攻:譚允文
受:衛溪


文案
從小無父的衛溪讀大學後愛上家教時學生的父親,之後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
本文父子,雷此類者勿入!  第一章

  “小溪,剛走的那位客人落了東西,你快送去。”
  衛溪接過南傑遞過來的一張青色的手帕,看了一眼,再看看已經要出門的那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士,經理正在他身邊,點頭哈腰地送客。
  “是經理去送的那位?”
  “就是,快去呀!”
  衛溪感歎了一下,現在很少有人用手帕了。
  在餐廳裏要注意走路姿勢,不能奔跑,衛溪只好快步走過去,向經理點了一下頭,對出門的客人道,“先生,你的東西落下了!”
  看背影,客人很高,以衛溪目測,接近一米九了,身材也很好,寬肩窄腰,修長的雙腿,T台上的模特最好也就這樣,他身上的黑色修身西服正好襯得他長身玉立,黑色這種沈重的顔色,只一個背影他就給人一種威勢感。
  對方轉過身來,犀利的黑眸看了衛溪一眼,他把目光落到衛溪雙手捧著的東西上,語氣很溫和,道,“不用了!”
  衛溪被他的眼光掃到,一瞬間整個人愣了,覺得無法呼吸,並不是因爲對方的長相俊美,也不是因爲他天生的貴氣逼人,衛溪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覺得世界有一瞬間靜止了,自己的世界裏只剩下了對方。
  衛溪甚至沒有聽到對方的話,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位客人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了,一位身材高挑窈窕身穿白禮服的長發美女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走到了電梯口。
  衛溪怅然若失,由于堵車,今天騎車時騎得慢了,所以來得晚了,送了一瓶酒就被叫來送手帕,見到這位先生也只有最後的那幾秒。
  衛溪拿著手中的手帕,看了一會兒也不知怎麽處理。經理看衛溪愣在一邊,說道,“還不快進去!”
  衛溪晚上回到寢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想的都是傍晚見到的那位先生,對方的臉部特征其實衛溪沒有看得太清,只記得五官深刻很俊帥,所以他現在想起來,對方也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就這一點印象,衛溪就是忘不了。
  衛溪將那手帕洗了,疊好放在自己日記本盒子裏,只要從盒子裏拿日記本都能看到那張淡青色的手帕,衛溪經常看著,心情複雜。
  之後一段時間,衛溪到餐廳裏再沒有遲到過,甚至每次都早到,他希望能再見到那位先生。衛溪去找同事打聽過了,只知道經理叫那人譚先生,別的一概不知。
  衛溪以爲自己只要一直在餐廳裏,就可以見到他的,但是對方沒有如他的願,那位譚先生再沒到餐廳來用過餐。
  一連三個月過去了,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衛溪的心也像城市裏的梧桐一般開始落葉,開始蕭條,他心裏說不出的怅然。
  衛溪覺得自己對那個人一見鍾情了,但是,對方顯然是有婦之夫,自己和他的交集只能是在餐廳裏或是上天憐憫他的時候在世界的別的地方遠遠的能看到對方一眼。
  秋天也過去了,冬天來了,這一學期又要結束了。
  期末考前的幾個星期,衛溪必須複習准備考試,他不能去餐廳了,這才請了假。
  其實,時間已經夠久了,衛溪已經不再記得那位譚先生的一點樣子,對方在他的腦子裏已經完全模糊了,只剩下一個概念——曾經有過一秒交集的客人,但是卻心心念念地念著,忘不掉。
  學期結束了,衛溪沒有繼續留在學校裏打工,而是收拾了東西就回家了。
  回家要坐近兩天的火車,過年的時候火車上總是很擠的,到處都是人,座位上大家都擠著坐,過道裏也都或站或坐或睡著人,想上個廁所都必須憋著到非去不可的時候才去。
  這時候,衛溪再也不會想起那次在餐廳裏見過一面的譚先生,譚先生只是一個夢而已,他在高高的天上,在潔白的白雲端,不僅遙不可及,而且連見也是見不到的。
  衛溪雖然在火車上受夠了罪,不過,想到回到家後的情景,衛溪卻是很開心的。
  衛溪是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假如有人問起爲什麽,這就是他心中最深的傷痛。
  衛溪是私生子,是她母親十七歲那年,被一個村裏的姐妹鼓動著到大城市打工,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就懷上了他,他母親是在夜總會被人占了便宜,所以,有了這個孩子。他母親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姓甚名誰, 所以衛溪理所當然也不知道,有時他也會想那個男人是誰,長成什麽樣,但漸漸長大了,他便再沒在意過那個人,那個和他除了血緣再沒有任何關聯的男人。
  大人們都說他母親是到外面去賣娼然後懷上了他,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他母親,在背後罵她沒廉恥;連帶著外公外婆舅舅們也被所有人指指點點看不起,在鄉裏擡不起頭;他就更不用說,從小到大,就沒有同齡人願意和他交往,小時候,別的家長們都會教導自己家裏的孩子,說不能和他說話,不能和他接近,不然就會被他帶壞。
  即使是村裏最小的孩子也不會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狗雜種,說他的母親是娼妓,他是娼妓在外面不知哪個男人的野種。那麽小的孩子也許並不知道狗雜種是什麽意思,但大人們都這麽說,所以孩子也就跟著這樣學,村裏鄉裏學校裏的人叫慣了狗雜種,也許都不知道他眞正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他有一個清澈的名字叫衛溪。大家叫狗雜種叫慣了,再不記得他的本名。
  即使是現在他長大了,村裏的人也還是不叫他的名字,大家也不叫狗雜種了,都叫他狗子。衛溪聽了心裏難受,但習慣了就麻木了,也許回到村裏別人叫他衛溪,他反倒反應不過來別人是在叫他。有時他自己都要自嘲一番,覺得自己奴性。
  小的時候,衛溪是不解的,別人說他的壞話,用斜眼看他,他每次都哭著和別人打架,但身體瘦小的他是打不贏的,每次都帶傷回家,回家後母親外公外婆總是很傷心,給他上藥後卻又會打他屁股,說他不聽話,不學好去和別人打架。
  舅舅娶了媳婦後,舅媽從不用正眼看他,也從沒對他好過。
  衛溪小的時候不理解母親,那個弱小的、長相嬌小可憐、尖尖下巴的女人總讓他討厭,因爲別人打他的時候,那個女人從不會來幫忙,只會把他拖走;別人罵她的時候,衛溪會衝上去打人,但那個女人卻從不反駁反抗,總是低眉順眼的把他拉走。
  衛溪那時候是恨的,他不喜歡這樣的母親,更恨那個不知道在哪裏姓甚名誰的父親。
  不過,那個低眉順眼,其實長相很好看,一直在家幫忙沒有男人要的沒用的女人在他七歲的時候死了。她是憂郁而死的,衛溪知道。
  從那之後,別人的指指點點減少了很多,但是,衛溪並沒有因此高興,他更加傷心了,因爲那個爲他做衣服鞋子書包,給他縫襪子,做好吃的,給他上藥,抱著他睡覺的母親也死了。
  從此之後,衛溪話也少了,也不怎麽和別人打架了,他一下子就好像長大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沒有媽的孩子了。他本來就沒有爹,現在連媽也沒有了。
  本來就沒有同齡的人理他,現在更加孤僻的衛溪除了學習便是幫著外公外婆做事。他沒有姨,只有唯一一個舅舅,舅舅也結婚了,分家搬出去了。
  衛溪和外公外婆相依著一起生活。
  衛溪是個聰明的孩子,再加上學習努力,他的成績一向拔萃。初中考了重點高中,去了縣裏讀書,這樣便少了很多流言蜚語。他以爲他的身世是可以在這個遠離鄉裏的地方被隱藏起來,但高一的一次,他因爲老師的拜托爲一個成績不好的女生在教室裏補課補得有些晚,最後離開的時候,教室裏都沒有其他人了,第二天那女生的家長就告到學校來,說他一個娼妓的兒子對他們女兒圖謀不軌。這件事在學校引起了轟動,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是娼妓的兒子,知道了他父親不知是哪個下流的男人。
  其實那個女生根本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衛溪在她身上根本沒想過有關男女關系的事。
  自從這件事情後,衛溪在學校就受到了同學和老師的排斥,女生更是避他如蛇蠍,看到他就在背後指點侮辱。衛溪雖然憤恨,但也沒有辦法,他有口難辯。原來就孤僻的他變得更加孤僻內向,不和別人說話交往,做事情也是獨來獨往,甚至有些自卑。後來,他考了好的大學,雖不是全國排名的前幾所,但也是最好的那一類。
  從那時候起,他就對女人沒有了喜歡之情,甚至有些恨;當然,他也不喜歡男人,大學裏有男生將手搭在他身上也讓他很反感討厭。
  至少在沒有遇到譚先生之前,他想他是無性向的人,對男女都沒有興趣。
  衛溪學的是理科,但平時的消遣卻是看書,各種各樣的書,一般的網絡小說,哲學,曆史,勵志小說,炒股買基金之類,隨便給他一本書他都可以坐下來靜下心看完。他看東西看得多了,總有些感觸。他已經不再反感自己的母親,也不再介意自己的身世。
  他知道他的母親是冤枉的,因爲那個拉他母親去大城市打工的姐妹成了富太太,回來找過他,告訴了他當年的眞相——她沒有公諸于世的眞相。
  當年是那位阿姨在夜總會裏做陪酒小姐,他母親雖被拉去也是想要她做這個,但她誓死不從,最後只好算了要把她送回家,但不知哪裏出了問題,當晚有客人把端水的他母親當成了賣的,發生了酒後□,他母親很傷心,但是這種事是不能說出去的,也就悶在心裏回了家,回家後才發現懷了孩子,家裏人本是要她去外地打掉,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了,但不知他母親怎麽想的,要死要活地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以至于她未婚生子這件事在鄉裏搞得人盡皆知。
  衛溪知道,他母親一定記得那個□她的男人,即使只有一夜的感情,那個卑微的小女人仍然愛上那個壞男人,在衛溪兩歲、五歲和七歲的時候,他母親又說要出去打工,不顧家裏反對的去了那所她受傷的城市,那位害了他母親的阿姨說,他母親是爲了去找那個男人,因爲他母親一直在和她聯系,要她幫忙找留意那個男人。
  衛溪不知道他母親後來找到那個男人沒有,也許找到了,找到之後那個男人一定拒絕了他的母親,因爲他母親在他七歲那年出去回來後就郁郁寡歡生無可戀,不久後就死了。
  那位阿姨是在衛溪讀大一的時候找到他告訴他這些的,因爲衛溪考上的是他母親受傷的城市的大學,那位阿姨在這裏傍上了大款,現在已經是個暴發戶的妻子,穿金戴銀很是闊氣也很是俗氣。
  在人的推擠中下了火車,然後又轉了汽車,之後又要坐摩托三輪再走一段路才能回到家。
  衛溪是這個鄉裏的第一個重點大學大學生,現在鄉裏已經又有了幾個縣裏重高的學生,但他們的成績顯然沒有他好。衛溪因此在這方面也算是鄉裏的名人,背著背包提著行李從小路往家裏走,路邊都是麥田,麥子已經竄起來,一層青青的綠色,路邊偶爾行過的人看到他回來了,也會打聲招呼說一句,“喲!狗子呀!大學生回來咯!”
  衛溪也會笑著說一聲,“下學了,我回來過年了!一年才回來一次,路都變得我不認識了。”
  遇到家裏有成績好的學生的,他還會多問一句,“XX,他讀初三了吧,聽說一定能考上重高的。”或者說,“XXX,他明年也是高三了,到時候若要考我曉得的學校,我可以給說說那學校呢。”
  家裏若是沒有讀書的,孩子早早出去打工了,他也會說一句,“XX在外面掙了不少錢吧,我以後出來了說不定還要仰仗他吃口飯。”
  家裏的孩子被誇比誇自己還高興,長輩們也都心情很好,唠叨了幾句家常就會說,“狗子這孩子不錯呀!”
  大家也就忘了當年的罵他的那些話,覺得這孩子眞是出息了,再不會說這孩子是娼妓的兒子,也不記得他父親是個到肮髒場所花天酒地的某個不知名壞男人。
  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了,這幾年國家又在花錢西部建設,家鄉眞是日新月異,到處的建築變了,人們的穿著時髦了,大家的觀念變了,家家都有電視電話,衛溪一年才回一次家,眞的有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感覺。
  由于上火車前就和外公外婆通了電話,說可能什麽時候到家,外婆早出門到了村前路口張望著接他,外公在家裏掌勺做一頓豐盛的晚飯,還會叫上舅舅一家人一起吃。
  衛溪大老遠就看到村口老黃桷樹樹下,穿著一身黑棉襖笑著向他招手的外婆,外婆沿路過來接他,在水田的路坎上接到了,便說道,“老頭子還叫我等一會兒過來,說你不會這麽快,幸好我出門來看了,不然不就接不到了嘛!”說著又要拿過衛溪背上背的包,衛溪笑著說道,“不出來接我又不是找不著咱家門了,外面風冷,快回去了。我臉都被風吹痛了。這包我自己背,懶得給你了。”
  外婆叨叨絮絮地說衛溪又長高了,說他東西多一定要給她拿一些,說外公在家裏做了什麽好菜,說家裏的莊稼長勢,說舅舅的女兒衛蘭讀初二了,這學期成績怎麽樣,說讓衛溪給衛蘭補習功課,又說到和他同年的某某過年要結婚了,說他哪位小學或初中同學都有孩子了,孩子又怎樣了……
  總之,外婆有念不完的唠叨,只要笑嘻嘻的聽著,然後嗯兩聲就好。
  衛溪讀大學後學費是用的助學貸款,生活費是自己打工當家教掙的錢,他掙的錢不僅能提供他的生活費,甚至還剩了不少,衛溪便用來買了自己的手機、電腦,甚至還在炒股,這幾年股市還行,炒股賺了不少,這些錢便又被他投入了股市。
  衛溪初中高中的學費全部是外公外婆兩個老人賣糧食賣菜賣出來的,他很感激兩個老人,他的所有的親情除了那位早逝的母親,便全來自這兩位老人。
  衛溪買了許多禮物,給老人的保暖內衣,果汁機,老人們沒吃過的城市裏的東西,給舅舅舅媽買的東西,給小表妹買的東西,衛溪這些錢都是他自己掙的,老人們舅舅舅媽們雖然都口中說不要把錢花在這上面,但接到禮物心裏都是再歡喜不過。舅媽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瞧不上他了,由于要他給小表妹補課,他在家的這些天,對他比親兒子還好。

  第二章

  在家裏過了個不錯的年,衛溪爲了避開春運□早早回了學校。
  先是去餐廳裏報了道,開始打工。這家餐廳是高級法國餐廳,本來是不收他這樣的兼職生,但由于他英語好,又會一些法語,做事麻利學習能力強,長相也過關,加上經理可憐他是貧困大學生,所以才收了他,讓他周五到周日三天在這裏打工。
  家鄉的落後,大冬天起早貪黑簡樸的外公外婆,泥土的小路,一片片的梯田,早早就結婚生子的小學初中同學,那一張張在寒風裏紅彤彤的臉,……
  從家裏回到學校的衛溪,振奮了精神努力打工學習,這個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城市顯然不是他能主導的地方,那個一看就知道是站在高處的譚先生顯然也不是他能夠肖想的。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打工好好學習,然後畢業找個過得去的工作,能夠將這一生好好的過下去,能夠好好孝順外公外婆。
  這些才是現實,是他該想的事情、要做的事情。
  大二下學期開始了,衛溪一邊忙著打工一邊忙著學習,由于這學期多了不少專業課,他一下子忙了起來,推了幾個家教,才能留下周五下午到周日在餐廳打工的時間。
  今年天氣回暖快,還沒到四月,學校裏都有好多女生開始穿裙子了,長得瘦有些畏冷的衛溪不得不佩服她們的勇氣。
  一日,數學課下課,老師讓衛溪留下來說事情。
  衛溪學習認眞,一向是在別人占最後幾排位置的時候,他占第二、三排的位置,坐在最顯眼的地方,老師對他的印象一向比較深,再加衛溪數學成績不錯,幫著老師還改過幾次作業,這個儒雅的在女生中頗受歡迎的中年男老師對衛溪總是另眼相看的。
  “我有個朋友家裏的小孩兒要請數學物理的家教,讓我介紹我的研究生,不過,我看他們還沒你做事情認眞,那孩子又是初中生,並不需要研究生這麽專精的人,我想還不如就讓你去了。”數學老師四十來歲,身材挺拔瘦削,總是一身正統的西服,帶著副金絲邊眼鏡很學究很儒雅,在女生中最受歡迎。
  他給介紹的家教衛溪雖想著沒有時間去但也不好推辭,畢竟你拒絕了怎麽也算駁了老師的面子。
  “只是不知道對方時間是怎麽安排的?”衛溪問道。
  “我知道你還在打別的工,現在學習任務又重,你可能時間緊安排不過來,不過,我這個朋友家境不錯,給的報酬不低,一小時兩百,每周講四個小時。所以,你可以把別的事情推掉,做這個也就夠了。”
  老師伸手扶了扶眼鏡,臉上淺淺的笑意說不出的儒雅。
  衛溪聽他這麽說,非常感動激動,伸出手就握住老師空出來的右手,道,“那謝謝老師了,你算我的救命恩人,以後我請老師吃一頓才行。”
  數學老師呵呵地笑了幾聲,又和衛溪說了一下具體應該怎麽講,對方家裏有什麽要求等等,之後又給衛溪留了對方家裏的電話,讓衛溪再自己去聯系聯系。
  衛溪回到寢室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同寢室的同班同學魏旭用手拐了一下他,笑道,“你走桃花運了?臉都要笑爛了。”
  “呵呵!”衛溪還是抑制不住的笑,說道,“比走桃花運還好,我有了一個時薪高的家教。”
  同寢室幾個人也就相互笑笑,這幾個都是家境殷實的,每個月花家裏一兩千,從沒出去打過工,也沒有當過家教,大家也沒有歧視思想,對衛溪都還比較照顧,聽衛溪這麽說,也就笑著說了讓他掙大錢之後請客的玩笑話。
  衛溪總覺得這麽高的時薪不太眞實,但是是老師介紹的總不可能拿自己開玩笑,于是打電話聯系了那邊,那邊接電話的自稱是家裏仆人,衛溪說了自己是老師介紹的家教,那邊聽後態度非常好,把家庭地址說了,還說了怎麽坐車,還說了講課時間,要求等等,並且還留了衛溪手機號說要派人給衛溪送講課所用的書和資料,並讓衛溪這周六下午兩點半到那裏。
  衛溪還特地確認了費用,對方說的確是兩百人民幣一個小時,這樣衛溪才徹底放了心。
  第二天中午,衛溪剛吃過飯,就有人給他打電話,讓他到寢室下面去拿書和資料,送書和資料來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穿著很傳統正統的老伯伯,他又交代了一些事就走了。
  衛溪這才確定了眞的要在周六周末去做這份家教了,他打電話給餐廳經理說了自己的情況,要把那邊的工給退了。
  那邊的經理對他沒有提前打報告就退有些生氣,但想到衛溪有自己的特殊情況也就大度地批准了,一點沒有克扣衛溪的工資。
  衛溪看著盒子裏的淡青色手帕,覺得以後應該再沒有機會見到那位譚先生了,畢竟自己將那份餐廳的工都辭了。他將手帕用信封裝起來放到箱子底,算是塵封了它。
  他學生的家在高新區旁的別墅區,那裏由于花大價錢修了挺大的人工湖,所以那裏的別墅就完全變成了天價。
  衛溪騎自行車到別墅區用了四十分鍾,身份檢查進門到那學生的家門口卻花了近一刻鍾。別墅區裏面的房子都是歐式的三四層小洋樓、每棟都有花園遊泳池之類,隔很遠才有一棟,整個別墅區的綠化也做得很好,衛溪看著,不得不感歎中國的貧富分化嚴重,鄧爺爺那句先富起來的帶動落後的然後達到共同富裕完全是放屁。
  在路上過的都是名車,衛溪騎的卻是除了鈴不響別的都響的自行車。他一路過來,倒是那些開名車的在對他行注目禮,他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終于到了D-15,這是一棟湖邊小別墅,有三樓高,主體色彩白色。
  衛溪過去按了院門口的門鈴,才剛將自行車在門外停好,院門就打開了,是那天送書的老伯伯,衛溪打了一聲招呼,“您好!”
  想著這樣的別墅區不會有人要他的爛自行車,便將它直接停在了門口邊上,甚至連鎖也沒上。
  還沒到兩點半,那仆人伯伯給他倒了杯水,他坐在客廳沙發上喝了之後,老伯伯才帶他到二樓去。
  他進門,看到一個穿著粉紅家居休閑服的少女坐在書桌邊,她黑色順滑的頭發齊肩,神情冷淡,五官細致美麗,坐姿很端正,她看到衛溪進來,斜睨了他一眼,便開口道,“阿伯,他是這次的老師?”
  她的聲音是少女的細致溫婉,像泉水叮咚地好聽,但是她的語氣很冷漠,有種高高在上睨視世人的感覺。
  衛溪走上前做了自我介紹,“我是徐天元老師介紹來,是他的學生,叫衛溪,保衛的衛,溪水的溪。以後就由我給你補習數學和物理。”
  由于對方態度冷淡,衛溪也沒有多少打算去熱臉貼冷屁股,這種有錢人高高在上的事他一向能不理會就不理會。他是來做家教的,只要將要講的都講地無可挑剔就行了。
  “請坐吧!”她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道,“我叫譚詩思。”
  衛溪以前一直是給男孩子做家教,現在請家教的家長們也都是要同性的,不會請異性的老師。沒想到這個卻是故意要請男生來教,衛溪又看了這個女孩一眼,疑惑到:難道她是個女同性戀,所以家長要請男家教。
  別人的隱私衛溪並沒有多少興趣打探,也就不想了,打開書好好給她講起內容來。先是將課本裏的基礎內容好好複習,然後是做衛溪按照題型總結好挑出來一些習題,然後對習題進行講解擴展。
  徐天元老師已經給衛溪說過了,這個女孩子原來是在國外,去年才回中國,回來後數學和物理就跟不上這邊的學習,這個女孩子又心高氣傲,一定要學好,所以才要請家教。
  這個過程中,衛溪講得很認眞,譚詩思也聽得很認眞,衛溪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挺好的學生,除了態度過于冷傲,別的都很好,講課也只用說一遍她就懂了,之後還能舉一反三。
  第一次課很快就講完了,衛溪走的時候,譚詩思下樓用下午茶,那位老仆拿給衛溪四百塊錢,說了明天也同一時間來。
  就這樣給譚詩思講了兩周課,衛溪在那個家裏都只見到了那個老仆還有一個廚娘嬸嬸,再就是譚詩思,家裏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沒有見過。
  正好是五一前的一周,衛溪又去給譚詩思講課。他已經和那老仆很熟了,知道老仆姓劉,他也就叫他‘劉伯’。
  看起來老人很喜歡衛溪,有時衛溪走的時候,他還會給衛溪准備一小袋小點心或是果脯肉幹讓他帶走。
  衛溪現在到譚詩思家裏也沒有了原來那般拘束,講課渴了甚至可以自己去倒杯水喝。
  衛溪和譚詩思相處了這些天來,也發現譚詩思並沒有最開始想的那樣高傲瞧不起人。她只是沒怎麽和別人接觸過不知道怎麽交流,還有就是她的貴族家教總讓她保持那端莊冷漠的樣子。
  這個女孩兒才十四歲,就總是一個人過,甚至不知怎麽和別人交往,衛溪覺得她在某一方面和自己很像,于是也不再排斥她,有時還會在講完了一部分內容後的休息時間和她說一些輕松的笑話。
  這次講完了課,譚詩思讓廚娘拿了點心和咖啡上來,對衛溪說,“老師,你不是要騎自行車回學校嗎,可以吃一點點心再走!”
  “不用了,劉伯說了過會兒會讓我帶一些吃的回去。就不在這裏吃了。”衛溪把書都收拾好,這些書是他備課的資料書。
  “咖啡都煮好了,你不喝就走不是浪費了嗎?”譚詩思其實很想衛溪留下來再和她說會兒話的,畢竟她和阿伯、阿玉都沒有共同話題,爸爸也要晚些才回來,她一個人悶在家裏很無聊。
  衛溪看譚詩思微皺了眉的小孩子樣子,心裏就有些不忍心拒絕她,便道,“那我吃了點心再走吧!”
  “五一的時候還要講課嗎?”衛溪牛嚼牡丹般地將那精致的糕點吃了,咖啡也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喝下去,而譚詩思卻是細嚼慢咽,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五一的時候我要回爺爺奶奶那裏去,回來後再講吧!你要出去旅遊麽?”譚詩思放下手中的咖啡,盯著衛溪說道。
  譚詩思眞是一個修養良好的淑女,無論做什麽都是大家閨秀的風範,端正地坐著,看著衛溪,臉上帶著一抹淡笑。
  “沒想過要去旅遊。旅遊就是花錢找罪受,高高興興地去,累趴了腰酸背痛地回來,沒多少意思。”
  衛溪將杯裏的咖啡喝完了,就自己拿著那精致的小壺又倒了一杯。
  “是這樣子的麽,我沒有覺得有多累。不過我也沒去過太多地方,可能知道的也沒有你多。以前陪奶奶去了埃及,爸爸帶我去看了德國和法國的一些地方,覺得並沒有多大意思,以後爸爸要再帶我去玩我就不想去了。”
  譚詩思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像黑曜石一般的美麗還帶著神秘,其實她是純眞的。
  衛溪讪笑了兩聲,覺得和富人談這些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地亂說,根本達不到思想一致。
  “呵呵,我們不要說這些了。也許你應該讓你媽媽帶你去玩,這樣可能會對你胃口一些。”衛溪想著女孩子的興趣和心思還是母親知道的詳細一些,于是隨口就說了出來。
  “我媽媽在我七歲的時候就死了,她在的時候也多是在病床上,哪能帶我到處去玩呢。她帶我去過一次迪斯尼樂園後,回家就犯病,我就再不想要她和我出去了。”譚詩思攪著咖啡裏的勺子,說話的時候斂著神色,並不能看出她是不是因爲此事在傷心。
  不過衛溪沒想到她居然是單親,倒是很不好意思起來,“眞是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的。”
  譚詩思笑了一下,說道,“沒有什麽,反正媽媽也不是很喜歡我。”
  衛溪聽她這麽說就更別扭了,畢竟讓人家說起了心裏的傷疤。于是快速喝了杯裏的咖啡,就說要走了,回學校還要去上自習,他還在准備英語六級的考試。
  譚詩思送他下樓。
  衛溪從不奉承她,把她當成對等的人,講課也講得很好,他人也給人很幹淨的感覺,譚詩思不自覺已經將他當成了大自己幾歲的朋友,每次上課都很歡喜。
  劉伯果眞在給衛溪錢的時候又拿了一包東西給他,裏面這次是一只切好的烤鴨,衛溪很開心地謝了劉伯和那廚娘嬸嬸,給譚詩思擺擺手就要出門。
  “爸爸!你早回來了麽?”譚詩思看到從一樓書房出來的譚允文,笑著跑過去抱了個滿懷。“你怎麽不上樓來找我呢?”
  “你不是還在上課麽?”譚允文將女兒放下來,摸摸她的頭。
  “早上完了,我是在和老師閑聊!”譚詩思說完,拉著譚允文到門口給衛溪做介紹,“老師,這是我爸爸。”又給譚允文說,“他是最近的老師,徐叔叔介紹來的,叫衛溪,是衛子夫的衛,溪水的溪。很不錯的名字吧!”
  譚允文看女兒這麽高興,就對著她寵溺的笑了,知道女兒對這個老師很滿意,心裏也高興,便向衛溪伸出手,“衛溪眞是個好名字!我叫譚允文。”
  衛溪還沒出門,聽到譚詩思叫爸爸,就回過頭看了一眼,想向這家的男主人打招呼,並表示感謝。沒想到看到的譚詩思叫爸爸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心裏的那位譚先生。
  原本模糊到要忘掉的影子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譚允文走到他面前,臉上客氣的笑眞實地讓他覺得恍惚,一切就像在夢中。
  “老師,怎麽了?”譚詩思看衛溪愣愣地看著她爸爸,便提醒了一聲。
  “譚先生,您好!”衛溪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伸出手,由于太過緊張手都有些顫抖。
  譚允文並沒有介意衛溪的無禮,兩只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衛溪只覺得譚先生的手溫溫潤潤地,握完之後是留下的讓心尖顫抖的感覺。
  “詩思這段時間都在說你是很好的家庭老師,她對一個人這樣贊揚,眞是出乎我的意料。”譚允文很客氣地說。
  “這是我應該的,應該的……”衛溪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覺得太緊張了,不敢看譚先生,也不敢看譚詩思,最後都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麽,就出了門。
  恍恍惚惚地從譚詩思家裏騎車回學校,在路上幾次過了線,有兩次甚至差點被高速行駛的汽車擦到。

  第三章

  衛溪又把那手帕拿出來看,最後還是被他放在了箱底。
  如此往複糾結,寢室的兄弟們都看出他的不對勁來,一個勁問他出了什麽問題。是不是有了喜歡的女生呀,是誰呀,說衛溪喜歡的肯定是工商學院的某某,然後大家又將那女生拿出來評判一番,說衛溪眼光有問題之類,其中衛溪一句話都沒說,大家都已經往限制級的方向想了,衛溪只能無奈地笑。
  大家一番打趣調笑,衛溪心情倒好了很多,覺得戀愛算個屁呀,生活才是第一位,自己溫飽問題都還沒解決呢,就胡思亂想著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周的時間讓思想天翻地覆一番,然後,他覺得自己完全想通了,五一節的時候,他找了賣手機的兼職,在櫃台前站了七天時間,每天累得回寢室看著書就能睡著。
  錢才是第一位,其他的都要靠邊站,于是五一之後的周六照樣騎了那輛破爛自行車去別墅區給譚詩思講課。
  在路上還忐忑了一陣的衛溪,到了之後才知道譚先生沒在家,並且已經出差了,要好多天都不會回來。
  衛溪心裏松了口氣,但內心深處又怅然若失,總覺得心失了一塊地不對勁。
  衛溪給譚詩思講完了課,又聽譚詩思說了回美國爺爺奶奶那邊發生的趣事,其實譚詩思是個很純淨的女孩兒,笑起來很甜很可愛,衛溪算是徹底被她征服了,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作爲妹妹般的保護疼愛起來。
  衛溪給她講自己賣手機時候的好笑事情,雖然是一些譚詩思很難理解的平民笑話,但譚詩思很配合地笑,由于要保持淑女的風範,只能抿嘴微笑,所以她在那裏克制表情而肩膀不斷顫動,衛溪笑著說你大笑出來也關系,即使笑得醜了,反正也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譚詩思聽衛溪這麽說,反而板起了臉不笑了。
  “啊,我不管你了,你想怎麽笑就怎麽笑,別板臉!”衛溪癟著嘴舉手投降地說。
  譚詩思看他這樣子,沒有克制住,便撲到桌子上大笑起來,還邊笑邊捶桌子說,“我一點也想不出來你講得有什麽好笑的,可你又不斷地講,不斷地講,我都快憋不住了,你說的笑話怎麽都這麽冷呢,比爸爸的都冷啊,太好笑了,哈哈……”
  衛溪一點不知道居然是自己的行爲把譚詩思逗笑了,也無奈地聳肩笑了,“我是西伯利亞來的,沒有辦法的事?”
  “呃,你不是說你是古巴的麽,怎麽又成西伯利亞的呢?”譚詩思擡起頭來問,平時白的剔透的臉上暈上了笑出的紅暈,少女的美呀,最美不過這樣。
  “我不是西伯利亞來的冷空氣,能出口就這麽冷嗎?”衛溪一本正經地道。
  譚詩思對中國地理不是很了解才問了那麽白癡的問題,現在聽出來衛溪在說笑話,便不問了,只一個勁抖肩膀地笑,“眞的啊,好冷啦!快把冷氣關了,聽你的笑話我都要被冷感冒了。”
  衛溪看譚詩思這樣無暇純潔的美好樣子,不得不感歎,怎麽他們家放心自己來給她當家教呢,不怕自己對這個小姑娘伸出罪惡之手麽。
  “詩思,你幹嘛要請男家教呀,不是請女生更安全些麽?”
  “啊?”譚詩思起身坐正,“也沒什麽啦!我討厭女老師!”
  “爲什麽?”衛溪完全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原因,驚奇地出口就問。
  譚詩思臉上又現出了那種高人一等的蔑視神色,道,“原來就是請的女老師呀。到你來爲止已經換了四個了,讓我想想,第一個好像是一個研究生姐姐,也不好好給我講課,每天都來和我說名牌的衣服呀鞋子呀手表呀車子呀,我就覺得不明白了,我又沒請她來做奢侈品講解,眞是莫名其妙,她給我上了兩天我就讓阿伯把她辭了;請第二個的時候就接受了第一次的教訓,找的一個教高中的年輕數學女老師,這個女老師就更奇怪了,一來就在各方面討好我,我還覺得奇怪呢,後來就聽到她打聽爸爸,見到爸爸後就更是巴不得把眼睛黏在爸爸身上,說話的語氣我現在想起來都能起雞皮疙瘩。”
  譚詩思臉上神色極爲不屑,冷冷地勾起唇角,頗有些孤傲大小姐的味,“第三個更煩,她第一次就看到爸爸了,之後每次來都打扮地像花孔雀,身上的香粉味讓我惡心,課不好好講,就知道問我爸爸的事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子,爸爸會看上她嗎?”
  譚詩思蔑視地哼了一聲,“第四個我也不想說了,居然撒謊說上廁所,然後去書房勾引爸爸,眞是的,就沒一個女人能好好講課。”
  衛溪沒想到這個大小姐貶斥起人來也很有一套的,他在心裏抖了三下,說道,“譚先生的確是個魅力非凡的男人呀,看到都讓人嫉妒,女人趨之若鹜那是應該的。”
  “也是個老男人了,大家還不是覺得爸爸有錢呗!”譚詩思說了一句,看到衛溪神色黯然,便問道,“難道你在嫉妒我爸爸?男人們就這麽喜歡被很多女人圍著麽?”
  “啊?”衛溪被問得一愣,“可能吧!反正我不太喜歡被女人圍著,但是,被女人圍著其實是一種成功的體現,有虛榮心的都會希望吧!”
  譚詩思看衛溪臉有些紅,也不揭穿他地笑起來。
  “你是不是討厭你爸爸給你娶後媽,所以就不喜歡那些女老師?”
  “爸爸娶不娶我才不管呢,只是那些女人太不討我喜歡了,所以才被辭了。要是她們有手段讓我喜歡,又能勾引到我爸,我也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以後後媽又生了弟弟妹妹呢,你爸爸不是就要分給別人了嗎?”
  “這有什麽?我以前也沒和爸爸住在一起,還不是長到這麽大了。假如你想知道以後財産繼承的問題,那完全不用擔心,我媽媽的那一份遺産全在我的名下,現在只是爸爸在代爲管理而已。父親的那些即使以後不給我,我也完全不介意。”譚詩思臉上全是傲氣,衛溪看著,覺得有錢人的孩子思維還眞不同,一說就說到遺産上面去了呢,那個譚先生根據其女兒譚詩思的年齡推斷年齡最多就四十左右,但是由于保養地太好,從外貌上看來,別人說二十八九歲怕都是沒人懷疑的,譚詩思居然就在說他死後的遺産問題了。
  之後兩周都沒有見到過譚先生,衛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放下了他,便恢複成最開始的狀態到譚詩思家裏。
  這次進門是譚詩思開的門,讓衛溪進門後,她去給衛溪倒了水,已經是六月的天氣,外面太陽很大,曬得衛溪覺得都要中暑了,接過譚詩思遞過來的水,就聽譚詩思說,“你休息會兒吧,三點講也不遲。以後都推遲到四點好了,六點結束,你不用冒大太陽騎車過來,講完課還可以在這裏吃了飯再回學校。”
  衛溪覺得這個女孩兒眞是太善解人意太賢惠了,當下一副感激涕零狀點頭。
  由于今天廚娘嬸嬸回家了,阿伯又去了醫院檢查身體,所以沒有人做晚飯。
  講完課,譚詩思就自己去煮咖啡,拿出冰箱裏封好的點心出來兩人吃了,譚詩思就感歎說不想打電話叫外賣,晚上就吃剩下的點心當做晚飯。
  衛溪感歎了句富人家的孩子也有饑一頓飽一頓的時候,便說,“要是你信地過的話,我倒可以給你做幾個家常菜吃!”
  譚詩思一臉嚴肅地看著衛溪,後說,“只要吃了不拉肚子,我很想嘗嘗衛溪做的菜呀!”
  這還是譚詩思第一次叫他衛溪,以前一直都是叫他老師的,衛溪聽她對自己直呼其名,覺得譚詩思和自己關系近了很多,笑著說,“還吃不到醫院去!”
  衛溪那句信得過的話倒不是指信得過他做的菜,是指信地過他的人品,不過,衛溪對自己的人品一向很有保證的。
  用微波爐煮了米飯,就著冰箱裏的東西,就做了個西紅柿炒蛋,冬瓜燒排骨,魚香茄子,還有一份紫菜湯,全是川菜的味,衛溪也不知道譚詩思吃不吃地慣,他只會做這些。
  整個過程中,譚詩思就站在廚房裏看衛溪做,時不時幫遞一下東西。
  才剛剛將飯菜擺上桌,兩個人笑呵呵地准備吃,玄關大門就打開了,接著是譚允文修長挺拔地身軀出現在客廳裏,他笑著看一個玻璃牆之隔的飯廳,說道,“我想著詩思沒飯吃,趕回來帶你出去吃呢,沒想到家裏居然做了,還挺香呢,誰做的?”
  衛溪看到譚允文回來,馬上站起了身,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緊張,一副下屬答上級地樣子答道,“譚先生回來了,這菜是我做的,用了你們家的廚房,不好意思了。”
  譚允文沒想到衛溪居然這麽拘謹地說話,其實聽譚詩思對他評價很好,他一直對他印象很好,當下就笑道,“坐下吃吧,就當是自己家裏。”他看了一下桌上的菜,“不知道有沒有我的份,我也餓了呀!詩思,是不是應該給爸爸准備碗筷呢!”
  衛溪愣愣地站著,看著譚允文回客廳脫了西服外套,裏面是白襯衣,他又解了袖扣,脫了領帶,解了襯衣上面的兩顆扣子,原來很嚴肅的裝扮馬上變成了一副閑適的慵懶性感樣子,看到他這個樣子,衛溪不自覺地就要咽口水,紅著臉馬上將眼轉開。
  “爸爸也不打個電話回來,眞是的!”譚詩思抱怨了一句,還是給譚允文添了飯,將一套湯碗小勺脫盤放好。
  “想著很快就要回來,打電話麻煩,當然就省了。”譚允文雖是大企業的老總,平時卻最討厭用手機電話之類的東西,總是能不用就不用,習慣很怪。
  由于衛溪做的並不辣,譚詩思和譚允文都吃得下,並且還吃得津津有味,只衛溪一個人吃得緊緊張張,最後盤子裏的汁水都被譚允文掃光了,吃飽後,他還感歎道,“家裏的味道餐廳裏就是不能比的,衛溪做地不錯,以後是個疼老婆的好丈夫!”
  衛溪弄了個大紅臉,准備收拾碗筷,卻被譚詩思拉走,“讓爸爸收拾桌子,他是爸爸怎麽能什麽都不做就吃飯呢?”
  果然,譚允文聽了之後就乖乖地收拾碗筷去了,還對女兒寵溺地說,“爸爸不是吃白食的!”

  第四章

  衛溪在小小的幸福和矛盾中騎車回了學校。
  之後一個星期都在那天譚先生表揚了他做的菜的歡喜中度過,但覺得自己那卑微的不容于世的甚至肮髒的感情太過不應該,是對譚先生的亵渎,衛溪歡喜的背後又是刺心的痛苦。
  但是生活必須繼續,衛溪照樣要去給譚詩思上課。
  這次是周四接到了譚詩思的電話,她說她周五要開家長會,但是她爸爸公司有事不能去,讓他去幫著開。
  由于譚詩思說會上會講一些學習情況,所以希望衛溪去聽,衛溪想自己拿了她那麽多錢,每周還從她家帶好吃的回學校,把寢室一幫人最近的口味都餵刁了,反正周五下午也沒課,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周五下午衛溪自己坐地鐵去了譚詩思的學校。
  家長會千篇一律的就是那個樣子,在會上,譚詩思被表揚了,說她數學和物理進步很大,從原來的偏差變成了現在的中上水平。
  譚詩思並不用像要升學的孩子那般拼命學習,但是她太心高氣傲了,不能忍受自己比別人差,所以才請了家教,學習也很用功,學習很快就跟上了班上同學的進度,成績也變得好起來。
  自己的學生受到表揚,這大部分是自己的功勞啊,衛溪高興地就像是自己的女兒被老師表揚了一樣,‘笑得嘴巴都要裂到耳朵去了’,當然,最後這句話是譚詩思說出來的。
  出了門,衛溪本來准備就回自己學校了,沒想到在校道邊的停車場遇到了譚允文,譚允文開著車來的,他正站在車邊等,也不知是車顯眼還是人顯眼,很明顯,出校門的人都在朝那兒行注目禮,一副看著就不想走的樣子。
  衛溪看了看停車場裏停的一排家長開來的車,裏面也不乏名車,但就沒有人看,他確定了,是譚先生這個人太顯眼。
  “衛溪,一起去吃個飯吧!今天我有事,所以讓你來開這個會,耽誤你時間了。”譚允文很客氣地說。
  “沒什麽,來開會是應該的,應該的。”衛溪覺得自己遇到譚先生就會變成這樣,什麽話也說不好。
  “一起去吃飯吧,吃了後爸爸送你回學校。”譚詩思是大家閨秀,端莊地站在一邊,臉上露出淺笑,對衛溪勸著。
  衛溪看得出來,周圍很多男生都盯著譚詩思呢,可以想象,譚詩思在學校應該是男生心中的大衆情人了。只是她太清高和孤傲,所以所有人都望而卻步而已。
  衛溪最終還是沒有拗過,跟著去吃飯。
  這次是在一家公館菜吃中餐,衛溪拿著那個菜單就點不下去了,因爲隨便什麽菜都貴得咂舌,而且裏面的菜名太過文雅別致而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
  最後,他只說隨便吃什麽就好,讓譚先生和譚詩思點菜。
  也沒覺得這裏的菜到底有什麽特別,還是那個味道——中餐的味道,只是服務態度很好,不用伸長手夾菜,就有服務員幫著夾了放到碗裏,這也就是古代貴族們的待遇吧。
  從公館菜出來,衛溪覺得肚子都沒吃飽,今天進去就只是去長了個見識,想著自己去坐公交車回去算了,正要開口,譚詩思就說,“爸爸,我頭發的劉海有些長了,現在去剪頭發吧!”她轉過身看著衛溪,又說道,“衛溪的頭發也太長了,臉都被擋地沒了,也一起去剪吧!”
  “啊?”衛溪聽譚詩思這麽說,嘴驚訝地都能塞個蛋,他頭發的確是很長了,還是過年剛回學校那會兒剪的呢,長了好幾個月都長得過了肩,他也沒怎麽管,現在天氣熱了也應該剪了,最好剪成板寸,這樣又可以過久一些再剪。
  坐在理發店裏,衛溪看著周圍的環境,一點是理發店的感覺都沒有,倒像一個書吧。
  明亮的燈光,周圍淡綠的輕紗飄蕩,很多的書櫃,裏面全是書和雜志,很多室內綠色植物將地方隔成一塊一塊。
  衛溪感歎了一下子富人理發的地方都是這麽特別,摸了摸幹巴巴的褲袋,想著自己應該是付不起這裏的費用的。只能指望譚先生能在幫譚詩思付的時候也幫自己付了。
  譚詩思坐在不遠處,那邊是小橋流水的設計,她坐在椅子上淺笑著和發型設計師討論怎麽修剪,這裏她應該常來,理發師和她說話的口氣很熟。
  譚先生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喝茶看書,姿態閑適高雅,怎麽看怎麽迷人,他感受到衛溪看著自己,還特意向衛溪露出了一抹笑意。
  衛溪馬上轉過頭,聽到身後的理發師說道,“把眼鏡摘了吧!我給你放到一邊去。”
  衛溪把眼睛取下來給他,他把眼鏡放下了之後,便和衛溪說起怎麽給衛溪設計發型,裏面說的東西不知道是太專業還是衛溪太笨,他全然聽不明白,最後只好說,“你給隨便剪一個吧!”其實,他是想說,你給隨便剪成板寸吧,又方便又便宜。可是看到對方那專注友善的介紹方式,他就沒說出來,可是即使他說了讓理發師隨便剪,理發師還是笑著給他做了一種發型的介紹,看衛溪點頭了才沒有繼續介紹下去。
  洗發剪發吹發上護養液,一共花了衛溪一個多小時,他沒戴眼鏡,什麽也看不清楚,整個過程中,他被當作木偶弄過來弄過去,耐心都要被磨光了。
  剪好後,只覺得腰酸背痛,都是剛剛坐姿僵硬造成的。來剪個頭發和來受酷刑差不多。
  衛溪眼睛近視五六百度,沒戴眼鏡看東西,什麽都是模糊的。自己的頭發被剪成什麽樣子了,他一點也不知道,反正他也不關心這個。
  “沒想到衛溪是這個樣子的,爸爸,他不戴眼鏡就像另外一個人一樣,像個中學生。”譚詩思只是修一下劉海,早剪好坐在一邊等了。
  看到衛溪剪好頭發出來,整個人象是變了個樣一樣,說不出的清秀,還,還可以用漂亮這個詞,她無法不感歎一下,因爲她坐在一邊看呆了,她身邊的譚允文也呆了一下。
  裏面的人大多數都呆了一下,因爲沒戴眼鏡的衛溪看起來實在是過于清秀,頭發其實只是剪短了一些,就把整個臉型給襯了出來,臉是象牙白,軟軟的劉海覆在額頭上,頭發剪短了露出精致的瓜子臉,下巴是尖尖的,和他媽媽一樣,挺立的鼻子和一張小嘴,眉毛天生細長,眼睫毛也又黑又長,把本就不小的眼睛襯地又大又精神,眼瞳是琥珀色,裏面流露出茫然和迷惑,這樣看完全是純情的美少年樣子。
  聽譚詩思那樣說自己,不照鏡子的衛溪以爲她在取笑自己,覺得窘迫。
  又聽譚先生笑著說道,“假如不是親眼看到,眞的不相信這個是衛溪。”
  衛溪更窘迫了,慌忙接過自己那一副黑框的舊眼鏡戴上,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並沒有怎麽變呀,還是一副幹巴巴的表情,臉有些小讓他覺得自己可憐兮兮的好欺負,臉是白的,臉頰上還有些紅,有些像川劇戲台上唱戲的,衛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覺得越看越自卑,越看越煩,那下巴和嘴和早逝的母親太像,看到就讓他想起以前母親被村裏的人欺負著說閑話,而她總是無措地躲避,那時候她的嘴翕動著,卻什麽也沒說,這讓衛溪看到就生氣,于是看到自己也是這幅可憐相,他就反感地心裏不舒服,好像自己也是那樣好欺負的一樣。衛溪從小就不喜歡照鏡子,大多因此。
  “你這個眼鏡眞是把什麽都擋住了,你不考慮去做手術嗎,不戴眼鏡要好很多,或是換一副眼鏡也行,你這副太不襯你的臉了。”譚詩思在一旁說著,衛溪低著頭什麽也沒有說,心情非常不好。
  譚詩思說了兩句,看到衛溪什麽也不答,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她雖不解但良好的家教讓她也不再說話和詢問,默默地站在一邊等譚允文付了賬出來。
  譚允文把衛溪送到了他校門口才開車和譚詩思離開,衛溪把自己的頭發一陣亂揉,扯痛了頭皮才讓他心情好些。

  第五章

  “喲,回來這麽晚啊!你幹啥去的呢?”
  衛溪才剛進寢室,就被魏旭一把抓住,“這香味還眞不錯,你去剪頭發了,剪得不錯嘛!”
  衛溪沒好氣地把他推開,“當然不錯了,花了好幾百塊呢!”
  魏旭吹了個口哨,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太陽明天要從西邊出來嗎?你舍得拿一個月生活費去剪頭發?”
  “我那學生去剪,我搭著剪的。我哪掏得出錢來付!”
  六月天的,雖然是晚上,從校門口走到寢室也是熱得出汗,衛溪洗了把臉就提了水瓶去開水房打水提回寢室洗澡。
  一個寢室四個人住,另外兩個有女朋友的每晚不到十一點半不會回來,寢室裏的電扇呼啦呼啦地轉著,魏旭坐在自己的電腦前面,聽著廁所裏衛溪洗澡嘩啦嘩啦的水聲,心也跟著那水聲一起一伏的,電腦上的程序代碼也仿佛能組成衛溪的臉。
  衛溪最近不對勁,魏旭這麽覺得。他總喜歡發呆,還莫名其妙的一時笑一時皺眉。魏旭眞懷疑衛溪在談戀愛,但卻沒有實際證據,衛溪是個省錢的狂人,有手機也不怎麽用,每周的電話只打給家裏,這些日子,並沒有見衛溪電話變多,兩個人照常是一起上課上自習,也沒見衛溪出去和女生一起。
  魏旭想了很多,最後一個念頭在腦中成形。
  衛溪下面只穿了個褲衩,上身裸著就從廁所裏出來了,身上還有水氣,沒有戴眼鏡,眼睛迷蒙著,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提著水瓶。
  魏旭什麽也沒管,一下子衝過去把衛溪雙肩抓著,道,“衛溪,你不會喜歡上你的學生了吧!”
  魏旭的一系列動作讓衛溪嚇了一跳,擡頭看著魏旭,他想了一下譚詩思的臉,搖了搖頭,道,“莫名其妙的,我那學生才十四歲,猥亵未成年可是重罪。”
  魏旭聽衛溪這樣說,放下來心。只是他手下就是衛溪□的肩膀,涼涼的滑滑的,衛溪的臉本就是驚豔的,這點他早知道了,但今天卻覺得特別驚豔,可能是衛溪換了個發型腦袋變得清爽的緣故,魏旭看著衛溪毫無防備的臉,蒙著層水的眼睛,眼睫上甚至挂著水滴,就心跳如鼓,眞想就這樣抱下去,就這樣親下去。
  “餵,你要把我抓到什麽時候?我還要穿衣服呢!”衛溪動了一下,被魏旭近距離看著,他心裏有些發毛。
  想到自己喜歡的不是自己的學生而是自己學生的爸爸,就讓他有種犯罪的感覺,心裏又緊張起來,仿佛自己的心思就會被魏旭看出來。
  魏旭紅了臉,放開手進了寢室繼續對著電腦,僵直地坐著,甚至不敢看在他身後正穿衣服的衛溪。
  魏旭家就在這個城市,本來星期五是要回家的,他就爲了守著衛溪而只在周日回家拿東西。當然,他覺得衛溪不負他所望,到現在也沒有女朋友,甚至沒有女生和他走得近。眞想把自己的心意給他說了,但想到衛溪那除了錢和學習什麽也裝不了的腦袋,他就覺得現在說不是時候。
  “衛溪!”
  “啥事兒?”衛溪在外面洗衣服,聽到魏旭叫便回頭回應了一聲。
  衛溪說話常常不自覺帶上方言,大一的時候他說的話還帶著濃厚的方言腔調,別人都覺得好笑,于是跟著學著說,所以,到現在整個寢室都會說幾句衛溪的方言了。
  學著衛溪說方言,別人是覺得搞笑,魏旭是覺得可愛。
  “明晚你有空吧,我們去看電影怎麽樣?”這段時間學校電影院是張哥哥的電影紀念回放,明晚正好演《霸王別姬》。
  “有閑也沒錢,去電影院看,還不如下載了在電腦上看呢。”衛溪沒啥激情地說道,繼續洗自己的衣服。
  “我今天去校超市買東西抽獎,正好中了兩張校電影院的票,反正寢室我們倆單身,就叫你一起去了,你不花錢的喲,去不去?”
  校超市的確在抽獎,獎品裏面也有電影票,但魏旭那點運氣顯然中不了兩張,他是中了一張,看了上面電影內容的介紹,又馬上去買了兩張座位在一起的,那張中獎來的都不知被他扔到哪裏去了。
  “哦,這樣哦!”衛溪衣服洗好了,在陽台上晾,聽了魏旭的理由,不鹹不淡地答了一句,他不怎麽喜歡看電影,看電影還沒看小說來得好,“要是明晚有時間就去吧。”
  魏旭心裏暗暗高興,但臉上仍然做出淡然的表情,故作冷淡地說道,“那我等你家教回來哦,你最好早點回來!不然,我可不會等你!”
  這座城市的夏天一向是豔陽高照的,衛溪騎著破自行車走到半路天開始陰下來,烏雲席卷了天空,太陽退居其後,要下雷陣雨了。
  趕緊加快騎車的速度,幸好到了譚詩思家裏雨還沒下下來,只是風比較大。
  講課的時候,外面烏雲密布,雷電不斷,雨嘩啦啦地往地上墜,窗子被打得啪啪地響。
  衛溪一邊擔心著今天回去的時候不知雨會不會停,一邊講起課。
  譚詩思以前聽課都是極認眞的,今天卻心不在焉,好幾道簡單的題她都算了很久。講完了今天的課,外面的雨還沒有停,房間裏令人安心,無風無雨。衛溪想等雨小些再走,便坐下來看房裏的書。
  譚詩思也在看書,但是顯然沒有看進去,好半天都沒有翻一頁。
  看雨沒有停的意思,衛溪有些煩躁,他答應了魏旭要早些回去的,但看來並不能實現。
  “我去打個電話!”衛溪給譚詩思說了一句,便出了書房,到一樓客廳裏打電話。
  一個閃電打過,之後是轟隆隆的雷聲,衛溪看著那要撕裂天地的雷電,心不自覺亂跳了一下,鈴聲剛剛響了兩聲,那邊就接了。
  “雨太大了,我現在回不去。今天沒辦法和你去看電影了,對不起!”外面雨聲太大了,衛溪怕雷聲掩蓋了自己的聲音,便說得很大聲。
  “對不起啦,我要等雨停了才回去,不知那時都什麽時候了。”
  “怎麽可能,今天還是要回去的,晚上雨還不停我就出去坐公交。”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請你吃一頓吧!說好了,只請你吃校食堂……”
  衛溪挂了電話,看了一眼手機上面通話時間的顯示,馬上叫了一句,“居然是2分5秒,怎麽這樣啊!”
  “2分5秒怎麽了?”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衛溪聽到這個聲音身體就僵硬了,他向譚允文笑了一下,“譚先生回來了,這麽大的雨沒有淋到嗎?那個,現在電話費沒到一分的也是按照一分收費,5秒鍾也是按一分的算,這樣太浪費了,移動簡直是搶錢!”
  譚允文看衛溪那一副心疼的樣子,臉上露出微笑,道,“一直在車裏,倒沒有淋到雨。詩思說她身體難受,讓我回來陪她,沒辦法,只好回來了。”
  “詩思生病了,我剛剛在給她講課,都沒有注意……”衛溪不好意思起來,學生生病了,他一點沒有注意到。
  譚允文上樓去看了譚詩思,就下樓到廚房去煮東西去了。
  衛溪盯了廚房的位置一眼,便上樓去看詩思,譚詩思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一本《gone with the wind》,衛溪看英文原文小說比較困難,但譚詩思從小在美國長大,看英文比看中文還要快些,她書房裏的書大多都是英文原文的,而漢語書就是一些教材或是古代文學。
  “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衛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你好些了麽?”
  譚詩思看衛溪的樣子,沒忍住就笑了出來,“沒什麽事,你不要告訴爸爸,我就告訴你。”
  “其實我是騙爸爸的,我沒生病,只是不想爸爸去陪那個女人而已,他要去陪那個女人還不如回家來照顧我呢!”
  衛溪愣了一下才說,“眞的麽,那,你爸爸知道了,他不怪你?”
  “他能把我怎麽著!我不喜歡那個女人啦,反正爸爸肯定知道我要表達的意思,以後不會和那個女人多來往了。”譚詩思朝衛溪笑著,一臉高傲。
  衛溪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也扯出一絲笑,道,“這樣哦,不過,你直接和你爸爸說不好嗎,要是你爸爸眞的喜歡那個,那個……”衛溪也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最後說了一句,“那位姐姐的話,你這樣不是讓你爸爸難做麽?”
  衛溪想到譚先生一舉一動的高貴儒雅,和他交往的女性應該也是高貴優雅的,而只要譚詩思不喜歡對方,譚先生便需要遷就。要是譚詩思知道自己喜歡她爸爸,還不知道怎麽看自己,要是譚先生知道了自己的肮髒心思,肯定也會厭惡自己的。
  “給爸爸說嗎,怎麽說呢,那樣我倒說不出來,仿佛是限制爸爸的生活一樣,我已經長大了,還那樣的話會被笑話的。”譚詩思皺了一下眉,輕聲說道。
  換個方式達到一樣的效果麽,自己不喜歡的人,自己的爸爸便不能去交往。衛溪覺得自己和富人家的孩子還是有隔閡的,他想到以前的母親,要是那個女人去找男人,他是會祝福她的吧。
  結果雨下到八點多才變小,衛溪在譚詩思家裏吃了晚飯,想騎自行車回去,但譚詩思看到外面還在下的小雨,硬要留他在她家過夜。
  從沒在外夜宿過的衛溪實在不想答應,由于他堅決要走,譚詩思扭頭生氣,最後譚允文看兩人掙過去掙過來沒個結果,便說道,“我送你回去。”
  衛溪心思單純,感情也單純,每次被譚允文多看幾眼,就心跳加速,同桌吃飯每次小心翼翼從沒有吃好過,此時他雖想拒絕譚允文,但是對方已經拿了衛溪備課的資料往車庫去了,假如這樣還拒絕,倒顯得不識擡舉。
  衛溪沒有辦法,只好向譚詩思道了別向車庫走去。

  第六章

  衛溪拘謹地坐在副座上面,手中抱著書,眼睛盯著前面,看那雨水打在玻璃上,然後被掃掉,雨水不斷飄下來,不斷被掃掉。
  “你很怕我麽?”
  雨水又被掃掉了,衛溪思緒正全部放到那雨水上面,覺得就像做出來的flash,在一遍一遍重放一般,譚允文略低沈的柔和聲音響起,衛溪愣了一下才急急回答道,“沒有啊!譚先生怎麽這麽認爲?”
  他其實還想給一些理由的,但是由于緊張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甚至沒有出于禮貌地看向譚允文說話,一味低著頭。
  譚允文笑了笑,笑聲低低的很性感,“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還說不是怕我,在我家的時候,你好像就沒正眼看過我。以後別譚先生譚先生的叫了,叫叔叔吧!”
  衛溪轉過頭看到譚允文溫文的笑臉,臉馬上紅了,結結巴巴地說,“盯著別人看不禮貌,我才沒有。”
  譚先生看起來根本就像個哥哥,在家鄉,他叫叔叔的人哪個不是臉被曬成棕色,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頭發白了好多的四五十歲漢子,譚先生這種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人,他怎麽叫得出來叔叔呢,心裏鬥爭了一番,想以後還是叫譚先生心安一些。
  “你這樣想的?盯著別人看是不禮貌,但無視別人更加不禮貌了。在學校裏有心儀的女孩子麽?”
  “啊,沒,還沒有!”衛溪緊張地捏緊了手中的書,因爲譚允文的話臉變得更紅,甚至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耳朵都在發熱了。
  “大學的時候戀愛也是重要的,不要每天都看書。看你帶的眼鏡,多少度了?”
  “戀愛的事情可遇不可求,也不是想要就行的。”衛溪低著頭,調整著音調,“我的眼睛是高中的時候就近視了的,大學沒有再漲了,左眼五百七十五,右眼六百二十五。”
  “大學的時候眼睛已經長定型,並不容易近視了。”
  也許譚允文覺得這個小子的確有意思,便半開玩笑的又說道,“那是有喜歡的男孩子了麽,今天聽你說要和誰去看電影,對方是個男孩子的聲音。”
  衛溪一聽,驚得馬上擡起頭來看向譚允文,“怎,怎麽會,他是我的寢室同學,看電影也是因爲學校超市抽獎中了學校電影院的電影票,然後才約好一起去看的,不過,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
  “開玩笑的,你不用這樣緊張。看你臉都燒紅了!”譚允文笑著說道,不過,語氣突然又變得嚴肅起來,“看得出來,詩思很喜歡你,不過,那是一般朋友的喜歡,她已經有訂好的未婚夫了……”
  衛溪一聽他後面的意思,就知道是什麽事情了,臉上原來的燒紅一下子退去,一張臉轉白,他急急打斷譚允文的話,說道,“譚先生,你不用說這些,我知道要和詩思保持距離的。我對她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而已,而且,她也眞的太小了。”
  “你眞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詩思能夠交到喜歡的朋友不容易,你以後給她講課之余,和她好好說話交流。她從小就一個人,沒有什麽朋友,看到她那般喜歡你,我很高興。”譚允文臉上的笑很溫和,衛溪卻覺得心裏冷得封了一層冰。
  “詩思是個好女孩兒,我很願意和她交流。”衛溪在臉上勉強擠出笑容來,也讓說話的聲音保持平穩。
  譚先生將衛溪送到學校的時候,風雨早停了,校園裏綠樹成蔭,一對一對的情侶牽手挽臂走過,有說有笑。
  下過了雨,空氣裏是草地的清香,天空已經黑了下來,但城市的燈光明亮地閃耀著。
  衛溪下車的時候,譚先生遞給衛溪一個信封,信封感覺挺厚的,衛溪以爲這是譚先生給他的補償費,便直接拒絕了。
  “你這次的補習費!”譚先生明顯看穿了衛溪扭捏的心思,笑著說道。
  衛溪這次臉倒沒有紅,只是笑得也沒有了以前的歡暢,說了一聲“謝謝!”接過信封向譚先生告了別往宿舍區走去。
  譚允文坐在車裏,看著衛溪走到了暗影裏再看不到才開車離開了,他的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卻是那種清冷的沒有溫度的笑意。衛溪只是一個底層的大學生,想要攀上他的女兒當然是不允許的。
  衛溪回到寢室就爬到床上去躺著了,魏旭沒有去看電影,坐在寢室裏玩電腦,看衛溪臉色不好很不開心的樣子,便關心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衛溪也沒有回答他,把蚊帳放下來悶在床上挺屍。
  譚先生今天在車上的話就像在衛溪心上訂了一顆釘子,讓他覺得心痛地要麻木掉,並且即使以後血停了,那顆釘子也永遠存在著。
  他當然是對譚詩思沒有一絲邪念的,譚先生也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他和譚詩思有年齡差距,並且當然更是門不當戶不對,譚先生提醒他是應該的,譚先生爲了女兒有什麽錯呢,他是沒有錯的。
  只是,心裏卻好難過。
  因爲譚先生誤會了他,他心裏好難過。
  這件事也更是深刻的讓他知道了自己和譚先生之間的距離,他就更加難過了。
  “餵,你怎麽了?生病了嗎?”魏旭看衛溪躺在床上不出聲就擔憂了起來,從椅子上起身站在床邊,問道。
  “沒有,你不用管我!”衛溪悶悶地說了一句,蚊帳裏熱得他直冒汗,不過,心卻是冷的,想著譚先生剛剛的暗示,他直難受得胳膊上冒雞皮疙瘩。
  “眞沒事嗎,那你悶在床裏幹什麽?”
  衛溪睡上鋪,由于魏旭挺高,站在床邊比上鋪高上了一頭有余,直接掀了衛溪的蚊帳,看衛溪頭埋在枕頭上,他眞擔心衛溪是不是受了欺負在哭。
  “眞沒事!讓我靜一會兒!”衛溪一動不動地躺著。
  “那好,你就這樣悶著吧,臉上遲早長痱子!”魏旭說了一句,放下蚊帳。
  蚊帳一扯,就將衛溪扔在床邊的信封帶著掉下了床,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幾張一百元的人民幣從信封口露了出來。
  魏旭聽到聲音轉身看向地上,撿起信封,摸起來挺厚的一疊。
  他有些詫異,馬上就出口問道,“衛溪,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想到衛溪一回來就悶在床上的行爲太不正常,他就想歪了以爲衛溪這錢來得不正當,甚至已經開始往不堪的方向想了。
  衛溪沒有及時回答,讓他有些生氣,將錢從信封裏抽出一截,有一二十張吧,他的語氣不由得就變得氣衝衝,“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說啊!”
  衛溪從床上坐起來,踩在梯子上就跳了下來,將錢從魏旭手中一把拽過來,吼了一聲,“又不是偷的搶的!”
  魏旭看衛溪生了氣,氣焰也就小了一些,說道,“你突然有了這麽多錢,剛剛一回來就撲到床上去,你這麽怪,我當然要問一問。”
  衛溪拿著錢數了一下,一共二十張,兩千塊錢。
  想著譚先生還眞給他莫須有的補償費,他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撒了一個小謊,“是家教預支的錢!”
  “這樣哦,早說嘛!”魏旭拍了拍衛溪的肩,想繼續說些什麽,衛溪就將錢放到床上,徑自提了水瓶下樓打水去了。
  魏旭繼續坐到電腦面前,不過,卻是什麽也看不進去了。

  第七章

  衛溪心裏對譚先生有了疙瘩,不太想見到他,但第二天是星期天,他必須去給譚詩思講課。
  周日一大早去空調自習室占位置,坐在教室裏卻什麽也看不進去,魏旭回家了,沒有同他一起。心煩的時候希望一個人靜靜,當身邊眞的沒有任何人陪著的時候,衛溪又覺得孤單了,低落的心更低落。
  在自習室待到中午,吃了午飯,衛溪就回寢室睡了午覺,以前無論多麽熱都能睡著,這天天氣還算涼爽,他卻睡不著了。只好爬起來將今天要爲譚詩思講的課複習一遍,看時間差不多了,然後就換好衣服,戴了帽子,拿上書出了寢室。
  由于自行車還在譚詩思家裏,他只好出門坐公交,下車的公交站距譚詩思家挺遠的。
  到譚詩思家裏,走了四十多分鍾,曬了一路,衛溪覺得有些頭昏惡心。
  “喝些冰凍酸梅湯吧!很解渴的!”譚詩思將杯子遞到衛溪手上,微笑著說道。
  譚詩思今天穿著粉紅色帶蕾絲的吊帶裙,吊帶裙是寬肩帶,收胸也比較高,加上她頭發是整齊齊肩的公主發型,遮住了一部分肩膀,所以並不會顯得暴露,倒顯得很清新可愛。
  衛溪想著昨日譚先生的暗示,原來想贊美譚詩思衣服漂亮的話便噎了回去,接過酸梅湯說了一聲謝謝。
  衛溪坐在一樓的客廳裏休息,眼睛到處掃了掃,沒有發現譚先生在家的迹象。
  譚詩思看他心神不甯,便問道,“你看什麽呢?”
  衛溪笑了一下,說道,“譚先生不在嗎,我想著應該謝謝他昨天送我回去。”
  “爸爸出去了,今天大概不會回來!沒想到昨天那麽大的雨,幸好有爸爸送你回去,不然你又不肯在我們家住一晚,你騎車淋了雨,就該生病了。夏天的雨淋了最容易生病。”譚詩思說著,雖然給人感覺很高傲,不過他臉上的笑卻是單純快樂的。
  衛溪想著譚先生也許也只是想和自己說那通話所以才送自己回去的,但譚詩思這般關心他,他還是很感動。
  衛溪之後講課的時候頭也是暈的,課講得不太好,譚詩思看他臉色發白,問了幾次他是不是生病了,衛溪都說不是,最後勉勉強強講完,譚詩思要留他下來吃完飯,但被衛溪以學校有事得快回去拒絕了。
  劉伯來給衛溪此次的家教費,衛溪也說昨天譚先生已經給了這次的,便沒有要劉伯遞過來的錢。
  衛溪騎了自己那輛舊自行車行駛在寬闊的水泥路上,六點多鍾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此時是一個紅盤墜在遠處的高樓邊上。
  衛溪騎車回了寢室,到寢室就吐了,之後難受得趴在桌子上處于半昏迷狀態。
  還是寢室的室友駱蒙回來看到他要死不活地趴著,趕緊給他倒了水喝,衛溪迷迷糊糊地喝了水,又趴下了。
  駱蒙女朋友在樓下等他,他摸著衛溪額頭也沒有太燙,想著沒有問題就出門去了。
  之後,就是魏旭從家裏回來寢室。
  看衛溪趴在書桌上,以爲他看書累了在睡覺,便過去拍了拍他,“衛溪,你上床去吧!”
  衛溪動也沒動,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把衛溪的頭掰起來,看他臉色發紅,額上冒著冷汗,摸著溫度挺高的,才知道他是生病了。
  趕緊將衛溪背著往校醫院跑,校醫院就是個擺設,在裏面,平常小病能治成大病,大病就得轉到別的醫院去,並且收費還不低。
  此時校醫院已經關了門,急診室的醫生又出去吃飯去了不知什麽時候回來。
  魏旭著急地又將衛溪背著去學校外面打的,去了距學校最近的醫院。
  衛溪就是輕度中暑引起的高燒,在醫院裏打了點滴,喝了藥,之後就好了很多了。
  倒是魏旭著急地滿身是汗,之後到醫院又是挂診拿藥倒水給衛溪喝藥,還要守著打點滴的衛溪,等衛溪清醒過來,看到魏旭就像是水裏撈起來的人,身上的T恤被汗浸濕地都透明了。
  打點滴花了近兩個小時,衛溪退了燒,兩人准備回學校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走出醫院,外面的暑氣已經消地差不多,晚風吹來一陣涼爽。
  “謝謝你啦!今天花了多少錢我回學校給你!”衛溪走在魏旭身側,魏旭一手拿著藥,在昏暗裏,他想伸出手去握上衛溪的手。不過,衛溪轉過頭看向他的時候,一雙在昏暗裏閃著清澈的光的眼睛就這樣盯著他,讓他不由地將手收了回去。
  “謝什麽,不是應該的嗎?難道我還看你在寢室發燒不管嗎?”魏旭說著,就有一輛出租車過來,兩人上車回學校。
  衛溪對魏旭非常感謝,在車上就提出要請魏旭在學校小炒餐廳吃一頓,魏旭知道衛溪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免得衛溪之後每天都念著這件事,便答應了,笑著說道,“你這麽大方,我當然要好好敲詐你一頓,到時候你沒錢了,可別啃著饅頭在心裏罵我!”
  “還到不了那一步,要是我啃饅頭,吃飯也是每頓和你一起的,難道我不會搶了你的菜吃呀!”
  “那要看你下手快不快!”
  兩個人說笑著回到寢室,寢室的另外兩個人都在寢室了,看到兩人這麽晚回來,劉臻笑著打趣道,“喲,怎麽,小兩口出去約會的?”
  “什麽亂七八糟,你和你那溫柔老婆每天膩在一起,怎麽嘴巴沒變好點,越來越賤了!”魏旭罵了一句,心裏卻發起燒來,掩飾著心情,將藥放在衛溪書桌上。
  “哇,避孕藥都買了,你們誰這麽厲害!”劉臻就是嘴賤,看到那藥便開起玩笑來。
  “操,你嘴巴幹淨點會死人呀!衛溪發燒才從醫院出來呢!”魏旭沒好氣地繼續罵。
  劉臻聳聳肩,看衛溪的確臉白的有些不正常,便發揮同學友誼,關心起來,“發燒了呀,沒事了吧!”
  “打了點滴就好了。你嘴也眞是賤,你老婆怎麽受的了你。”
  衛溪搖搖頭,過去整理了一下書桌,又從錢包裏拿了錢給魏旭。
  駱蒙從廁所裏洗澡出來,就聽到劉臻問衛溪發燒的事,用毛巾揉著頭發,便接了一句,“我吃了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衛溪趴在桌子上,還給他倒了水呢,沒想到居然是高燒啊!”
  “衛溪病了,你看到了也不知道送他去醫院,你這是怎麽做同學的啊?”魏旭聽到駱蒙這麽說,想到衛溪高燒了那麽久居然他看到了也不知道送人去醫院,要是燒出病來了怎麽辦,想著有些氣,說話語氣也就衝了起來。
  “小格在樓下等我呢,我怎麽知道衛溪是發燒了啊!你衝什麽衝?”駱蒙聽魏旭朝他吼,也罵了起來。
  “你少和她待一會兒怎麽了,有了老婆忘了兄弟!”魏旭本來要開罵的,但衛溪過來拉了他,于是便收了氣說了一句。
  “你自己心裏有鬼,說我有什麽用?”駱蒙放下毛巾,嘀咕了一句。
  “他媽的,你說什麽呢?”魏旭偏偏聽到了,又衝了起來。
  “是什麽你自己知道!”駱蒙不甘地回了一句。
  看兩人之間火藥又要點燃,衛溪走到兩人中間勸道,“吵什麽啊!夠熱的了,你們火氣還這麽大!魏旭,都要熄燈了,還沒洗澡呢!”
  由于晚上兩人都沒有打水,只能洗冷水澡。
  大夏天洗冷水澡才正常,只是衛溪剛剛才退燒,魏旭不讓他用冷水,便跑了幾個寢室總算找了一壺熱水來,硬要衛溪用熱水。
  衛溪洗澡的時候,魏旭便找了餅幹,兌了一杯牛奶放在衛溪桌子上。
  另外兩人上了床准備睡覺了,看著魏旭一舉一動,駱蒙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就這樣裝吧,你不說,衛溪那樣遲鈍,說不定一輩子也不知道你的意思。”
  魏旭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劉臻笑了笑,說道,“現在流行悶騷,讓他悶著呗!”
  “你嘴巴不要這樣賤不行啊!”魏旭罵了一句,就看見衛溪已經洗澡出來了,正站在寢室陽台上,他以爲衛溪聽到剛剛的話了,心裏一陣忐忑,既想衛溪明白大家的意思,又不想他明白。
  “魏旭,快去洗吧!”衛溪進寢室說了一句,便擦頭發去了。
  “哦,就去!你桌子上放著餅幹,你晚飯沒吃,現在吃一些餅幹吧!”魏旭去洗澡了,衛溪看著牛奶餅幹,眼眶有些發熱,說了一句,“還是魏旭好!”
  “魏旭當然是好的!”駱蒙悶悶地接了一句。
  “哦,今天也謝謝你了,你倒水給我喝,我感覺到了的。魏旭說話就是衝,大家住這麽久了,你也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假如因爲我這麽點事你們關系差了,那就不好了!”衛溪很眞誠地說著,一雙眼睛明亮清澈,駱蒙倒很不好意思起來,含含糊糊地答了,“我又不像魏旭一樣小心眼,哪能在意呢!”
  大家這時也都還是十九二十的年紀,一直待在校園裏都還單純得很。

  第八章

  開始衛溪還因爲譚先生的話,心裏悶得難受,但學習任務一重,每天忙忙碌碌的,過了幾天,那心也就淡了很多,當周六再一次騎自行車去譚詩思家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情已經平複了。
  到了譚詩思家門口,按了門鈴沒有人來開門,等了一會兒再試一次還是沒有人來開,衛溪不知道屋裏人是不是沒有聽到,便給裏面打了電話。
  室內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衛溪開始擔心起來,又撥了劉伯的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
  “餵,衛溪啊,今天的課不上了,小小姐出了事情!”
  劉伯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又壓抑,衛溪心亂跳起來,擔心地問道,“出了什麽事情,沒有在家裏嗎,我現在在家門口。”
  “小小姐……小小姐被歹徒綁架了……現在,現在……”
  衛溪能從對方悲痛的聲音裏聽到壓抑的泣音,‘綁架’兩個字像在他頭上敲了一棒,讓他頭腦發黑,急切地問道,“綁架,怎麽會被綁架。那她現在有消息了嗎,對方要什麽條件啊!”
  衛溪想著電視裏那些綁架事件,很多人即使是付了贖金也被撕票了的,眼裏幹澀地難受,頭頂的太陽火辣辣地曬著,就像要烘烤著世界要步入毀滅一般。
  衛溪從沒想過,自己認識的人會遭受到綁架這種事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拿著電話愣愣地站著。
  “不要擔心,小小姐已經被救出來了。”
  劉伯的回答差點沒讓衛溪跳起來,這樣一波三折地誰的心髒受得了,“救出來了,那就好!沒有受傷吧,歹徒抓到沒有?”
  “就是小小姐受傷了,在往醫院送,我也在車上准備去醫院。”劉伯的話裏一陣擔心,害得衛溪的心又跟著揪了起來,“受傷了?去醫院?是到哪個醫院,我可以去看望嗎?”
  “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訴你,我問一下大少爺!”
  那邊斷了電話,衛溪扶著自行車靠在大門口,眼中雖是白花花的陽光,天地卻像要暗下來一樣。
  衛溪眞的從沒有想過,譚詩思會遇上綁架的事情,要是譚詩思受了重傷救不好了,那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她那樣美好的女孩子,譚先生那樣愛他女兒,想來,也會特別傷心難過吧,也許譚先生還會娶妻生子,但是,畢竟失去了的就是失去了,失去的生命永遠沒有挽回的可能。
  衛溪愣愣地站在太陽底下,手中的手機終于響了起來。
  “餵,劉伯?”
  “衛溪,小小姐在XX路XX第三醫院,老爺說,你要是擔心可以去看看。”
  衛溪自行車也不要了,放在譚詩思家門口,抱著書往大路上跑,准備坐出租車趕去醫院。
  才跑出一段路,後面就來了一輛轎車,衛溪眼一亮,也沒想過安危,跑到路中間就攔車,要不是那車刹車及時,就要把衛溪給撞到了。
  對方降下車窗,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他朝衛溪吼了一句,“小子,你不要命了?”
  衛溪跑到車窗口,急急地說道,“我要去XX路XX第三醫院,求你送我去吧,我會付錢的!”
  對方倒是一個好人,他看到衛溪著急的樣子,問了一句,“你的證件給我看看?”
  “啊?”衛溪不懂,但還是馬上從褲袋裏掏出錢包,裏面有他的借書卡、身份證,他遞給那人看,對方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原來是XX大學的學生,上車吧!”
  衛溪從另一邊上了車,一點沒想過人世險惡。
  “去醫院做什麽?”對方示意衛溪系好安全帶,看著衛溪平淡地問道。
  衛溪將書放在膝蓋上,慌慌張張地拿安全帶系上。聽到對方的問話,答道,“是,是我的學生受了傷,被送到了醫院。”
  “你的學生?”
  “是我帶的家教的學生。”衛溪想著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太多的好,畢竟剛剛劉伯就是請示了譚先生才給自己說了醫院地址,所以,他也沒說譚詩思是被綁架受了傷,之後就一直沈默著看著前面的路。
  車平平穩穩飛快地疾馳,到了別墅區大門口受了檢查便出門向市區醫院而去。
  車裏開著空調,放著音樂,涼爽的環境,舒緩的音樂,讓一直處于緊張狀態的衛溪放松了下來,額頭上臉上的汗也幹了。
  由于外面天熱,這時候也不是上下班時間,路上車流量少,車一路甚至遇紅燈都少。
  到醫院門口只花了二十多分鍾,雖然這二十幾分鍾對于衛溪來說也算夠久的了,他平複了心情,下了車,對車主彎腰致謝,問對方要多少錢,對方當然看不起這點小錢,擺擺手開車走了。
  “世上還是好人多!”剛剛還埋在綁架案裏對人心罪惡,治安不好的思考裏,但是別人免費送自己來醫院,還是可以看出世人不都是壞的,衛溪對世界的好感度一下子又上升起來了。
  跑進醫院,醫院太大,衛溪也不知道譚詩思具體在哪裏,甚至不知道她被送來了沒有。在門口給劉伯打了電話,知道譚詩思在C座七樓急救室。又趕緊去到C座,坐了電梯上樓,從電梯口出去就看到了劉伯,劉伯站在一堆黑色西服的人邊上,那堆黑色西服的人像是保镖,將這層樓的急救室周圍都給包圍了起來。
  衛溪的眼睛到處掃了一下,沒有看到譚先生。
  “這裏現在封鎖了,請離開!”一位黑色西服的雄壯的男人走過來,示意衛溪讓他離開。
  “呃,那個,我是譚詩思的老師,我來看看她!”衛溪說著,指了指不遠處沒有看向這邊的劉伯,“劉伯認識我,你讓他過來確認一下就可以的。”
  對方懷疑地看了衛溪一眼,走過去問劉伯,他和劉伯說了幾句,劉伯轉過身便看到了衛溪,對方對衛溪招招手,衛溪跑過去,向劉伯問道,“詩思怎麽樣了,傷得重嗎?”
  劉伯看起來很傷心,沒有多少精神,搖了搖頭,回答道,“腿上受了傷,不過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失血過多,現在還在急救室。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你不用擔心,大少爺也不會讓小小姐有事。”
  “那太好了!”衛溪松了口氣,看劉伯花白了頭發,緊皺著眉頭,很憔悴,便勸道,“劉伯,那你也不要太擔心,詩思不是會沒事麽,你去那邊坐坐吧!”
  劉伯點點頭,坐到走道邊上的椅子上。
  衛溪看了看周圍的人,至少有二十個左右的保镖,看起來也不像是警察,他能想到這些人是來保護譚詩思的,但是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保護地這麽緊密。
  周圍的人都是一身黑,高高壯壯,神情嚴肅,這樣嚴密的保護圈裏,衛溪自然地想到綁架譚詩思的人是很可怕的,站在劉伯身邊心裏也緊張起來,心跳很不自然。
  急救室在不遠處的走道盡頭,衛溪看著那紅燈一直亮著,心吊著一直靜不下來。
  他正要坐到椅子上去等,就聽到從電梯邊傳來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是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衛溪轉過頭去看,就看到譚先生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全身一絲不苟,臉上沒有表情,他走在最前面,側著頭聽身邊的人低聲說話。
  他身邊的人穿著黑色的西服,比譚先生還高一點,頭發梳成偏分,油光發亮地規整,臉部輪廓很有立體感,一雙眼睛長長的,很深邃,看起來三十多歲,他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黑色西服的保镖。
  譚詩思被綁架了,並沒有看到警察,衛溪想到譚先生應該是請的別的人來幫忙解救的,並沒有依賴警察。
  而這些黑西服的人很可能是眞正的黑社會,他們救了譚詩思,現在又在這裏保護她。
  即使這裏是醫院,因爲周圍的人,他們發出的無形壓力,衛溪也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不自覺就很自卑起來,即使是站著,也覺得腳擺得不是地方,心裏很忐忑。
  譚先生朝這裏看過來,看到了衛溪,便向衛溪點了點頭。
  他身邊的那人也看了過來,看到衛溪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步子不自覺比譚先生慢了一步。
  “怎麽了?”譚允文看向周杉,問了一句。
  “沒有什麽。”周杉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的答了一句。

  第九章

  衛溪站著,神色有些拘謹,總覺得譚先生身邊的那個高個子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過于淩厲了,而自己並沒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啊。
  譚先生和那位被他叫做周杉的人在小聲說著話,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兩人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聽到那位周杉說了一句‘那個女人不知好歹’,語氣裏極盡輕蔑。
  譚先生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以前的他臉上總是帶著笑的,無論那笑不是眞心的,但那笑總是在,那樣讓衛溪覺得譚先生是個溫和的人,現在他一直面無表情,讓衛溪覺得他更加遙不可及還有淡淡的可怕。
  一個醫生從急救室旁邊的過道走過來,看到譚允文和周杉,就和他倆說著話進了一個房間。
  衛溪坐在劉伯旁邊,一直盯著急救室的燈,想著等譚詩思手術完了,自己看了也該走了。
  手中的書沈甸甸的,上面全是衛溪捏的汗水。
  一直僵硬地坐著,等了兩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才開了,從裏面推出病床。
  那位周杉在中途就離開了,譚先生走上去看譚詩思,主刀醫生身上帶著血,卻殷勤地跟在譚先生身後說著譚詩思的情況。
  衛溪看圍著譚詩思移動病床周圍好些人,怕自己上去會給別人添亂,所以一直沒上前去,劉伯也在原地站著,沒有上前。
  劉伯看見譚先生後沒有上前打招呼,衛溪總覺得劉伯好像在生譚先生的氣,但他又不知道他們主仆之間到底出了什麽隔閡。
  跟在大隊人馬後面,看譚詩思被推進了病房,他並沒有進病房去,站在門外等著,好幾個護士從裏面出來,然後那位主刀醫生也出來了。
  好一會兒,譚先生也從裏面出來了,他看到衛溪還站在門口,一向無波的眼裏出現了一絲驚詫,問道,“你還在這裏啊?”
  “我想看看詩思沒有事了就回去!”衛溪望著譚先生,譚先生輕點了下頭,聲音裏有些疲憊,說道,“詩思沒有大事,你今天也等久了,就回去吧,最近應該都不用給她講課了。等詩思好了,她要你給她講的時候再聯系你。”
  終于在譚先生平靜的臉上看到了疲憊,衛溪看著他皺起的眉頭,看到他一向深邃中帶著光的眼中黯淡無神,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有些想安慰他,想說,不要擔心,詩思會好的;還想說,你要注意身體,不要生病了。
  不過,衛溪看著他,覺得什麽也說不出,那些話不是他應該說的,只好點點頭,問了一句,“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去吧!”
  衛溪清澈的雙眼感激地看向譚允文,讓譚允文心裏有一些動容,那雙眼睛就像凝刻在時間上,永遠保有柔和溫暖的光彩,讓在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商界打滾了近二十年的譚允文,像是看到了一道清澈的溪流,讓他無法無視,從此以後,記憶深刻。
  衛溪已經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了,譚允文向病房裏望了一眼,他想,也許,富家小姐看上窮人小子,也是有理由的,那些並不是荒唐可笑,是能帶著眞正的美和善。
  譚詩思躺在病床上,由于全身麻醉還沒過便還沒有醒,臉色比平時要白,嘴唇沒有顔色,有些幹;她閉著眼睛,看不到她眼裏的神色,衛溪不知爲什麽,就覺得難受起來,眼中幹幹的有些痛,鼻子還有些酸,他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地想哭。
  譚詩思手上輸著液,一個護士小姐在給她調節輸液速度,劉伯坐在病房裏的椅子上,就這樣看著他家小小姐,保持著沈默。
  衛溪看薄薄的毯子下面,譚詩思一腳比另外一腳顯然要粗很多,想她眞的是腳受了傷。
  衛溪看了譚詩思,覺得譚詩思應該沒有大問題,便向劉伯點頭示意,表示要回去了。
  劉伯向他露出個感謝的笑,衛溪出了病房,病房外依然是好些人在嚴密地保護。
  走到電梯口,看到譚先生在一邊的陽台上站著,好像在抽煙。
  據衛溪所知,譚先生是不抽煙的,至少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譚先生抽煙。
  看到譚先生望著遠處夾著煙的側影,衛溪就邁不出步離開了,最後鼓起了勇氣走到陽台門外,推了玻璃門,譚先生聽到動靜轉身過來看他。
  衛溪站在譚先生面前有些局促,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我看了詩思了,那個,我,我明天還能來看她嗎?”
  譚允文一向覺得衛溪是個自卑又過于小心翼翼的小男生,看他在自己面前局促的樣子,心裏卻也不是排斥的,盯著衛溪看了一會兒,直看得衛溪不安起來,他才說道,“你來看她吧!”
  “謝謝!”衛溪低著頭答了一句,然後又看著譚允文手中的煙,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譚允文透過玻璃看著衛溪的背影,總覺得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他歎了口氣,熄了煙,離開陽台去了譚詩思的病房。
  衛溪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譚詩思,這次是騎著他的自行車去的。他那輛自行車即使扔了他相信也不會有人撿去騎,沒想到譚先生昨晚居然讓人開車給他送到了學校來,害得衛溪又一陣感動。
  衛溪知道譚詩思並不喜歡吃蘋果之類,倒喜歡吃櫻桃,便到水果店裏買了大櫻桃用盒子裝好,還讓水果店裏用包裝紙包好盒子,上面打了粉色的蝴蝶結彩帶,將它包裝地非常漂亮。
  騎車到醫院的時候還沒到十點,但是太陽已經很大了,衛溪騎著車熱得滿頭汗。
  到了C座七樓,出了電梯倒沒有看到昨天那麽多的保镖了,只有門口還站著兩個人。
  兩人都在昨天見過衛溪,所以也沒有難爲衛溪讓他離開。
  衛溪向他們打了招呼,問道,“詩思醒了嗎?”
  衛溪一向是個溫柔討人喜歡的人,說話又有禮貌,其中一個保镖便回答了他,“譚家小姐昨晚就醒了,現在也是醒著的,裏面有個高級護理,還有她家裏的傭人在裏面守著照顧她。”
  衛溪向他露出感激的笑意,輕推開了門,劉伯看到了門口的衛溪,示意他進來。
  譚詩思躺在床上,由于腿上有傷,一點不能動作,她看到衛溪,便露出了個笑容來,小聲說道,“衛溪,你來了!”
  “我來看你!你痛得厲害麽?”衛溪看了看譚詩思蓋在被子下面的腿,問道。
  “不是特別疼,不過裹著東西很難受!”譚詩思臉上表情顯出不好受。
  “也許最開始是這樣吧,慢慢好了就會好些。”衛溪安慰著。
  他將櫻桃盒子遞到譚詩思面前,給她看了一下,說道,“裏面是櫻桃,你可以吃這些東西嗎?”
  譚詩思看著衛溪手上的漂亮盒子,很高興,說道,“你打開我看看。”
  衛溪將包裝打開,再打開盒子,裏面一顆一顆櫻紅的大櫻桃,上面還閃著潤澤的光,特別漂亮。
  “我嘴裏幹,你讓劉伯去洗了,我想吃!”譚詩思說著,讓衛溪將盒子遞給劉伯。
  這是高級病房,這間房裏除了病床,別的東西倒和家裏差不多,這間房旁邊還有兩個小間,劉伯拿著櫻桃去了其中一個小間裏面。
  那高級護理出去了,譚詩思的嘴唇幹得厲害,舔了舔嘴唇,盯著衛溪,說道,“衛溪,旁邊的抽屜裏有潤唇膏,你給我抹抹!”
  衛溪趕緊打開抽屜,裏面除了潤唇膏還有幾本書,衛溪將那粉紅色的潤唇膏拿出來,“是這個麽?”
  譚詩思輕點一下頭。
  衛溪第一次拿著這種東西,並不知道怎麽用,擰開了蓋子,看見唇膏在裏面,卻不知道怎麽弄出來。
  “轉一下下面。”譚詩思提醒了一句。
  “哦!”衛溪這才將唇膏轉出來,恍然大悟了一下,覺得這些東西眞的很精巧。
  白色晶瑩的唇膏,衛溪拿著它在譚詩思唇上輕抹著。
  譚詩思的唇沒有像昨天一樣白了,此時是帶著淡淡的紫紅色,很漂亮,臉色也是粉紅色的,像敷著一層薄胭脂,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眼睫黑長濃密,眼尾還有些上翹。衛溪覺得譚詩思比電視裏面的明星好看多了,不過,譚詩思要是是明星,現在也是童星吧。
  門在這時候開了,譚允文和周杉從外面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看到衛溪伏在床上,他們看不到譚詩思的臉,從後面看倒像衛溪在親吻譚詩思一般。
  兩個人都愣了,譚允文臉色沈了下來,將腳步故意踏地很重,衛溪起身轉過頭看到譚先生還有他身邊的周杉,也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又露出笑容來,問候道,“譚先生!周先生!”
  譚詩思看到了她爸爸和周杉,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苦了臉,一臉痛苦地說道,“爸爸,周叔叔,腿好痛,身體動也不能動也好難受!”
  兩個大人都被譚詩思的苦肉計說得回過神來,臉上現出溫柔的笑意。
  “很快就會好的!”譚允文坐到女兒的病床邊,拂了女兒臉上的頭發。
  “周叔叔會給你報仇的,你不用擔心白受了傷!”周杉輕笑著說道,坐到一邊沙發上去,看到沙發邊上桌子上水果,還問道,“小詩思,要吃水果嗎,周叔叔給你削!”
  “劉伯洗櫻桃去了,我要吃櫻桃。你們也眞是的,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喜好,還是衛溪最好了。”譚詩思抱怨著。
  譚詩思這麽說,兩個大人都看向衛溪,讓衛溪又局促起來,將手中的唇膏收好蓋好蓋子放到抽屜裏去。
  他總覺得周先生的眼光比譚先生的眼光更讓他不知所措,好像自己做錯了事情。
  “那周叔叔該罰,等小詩思病好了,你想要什麽,周叔叔都給,這樣行了吧!”周杉笑著對譚詩思說,但眼光又不時看向衛溪,讓衛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說道,“我去和劉伯洗櫻桃。”
  譚允文其實已經知道衛溪剛剛是在給譚詩思抹唇膏,之前譚詩思就是要他給抹的。只是,即使知道了,他心裏還是總覺得有些不自然地疙瘩,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裏有些堵。
  周杉削了一個蘋果自己吃,之後也沒有說話,靠坐在沙發上想事情。
  衛溪將洗好用水晶果盤裝著的紅豔豔的櫻桃端出來,周杉看了一眼那漂亮的果子,感歎了一句,“的確漂亮些。”
  之後譚詩思又要衛溪給剝櫻桃皮去櫻桃核,再餵給她吃。
  衛溪雖然想拒絕,但是譚詩思一個病人這樣要求,他心本就是最柔軟的那種,便也拒絕不出口,就坐在床邊處理這櫻桃,然後餵給譚詩思吃。
  劉伯也從裏間出來,看到這個情景,三個大人表情各異。

  第十章

  衛溪星期一整天的課,便只給劉伯打了電話,問了譚詩思的情況,劉伯說譚詩思躺在床上,腿上的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身體不能動,憋得她脾氣不好,一個勁地朝譚先生發脾氣。
  衛溪倒想像不出來譚詩思發脾氣是什麽樣子,只覺得她可能是在向她爸爸撒嬌。
  問候了幾句之後,衛溪說星期二下午去看譚詩思,劉伯很高興地回答說,小小姐就喜歡你來陪她。
  星期二,衛溪一上午都有課,下午第一節也有,他翹了下午的課,老師點到,便讓魏旭幫忙應付過去,想著譚詩思病房裏有電視DVD,他征詢了魏旭的意見,去音像店裏買了《犬夜叉》的動畫,拿到醫院裏供譚詩思看著解悶。
  到醫院的時候,譚詩思打了止疼針睡著了,病房裏只剩下劉伯在守著,劉伯看衛溪來了,便招呼他坐下吃水果。
  衛溪看了看譚詩思,她睡得挺好的,只是手上紮著輸液針,讓看著她像一個病人。
  劉伯年紀大了,守著便開始打瞌睡,衛溪讓他進小間的床上去睡覺,自己一個人看著譚詩思,注意她的輸液情況,還有就是不要讓她睡著的時候亂動彈。
  衛溪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會兒看看輸液器,一會兒注意一下譚詩思蓋的被子,譚詩思睡得沈,也沒有亂動,他就沒事可做地盯著輸液器,或是盯著譚詩思的腿,或是看著譚詩思輸液的手,盯地最久的還是譚詩思的臉。
  譚詩思應該是長得像她母親,她和譚先生並沒有太多的相像處。
  衛溪就這樣看著,時間就過去了。
  和譚詩思在一起,他眞的不會起任何一點旖念,譚詩思就像他的妹妹一般,比起家裏舅舅的女兒衛蘭,他發自內心的和譚詩思感覺還要親近一些。
  雖然只和她認識了兩個多月,但是,卻讓他一直以來無父無母的心敞開了一點口子,也許,這是因爲他們兩個都沒有母親的關系,所以,兩個人總能有共同點一些。
  衛溪正在走神,就聽到譚詩思叫了他一聲,他擡起頭來看譚詩思已經醒了。
  “怎麽了?”衛溪站起來,問道。
  “身體有些麻了,你去叫劉伯來。”譚詩思有些痛苦地說道。
  衛溪看譚詩思難受,馬上進去叫了劉伯,劉伯和衣而睡,起床來到病床邊,說道,“小小姐,是不是身體睡麻了。”
  譚詩思點點頭。
  “我叫李小姐來一起給你按摩一下。”劉伯按了一個呼叫器,一會兒就進來了一個護士,她笑著和譚詩思打了招呼,便和劉伯一起給譚詩思移了一下身體,又給她按摩了沒受傷的腿和手臂。
  譚詩思總算好受些了,之後又要喝水,又要吃櫻桃,又要上廁所,又要按摩,又要抹唇膏,還在嚷著難受,衛溪一個男生很多事情都不能幫忙,也就出門去等著。總之,照顧譚詩思,三個人一起也忙得團團轉。
  等譚詩思暫時消停了,衛溪才坐在譚詩思旁邊,給她輕輕按摩手臂,然後輕輕撫摸她紮了針的手,這樣譚詩思會好受一些。
  “你喜歡看日本動畫嗎,我給你買了幾張盤,等你再好些能坐起來的時候就可以看。”衛溪拿毛巾給譚詩思擦了一下臉,說道。
  “不太喜歡,不過看看打發時間也可以的。是什麽片子?”譚詩思半閉了眼睛問道。
  “叫做《犬夜叉》,很多女孩子都喜歡。”
  “哦,聽同學說過,可以看看,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坐起來。”譚詩思的語氣很沮喪。
  “一周之後就能動了吧,到時候就不會這麽難受了。”衛溪安慰道。
  “一周時間也好長啊,你會每天來看我的吧!你昨天沒來,總覺得時間就特別長。”譚詩思望著衛溪,帶著撒嬌的意味。
  衛溪想著每天抽下午來,也就翹了三四節課,其實也沒有關系,有很多同學一學期也不見得上了多少課的。于是就點了頭,說道,“我每天下午都來看你。”
  周杉進來的時候,看見衛溪在給譚詩思按摩手臂,譚詩思也沒有苦著臉發脾氣,臉上帶著笑容,聽衛溪說話。
  周杉看著衛溪,就想起來以前被他趕走的那個女人,他們兩個長得很像,雖然不能說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但是,要說區別,也就是衛溪要比那個女人的臉更有輪廓一些,是一個男人。
  那個女人一副柔弱的樣子,身材也嬌小,說話的時候唯唯諾諾的,不過,卻一直纏著他要見譚允文,說她給譚允文生了一個兒子。
  那時候,允文都回美國去了,他自然沒有辦法讓她見到允文,再說,她說的話他也沒有怎麽相信。因爲即使是眞的,她那種妓女生的孩子也不會得到譚家那種保守家族承認的。
  後來譚允文來了中國,周杉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譚允文,再說,允文已經有了家室,以後的繼承人也只能是譚詩思,他覺得告訴譚允文有個瘋瘋癫癫的女人來找了他幾次,說給他生了個兒子,這種話一聽別人還以爲是沒事找事搞笑呢,他又怎麽會去說呢。
  大家族裏的男人在外面留種,也不是什麽稀奇事,能被認回本家的一向少之又少。他又何必爲譚家少爺找麻煩。
  周杉沒有想過,還能見到和那個女人這麽相像的人。
  說起來,那個女人並沒有給周杉留下深刻的印象,要說深刻,也就是譚家少爺離家出走來中國,正巧和他遇到,被他拉到自家的夜總會去玩了一次,保護措施沒做好,居然就有女人找到他頭上來說給譚家少爺生了兒子。
  十四五歲就有成堆女人的周杉自然是看不上找上門來的女人,但是令他奇怪的是,他卻一直記得那個女人,甚至那個女人在他面前抽抽泣泣哭的樣子,這麽多年了他也都還記得清楚,眞是一件怪事。
  所以,他第一眼看到衛溪的時候,他有一種時間倒轉回去了十幾年的樣子。
  世界上相像的人太多了,他並不確定這個衛溪就是以前找他的衛敏敏的兒子。
  他也不確定那個叫衛敏敏來找他的女人所生的兒子就一定是譚允文的兒子。
  現在譚允文已經是他的至交好友,譚家也給周家幫了不少忙,他便有些于心不忍,讓譚允文的兒子流落在外;他更不忍心的是,要是衛溪就是那個孩子,他怎麽能夠看著這一對兄妹相戀呢?
  周杉見到衛溪之後,便讓人去調查了衛溪。
  調查出來的結果,只讓他這個不信鬼神的人,也覺得世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這麽巧的事情居然讓他遇到了,衛溪出生于1986年10月9日,從小無父,母親叫做衛敏敏,在衛溪七歲那年去世,衛溪從此就跟著外公外婆生活,學習努力,生活獨立。
  周杉進了病房,衛溪看到他就起身問候了一聲,譚詩思也叫了一聲‘周叔叔’。
  周杉先問了一下譚詩思的感覺,譚詩思抱怨了一通腿痛,身體難受。周杉將提來的櫻桃放在沙發邊的桌子上,就對衛溪說道,“衛溪,這個醫院也是周家的産業,你反正在這裏閑著,就去做一下身體檢查怎麽樣,全算成免費的。”
  衛溪正拿了熱毛巾准備給譚詩思潤一下手臂,聽了周先生的話,愣愣地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眼神黯了下來,說道,“不用了吧!”
  “水痘、麻風腮、甲肝、乙肝這些疫苗我都打了的,並且也沒帶病,不會傳染的。哦,我沒有打狂犬疫苗,不過,我也沒有被小貓小狗之類抓到過。”
  譚詩思聽了衛溪的話,沒有反應過來,偏了頭看向周杉。
  “誰和你說這些?”周杉覺得有些好笑,但從衛溪的回答裏也可看出,衛溪心裏的自卑,也許,這也和他從小的遭遇有關,周杉對衛溪倒有了愧疚。“做個全身檢查不好嗎,至少會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一個明確的了解。”
  衛溪不好拂了周先生的意,便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
  被專門的護士小姐帶著,除了沒做胃鏡檢,別的還眞的都做了。
  抽了一大管血出去,衛溪的手臂到回到學校的時候他自己都還心裏作用地覺得痛。
  說是結果第二天就能出來,說實話,衛溪檢查了,還眞怕自己身體有問題,到時候可沒有錢治病。

  第十一章

  周杉覺得心裏過意不去,他一個大男人,也是打打殺殺裏出生入死的,但是,衛溪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把盯著,他就覺得心裏有愧。
  面對好友譚允文,也無法坦然。
  譚允文進了醫院董事辦公室,周杉坐在沙發上正在抽煙,他只開了壁燈,辦公室裏昏昏暗暗一切看得不太清楚。
  站在窗邊,城市裏的燈火輝煌,譚允文看周杉不動,想他不是個沈得住氣的人,便問道,“你讓我到這裏是爲什麽事?”
  周杉又狠吸了口煙,才掐滅了煙頭,站起身說道,“我要給你說一件事。不說,我覺得和你兄弟都沒法做了。”
  “什麽事情?”譚允文臉上沒有特別表情,但是原來臉上的標志性笑容不見了。“什麽大事情,你這麽鄭重。”
  “以下的話,我可沒有和你開玩笑,之後的決定也全在你,信不信都由你!”
  周杉走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下來,開了抽屜拿出一疊資料,又拿了遙控板將房間裏的大吊燈開了。
  “怎麽了?”譚允文坐在辦公桌前,看了一眼那些資料,沒有什麽特別的。
  “你可能不記得了,我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周杉一臉鄭重地說出口。
  譚允文心裏疑惑不已,靠坐在椅子上聽著,二十年,那該是多久前的事情啊。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二十年前,是不是你第一次回中國來,那時候我們才第一次見面的。”
  譚允文點點頭,想著還眞是老賬。
  “我帶你到黑蝴蝶夜總會裏去玩過一晚吧,那天的事情我是肯定記不得了,估計你也是記不得的。”周杉說著,翻了翻手中的資料。抽出一張紙來,上面有一個女人的模糊黑白照片,看不眞切長相,不過以當年那個照相水平,那個女人看輪廓還不錯,眉清目秀的,當年應該是個美人。
  譚允文愣了一下,身體向後又靠了,眼睛盯著那面玻璃牆,其實他也並不是如同周杉說得不記得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家裏要他和一個沒有見過面的小姐訂婚,其實他也不是不願訂婚,只是,當初的幾個好友都沒有訂,還說那位小姐是位出了名的暴躁美人,喜歡發脾氣打罵家仆,他那時候才十八歲還太年輕,當時還在學校讀書,正處在叛逆期,和一個暴躁女人訂婚被別人在背後嘲笑他當然是很生氣的,回家之後當然拒絕了父母了安排,父母好說歹說見他不願意,父親就擡家法出來讓他跪祖宗牌位,他氣急了,正好有朋友要到中國玩,他就離家出走,和朋友一起到了中國。
  就是跟著那個朋友遇到了周杉,周杉是周家的小少爺,由于周家是黑社會背景的家族,當時他一身流氓氣,像譚允文這樣的貴公子是不喜歡流氓氣的人的,但是,周杉性格豪爽,有男子氣概,不受拘束,他又很向往,于是就跟著一起玩了。
  被周杉帶進夜總會,那也是他第一次進夜總會,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參加的都是舞會,夜總會對于男孩子總是新奇的,陪他們玩的小姐,對于那時候的譚允文來說,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對付,就被欺負地很慘,在那裏就喝醉了酒,後來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就和一個妓女發生了性關系,讓他獻出了第一次,讓他明白發生了事情,還是第二天早晨醒來,看到自己和一個小巧的女人睡在一張床上,兩人都裸著身體,兩人身上都明顯帶著性行爲後的痕迹,他也能模模糊糊記起來一些事情。
  他沒注意那女人長什麽樣子,就快速穿了衣服跑出去了。
  他挺懊惱的,之後將身體洗了一遍又一遍,還害怕會被傳染了什麽病。
  之後他被家裏人找到強制性帶了回去,回到美國後,他還去做了檢查,幸好沒有染上病,他才松了口氣。
  由于他的離家出走,抗議有效,父母便放棄了讓他訂婚。
  之後,中國的發展形勢越來越好,周家也在中國有投資,他大學畢業便來了中國,之後和譚詩思的母親結婚也是家族的聯姻,兩人之前也是沒有見過的,當然也談不上感情,譚詩思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生了譚詩思之後身體就更加不好了,脾氣也變得很怪,譚允文和她相處地一直不多,大部分時間是在分居,即使他回美國,兩人也不會睡在一間房裏。譚允文的一些行爲方式受到家裏的傳統教育影響,在譚詩思母親還在他的時候,他倒從沒有去找過外遇,雖然夫妻生活不和,兩人也都爲對方守著身,沒有出軌。
  後來,她的妻子去世了,他也沒有多麽傷心,只覺得松了口氣,女兒也一直是父母在管教,只有每年回家的時候,他才回家看看女兒,而女兒並不和他親,後來女兒長大了,懂事了一些,才和他漸漸親近起來。所以,看到譚詩思和衛溪關系好,他一來是感到高興的,但也擔心譚詩思過于親近衛溪了。
  “那次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後來下面的管事有些話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有個端茶水的服務生被人整了,正好送到了你的房間裏。那個女人就是她,”周杉指了指照片上的人,又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她不是賣的,被強行侵犯了,這些事也多得是,誰管得了,之後,賠了她一些錢,就讓她回老家去了。”
  譚允文聽著周杉說著,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他侵犯了一個良家少女。
  “這些事情都沒有什麽,只是,老兄,我不知道我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呢,居然一炮就中了!”周杉將那一疊資料的後面部分推到譚允文面前,“那個女人叫衛敏敏,回到家之後才發現懷了孩子,她居然就把孩子生下來了,之後,她又到夜總會來找了你幾次,當然是找不到你的,很多人見她可憐,就把話傳到我這裏來了,她找到我,死活說要見你。
  我哪裏知道她有沒有撒謊,也沒有那個閑心去管每個客人私生子的事情,就推托了。
  哦,我們那時候也不熟,你不能記恨我沒去管這事,你知道的,我那幾年忙得很呢!
  那個女人來找了好幾次,每次哭哭啼啼的,都煩得我要死,每次我都好好把她勸走,不是讓人把她哄走,也算是我發了善心。”
  “那你現在管這件事情又是爲了什麽?”譚允文看著那一疊資料,臉色越來越沈,說出話來也是再冷不過了。
  “現在交情好成這樣了,再說,不是看到了那個孩子,事情又都想起來了。這事怎麽處理都看你了。我讓那孩子在醫院裏做了全身檢查,抽了一大管血在那裏,你要是要做親子鑒定,都你自己做決定,我是不想管了。”
  周杉點了一根煙又抽起來,將椅子轉到後面去,也不去看譚允文的反應。
  譚允文拿著那疊資料,腦子裏空白了好一會兒。
  突然多了一個兒子出來,怎麽也讓人無法接受。
  資料裏前面是衛敏敏的生平,衛敏敏的父母及弟弟的資料,之後是衛敏敏私生子衛溪的檔案,從衛溪的出生證明到現在大二上學期的期末成績都有,眞是再沒有比這個更全的了,他應該感謝周杉這麽周到。
  不過,要說感謝,他也說不出來。
  沒想到世界這麽小,上天這麽會捉弄人。
  譚允文拿著那疊資料站起身,向周杉說了一句,“只要是我的兒子,我自會好好補償他的。現在我就去抽血做鑒定。”
  周杉沒想到譚允文這麽快就接受了,也是,這麽簡單就多了一個優秀的兒子,誰都是願意的吧。
  周杉掐了煙起身,和譚允文一起出了門。
  “我說啊!那個,你還是注意一下詩思和衛溪,他們高興才好,要是詩思發了扭脾氣,就不好了。”周杉提醒了一句,也沒有得到譚允文半點回應。
  說來,譚詩思不像譚允文的女兒,倒像他周杉的女兒,平時看著沒有多大害處,狠起來他周杉都忌憚幾分。
  就拿譚詩思這次被綁架受傷,原來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後來調查了一下,才知道是譚詩思阻止她父親和白家小姐交往,自己一個人跑到白小姐面前去讓她不要和允文來往,不然就去爺爺奶奶面前說白小姐的壞話,反正白小姐是嫁入不了譚家的,讓白小姐早早放手,不要再占用允文的時間了。
  這樣的事情還眞是小孩子會幹的。
  只是那白小姐也是個不會想事情的,居然讓人去學校綁架了詩思,自己想著去充當好人將詩思救出來贏得詩思的好感,沒想到那夥綁匪知道了詩思的身份便不賣白小姐的賬了,自己威脅起譚允文來。
  當周杉他們前往救人的時候,處理了外面的人,進去了才發現守著譚詩思的兩個綁匪都被譚詩思殺了,譚詩思滿身是血,大腿上也受了傷,好幾條口子,而且有一條口子太深已經傷到了動脈,要不是周杉和譚允文趕得及時,譚詩思失血過多而死也是可能的。
  之後譚詩思睡在醫院裏,問起她當時的事情,譚詩思也只是向他爸爸撒嬌說,她讓那個歹徒給自己松了身上的綁,拿了歹徒手中的刀,沒用什麽力,對方就死了一個,另一個要過來殺她,她反抗便把他殺死了,只是覺得腿上疼,然後就昏倒了。
  沒有人知道當時具體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看得出來,譚詩思可不是個善良的十四歲小女孩兒。之後,她也要知道事情的全部,周杉沒有辦法,也就將調查出來的結果半眞半假的說給她聽。
  這樣的譚詩思也只在衛溪面前笑得像個天使,他還眞怕譚詩思是動了少女情懷,多了一個哥哥,那樣以譚詩思又扭又狠的脾氣,不知會出什麽事情。

  第十二章

  親子鑒定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基因指紋顯示的結果兩人有99.996%的可能性爲父子,譚允文不得不相信這個結果,突然有了一個兒子的事實讓他有些茫然,即使看到衛溪,最開始的茫然也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原來他覺得衛溪看到他不自在,現在倒換成他看到衛溪心裏不自在起來,想要給衛溪說明一下情況,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畢竟是他將衛溪帶來這個世界,又讓他生活在一個歧視他的世界裏。
  衛溪之後幾乎每天都去醫院看譚詩思,譚詩思年紀還小,身體恢複機能極好,腿上的傷用了一個星期就長得差不多了,之後雖然還需要躺在病床上,但是不用再像一個木頭人一般不能動作,上半身的動作不會讓她腿上的傷口裂開,譚詩思的心情也好了,開始看書看電視,衛溪在的時候,還和衛溪一起看衛溪買來的動畫,最開始覺得不太喜歡,後來也就看進去了,和衛溪邊看邊笑,日子也就不像最開始般難過。
  譚詩思不喜歡醫院環境,十天過後就要求回家養傷。譚允文想著醫院方便一些,但是他也拗不過譚詩思最後只好妥協辦了出院手續帶譚詩思回家。
  由于請了一個高級護理,家裏又有劉伯和李嬸,醫生按時會去家裏給譚詩思換藥做檢查,譚允文雖然每日忙于工作,但是生活忙中有序,一切還是平穩地向前過著。
  只是,譚詩思回了家,衛溪學校離她家遠,便沒有去她家裏,再說,英語六級要考試了,衛溪臨時抱佛腳,也要練習幾套模擬題。
  周六考了六級,感覺還行。
  周日一早才去看譚詩思,衛溪上午陪著譚詩思看電視玩,然後按譚詩思的要求,給她講了一些她落下的課程,晚上才回學校。
  譚允文這天便也待在家裏,但是看到衛溪,每次想叫他到書房裏說事情,最後都以失敗而告終。
  譚詩思養病期間,譚允文的幾個好友都來看了,看到譚詩思刁難她爸爸的樣子,一會兒這兒不舒服,一會兒想吃這種,一會兒想喝那種,一會兒要看這本書一會要看另一本,便讓他們覺得單身父親養個女兒不容易,即使女兒長大了也不是簡單的事情,都想著家裏有老婆的好處,至少孩子沒有這麽麻煩。
  這已經是六月的最後一周,期末考試臨近了,衛溪每日上自習,看書看筆記做習題,這學期的課最多的是專業必修,很多門的老師都很凶下手也狠,加上他最後兩周翹課,複習便更不敢馬虎,一大早六點過便要去圖書館占位置上自習。
  由于是和魏旭交換著占位置,該魏旭的時候,他才能多睡半小時,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過得飛快,原來還想著前段時間譚先生看他不對勁,之後便也忙得放開了心。
  這周六一大早衛溪背了個書包,裏面有要給譚詩思講課的資料,還有他自己的複習資料,想著今天給譚詩思講了課,就請假了。
  上一星期,他要考六級便缺了兩個小時課,這一周就補起來。
  之後他要期末考,然後也到暑假了,他不久前網上申請了一個小公司的暑期實習,本來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對方讓他去面試,然後還通過了,他暑期要實習便也沒有了時間給譚詩思講課,再說,譚詩思上次提到她爺爺奶奶知道了她受傷的事情,來看過了她,要帶她回美國,當時譚詩思說要腿上傷好了再走。
  衛溪想,最晚暑假的時候,譚詩思就要走了。
  她爺爺奶奶希望她回美國讀書,在中國他們不放心,並且認爲譚允文照顧不好她。
  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衛溪有些沮喪。
  和譚詩思相處了這麽久,他對這個小女孩兒有了一種超乎他想象的親近感,兩個人好像天生就很合得來。譚詩思有的時候很可愛單純,讓衛溪油然而生一種做哥哥的使命感,但一般時候,她都是懂事聰明善解人意的,讓衛溪覺得她是一個懂自己的好友,不由得就和她沒有間隙。
  衛溪到的時候,看到譚先生正在用早餐。
  “譚先生早!”衛溪打了個招呼,便問道,“詩思是不是還沒有起床?”
  “詩思還在睡,李嬸上樓叫醒她去了。你吃了早餐沒有,沒有吃就過來吃吧!”
  “我吃過了才來的。”衛溪走到客廳另一邊去,心跳有些加速,不敢再看向譚允文,他今天來這麽早一是想來這裏享受冷氣看書,二是也想多和譚先生在一間房子裏待一會兒。
  譚允文注意著衛溪,覺得衛溪和自己一點不相像,卻是自己的兒子。他又將眼光轉到了面前的牛奶面包上面,也吃不下去了。便擦了嘴起身。
  衛溪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著手中的數學書,先將書上的知識點好好看一遍,做題才事半功倍。
  他們專業對數學要求很嚴格,說起來考研,一般是數學學院更容易考上他們的專業,他們自己專業的學生還比他們弱一些。
  譚允文走到衛溪面前,看了看他手中書翻著的一頁,說道,“矩陣啊,這個我看著眼花!”
  衛溪擡起頭來,看到譚允文在身前彎腰看他,臉上馬上起了紅暈,低下頭去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這個計算起來,那個,那個是很麻煩,不過可以用計算機……”
  看到衛溪和他說個話也緊張地結巴,譚允文心情變得更加沈重起來,語氣也頗爲無奈沈重,“你到底是爲什麽怕我呢?”
  衛溪聽譚允文這般說,臉紅了又白,頭倒是低得更厲害了,眼鏡就快觸到書頁上去,結巴著回了一句,“沒,沒有……”
  譚允文無聲地歎息著,每次和衛溪說話,必定是這副樣子,他都沒有辦法向衛溪說出兩人的關系,只希望能和衛溪關系好些了再和他說。
  但是,看來要衛溪主動不怕他,能夠正面看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你們要期末考試了吧?最後一段時間你常常陪著詩思,學習上有沒有耽擱了?”
  “七月四號考第一門,有十一門要考,要考到十四號。所以……所以……”衛溪低著頭說著,想說所以以後不來當家教了,這是最後一次。想到以後見不到譚詩思,當然也不能看到譚先生了,他心裏有些堵,就沒有說出來。
  “這麽多課啊!讀理科這麽辛苦?”譚允文感歎了一句,坐到衛溪對面的沙發上去。
  “也不是很辛苦!……我們教學計劃安排的課也不是很多,只是我想將以後的課學了,大三大四課少一些就能夠出去找實習,實習經驗豐富一些,以後找工作就容易一些。即使是像我們學校,本科出去,我又沒有進學生會裏做事,找工作也不是很好找的,現在競爭大,師兄師姐們找好工作也很困難。”衛溪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書,譚先生離得遠些,心裏的壓力沒有那般大,不看向譚先生的時候,他說話倒是很順的。
  衛溪只是有的時候有些自卑,但卻不害羞,做事的時候冷靜又細心,話不多卻給人很穩重肯實幹的感覺,這也是他去應聘實習,有十幾個人去,有些人比他的學校還好一些,年級也大些,但都沒有上,他上了的原因。只是,一遇上譚允文,他必定變成個羞澀自卑低著頭的大男孩兒,他對自己說了很多遍擡起頭來盯著譚先生說話,最後還是做不到。心裏既討厭這樣的自己,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這樣哦,不過,你還小,也不用強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譚允文看著面前孩子瘦削的身體,掩蓋在頭發下小小尖尖的臉,想著他剛剛的話,就很心痛。
  “詩思還有一會兒才能好,她也還要吃飯、喝藥,時間還挺久的,你就和我說說你家裏的情況吧!”譚允文起身倒了一杯牛奶端到衛溪面前,衛溪一雙烏黑的眼睛從額發下看著他,那雙眼睛裏帶著傷痛黯然,看得譚允文想將這個孩子擁入懷裏,對他說‘對不起’。
  “沒,沒有什麽……”衛溪低著頭不想說。
  “其實,我是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你來給詩思做家教,我讓人去查了一下你,現在,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意願……我……”譚允文斟酌著措辭,最後卻也不知道怎麽來開啓這個話題。
  衛溪突然擡起頭來看向對面的譚允文,臉上閃過驚慌,臉也白了,一下子起身,說道,“我沒有,沒有對詩思有想法,是眞的,眞的,我現在就走了……”
  像譚允文這種從小就是上層社會有錢人家裏的繼承人,從小錦衣玉食,到處有人巴結,沒有受過什麽挫折,根本就不明白衛溪心底的傷口到底有多深,聽到譚允文這般說,衛溪只會想到以前別的父母在他面前說的話,‘他媽是妓女,爸爸還不知道是什麽不幹淨的人,你們不要離他近了,他不知道多麽不幹淨。’
  衛溪強忍著眼淚才沒有在譚允文面前掉出來,他實在無法想象無法忍受知道自己身世的譚先生會怎麽說自己,他根本沒有辦法面對自己暗暗愛慕的人說那些話。
  衛溪說完話,抓了書包就想向外跑。
  譚允文不知道衛溪怎麽突然扯到詩思頭上去,但是看到衛溪這樣驚慌,也只能說是以前自己對他的暗示現在還在起作用,馬上過去拉住衛溪的手。

  第十三章

  衛溪沒料到會被譚允文拉住,由于向外衝得格外用力,被拉回來腳絆在沙發前的玻璃矮桌上。
  衛溪的膝蓋被矮桌的棱角撞到,一下子抽筋一般地疼痛,又沒站穩就要摔倒。
  譚允文上前一步,將衛溪接到懷裏,才沒讓他往桌子上摔。
  “嘶……”衛溪痛叫著,膝蓋上的疼讓他恨不得彎下腰去,眼中積聚著的淚珠因爲疼痛不受控制地開始往外冒。
  “是不是腿撞到了。”譚允文看衛溪這般,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看他不斷掉眼淚,心疼著去挽起他的褲子。
  “不要……緊的,是……是撞到筋了,一會兒……就好……”衛溪抽泣了一聲,斷斷續續將話表達出來,握著膝蓋總算緩過了最疼的那會兒。
  譚允文臉上是明顯的心疼,半跪在地上就給衛溪揉著膝蓋,衛溪開始疼得沒太注意,之後好了很多,才發現了這個情況,臉又紅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等衛溪好了很多,眼中的淚水也停了,又紅著臉窘著不說話的時候,譚允文才將衛溪的褲子挽到膝蓋上面,膝蓋上只是紅紅的一團,不過,一會兒就應該會青紫的,他眞沒想到衛溪會有那麽大的力氣,他差點都沒有將他拉住。
  “用藥揉揉好嗎?”譚允文看向衛溪,征求著意見。
  “不用了,已經好了,這樣本來就是痛一陣子的,不用在意的。”衛溪紅著臉說著,就想將褲子放下去。
  譚允文站起了身,眼神深沈又幽暗,“你怎麽都瘦成這樣子,腿細得像只剩了骨頭。你坐著,我去找藥來,你不要走,我還有事請要和你說,再說,你今天是來給詩思講課的。”
  剛剛說到家庭情況的窘況消了很多,但是衛溪依然不安,膝蓋上的疼已經漸漸減退了,只剩下一陣麻木。
  衛溪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譚先生剛剛的意思,其實也不是要揭自己的傷疤,衛溪覺得自己太敏感又過于小氣了,不好意思起來,內心忐忑地坐著,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譚先生。
  譚允文很快就拿了一瓶正紅花油出來。
  看到衛溪僵硬地坐著,由于剛剛流了淚,眼睛還是紅的,眼睫毛上面還挂了一滴晶瑩的淚珠,譚允文看著,覺得這個孩子既害羞脾氣又別扭,一張臉一流淚又特別惹人憐愛,一點不像個男孩子,這樣看著仿佛比詩思還要秀氣一些。
  譚允文根本不認識這個孩子的母親,從那模糊的黑白照片上看到的也只是一個清秀又羞澀的小女人,聽周杉說,衛溪是長得像他母親的,但是,衛敏敏那張照片太模糊了,他根本看不出來衛溪同她的相似點。
  此時看著紅了眼睛的衛溪,他才眞的感覺到,這個孩子應該是像那個衛敏敏的。
  “我自己來!”衛溪看到譚允文將正紅花油放到桌子上,又要半跪下去將他已經放下去的褲腿挽起來,他也不敢不知好歹的繼續拒絕,只好馬上自己挽起了褲腿。
  “果眞一會兒就青了。”譚允文看衛溪的膝蓋上已經青紫了一團,對著自己的孩子,語氣裏帶上了疼惜。
  “我自己抹藥吧!”衛溪想拿過譚允文手中的藥瓶,譚允文卻沒有給他。
  “忘了拿棉簽!”譚允文說了一句,坐到衛溪旁邊去,示意他將腿轉過來,“我給你抹,你自己會弄到褲子上去。”
  衛溪愣愣地,心跳加速,頭也不敢擡。他知道譚先生肯定是沒有別的意思的,他只是給自己抹藥而已。
  譚允文將藥水倒了一些到衛溪膝蓋上,開始用大拇指在上面按揉起來。
  “沒有疼吧!是不是還輕一些?”譚允文問著,看向衛溪。
  衛溪低著頭,聽到他的問話點了點頭。
  譚允文知道這個孩子害羞,也就不問他了,又倒了一些藥水,將周圍也都抹了一些輕輕按摩了一圈。
  “這藥味道還眞難受,等幹了再把褲子放下去。”譚允文說著,收了藥瓶,手上也全是那藥水,就起身去洗手。
  “這藥我聽劉伯說很好用,你過會兒帶回去!”
  等譚允文從洗手間出來,衛溪已經把褲腿放下去繼續端端正正地坐著。
  譚允文從衛溪的性格和他剛剛的表現,也總算明白了衛溪剛才爲什麽反應那般激烈,想衛溪一定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的身世,並且那是他的傷口。
  他再次坐到衛溪對面的時候,便換了方式,說道,“衛溪,我想你剛剛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去了解你的家庭情況,但是,我已經了解了,所以,我爲我的行爲向你道歉。”
  譚先生說得很懇切,但是衛溪依然覺得心裏不好受,好比自己最醜陋的一面□裸地展示在別人面前。
  他知道自己這麽在意自己的身世,本身就是對自己母親的不認同和歧視,每個人生來平等,他不應該這麽在乎自己的身世,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在意,無法控制自己將一切看得平淡。
  衛溪穩住心神,點了點頭,聲音很低地說道,“沒有什麽。”
  “我能問問你對你父親的看法嗎?”譚允文直接的問話讓衛溪一愣,他從來沒想過父親,或者他從來就是把父親這個詞從自己的生活裏摒棄掉了,他一時根本無法回答,也難以啓齒。
  譚允文以爲衛溪不會回答的時候,衛溪雖小聲,但是,他還是說了,“我沒有想過,我小時候,媽媽還在的時候,我恨過他,後來,媽媽死了,我就沒有想過他了,現在也沒有感覺,我沒有爸爸,當然也不會有什麽看法!”
  “你沒想過要找到他嗎?要是我可以讓你找到你父親……”譚允文正坐著,眼睛專注地盯著低著頭的衛溪,但是衛溪的話卻讓他差點無法自持,他雖然想過衛溪是恨著他的,但是,他沒有想過衛溪已經無視了父親這個人。
  “啊?”衛溪驚訝于譚允文的話,擡起了頭來,“譚先生問這個做什麽,你不用因爲調查了我對我感到歉意或是同情,然後,願意幫助我。我知道你是很有本事的人,也許可以幫我找出父親來。但是,其實,我並不需要父親,我一點也沒有想過他,眞的,你不用這樣子,要是眞有了父親,我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衛溪看到一向不感情外露的譚先生臉上居然神情黯然,而且很受傷的樣子,就覺得自己這樣堅決地拒接了他的好意不好,便又接著說道,“我是一個很安于現狀的人,眞的突然多了一個父親出來,我肯定接受不了的。譚先生,眞的謝謝你,不過,眞的不用了。”
  衛溪臉上帶上了笑,說完了話好像還很松了口氣的樣子。
  他的確松了口氣,一是,從沒有人問起過他的父親,第一次有人問起,而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覺得面對命運,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松了一口氣,以前郁結在心裏的委屈讓他發泄了出來;二是,譚先生並不是歧視自己的,他是個好人,居然想幫助自己找到父親,這讓他感激,譚先生的不歧視讓他也松了口氣,心情好了很多。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起來,居然在譚先生面前說這些,讓他看向譚允文的時候,眼裏又有了忐忑。
  譚允文愣著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其實,關于是否認回衛溪這件事,都讓他想了很久,今天只是想探一下衛溪對于父親的看法而已,畢竟他認回兒子,也是衛溪認回父親,他不能不顧衛溪的想法。
  衛溪在外長成這麽大了,譚允文也擔心自己父母是否會接受他回譚家,還有譚家的其他人是否會接受他,若是他認回了衛溪,而又不能給予衛溪在譚家的地位,譚家的其他人不承認他,那麽這件事本身都是對衛溪的一種打擊了,還不如將此事緩緩的好。
  再者,譚允文一向是潔身自好的,突然帶一個兒子回家,對譚家名譽不好,而且他也無法和譚詩思交代。
  譚允文一向是個謀定而後動的人,他想補償衛溪,就想做到最好。

  第十四章

  之後便是緊張的期末複習,對于對成績要求很高的衛溪來說,並不滿足于低空飛過,理科的學習要期末臨時抱佛腳考好是很難的,但是你平時學習了期末不好好複習,成績一般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衛溪從沒有認爲自己是多麽聰明的人,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從小外公便是這般教育他,他也一直將這個作爲座右銘。
  所以,期末的時候,是他過得最苦也最充實的時候。
  對于衛溪,這段期間除了考試,還發生了一件表面上的好事。
  衛溪的輔導員讓他去簽署了一份文件,是一位商人願意資助成績優秀的學生,所以,衛溪就被資助了,不僅將他前兩年的助學貸款還了,還會支付他之後兩年的學費。
  衛溪對此事本是很疑惑的,天下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但是聽輔導員說,除了他,學校還有十幾個人被資助,所以,他也就有些心安理得了,合同裏並沒有對他不利的事項,所以,也就接受了。
  四年的學費兩萬多塊錢,他在譚先生家裏,譚詩思的隨便幾件衣服就是這個價,所以,他也就不會管富人們的這種慈善行爲了,至少不會感恩戴德。
  其實他也不是不心懷感激,但是,當他看到世界貧富差距太大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那種純粹的心來感激了。
  學校也有貧困補助,像衛溪這種情況,他本是可以去申請的,他卻想讓更需要的人去得,自己甯願多打一份工,平時少吃一餐肉。他有一定的堅持,但是,他也覺得自己的心在這個物質的煩躁世界裏在漸漸腐化了。
  考試的這一周周末,衛溪給譚家打了電話,說自己不去了。電話是譚先生接的,他的語氣很柔和,在電話另一邊的衛溪甚至能想象譚先生說話的時候溫柔地笑著的神情。譚先生說,你好好考試,別的不用在乎,詩思很好,你有時間了就來,即使是來看看她,在這裏吃一頓飯也是好的。
  衛溪很感動,握著手機咬著嘴唇長久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說了一聲謝謝。
  譚先生卻說了一句,傻孩子,這有什麽好謝的,有時間了就過來。
  衛溪覺得譚先生這樣像親人一樣,讓他不知道該怎樣來感謝報答。
  七月十四號是星期五,下午五點,衛溪考完最後一門課,寢室四個同學准備出去一起吃一頓,算是對解放了的慶賀。
  魏旭和衛溪走在前面,先回寢室放書拿錢。
  “我明天就回去了,然後要去上新東方,我媽要我住在家裏,你住在寢室不要不吃早飯,多注意一些身體。”魏旭唠唠叨叨地說,衛溪聽著覺得他像個老媽子,但也就是答了一句,“你自己好好上課吧,GRE也沒有多久時間就要考了。”
  “我回去了會給你打電話的……”魏旭也覺得自己的話太暧昧的些,但是,衛溪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來,這也眞讓他郁悶,要離開的時候,都是他最喜歡衛溪最想他的時候,但是,他想著自己不能辜負父母,必須出國,而衛溪是不會願意出去的,他就只能將自己的心思咽在心裏。其實,他也想向衛溪告白,但是,他不能忍受被拒絕後衛溪躲著他,他也沒有時間來和衛溪拉鋸戰;當然,衛溪接受了他他是會很高興的,但是他又害怕到時候會越陷越深,他自己走不了了,也有他害怕自己離開的時候會傷害衛溪的考慮,所以,他一直猶猶豫豫地不肯說。希望自己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對他好一天,其實,他覺得自己每天都和衛溪在一起,一起上課上自習,甚至一起吃飯,哪裏不像情侶了,甚至比有些情侶感情還好,所以,他也就安心地守著這種日子。
  衛溪看了魏旭一眼,說道,“你也不要打太多了,我要去上班實習,肯定不好接你電話的。”衛溪也不是不領情的,但是想到寒假在家的時候,魏旭基本上幾天一個電話,每天都是短信,害得家裏都以爲他談戀愛了,是女朋友,也眞讓他向家裏說不清,而且電話費也是個問題。
  魏旭和他在一起,他一點也不覺得魏旭是像戀人一般喜歡他,這還要怪魏旭自己,比如寢室裏另兩個人看成人書籍或者電影的時候,他也會去一起看還和那兩個人討論,衛溪只會想到他是喜歡女人的,所以,一點不會認爲他會喜歡男人,而自己是男人,他也就不可能喜歡自己了,魏旭對自己好也只是關系鐵的哥們,魏旭一直不找女朋友,也是像他說的那樣,他喜歡洋妞。所以,即使是聽到同班女同學背後說他和魏旭關系不正常,他都是反駁了一通,一點沒有去想其中的不正常。
  走到宿舍區前面,魏旭拉了衛溪一把,聲音裏壓抑著驚喜,“法拉利那一款車哦!”
  衛溪回過頭向魏旭指著的地方看了看,那款車有些眼熟,但是,對于他這個車盲來說,哪款車好像都是眼熟的,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魏旭看著那車眼睛發光,後來又沈下來拉著衛溪讓他快點走,衛溪知道他的意思,又是以後有錢了反正自己會有的,現在也不要羨慕別人了。
  “衛溪!”
  衛溪和魏旭走了好幾步,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那種低沈柔和的音色讓衛溪愣了一下才回頭。
  “譚先生,你,你怎麽在這裏?”衛溪看著走過來的譚允文,有些反應不過來。
  “上午就給你打過電話了,但是,你一直關機,所以,我只好到這裏來接你了。”
  譚先生微笑著說著,又看向衛溪旁邊的魏旭,問了一句,“這位是你的同寢室同學?”
  衛溪點點頭,“是我寢室的魏旭。”
  “你好!”譚允文伸出手去和魏旭握手,魏旭也伸出了手,“你好!”
  衛溪不知道譚先生到底有什麽事,問道,“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詩思的腿已經去做了去疤處理,今天想慶祝一下,所以,來請你一起去。但是,你手機關了機,沒有辦法聯系上,劉伯又很忙,我會從你們學校附近路過,就順道來接你了。”譚先生說得合情合理,衛溪也沒有辦法拒絕,想到自己的手機今天早上就忘了開機,也眞是誤事。
  “詩思要慶賀啊!”衛溪說著,看向魏旭,他答應了要和他們一起出去聚餐的,難道算了嗎。
  “你去吧,我們三個人出去吃還多吃一些。”魏旭說著,雖然不情願衛溪跟著這個人走,但是他也不想讓衛溪爲難,衛溪在他面前說起過他那叫譚詩思的學生,語氣雖親昵,但是也聽不出來愛戀的狂熱,所以,他也就沒有太在意了。既然是那女孩子的病好後的慶祝,就不能不讓他去了。
  衛溪向魏旭道了歉,書直接給了他帶回去,譚先生就讓他上了車。
  衛溪也知道爲什麽剛剛覺得那輛車眼熟了,以前給譚詩思開家長會那次,譚先生就是開的那一輛。

  第十五章

  由于譚詩思腿的原因,要慶賀只能在家裏,當衛溪坐了車到譚詩思家的時候,時間還早,譚允文讓衛溪上樓陪譚詩思說話,自己進了書房。
  衛溪敲了門,譚詩思清脆又帶著沈穩的聲音從裏面響起,“請進!”
  衛溪推開門,看到譚詩思坐在大沙發上,腿上搭著一張小薄毯,穿著一件黑白夾雜的圓領襯衫,下面是一條很短的黑色小短裙。
  總算沒有躺在床上了,衛溪很爲譚詩思感到高興。
  “衛溪!”譚詩思看到衛溪推門進來,原來還無多少表情的臉生動了起來,露出歡快的笑意,“爸爸說會去接你,這麽快就來了。”
  “恭喜腿好了。”衛溪笑著走過去,又說道,“來得匆忙,都沒有帶祝賀的禮物,你喜歡什麽,以後補起來。”
  “你上次買的那個《犬夜叉》都沒有完,你把那個補完吧!”譚詩思也不客氣,指著一邊玻璃架子上放著的一排DVD碟片,說道。
  “我買的時候那導購小姐說是完了的啊,眞的沒完嗎?”衛溪疑惑地看向那一排碟。
  “我前幾天那些都看完了,就沒有完。”
  衛溪點點頭,坐到譚詩思旁邊的沙發上,“我再去買吧!你在看什麽書?”
  “是一個同學來看我帶來的。嗯~~,叫做《亂馬》,聽說是很早的漫畫了,你以前看過嗎?”
  “沒有,我沒有看過漫畫。”衛溪搖搖頭,湊過去看了書,裏面畫的東西亂七八糟地看得他眼花。
  “哦,那一起看吧,我也才剛剛開始看。”
  今天因爲要請衛溪來家裏用飯,衛溪吃不慣西餐,譚允文便特地請了一家知名中餐餐廳的大廚來家裏做菜,他也早早下班就去衛溪學校等著接人,想著一家三人和樂融融在一起用晚餐,心裏挺愉快。
  譚允文走在二樓樓道的時候,就聽到了譚詩思房間裏傳出來的笑聲。
  推開譚詩思的房門,看到的景象讓譚允文愣住了。
  “哎喲!哈哈……衛溪,這個……這個……我胃疼……”譚詩思趴在衛溪胸前笑著,衛溪扶著她不讓她的腿傷到,又一邊拍著她的背,臉紅著,笑著說,“緩過氣就好了,你別笑了,過會兒扯到腿就不好了……”
  “怎麽這麽好笑啊,這個漫畫還眞是……哈哈……”譚詩思可說是一點形象也無,一手抓著衛溪胸前的衣服,一手捶著沙發,笑得喘不過氣來。“受不了了,以後……以後再不看了,太好笑了!”
  “譚先生!”衛溪擡起頭來就看到門口盯著兩人面色沈沈的譚允文,他嚇了一跳,將譚詩思從自己身上扶起來坐好。
  “爸爸,也給你看看,這……這個太好笑了!”譚詩思笑紅了臉,靠在衛溪邊上,從沙發上將書拿起來,看到譚允文過來就想將書遞過去。
  “詩思,你看你笑成這樣成什麽樣子!還不把衛溪放開!”譚允文從沒有對女兒用過這麽嚴厲的語氣說過話,黑著臉這麽一說,譚詩思臉上的笑馬上收住了,瞪著眼睛看著譚允文,不甘地說道,“好心讓你看,你凶什麽?”
  譚允文動了動唇,想解釋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衛溪僵坐著不知道該怎麽辦,臉上表情黯然又僵硬。
  譚允文收住氣,看到衛溪臉上表情僵硬,便心疼起這個孩子,語氣柔和了很多,說道。“衛溪,你跟我出來一下!”
  衛溪起身,眼睛向譚詩思眨了眨,示意她不要賭氣。
  “詩思,馬上要吃飯了,你把衣服整理一下,我就來抱你下去。”譚允文出門前,向譚詩思說了一句。
  “衛溪,你比詩思要大很多,是做哥哥的,必須知道相處的分寸,知道嗎?”譚允文對衛溪說道,看衛溪垂下頭答是,行爲帶著拘謹,心裏就憋著不好受。
  他心裏雖擔心這兩個孩子會産生逾越的感情,但是,因爲一點事就讓兩個孩子生分,並且傷了孩子,他也是不忍的。
  “衛溪,我是爲了你們兩個好,你們只能做兄妹知道嗎?詩思還小,你照顧她,討她開心,是你的好意,但是也不能太由著她了。”
  “嗯。我知道!譚先生不用擔心,我知道界限!詩思也還小,只是把我當哥哥和訴說的朋友而已,我也沒有別的意思。”衛溪擡起頭來看譚允文,眼睛清清亮亮,臉上的紅暈退了,剩下一張幹幹淨淨白白淨淨的臉,是讓人無比信任的誠懇。
  衛溪整個人都給人幹淨的感覺,衛溪的話和保證讓譚允文本來提起來的心放了下來。
  “嗯,以後你還是要和詩思好好相處。你先下樓吧,我去抱詩思!”譚允文拍了拍衛溪的肩,從他身邊往譚詩思的房間去。
  衛溪回過頭看了譚允文的背影一眼,咬著唇,眼神又暗了下來,慢慢往樓下走。
  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廚師做了一整桌的菜,只有三個人吃。
  譚詩思剛剛和她爸爸賭氣,現在也好多了,笑著給衛溪夾菜,衛溪道著謝,盡量吃飯吃得自然。
  他原來想著爲譚詩思慶賀腿傷好了,是會有很多人的,沒想到只有他一個,甚至連以前在醫院裏經常看到的那位周杉都沒有來,說起來,他還要感謝那位周先生,讓他在醫院裏做了全身檢查,後來聽魏旭說,在那家醫院做,一般要花好幾千塊錢,而他居然免費了。更讓衛溪高興的是,檢查結果是他的身體很健康。
  譚允文給每人倒了一杯紅酒,先遞給譚詩思,譚詩思端著杯子遞到了衛溪前面,衛溪看了酒杯和譚詩思,又看了一下譚允文,譚允文笑著向他點頭,他只好將酒杯接了。
  “詩思,爸爸敬你,腿恢複得很好!”譚允文微笑著向女兒舉杯。
  “謝謝爸爸!”譚詩思將杯子舉起來,看向衛溪,衛溪也端起了酒杯。
  清脆的碰杯聲,衛溪一口就喝了小半杯,開始感覺很辛辣,之後,才有醇厚微甜的回味。
  之後吃飯,譚允文看衛溪只夾他面前的那幾盤菜,便將別的菜色也都夾一些到他碗裏。然後譚詩思想吃的菜就放到她面前去。一家人相處地很好。
  譚詩思吃飽了,向她爸爸說道,“爸爸,給我舀湯。”
  譚允文又爲女兒舀了一碗豬蹄湯,還說道,“這是李嬸專門爲你做的,說是吃什麽補什麽。”
  “哪裏會,難道我的腿是豬蹄嗎?”譚詩思反駁道。
  譚允文給衛溪舀了一小碗甲魚湯放到他面前,笑著回答譚詩思,“喝湯吧!你的那不是豬蹄!”
  衛溪看著譚詩思和譚允文,想到,要是他的媽媽不是遇到那樣的事情,他有個爸爸那該是什麽樣子的?
  衛溪本就不善喝酒,由于他杯裏的紅酒喝得快,譚允文又給他倒了兩杯,他也就很快喝完了,開始還沒有什麽感覺,之後就覺得有些頭昏想睡。
  譚允文抱著譚詩思上了樓,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衛溪倒在客廳裏的沙發上了。
  “衛溪!衛溪!”譚允文叫了衛溪兩聲,衛溪含含糊糊的哼了兩聲就沒有反應了。
  “原來還想著你是酒量好,沒想到是沒有知覺!”譚允文無奈地去將衛溪抱起來。
  衛溪靠在譚允文懷裏,頭輕輕晃了晃,好象是想睜眼但是沒有睜開,最後舔舔唇半張著嘴就睡了過去。
  將衛溪放在客房裏的床上,給他脫了鞋,將他放好,譚允文又親自去擰了毛巾來給他擦了臉、脖子手臂。
  由于房間裏的冷氣開得低,譚允文害怕衛溪睡著了被冷感冒,有去抱了薄毯來給衛溪蓋上。
  譚允文坐在床邊看著衛溪,臉上表情溫柔,伸手輕輕捋了捋衛溪額上的頭發,衛溪清秀的臉上有酒後的紅暈,譚允文看著,突然很感慨,居然這個是自己的兒子。
  靠上去在衛溪額頭上親了一下,溫柔地自言自語道,“衛溪,衛溪,你眞的是我的孩子……”
  譚允文撫著衛溪額發的手讓衛溪覺得癢了,動了動頭,伸出手來將譚允文的手臂抓住了,之後又松開,手放在被子上,側著臉睡,嘴裏呓語著話。
  譚允文被衛溪抓住手臂的時候愣住了,之後感覺到衛溪的可愛動作,心裏就暖暖地欣喜得不得了,好像比以前在醫院守在妻子産房外面,然後護士小姐出來說你有了一個女兒的時候心裏更加欣喜。
  就像暖暖的溪水從心裏流過,譚允文坐在衛溪床邊看著他,看到他的嘴在動,就湊上耳朵去聽,開始是在叫著譚先生,譚允文又愣了,多希望他叫爸爸啊!之後就聽到他在說霸王排骨,還叫著東坡肘子,之後反正也都是一些吃食,譚允文哭笑不得的坐直身子,又看了衛溪好一陣子,才把衛溪身上的薄毯給他蓋好,起身出了門。

  第十六章

  衛溪睡得迷迷糊糊,覺得渴得不得了想喝水,以爲自己是睡在寢室裏自己的床上,摸索著想下床,本來是想踩梯子,沒想到一腳踩到底,讓他愣了好一會兒,才盡量打起精神來注意四周,屋子裏很黑,幾乎沒有什麽光,好半天才發現對著自己的地方是一排立式衣櫃,然後,床也沒有蚊帳,再掃了一圈,還看到白色的牆上的一副風景畫,還看到了梳妝台……
  衛溪朦胧著眼睛,終于想起了昨天是在譚詩思家裏吃飯,之後的事情好像就不記得了,這是在譚詩思家裏吧,衛溪想著,爬到床頭去摸索了一陣,終于摸到了一個開關,打開了橘黃色的床頭燈。
  穿上自己的拖鞋,衛溪走出了門,這是二樓的樓道,樓道裏亮著一盞壁燈,昏黃的燈光讓衛溪覺得這惶然是另一個世界,頭也挺痛的,喉嚨幹得要喝水。
  衛溪趿拉著拖鞋小心往樓下走,由于樓梯就在客廳邊上,客廳裏有些光,衛溪摸索著梯子才不至于摔倒。
  走下了樓,衛溪也不知道譚詩思家裏的燈開關在哪裏,站了一會兒想摸黑去廚房。
  正繞過一棵室內盆景,客廳裏的燈就亮了,衛溪下意識地停住轉身到處看看。
  譚允文從書房裏走出來,晚上十一點多,他也准備要睡了,睡之前想去看看衛溪習不習慣,開了客廳裏的燈,擡起頭眼睛就和衛溪對上了。
  “是不是渴了,下來喝水嗎?”譚允文走上前去。
  “嗯!”
  衛溪頭發亂糟糟一團,眼睛也不怎麽睜得開,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做賊的偷偷摸摸,幸好他自己沒意識,不然,他還不得羞死。
  “坐在沙發上等會兒!”譚允文過去將衛溪拉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去了廚房,一會兒便端出兩杯水,“先喝一點水潤口,這杯是果汁,想你頭也痛,喝果汁解酒。”
  衛溪醉了酒,坐在沙發上又有些昏昏欲睡,並不怎麽搞得懂情況,譚允文端著水杯給他的時候,他便喝了一大口,之後又就著果汁杯子將果汁喝完了。
  冰果汁讓他的喉嚨舒服了很多,人也清醒了不少。
  擡起頭看到譚允文,愣了好一會兒,才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譚,譚先生……”
  譚允文摸了摸衛溪的額頭,上面粘粘膩膩地一層汗,便說道,“要洗個澡麽,現在才十一點鍾,你以前在學校可能是這時候才睡的吧!”
  衛溪轉不過腦筋地點點頭,譚允文把他帶著上了樓,進了一間房,裏面開著床頭燈,衛溪看了一下,想起來好象這裏是剛剛自己睡的地方。
  大燈開上後,譚允文向衛溪露出溫柔的笑,開了梳妝台旁邊不遠處的門,裏面是一間擁有坐便器和浴缸的洗浴室,還有洗漱台,壁鏡等一應東西,衛溪覺得就這個洗浴室就是自己半個寢室大了。
  衛溪愣愣地站著,看譚允文在浴缸裏放了水,然後又從裏面櫥櫃裏拿出新毛巾、浴巾、牙刷牙膏出來。
  “傻站著,快去洗吧!”譚允文拍拍衛溪的背,讓衛溪進去。
  衛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只憋出了一句,“我自己,自己可以的,……謝謝!”
  門關上了,衛溪站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仿佛看到了鬼一般地馬上衝到浴缸面前。自己剛剛就是這個樣子到處招搖的啊!
  由于鏡子太清晰,衛溪覺得連自己的眼屎剛剛也看到了,比起剛剛讓譚先生伺候他的尴尬和不安,現在更讓他懊惱的是自己亂糟糟的樣子。
  將自己好好洗了一遭,洗好的時候,衛溪才發現自己什麽衣服也沒拿進來,甚至內褲都沒有拿,再說,自己也沒有幹淨衣服在這裏,衛溪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垂著頭生自己的悶氣。
  “衛溪,洗好了沒有?我拿了你的衣服。”門被敲響了,衛溪趕緊拿了浴巾裹了下面,回答著,“好了,好了!”
  開了門,譚允文拿著一套米色底藍色碎花的睡衣,上面居然還有內褲。
  譚允文順著衛溪的視線看自己手上,然後笑了,“是小號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尺寸。”
  衛溪紅了臉,嗯了一聲接過衣服,馬上進浴室關了門。
  穿好之後出來,譚允文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看到衛溪的樣子,很欣慰地說道,“大小挺合適的。”然後又問了一句,“你現在是不是一百七十二公分?”
  衛溪驚愕于譚允文之准,卻不知道譚允文將他的資料都熟記于心了,回答道,“去年學校體檢的時候是一米七二,今年不知道長了沒有。”
  譚允文點點頭,又說道,“去把衣服拿出來,我帶下去,明天李嬸才能洗。”
  “不,不用了,明天我回去還要穿!”
  “不用了,這裏給你買了幾套衣服,看你應該是能穿的,你穿來的那一套就拿下去洗吧!”
  譚允文語氣很柔和,看著衛溪,讓衛溪覺得譚先生說的話都是眞心的,只是,他不知道譚允文怎麽突然對他這麽無微不至起來,站著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最後還是衛溪自己拿了衣服下樓放在一樓的大洗浴室裏,裏面有洗衣機等東西,用了一個盆子將自己的衣服裝好放在架子上,旁邊的盆子裏還有詩思的,還有譚先生的襯衫。
  “把頭發吹幹了睡吧!”衛溪上樓的時候,譚允文在客廳裏提醒了他一下,後來又說了一句,“把這裏當成你的家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拘束,除了詩思,家裏很少有孩子,多了一個你,大家都很高興。”
  衛溪說了謝謝,上樓去睡了,原來還想著會睡不著,沒想到沾了軟軟的床,房間裏又有冷氣,還有些痛的頭什麽也想不起來,一下子就睡著了。
  早上,衛溪醒了,床邊的椅子上就放好了一套衣服,是淡藍色的T恤和米色的褲子。
  突然遭受這樣細心的待遇,衛溪心裏溫暖的同時,也覺得不安。
  “詩思還在睡,你要回學校吧,吃了早飯我送你。”譚允文說著,往飯廳走去。
  由于譚允文的話實在太自然,衛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最後只能接受。坐在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牛奶,還有小米粥和水晶包子餃子,然後還有一小盤小米糕。
  “喝了牛奶了再吃飯。”譚允文說著,語氣就像是在和譚詩思說一樣。
  衛溪馬上端著牛奶喝了。然後看著譚允文夾了一個水晶包子到他面前的小碟子裏。“快吃吧!這是劉伯一大早到外面去買的,不要浪費了他的心意。”
  “謝謝!”衛溪喝完了牛奶才開始吃起來。
  由于心不在焉,一口小米粥馬上把他燙到了,卻也只能含在嘴裏忍著。
  譚允文看他神情怪異,嘴裏的東西想咽不咽,馬上意識到這個心思喜歡悶在心裏又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孩子是被燙了。
  “快吐出來啊!”譚允文急切地喊了一句,卻看到衛溪將滾燙的米粥給咽了下去。
  “你這孩子,口腔沒有被燙起泡吧!把嘴張開,我看看!”譚允文本來坐在衛溪對面,看到這個情形,馬上起身走到衛溪旁邊去。
  衛溪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麽辦,舌頭和口腔上颚都麻了,一口熱粥下去,喉嚨也被燙了一下,然後感覺胃都被燙痙攣了一瞬。
  正好劉伯過來,譚允文馬上說道,“劉伯,衛溪這孩子口腔被燙了,是不是要去醫院看看,你看還有什麽法子沒?”
  劉伯也馬上關注地過來,說道,“老爺以前被燙過是叫醫生來看了的,XX醫院的口腔科很好。不過,要是不嚴重,含口漱口水也是可以的。”
  “衛溪,是不是去醫院看看。”譚允文臉上表情沈沈的。
  聽他們這麽說,衛溪愣了好一會兒,才大起舌頭含含糊糊地說,“含口綠茶就好了,我以前也被燙過,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由于衛溪不願意去醫院,最後就以他含了口綠茶而告終,不過,的確是燙得狠了,之後,他吃什麽東西口腔都磨著痛,舌頭也嘗不出來味道,不多久,也感覺口腔上粘膜脫落。
  眞是自作孽不可活,衛溪這麽想著。
  回學校的時候,譚允文向衛溪問起他實習的事情,由于公司距譚允文家裏近一些,譚允文堅決要求衛溪暑假住在他家裏。
  衛溪本是不願意答應的,但是,譚允文說譚詩思由于腿受傷的原因落下了很多課,想要衛溪暑假的時候,白天上班實習,晚上能抽一個小時左右給譚詩思補補課,衛溪找了理由拒絕了一兩次,哪裏知道譚允文锲而不舍地說,衛溪哪裏敢不知好歹,最後只好答應了。
  回去的時候,譚允文讓他提了兩套衣服回去,都是他的尺碼。他本是拒絕了的,但是譚允文說,已經買了,並且是他的尺碼,他不穿就只好丟掉,衛溪又只好接受了。
  受了譚家太多恩惠,衛溪覺得忐忑不安,最後只能想,以後給譚詩思更好的講課,希望能將恩情還一些。
  譚允文知道學校裏的風氣,他也不敢給衛溪買很好的衣服,就是一般學生穿的牌子,買了好些放在衛溪住的房間裏。由于他是根據衛溪的體檢資料買的,也不知道衛溪穿上合不合身,原來還有些擔心,後來看衛溪穿上正好,他才高興起來。

  第十七章

  學校校曆是十八號放暑假,不過,衛溪他們已經算是考試結束很晚的學院,到十五號學校就沒有多少人了。
  衛溪是二十號去實習,申請了一個月,正好到八月二十號,而他們八月二十二號又要新學期開學,時間正好安排地滿滿的。
  衛溪本來還躊躇著不想去譚詩思家裏,沒想到十七號的時候,譚允文就開始打電話催他,他心裏又期待又糾結,最後覺得豁出去了,反正也是自己占便宜,收拾了東西,傍晚的時候,他便在寢室裏等,八點左右,譚允文便開了車來接他,由于譚允文的車太顯眼,害得他都被幾個認識的同學側目,讓他心裏不舒服了好一陣子。
  “不用帶多少東西,衣服洗漱用品這些家裏面都有,把要看的書帶上就好了。或是差了東西以後回來拿也是一樣的。”譚允文看衛溪提了兩大袋,臉上露出笑意,語氣裏帶著一絲感慨無奈。
  “嗯,也不是很多。”衛溪其實也沒有帶多少,也就是覺得工作的時候可能會遇上些難題,就將書帶得有些多。
  “吃了晚飯了嗎?”譚允文已經將車開出了校門,轉過頭望向衛溪,城市裏路邊店鋪裏的燈光照在他臉上。
  “吃過了!”
  衛溪從斑駁的光影裏在譚允文的臉上只看到了溫柔,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遇上王子宴會的灰姑娘,只是,自己沈浸在這樣的美好時光裏,他卻沒有一個時鍾來供他衡量十二點的鍾聲會什麽時候響起,這時間也許是無限制的,鍾聲永遠不會敲響;也許就在下一刻,它就響起來了。衛溪不是貪戀宮殿的華麗,不是貪戀舞會的美好,僅僅是貪戀那一點溫暖,貪戀視線可及的心之所系,他不願意出來,想十二點的鍾聲永遠也不要響起。
  他覺得自己根本一點不了解譚先生,更遑論理解。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晚餐,他卻一直在從譚家得到好處,這樣的因,他不知道有一天會走出何種的果來。
  這樣和譚先生相處多了,衛溪再也不會認爲譚先生是那個不可觸及的神一般的遙遠的存在。譚先生是實實在在的,也是凡胎俗子;他是譚詩思的父親,譚詩思向他發脾氣的時候,他也只能無奈地笑,盡量討好;即使是譚詩思課本上的物理題,他看著也只會皺眉,他根本不會做;他會給自己夾菜,飯後會洗碗,會爲自己抱著衣服站在浴室外面;會提著一雙拖鞋,只是因爲女兒想換一雙穿……
  他是和自己一樣的人,有簡單平常的時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衛溪覺得自己距離譚允文近了,很近很近,這樣的距離讓他的心裏開始有了一絲希望,但是這樣的希望卻又讓他惶恐,在遠離和接近裏,他無法選擇,最後譚先生爲他做出了決定,將他帶得更近了。
  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可是,沒有希望又何來的追逐與快樂,雖然經曆過挫折打擊,但是不知道放棄的衛溪又怎麽願意放開,即使不會開始,即使不會讓對方知道,就這樣接近,也是一種求之不得的幸福,是上天最體貼的憐憫了。
  衛溪靠在椅子上,在昏暗的車裏望著譚允文的側臉,眼裏不知不覺蓄上了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淚水。
  “有沒有想吃的夜宵,現在買回去!還有買一些你喜歡吃的零食。”譚允文將車駛進了商廈下面的停車場。這裏的三四樓有超市,衛溪也還是個孩子,肯定喜歡吃很多東西,讓他自己買一些回去總是好的。
  “不用的,我不吃零食。”衛溪拒絕了,但看譚先生下了車,也只好跟著下了車。
  “不用客氣,買一些回去,也許詩思也願意吃。”譚允文說著,帶著衛溪坐電梯上樓。
  電梯裏光線很足,譚允文這才看到衛溪的眼眶很紅,神色也不好,好像並不高興的樣子。
  譚允文並不是不注意衛溪,只是衛溪在他面前總喜歡低下頭去,說話也很小聲,加上停車場裏光線很暗,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衛溪不對勁。
  “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不想去買東西,要是你不高興,我們回去也行。”譚允文比衛溪高了十幾公分,他便低下頭看著衛溪說,聲音很溫柔,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衛溪閃躲著眼神,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心裏就突然覺得很傷心。
  “沒有,我沒有什麽,眞的!”
  譚允文擡起手來摸了摸衛溪的額頭,覺得並沒有發燒,才放了心,電梯也到了,便擡手挽了衛溪的肩膀,帶他出電梯往超市裏去。
  衛溪和譚允文相處也有些時間了,其實並沒有像最開始那樣不知所措和害羞,平常的相處都可以應付。但是,譚先生無意識的一些親密的動作,還是會讓他臉紅心跳個不停,比如摸他額頭,握他的手,挽他的肩。衛溪眼睛盯著地,深吸了幾口氣,最終沒有避開譚允文,任由譚允文挽了他的肩。
  譚允文推著推車,衛溪也不知道該買什麽東西,有些以前雖然想吃但嫌貴的零食,這次看到了,他也只是看看並沒有拿,總覺得花別人的錢心裏很不安。
  譚允文看衛溪走了好幾個架子什麽東西也沒有放進推車裏,就輕皺了眉頭,說道,“衛溪,這些沒有喜歡的嗎,今天要買一推車才回去哦,你什麽也不放進來,最後我們又只好從新走一趟了。”
  衛溪擡頭看向譚允文,臉上露出驚詫,“一車?”
  “是啊,不買夠東西,還不如不來,來了就不要浪費了時間。”
  衛溪覺得這個可不是自己的邏輯,他一向不喜歡逛街,即使到超市一趟,也是看多過于買,每次只買生活必需品,其他的就過過眼瘾。“知道了。”
  之後,衛溪才暢快的從架上拿東西,開始也還拘束,後來拿順手了,看上的就放進推車裏,把以前想吃的零食都拿了,然後覺得女孩子可能喜歡的也拿了。
  最後的結果是不僅買了一車,衛溪手中還提著個籃子。
  兩人從超市裏出來,手中提了七八個袋子,衛溪提著兩個,譚允文提了剩下的。
  出了門,旁邊就有一家必勝客,衛溪眼光朝裏面瞄了瞄,步子就放慢了兩步,譚允文停下來看向衛溪,衛溪在超市裏走了一圈,臉蛋紅紅的,眼睛又大又亮,雖然今年就二十歲了,但是卻和個初中生差不多,很可愛,譚允文看著心裏就很高興。
  “要不要買一個回去做夜宵。”譚允文笑著詢問衛溪的意見。
  衛溪愣了一下想拒絕,但是譚允文已經往裏面走了。
  就買了一個腰果蝦仁的批薩,最後譚允文提著所有的袋子,衛溪手中拿著那個批薩,兩個人去坐電梯。
  電梯從上面下來,衛溪快速走過去按了向下,回頭看譚允文,由于他穿著西服,便已經熱得額頭上有了汗水。衛溪看著他,有一瞬覺得,要是生命結束在這一刻他也是願意的,因爲此刻是這麽的幸福。
  “譚先生,我拿一些吧!”衛溪想接過譚允文手上的袋子,譚允文卻笑著拒絕了,“馬上就放到車裏了,給你倒麻煩。”
  衛溪先進了電梯,裏面有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男人有些胖還有肚腩,卻攬著身邊一個年輕男人的腰。衛溪看那年輕男人長相很漂亮,好像還畫了淡妝,他便覺得不妥,腳退了一步想退出去。
  但是譚允文卻進來了,裏面那個年紀大的男人看到譚允文就是一愣,但很快的,臉上便擺出了笑意,“譚董,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你,緣分緣分。”
  他說著放開手中的人,又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和譚允文握手。
  “徐總,這麽巧!”譚允文示意了一下手中東西多,也沒有放下東西去握手,歉意地一笑,說了一句,“手裏都是東西!”
  電梯門已經關了,那徐總看著譚允文這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說了一句,“譚董居然自己來買這些?”
  譚允文笑著說道,“家裏有孩子,買了一些他們吃的零食。”
  “沒想到譚董這麽顧家!”徐總贊歎著說了一句,看向一邊的衛溪,衛溪被他像是透視線的目光看得非常難受,不自覺往譚允文身邊靠了一下。
  “這是住在我家裏的孩子。”譚允文說了一句,正好電梯也到底了,譚允文便讓衛溪先出去,然後又和那徐總說了兩句,才往車子的地方走去。
  譚允文將東西都放在後備箱裏,只剩下衛溪手中拿著的批薩。
  兩人坐進車裏,車裏的冷氣讓兩人都舒了口氣。
  “剛剛的那位叔叔是什麽人啊?”衛溪總覺得剛剛那人的眼神讓他特別難受,便向譚允文問道。
  “他?徐盛華?是集團下屬公司以前的一個客戶,見過幾次。”譚允文說著,又感歎了一句,“以前聽說他是gay,沒想到是眞的。”
  衛溪咬了一下唇,蹙起眉頭,然後問了一句,“譚先生討厭他嗎?”
  譚允文覺得衛溪問這種話很奇怪,轉過頭看了看他,回答道,“怎麽這麽想呢。只是以前的客戶而已,哪裏談得上喜歡或是討厭。”
  “可……可他不是同性戀嗎?”衛溪喃喃地說了一句。
  譚允文聽了之後就笑了,“別人的私事,哪裏管得了。同性戀也沒有什麽!”
  “哦!”衛溪悶悶地低下頭,他本還想說點什麽,但是又問不出口。手中拿著批薩盒子,他望著窗外燈火明亮的街景,外面的世界就像是虛幻,只有車裏面才是眞實。

  第十八章

  進公司實習,和衛溪想像的有些不一樣,他原來以爲自己怎麽也是一個技術人員,沒想到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只把他當成一個端茶遞水打字打印複印傳眞的雜工小弟。
  衛溪幹起這些來不免有些沒有幹勁,心情便也郁郁,晚上和譚家父女一起吃飯也不是很開心,甚至給譚詩思講課也沒有多少精神。
  住在譚家,譚允文每日去上班就開車順道將衛溪帶到他的實習公司,下班的時候又順道去把他載回來。
  衛溪的悶悶不樂,譚允文看在眼裏,其實他也想得到衛溪是因爲什麽事情不高興,但是,要成長的人必須不斷經曆打擊和挫折,然後才能眞正長大,他雖然愛孩子,但並不是溺愛孩子,所以,在一邊看著衛溪難受,並沒有出來說一兩句安慰或是勸解的話。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只有自己去體會自己去承受自己去解決,然後才能得到長進,看到一片新的天地。
  衛溪住進譚家的第二天,就來了人將衛溪房間裏的網絡安好了,譚允文之前問了衛溪喜歡筆記本電腦還是台式機,衛溪說台式機用著好一些,于是那間房間裏便配了一台dell的高配台式機。
  每當衛溪用著電腦,都會想起譚允文問他哪種電腦好一些時候的事情。他自己已經不記得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了,只是因爲是專業相關,所以那時就亂扯了一通,最後好像是說的性價比不錯的話,dell還行。然後,他的房間裏便多了一台dell的電腦。
  在公司幹了一個星期,衛溪的不滿和消極情緒達到了頂點,他自己都能覺得自己的面色肯定不好看,雖然他強迫自己臉上一定要有微笑,做事的時候一定不要犯錯還要手腳麻利,但是,明顯的,公司裏的員工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都不再像以前那般笑著積極地讓他跑腿了,空閑的時間多了,衛溪當然發現了原因,那天坐在譚允文車裏回去,整個人沒有精神地望著外面,心情低落。
  “譚先生,你公司裏有沒有實習生啊?”衛溪看著譚允文的側臉,不經意地就問出了口。
  “是有的,怎麽了?”譚允文側了頭來看衛溪,笑著回答道。
  “那他們最開始都做些什麽呢?”衛溪神色黯淡。
  “最後要招進公司的最開始是培訓,不過,他們也會做一些雜事,以鍛煉他們和增進同老員工的關系,但是像你這樣的暑期實習工,其實公司一般不會太在意培養,就讓他們發揮他們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吧。這些不在我的管轄之內,所以具體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譚允文說完後,看著衛溪溫柔地笑了,“是不是實習並不是想象中的樣子,所以,最近都沒有精神了?”
  衛溪驚詫地望向譚允文,紅著臉,“嗯!我心情不好很明顯嗎?”
  “就差在額頭上挂個牌子,上面寫‘我看大家都不爽,不要來惹我’了。”譚允文眼裏都是笑意,說這一句又故意粗聲粗氣地發音,衛溪看著他,先是愣了,然後就笑起來。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這樣了。”
  之後衛溪去上班,臉上依然笑著,但是這個笑就是眞心地開心,不讓別人叫,就主動詢問幫別人端茶遞水打字打印複印傳眞,大家也都回以衛溪以眞心的笑容,衛溪這才發現其實大家都對他很好,這個公司的員工關系算融洽,大家是很照顧他的。之後,他用心觀察,也跟著他們學了很多事情,然後上司也讓他幫著整理數據庫,有時候也讓他幫著管理網絡,他比剛到公司的時候更忙了,但是,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上司有意無意間還提到要是衛溪畢業後願意到他們公司繼續做事,他們公司很願意接受衛溪。
  才在一個公司實習十幾天就得到這樣的暗示邀請,衛溪高興地只吃米飯都覺得香甜無比,他回答說不出意外很願意來這裏工作。
  衛溪在家裏笑容多起來了,給譚詩思講課也生動了很多,衛溪心情的變化,最有感覺的是譚詩思,衛溪高興了,她也跟著心情好。
  八月份的時候,譚詩思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自己走路不成問題。若不是腿上原來的傷口還有一點嫩紅的印子,別人根本看不出來她受過傷。
  衛溪每日工作得累,每晚十一點以前就必須得睡覺,而且睡得死死的,有幾晚外面下了暴雨,雷鳴電閃的,他卻一點知覺都沒有,早上起來看到外面地上積了水,樹葉幹淨很多,空氣也清新,他才知道晚間下過雨了,然後感歎一番自己睡得太死,說不定睡著的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這晚又下雨了,只是沒有以前的大,雷聲也小很多。
  譚允文被雷聲吵醒了,便起來看看孩子有沒有將窗戶關好,而且外面冷了,最好要將房間裏的冷氣開小一些,還要看看孩子有沒有將毯子踢到床下面去。
  衛溪睡覺從不鎖門,也許這是客人出于對主人的放心尊敬,這事情本身卻給譚允文了很多便利。
  進屋開了梳妝台上的小燈,房間在昏黃裏也看得很清楚。衛溪果然又把毯子給滾掉了。
  衛溪因爲學校的床小,無論怎麽滾都在那裏,而且夏天他也沒有蓋東西的習慣,所以對于自己在大床上睡覺姿勢不好,又喜歡踢被子他沒有任何一點自覺。
  譚允文第一晚來看衛溪睡得好不好,就看到他將被子踢到了床下,整個人蜷成一團在大床上依然睡得死死的,他之後就每晚得來看看,給衛溪蓋被子,還有調高室內溫度,不然衛溪不感冒才怪。
  譚允文將衛溪踢到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想著這一床明天得洗了,就在櫃子裏拿了一床幹淨的蓋在衛溪身上。然後他又拿了空調遙控板,將室內溫度調到二十四度。
  蓋了被子暖和了,衛溪這才伸展開身體,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他輕輕地呼吸著,微張了粉色的唇瓣,眼睫毛有的時候會輕輕顫抖,臉頰上是淺淺的紅暈,譚允文坐在床邊看著,就覺得無比幸福,這種幸福的感覺是他從沒有感覺過的,好像衛溪還是個兩三歲的孩子,父親每晚都得在孩子身邊守一陣子,看著新生的孩子,心裏是初爲人父的驕傲和欣喜。
  即使在譚詩思小的時候,譚允文也沒有這種感覺,因爲譚詩思那時候喜歡哭鬧,他對逗弄哭鬧的孩子不在行,加上家裏很多仆人照顧,還有他那時候畢竟年輕,和妻子關系也不融洽,所以譚詩思出生,他是茫然多過于高興,責任多過于驕傲。後來譚詩思長大了,因爲是女孩子,他作爲父親在很多事情上是不好管和照顧的,他便對譚詩思沒有太多的細致的感情,至少像這樣每晚來看看,他是不會做的,那樣會對女孩子的成長不好。
  譚允文看著衛溪,又伸出手去撫了撫他臉頰上的頭發,臉上露出溫柔的笑。衛溪睡覺的時候,有的時候還會像嬰兒一樣用腹腔呼吸,肚子總是一鼓一鼓的特別可愛,看到這個情形,譚允文總會去摸摸衛溪的肚子,衛溪這時候就會蹬一下腿,然後側著身子睡躲開譚允文的手。
  這次又是這樣,當衛溪側過身體避過譚允文對他肚子的騷擾後,譚允文甚至覺得好玩得笑出了聲。又怕把衛溪給吵醒了,他就止住了,拂了衛溪額上的頭發,他湊上去在他額上親了一口,這次他沒有很快將頭擡起來,而是近距離地盯著衛溪的臉看,覺得衛溪輕顫的眼睫毛很有意思,于是也輕吻了一下,眼睫輕輕掃過唇瓣的感覺讓譚允文心顫了一瞬,但是他並沒有在意,只覺得有意思,衛溪的臉是正宗的中國水鄉古典美人的瓜子小臉,嘴也很小,微微張著,唇瓣不薄但也不豐厚,粉嫩的顔色讓人想吃一口。
  譚允文看著,好像中了邪,心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他猛然驚醒,才沒有觸到衛溪的唇瓣,一下子站起身,轉過頭,房間的門沒有關,樓道裏的壁燈亮著,將門口站著的人影子拉得挺長,黑乎乎地映在房間裏。
  一時,譚允文望著門口的人,時間好像停止了一般。

  第十九章

  一道閃電打過,在厚重的窗簾後描畫出一道光的裂痕,外面樹的影子在窗簾上猙獰地搖擺。
  譚允文幾不可察地歎息了一聲,邁著步子向門邊走去。
  譚詩思一動不動地站在門邊,譚允文走過去輕拂了她的頭發,說道,“快回去睡吧!現在才淩晨一點。”
  譚詩思被雷聲打醒,正好口渴就想下樓喝杯水,走過衛溪的房間發現門是開著的,往裏一看,燈光昏暗,但是床頭明顯有人,好好一看居然是爸爸,一下子就把她震驚到了。
  爸爸在衛溪的房間裏幹什麽,而且那個姿勢,不是在親吻衛溪嗎,爸爸這麽晚了居然來衛溪房裏偷吻他?
  譚詩思震驚于她一向喜愛仰慕的父親的人品居然如此,然後又爲此感到不可思議。
  譚詩思愣愣地站著,看著譚允文關了燈,然後又出來將門關上。
  “你的腿不能受涼,要不會疼的,快回去睡吧!”譚允文看譚詩思還是站著不動,便放輕了聲音說道。
  譚詩思覺得自己已經很冷靜了,但是,她作爲衛溪的朋友,作爲爸爸的女兒,她不應該什麽都不說而當作什麽都沒有看見。
  “是不是要喝水,你回去吧,我去給你端來。”譚允文說著就下了樓。
  譚詩思覺得渾渾噩噩地,剛剛看到的就像是做夢一樣,看到爸爸下了樓,便趿拉著拖鞋回了房間,靠坐在床上,譚詩思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和爸爸好好談談,畢竟衛溪那樣單純,那樣美好,爸爸已經是一個老頭子了,怎麽能夠半夜去偷襲人家,行爲太過惡劣和龌龊了,就是她都看不下去。
  譚詩思想著頭都疼了,爲什麽爸爸是這麽一個人,要是以前知道,就放任他和那些壞的女人來往了,那麽爸爸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譚詩思正懊惱地捏了毯子垂了頭,譚允文就端了一杯鹽開水進來。
  “詩思,快喝吧!”譚允文將水遞給譚詩思,將譚詩思捏著的毯子給她好好蓋好。
  水正好是溫熱的,譚詩思接過來一口氣就喝了一大杯,然後又慢慢把剩下的喝完,喝了水覺得整個人好了一些,也清醒了一些。
  將水杯放到床頭櫃上,譚詩思將身體坐正,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譚允文,說道,“爸爸,衛溪是作爲我的老師住在我們家的,我認爲你剛剛的行爲已經侵犯了衛溪的權利,他不知道,而我正好又看到了,他在這裏,我應該關照幫助他,所以,這件事我必須質問你,希望你能好好給我一個解釋,OK?”
  譚詩思很鄭重地將話說完,想著即使自己的爸爸是個變態,但是這個人是自己的爸爸,自己也不能歧視排斥他,必須將他引往正途,而不是看著他越來越墮落,以後隨便一個人他都要襲擊。
  譚允文被譚詩思這般像審犯人一般地審問,而女兒的眼睛裏又包含著同情傷痛之後又轉爲責任的堅定,想到女兒是怎麽想自己的,他就覺得哭笑不得。
  坐到譚詩思的床邊,譚允文的聲音很柔軟,並且還帶著笑意,“詩思,你胡思亂想什麽呢?”
  “下雨了,我來看衛溪房間裏的窗戶關嚴了沒有,不然雨要進到屋裏來。衛溪睡得死死的,毯子被他踢到地上去了,我只好給他換了一床毯子蓋上,剛剛正好給他蓋好。”
  譚詩思愣了一下,原來是這樣,但是又覺得不對,蹙了眉頭想了想,又說道,“爸爸,你淡化了事實吧,我明明看到你對衛溪不軌。”
  “傻孩子,什麽是不軌,你這麽小不要想這些。”譚允文歎了口氣。
  “爸爸,即使是眞的,我也不會看不起你的,但是,要是你本身有問題而不解決的話,那樣只會越來越嚴重,我怎麽忍心看你那樣呢。以前女兒對你的女朋友們威脅搗亂是女兒的錯,但是你現在不能夠這樣,衛溪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傷害他!”譚詩思拉著她爸爸的手,眼神誠摯,話語很是善解人意,但語氣裏又充斥著痛苦。
  譚允文想著譚詩思還這麽小,怎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在想啊,以前自己像她這麽大的時候,也想不到這麽多。
  “詩思,你胡思亂想什麽。唉!”譚允文哀歎一聲,握著女兒的手說道,“剛剛爸爸只是親了親衛溪的額頭,以前爸爸不是也常這樣親你嗎,你是女孩子,現在長成一位lady了,所以爸爸才沒有了。你到底看了些什麽書,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呢?”
  “是這樣嗎?”譚詩思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敏了,她最近在看《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受了影響變得詭異了,然後誤解了爸爸。
  “可是,衛溪比我更大了。難道你不能親我了,便想在衛溪身上找回來嗎?”譚詩思問著,困惑于她爸爸的邏輯。
  “我當然是把衛溪當成自己的孩子,他是男孩子,爸爸親他的額頭,只是親近而已。”譚允文解釋著,希望女兒不要再糾纏這件事情,“快睡吧!爸爸明天還要上班也要去睡了。”
  譚詩思拉著她爸爸的手,說道,“你以後還是親我的額頭吧,你親衛溪的額頭讓我覺得不安。”
  譚允文聽到他女兒的話語,臉上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最後只好寵溺地笑了,在譚詩思額頭上親了一下,扶著譚詩思躺下,將她的毯子蓋好,說道,“你是女孩子,已經十幾歲了就不能再和爸爸太親近,不然會長不大哦?”
  “哪裏會?爸爸是老古董嗎?”譚詩思反對著,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房間的燈被譚允文關上了,然後門也關上了,房間裏只有窗外偶爾的閃電能帶來片刻的光明。
  譚詩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怎麽睡得著,在心裏偷偷想著,“爸爸肯定是騙我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麽會這麽好騙。以後要好好觀察,一定能找到爸爸不正常的蛛絲馬迹。”
  床不遠處的沙發上還放著幾本《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閃電打過,那漫畫封面上的金田一特自戀且騷包地笑著,床上的大小姐已經睡著了,夢裏還是金田一裏面的探案。
  眞是,孩子的教育尤爲重要,《金田一少年事件薄》應該列爲18N的東西。
  譚允文回到房間裏,靠在床上睡不著,想拿支煙來抽,才發現因爲女兒來同他一起住,在家裏已經不能抽煙了。
  其實讓譚詩思知道衛溪是她的親哥哥也不是不可,只是譚允文總是覺得那樣不妥。不說自己在她媽媽之前亂來有了兒子影響不好,做女兒的心裏一定會同自己産生罅隙,對自己産生成見,這樣對女兒的教養不好;最重要,譚詩思是個獨占欲極強和利益觀極偏激的人,要是知道有個哥哥會同自己爭東西,她一定不會和衛溪關系再那麽好了。
  還記得譚詩思小的時候,那時候她媽媽還沒有死,有人逗她說媽媽再給她生一個弟弟妹妹好不好,當時譚詩思就隨口而出,“我才不要弟弟妹妹,要是媽媽生了,我就把她扔到湖裏去。”那位逗詩思開心的人沒想這麽個小女孩心就這麽狠了,讪笑著不知道該怎麽繼續逗下去。
  譚允文在妻子死後也交過好些女朋友,但大多因爲女兒而告吹,女兒總是喜歡搗亂,讓他後來甚至都無心去交女朋友了。譚允文歎了口氣,以這一次的尤甚,最後居然弄得譚詩思被綁架受傷。
  女兒的獨占欲和利益觀讓譚允文根本不敢將衛溪的身份告訴她,所以只能那樣敷衍。

  第二十章

  之後幾天,譚允文總能感覺到女兒的眼光時不時會特意放在自己和衛溪身上,譚允文知道原因,只覺得好笑。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去解釋讓譚詩思不要胡思亂想和鬼鬼祟祟。
  譚允文深夜依然會去衛溪的房間看看,看到他踢了毯子就給他撿起來蓋上,會將冷氣的溫度調高。他再沒有去給衛溪一個額頭上的晚安吻,並不是因爲女兒那天的話,而是腦海裏總會閃現衛溪睡著了那微張的唇形,這讓他沒辦法再去親吻衛溪的額頭。
  不過,在去衛溪的房間之前,他也會去看看女兒睡得怎麽樣,他心裏當然不是想著不能讓女兒抓包所以前去確認,他只是也看看女兒是否睡得好,會放一杯鹽開水在她的床頭。
  譚家對孩子的家教嚴格,但是並不缺少愛,父母對孩子一般是有愛的,家中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關系即使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裏去,互相關照幫忙是最普通的事情,對家人寬容友愛也是家教的一部分。
  譚家的教育讓譚家人很看重道德,夫妻雖然相愛的不多,但是能夠和睦相處,找外遇情婦的有,到現在卻很少有明目張膽地亂來,還帶私生子女回本家的人。
  譚允文在那段時間即使和妻子分居也沒有找過外遇多和此有關,不輕易認回衛溪也和此有很大的關系。
  譚詩思好幾晚都沒有睡實,能夠感覺到爸爸到房間來給自己拉好毯子,之後還發現爸爸給自己放了水在床頭櫃上,她也有一晚在爸爸走了起身悄悄跟著的,但是,看到爸爸眞的是像關愛自己一般關愛衛溪,給他蓋了毯子調了空調就出了門,並沒有別的行爲了,她才放心。
  也許爸爸是同情衛溪沒有媽媽吧,所以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關愛,譚詩思這般想著,其實也沒有嫉妒之情。
  她占有欲很強,一般很難容忍父親對另外一個孩子好。但是,衛溪是不同的,他是自己認定的朋友,並且和自己相處很愉快,相處時那種隨和愉悅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的教育告訴她只能和同等地位和能夠利用的人交往,但是,她卻喜歡和衛溪一起,衛溪帶給她的單純得仿若透明的快樂和關愛讓她放下了心裏所有的其他感情,她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喜歡衛溪是一回事,但是,她自己明白,那和想和他結婚是另一回事,她能夠明確地判斷,衛溪是朋友,而且是最特別的一個,他的存在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道最特別的風景,應該珍惜。
  衛溪因爲什麽也不知道,所以仍然同以前一般地過著。只是,能夠感覺到譚允文對待自己帶上了一絲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他感覺有些澀。
  八月十一號是周五,衛溪認認眞眞地上班,中午卻接到譚允文的電話,說下午會早些來接衛溪,問衛溪能不能請假早退,衛溪覺得奇怪就問了原因,譚允文居然說今天是譚詩思的生日,傍晚家裏會給譚詩思辦一個生日派對。當時衛溪感覺譚允文的話就像當頭一棒,住在詩思家裏,居然不知道今天就是她的生日,實在罪過啊。
  衛溪說沒有給譚詩思買禮物,想先去買禮物再回去,譚允文不僅答應了,還說來載衛溪一起去買。
  衛溪一下午都心神不屬,之後又請了假早退,譚允文的車已經在公司外不遠處等了,衛溪飛快地跑過去。
  “我之前都不知道今天是詩思的生日,對不起了。”衛溪臉上露出愧疚。
  “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是大家都以爲已經有人告訴你了,然後都沒有說,所以你才不知道。”譚允文把手帕遞給衛溪,說道,“擦擦汗吧,這麽短的路也能出這麽多汗。冷氣是不是太低了,要調高一些嗎,你不要一熱一冷感冒了。”
  “冷氣不低,比公司裏還高些,不用調的。”衛溪接過譚允文淡青色的手帕擦了額頭上的汗,疊好了遞回給譚允文,譚允文拿過來放進褲袋裏。衛溪看著他的動作,看到他沒有將手帕丟在一邊才放了心。
  想起自己箱子裏還有一條譚允文的手帕,那條手帕譚允文就不要了,衛溪眞擔心自己用了他的東西他就丟掉,所以剛剛還挺忐忑的。
  衛溪一下午都在想到底給譚詩思買什麽做生日禮物,貴的東西自己買不起,便宜的首飾裝飾品之類買回去也襯不上譚詩思,所以決定還是買書的好,既不貴又有用。
  譚允文在書城下面的停車場泊了車,和衛溪一起上了書城。
  衛溪知道譚詩思最近迷上了看漫畫,所以決定給她買一套漫畫回去。
  由于是周五下午,書城裏人很多,譚允文開始還在衛溪旁邊,但是被人一擠,人就散了。
  衛溪喜歡看書,一路上想看的書都會去翻兩頁看看內容,譚允文不在身旁了,他也沒有特別注意,以爲譚允文也在看書,想著買了書再給他打電話,兩人一起回去就行了。
  等衛溪轉到漫畫區的時候,時間差不多過了近半個小時。
  衛溪不是小孩子了,看不到衛溪,譚允文還不至于驚惶,他也自己拿了一本解析XX朝曆史的書坐下來看,等著衛溪買好了叫自己。
  一本書很快被譚允文翻完了,但是衛溪還沒有打電話給自己。看看時間,已經過去近四十分鍾了,譚允文不知道衛溪要挑什麽書需要這麽長的時間,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撥了衛溪的手機號,出現的提示音卻是衛溪在通話,之後再撥還是在通話,等了一會兒再撥,卻是對方已關機。
  譚允文這才有些急了,書城這麽大,要找到一個人殊不容易。
  衛溪在漫畫區裏看到到處都是漫畫,太多了他根本無法挑選,加上他本身是不看漫畫的,哪裏知道該選哪部,翻了幾部,他就煩了,也不心疼手機費,打電話向魏旭尋求建議,魏旭有時候會翻翻漫畫,對這方面應該很了解。
  魏旭接到衛溪的電話很開心,馬上課也不上了,收拾書本背上書包出去,反正這個老師講得無聊得很,他早聽不下去了。
  衛溪將眼中所及的漫畫給魏旭說了一遍,魏旭雖然因爲衛溪這個原因才找他心裏有些不爽,但是還是給了他很好的建議。最後衛溪選了一套《D伯爵寵物店》,這個應該是譚詩思最近看漫畫的風格。
  魏旭不願意挂電話,又和衛溪扯了一通,直到把衛溪手機電給用完了。
  衛溪既心疼自己的手機費,手機沒有電了不能聯系譚允文讓他又著急了起來。
  將書付了賬,拿著漫畫,衛溪開始往回走找譚允文,就聽到廣播裏播出尋找衛溪,讓他去XX區門口的廣播。
  衛溪知道是譚允文等急了又打不通自己的電話才出此下策,馬上向指定地點跑過去。遠遠地就看到譚允文擡手看表,之後眼睛又四處找人,譚允文很高身材很好,站在那裏就像模特一般,而他身上沈穩內斂溫文爾雅的氣質卻更加吸引人,周圍很多女性的目光都遊在他的身上,衛溪看著他,就覺得心裏一陣溫暖,只要能看到他就行了,衛溪心裏這般想著。他做不了灰姑娘,他只是一個窮小子,他也並不奢望有一天能夠成爲王子身邊的仙德瑞拉,他的願望只是能夠看到他就滿足。
  “譚先生,對不起,你等急了吧!”衛溪氣喘籲籲地站在譚允文面前,低著頭,紅著臉道歉。
  “你的手機一直占線,你在和誰通話通那麽久,已經近一個小時了,你不知道我很著急嗎?”譚允文再沒有以前的溫柔笑語,他是著急壞了。
  “對不起。”衛溪被說得心裏難過非常,頭都要低到地上。
  譚允文這才發現自己對孩子說得過分了些,但是他是眞的著急,書城裏到處都是人,唯獨衛溪不在眼前,讓他的心總覺得沒了著落。
  看到衛溪手上只抱了一部漫畫,他摸了摸衛溪的頭以示安慰,語氣輕柔了很多,“這個是給詩思的?”
  衛溪嗯了一聲,點點頭。
  “反正都來了,拿一些你想看的書吧。”譚允文看衛溪這樣內疚就心疼他了。
  衛溪搖搖頭示意不要。
  “我在結帳區等你,你快拿了過來,不拿就不用過來了。”譚允文說了就走了。
  衛溪看著他的背影,就去拿了自己最想看的書,花了沒有幾分鍾就去了結帳區,一眼就看到了譚允文,譚允文這時露出笑容向衛溪招手。
  譚允文將衛溪買的書結了帳,他自己也買了幾本,提了書袋子就拉著衛溪出門。
  衛溪被他拉著手,只覺得神經末梢都在朝手掌中瘋長,腦裏全是手上的觸感,身體的熱量也都集中到手上去了,手心一下子就全是汗。
  譚允文將衛溪的手握得緊緊的,他自己倒沒有特別注意衛溪的變化,以爲衛溪是眞的熱。

  第二十一章

  等兩人回家,又遇上下班高峰時期,被堵在車流裏卡了半個小時以上,于是,回去的時候已經日下西山,時值傍晚。
  譚詩思在樓上看到爸爸的車回來,跑到車庫來抱怨爸爸回來的晚,衛溪當然要馬上衝出去道歉說是自己的錯。
  “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越長越漂亮!”車庫裏,衛溪從轎車裏一出來就雙手捧上了生日禮物,由于禮物沒有包裝,也省得詩思拆包裝了。
  “謝謝你,衛溪!”譚詩思接過禮物,抱著衛溪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馬上打開漫畫的盒子去看一下內容。
  衛溪被弄得紅著臉站在旁邊笑。
  譚允文無奈地看著兩個孩子,說道,“車庫裏這麽悶,快點回屋去!”
  衛溪看著車庫裏還停著另外的以前沒有見過的車,並且剛剛在外面的時候,也停著好幾輛高級轎車,就知道已經有好些人來給譚詩思慶祝生日了。
  “詩思,你是多少歲啊?”譚先生已經走了,兩個人落在後面,衛溪問道。
  “呃?你不知道嗎?”譚詩思將漫畫第一本翻了一遍,聽到衛溪問自己年齡很是吃驚。
  衛溪腼腆地笑笑,極爲窘迫。
  “今年十四啦!不過,你不知道也沒有關系,我不怪你!”譚詩思抱著書,笑得眉眼彎彎,拿著書翻來覆去看人設,顯然很喜歡。之後,她又換了語氣很無奈地教訓了衛溪一句,“問lady的年齡是不敬的,以後不能問別人了知道嗎?”
  衛溪愕然,之後又覺得很好笑,詩思還是個小姑娘吧?
  “這個漫畫我很喜歡,先把它放到臥室去了。”譚詩思拿著漫畫往臥室走,衛溪則去飯廳飲水機處接水喝。
  根據譚家的情況,想來,到這裏來爲譚詩思慶賀生日的一定是非富即貴,送出的禮物都應該是貴重異常的,自己只買了一套書,假如和別人一起送的話肯定拿不出手,還不如一開始就送了,倒免了後來的尴尬。衛溪這樣想著,有的時候也會想到有錢眞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根本不用擔心這種窘況。當然,沒錢也照樣可以活得很好很快樂。以前就有人在他面前說,有錢就是穿上千塊錢的衣服,沒錢就穿幾十塊錢的,各個階層消費水平不同,但是也不會缺你東西,有錢買眞鑽石,沒錢就買水鑽,還不是一樣晶晶亮的……雖然有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嫌疑,但是,這也是一種挺正確的道理和人生哲學。
  衛溪在客廳裏站了好一會兒,居然沒有看到半個人影,正覺得詫異,譚詩思就從樓上下來了,“衛溪,你怎麽還在這裏,大家都在後面院子裏燒烤!”
  衛溪這才和譚詩思一起出了後門到後院裏,外面西天只剩下淡淡的紅霞,看來紅霞也會很快下去,整個天空都會被灰沈沈的暮色所代替,然後,夜深了,整座城市的燈光會讓這裏的天空蒙上一層灰色的光暈,卻不會有漆黑的夜空,或是看到明亮的月亮和滿天的星辰……
  這裏永遠也不會有家鄉那麽幹淨的天空和美好的夜空,看不到銀河。
  由于這棟別墅本身就不是很大,所以後面的花園也不是很大,後門出去是一個高高的拱門式的藤架,上面纏著紫藤蘿,紫藤蘿種的年限不久,還不是很茂盛,但是旁邊攀上牆的爬山虎卻很繁盛,綠油油的一片;過了藤架是一片還顯寬闊的小鵝卵石空場地,場地一邊是遊泳池,一邊是種了花和樹的小花園。
  衛溪到這裏住以來,也到後院裏來過幾次,由于遊泳池從沒有過人用,他還曾一度想還不如用來做魚池,現在看到有人穿了泳褲在裏面遊水覺得有些搞笑。
  左邊空地上已經架好了燒烤的一應物件,另一旁還擺了長桌,上面擺著花籃,放著不少點心水果,遊泳池邊上放著不少桌椅,上面零零散坐著一些人,這些人裏,沒有一個是衛溪認識的,他眼光四處掃了掃,沒有看到譚先生,心裏有絲失落,想著譚先生現在可能在書房裏。
  “以前過生日的時候,我就想開燒烤的party了,不過爺爺奶奶不讓,說是煙熏火燎的沒有風範,到爸爸這裏來了,終于可以得償所願。”譚詩思說著,很俏皮地笑了。
  “你爺爺奶奶聽了都要傷心了!”衛溪看到譚詩思臉上俏皮的笑,故意說道。
  “他們可不會知道,爺爺本來說是要來給我過生日的,只是,爺爺的高血壓又重了,所以才沒來。”譚詩思說著,拉衛溪向泳池邊上的桌椅方向去。
  “這是我的小老師,叫衛溪!”譚詩思向面前的人介紹著衛溪,臉上顯出的又是那種高傲又疏遠的笑,她指了椅子上坐著的兩個女生,說道,“我的同班同學,田城城和高蓉。”
  從兩人的穿著舉止,衛溪看得出來這兩個女生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孩子。田城城看起來已經有些成熟,披著柔順的長發,穿著帶褶皺花邊的吊帶粉色連衣裙;高蓉則看起來要小些,給人的感覺柔柔弱弱,穿著也比較保守,是上面襯衣下面短裙。
  衛溪和這兩位小姐打了招呼後就被譚詩思又拉走了,這裏的客人一共十個左右,大多是譚詩思的爸爸的友人的子女。
  譚詩思在他們之間和他們說笑著,給衛溪的感覺卻是她只是在交際而已,感受不到平時和自己在一起的那種隨心所欲和毫無顧忌,這讓人根本感覺不到她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譚詩思將衛溪給一圈人都介紹了一遍,大家看得出來,譚詩思這位小老師和譚詩思關系很好,所以,也都很照顧衛溪,願意讓他加入到自己的圈子裏來,還有人讓衛溪陪著遊泳,當然被衛溪拒絕了。
  “是從周叔叔家裏借來的廚子和傭人,周叔叔自誇自己家裏的廚子最好,那麽當然就用他家的了。衛溪,你要吃什麽水果,我給你拿,要加多少冰沙,糖漿放多些嗎?”譚詩思說著,手上動作著用一個水晶碗裝水果和冰沙。
  “少放糖漿,我自己來好了,你弄你的吧!”衛溪說著想拿過詩思手中的碗。
  “詩思,這是爲我准備的?”
  衛溪還沒有拿過來就被另一雙手捷足先登了。
  由于來人頗高,衛溪和譚詩思都擡起頭去看他。
  “周延,將碗還我!”譚詩思一看清來人,馬上出聲道。
  “詩思,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偏不還了!”周延長得人高馬大,足有一百九公分,臉孔端正輪廓深刻,一眼看去還挺人模人樣。
  衛溪覺得他和以前見過的周先生長得有些像,又聽他姓周,便知道他是周杉家裏的人。
  周延仗著身高優勢,也不用勺子就端著碗直接倒著吃,譚詩思站在一邊冷眼看著,她也不會做有損淑女風範的事去阻止。周延吃了一口,神色突然變得怪異,“這個怎麽這麽甜,唔……還有酸味!詩思,你這是弄的什麽刨冰啊?不會弄就不要弄嘛!”
  譚詩思笑了一下,十足諷刺意味,“誰讓你吃的,活該!”
  衛溪也在旁邊笑了,譚詩思剛剛一定要幫自己做一碗刨冰,但是看她加的東西,就知道味道肯定很怪,幸好有人幫自己解決了。
  “這個是誰啊?”周延這才好好注意衛溪,看清了衛溪的臉,馬上吹了個口哨,很流氓地說道,“哦!長得不錯嘛!”
  “這是我的老師,叫做衛溪。”譚詩思說著,又拿了個水晶碗開始裝切好的水果。她和周延也不是很熟,但是這個人卻每次都自認爲和自己很熟的樣子來搗亂,讓她恨得牙癢癢,而且以前去周家做客,一次遇到他犯了事被長輩教訓,知道他是個喜歡亂來的花花公子,她就更不喜歡他了,只想和他保持在僅僅認識的關系範圍內,但是這個人卻總是自以爲是。
  “你好!”衛溪以和同齡人說話的口氣問候了一句,這個人給人的感覺讓他不喜歡,再熱絡的話他是說不出來的,何況他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塊可以吃的肉一樣,實在讓人很煩。
  “我叫周延,原來還只是來蹭一頓飯,沒想到能遇到你這樣的……”周延笑得很邪氣,花癡的女孩子看到這樣的他一定是要尖叫的,而他面前的兩位看著只反胃想吐。
  周延伸出手要和衛溪握手,譚詩思一把抓過衛溪要伸出去的手,放了手中的碗拉了他進屋去。
  “爸爸怎麽還不出來,我們進去看看!”譚詩思瞪了周延一眼,走了。
  周延望著衛溪的背影笑意加深,喃喃道,“哦,反正只是家庭教師……”
  衛溪走到藤架下面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看著他倆的周延的目光對上了,衛溪收回目光,心裏很不舒服起來。

  第二十二章

  衛溪和譚詩思進了屋,正好看到劉伯在處理水果要榨鮮果汁,便過去幫忙削蘋果,譚詩思自己去了她爸爸的書房。
  衛溪和劉伯處理好了蘋果菠蘿檸檬等水果,又用果汁機榨出鮮果汁,然後還要調味,等衛溪將成品果汁端出去,看到外面的人已經在開始吃燒烤了,燒烤的香味入鼻而來,讓早餓了的衛溪直咽口水。
  “衛溪,過來吃!這裏有烤肉,我還給你留了一碗水果刨冰!”譚詩思和一群孩子坐在一起,俨然一個女王,此時正向衛溪招手。
  “馬上就來!你們誰要果汁?”將果汁壺放到冰上,然後又拿了杯子倒果汁,看到大人們並沒有和孩子坐在一起,而是坐在花園邊上的椅子上說話。
  譚先生臉上是柔和的表情,看到衛溪在看他們那邊,還向衛溪笑了,“端幾杯果汁過來吧!”
  衛溪看他們那一起有五個人,周杉和周延都在那裏說話,然後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不過看氣勢氣質,應該不是一般人。
  倒好了果汁又加了冰,插了吸管,衛溪端了五杯混合果汁過去。
  譚先生向衛溪笑了,看他將果汁放到桌上便說,“詩思在等你,快過去吧!”
  衛溪點點頭,又向在坐的所有人笑著打過招呼,“那我過去了!”衛溪其實覺得這裏的氣氛有些怪異,所以趕緊走了。
  “衛溪氣色比上次看到的時候好多了!”周杉說了一句,端了果汁喝起來,又說道,“還是喝啤酒比較好,這果汁沒有味道。”
  譚允文淺笑著看著衛溪端了另外的果汁坐到譚詩思的旁邊去,將果汁遞給那些孩子,然後才端了一碗水果刨冰在吃。
  這個孩子總是溫和又柔軟的,就像水一般,幹幹淨淨,清清涼涼,讓人感覺很舒服,“住在學校裏應該很辛苦,那時候的確要瘦一些,臉都尖得讓人心疼。”
  譚允文感歎著,也端了一杯果汁喝,倒覺得果汁很不錯。
  叫了傭人去拿啤酒來,卻又強調道,“不要多了,我這裏可不招呼醉漢,周杉,過會兒你也要收斂些,今天是詩思的生日,可不是我的。”
  周杉連連應是,讓拿啤酒的傭人快些去。
  周延的心思卻沒有在這裏了,他說了一句“你們這裏太沈悶了,我到那邊去!”便往孩子那邊去了。
  “周延,你又別惹詩思小公主生氣了,不然以後她不讓你來了。”周杉看著侄兒,總覺得不說他兩句,他又要把譚詩思惹得發火,然後還要大人來解決。
  “不會啦!”
  周延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得意,拖了把椅子想坐在譚詩思和衛溪之間。
  “那孩子是誰?什麽時候住在這裏的,看你還挺喜歡他的。”張晖喝著果汁,看譚允文對衛溪那麽親和,就覺得不正常,便問了一句。
  周杉面無表情,心裏卻在覺得好笑,想著譚允文告誡自己不能說出衛溪的身份,便就什麽也沒說,端了果汁又喝了一口。
  “是給詩思請的家庭教師,是個很不錯的孩子,詩思和我都很喜歡。”譚允文答了一句,傭人端了烤肉上來,拿啤酒的也送了啤酒來,便招呼大家吃東西。
  “詩思一定要把生日會辦成烤肉會,大家這次就盡情的吃吧,煙熏火燎的以後我們家可不會再辦了。”譚允文感歎了一句,覺得烤肉聞著香,卻不是他喜歡的吃食,都是要遷就著孩子。
  周延硬要擠在譚詩思和衛溪之間,這就已經讓譚詩思不快了,她作爲主人畢竟不好和客人計較,只好忍了下來。
  但是,周延又不斷地說些亂七八糟的笑話,好幾個小姑娘都面紅耳赤地覺得不好意思了,而他還不斷地說,一點作爲大哥哥的自覺都沒有。
  衛溪也聽不下去了,覺得這個人怎麽這麽煩,馬上說了一句將話岔開,“要喝什麽果汁,我再去拿?”
  大家報了一通,衛溪起身,周延也起身,說道,“這麽多你一個人不好端,我和你一起去吧!”
  大家都爲這位魔星走了而高興,田城城問譚詩思,“他就是周家的小少爺嗎,以前就聽爸爸說他不正經,沒想到是這樣的啊!”
  譚詩思笑著回答,“聽說他這種類型很受一些人喜歡,許多女孩子都願意被他那樣呢,只是人各不同,我們接受不了罷了。”譚詩思雖然討厭周延,但是她爸爸畢竟和周家的關系很好,她也不想落了在別人背後說壞話的下乘,那樣會被說成沒有教養的。
  大家都點頭表示贊同,周延走了,他們終于可以繼續好好吃東西了,一群小姐即使是吃燒烤也慢條斯理地像吃規矩最嚴格的西餐,還有三個剛過十歲的小男孩兒,則是吃得滿嘴都是油。
  衛溪不喜歡周延,不僅是因爲周延的作風他看不慣,還有就是周延看他的眼光讓他覺得心裏不踏實,明明周延又不能把他怎麽樣,卻讓他總覺的自己像待宰的羔羊。
  周延總是有意無意地會碰到衛溪的手,衛溪開始並不覺得什麽,但是次數多了,又總覺比起是碰到,更像是在被摸,衛溪一向能忍,但是次數多了脾氣也是要暴發的。“我來倒果汁,你不要搗亂了!”
  衛溪大聲地呵斥了一句,黑著臉明顯是生氣了。
  “我來我來,你加冰好了!”周延還是笑著拿著果汁壺,根本不理會衛溪的生氣。
  衛溪只好去加冰,剛加了兩杯,周延手中的果汁壺一歪,果汁就潑了出來。
  “啊!”衛溪被冰了的果汁淋了半身,那冰涼的感覺把衛溪刺激地叫了一聲。
  大人小孩兒傭人們都朝這邊看過來,衛溪的T恤上黃黃綠綠地一片,米色的褲子上也淋著有。
  “對不起,剛剛沒有拿穩,你去換衣服吧!”周延道著歉,但是聽語氣顯然不是誠心誠意的。
  “周延,你就知道給衛溪搗亂。”譚詩思走到衛溪身邊就沈著臉罵周延。
  譚允文也走了過來,臉上表情也不怎麽好看,在周延臉上掃過,就關懷地對衛溪說道,“你去換衣服吧,讓傭人來倒果汁,你不要做這些了,你是……詩思最重要的客人,知道嗎?”
  譚允文用手巾給衛溪擦濺了果汁的手,衛溪說了一句,“我沒有什麽,去換件衣服就好了。那果汁壺把很滑,周延沒有拿穩,他又不是故意的,我沒有介意。”
  衛溪低著頭,譚允文這樣親密的關心,總會讓他心亂。
  衛溪在衆人的目送中進了屋往樓上自己的房間去。
  進了房間就一把脫了T恤放到洗浴間的洗浴台上,那麽多果汁,看來衣服一定洗不幹淨了,衛溪歎息了一聲,那一件是譚先生給他買的,他很喜歡的。
  開了衣櫃門,衛溪在裏面拿了衣服褲子,准備洗了澡再下去,正准備蹲下身到下面抽屜裏拿內褲,無聲無息地一雙手居然放在了他的腰上。
  衛溪嚇了一大跳,想轉身看看是誰,整個人就被身後的人圈了起來。
  “小溪溪,這下你跑不掉了吧!”
  要說腰被摟著讓衛溪全身起雞皮疙瘩,那身後的人說了這一句,他是連隔夜飯也想嘔出來。
  “放開我,你怎麽在這兒!”衛溪說著,想掙開身後的人對他的束縛。
  “好不容易讓你一個人進來,哪裏就能輕易放了!”

  第二十三章

  衛溪光著上身,周延從後面抱上來貼在身上的感覺像是無數條蛇繞在自己身上爬,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卻一陣寒氣冒上來激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那你是想幹什麽,警告你,快放開!”衛溪手中抱著衣服,並沒有將衣服扔到地上和周延搏鬥的打算,因此,此時說話還屬于勸導階段。
  “剛剛看到你,就想和你試試,……”周延一手攬緊了衛溪的腰,一手擡上來捏了他的胸一把,湊到他耳邊用略帶上了□的沙啞聲音暗示道,“你說我想幹什麽呢!”
  被周延捏了一把,衛溪只覺得惡心得僵硬,周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熱氣都吹到耳朵上,衛溪咬緊了牙才沒有爆發出來,強忍著氣說道,“這可是在譚先生家裏,你快放開,我時間久了不下去,他們是會找上來的。”
  周延輕佻地笑了,摸著衛溪的身體覺得又嫩又滑又柔韌,比想象中還好,“譚先生啊,叫得這麽親熱,你不過是寄宿在他們家的小家庭教師,我可是譚家生意夥伴家裏的少爺,你說他們即使知道了,是幫你還是幫我呢!”
  衛溪當然知道這個問題,但是,譚先生也不是那樣卑鄙或是需要用自己的身體來討好生意夥伴的人。
  “是你口中的譚先生讓我來叫你快些的哦,他明明知道我品行不端,還讓我上來,你說是因爲什麽呢。”
  衛溪聽到這一句,氣得發抖,將手中的衣服扔到地上就反抗起來,由于整個人是被從後面環抱了起來,要動一下都難,想掙脫很困難,衛溪的力氣根本不敵人高馬大經常打架鬥毆的周延的十分之一,一會兒手也被他抓住了。
  “放手,你這個混蛋!放開……”衛溪大叫著,周延卻將他抓得更緊了,還在他耳邊笑道,“喲,還眞是個書生,罵人都不會嗎?”
  “放開,我要下去,放開我……”衛溪根本不相信譚先生會將自己推給周延,剛剛一定是周延騙自己的。
  周延覺得衛溪有意思極了,這個人看起來這麽小,居然已經讀大二了,算年齡比自己說不定大了兩三歲呢,“不就是當家庭教師,你也來給我當好了,薪水算成譚詩思給的兩倍,怎麽樣?”
  “你以爲你是什麽東西,靠祖蔭庇護,才有你現在的囂張跋扈,你整日地遊手好閑不學無術,你以爲你會什麽,要是你家裏出了問題,或是你家裏不要你了,你以爲你活得下去……”衛溪氣得雙眼發紅,他是不會罵人,但不代表著他不會說話。
  衛溪冷冷的話語,讓周延愣了一下,臉上現出冷笑,一把將衛溪掼到床上,“我就是命生得好,怎麽樣。一朝有酒一朝醉,管他他年什麽樣。”
  衛溪平時不好運動,原來還騎自行車,自從來了譚詩思家裏連自行車也沒騎了,被周延一把甩上床,就覺得頭昏得厲害,世界都晃蕩了一下。
  “眞是恬不知恥,像你這樣的人,遲早周家的家業被你敗光,你也只能被人踩在腳下。”
  “現在你想你自己吧!”周延拉著衛溪的腳,衛溪差點就被他拖得半吊起來,伸了另一條腿蹬他,又被他一把抓住了。這樣被倒提著讓衛溪害怕,大叫了起來,以爲會被周延提著扔出去,沒想到他是將自己拉到床邊。
  說實話,男人怎麽猥亵□男人,衛溪對此毫無所知,所以對于周延要怎麽對他這件事打心裏並不是怎麽害怕,只是覺得被周延摸著身體很惡心。
  像衛溪這種情況,母親是被□了才生下孩子,以後孩子對于性最容易有兩種極端,一種便是毫無顧忌地亂來,一種就是極爲避諱。
  衛溪便屬于第二種,從小到大,看電視碰到裏面有清純的kiss鏡頭他都要轉過頭去不看,甚至生理課程他也沒有好好上,像是一些□地髒話,他是從來不說的,所以也不會罵人,讀大學了,寢室同學拉他一起看AV,他開始不知道,當看了幾眼,居然跑到廁所去吐了,大家都震驚地不得了,就是那時大家想著他可能是同性戀,以後看AV不拉他了,後來魏旭喜歡上衛溪,大家鼓勵魏旭表白,而不是阻止,大多也有看衛溪這麽久也沒有男朋友,有魏旭這樣還算不錯的男人喜歡也是好的。
  所以,衛溪對于性沒有任何明確的概念,只是知道避諱,還有就是打心裏的排斥。
  當周延壓到衛溪身上的時候,衛溪又不是軟弱可欺的小綿羊,即使是小綿羊也有爆發的時候,衛溪踢打著周延,讓周延也不好過,不過由于周延有身高和力量上的優勢,衛溪很快就被壓制住了。
  衛溪頭發早亂了,通紅著臉,大口喘著氣,身上一層汗,映著白皙柔韌的身體顯得極爲煽情。
  “你反抗也沒有用,還不如和我好好玩玩,那樣你也舒服。”周延發狠地在衛溪肩膀上咬了一口,衛溪痛得叫了一聲,但是手被壓住了實在沒有力氣去推開周延。
  周延笑了一聲,解開衛溪的皮帶,就去脫他的褲子,衛溪有了一絲力氣,又反抗起來,身體扭動著想掙開束縛,不過周延坐在他腿上,他動也動不了,急得哭了,“把手拿開,你要幹什麽,放開我……”
  “你也找點新鮮的詞。”周延笑著,一下子把衛溪的褲子撥到大腿下面。裏面現出白色的內褲,他摸了一把,就刺激地衛溪身體彈了一下。
  衛溪這才覺得情況不是自己想象地那樣簡單,死命掙紮起來,手居然掙脫了周延那一只手的束縛,一下子就給了周延的臉一拳,周延猝不及防被打到,嘴唇在牙齒上磕到出了血,這下子把他的戾氣全都引了上來。
  “你以爲你是古代的貞潔婦女,本少爺心情好才和你玩玩,你還不識好歹了。”
  周延一巴掌打在衛溪臉上,衛溪臉上馬上出現了一個掌印,嘴角出了血,頭腦也一陣發昏。
  衛溪的褲子已經被扯了下來,周延要去扯他的內褲,緊急之中衛溪還知道這個必須保住,用手扯著內褲讓周延扯不下來,周延也來了狠,一手掐在衛溪的要害上,衛溪慘叫一聲痛得大腦發黑,手也松了,被周延一把將內褲拉了下去。
  周延在衛溪身上啃著,只覺得這是他玩過的男人中皮膚最好的,身下已經漲得發痛,就想解開褲子拉鏈上陣,門卻在這時候被敲響了。
  “媽的!哪個壞事的上來了!”周延罵了一聲,卻沒有停下動作。
  衛溪被敲門聲拉回了神智,想叫救命,卻發現自己這幅樣子根本不能讓別人看到,手被周延用褲子綁了起來,身上光溜溜的什麽也沒穿,只能哀求道,“放開我,有人要進來了。你快放開我!”
  “門是鎖上的,外面的人一時半會進不來,你也要先讓我放一炮。”周延說著將衛溪雙腿掰得打開,就要上陣。
  衛溪身上剛剛也挨了周延幾下,身體散架一樣地痛,但這些都沒有比讓譚先生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的恐懼來得劇烈,他掙紮著要逃開,被周延又在腿上掐了好幾把。
  敲門聲更加劇烈了,好像還有叫著衛溪的人聲,由于這棟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裏面和外面的聲音即使再大,也都聽不眞切。
  周延看衛溪掙紮太厲害了,害得他根本不好玩,正要將衛溪翻過來趴下,就聽到了鑰匙轉動的聲音。周延天不怕地不怕,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想著這個人只是個小小的家庭教師,即使是被譚叔叔抓住了,他又能將自己怎麽樣。于是肆無忌憚根本沒有打算放了衛溪。

  第二十四章

  譚允文和周杉他們坐在一起說話,已經從國際形勢說到高爾夫球馴馬等問題,還沒看到衛溪從樓上下來,再看泳池旁邊的孩子堆,他們已經在玩撲克牌,而周延卻沒有在那裏,譚允文到處看了看,沒有看到周延,他有些擔心衛溪,也不顧在座友人的驚訝,驟然起身,說了一句,“我進去一下,你們先聊著。”
  譚允文來到二樓衛溪房間前,轉動門把手,發現門是從裏面反鎖著的,他心裏的不安就更重起來。連續敲了幾次門,根本沒有人來開,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房間裏有聲音。
  “衛溪,快開門!你不開門我從外面開門了!”譚允文快速去自己的房間找了整棟樓的鑰匙出來,在一大串鑰匙裏找這扇門的鑰匙花了不少時間,譚允文在門外總覺得房間裏衛溪在哭,好不容易找到了鑰匙,拿著鑰匙插入鎖孔的時候手都有些顫,門在他面前打開了。
  以前很多次,門也是他這般推開的,那時候,他心中是暖暖的愛和幸福,裏面睡著他的孩子,可愛又柔軟,像一只小貓。
  而此時,當房中的景象映入他的眼睛,他卻無法用任何語言表達他對周延的憤怒和對衛溪的疼惜。
  他恨不得手中持槍,一槍就解決了這個對自己的孩子行暴的暴徒,雖然對方還只是一個剛滿十八歲橫行無忌囂張慣了的孩子,而且還是好友的侄子。
  “你做了什麽?”譚允文想也沒想衝上去就把周延從衛溪身上拉了起來,一把將他掼到地上,“你這個混帳,該死的!”
  根本不用細看,一眼就能看到衛溪身上很多青紫傷痕,臉也腫了,比起臉被打腫,衛溪瞬間臉變得慘白,全身顫抖蜷縮成一團的樣子更讓譚允文疼惜和擔心。
  譚允文看向周延的眼神像是冰冷的火焰,沒有溫度,卻是要燃燒盡一切一樣。周延被甩到地上,半爬起來對上譚允文的眼神,一向心粗氣勢大的他也被嚇得全身發冷,別說原來還有的欲望,此時跌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彈,覺得平時最爲溫和的譚叔叔此時比他自己老爸還讓人害怕。
  衛溪被嚇得臉色慘白,比起剛剛被周延欺負,這樣□著身體被譚允文看著更讓他害怕,害怕譚先生從此就覺得自己很下賤,害怕他再不正眼看自己。
  衛溪恨不得自己此時就消失不見了,就不用遭受譚先生的目光。
  “別怕,沒事了!別怕!”譚允文輕輕地安慰著,看著衛溪,像看一個易破的夢,眼光中帶著歉疚和疼惜,坐在床邊將衛溪手上的束縛解開,由于著急還有他從沒有遭受過的害怕讓他手抖地厲害,怎麽也解不開周延順手打的結,譚允文看衛溪閉了眼睛在發抖,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馬上扯過毯子蓋在衛溪身上,用力拉扯著直接將那條褲子扯開了口子,之後才將衛溪手上的捆綁解開。
  “你等等,我去去就來!”譚允文看衛溪手腕上的勒傷還有身上也有青紫,即使不能去醫院看病,也應該上藥。
  周延坐在地上看著譚允文對衛溪這般好,就覺得不正常,反倒愣愣地看著不知道走爲上策。
  譚允文走到周延身前,居高臨下冷眼看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一巴掌甩到他臉上,這一巴掌比衛溪的那巴掌結實多了,一巴掌過後臉上立馬腫了起來,“別以爲你是周家長孫我就不能打你了!”
  周延還眞沒想過譚允文會打他,以爲剛剛把他甩到地上已經是極限了。被打之後剛剛的那點愧疚就消了下去,扭脾氣上來,掙紮著要從譚允文手中脫手。想他在家,除了他老爸就沒人敢管他了,雖然譚允文是長輩,但也不能這樣打他。
  “你他媽的放手,你憑什麽管我!僅僅是碰了你們家的家庭教師而已,他又不是你的馬子,再說,即使是你的馬子,我還沒得到手呢!你凶什麽!”周延大罵著,被譚允文抓著的手被捏得越來越痛,骨頭都像要被折斷了一樣,但是,他可不會服輸,動起腳來想用體術。
  “我憑什麽管你,我不憑什麽管你!不是看在你姓周的份上,你今天就不要想走出這扇門。”譚允文的話語極緩又極冷,周延伸出腳來踢他,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在周延伸出來的小腿上,周延痛叫一聲腳軟下去,被他拖出了房間。
  周延沒想到譚允文平時不動聲色居然有功夫,小腿被踢了一腳就痛得眼前發黑,他懷疑骨頭是不是被踢斷了,整只腳痛得沒有辦法沾地。不過,越是痛,他越是大罵,“我爸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十倍還給你。看你平時道貌俨然,其實你才最龌龊,你自己對家裏的小教師懷了肮髒心思,一大把年紀了,想玩弄小男孩兒,卻不讓別人碰了……嗚嗚……”
  周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一路越罵越難聽,然後就被譚允文抽出手帕堵上了嘴,周延用沒被抓住的手去扯手帕出來,那手卻被譚允文一把抓住,沒有任何感覺手就使不上力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是被譚允文擰脫了臼,他雙眼冒火恨恨地瞪著譚允文,想罵他卻因爲嘴被堵上了罵不出來,怒氣憋得他額頭上青筋直冒,臉上通紅冒汗,譚允文和衛溪一人一巴掌正好兩邊臉的手掌印子對稱了,只是一邊腫地高一些,他這個樣子又淒慘又搞笑,只是,沒有人來觀賞,即使有人來觀賞,估計也沒人能笑得出來。
  從樓梯上拖下去,譚允文一把將周延扔到地上,傷腿被撞到,痛得周延只打顫,想痛叫又叫不出。
  “你要是再敢對衛溪不軌,即使我譚家和你周家爲敵,我也要把你往死裏弄!你自己掂量著點。”譚允文盯著周延,話語平靜甚至帶著點抑揚頓挫,分量卻是再大不過了,一雙冷眼只看得周延本來怒瞪著的眼睛只露出了驚愕和恐懼。
  譚允文走了一步,又說道,“還有,不要把你今天對衛溪做的事情說出去,不然後果你也自負。”
  譚允文想到衛溪剛剛害怕的樣子,就心疼地心跳都要停了,他不想別的任何人知道衛溪被這個混蛋侮辱過。
  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譚叔叔,簡直是個冷血怪物,讓他覺得這個人比他爸爸還要狠絕,自己如果違背了他剛剛的話,他說不定眞的就要讓自己去死。周延即使腿和手都痛得神經抽筋,卻始終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眼中帶著驚恐看著譚允文,跌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客廳裏只聽得到他自己的激烈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譚允文准備去劉伯的房間拿藥,一轉身,就看到進了後門,正從走道走過來的周杉,他身後跟著譚詩思,譚詩思臉上帶著笑容,正在和周杉說笑,周杉應和著向譚詩思點頭。
  看到這一幕,譚允文只覺得這兩個人的笑都刺目得很,明明衛溪被那樣對待,衛溪那樣痛苦,他們卻根本感受不到衛溪的痛苦害怕和絕望,他們還要這樣開懷地笑,即使詩思是自己的女兒,他也覺得詩思笑得刺目極了,他第一次起了想上去給女兒一巴掌的心思。
  譚允文向走過來的周杉說道,“周杉,把你家的侄兒馬上帶回去,以後我們家不歡迎他,讓他不要到我家來,不然,來一次我打斷他的腿一次。”
  周杉前一刻臉上還帶著笑,本來還要和譚允文打聲招呼,沒想到卻聽到譚允文這樣的言語,譚允文一向好說話,這樣說一定是極爲生氣了。他經曆了一瞬地愕然之後,臉馬上沈了下來,他看到了地上腫著臉淩亂著衣服的周延,周延也看向了他,周延扯掉嘴裏的手巾,想向小叔求救,卻又不敢。
  周杉掃了周延一眼,看周延那樣子,甚至褲子拉鏈由于匆忙都沒來得及拉好,想到剛剛缺了他和衛溪兩個人,結合譚允文的怒氣和周延一向的混帳作爲,事情他就猜了個十之八九。
  他知道衛溪是譚允文的兒子,而且看得出來,譚允文是眞的很疼愛他的這個突然出現的私生子,周延做出那般的事情,譚允文生氣是應該的。
  “我馬上帶他回去,眞是對不起你了,送他回去後一定好好教訓他,也一定來向你賠罪。”周杉也不多說,他的行動和神情已經向老朋友表達了深深的歉意。周延本來還想在小叔面前使苦肉計,沒想到周杉也是冷眼看他,根本不顧他身上有傷,一把拖起他往譚家車庫走。
  “我不想別人知道!”譚允文說了一句,周杉回過頭來看他,點了點頭。
  譚詩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爸爸沈著的臉,就知道不是好事,而且肯定是非常不好的事。
  “詩思,你出去招待你的小客人吧,要是晚了,也該讓他們回家去了。讓你張叔叔和孟叔叔先回去,說我身體不舒服就不招呼他們了,改天請客再向他們賠罪。”譚允文說了一句,也不看譚詩思,便去了劉伯房間拿藥。
  譚詩思很擔心地看著她爸爸,看到爸爸走了,才出去傳達爸爸的話。只是,買的生日焰火都還沒有放呢,而且,生日蛋糕也沒有吃,就要讓客人們回去了嗎。譚詩思有些黯然。
  譚允文抱了藥箱上樓,衛溪的房門他出去時是開著的,現在已經關了,他擰動門把手,發現門又是反鎖的,而且看樣子鑰匙被衛溪拿進房間去了。
  “衛溪,開門!開門啦!是我!”譚允文敲著門,衛溪卻一直沒有來開。強烈地不安繞在他的心上,他也顧不得了,退了兩步,狠命踢了門幾腳,門被他踹開了。
  “衛溪!”譚允文進屋根本沒有看到衛溪,他的心一瞬像是墜入了冰窖。
  還好,聽到了洗浴室裏傳出來的水聲,譚允文走過去敲了浴室的門,“衛溪,你在裏面嗎,我拿了藥上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衛溪……”
  譚允文沒想過衛溪會來開門,他以爲衛溪能回答他一句就算好的了。
  只是,衛溪卻來開了。
  也許,就是這樣,以後的事情才脫出了他的掌控,讓他墮入了他原來想也不可能想到的境地。
  他不知道那是幸抑或是不幸。
  只是,那樣的自己,他覺得才是完整了。

  第二十五章

  衛溪靜靜地站在門邊,擡起頭來看了譚允文一眼,譚允文原以爲衛溪至少會嚎啕大哭一頓,但衛溪卻是靜靜地站著,眼中毫無波瀾,仿佛剛剛並沒有經曆那般的傷害一般。
  衛溪的安靜讓譚允文那本就在痛的心更加痛了,衛溪那無波的眼就像死水一般,也許裏面有堅強,但是,卻沒有了以前看到的那樣澄澈的清波和快樂的陽光,也沒有以前那般的帶著羞澀的躲閃。
  他希望衛溪可以在他懷裏狠狠地哭泣,可是他卻不知道,衛溪的心裏孤零零彷徨無助,在這裏沒有任何親人,他的親人在遙遠的家鄉,即使他們在自己身邊,他們那樣弱小尚且需要自己保護,自己又怎麽能依靠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麽能夠哭泣。
  從小到大,無論遇到什麽事情,衛溪總是自己解決,那些事情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了,快樂還能和外公外婆分享,痛苦、彷徨、無助、被欺負……他都只能深深地壓在心裏,他不想讓老人們擔心。
  剛剛被周延欺負時無法反抗的痛苦和害怕已經過去了,他雖然依然惶恐心中不安顫抖,但是已經過了最初那段最迷茫無依的時候,因爲他知道,這個世界上若還有人能夠供他依靠、支持他的話,那個人只能是他自己,他不能讓自己垮掉。他又怎麽能夠哭泣。
  譚先生把周延拉出去了,他能聽到他們之間在說話,能夠聽到他們的聲音,但是大腦裏卻無法反應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他覺得他無法將這個世界的東西反應進腦子裏,身外的一切都是虛幻。
  衛溪僵硬著身體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剛剛他的抗爭得來了周延的幾個拳頭,身體很痛,被縛過的手腕也很痛,但是,身上的傷和痛卻像離他遠去了一樣,他根本感受不到,只有心裏那空茫和惶恐的地域越展越闊,像是要淹沒了他。
  衛溪也沒有去拿衣服,直接用身上的薄毯裹了身體,向洗浴室走去,他覺得首先應該將身體洗一下。
  看到房門開著,外面是空空的走道,他愣了一下,才過去關門,然後,他才看到門上的鑰匙,他看到了鑰匙,才想起來譚先生來過了,用鑰匙開的門,譚先生剛剛救了他,譚先生把周延帶走了,譚先生看到了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想到譚先生,衛溪心裏難受,他覺得自己想哭,卻沒有了眼淚,因爲他沒有資格哭泣,他沒有資格軟弱,身份地位已經夠弱了,身體也很弱打不過別人,若是心也弱了只知道哭泣,那麽他還怎麽活下去呢。
  衛溪愣愣地看著那串鑰匙,伸手將它取了下來,關了門去到了洗浴室,洗浴室的門也在他身後關上了。
  身體自己帶著記憶,衛溪什麽也不想,什麽也想不起來,毯子被他放在了洗浴台上,開了淋浴,站在下面衝水,衝了一會兒覺得水太燙了,又調節了水溫,然後就任由水流衝洗。
  也不知道衝了多久,水流已經讓眼睛睜不開,房間裏是濃重的水汽,身體融進了水汽裏,衛溪想一直就這樣就好了。
  耳邊全是水流的嘩嘩聲,水衝在身上,水流在地板上……
  他好像聽到了外面門有聲音,但是他也不確定,身體卻不自主瑟縮了一下,然後,他聽到了浴室門被敲響的聲音,他聽到了譚先生的聲音。
  譚先生……
  衛溪愣了一會兒,他實在不想去開門,但是,他本就是寄住在別人家裏,不應該不自知,不能拂了主人家的好意。
  他關了水,到處看了看,才發現沒有拿衣服進來,幸好,那條毯子是還在的。
  衛溪裹了毯子去開門。
  明天就回寢室去住吧!衛溪想著。
  衛溪很恨,他恨周延那樣對他,他恨老天爺對人這麽不公平,他恨這個不公平的社會,他恨這個醜陋的世界……
  但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些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他的恨又有什麽用呢,他只能不恨了,他只是心冷,身體也很冷。
  他也恨自己,他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這可以說是逆來順受的性格,但是,他又哪裏能夠不知好歹妄圖對抗這個世界的強權,他根本無法報複周延,即使報複了周延又有什麽作用,追根到底,他只能沈默著接受。他甚至恨自己也是不能的。
  衛溪覺得心很靜,靜得沒有了一絲波瀾一點聲音。
  他擡頭看譚先生,語氣也很平靜,“我還要洗洗!……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他看到譚先生手上抱了醫療箱,又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又說了一句,“我沒有什麽,不需要擦藥。”他好像怕譚先生不相信一樣,又強調了一句,“眞的,我身上沒有傷,不需要擦藥。”
  衛溪又要關門。
  譚允文的眼睛很幽深,就像是雨水來了,積滿了水的深潭,他的心很痛,看到衛溪這樣,原來還可名狀的疼痛此時鋪天蓋地席卷他,讓他心中那痛蔓延濃縮成了黑洞一般,要吸了他的所有別的感情,最後都變成那黑洞洞的傷痛,讓他無法從中拔出。
  譚允文伸出手抵住了衛溪要關的門。
  他的語氣很柔和,裏面是深深的疼惜和愛護,“讓我看看好嗎,擦了藥會好一些。周延已經被帶回去了……”
  衛溪以爲自己已經可以不在乎剛剛的那場暴行,可是聽到‘周延’這個名字,他依然瑟縮了一下,身體不自主顫抖,他覺得身體很冷。
  “對不起,寶貝,對不起,別怕,都過去了,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譚允文眼眶已經紅了,將藥箱放在門邊的洗漱台上,看到衛溪白著臉身體顫抖,就心痛地無法控制感情。
  衛溪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他感覺到衛溪開始反抗地推他,之後卻不動了。
  被譚先生抱在懷裏,衛溪最開始的一瞬是驚恐,但是,一會兒就靜下來了。譚先生的話讓他築起的那堅硬的心房裂了條口子,他茫茫然靠在譚允文的懷裏,他想說些話讓對方不要擔心,但他卻發不出聲音。
  “別怕,寶貝,我以後會保護你的,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是我不好,沒有早些上來,是我的錯!”譚允文抱著衛溪無法自抑,他抱得那麽緊,好像不緊些懷裏的孩子就要消失一般,他看到衛溪慘狀時候的害怕此時爆發了出來,讓他無法抑制得只能不斷重複這些話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靠在譚先生的懷裏,耳邊是他堅定且溫柔的話語,他覺得一切像在夢中一般,這裏面沒有傷害,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不用強壓著心中的彷徨無助和驚恐,他不用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
  衛溪並不知道,他已經流淚。
  衛溪哭了,開始是無聲的流眼淚,然後是小聲的抽泣,終于,他大聲地嚎啕大哭起來。
  譚允文抱著他,輕拍著他的背。
  “寶貝,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不要害怕了,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眼淚打濕了譚允文的衣服,衛溪濕漉漉地頭發被他輕輕撫順,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衛溪要哭多久他不知道,他希望衛溪將眼淚都流出來,以後只剩下笑容。
  衛溪環抱住譚允文的腰,抓得緊緊地,一如譚允文抱著他的力度。
  如果,這是個夢,他希望這夢能夠久一些,如果他要爲這個夢付出代價,什麽樣的代價,他都願意承受,只要此時他還能在譚允文的懷裏。

  第二十六章

  衛溪一通發泄,幾分鍾也就止住了,但大熱天失水過多,便有些抽噎,譚允文拍著他的背,讓他緩過氣來,這才用柔和的聲音提起,“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衛溪僵硬了身體,沒有回答,卻放開了反抱住譚允文的雙手,抓緊了身上的薄毯。
  譚允文說完也意識到衛溪畢竟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爸爸,這樣子要求看他有些不妥,便又說道,“藥箱在這裏,你自己檢查一下身體,疼的地方就抹一下藥,我去外面等你,好嗎?”
  衛溪點點頭,感受到譚允文放開了他,譚允文退出門去,他擡起頭來看向離開的人,其實他的心裏是不舍的,要是一直和他在一起那該多好,這個念頭在衛溪腦子裏一瞬閃過,他反鎖了門,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洗浴間裏的水汽已經散了,到處光光亮亮地晃眼,他轉身便看到了鏡中的自己,粘在臉上的濕漉漉的頭發亂七八糟,眼睛由于哭過很紅又有些發腫,眼睛無神,臉色蒼白,被周延打過的左臉還有些發腫,總之,是他從沒有見過的慘樣和可憐樣,他厭惡地將頭轉開,拿過放在洗漱台上的藥箱到看不到鏡子的地方去。
  將薄毯放開,身上的傷衛溪在衝澡的時候根本沒有看,此時心緒平靜很多了,看到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便又覺得厭惡反胃起來。
  譚先生眞心實意地擔心自己,他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打開藥箱,看到有散瘀消腫的雲南白藥膏,便拿起來擠了一些塗在被掐青紫的大腿和胳膊上,胸前也有些傷,他厭惡地不想碰它們,最後還是擠了藥塗了,然後將手腕上的勒傷也塗了藥。
  衛溪將藥塗好沒有花多長時間,但是,他沒有衣服,並且也不好意思見譚先生,于是就站在浴室裏發呆。
  譚允文將衛溪床上的床單枕頭都扯掉扔進了垃圾袋裏,房間中的一切雜亂的可能被周延碰過的東西都被他清出去扔掉,又拿了新的床單來鋪好,放上新的枕頭,又從衣櫃裏給衛溪拿了衣服,但是,這麽久了,洗浴間裏沒有任何動靜。
  譚允文擔心地上前敲門,“衛溪,好了嗎?”
  衛溪盯著那門看,回答了一句,“已經好了,我沒有衣服。”
  “我把衣服遞給你!”
  衛溪開了一絲門縫,接了衣服又把門關上了。
  譚允文遞給他的是白色的長袖襯衫還有米色的長褲白色的內褲,一應全是淺色的。譚允文給他買的衣服都是淺色的,讓人感覺明亮舒爽。
  衛溪將衣服穿好,拿了藥箱才開門出去。
  譚允文坐在床邊等他,衛溪站在門口望著他邁不出腳步。
  衛溪一向內向,心思細膩,感情敏感,譚允文對他好他感激萬分,但是,他也感覺得到,譚允文對他的好是長輩對後輩的關懷,並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情。
  譚允文對他越好越讓他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要怎麽報答譚允文對他的關愛,而他自己對譚先生所抱有的感情也讓他更加自卑且自厭起來。
  譚允文看衛溪不動,原來就皺起的眉頭拎得更緊,他走到衛溪面前去,拿過他手中的藥箱,“臉上的傷也要處理一下,”他摸了一下衛溪臉上的傷,問道,“還痛嗎?”
  “不痛了!”衛溪垂下頭說道。
  “我給你抹藥吧!”譚允文走到床邊坐下,衛溪也只好走過去坐下。
  衛溪閉著眼睛,感受著譚允文溫溫涼涼的手指在臉上劃過,他正襟危坐,不敢亂動。
  衛溪將襯衣領口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顆,衣袖的扣子也扣上了,整個人穿得嚴嚴實實,將身上的傷都掩蓋起來。要不是房間中的冷氣開得低,相信在這樣的大夏天,他穿成這樣不熱昏倒才怪。
  譚允文執起衛溪的雙手,手腕上的瘀傷上了藥,但是觸目驚心的青紫痕迹並不會這麽快就消退,從襯衣袖口仍然能夠看到。
  譚允文恨得捏緊了手,可是,他卻並不能對周延實施報複,周延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到中國來十幾年,和周家的關系在後來一直密切,以前周延闖了禍犯了事受到家裏的懲罰,他還會溫言軟語勸周家家長幾句,說孩子還小,懂事了就會好,處罰過了反倒起反效果。
  譚允文想到這些,看著坐在自己面前安安靜靜的衛溪,心中傷痛愈烈,將衛溪摟到自己懷裏,只想讓他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譚允文沒有想過他的想法已經超過了父親對孩子的感情,幾個月前譚詩思被綁架受傷,譚詩思雖然不說,但是看譚詩思被救時那樣的恨和傷,譚詩思是個十分聰明的女孩兒,對敵人虛與委蛇她不是不懂,以保護自己生命爲第一位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卻受了傷,而且對監視她的人那般狠絕,他就知道詩思一定受了不爲人知的苦,那時他也很憤怒,他也對女兒疼惜,但是,他心中卻也想著譚家的孩子終究是要做人上人的,怎麽能一點苦都吃不了呢。受多大的苦,詩思既然已經受了,並且過來了,就應該往前看,陷在過去不自強自立的人,他一向是不屑的,越是自己的孩子越不能縱容。
  和譚允文交往有些年頭的人都知道,譚允文算不上笑面虎,但是卻也是一個眞眞正正面熱心冷的人,他的心到底冷成什麽程度,還沒有人知道。
  按照一般規律,即使衛溪是他的私生子,譚允文也只是會安慰他關心他補償他,卻不會這般心痛。但是,事實卻不是這般的。
  衛溪覺得很累,靠在譚允文懷裏就想世界就在這一刻天荒地老那就好了。
  譚詩思出了後門,孩子們已經不吃燒烤了,笑鬧著在玩遊戲。
  兩個大人在說話。
  譚詩思想到剛剛的事情,然後才想到了沒有看到衛溪,她猜不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卻直覺應該和衛溪有關。爸爸那樣沈重的表情,讓她的心情也沈重了起來。
  她雖然很想去問爸爸到底出了什麽事,也想去看衛溪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爸爸交給了她任務,她還是以此爲先。
  先給兩位叔叔道了歉,讓他們不用等爸爸下來,謝了他們的生日禮物和光臨燒烤晚會,然後把他們送走了。
  小夥伴們有些不好辦,他們都是定了時間,九點鍾家中會來車接人,而現在時間還沒到,她只好給他們道了歉,讓劉伯給每一家撥電話說生日會提前結束讓他們來接人,然後她讓傭人把生日蛋糕推出來,切了蛋糕,大家都吃了一些,等他們的家人來接。
  送走了最後一位小夥伴,譚詩思讓劉伯處理剩下的事情,自己上了樓。
  衛溪的房間在最外面兩間,她走過去從半開的門看到了裏面的情景。
  她爸爸抱著衛溪,眼神溫柔地注視著他,譚詩思從沒有見過她爸爸這般溫柔的神情,即使看她,他雖然是溫柔的,但也不是這樣。
  譚詩思呆呆愣愣地站著,衛溪的臉全籠在她爸爸懷裏,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兩個人都沒有動,譚詩思覺得房間裏環繞著一層無形的悲傷,很沈重。
  但是,那兩個人在一起的樣子,她覺得卻是最和諧的,她沒有出聲,轉過身悄悄地離開了。
  “小小姐,大少爺還在樓上吧!”劉伯正要上樓。
  “爸爸困了,想躺一會,讓人不要上樓吵他。”譚詩思臉上露出笑容來,對劉伯說道。
  “要躺一會啊!一直沒見衛溪,他也在樓上嗎?”劉伯疑惑地望了一眼樓上,還是離開了。
  “衛溪在看書,也說不要吵他。”譚詩思過去跟在劉伯身邊,笑著說道,“劉伯,剛剛吃燒烤沒有吃飽,我還要吃紅燒排骨,還要喝綠豆南瓜湯,李嬸回家了,你來做吧!”
  “你這丫頭,是你要吃燒烤的,現在知道吃不飽吧!吃一次燒烤,弄得花園裏亂糟糟的,明天不知道要收拾多久。”劉伯責怪著譚詩思,語氣卻寵溺不過。
  衛溪一夜沒有睡著,睜了一夜眼睛,天不亮就起床了。
  譚允文由于也睡不著,起得也很早,不過,當他走過衛溪的房間,想看看衛溪的情況的時候,發現裏面的一切都收拾地特別的整齊,但是,衛溪,卻沒有在了。
  在屋子裏到處找了,衛溪不在。
  後來才看到電腦旁邊放著兩封信,一封給自己,一封給譚詩思。

  第一章 找人

  著急的譚允文將兩封信都拆開來看了,譚詩思那一封是給她寫的學習計劃建議,然後說自己之後學習和實習會很忙,不能來給她做家教了,請她諒解。給譚允文的就是一封感謝信,說在他家得他的幫助很多,不知以後能不能報答十之一二,然後就說他回去住了,以後學習會很忙,不能再給譚詩思當家教請他理解雲雲。
  譚允文拿著信愣愣地站了很久,最後把信收起來放在衛溪房間的床頭櫃抽屜裏,轉身出了門。
  劉伯已經起床了,看譚允文匆匆忙忙地往車庫去,驚詫萬分,提醒了一句,“大少爺,你這是做什麽?你衣服還沒換呢,是要去哪裏?”
  譚允文這才注意到自己還穿著睡衣睡褲,腳上也是拖鞋,儀容也沒有整理,他這才從衛溪走了給他帶來的茫然中醒過來,上了樓洗漱修面整理頭發換衣褲,等一切弄好了才又下樓,劉伯問他要吃什麽做早餐,他回答了一句到外面吃就換了鞋去了車庫。
  譚允文開車出了門。
  這天是星期六,衛溪不用上班,他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回,那就是學校,譚允文也沒有耽擱,直接開車去衛溪學校。
  想著衛溪走得慢的話,此時說不定還在路上,他便沿路注意路人,不過,沒有看到衛溪的身影。
  開車進了學校,譚允文從衛溪的資料裏知道衛溪的宿舍號,但是,這所學校太老了,新樓舊樓夾雜著,規劃也不太好,所以在宿舍樓群裏找衛溪的宿舍樓花了他不少時間,終于看到了一棟年老陳舊像要倒塌的樓房,上面的樓號正好對得上。
  本以爲可以直接上樓去,卻又被樓管給叫住了,譚允文沒有帶證件,樓管盡職盡責就是不讓他上樓去。
  譚允文沒有辦法,又回車裏拿了自己的證件和名片,遞給樓管看的時候,衛溪這一棟的樓管李老頭平時凶得很,此時倒放軟了態度,十分友好地和譚允文握手,還帶他上樓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人都長著一雙勢利的眼睛。
  樓道裏光線暗淡昏昏沈沈,白石灰糊的牆有些地方已經脫落了現出裏面的磚頭結構來,譚允文走在樓道裏才第一次這般清晰地感覺到衛溪過的學校生活是眞的很苦,以後不讓他住學校了,要在外面給他買房子住。
  看著四處掉落的石灰,譚允文眞懷疑這棟宿舍什麽時候就會突然倒塌了。
  衛溪他們學院運氣差,每隔一個年級男生都要住到這棟樓裏,這棟樓是這所學校最老最陳舊的宿舍,本來是要拆了重修的,但是建築檢測師來看過後,說這棟樓很結實不會垮,所以,學校也就把修樓的錢挪作他用,讓這棟樓繼續發揮作用。
  衛溪他們學院有很多人嫌棄這宿舍太差出去租房子住的,所以這裏的宿舍很多寢室只住了一兩個人,地方寬了,大家也就不去學校鬧著換新寢室,于是這個格局就延續了下來。
  衛溪他們寢室住了四個人,那兩個有女朋友的本來想和女朋友出去租房子,無奈女方不願意,最後還是只能繼續住著爛寢室。
  樓管叨叨絮絮地說著學生不聽話不配合工作之類,還問了譚允文找的人和他是什麽關系,是什麽原因沒有回家等等,譚允文態度溫和,雖然心裏一直想著衛溪的事情沒有聽李老頭說話,但是臉上一直展露著微笑,讓經常看學生凶巴巴的臉色的李老頭心情很好。
  到了432寢室門前,譚允文敲了好幾下門,門都沒有開,倒是隔壁寢室的人被吵醒了,由于打了通宵遊戲,剛剛才睡著就被吵醒,只穿了褲衩頂著雞窩頭一副面黃肌瘦像遭了虐待的樣子就出來罵人,“他媽的誰這麽缺德,老子剛睡就被吵醒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譚允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他沒想過大學生是這副樣子的,愣了一下,才笑著問了一句,“這個寢室有沒有人,你知道嗎?”
  對方朝譚允文瞥了一眼,這麽熱的天還穿著長袖襯衣,覺得這人有毛病,應該是誰的家長,心情不好的他惡聲惡氣地答了一句,“他們都回去了吧,這些天沒看到人。不要再敲了,這樓敲二樓的門四樓都聽得到,你這麽敲,還讓不讓人睡覺。”
  譚允文看對方關了門又縮回去了,想著衛溪在寢室是不是也是這副樣子,他皺了眉,這樣還眞是不雅觀。
  樓管李老頭搖搖頭,表示了對這群孩子不好好讀書用著父母的錢每日蹉跎青春的無奈和憤慨。
  譚允文想著衛溪是不是還沒有回來,准備回頭再找找,李老頭看這個家長是這般溫文爾雅的有爲人士,願意下樓拿鑰匙來開一下門,讓他看看裏面。
  譚允文也想看看衛溪住的寢室是何種樣子,便謝了李老頭,站在門口等他拿鑰匙上來。
  這時還沒到八點鍾,暑期住在學校的人本就不多,此時太早大家又都還在睡覺,樓道裏只站著一個譚允文,頭頂的白熾燈因爲電壓不穩時明時暗的閃爍著,眞有些鬼片裏的陰森感覺。譚允文看著這樣的環境,皺緊了眉頭。
  李老頭很快來開門了,推開門,入眼就是並排的兩張上下的鐵架床,供四個人睡覺;床對面是四張桌子,四張桌子上一半地方用來放了電腦,一半地方放著其他東西;靠牆還有一個大櫃子,櫃子分成四格供四個人用;牆上有書架,上面擺滿了書,房間裏積了不少灰,入鼻是一股灰塵的土腥味。
  也許是暑期,大家收拾了東西才回去,寢室並沒有太亂。
  四張床的蚊帳都是放下來的,譚允文一眼晃過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異常,當注意到一張凳子上放了袋子,他注意到那袋子裏裝著衛溪在他家用過的東西,才知道衛溪已經回來了。
  “這棟寢室就是這樣的,一直說要拆了重修,說了好幾年了,也沒見具體文件下來。大夏天的,這裏面悶得很,還是快下去吧,我就鎖門了。”李老頭站在門口提醒道。
  譚允文看到了躺在上鋪的衛溪,蚊帳有些厚,人在裏面雖然只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但譚允文確定那是衛溪。
  掀開蚊帳,看到衛溪趴著睡在床上。
  “衛溪,衛溪……”譚允文搖了搖衛溪,衛溪卻沒有任何反應。
  譚允文變了臉色,伸手摸了衛溪的頭,溫度很高。
  譚允文站在椅子上將衛溪從床上抱了下來,李老頭看到譚允文從床上弄下來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定神一看,說道,“這不是早上回來的娃嘛,這是怎麽了?”
  “發高燒了,我帶他去醫院。我先下去了,李大爺,謝謝你來開了門,不然還不知會出什麽事。”
  譚允文抱著人飛快地跑下樓,衛溪已經昏了過去,靠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第二章 小診所的溫暖

  衛溪走了大段路才趕上公交車,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有睡覺,走在路上的時候就有些天旋地轉,幸好沒用多久就到了學校。
  將東西一放,他昏昏沈沈地爬上床,寢室裏悶熱非常,由于有半個多月沒有人住,裏面充斥著一股灰塵的味道。
  衛溪已經管不了這麽多,只覺得頭痛欲裂,想好好睡一覺。
  昨晚吃了燒烤還有冷飲,衛溪躺在床上時就覺得胃隱隱作痛,但是,他卻沒有多少精神起床拿胃藥吃,希望睡一覺之後一切都會好了。
  睡一覺起來,身體好了,以前遇到的那些也可以作爲一段該打包的回憶,無論是好是壞,都該塵封起來,讓它僅僅存在于過去。
  衛溪陷入了昏睡,夢裏,母親還在,她坐在院子裏的皂角樹下縫衣服。她低著頭,只看見尖尖的下巴,衛溪看見還很小的自己穿著短褂子,臉和胳膊曬得很黑,在院子門口鬼鬼祟祟地觀察情況,然後一溜煙溜進屋去。
  衛溪知道,他和別人打架,頭撞到了樹上,手也被咬了一口,所以頭和手都很痛,他不想讓媽媽看到,不然媽媽又會邊哭邊打他,他不想媽媽哭,也不想挨打。
  “溪溪,衣服補好了,快來試試。”衛敏敏看到衛溪的影子在門口一閃而過,知道他回來了便叫他。
  衛溪躲到桌子底下不出聲,他可不能讓媽媽看到了手臂上的牙印,不然又要挨打。
  “我看到你回來了,快點出來。”
  衛溪還是不出聲,但是卻聽到了衛敏敏往屋裏走的腳步聲,他盡量將身體縮小好不被發現。
  “你這孩子,快出來,不出來我拉你出來可沒你好受的。”衛敏敏望著桌子,她這兒子總是不長腦子,每次都躲在桌子下面,哪有不被人找到的道理。
  衛溪期期艾艾地從桌子下面出來,衛敏敏一看到他滾地漆黑的衣服,臉上還有幾個血抓印,馬上來了火,一把把他拉到堂屋中間,罵道,“你這孩子怎麽就不知道學好,出去打架是吧,你就知道打架……”
  “媽媽,不要打我,我下次不敢了!不要打我……”衛溪哭叫著,上前抱住衛敏敏的腿不讓她去拿那供起來的專打他的寬竹板子。
  媽媽的板子最終還是沒有打下來,不過身上依然痛得厲害。
  是在那個午後,衛溪被媽媽抱在懷裏,感覺很安心,媽媽輕輕撫著他的頭,讓他覺得很舒服,但是身上還是疼,他哼哼地小聲抽泣,喃喃低語著,“我疼,疼……”
  譚允文將衛溪送到附近一家診所裏,這個診所據家裏的李嬸說是很不錯的,譚允文不想將衛溪送到周家的醫院裏,也不想送到別的大醫院,讓別人知道了他和衛溪的關系密切。在這一點上他覺得自己過于別扭,卻也不願去追究其原因。
  衛溪是精神過度緊張和疲勞引發了高燒,高燒又引發了他的輕微慢性胃炎,檢查好後,醫生開了藥,大多是中藥,很少幾顆西藥,還有就是打吊針。
  衛溪昏睡過去了一直沒醒,譚允文讓他躺在病床上輸液,自己在診所裏跑上跑下拿藥。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事,所以很多規矩不懂,忙得他像個照顧新生兒的不知所措的父親。
  最近吹空調得感冒的人增多,而且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譚允文去的早,最開始有一個床位供衛溪躺著,但是後來看到有老人在,出于尊老愛幼,譚允文只好把衛溪抱到懷裏,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讓他輸液,把床位讓給了老人。
  衛溪高燒很快就退了,但是,他依然沒有轉醒,他此時是睡著了,看著他沈沈的睡顔,譚允文才安下心來。
  “這裏面的空調開得低,小夥子,給你兒子搭個毯子吧!我這裏正好有,你要不要!”一個老大媽很好心地要遞毯子給譚允文,譚允文道了謝,接了過來,給衛溪搭上。
  “現在的孩子喲,養得嬌氣地很,那是我家那小霸王,放暑假了就整天待在家裏打遊戲,這不打出病來了吧,昨天就在這裏輸液,醫生說要輸三天才行。怕他冷著了帶了毯子來他還害臊不要,眞是的!”
  老大媽念念叨叨地說,她家孫子不服氣努著嘴表示不滿。
  沒有大醫院裏的安靜整潔井井有序,在這樣嘈嘈雜雜人滿爲患的小診所裏,譚允文第一次覺得生命這樣才算是眞實,無所謂社會地位,沒有家族的勢力,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大家臉上都是眞心的笑容和關懷,他想,即使沒有錦衣玉食,掙到的錢只夠住在一所小公寓裏,看病也只能在小診所裏看,守著懷裏的這個人,這樣的生活,也許更加實在,那樣,心裏一定是滿的,不會再空虛。
  滿滿的幸福裏,心也滿足了。
  衛溪在他懷裏動了動身體,譚允文抱著他,給他調整姿勢以防把紮針的手扯到了。
  “喲,你家小子還眞秀氣,不過,這樣瘦都像沒吃飽一樣,現在的孩子減肥可不好,爸媽最好也要管管,你看我家孫子長成那樣,照樣讓他每頓吃三大碗……”老大媽還沒說完,她孫子就氣得紅了臉,喝止她說道,“奶奶,您少說兩句吧,您沒看到叔叔都聽不下去了嗎。再說,我長成什麽樣了,每噸吃三碗也是你們硬逼著我吃的……”
  “哎喲,哎喲,說你不得了。那你下次不要讓我陪你來醫院,我也就不說。”
  “是你硬要我來輸液的,誰想來,你再說我回去了。”
  那孩子最多讀初中的年紀,被他奶奶說得面紅耳赤,發著脾氣要拔針頭。不過,最後還是沒拔,氣得只好悶坐著不理人。
  譚允文輕輕拂開衛溪臉上的頭發,想著衛溪什麽時候也像他一樣和自己肆無忌憚地說話就太好了。
  衛溪覺得夢裏太過美好,柔軟而甜蜜,他甚至不願意醒來。
  朦朦胧胧地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我們走了,你兒子也快輸完了,我就把毯子拿走了。”
  “謝謝您了。”譚允文道著謝將那小小的並不是很幹淨的毯子還給了老人家,看衛溪輸液也快完了,便叫護士小姐來拔針頭。
  衛溪總覺得還是在夢裏,頭腦昏沈的他看到譚先生的臉近在咫尺,以爲這是幻覺,擡起手來摸他的臉。
  譚允文感覺到臉上手傳來的觸感才低下頭,對上衛溪朦著層水氣的眼睛。
  視線相交的那一刻,譚允文的心不自主地亂跳了一拍,之後才反應過來,將衛溪的手拿下來,說道,“手上還紮著針,不要亂動。”
  衛溪將頭埋到他懷裏去,譚允文以爲他不舒服,將他扶起來,一手輕撫著他的胸口,問道,“是不是還難受,胃還疼嗎?”
  衛溪睜大眼睛,盯著譚允文看了好久,看了看周圍,才定了神,臉色有些僵,“譚先生,我……我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也在?”
  “你走了,我去你學校找你,看你病了帶你來了醫院。”譚允文本來語氣還算溫柔,說到後來就變得嚴厲了,“你都病了還到處亂跑,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病在寢室裏,誰會知道你在,你不能求救,即使死在寢室了,我想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譚允文想到衛溪出走的事情,就有了怒氣,將衛溪抱起來放到椅子上。
  事實上自己並沒有遇到生命危險,頭腦依然昏沈的衛溪沒有將譚先生恐嚇的話放在心上。倒是爲譚先生居然來找他覺得感動和甜蜜,但是心裏也有一腔苦水無法說出來,他不想和譚先生有太多糾葛的,自己選擇離開了,他卻又來找到自己。
  護士小姐來爲衛溪拔了針頭,衛溪低著頭蔫蔫的樣子讓譚允文又心疼起來。
  他拿著酒精棉球按著衛溪手背上的針眼,問道,“是不是很疼?”
  衛溪搖搖頭,“我自己按著就好了。”
  譚允文便遞給了他,扶著衛溪起身道,“走得動麽,我們回家去,你還沒吃早飯吧,醫生說你有慢性胃炎,要好好養著才行。”
  衛溪身上發軟,靠譚允文扶著才能站穩,聽到譚允文的話,想也沒想就說道,“我不去你們家了,我要回寢室。”
  譚允文僵了一下,想到衛溪在自己家裏受到那樣的傷害,的確是不會願意回去了,但是衛溪的寢室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馬上反對道,“不准回寢室,你住在寢室裏只會生病。”
  譚允文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強硬了,又婉言說道,“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再說,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必須對你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健康負責。”
  想了一下,譚允文接著道,“不回別墅裏去也行,詩思沒來中國的時候,我住在市區裏的房子裏的,你住到那裏去好了。那裏距你學校和實習公司都近,很方便的。”
  衛溪睜著雙大眼盯著譚允文,由于沒有戴眼鏡所以遠一點的東西都看得不清楚,他能看清的只有自己面前的譚允文,他的心怦怦地跳著,不知道是該接受或是拒絕。
  譚允文看衛溪悶著不說話,只好又說道,“至少等病好了我才能讓你回你寢室,不然,大家都不能安心。”
  和譚允文有關的事情,衛溪態度從來不堅定,被說了幾句,就點頭答應了。
  譚允文一手扶著衛溪,一手拿著藥帶衛溪從診所裏出來。
  已經十點多鍾了,外面太陽升得老高,四處明晃晃地耀眼。
  衛溪擡起手遮住眼睛,總覺得所遇到的一切像夢一般,可是,譚允文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觸感是那樣眞實清晰。



  第三章 若說是同居(一)

  譚允文帶衛溪去吃了早飯才回家,衛溪生病了胃口不好,加上胃上還有些不舒服,所以吃不了多少東西,慢吞吞喝了一點粥就好了,譚允文看著一陣擔心,自己也沒有了胃口。
  譚詩思從小在美國和爺爺奶奶生活,譚允文的事業在中國,所以大多數時間是留在中國的,雖然有抽時間回去看女兒和父母,但其實和譚詩思的父女關系一直很淡。譚詩思從小就很自主自立,和所有人都不太親近,不親近她爸爸也情有可原。不過,當她長大了,理解了很多事情,性格便變好了很多。對長輩孝順,廣交朋友,當父親回家的時候,也願意和他說話親近,甚至一年前,一向受中國傳統教育學習中國文學但是習慣了西方生活的她提出要和爸爸住在一起,在中國生活一段時間。長輩們覺得她這樣決定很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譚允文其實是在這段時間才和女兒親近了起來。
  譚允文再了解譚詩思不過,她的性格和思考方式簡直就是他的克隆版。譚允文甚至想得到,再過一些年,譚詩思會變成什麽樣子,因爲那也是他成長的軌迹。若說有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譚詩思從小心性比他更加堅定,當然也更目中無人;作爲女性,譚允文想她以後應該會帶上母性的溫柔,女人也比男人更加容易滿足一些。
  譚詩思的性格比他更容易得到心靈的幸福,譚允文希望,他的女兒一生能夠美滿。
  在譚詩思提出來中國之前,譚允文是住在市區裏富人區的公寓裏,那時候劉伯跟著他在照顧他,譚詩思要來中國,想著公寓譚詩思住不慣,譚允文才去買別墅,一時之間也看不到合心意的,還是周杉將他已經裝修好的只是一直沒有住的別墅賣給了他,這才解決了這事。
  譚允文住到別墅去後,他原來住的公寓並沒有賣,有的時候想一個人靜靜,他便會到公寓裏去住。
  在小區大門劃卡進入,門口的管理人員看到他還打了招呼。
  譚允文看了看衛溪,特地停了車,將車窗降到最低,對那門衛長說道,“這個孩子以後會住在我的公寓裏,你們還得多多照顧他。”
  譚允文在這裏住了很多年,門衛長早認識他,而裏面住的都是富人,門衛長誰都得罪不起。馬上點頭哈腰答應。
  譚允文笑著對衛溪說,“衛溪,這位是陳叔叔,以後你晚回來還得他開門,會經常麻煩他的。”
  “陳叔叔好!”衛溪病了臉色比平時還白幾分,病恹恹地更增了幾分柔弱的美,臉上扯了個笑容打起精神來和陳長吉打招呼。
  陳長吉看多了這裏面的富人名車載各色美人回來,不過,譚先生一向品行良好,他又看這個孩子不像是那種人,便想著應該是譚先生的親戚,沒往歪處想。誇了兩句孩子懂事,看他病恹恹的,還問了一句是不是病了。
  譚允文說孩子發燒剛剛輸了液,語氣裏很是關懷和寵愛,陳長吉在這裏混了近十年,看了多少事情,馬上知道這個孩子對譚先生不是一般的重要。
  這一片建築按羅馬風格設計,從外面看這一片房子像是教堂區。
  衛溪以前曾從這一片區路過,知道這裏是富人區,但是從沒有進來看過,現在看來倒覺得和想象中大不一樣,感覺太過陳舊。這裏的確離學校和上班的公司很近,到兩邊都有直達的公交和地鐵,並不需要轉車。
  譚允文在車庫裏停了車,帶著衛溪上樓。
  這裏樓房都不高,在十層以下。
  譚允文住在七樓,坐電梯上樓進了屋,衛溪原來還以爲房子裏面也會同外面一樣的陳舊,沒想到倒是很明亮寬敞的現代化裝潢,像新房子一樣。
  公寓是樓中樓設計,七八樓連在一起,四室兩廳,樓上是譚允文的臥室和書房,還有一個安裝有玻璃門的大陽台,陽台旁邊還有一間儲藏室;下面是兩間臥室,據譚允文說,一間是劉伯住過的,衛溪正好住另一間客房,樓下的客廳正好兩層樓高,顯得很寬闊大氣,一邊有飯廳和廚房。每間臥室裏都有洗浴室很方便。
  譚允文給衛溪說了一下公寓裏的情況,將藥放在客廳桌子上,開了客廳裏的裏層窗簾,打開中央空調,便帶衛溪去臥室休息。
  “我有的時候會來住,所以,保潔公司的人每周都會來打掃,房子裏沒有很髒,不過,客房裏的床單被套很久沒有用過了,要換新的。你先在椅子上坐著,我來收拾。”
  譚允文說著,開了窗簾,便去開立櫃的門拿幹淨的床單枕套。
  “我好多了,我自己來換好了。”譚允文對他小心翼翼的照顧,讓衛溪很不安,根本不願意坐下,跟在譚允文身後想自己動手做事。
  “去坐著吧!一會兒就好了!”譚允文將床單枕套拿出來,看衛溪仍然站著不動,便很無奈地說道,“你將枕套換好吧!”
  衛溪做家務一向很熟練,很快就換好了枕頭套子,之後又和譚允文一起將床單鋪好。
  他擡眼偷偷看譚允文的側臉,譚允文臉上輪廓清晰,表情柔和,很儒雅溫和,看著看著就不由失了神。
  “怎麽了,盯著我看。是不是身體還難受,躺到床上來吧,我拿毯子給你。”譚允文感受到衛溪的目光,轉過頭來看他。
  衛溪微紅了臉,轉開眼不敢再看他,“我已經好多了,譚先生有事就去忙您的吧。”
  “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和我客氣。”譚允文走到衛溪身邊,坐在床上從下看著他的臉說道,“把這裏當成你的寢室就好了,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大吼大叫,摔東西,罵人,想換換擺設,哪樣東西看不順眼想丟掉,這些都是可以的,不用拘束了自己。”
  衛溪動容地望向譚允文,他沒有戴眼鏡,大大的眼睛很漂亮,清清亮亮的。
  譚允文微笑著伸手去拿過衛溪的手,覺得若要形容衛溪,就要用清揚婉兮,眉目傳情之類的詞語。他的語氣很溫柔,繼續說道,“我看你學校的寢室條件那般,能不回去住就不要回去了,那樣的條件下還怎麽學習呢,生活都處理不好。”
  衛溪任由譚允文握著自己的手,手上又開始發熱冒汗,不過,譚允文的話他卻不能苟同,“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鑿壁偷光,囊螢映雪。條件艱苦,人才會更加努力,才會勤奮向學。再說,到學校去是學習的,又不是享受的,我覺得我們寢室挺好的。”
  譚允文聽衛溪一番反駁,臉上笑意深了很多,拉他坐到身邊,看著他說道,“條件艱苦,只是會使人的心性更加堅定,若是一個人的心不變,在好的環境裏比在差的環境裏難道不是更能出成績嗎?鑿壁偷光,囊螢映雪,若是本身就有蠟燭,有寬大的書房,他們哪裏用費時間去鑿壁去囊螢。”
  衛溪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他可不喜歡別人說他寢室的壞話。即使是譚先生這般說,也讓他感覺很郁悶。
  衛溪不想和譚允文爭論這個話題,撇了撇嘴不說話。
  “撇嘴算什麽意思,是不承認嗎?”譚允文看衛溪做小動作,笑著故意逗他。
  衛溪也笑了,說道,“譚先生說得有道理,但是,沒有寬大的書房,沒有蠟燭,能夠鑿壁偷光,能夠囊螢映雪,也是好的。”
  “你以後就住在這裏吧,反正這裏你不住也沒有人住。”
  衛溪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譚允文就當他答應了,還將房子的鑰匙放了一串在他的床頭櫃上。
  衛溪喝了西藥,之後就昏昏欲睡起來,躺到床上就陷入了睡眠。
  衛溪不知道譚允文爲什麽會對他這麽好,兩個人獨處的時候,衛溪便會覺得暧昧,但是譚先生沒有任何表示,他做得自然,衛溪也不好胡思亂想。
  等他從床上起來,已經下午兩點多了,走到客廳裏去,地上的袋子裏放著很多東西,有毛巾牙膏杯子等等生活用品,還有一些零食,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衛溪聞到一股子中藥味,便往藥味濃的地方找去,到了飯廳,餐桌上面放著一些廚房用品,走到廚房門口,譚允文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
  “睡醒了?要不要吃些東西,是不是嘴裏很苦,剛剛叫了外賣,有綠豆銀耳粥,你要吃一些嗎?”譚允文手中還拿著藥罐的蓋子,便去開冰箱端銀耳粥。
  “我自己來拿。”衛溪睡得身體發軟,就想喝點冰涼的東西提神,卻看到譚允文將銀耳粥放到微波爐裏面去了,他輕輕歎息了一聲,盯著那微波爐發悶。
  “這是給你熬的藥,你看看這樣熬是不是對的。”譚允文從料理台上拿過一張紙遞給衛溪,衛溪看上面寫著煎藥的用具火候水量熬藥時間方法等等,看樣子是從網上查的。
  “這藥是我的嗎?”衛溪感動異常,卻又心酸起來,自己得到譚先生這樣的照顧,不過,原因卻是遇到昨天那樣的事情。
  “熬了半個小時了,就快好了。今天給你看病的地方是個中醫診所,所以,藥大多是中藥。”譚允文說著,又特意問了一句,“衛溪,你怕苦嗎?”
  衛溪搖搖頭,即使這藥再苦,是你熬的,我喝著心裏也是甜的呀。
  “那就好。男孩子就要不拘小節。詩思是不喝中藥的,她甯願打針。”

  第四章 若說是同居(二)

  衛溪發燒很快就好了,只是慢性胃炎不好治,譚允文按照醫囑讓衛溪能有健康養胃的飲食,除此之外還要喝中藥調養。
  開始的時候是譚允文在煎藥,之後衛溪便自己接了這活過來,他覺得麻煩譚允文照顧不妥,所以自己能做的事都自己解決。
  公寓裏的東西一應俱全,衛溪住在裏面很方便,至少比寢室裏好很多。
  譚允文照顧了衛溪兩天,衛溪病好了,他便回了別墅裏住。這讓衛溪也安下心來,和譚允文單獨在一起,他總會神經性地臉紅緊張,讓他拿自己沒有辦法,他一方面害怕譚允文看出自己的心思,一方面又希望譚允文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在這樣的矛盾煎熬裏,他多少有些心思不屬,周一回到公司工作也時常會走神,被公司裏的前輩們問了很多次,害得他每次都歉意異常。
  周二,衛溪下班後便去超市買了菜和水果,進小區的時候,還給門衛的叔叔哥哥們一人一個蘋果,之後自己都沒剩幾個了。
  “剛剛看到譚先生的車開進去,他應該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陳長吉笑著向衛溪說道。
  衛溪愣了一下,才向陳長吉道了謝,提著東西飛快的往公寓裏走去。
  雖然和譚允文在一起的時候,衛溪總會心跳加速神情緊張,他討厭這種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況和事情,但是,沒有在一起的時候,他又無時無刻地想看到譚允文,即使只有昨天一天沒有見到,衛溪便覺得昨天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心裏空落落的沒有著落。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對于此時的他是如此正確。
  衛溪坐上電梯,電梯裏的空調很低,吹得人很舒服。
  站在電梯裏,他才來得及平複自己激動和緊張的心情。
  從電梯裏的鏡子裏看到自己被風吹亂了的頭發,臉上還在往下掉的汗滴,就覺得自己這幅樣子無法見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扒了扒頭發,拿出紙巾揩了額上臉上的汗水,深吸兩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電梯正好到了,他才提起東西出去。
  在門口,他又站了很久,估計自己的臉沒有熱得通紅像只猴屁股了才拿出鑰匙開了門。
  衛溪進了門,將東西放到地上,在玄關處換了鞋,顧不得提東西,就進到客廳裏,沒有看到譚允文,他提到嗓子眼裏的心放下了一下,然後又提了起來,在樓下的各處看了沒有看到譚允文,上樓去看還是沒有看到人,衛溪激動急切的心一下子跌落回原地,變得失落怅惘,覺得人好像病了似的沒有精神。
  陳叔叔只是說看到了譚先生的車,也許他看錯了,把別人的車誤認爲是譚先生的,譚允文根本沒有回來。
  再說,這裏只是他暫時不住借給自己養病的公寓,自己也不算他什麽人,他來這裏幹什麽呢。何況他才回去一天而已,當然會住在自己家中了,他根本不會來這裏了。
  衛溪非常沮喪,丟了心神一樣地打不起精神,坐在樓梯上不想動。
  “衛溪,你坐在這裏做什麽,買了菜和水果,放在門口也不放到冰箱裏。”
  譚允文將衛溪的衣服和其他一些用品從別墅裏帶了來,第一次提了衣服放到衛溪的衣櫥裏,東西太多,他又下樓去車裏拿剩下的,在車庫外遇到了以前說過一些話還算相熟的鄰居,兩個人聊了幾句。上樓來進屋就看到玄關裏的東西,想著衛溪已經回來的,換了鞋進到廳裏便看到衛溪坐在上二樓的樓梯口上,一副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樣子。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又病了。”譚允文上前問道。
  衛溪心裏發酸,眼淚就要流下來。
  他明明這麽愛這個人,爲什麽就是說不出口?
  譚允文看衛溪愣愣地坐著不說話,擔心地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衛溪擡頭望著譚允文,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面卻沒有多少神采,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譚允文看得出來衛溪是在傷心,但他不知道衛溪因爲什麽而傷心,他伸出手去想安慰衛溪,衛溪卻突然站了起來,慌張地說道,“我去將東西放到廚房。”
  譚允文望著衛溪的倉皇而逃的背影,他剛剛仿佛看到了從衛溪眼中滑下的淚。他的心也跟著那淚滑落,變得怅然。
  衛溪將自己買回來的東西放到廚房去,又將譚允文提進來的東西分類放到該放的地方。
  譚允文坐在客廳裏喝茶,衛溪不願意和他對上目光,一直低著頭忙忙碌碌地做事,爲了避開譚允文,之後又去了廚房做晚飯。
  譚允文看衛溪刻意避著他,心情也很黯然。
  衛溪是他的孩子,他爲了補償衛溪一直對衛溪很好,但他卻忘了考慮衛溪的感受,衛溪願不願意接受他的補償,衛溪對于他的這種恩惠行爲是如何做想的,他以前並沒有仔細想過,直到今天譚詩思的話提醒了他。
  譚詩思對他說,衛溪一直很仰慕你,爸爸也很喜歡衛溪吧,你對他那麽好,好到我都要嫉妒了。爸爸,你是想和衛溪做情人嗎,那你可就要更加細心一點喲,衛溪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不然,他會被你傷害到的。
  譚詩思的話讓譚允文僵立當場。讓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甚至腦子裏的思想也開始混亂。
  譚詩思要回美國去住一段時間,今天走的時候還特地對譚允文說道,“爸爸,我再也不會給你搗亂了,你放心吧!不過,我討厭有弟弟妹妹出生!”

  第五章 若說是同居(三)

  譚允文心情複雜,坐在客廳裏開始抽煙。他的煙瘾不大,有煩心事的時候才抽抽。
  廚房裏傳來切菜的聲音,鍋碗瓢相撞發出來的聲音,咚咚地響個不停。
  不自覺地煙就抽了三支,口鼻裏全是煙味,他其實並不喜歡煙味,他喜歡清新的味道,但是時不時卻會抽兩支,這種感覺很複雜,不是他戒不掉,是他不想戒掉,人總是要有點小愛好和樂趣才不會覺得生活太過枯燥的。
  面前的絲絲煙霧盤旋著散去,看著對面牆上的電視,他也懶得伸手拿面前桌上的遙控板打開。
  他覺得很茫然。
  他是喜愛衛溪的,很喜愛很喜愛,也許超過了對譚詩思的喜愛,但那是因爲自己對不住這個孩子,讓他受了很多苦,要補償他。
  但想到譚詩思離開前說的話,‘情人’這個詞,居然會被人誤用到他和衛溪身上,這讓他覺得震驚。
  一個人對另一個不相幹的人太好就會讓人不得不想到有所圖這上面去,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譚允文喜歡衛溪的樣子,衛溪安安靜靜坐著,文文靜靜說話,低頭抿唇,一舉一動他看著都覺得喜歡,看著他就覺得心是滿的。
  衛溪在他家的這段日子,他甚至願意在家裏看書或是看電視上網,他也不願意出門去打球騎馬和朋友們聚會玩樂,這些是他以前最喜歡和最常做的事情,但是,只爲了多接觸衛溪,這些都被他放棄了。在衛溪爲譚詩思講課的時候,他端兩杯果汁進去,端一盤點心或是水果進去,他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發自內心的滿足欣喜。
  有了孩子的男人就會變成這樣,周杉對于譚允文下班回家後不出門守在家裏給予這般的評論。
  但是譚允文卻知道,以前譚詩思在家的時候,他卻並沒有抽多少時間來陪伴女兒。
  他對衛溪的父愛是如此強烈,強烈到想要時刻看著想著。他覺得有了一個兒子是最幸福的事情,他沈淪在和衛溪的相處中,高興且憂心。
  他憂心衛溪和他相處時的害羞和處處小心翼翼,也憂心衛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沈浸在自己的幸福和安慰裏,卻忘了衛溪會對他的所作所爲如何做想。
  當然是後輩對長輩的尊敬和親近,譚允文這樣對衛溪會對他産生的感情下了定論。
  他沒有想過衛溪是否會對他産生超過孺慕之情的感情。但是,他卻喜歡衛溪對著他臉紅,衛溪時不時注意他,衛溪偷看他時專注的眼光都讓他欣喜異常。
  他一直在考慮給衛溪身份,這件事情卻又被他下意識的放慢了速度。他覺得他更喜歡兩人現在的相處模式,擔心衛溪知道他倆關系後會對他疏離,他想著便覺得會無法忍受。
  因爲譚詩思的話,他又擔心起衛溪會愛上他,但是,他又不願意帶衛溪去參加晚會將他介紹給別的和他年齡相當的女孩子。他認爲這是不願孩子離開的父母的矛盾感情。
  譚允文陷入了極度的矛盾和煩惱中,當衛溪來叫他吃飯的時候,他還在抽煙,煙灰缸都滿了,吐出的煙霧即使是高速運轉的空調也抽不完,客廳裏充斥著一股強烈的煙味。
  “譚先生,您還沒有吃過晚飯吧,我做好了,可能不是你喜歡的口味,你願不願意吃一些。”衛溪說道,看著譚允文面前煙灰缸裏的煙頭,有些擔心。
  譚允文看著衛溪,以前他希望衛溪和他的關系近一些,所以要求衛溪稱呼他‘叔叔’,但是衛溪一直不改口。現在,他卻更願意衛溪這般稱呼他了,稱呼他爲‘爸爸’當然不可能,但是想到衛溪叫他‘叔叔’也讓他覺得別扭。
  “我去漱口就來,你先去吃吧!別餓傷了胃。”譚允文起身往二樓去。
  衛溪看著譚允文上樓的背影,心情黯淡,覺得譚允文對他變得淡了。譚先生剛剛說話面無表情,可能他在討厭自己,畢竟他那時候問候自己,自己避開他沒有回答,太不禮貌。
  衛溪忐忑不安地去飯廳裏用飯。
  衛溪沒想到譚允文會來,所以沒買多少菜,雖然他做飯很用心,但也只炒了一個西紅柿炒蛋,腰果雞丁,還有青椒玉米和一份冬瓜豆腐的清湯,用電飯鍋煮了兩人份的米飯,從冰箱裏拿出昨晚剩的南瓜綠豆湯,想做冷飲喝。
  譚允文已經下了樓,他洗了臉,臉部表情變成了平時的柔和樣子,看衛溪面前放著的冷冰冰的南瓜綠豆湯,就皺了眉,說道,“你胃弱,以後不要吃冷的東西。”
  衛溪只好將那湯放到微波爐裏去熱,雖然喝不了冷的了,但心裏卻清清涼的很舒服。至少譚先生還是關心他的。
  譚允文告訴衛溪,劉伯送譚詩思回美國住一段時間了,所以,他暫時在這邊住,“我要住這裏,你不會介意吧!”
  譚允文這般問著,眼裏含著笑意。
  衛溪本來還盯著電視,後來視線自然地放到了譚允文身上,“這是譚先生的房子,我怎麽會介意你住這裏呢。”
  然後,又問道,“你每天要在這裏吃飯嗎,我早上和晚上都會自己做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吃。”
  “若是做兩個人的太累了,你就不用做我的了。”譚允文這般說著,但顯然是以退爲進。
  “不會,一個人和兩個人的是一樣的做。只是,我不會做複雜的,味道也沒有李嬸和劉伯的好,不知道你會不會吃不習慣。”衛溪受寵若驚地說著,本來想說,你可以讓李嬸來這裏給你做飯,但出于私心他就沒有提這個建議。
  兩個人的關系只要沒有人去打破,便會一直這般友好,若即若離地保持著親密。
  衛溪這些天很開心,因爲譚允文眞的是每天都住在公寓裏的,除了帶他出去吃過兩頓晚餐,其他的時候,都是吃的他做的,每次飯後譚允文還會洗碗刷鍋,稱贊衛溪做的東西不錯。
  衛溪知道譚允文的稱贊做不得數,但心裏還是很高心很甜蜜。這種小日子過得太好了,看著暑期就要完了,衛溪都不願離開這裏。
  譚允文也沈浸在這種日子裏,他覺得衛溪只會將他當長輩看待,這麽久了,衛溪從沒有做出過暗示性的事情,就說明衛溪對他並沒有異樣感情。
  譚允文安心地和衛溪過著兩個人的生活,每天生活規律,早上吃衛溪熱的牛奶和烤好的味道差勁的面包,中午在公司用餐,下午下班便去接衛溪,然後和衛溪一起去買菜,回家後他看電視或是看書或是處理沒做完的公事,衛溪就做晚飯,飯後衛溪擦桌子他洗碗刷鍋擦料理台,然後衛溪會看看新聞然後去玩電腦,他就看看書看看電視上上網。
  這樣的小日子說不出的舒心,一直這樣過下去也是好的。
  譚允文將衛溪在別墅裏的電腦搬了過來,但是只有譚允文的書房有網口,衛溪便在譚允文書房裏上網,譚允文接了線到自己臥室裏用筆記本上。這樣兩個人的隱私都有保障,所以,很和諧。
  衛溪無意中點入了一個色情網站,進去後當然要馬上關掉,這是衛溪一向的原則,但這次他卻愣了眼,握著鼠標停歇了十秒以上。
  裏面男人和男人擁吻的場景一直在他頭腦裏轉悠,讓他心跳加速頭腦發熱,因爲他會不自覺想到譚允文,想到他的唇形,然後,然後……

  第六章 失約與等待

  八月十八號,衛溪實習就算完了,原來簽的實習合約裏工資只有兩千三,不過,最後老板又給他發了兩百獎金。這讓衛溪很興奮,打算請譚允文出去吃一頓,不用去多高檔的地方,只要是自己和他,並且是用自己的錢,那就是很好,很滿足且有成就感。
  十八號正好是周五,早上出門的時候就和譚允文約好了晚上他請客吃飯,當時譚允文還調笑他,衛溪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一定會去。
  好不容易將最後的時間磨完可以下班了,又有幾個姐姐開他玩笑,浪費了不少時間。
  譚允文說下班的時候來開車接他,時間早過了,衛溪卻沒有接到譚允文的電話。
  撥了譚允文的手機,那邊卻是關機,衛溪聽著手機裏播音小姐溫柔甜美的聲音,感覺有些茫然。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譚允文打電話,譚允文沒有馬上接起來的,雖然他也只給譚允文打過幾次電話,並且每次都確定是在下班以後不會耽誤他的工作。
  衛溪覺得有些失望,他只有譚允文的手機號沒有他辦公室的電話,如果這個途徑聯系不通那就沒有辦法聯系他了。
  衛溪朝以前譚允文等他時的停車場走去,到那裏後根本看不到譚允文那輛黑色的一看就很好的車子。
  頭頂太陽還很火熱,又是下班時間,到處都是車和人,讓衛溪覺得煩悶異常。
  衛溪又給公寓裏撥了電話,響了很久並沒有人接。其實他也可以給譚允文的別墅裏撥電話,詢問譚允文是否在,或是詢問他的別的聯系方式,但是他卻下意識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譚允文現在是住在一起的,所以不願意打過去問。
  衛溪一直給譚允文的手機撥電話,那邊卻一直是關機。
  衛溪想譚先生也許在開會所以關了機,等一會兒就好了。
  他自己坐了公車回公寓,公寓裏幹淨整潔並且很涼爽,但是裏面沒有了另一個人,就顯得太空,甚至感覺裏面的東西都變了樣,看著就覺得陌生。
  正要再給譚允文打電話,手機就響了。
  衛溪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翻開手機蓋,甚至差一點沒拿穩就讓手機摔了。
  顯示的不是譚先生的名字,是個陌生號碼,衛溪卻仍然滿懷希望,應該是譚先生,他這樣堅信著接起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衛溪嗎?我是譚董的秘書周雯……”
  從手機裏傳來溫柔成熟的女性聲音,衛溪愣了一下,才說道,“我是衛溪。您好!”
  “譚董有要務出差去了,讓我轉告你,說今天不能陪你吃飯,讓你自己好好過。他今天下午離開時給你打過電話,但是你那邊是關機,所以才沒有親自和你說……”
  衛溪已經聽不眞切對方後來的話,坐在沙發上,最後只是嗫嚅著回答了一句,“謝謝你,我知道了。再見。”
  衛溪坐在沙發上好久才回過神來,之後便去廚房熱了昨天的冷飯冷菜吃。不知是菜味道本身不好,還是胸悶得厲害,吃完就吐了。
  早早地,衛溪就躺上床,但是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自己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他覺得自己就像在受一份無期徒刑,有光明卻沒有希望,雖然這是他以前甘願的。現在,他卻無法忍受了。
  以前想著只要能看到譚先生,能有機會和他近距離接觸就能滿足。但是,自從上次看了不得了的東西,之後一直夢見譚允文擁抱他親吻他,衛溪一向壓抑著自己的性意識和性 行爲,現在卻開始蠢蠢欲動,他希望和譚先生能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自己不能做縮頭烏龜,衛溪告訴自己要決斷,至少應該去向他表白,問他對自己有沒有意思。
  這樣做的結果無非兩種,一種是直接被轟出去,以後被譚先生鄙夷並被列入黑名單;一種是譚先生願意接受他,兩人關系更近一步。
  衛溪想著譚先生對他這麽好,而且,有幾晚他在睡眠裏還感覺到有人撫摸他的臉,雖然很可能是夢,但是,不可能每晚都做這樣的夢,所以,他判斷那一個人是譚先生,譚先生也是喜歡他的,只是,他不願意說而已。
  衛溪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讓自己要對自己充滿信心,且去一搏。
  衛溪原來心情還很沮喪,但當有了目標之後,他倒振作起來了。
  在網上查了一些他覺得需要准備的資料,看得面紅耳赤,最後就覺得餓了,然後還去廚房下了面吃。
  洗好澡回到臥室,已經十一點半了,這時他接到了譚允文打來的電話。
  譚允文向他爲他的失約道了歉,還問他晚飯在哪裏吃的,吃得好不好。
  衛溪說回公寓裏吃的冷飯,還吃了臊子面。
  譚允文很歉意地說下次他請衛溪去補起來這一頓。
  通過電話和譚允文說話,衛溪倒不緊張害羞了,和他聊了半個小時,將公司裏的一些趣事都在電話裏說給譚允文聽,譚允文第一次知道衛溪挺健談的,在電話那頭笑得很開懷,很高興。
  挂電話的時候,衛溪甚至都戀戀不舍。
  第二天晚上,譚允文照樣給衛溪打了電話。
  衛溪覺得等待的日子很難熬,期盼譚允文快點回來,但是,又緊張于自己的打算,希望他在外面多呆幾天再回來。
  衛溪坐在電腦前上網,卻大開了書房的門。譚允文前兩天都是在十一點後才打電話來,衛溪害怕他今天會早些給他打電話,而他在書房裏聽不到樓下的電話鈴聲。
  網上東西太多,只要你想看,到上面去找,總是會找得到。
  衛溪在看同性戀的文字敘述,裏面提到的東西都是衛溪不曾知道,且以前想也沒想過要知道的,緊張地向下拉網頁,總覺得此時的行爲像做賊一樣。
  “衛溪,你在上網啊。我在樓下叫你,你都沒有聽到。”
  一個溫文柔和略帶疲憊的聲音響在耳邊,衛溪如遭雷擊,手如迅雷趕緊把網頁點擊關閉,噌的一聲站起來,看到身後的譚允文,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譚先生,你……你怎麽回來了?”
  譚允文看衛溪紅著臉,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盯著他,心情變得很好,笑起來,“我不能回來啊?”
  “沒,沒有。我是說,你昨天打電話的時候都沒說今天就回來,我以爲你還會在外出差幾天。”衛溪覺得難堪地要命,不知道譚允文剛剛看到他浏覽的網頁沒有,要是看到了,那不就……唉,運氣差到底了。
  譚允文以前出差都會出去很多天,像這樣只有兩天的情況的確少見。
  照說,衛溪已經是個大人了,並且完全能夠獨立生活,但他在外出差總會想著衛溪這裏出事那裏出問題,心神不甯的,所以就將重要工作快速處理完,剩下的就留給助理,自己早點回來了。
  他本來是要打電話給衛溪說一聲的,但是出于想突然襲擊看衛溪在他不在的時候在幹什麽的古怪心理,就沒有打。
  “剛剛在看什麽,關得這麽快?”譚允文隨口而出。
  “沒,沒什麽。”衛溪說著就將電腦也關了,然後慌張出逃,“你,你剛剛回來,要不要吃東西,我去做。”
  “在飛機上吃不下東西,現在胃還空著的呢,想喝百合蓮子綠豆湯,冰箱裏有嗎?”譚允文跟著衛溪出書房,神情溫柔,又點帶可憐的樣子說著話。
  衛溪轉頭看著他,譚允文露出一點弱勢的樣子,就讓他心跳全亂了,馬上說,“沒有了,要不,我現在去熬,不過要花些時間,你是不是先吃些別的。哦,冰箱裏有綠豆銀耳粥,你要不先喝這個。”
  譚允文很滿意衛溪這般在意他,點頭說好。“綠豆銀耳粥也行,再有點別的飯菜就好了。”
  衛溪將綠豆銀耳粥微微熱了,放到飯廳裏去,然後利用冰箱裏的食材做起菜來。
  譚允文洗了澡才出來吃東西,其實並沒有吃多少,喝了銀耳粥,就只嘗了衛溪炒的雞蛋。
  衛溪覺得譚先生完全是要看他做飯,而不是要吃他做的飯菜。
  對于做菜的手藝,衛溪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比學校的食堂味道好一些,實在不敢和外面餐館的比,當然更不敢和高級餐廳相比,所以,他並沒有指望譚允文會愛上吃他做的菜,只要譚允文吃他做的,他就感到高興滿足了。
  衛溪上 床睡覺的時候,還想著該怎麽向譚允文表明心意才最合適,一直迷迷糊糊的沒有睡踏實。
  房間門被打開了,衛溪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僵硬了身體,心跳異常,眼睛不自覺要睜開去看。
  他知道一定是譚允文,所以,心裏打著鼓,卻告訴自己裝睡,于是馬上緊閉了眼睛,調整呼吸裝成熟睡狀態。

  第七章 表白與拒絕

  譚允文到新加坡出差,買了手表作爲禮物帶回來給衛溪,想到直接送,衛溪會拒絕,便趁著他睡著了放到床頭櫃上,明天早上衛溪從床頭櫃上拿眼鏡的時候一定看得到。
  從門外照進來淡淡的光,房間裏光線黯淡,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譚允文坐到衛溪床頭床沿上,看著衛溪幹淨秀氣的臉,心中分外柔軟,伸手輕拂了一下衛溪臉上的頭發,然後輕笑著刮了一下衛溪的鼻子。
  衛溪給人的感覺總是幹淨清新的,秀氣文雅,像是冬日落葉森林裏小雪後的陽光,是溫暖的,幹淨的,安靜的,燦爛卻不刺眼,讓他喜歡到了心坎裏。
  衛溪僵著身體,被譚允文摸了臉,臉馬上就發熱變得通紅了。
  想著裝睡一定會被揭穿,心裏更加緊張起來,身體更加僵硬了。
  譚允文拿過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器,將溫度設到二十三度,太低了衛溪踢被子容易感冒。
  把衛溪身上的毯子給他蓋好,譚允文正要起身,手卻被抓住了。
  “把你吵醒了?”譚允文望向衛溪,語氣裏有絲不自在。
  “譚先生!”衛溪睜開眼睛,眼睛烏亮晶瑩,裏面像是蘊滿了夜空所有的星子。
  “你沒有睡嗎?”譚允文看衛溪的眼神這麽清亮就知道衛溪剛剛在裝睡。
  “怎麽了?”譚允文看衛溪不說話,想自己也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便安了心,繼續坐到床沿上。
  “那個,嗯,譚先生,你,我……”衛溪說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譚允文以爲他是想問自己爲什麽會趁他睡著了來他臥室,便笑著解釋道,“我給你買了禮物,放在床頭櫃上的,你明天再拆開看吧。”
  “禮物啊,謝謝你了!不過,不用給我買禮物的……”
  衛溪當然不是想說這個,對于自己的婆婆媽媽,猶豫不決,他有些喪氣。
  “那你睡吧!我也上樓去睡了。”譚允文說著便起了身。
  譚允文的手從衛溪手裏抽了出去,衛溪突然覺得心裏也跟著一空,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將譚允文還沒來得及離開的手又拉住了。
  “怎麽了?”譚允文回頭疑惑地問道。
  “譚先生,那個,我,我很喜歡你,你,你對我是怎麽想的呢?”衛溪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出來,聲音都有些發抖,說得很快,語氣急促,但意思是明確地表達出來了。
  譚允文愣了一下,溫柔地笑著對衛溪說道,“我當然也喜歡你了,傻孩子,快睡吧!已經午夜了。”
  譚允文抽走了被衛溪握著的手,邁步向房外走去。
  衛溪愣愣地看著譚允文,知道譚允文誤會了他的意思,他心裏難過起來,鼻子一酸,眼睛也變得幹澀。
  既然都已經說了開始一句,就一定要堅持下去,繼續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譚先生!”
  衛溪飛快的從床上下來,光著腳衝上去,也沒有做多大的思想建設,只是順勢而爲,就從譚允文身後抱住了他。
  譚允文的身體一下子僵了,衛溪的身體從身後貼著他的,兩人都是穿的很薄的睡衣,身體的熱度通過衣料傳到自己身上,像要將自己烤化了。
  譚允文又想到了譚詩思說的話,對于從身後環抱住自己的衛溪,此時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如何說。
  “譚先生,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呢?”衛溪將臉埋在譚允文的背上,顫抖著聲音,語氣卻無比堅定。
  譚允文的聲音也有些發抖,衛溪的手環在他的胸前,讓他無法動彈,好半天,他才找到聲音說道,“傻孩子,我說了,我也喜歡你啊。你胡思亂想什麽,快去睡吧,很晚了。”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的,對不對,你不要敷衍我。”衛溪掂起腳尖側過頭親吻譚允文的耳垂,這是很明顯的性暗示,衛溪知道,他是這樣愛著譚允文的,不是一個孩子愛著一位長輩的那種感情。
  譚允文的耳垂被衛溪的唇一碰,身體不由得顫栗了一下,心也跟著顫栗了。
  衛溪的手輕輕挪動了一下,撫摸過譚允文的胸膛,他甚至伸出舌頭在譚允文的耳廓處輕輕舔舐而過,“譚先生,我喜歡你,你呢?”
  譚允文本來是驚訝的,後來卻心跳加速,身體發熱,衛溪的動作讓他有些無法控制自己,他突然覺得自己很龌龊,甚至是變態的,不由分說,他一把將衛溪甩開,也不敢看衛溪,說了一句,“我們不行。我們不行,你知道嗎?”
  譚允文慌慌張張地往門外走去,心裏一團亂,腦子轉不過來。
  衛溪被譚允文用力一甩撲到了床上,腰撞在床角木頭上疼得他有一瞬喘不過氣來,但這顯然沒有譚先生的拒絕讓他更難過。
  失去了這次機會也許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衛溪這樣告訴自己。
  顧不得考慮,衛溪爬起來就追了出去,譚允文走到客廳裏准備上樓。
  “不要走!”衛溪跑到譚允文身前,望著譚允文說道。
  “衛溪,我們不能,知道嗎?我是你的長輩,現在是,以後也是,不要再想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譚允文躲閃著衛溪熾熱卻依然明亮澄澈的眼光,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爲什麽不行,我不介意你是長輩。我只是喜歡你而已,我不要求別的。”衛溪上前抱住譚允文,不讓他走。
  衛溪眼睛直直地望著譚允文的眼睛,兩人的眼睛距離如此之近,譚允文甚至能看清楚衛溪每一根眼睫毛,還能看到衛溪眼裏的渴望與愛戀。
  爲什麽,爲什麽他以前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
  也許,他是要想的,卻下意識的不想去想而已。
  也許,他心底甚至是知道的,知道衛溪對他的感情不單純,但是他卻甘之如饴地享受著衛溪的那種感情。
  衛溪鼓起勇氣去親吻譚允文的唇,譚允文身體的火熱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覺得,譚允文是愛他的,因爲,別人說,男人的嘴最會說謊,身體卻是誠實的,衛溪願意相信這一句話。
  譚允文身體一緊,如遭雷劈,一把將衛溪推開,飛快地上了樓,再不敢看衛溪一眼,也不敢再說一句話。
  衛溪被譚允文推地坐到地上,手臂在地上撞了一下,很疼很疼。
  可是,心卻更疼。
  衛溪坐在地上,地上冰冰涼。
  將頭埋到膝蓋上,他終于忍不住哭了。
  譚先生一定討厭他了,非常討厭,肯定以後再不會理他了,會厭惡他,覺得他惡心。
  本來就是無望的,爲什麽要做這樣的蠢事來將一切搞糟!
  衛溪很悔恨,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前進還是後退,他拿不定主意。

  第八章 灰暗的一日

  衛溪在地上坐了一晚,譚允文回到房間,當然也無法入睡,坐在房間外面的陽台上吹了一晚的熱風,吸了一晚的煙。
  天空開始明亮,東方現出魚肚白,譚允文才發現原來夜已經過去,他在外面坐了一晚。
  新的一天開始了,然而一切都還在雲霧裏看不清楚。
  煙霧缭繞裏,他看到的想到的是衛溪在他面前時候的各種各樣的樣子,其實,在他面前,衛溪做得最多的便是低著頭紅著臉,他也許早知道衛溪喜歡他,但他卻一直逃避著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面形成。
  譚允文公司還有事情要他處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樓上不下去。
  他下樓的時候以爲衛溪一定在臥室裏睡覺,或是又跑了。
  但沒想到,衛溪坐在樓下樓梯口一動不動,他突然之間就心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聽到腳步聲,衛溪站起來,擡頭望著樓上樓梯口的譚允文,欲言又止。
  因爲哭得久的關系,衛溪兩只眼睛都是通紅且發腫的,但是目光依然澄澈,裏面含著期待,傷心,還有歉意等等一系列感情。
  譚允文看著,心裏發堵。
  他只好轉開眼睛不去看,他逃開了。
  歎了一口氣,譚允文雲淡風輕地說道,“去洗洗臉,好好睡一覺吧!昨晚已經過去了,你就把昨晚的事情忘了吧!我們不要再提了,還像以前一樣,好嗎?”
  這就是譚允文想了一夜給出的結果。
  但是,衛溪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結果。
  “爲什麽,爲什麽不行?”衛溪望著譚允文,聲音沙啞。
  “不要再想了。喝杯牛奶就去睡吧!”譚允文下了樓來,他徑直從衛溪身邊走過去了,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摸摸衛溪的頭發,雖然說著關心的話,卻沒有看衛溪一眼,他表情冷靜,語氣很淡,就像風一樣,吹過就散了,沒有任何溫度,讓人覺得冰涼。
  譚允文走了,衛溪愣愣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什麽事情也不想做。
  沒有吃午飯,也沒有吃晚飯,喝了兩杯水,衛溪就那樣坐著,身體發了僵,又開始打瞌睡,他就迷迷糊糊地倒在沙發上睡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屋裏黑漆漆的沒有光亮,好靜好冷。
  衛溪愣了好一會兒,在黑暗裏坐著又過了好久,他才起來開了燈。
  譚允文並沒有回來。也許,他不會回來了。
  衛溪給譚允文的手機撥了電話,但那邊是關機,再撥還是關機,撥了很多次,直到自己的手機沒有電了。
  衛溪望著玄關,心裏空落落的,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下雪,雪下得好大,覆蓋了自己的所有,沒有聲音,沒有溫度,沒有別的東西,只有雪,只有雪……
  衛溪冷得打顫,才起身關了空調。
  依然坐在沙發上等譚允文回來,等了很久,等到他又睡著了。
  再次醒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了,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陽照在窗簾上。
  譚允文依然沒有回來。也許,他不會回來了。
  衛溪用座機給譚允文打了電話,那邊的手機依然沒有開機。
  衛溪回到臥室裏,在床上坐了一會兒。
  才想到今天已經是二十二號了,是他們開學注冊的日子。
  他還是學生,他必須學習,以後還要找工作,還要掙錢過日子,他並不是可以放縱的人。
  衛溪到洗浴室裏洗了臉,看到鏡子裏自己的狼狽樣子,笑了一下,鏡子裏的人笑得那般苦。
  洗了澡,換了衣服,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公寓。
  那裏本來就不是屬于自己的,能和譚先生住那般久,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以前是華麗的夢境,現在只是現實的鍾聲敲響,夢醒的時候到了。
  自己終于走出了那一步,只是譚先生不能接受自己而已,自己並沒有過錯,要說過錯,只是上天拿他開玩笑讓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已。
  衛溪拿眼鏡戴的時候看到了譚允文出差買給他的禮物,打開包裝盒子,裏面是一塊很精致的手表,衛溪很喜歡,但是看著卻徒增傷心而已。
  衛溪歎了口氣將手表裝好放回原地。
  衛溪回到學校,學校裏到處都是人,大家笑著鬧著,情侶們攜手而過,他覺得世界很恍惚。
  這個才是他的世界,以前的都太過虛幻了。
  “衛溪,你怎麽才回來。我昨天晚上就來了,打電話找你,你一直關機,怎麽搞的哦,你?”魏旭看到寢室門口的衛溪,馬上上前幫他將東西提進來。
  “手機沒電了。”衛溪說著,進了寢室。
  “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魏旭看衛溪蒼白著臉一副無精打采憔悴的樣子很擔心。
  “沒什麽,只是沒有睡好。我餓了,你有東西吃沒?”衛溪已經四頓沒有吃了,胃早就餓得只剩下隱隱的疼了。
  “從家裏給你帶了炖肉,昨晚上帶的,被那兩個吃了一大半,還剩了一些,我放在樓下樓管的冰箱裏,要吃嗎,我在微波爐裏熱了給你端上來。”
  衛溪坐在凳子上看著寢室的一切,心裏的無力感更加重了。他和譚先生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何必強求。
  剛剛開學的時候忙了好一陣子,每天要上課,他還進了教研室申請了課題來做,後來大一新生入校,大二大三的要給大一的做一個寢室對一個寢室的新生入學輔導,每晚都得抽一個多小時去大一的新生寢室爲他們解惑和講解大學兩年來的生活學習心得,幫助他們適應大學生活和盡快進入狀態。
  每天過得忙忙碌碌,雖然還是常常想譚允文,但是,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那些天的魂不守舍和心痛難忍。
  最開始那段時間,有的時候端著飯都愣著發呆不知道吃,常常胃疼,每天都得吃胃藥,每天晚上睡不著上課的時候才來打瞌睡,臉色蒼白眼睛浮腫,眞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而現在,他都已經不再想譚先生了,即使是學校裏百年不變品種和味道的飯菜他也能吃得香,晚上上床都能睡著。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這句話再對不過。
  一切總會過去的,我們終究得向前看。

  第九章 女友風波

  已經到了九月中旬,秋老虎雖說還沒有過去,但是除了中午那一陣,別的時候都很涼爽。
  衛溪和一個一年級的師妹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面帶笑容聽師妹說話。
  “師兄,你這周五晚上有時間吧,我想請你吃飯,你這次可不能推脫了,不然,我以後都不敢再提出請男生吃飯的請求了,我都說這麽多次,你每次都拒絕,實在很打擊人的自信心。”
  陳穎穎長相甜美,笑起來臉上就現出兩個小酒窩,大眼睛,且沒有戴眼鏡,紮著個高馬尾,青春亮麗,身高一米六左右,不算高但也不矮,不算活潑但也不是文靜的類型,一般時候是安靜的,要找話說的時候也能談笑風生,和衛溪站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很般配。
  她這種長相性格的女孩子在這個本就男多女少的學院是很受歡迎的,剛入校不僅同年級的很多男生追,連高年級的師兄們也都想追而不斷打聽她的情況和找接近她的機會。
  她來報到的時候,衛溪正好幫同寢室是學生會幹部的劉臻守著學院接待處,大家都去吃飯去了,只剩下衛溪和一個大二的女生。
  陳穎穎到的時候,是衛溪接待了她,之後又幫她提東西,帶她去寢室,因爲陳穎穎沒要家長送,是一個人來的,開學辦理各種手續特別麻煩,衛溪看她一個女孩子坐了幾十個小時火車,又要忙著去辦理手續很累,便幫她去辦理飯卡,還帶她去交學費辦理保險之類,之後她的新生體檢,衛溪也去幫她排了隊。
  陳穎穎很感謝他,便提出要請師兄吃飯,衛溪說讓她熟悉了地方再請不遲,衛溪只是一個托詞,那句話就相當于拒絕她了。
  陳穎穎作爲一個美女應該是受人幫助慣了的,一般人的幫助她並不會特別在意。衛溪幫了她的忙,她雖然感謝,但是想著衛溪可能是想追她,所以當初才那般積極,對于衛溪的人情其實並不特別上心。
  她對衛溪有好感,是她雖然給衛溪留了聯系方式,但衛溪從沒有找過她,這就讓她有些在意了,後來衛溪又作爲高年級的成績尖子代表來給一年級新生講解新生大學學習定位和學習思維轉換等等問題,衛溪清新又有風度且成績優異給她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之後就開始對衛溪有了好感。
  知道衛溪沒有女朋友後,她也毫不含糊,對衛溪展開了追求攻勢。
  說實話,對于女生的暗示追求,這方面衛溪的反射弧特別的長。
  衛溪自己陷在感情裏出不來,所以也想不到陳穎穎常常來找他向他請教問題,來向他問學校周圍地形,來請他吃飯其實是追求他,所以,他每次都很認眞很學術地給陳穎穎解決了問題,但是陳穎穎要請他吃飯,他一次也沒有答應過,每次都以沒有時間或是已經吃過了拒絕。
  衛溪這樣的拒絕不僅沒讓美女師妹打退堂鼓反而越戰越勇,非把他拿下不可了,于是最近經常來找衛溪。
  衛溪聽陳穎穎說得這麽嚴重,想著反正就是一頓飯的時間,也就不好再找理由推脫,便答應了,“這周五晚上也沒有什麽事,那就一起吃個飯吧,不過,可不能讓你來請,不然,我這個做師兄的就太要不得了。”
  陳穎穎又和衛溪談到選課問題,然後說到老師問題,對于老師,只要是學生都有說不盡的無論是好話還是壞話,或是老師的小習慣,或是出的糗……兩人邊走邊說,一邊說一邊笑。
  青春洋溢,笑容明媚,男才女貌的兩個人,笑聲在校園林蔭道上經久不散。
  應該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兩個人。
  譚允文坐在車裏,看著衛溪和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有說有笑地走過,衛溪臉上的笑容那樣燦爛,他是那樣開心。
  譚允文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應該高興嗎,還是應該難受,他已經辨不清他的心了,只覺得苦澀異常。
  衛溪是個二愣子,魏旭可不是。
  看到一年級的師妹陳穎穎千方百計接近衛溪,還向人打聽衛溪的各種情況,他就知道陳穎穎是看上衛溪,要追求衛溪了。
  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再說,不得否認,陳穎穎是個既有長相又有內涵的女生,保不准衛溪就會被她攻陷追到手。
  魏旭看到這種情況,別人也發現衛溪是個價值連城而且洗洗就能發光的寶貝,他就著慌了,經常心神不屬,GRE考試臨近卻靜不下心看書做題,便下定決心要探探衛溪的心思。
  英語六級的成績出來了,432寢室全員通過,而且衛溪和駱蒙都上了650,是全班六級分最高的兩位,魏旭准備GRE去了,沒有太在意六級,只考了500過,于是和另一個500多的劉臻心裏極不平衡,拉著衛溪和駱蒙請客吃飯。
  魏旭聽衛溪說這周五要請陳穎穎吃晚飯,心裏就不爽了,讓劉臻去說這周五晚讓衛溪和駱蒙請六級的那一頓,最後的結果是,這一頓去的人一共有八個,432寢室四個,駱蒙和劉臻的兩位女友家屬,還有就是陳穎穎,以及陳穎穎的寢室同學。
  衛溪打電話告訴陳穎穎,說大家一起去吃飯,陳穎穎聽了心裏就悶了起來。不過,衛溪說,多認識師兄師姐有很多好處,以後遇到學習上或是生活上的問題也更好解決,她也就釋懷了一點點,然後,覺得自己一個低年級的女生去不好,就拉了寢室的一個文學院女生一同去。
  八個人去吃火鍋,吃了四百多塊,最後掏錢的時候衛溪胃疼得要死。看著吃得渾身舒爽笑得燦爛的魏旭就牙癢癢。
  回寢室的時候,駱蒙劉臻和他們女朋友卿卿我我地走了,剩下魏旭和衛溪送另外兩位女生回寢室。
  陳穎穎本來還想著和衛溪單獨吃飯,吃完後要求一起在學校裏走走然後表白的,沒想到一切全不是按預定的走。
  魏旭本就是陽光型,送陳穎穎和她室友回家的時候說了不少學校趣事,讓兩個女生一路笑啊笑,衛溪就跟在他們後面走。
  每次,陳穎穎都故意落下兩步想和衛溪交談,魏旭就會不留痕迹地也慢了,然後又開始和陳穎穎說起話來。到最後,陳穎穎也沒有得到提出和衛溪單獨走走的機會,就被兩位師兄送回去了。
  走在晚間的校園林蔭道上,清涼的晚風一陣陣吹過,特別舒服。
  “魏旭,你對陳穎穎有意思嗎?”衛溪很慎重地向魏旭問起。
  魏旭驚訝地看向旁邊的衛溪,“你什麽意思?”
  “我看你對她很殷勤的樣子,以爲你要追求她,她的確很不錯,我覺得和你很配。”衛溪對魏旭很眞誠地說道,不過,語氣間不自覺參入了些黯然。魏旭是他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來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他當然希望他交一個很好的女孩兒,而陳穎穎在他眼裏就很不錯,他倆在一起他是很開心的。只是,有了女朋友,時間當然就會花在女朋友身上,哪裏還能和他這個朋友混在一起呢,想著魏旭有了女朋友多少會和他産生隔閡,衛溪就有些黯然。
  從小到大一直一個人的滋味,衛溪已經受夠了,那樣孤獨,那樣寂寞,沒有一個人可以陪著說話,也沒有人願意和自己交流。已經失去譚先生了,要是再失去唯一的一個朋友,衛溪想著就覺得很傷心。想著要一個人,心裏就開始隱隱作痛。
  “我對她很殷勤嗎,哪裏有。我對他沒有感覺啦!你怎麽想起說這些?”魏旭馬上否認了,猜想著衛溪問這個的原因,看衛溪帶著淡淡哀愁的神色,想到一種可能心裏就興奮起來。
  “只是問問而已,想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也和駱蒙和劉臻一樣見色忘義,那時候就只有我是孤身一人了。”衛溪半開玩笑地笑著說。
  “不會的。”魏旭看著衛溪很嚴肅地回答道。他說話一向帶著痞氣,這樣鄭重,倒讓衛溪覺得氣氛怪起來。
  “切~”衛溪嗤笑他,向前走去。
  魏旭趕上他,摟著他的肩膀,臉上露出笑容。
  “回去洗澡了,滿身的火鍋味。你要考試了,今晚還要不要去上自習?”衛溪說著,對于魏旭這樣的哥們行爲早已習慣了,已經不會介意魏旭拉手臂樓肩膀之類的行爲。
  “當然要去上,你要不要去?”
  “上次的編程測試沒過,我還要回去看哪裏出了問題,不去自習室了。”
  魏旭露出失望的神色,不過,今天確定了衛溪對陳穎穎沒有一點感覺,他也就放心了。他差不多確定衛溪是個gay,對女人根本不來電,但是,衛溪到現在爲止對任何男人也沒有過興趣,所以,他也就不好判斷了。
  看上了根木頭加上性冷感,也算他的劫數。魏旭在心裏哀歎一聲。想著考完GRE做一下暗示看看衛溪的反應也好。

  第十章 這是愛(一)

  衛溪對譚允文的表白,著實讓譚允文慌了陣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于是,他做了逃兵,落荒而逃,不敢面對。
  他覺得衛溪對他的感情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是他害衛溪對他有了那樣的感情,但是,他和衛溪之間卻不能有那樣的情愫。
  他希望讓衛溪冷靜冷靜,他也要冷靜冷靜。
  于是,那只聯系他和衛溪的手機他一直沒有開過機。
  畢竟還是擔心衛溪,衛溪回學校後,他每天都會去衛溪學校遠遠地看他,看他身體好不好,看他開不開心,看他是瘦了還是胖了……
  衛溪心裏難過不好受,譚允文也好不到哪裏去。那天心慌意亂地從公寓裏衝出去,心裏一團糟的他在公司裏一整天面色沈重,總是走神,讓他簽字的文件有一份甚至簽成了衛溪,秘書暗示了他他都沒有發現問題,最後秘書明確地說簽字簽錯了,他才恍然反應過來。
  那種神遊天外,滿腦子都是衛溪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天,看文件不能集中精神,開會聽不進去,身邊的很多人都看出他有問題前來關心,讓他心裏異常苦悶和煩躁。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一生說不上風平浪靜步步高升,但是由于他冷靜加感情淡漠,也沒有遇到過大的感情問題,至少是還沒有遇到過讓他上心的感情問題,所以,這一次,他像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樣慌亂地不知所措。
  他心裏想的全是衛溪,但是,他卻不敢去找衛溪,他不能面對衛溪對他的感情。
  最開始的那幾天,他茫茫然不知所措,每天吃不下飯,做不了事情,睡不著覺,頭腦發疼,精神不濟,一副頹然樣子,雖然面上裝得再好,還是所有和他見面的人都會問候一句,“譚董,您身體不適,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他雖然會扯出微笑來感謝好意和說自己身體沒有問題,但心裏的苦澀滋味卻是越漫越寬。
  周杉在衛溪被傷害的第二天就打過電話來道歉,說周延回家後被好好整治了一番,希望他不要怪罪周延的混帳行爲。
  之後,周杉也要壓著周延來向衛溪道歉,但被譚允文拒絕了,他不想衛溪再去回想那天的事情,所以,他不願意周延再出現在衛溪面前。
  譚允文並沒有說原諒周延的話,但是也沒有去爲難周延。
  周延被禁在家裏,說要等他大學開學,他去上學才會放出門。周延這下知道衛溪並不是好惹的,譚叔叔是打心底裏幫著衛溪,他不知道衛溪是譚允文的私生子,便一徑只想譚叔叔平時道貌岸然,是他見過的品行最好的大人,沒想到私底下卻和他女兒的家庭教師亂搞關系。
  周延被禁在家裏,並且被規定了要看好幾本書,看完還得交讀書筆記,這讓他恨得想找人打架,于是就將這怨恨加在衛溪身上了。
  周延雖然不學無術,平時就喜歡惹是生非,但是眼色卻是有的,譚允文他可不敢惹,所以,只能想出去後一定要找找衛溪的麻煩。
  周杉之後找譚允文一起吃飯,被譚允文拒絕了,那時候譚允文是想著回家和衛溪一起吃,也有些對周杉還有疙瘩的意思。周杉便以爲譚允文是還非常介意周延對衛溪做的事情,他心裏便更加愧疚起來,但也認爲譚允文是不是太在乎他這個私生子了。
  衛溪走了一周左右,譚允文恢複了很多,周杉約他出去喝酒,他反正在家也只是更想衛溪而已,便答應了,和周杉去會所喝酒。
  周杉才半個月沒有見譚允文,沒想到譚允文整個人就瘦了一圈,雖然全身穿得一絲不苟,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儒雅風度,但還是能夠輕易地感覺到他身上的頹勢。
  “沒有聽說你集團旗下的股票下跌呀,你怎麽這幅樣子?”周杉無不擔心地看著他,問道。
  譚允文只是自己倒了杯紅酒品起來,笑著說道,“我什麽樣子?”
  “你自己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你變成這樣。”周杉皺了眉頭看向他。
  “沒有什麽事。”譚允文收了笑,臉上現出一絲黯然,眼裏也沒有了光彩,暗沈沈地一片深黑的寂寞。他不想說原因,也不能向別人說原因。
  “不想說就算了。”周杉倒了酒和譚允文碰杯,譚允文就是這樣,他不想說的事情無論旁人怎麽問都是問不出來的。
  衛溪走了,譚允文覺得很孤寂,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孤寂,那樣寂寞他說不出來,卻深深地壓著他讓他喘不過氣。
  他回到別墅裏去住了,每天仍然習慣性地去衛溪住過的房間坐一會兒,他總是盯著衛溪的電腦桌發呆,好像自己端一杯牛奶進屋,那上面就會出現衛溪,且回過頭來向他微笑,臉上出現紅暈,眼睛像是盈滿了月光的潭水,他說,“謝謝!”
  譚允文陷在衛溪的眼裏,恍惚起來。
  “允文,你眞的沒事嗎?”周杉看譚允文精神不濟,神情恍惚,關心地問道。
  譚允文這才從有衛溪的幻覺裏走出來,“沒有事,只是昨晚沒有睡好而已。”
  譚允文還喜歡坐在衛溪的床沿上,撫摸上面疊得整齊的毯子,好像衛溪還蓋著它睡得沈沈的,衛溪的表情安然且甯靜,譚允文看著心裏就是滿滿的幸福。
  “要不,你先去睡一會兒。張晖他們來了,我們先玩著。”周杉看譚允文實在沒精神,便勸了一句。
  “算了吧。還不至于。”譚允文笑著說道。他這一周以來都沒有睡過好覺,靠在衛溪的床頭還能稍微入睡,別的時候都是半夢半醒,整晚做夢,裏面模模糊糊的全是他小時候的事情,然後就是衛溪和他相處這半年來的一點一滴。每次他趴在衛溪的床頭睡著了,醒來就會深深地懊惱,他的心不能如此依賴衛溪。
  譚允文台球球技一向是他們之中最好的,只要他在,周杉他們很少能贏,沒想到今天打了兩個小時,譚允文一局沒贏上。
  幾個好友都看出來譚允文有問題,但是無論怎麽問他,他都不答,大家也都沒有辦法。
  孟誠帶著他的新的男伴過來玩,孟誠已經有妻有室,而且還有一個漂亮的兒子,但是,生活放縱的他仍然沒有一點節制,在外面有好些情人,男女不忌,關系好的這幾個朋友多會勸勸他,不過,他沒有一點收斂的意思,大家也就沒有辦法了。
  譚允文坐在位置上看他們打,孟誠的男伴叫做余曦凡便過來說話,“譚先生,聽誠哥說你的球技最好,從沒有失過手,我仰慕很久了。”
  他看起來也就剛剛二十出頭,說不定也是哪所大學的學生,聲音清亮圓潤,話語轉音的時候有些低帶著點磁性,非常好聽。他的聲音和衛溪很像,只是,衛溪總是用降低了的聲音和他說話,不會這般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盯著,衛溪沒有他長得好看,但是,衛溪身上那樣幹淨文雅溫潤的氣質,是這個人永遠也不會有的。
  譚允文笑了,說道,“只要打球,就有失手的時候。今天我不就連連失手嗎?”
  “譚先生是遇到煩心事了?心情波動對球技影響很大的。眞想看你心情好的時候打球是什麽樣子。”余曦凡說著,朝譚允文媚惑地笑。
  譚允文精神不好,就不想和他說了。看到他這樣臉露媚態,就想著衛溪幹淨的表情,衛溪的眼澄澈地像高山上剛剛融化的雪水,就對面前的人産生了厭煩的情緒。
  這邊光線挺暗,想著那邊的人看不見,余曦凡在男友還在的情況下居然搭上了譚允文的手,譚允文有輕微潔癖,並不喜歡別人碰他,把手拿開,看了余曦凡一眼,說道,“孟誠就在不遠處呢。”
  “譚先生不是喜歡男人的嗎?要我幫你介紹嗎?”余曦凡臉上帶著魅惑人心的淺笑,湊近譚允文說道。
  譚允文愣了一下,緊盯著余曦凡,眼光又黑又冷。
  余曦凡被嚇得打了個冷顫,還是堅持著繼續說道,“譚先生難道想否認?我聽誠哥說,你對男人不感興趣,但是,眞的是嗎?”
  譚允文已經恢複了平靜,坐著看向余曦凡,臉上帶上了淺笑,等著他接著說下去。
  “我剛剛進來,你看我的眼神我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可不是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看男人的眼神,你要否認嗎?”余曦凡看譚允文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想到自己看得果然沒錯,便繼續說道,“其實,喜歡男人有什麽好隱藏的,難道譚先生是害怕毀了形象就硬要壓抑自己,人生這麽短,在這件事情上居然都不能盡興,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是吧,譚先生?”
  余曦凡在他耳邊低語,聲音媚惑,他身上帶著濃郁的香水味道,讓譚允文很不習慣,他的氣息噴在譚允文的耳邊,讓譚允文覺得厭惡:完全不是衛溪清爽的味道,即使衛溪做他的動作,也只會讓人感覺心情激動身體都跟著發熱了。
  余曦凡的話讓譚允文有些振動,剛剛余曦凡被孟誠帶進來的時候,房間裏的光線本就暗,加上余曦凡和衛溪身形很像,他有一瞬誤認爲那是衛溪,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沒想到那麽短時間自己的眼光就暴露了自己這麽的情緒。
  他不喜歡男人,這麽多年了,難道他自己還不知道嗎。他只是最開始的時候將余曦凡當成了衛溪而已。
  “謝謝你的話,不過,不用了,我對男人並沒有興趣。”譚允文語氣平淡地拒絕了余曦凡,站起身來到台桌旁去,對孟誠說道,“該我了吧,你去好好陪陪你的情人。”
  孟誠聽譚允文這樣冷言冷語,轉頭看向余曦凡,多少就知道譚允文的暗示。剛剛他的情人肯定去勾引譚允文了,這讓他有些氣憤。
  因爲譚允文這句話,余曦凡多半不能在孟誠身邊待了。

  第十一章 這是愛(二)

  譚允文恢複了同周杉他們玩樂過夜生活的習慣,周末還和他們出海釣魚,去俱樂部賽馬,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再一直想著衛溪,一天的勞累讓他上 床就能睡著。
  但是,心總是空的,再沒有滿過。
  每次從衛溪房間走過的時候,他都要發一下呆,神情恍惚,仿佛衛溪會從裏面出來,看到他說,晚安,或是早上好。
  譚允文不再像以前那般精神不振,臉上也時刻是笑容,但是,無人的時候,他總是一臉落寂,眼神沈重孤寂。
  了解他的周杉知道他變了很多,卻不知道他爲什麽而改變。
  譚允文不願意再接近衛溪,至少在他想明白和在衛溪想明白之前,他不想和衛溪見面。但是,腦子裏卻時刻出現衛溪的樣子,他無法忍受長時間看不到衛溪的身影,那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怎麽能夠抛棄他不管。
  下了班,他便開車去衛溪的學校,在校門口很多人對他的車指指點點,他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車衛溪認識,這才去向周杉換了一輛BMW來,周杉對他的行爲很好奇,他卻只說自己的車太老氣了,想換新的來開。
  學校大一新生報到,到處都是人,將車開進學校,停在衛溪從教室回寢室的必經之路上,緊盯著每一個路過的學生,他們那麽年輕,朝氣蓬勃,有無限的可能,看著他們,譚允文有一種自己已經很老了的錯覺,心裏並不好受。
  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衛溪經過,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在校外吃過飯的家長學生們也陸陸續續往寢室走,很多家長帶著孩子,他們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孩子就是他們的全世界,譚允文在這樣的父母身上看到了滿足和幸福還有對孩子的驕傲,有些家長送完孩子就要離開了,他們大多眼含熱淚對孩子放不下心,孩子也哭著告別父母。
  一幕幕都被譚允文看在眼裏,他的心像撕了條口子,鮮血從裏面流出來,他對不起衛溪,以前對不起他,現在更對不起他。
  他在車裏面坐著,甚至忘了吃飯。
  譚允文轉過頭,在正前方看到了這些時日滿心擔憂的人。
  從路的另一方走過來,走在路燈昏黃的光下,衛溪手中拿著兩本書,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聽著身邊的同學說話。
  他比最開始到自己家裏的時候還瘦,整個人給人要被風吹散的感覺,眼睛卻比離開時更大了,在路燈的反光裏,他的眼溫柔而沈靜。在沈悶的夏末,他就像一陣清涼的風,讓人感覺舒服留戀,卻隱隱帶著無法述說的惆怅和哀傷。
  譚允文看著,很心痛,他想下車將衛溪摟到懷裏,想對他說,“孩子,爸爸對不起你。”
  但是,他不能。
  他坐在車裏一直看著衛溪走近他,從他的身邊走過,然後離開,越來越遠,最後再也看不見。
  譚允文從此形成了每天去衛溪學校看他的習慣,每天下了班就去那條路上等著,坐在車裏看著他從自己的車旁走過,要看到衛溪完好,他才能安心地回家。害怕衛溪發現了他,他還特地經常換車。
  他發現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衛溪經常和一個男生在一起,是衛溪以前給他介紹過的叫做‘魏旭’的同班兼同寢室同學。
  他讓人去調查了魏旭,魏旭家世倒還好,父親是空軍軍官,母親是地勤,家裏除了他,還有一個比他大五六歲的姐姐。他是個很上進勤勉的學生,性格活潑開朗,很有人緣,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家裏家教嚴格,正在准備出國。
  魏旭每次都用寵溺溫柔的眼神看著衛溪,而且時不時會拉著他摟著他,讓一邊看著的譚允文心裏煩躁,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是喜歡上衛溪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顧衛溪並且對他好。
  有一瞬,譚允文想到衛溪愛上別人了就不會再對自己産生異常的感情,那樣他和衛溪之間的問題就從根本上解決了。但是,譚允文想到這種可能,心裏並沒有他想像的高興。他的心更加苦悶了。
  他原來還想著是自己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戀,所以,心裏才那般不舒服,但是,看到衛溪和女生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看到那女生眼裏對他的迷戀崇拜,他心中的煩悶並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
  譚允文覺得,他的心已經腐臭了。
  結合前不久遇到的余曦凡的話,他多少知道了自己的症結所在,但是,他不願意承認,他沒有辦法承認自己的病態和龌龊。
  即使,他自己被毀了,他也不能將衛溪毀了。
  他欠衛溪的,欠了太多。也許不只此生,上輩子,上上輩子,他都欠衛溪的,所以,他才被命運如此報複折磨。

  第十二章 魏旭的出擊

  魏旭考完了GRE機考作文,整個人就解放了一般要尋求發泄。
  衛溪被他拖著要去外面慶賀,對于這個突然亢奮的人,衛溪無法反抗只好順從了。不過,嘴裏還是勸了幾句,“你筆試都還沒考呢,離解放還有一段日子,這就放松下來,以後筆試考差了可不要郁悶。”
  “我辛苦奮鬥了大半年了,放松兩天算什麽嘛,去吧去吧,筆試還有一個多月呢。”魏旭拖著衛溪往校外走。
  “這是要去哪裏?在學校外面隨便吃一家就行了,你不用太費勁,浪費錢是萬惡的。”
  “反正我請客,你就不用管了。”魏旭拉衛溪上了出租車,對司機報了個地名。
  學校食堂的飯菜在大一上半年就吃膩了,後面的幾年只是覺得食堂的飯菜能提供一個人活下去的能量,已經與享受食物無關。每次在外面吃飯都是一種享受,雖然覺得讓魏旭大手大腳花錢不厚道,但是,能吃一頓好的,衛溪就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魏旭在車上給衛溪說今天的機考作文,然後講自己怎麽寫的,反正是信心十足,說一個作文也能說出睥睨天下的味道來,衛溪覺得魏旭眞不是一般的人。
  下了車,魏旭又拉著衛溪走了一段路,才到了。
  店門外的裝潢很舒服,原木的門,窗戶上挂著吊蘭,門前裝飾著花草,從門外看好像一個素雅的花店。
  推開門,魏旭很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遭了衛溪一個嗤笑和白眼,不過,衛溪很開心地進去了。
  門口是個不短的過道,深色的牆壁,牆壁上挂著壁畫,一邊還挂著幾盆吊蘭,很有情致的地方。
  走過過道,便很開闊,一邊是吧台和結帳處,一邊是主體餐廳部位。
  店裏光線暗淡,很多桌上在吃燭光晚餐。
  店中設計成三層,每一層有兩三梯樓梯的高度差,到處是植物和帷幔,每一個空間都有被隔絕成獨立的感覺。
  一邊還有人在彈鋼琴曲,曲子柔美悠揚。
  衛溪覺得這裏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人都陶醉了。
  有服務生領著他們兩位走到二層的一個角落裏,桌子並不大,是素色帶著淡雅花紋的桌布,上面放著一盞複古的台燈,沙發很寬,坐在上面很舒服。
  服務生遞上菜單,衛溪看了看,上面的標價讓他的眼瞳猛縮了一下。他以前和譚先生吃飯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看過菜單,也沒去注意食物價格,那是因爲譚先生本身是個資本家,有錢,但是,魏旭還是一個吃父母學生,哪裏用得著來這裏挨宰。在心裏鄙視了一下浪費金錢的魏旭。
  衛溪把菜單遞給魏旭,說道,“點菜我不擅長,先給你點吧,順便幫我也點了。只要不是生肉,我都吃得下。”
  衛溪悶悶的話讓等在桌前的服務生眼抽了一下,魏旭倒笑得很開心。
  走了一路感覺很熱,魏旭便給一人點了一份聖代,然後一人一份雙煎蛋,牛肉羹,然後一人一份蓋澆飯。
  衛溪吃著聖代,覺得環境好一點價格貴一點吃起來就是不一樣。
  吃完聖代,熱消下去了,食欲上來了。衛溪剛剛埋怨東西太貴的那陣別扭也過了,吃得開心,笑得燦爛。
  “這個地方你是怎麽知道的?”聖代吃完了,飯菜端了上來,衛溪覺得雙煎蛋味道好極了,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邊吃邊問。
  “這邊我也不熟,是我姐帶我來過一次。”魏旭說完,看衛溪已經幾口將煎蛋吃完了,就將自己的那一份推到衛溪面前去,“你要嗎?”
  “你不吃?”衛溪意思意思地問了一句,就把煎蛋端過來吃了,甚至上面的裝飾品菜葉也沒有放過。
  昏黃的暖光下,衛溪柔和的臉打上了溫暖的色彩,長長的眼睫下是漂亮的眼睛,然後是略小卻挺翹的鼻子,下面是吃東西不斷翕動的嘴,魏旭看著衛溪出了神,不自覺咽了口口水,當他發現的時候,手已經伸出去碰到衛溪的臉了。
  “怎麽了?”衛溪一臉詫異地看向魏旭。
  魏旭心跳加速,臉微微紅了,衛溪的臉上皮膚光滑柔韌,觸在上面就想繼續摸下去,他的手指輕輕從衛溪的嘴角劃過,然後自然地拿回自己面前,笑著說道,“這麽大人了,邊吃邊漏。”
  衛溪晃了一下神,覺得魏旭剛剛的說話語氣和譚先生特別像。
  看著衛溪,他們不自覺就會用上寵溺的愛憐語氣,在他們眼裏,衛溪是柔弱的。
  “給我說一聲就行了。”衛溪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繼續吃起來。
  魏旭在心裏說了一聲好險,之後又郁悶起來,自己這樣子什麽時候才能向衛溪說明心意。
  兩人從綠沁居裏出來,外面的熱空氣一下子襲擊到身上,感覺有些悶熱。
  “走一段路去坐公車吧,坐出租挺貴的。”衛溪說著慢慢往前走,反正剛剛吃得很飽走走正利于消食。
  魏旭走在衛溪旁邊,伸出手去想牽起衛溪的手,不過,走了好長一段路了,他都還沒有得逞。
  “衛溪!”魏旭喚了一聲,右手握住了衛溪的左手。
  正在看周圍建築的衛溪回過頭看他,問道,“什麽事啊!”
  “小心車!”魏旭牽著衛溪的手將他朝邊上拉了一下,衛溪當然不會懷疑,看到遠處根本沒有開過來,而是緩緩停了的車,說道,“車還離得遠呢。”
  “像你這樣不注意,出門走大街都必須讓人跟著,不然,你就要去嘗試你和車的硬度比了。”魏旭說著,卻沒有放手。
  又走了兩步,衛溪終于發現哪裏不對勁了,魏旭還把他的手抓著的呢,熱熱膩膩的感覺不太好受。
  “哪裏是那樣,這麽多年,我一個人走路,哪裏就出事了!”衛溪說著想不自覺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畢竟明明白白說讓魏旭放手,他會覺得自己斤斤計較,好像自己心裏不夠坦蕩一樣。
  魏旭手勁加大了,衛溪抽不出去。
  “衛溪!”魏旭喚了一聲,握緊衛溪的手,深情地注視著衛溪。
  “怎麽了?”衛溪被魏旭看得心裏發毛,不知道魏旭是怎麽了。
  這一帶比較偏僻,還要隔一條冷僻的雙向道才到主大道,路上路燈暗淡,行人幾乎看不到。
  魏旭伸手一覽,衛溪就被他抱到了懷裏,“衛溪,我……”
  “就是他們兩個!”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幾個人,凶惡地吼了一聲,一下子就把魏旭和衛溪兩個包圍住了。當然,也把魏旭本來打算做的事打斷了。
  衛溪被魏旭抱住的時候著實震驚了一下,但是,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馬上從魏旭懷裏掙出腦袋來,擡起頭看到好幾個很痞氣的混混將他和魏旭包圍了。
  遠處有人經過,看到這邊的陣勢趕緊退回去跑了。
  衛溪知道自己和魏旭遇到了公然打劫的,然而世風日下,居然沒有一個路過的人願意過來伸張正義幫忙的。
  唉,這個社會!
  衛溪一瞬間辨清了形勢,還在心裏感慨了一番。
  他這樣鎮定的原因,是他根本沒帶一分錢在身上,甚至連手機也沒帶,並且,他相信,魏旭的錢也沒有多少,因爲剛剛吃飯花了好幾百近千,魏旭的錢也應該花光了吧。

  第十三章 遇上劫匪

  魏旭將衛溪保護到身後,因爲這群人打斷了他要向衛溪說的話,氣得全身冒火,只想狠狠揍這群人一頓。
  “你們要幹什麽?”魏旭沈著臉,用很囂張的語氣問了一句。
  “你小子還囂張是吧!把錢都拿出來!”對方一個染著黃毛高高壯壯地人說道。
  “這位大哥,我們還是學生,沒有錢。”衛溪冷靜地說了一句。
  “沒有錢還從綠沁居出來!”對方顯然不信。
  “就是吃飯將錢花光了,所以才沒有錢啊!”衛溪繼續解釋道。
  “他 媽的,當我是傻子,誰信你的鬼話!”對方將手中的煙扔到地上用腳碾熄,表情一下子變得凶狠。
  “有錢也不會給你們這群混帳。”魏旭說話氣勢十足,拉著衛溪的手,在衛溪耳邊說了一句,“我和他們打起來了,你先跑。”
  衛溪怒瞪魏旭,居然冒了一句川普,“你腦殼有包啊!”
  “不給是吧!給我打,看他們給不給!”對方黃毛下了命令,先是兩個出拳上來一人攻擊魏旭,一人攻擊衛溪。
  衛溪沒想過魏旭居然會功夫,一下子就將一個折了手踹到地上,另外一個也被他一拳正中右臉,被踢了好幾腳。
  相比魏旭的好功夫,衛溪只是憑感覺反抗,但是也沒讓人占到多大便宜。
  打開一個口子,魏旭就拉著衛溪向前跑。
  後面有人猛追,兩人沒跑出多遠,前面居然也出現了阻攔的人。
  一下子對方居然有十幾個人,而且很明顯,對方很多人是會眞功夫的,他們明顯走不掉了。
  魏旭覺得奇怪,這裏怎麽說雖算不上繁華的市區中心,但是,也距離市中心不遠,常常有不少路過的人,他們搶劫就這樣明目張膽嗎。還有,一眼就看得出來,自己和衛溪哪裏像有錢人了,值得他們這麽多人來搶劫。而且,看對方穿著,可不像缺錢花的主,對方也沒有亮出武器,完全是徒手打劫,也讓人懷疑。
  他想著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但是,自己每天在學校上自習,連出個校門都少,哪裏能得罪什麽人。
  說衛溪得罪什麽人,那也是不可能,衛溪一向好脾氣,並且每天也是待在學校,不會惹到別人。
  那這些人到底是爲什麽堵他和衛溪呢,不會沒事找事吧!這些人才眞是腦殼有包,魏旭在心裏恨恨地罵。
  “我將人打散了,你就快跑知道嗎?”魏旭對衛溪大聲說了一句,直接和前面堵截的人打起來,讓衛溪快跑。
  對方人太多了,根本沒有跑的機會,而且,讓衛溪丟下魏旭不管,那也是不可能的。
  衛溪的肚子挨了一拳,不過也反身給對方了一腿。
  因爲大多數人都在圍攻魏旭,魏旭漸漸招架不住,身上挨了不少拳頭。
  衛溪甩掉自己身邊的人,想過去幫魏旭,然後背上就挨了一揣,一下子撲倒在地。又被人踩了幾腳,才被人拉起來架住了手。
  魏旭也被制服了,被好幾個人架著。
  衛溪這才覺得奇怪,自己和魏旭挨了不少打,但是,兩個人的臉都沒有被傷到。隨便看什麽電視,那個挨打的最後不是鼻青臉腫,而對方居然對他和魏旭手下留情。他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打劫應該是個幌子吧。
  “不要碰他!”魏旭大叫了一聲,掙紮著要擺脫架著他的人。
  衛溪只覺得肚子一下子挨了一拳好痛,眼前一花,就又要撲倒。還沒等撲倒,就又挨了一拳,然後繼續。
  魏旭發了狠,擺脫了架著他的人,向衛溪撲過來。
  耳邊聽到一聲急促地刹車聲,衛溪痛得滿身冷汗,迷蒙著眼沒有看到魏旭對著敵人凶狠地發紅的眼光,沒有看到他看著自己的心痛的目光,他只看到了譚先生的影子,他臉上的冰冷的表情和像是要毀滅一切的眼神。
  衛溪暈過去的時候還在想,難道,是譚先生找人來教訓他的嗎。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麽,若說愛一個人是錯,那麽這種錯誤需要用什麽來償還,身體的痛楚就可以抵償嗎?若是能夠,他希望讓身體的痛楚來得更強烈一些。
  衛溪是被痛醒的,覺得腹部絞痛地厲害,雖然頭腦沈重,還是睜開了眼睛。
  頭頂是白色的天花板,對面的牆壁上面有淡藍色的條紋,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想起了身體疼痛的原因,反射性的叫了一聲,“魏旭!”
  坐在床邊守著熬了一夜,累得趴在衛溪床沿迷迷糊糊睡過去的譚允文被衛溪的一聲‘魏旭’叫醒了。
  “衛溪,你醒了嗎?身體感覺怎麽樣?”譚允文臉上是掩不住的倦意,但是表情溫和,臉帶微笑。他眼裏是溫柔的憐惜,看著衛溪就像看著宛若自己生命一般重要的易碎的寶貝。
  衛溪這才轉過臉來看到床邊坐著的譚允文,臉上最開始一霎那的瑟縮恐懼沒有逃開譚允文的眼。
  譚允文以爲衛溪是在想著那天的告白被拒,心裏抽痛了一下,問道,“要喝水嗎?”
  衛溪搖搖頭,他雖然覺得渴,但身體難受得厲害,什麽東西也不想下肚。
  譚允文輕輕撫著衛溪紮著針頭的手,眼裏全是憐惜,還有一絲黯然,說道,“不要排斥我,討厭我,好嗎?”
  衛溪看著譚允文這副樣子,再狠的心也狠不起來。聽到譚允文這樣的話,鼻子一酸,眼睛澀澀地就要流下淚來,馬上閉了眼睛,衛溪將臉轉到另一邊去。
  “我沒有排斥你,也沒有討厭你。”衛溪用沙啞的聲音輕輕說道。
  “魏旭在哪裏,他還好嗎?”衛溪調整了語調問道。
  “你那個同學做了全身檢查,身體沒受多大傷,擦了藥我讓司機送他回學校去了。”譚允文想著那個要留下陪衛溪的孩子,心裏一陣煩躁,他不想衛溪去想他,便說道,“你不要擔心他,他的傷過不了幾天就會全好,而且沒有傷在臉上,也不會影響到形象。”
  衛溪想著魏旭都已經回學校了啊,傷應該是不重的,他也就放心了。
  “譚先生,你爲什麽會在這裏?”衛溪想起來他暈過的時候的確看到譚允文了,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麽湊巧的事,譚先生正好從那裏過,然後救了他。
  譚允文當然是從衛溪和魏旭從學校出門就跟著他倆了,而且一直跟到綠沁居裏,看到兩人有說有笑如同情侶一般的用飯,他坐在裏面距衛溪他們不遠的三層紗簾後面,將一切看到眼裏,心裏苦悶異常。
  跟蹤自己的孩子來看他和別人約會,但是看到了他心裏根本就不是父母應該産生的感情,他嫉妒和衛溪在一起的那個孩子,他希望坐在衛溪對面的那個人是自己。
  譚允文覺得自己已經瘋了,他爲自己的想法感到茫然,然後産生恐懼。
  他根本就不配做衛溪的父親。
  譚允文陷在自己的思緒裏,衛溪和魏旭離開好久了,他才神情恍惚地起身,然後買單出門。
  車開出沒有多遠,就看到了打架的場面,這種事情在這個城市裏太多了,他准備打個電話報警就了事,沒想到一轉頭就看清了那個被打的人是衛溪。
  當時他的驚恐和憤怒無法名狀,急刹了車下車就衝了過去。
  沒想到帶頭打衛溪的人他還認識,是某某高 官的孫子,他那種仗著家中權勢胡作非爲的太子爺,衛溪不可能和他有過節,但想到以前看到他和周延在一起過,而且關系要好,譚允文心念一轉就知道是什麽事,是什麽原因。
  最後的結果是,曹逸然看清了譚允文,帶著一夥兄弟落荒而逃。衛溪和魏旭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
  兩人都沒有受太大的傷,魏旭只是氣憤兼痛恨,在醫院擦了傷藥,衛溪身體本就不好,受了傷就暈過去了,躺在病床上。
  魏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衛溪,心痛地想將那幫兔崽子宰了。
  譚允文出去打了電話,讓周杉聯系周延,還有周延那個狐朋狗友曹逸然。周杉問他原因,譚允文便將衛溪這次受的傷害說了。周杉在那邊也對周延恨得牙癢癢。向譚允文道了歉下了保證,馬上讓人去將周延和曹逸然抓回來。

  第十四章 疼痛的空間

  譚允文斟酌再三,打算告訴衛溪受傷的實情。
  畢竟衛溪已經是個二十歲的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他應該知道。
  “我昨天到你學校去看你,看到你和你同學出了校門上車離開,有些擔心,就跟了去。你們吃飯的時候,我也在那裏,但是,我從餐廳裏出來得晚,你受了傷才趕到現場救你。”譚允文表情帶著沈痛,這些話用略帶疲憊和悔恨的聲音講出來聽來讓人覺得異常心酸。
  衛溪聽他這麽說,睜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身上的傷痛都忘了,心裏升起奇異的暖流:譚先生是在乎他的,還去學校看他,甚至還跟蹤他。能有什麽事情讓一個人跟蹤另一個人呢。
  衛溪覺得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地爲這份感情傷心。
  “對不起,我到晚了,讓你受了傷。”譚允文眼神溫柔,略深的瞳孔裏像是在從裏向外放出柔光,而衛溪就沈浸在這份柔光裏無法自拔。
  “譚先生又沒有錯,爲什麽道歉呢。再說,也是我自己沒有用。”衛溪看到譚允文身形憔悴,下巴上胡茬冒出來也沒有修,以前總是一絲不苟的衣著,此時也帶上了褶皺,以前從來不亂的頭發也散下來有些遮在了眼前,衛溪心裏有個地方隱隱作痛,他心痛這個人,很心痛。
  “譚先生!”衛溪伸出手去觸摸譚允文帶著疲憊的臉,譚允文害怕他把手上插的輸液針頭給扯到了,便自己坐近了些,將衛溪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譚先生,你不用上班嗎,不用照顧我了,你先走吧!”衛溪輕輕說了一句,他雖然希望這個朝思暮想的人一直陪著自己,不要有半刻離開,但是,他也不應該這樣自私,不能因爲自己耽誤他的工作和休息。
  “已經打電話和助理說過了,我今天不去上班。”
  衛溪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譚允文對他的關心總是讓他不知所措,他越陷越深卻甘之如饴,他知道他在這個用溫柔和溫暖鑄就的沼澤裏拔不出來了,他只能溺死在裏面。
  止痛針的效用漸漸失去了,衛溪腹部難受地厲害,那種隱隱地疼痛讓他心情變得焦躁,眉頭也皺了起來,咬緊牙齒忍受,只希望疼痛能夠快些減輕。
  “是不是疼地難受。”譚允文看衛溪這樣,心裏也難受地要命,只想將周延那小子廢了。
  本來疼痛還能忍受,但是遇上愛戀的人這般的關心,便覺得無法忍受起來。
  衛溪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睛也濕潤了,他不敢說話,覺得一說就要哭出來。
  “要不要再打一針止痛針,我讓醫生來。”衛溪疼痛難忍的表情讓譚允文心焦。
  “不要了,會有依賴性的。”衛溪說出口,聲音裏帶著哽咽。
  “已經檢查過了,胸腔內髒都沒有受傷,不知道他們找的什麽人,被打了只會覺得很疼,卻不會受傷致命。”譚允文眉頭也皺得緊緊的。
  “我給你揉揉,看會不會好些!”譚允文一手握著衛溪的手,一手伸進被子裏輕輕撫過衛溪受傷的胸腹。
  衛溪輕輕喘息出聲,覺得譚允文的手撫著雖然有些作用,但是還是痛得難受,整個人變得特別焦躁,煩悶地想找發泄的出口。
  “譚先生,你把我扶起來坐著,我想坐一會兒。”衛溪總覺得改變一下姿勢疼痛就不會那麽難以忍受了。
  譚允文只好將他扶著坐起來,然後自己也坐到床上去,讓衛溪靠在自己懷裏,輕輕撫著衛溪的傷處希望減輕他的痛苦。
  衛溪的手緊緊抓著譚允文的,那樣的力道在譚允文的手背上抓起了好些指甲印子。
  “我會讓那些傷害你的人付出代價的。”譚允文在心底說著,將衛溪攬得更緊些。
  衛溪將頭靠在譚允文的胸前,輕輕嗚咽了出來,覺得哭出來了心中的那股焦躁才會好些。
  “我好疼……”衛溪輕輕地呢喃,嗚咽聲越來越大。
  “馬上就好了,就會不疼了。”譚允文用毫不實際的話語安慰著衛溪,一遍一遍地說著,好像就能成眞。
  病房裏響起了敲門聲,衛溪腹痛地頭腦發昏,根本沒有去注意那讓人更加焦躁的敲門聲。
  “進來!”譚允文答了一句。
  門開了,首先進來的是周杉。
  他沈著臉,進來看到譚允文把衛溪抱在懷裏,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但也很快恢複。
  “我把他們兩個都押來了。”周杉進來,後面跟著四個人。
  兩個黑衣保镖一人押著周延,一人押著曹逸然。
  周延開始是一副憤憤的表情,進來看到身形憔悴的譚允文摟著衛溪,衛溪好像是在輕輕哭泣,就瞪大了眼睛。
  曹逸然仍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無所畏懼的樣子。不過,看到譚允文摟著懷裏的人,眼裏便閃出了一絲興味。
  “好受些了嗎?”譚允文將衛溪身上的被子拉高一些,溫柔地問了一句。
  因爲有別人進來了,衛溪雖然依然難受地厲害,但是也止住了哭泣,抓著譚允文的手,咬緊了牙,調整了呼吸,發出了個單音,“嗯。”
  幾個人就在那裏站著,看譚允文將衛溪扶著放到床上躺著。
  房間裏本來空間挺大,但站了五個高高壯壯的人,就顯得特別擠了。
  “坐吧!”譚允文示意周杉。
  衛溪看到周延,身體反射性的顫抖了一下,看到周延臉上無所畏懼橫橫然的表情,就覺得氣憤異常。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說什麽人人平等,那也只是空話吧。還不是權勢金錢至上,古往今來,根本就沒有變過。
  周延旁邊的那個他見過,他和魏旭被攔劫,到最後他挨打的時候,這個人出現過。長相頗爲周正,高高瘦瘦地,頭發有些長,臉上是目空一切的無所謂,好像天下沒有能難爲他的人。
  衛溪看到這兩個人,就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挨打了。
  心中的憤怒被悲傷掩蓋了大半,他煩悶地轉過頭,將目光定在窗外,透過一層白色的薄紗,能看到豔陽高照的天空,天空有些灰,灰色裏有遠處的高樓刺入天空。

  第十五章 教育

  譚允文看到衛溪輸液快完了,便按鈴叫了護士。
  周杉坐在一邊面無表情,周延就知道惹禍的性格讓他很頭疼。上次周延對衛溪出手就讓他無法對譚允文無法交代了,沒想到他這次更加囂張,居然讓人堵截毆打衛溪,眞是丟盡了周家的臉,並且也讓他更加對譚允文無法交代。
  說來,他本就對衛溪有愧,而周延又屢次傷害衛溪,讓他對衛溪更加愧疚起來。
  不過,他也眞拿他這個侄子沒有辦法,周延霸道囂張慣了,一般勸說沒有用處,用武力解決,也只會讓他反抗情緒更大。
  要教養好一個孩子眞不容易。看到衛溪聽話又乖巧,他就極其羨慕譚允文,居然如此便宜就得了個好兒子。
  護士來給衛溪的輸液袋裏加了營養液,然後就快速退出去了。
  房間裏兩個黑衣保镖架著兩個人,七八個人的房間居然沒有人說話,氣氛非常詭異。
  周延和曹逸然表情橫橫地站著,原來還想譚叔叔能把他們怎麽樣,沒想到來站了這麽久,譚允文的眼光只在病床上,根本沒有看他們兩人一眼,這就讓他們兩人有些納悶了,時間一久,最開始進病房的那股囂張氣勢和橫勁也消了不少,心裏有些發虛起來。
  “周杉,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單獨和周延說說話。”譚允文坐在床邊,這才看了仰著頭不可一世的周延一眼,然後轉頭對周杉說道。
  周杉看了周延一眼,點了點頭,對保镖示意,曹逸然被帶了出去,押著周延的人也出去了,他才起身出門,將門帶好。
  周延面上雖橫,心裏卻在打鼓,忐忑不安眼神晃悠,上次被譚允文弄傷了手和腿,他在家裏躺了近十天才全好。這次譚允文再對他出手,房間裏沒有別人,他可沒有辦法對付。
  “坐吧!”譚允文並沒有凶惡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示意周延坐下。
  周延不知道譚允文出的什麽招,心中雖然極不服氣,但也只好乖乖地坐到一邊沙發上。
  衛溪的藥裏面加了安眠成分,雖然身體痛得難受,他還是開始迷迷糊糊神智不清起來,看到周延坐下後的不甘表情,他覺得有些無力。
  衛溪的血管很細,輸液其實很痛苦,輸液的整只手都處于脹痛狀態,他雖然很討厭輸液,但他卻從沒有表現出來過,只是難受地實在厲害,才會想不斷挪動手臂希望減輕痛苦。
  譚允文原來並不知道衛溪輸液的痛苦,有護士小姐來紮針,一直紮不准,便說他血管細且不好找,不僅紮針困難,輸液流速稍大便會很痛的,他才注意到這個問題。衛溪每次輸液,手背上都會青一段時間。
  譚允文將衛溪的手放好,才坐下來看著周延,周延不服輸地回視他。
  周延覺得挺奇怪,他雖然嘴上說著衛溪是譚允文的情人,但是看到譚允文細致地照顧衛溪,他倒不這樣認爲了,雖然譚允文的眼神一直在衛溪身上,但是,那樣的眼神比起是看情人,倒更像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寶。他被譚允文的這種珍惜的感覺打動了,這種感覺太奇妙,他這次甚至忘了一開口就該譏諷譚允文這個假正經。
  “周延,你叫我譚叔叔有多少年了,你記得嗎?”譚允文看著周延,聲音很溫潤。
  “啊?”周延沒想到譚允文會問他這個問題,這種問題他怎麽記得,“不記得!”
  譚允文臉上現出了笑容,口氣溫和的說道,“我還記得,有十三年了。”
  周延一副不信地表情看著譚允文。
  譚允文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我記得是詩思過了周歲的生日,我受你小叔的邀請去你家裏做客,和周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話,出門看到一間房間裏有一個孩子在玩,那時,你在玩跑火車。這個,我都還記得。你問我是誰,我說我姓譚,你就叫我譚叔叔了,還邀請我和你一起玩。”
  譚允文聲音輕柔細膩,周延原來還氣勢洶洶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他看著譚允文臉露疑惑,“這麽久了嗎?”
  “是啊,你那時候才這麽高。”譚允文的手在身邊比了比,說周延還沒有椅子高。“是個小可愛,臉比現在圓很多,很愛笑。”
  周延小的時候是家裏的寶貝,家裏的大人們都很喜歡他,他那時候很聽話很乖巧。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變得脾氣暴躁玩世不恭的。好像是親眼看到自己尊敬的父親和別的女人在房間大床上媾和,他心裏就開始陰暗了起來,然後又看到母親被別的男人挽著手臂,家裏的仆人都在背後說家中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豔情史,他聽了很氣憤,跑去找父親說,卻被正和漂亮女人玩樂的父親轟出了門。從此,他就不再聽話,總是鬧出事來,反正父母都是那副樣子,他還做什麽乖乖孩子,他是他們的種,就該和他們一副德行。
  聽到譚允文溫潤的聲音,周延有些恍惚,有多久沒有人好好和他這般說話了,大家都罵他,說他胡作非爲,沒有人注意他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樣的。
  “衛溪是個好孩子,他比你大一歲多,算是你的哥哥,但是,他身體比較弱,性格也很腼腆,肯定也沒有你交友廣,所以,你以後能幫著好好照顧他嗎?”譚允文眼神溫柔地看了已經閉上眼睛的衛溪一眼,然後看著周延說道。
  “憑什麽我要照顧他?”周延撇著嘴說道,語氣並不衝,看來他在好好想譚允文的話。
  周延沒有表現出對衛溪痛恨的樣子,譚允文就知道周延其實並不是非要刁難衛溪。說來,周延養成現在這副樣子,都是大人們的錯。
  先是他家裏父母關系不和,然後家裏大人都對他非放縱即凶狠地教訓,而這樣並不能教養出好人來。
  子不教父之過。
  周延是他看著長大,他覺得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上次,我是氣急了,所以才打了你。”譚允文坐地端正,對周延很鄭重地說道,“我打你是不對的。”
  “啊?”周延愣了一下,臉開始泛紅。
  “但是,你也該反省,你做了多大的錯事,你自己知道吧。你自己知道自己錯了,卻一點沒有改過之心!衛溪在所有的事情中都是無辜的,你已經算是個大男人了,卻在怎樣發泄你心中的悶氣,就是將你對我的不滿發泄在衛溪身上嗎?”譚允文的話說得很嚴厲,但是嚴厲中也有關懷和勸誡,並不讓人反感,“你看著衛溪,你能夠安心嗎?”
  “我做了你十幾年的譚叔叔了,我當然是不希望你和衛溪中的任何人受到傷害的,所以,你傷了衛溪,我氣得打你,但是,我並沒有將這件事付諸法律或是報複。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
  周延不敢看向譚允文,低了頭,說道,“你想我怎麽樣?”
  “等衛溪醒過來,你好好向他道歉。衛溪是個很好的孩子,你向他道歉,他會原諒你的。從此,我也是原來的那個譚叔叔了。”譚允文語氣平和,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這讓服軟不服硬的周延點了頭。
  譚允文走到周延身邊去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年已經過了十八了,算是個大人了,你也該好好想想自己,想想你的將來,你是爲你自己活的,和家裏人怄氣算什麽,到處打架鬥毆惹了麻煩要家裏人解決,欺負弱小,這又算是男子漢所爲嗎?你每天這樣混著日子過,你眞的開心,眞的滿足嗎?沒有想過要做些像樣的事情,可以拿出來向所有人炫耀嗎?”
  周延低著頭不說話,打架鬥毆,混了這麽多年,誰都會厭煩的,況且,他又不是眞的喜歡到處打架。而且,一群稱兄道弟的哥們也並不是眞心對自己好,聰明的他懂得很多事,假如自己不是周家的長孫,誰會巴結在自己身邊?
  “事情還是要自己想才想得通,我說什麽都是枉然。”譚允文又說了一句,“你去把曹逸然叫進來。”
  周延擡頭看了譚允文一眼,看到譚允文雖然憔悴卻又變得冷淡的臉,覺得事情也許並不會像譚叔叔說得一樣好解決。
  他去門口叫了曹逸然進來。

  第十六章 教育(二)

  譚允文的眼光冷冷掃到曹逸然身上。曹逸然那吊兒郎當的神情便收斂了幾分,看到周延站著聽訓,本想走過去坐下的他也只好停了下來。
  “我又不是找你們來打架的,大家都愣站著幹什麽,坐下吧。要喝水自己去倒。”譚允文看著兩個高高大大愣站著的孩子,臉上帶上了笑意,聲音柔和地說道。
  周延和曹逸然都去坐下了,然後,周延還眞拿了水杯去接了兩杯水,將一杯遞給曹逸然。
  “你讓人毆打衛溪,是周延請你幫忙,這事本與你沒有多大關系,但是,你將你的兄弟情誼發揮在這個上面,幫著周延欺負別人,算成共犯那是應該的。所以,讓你周叔叔將你帶來,那也說得過去吧。”譚允文看衛溪已經完全睡過去,給他拉好了身上蓋的被子,才走過去坐到兩個孩子對面,將話語對向了曹逸然。“你也不要擺著一張臉好像我找你來是拼命。”
  曹逸然看著譚允文,沒有多少表示。
  周延在一邊拉了曹逸然一下,曹逸然才低著頭,“嗯”了一聲。
  “我不是你的家長,也不是你老師,你做這些事情,我不可能還來給你做思想教育,我只是想給衛溪討回些公道而已。是哪些人打了衛溪,我希望你能將名單給我,那天我看了一下,差不多都還是未成年人吧,既然都還沒有長大,我也不會做事做絕,你就帶著大家去老人院做一個月義工,老人院裏對你們的服務滿意,那麽這件事就算這麽結了。我是給衛溪積德,也是給你們積德。”
  譚允文看著曹逸然,雖然語氣平和,神情泰然,但氣勢上完全壓倒了對面的兩個小子。
  曹逸然心裏到底是不服的,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爆發出來。
  “你不給我他們的名單也行,反正我也查得出來的。不過,到時候,這件事情我就要帶禮上門拜見你父母和爺爺了,事情說到了他們那裏,便不是做一個月義工就能通過的。”譚允文不像在說威脅的話,倒是和小孩子逗趣一般輕輕松松,曹逸然咬著牙,看著譚允文雖然不忿,卻沒有辦法反抗。
  周延在身後做小動作,捅了曹逸然的背一下,示意曹逸然快點答應。
  曹逸然雖然橫慣了,但是,還是個能看眼色做事的人,心裏也很能明白形勢,雖然對于周延突然變得窩囊很不爽,加上他也沒有對誰服過軟,不過,譚允文並不是好惹的人,而且譚允文去拜訪他家裏,他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還不如就去老人院做一個月義工呢。于是只好答應了,“好吧!我會把名單交給你的。”
  “名單你自己收著,就從明天一早開始吧。你們去新XXX老年春,到了那裏,你說你是趙悅的兒子,要帶人在那裏做義工,他們應該很歡迎的,那裏可是你母親出資做的慈善事業,上次剪彩,我也出席了的。”譚允文說著話,短短幾句,已經將所有事情都交代好了。
  “看樣子,你連那裏是你母親辛苦建立的都不知道,有的時候也當關心一下父母,這是爲人子女的義務。”譚允文知道曹逸然對他母親趙悅一向尊重,很聽她的話,曹逸然聽了果眞睜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後來表情又變成憤憤然。
  “譚叔叔,你故意的吧。這麽狠啦!”曹逸然不那麽橫,看起來還算個乖巧的孩子,對著譚允文咧嘴呲牙,讓譚允文笑了,“你媽媽一直在我面前說你孝順呢,那也你該多做些事情。”
  曹逸然完全沒有剛進來那股倔強的勁,開始佩服起譚允文來。他以前對于譚允文沒有特別的想法,現在卻覺得這個叔叔還是和他好好打好關系的好。
  這件事情表面上就這麽過了,曹逸然回去後只好召集了襲擊衛溪的那幫子人,讓大家去老人院做義工,一個個當然不願意,只是,曹逸然可不想得罪譚允文,發了狠,說大家不去,就等著以後不要跟著他混了,自己單出去吧。
  沒有辦法,大家只好去了。周延爲了顯示自己不會抛棄哥們,沒有課的時候也去那裏幫忙。
  在老年春裏伺候老人,打掃清潔,洗菜端菜擦桌洗碗,有些人有些廚藝的還在裏面獻醜給老爺爺老奶奶做菜,有些也給老爺爺老奶奶講些笑話故事,讓老人們笑開了懷,大家都是在外囂張慣了的小子,突然被這般約束起來做這樣的事情,怎麽都是不習慣的,但是被逼著多做了兩天,也發現了有些樂趣,比出去喝酒泡妞打架有了另一層的意義。
  生活中還有很多的美好,當你向別人微笑,給別人服務的時候,人都是懂得感恩的,他也會向你微笑,給你感激的回報,生命因爲有奉獻,所以,才變得更加美好。
  趙悅知道自己的兒子突然聽話了,還帶著一群人去老人院裏幫忙做義工,非常高興,連連誇獎兒子長大了懂事了,讓曹逸然心裏像吃了蜜一般甜,在老人院做事更加賣力起來。
  一個月後,曹逸然和周延去向譚允文交差,譚允文笑著說曹逸然辦事讓人放心,還誇他有領導風範,好好學習,以後會有大出息。
  曹逸然接受這樣的贊揚不計其數,但是,那些多是來討好他和他父母爺爺的,他只會對那些話嗤之以鼻,不過,這次譚允文的表揚,他是眞的高興,因爲他覺得他當得起譚允文的話。
  衛溪在醫院裏住了三天才出去,他沒受多大的傷,卻檢查出來有輕度營養不良。譚允文最開始兩天在他最難受的時候一直陪著他,魏旭也來看了他,衛溪忍著痛做出沒有任何事的樣子讓魏旭放心回學校。
  到第三天上,身體上的疼痛已經不明顯,到晚間,衛溪就要求出院回學校。
  譚允文下班趕來,對衛溪很不放心地說,“再住兩天吧,等身體好全了再走。”
  醫院怎麽能當家一樣地住,再說住院很貴的,衛溪向譚允文詢問住院費的問題,譚允文說一切花費都由周延負責,也就是說,衛溪不用擔心住院治療費,甚至繼續留在醫院裏住著,也是周延付錢,衛溪打不贏周延,在這個上面報複一下也可以解解恨。
  不過,衛溪實在不想住在醫院裏,而且,每天讓譚允文到醫院來看他也不妥,他也要回學校上課,所以堅持要出院。
  譚允文只好答應了。
  譚允文想讓衛溪住到公寓裏去,然後,李嬸去公寓爲衛溪做飯照顧他的身體,但是,衛溪斷然拒絕了,他現在雖然又和譚允文恢複了以前那般的距離,暧昧不清又沒有實際進展,可他對這種狀態實在很煩惱。
  他做不到對譚允文的溫柔照顧淡然處之,他也克制不了想促進自己和譚允文關系的想法。
  譚允文對他越溫柔,他就陷得越深,而且無法反抗,甚至連出聲喊停都做不到。
  譚允文沒有辦法,只好送衛溪回了學校。只是,之後就一直光明正大地去看衛溪,每晚都提著李嬸煲好的各種營養湯類,衛溪每次都紅著臉接過來,然後看著譚允文開車離開。提著湯回寢室,衛溪一個人喝不完那麽多,就便宜了寢室駱蒙和劉臻兩人。
  魏旭從那天之後心情就不太好,不僅是因爲他沒有保護好衛溪,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衛溪好像是喜歡那位譚先生的,而且,那位譚先生對衛溪的好也超出了一般範圍。這讓他很有緊迫感。
  所以,情敵送來的湯,他是不會喝的,看著駱蒙和劉臻喝地開心,他心裏就極度不平衡地憤然。
  他當然不可能勸衛溪不要接受譚允文每晚送來的煲湯,他可不想看到衛溪身體繼續營養不良下去。于是,他只能一個人郁悶著。

  第十七章 弟弟來到

  很快就到了十一,七天長假裏,以前寢室一般就只剩下衛溪一個人,另外三人不是回家就是去旅遊,這次卻四個人都在。
  魏旭的GRE考試將近要努力看書做習題,駱蒙劉臻都留在學校裏陪女朋友,衛溪進了教研室跟著導師做課題,教研室裏十一也有事情做,衛溪很得導師器重,幫著做的一個項目要趕工,他便大多數時間都留在了教研室裏。
  大三的時候,大家一般都考慮好了自己以後的出路,要出國的都在考GRE,托福或是雅思,要保研的都在趕著做項目發文章以後能保個好學校好導師,要考研的都在看考研書准備報考研班,要找工作的很多都已經在找實習或是已經去實習了。
  衛溪原來准備本科讀完就找工作的,這學期他跟著的導師很喜歡他,兩個人談話的時候還問到了衛溪以後的打算,他提到衛溪適合在學校裏教書做學問,要是衛溪不嫌棄以後保研做他的碩博連讀生,讀完出來直接留校之類。
  衛溪當時很感謝導師的厚愛,願意好好考慮導師的提議。
  衛溪自己也明白,比起出去打拼掙錢,他更喜歡學校裏的學習生活,而且,有更深的學曆也有很多好處,將來的工作是在學校教書也很讓他心動。
  衛溪想了一個星期左右,又給家裏外公外婆打了電話商量,家裏當然願意他繼續深造,一個勁地勸說,讓他一定不要放棄這樣的機會。衛溪聽著外公外婆那句砸鍋賣鐵也要送他讀書的話,非常感動,雖然讀研的時候不用花他們的錢。
  于是,衛溪決定保研,以他的成績保到更好的學校或是研究所去是很容易的,只是,他心裏總想著留在這裏,所以,很快就去給了導師答複,說到自己保研的時候,導師還願意要他,他就一定盡力保到導師這裏來。
  之後,衛溪就跟著導師開始正式做項目,他導師不負嚴苛之名,壓榨勞動力也毫不含糊,衛溪除了上課就一直呆在教研室裏,甚至有時候有些課能不去上就不去,要幫著導師趕工。
  衛溪脾氣好,在教研室裏師兄師姐都很喜歡他,只是,這樣事情也就更多,有的時候不僅要做自己那一份,當師兄師姐需要的時候,他還要過去幫忙。這樣雖然很累,但是短短的時間,他就得到了教研室裏師兄師姐的好感,並且能從他們那裏學到很多東西。
  因爲住院了幾天,課業上和課題上都有耽擱,之後的一周他每天都在敢工,每天累得上床就能睡著。由于每天都能見到譚允文,加上譚允文對他並沒有芥蒂,這讓他很開心,幹勁滿滿。
  十一本來就安排地滿滿的,當村裏剛考到南京的鄰居小弟衛傑給他打電話說要來他這裏來玩,問他有沒有時間當導遊的時候,衛溪還愣了好一會兒,最後就說自己時間已經排滿了,要做課題每天都很忙。衛傑就說可以和他考到這裏的高中同學一起出去玩,那就不打擾衛溪了,但是希望能借住一下衛溪的寢室,因爲酒店太貴了,即使小旅館也不便宜。衛溪想著以前駱蒙的同學到這裏來玩,和駱蒙擠在一張床上的情景,想到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就覺得一陣發毛,他才不願意和別人擠睡這麽小的一張床,而且那衛傑那小子年前看到就已經比他高很多了,這麽小的床怎麽睡兩個人?
  衛溪並不習慣拒絕別人,便用了很委婉的方式,說寢室四個人都在,大家學習都很忙,他來打擾寢室同學會不高興,還說自己床眞的很小,但是,對方執意要來,說他們過來的有好幾個人,所以才在同學那裏住不下,希望衛溪幫忙解決住宿,說他只是到衛溪這裏來睡覺,不會打擾到他寢室同學,還說他睡相很好不會踢到衛溪之類。
  衛溪沒有辦法,想著照顧小弟是應該的,別人好不容易來一次,而且那般請求,既然只有一次,還是答應了吧。
  和寢室同學說了一下,大家對此並沒有什麽意見,反正又不是睡自己的床。魏旭聽衛溪這麽說,愣了很久,然後看著衛溪上面的床,答應的時候居然非常高興。還說要請他家鄉的小弟吃飯。他打著兩個人睡上鋪危險讓衛溪到下鋪來和他睡的算盤,獨自一個人在心裏偷著樂,盼望著明天就是十一。
  衛溪感動于寢室衆人的這份照顧,心裏其實想著他們最好發脾氣拒絕,自己也就可以打電話拒絕衛傑那個小子了,但是,爲什麽這些人都這麽好呢。唉!
  9月30號晚上,衛溪上完課,就接到衛傑的電話,說他下午就來了,在同學那裏吃了飯現在到他這裏來睡,問他寢室在哪裏。
  衛溪叫苦不叠,作爲哥哥,當然跑過去接他。
  衛傑在南方人裏長得算高,快一米八了,作爲衛家人,也是一張細致的臉,眉眼都不錯,只是,一張臉不知道怎麽在曬,黑得衛溪都快認不出他來。
  看到衛溪一副秀雅的樣子,他那句“狗兒哥”噎在喉嚨裏叫不出來,最後就憋著同衛蘭一般地叫“溪溪哥”,不過,他在衛溪寢室這麽一叫,效果立現,駱蒙還沒回來,劉臻聽了差點笑到桌子下面去,後來直接到床上打滾,邊滾邊叫衛溪‘溪溪哥’,看得衛溪滿臉黑線加痛苦,很無語地對衛傑說叫他名字就好。魏旭聽了,盯著衛傑笑,笑得衛傑覺得心寒。
  衛傑發揮勤勞孩子的特質,幫著寢室的所有人打開水,看衛溪的桌子亂了還給他將書收拾好,然後才用衛溪的電腦上網玩,還眞是不麻煩。
  衛傑先洗了澡,之後習慣良好地就洗了衣服,爬到衛溪床上去。他們學校有熄燈制度,每晚十一點就熄,他生物鍾固定,即使寢室燈還亮著,他上床就睡著了。等衛溪洗完澡出來,看到已經躺在床上睡著的衛傑,只能在心裏感歎,這小子怎麽這樣。
  這一晚,魏旭時不時要去看衛溪,想說衛溪來和他睡吧,但是,他心裏有鬼,做賊心虛地說不出口。
  他給劉臻發了短信,讓劉臻幫忙說,劉臻就坐在他旁邊隔著一個桌子看書,手機短信響起來是新聞聯播的聲音,打開短信一看,就露出奸笑看向魏旭,用口型說,“你這是要將衛溪吃下肚啊,不怕大家都聽著。”
  魏旭一向臉比城牆厚,居然紅了臉,瞪了劉臻一眼,發短信說,“你到底幫不幫忙,你幫忙我請你一頓XX城。”
  劉臻幹脆短信回了一句,“不幫,衛溪還是只清純的小兔子,我不能眼看著被你這只大色狼吃掉。”
  魏旭氣得向他瞪眼。
  “衛溪,我看你還是和下鋪的我擠著睡吧,我看你平時睡覺就喜歡滾地那床搖得嘎嘎響,你要是和衛傑擠上鋪不掉下來才怪,到時候要送你去醫院也太麻煩我們了。”劉臻也不理會魏旭的瞪眼,又幹脆又直接地對衛溪說道。
  衛溪晾好了衣服,正要用會兒電腦,聽劉臻這麽一說,想到他平時睡相的確不好,就很窘迫地漲紅了臉。
  劉臻看衛溪剛洗好澡這副樣子,看得居然呆了,想著過衛溪並不娘娘腔,沒想到會有如女人一般媚人的一面。要是他沒有小筱,看魏旭這麽磨蹭他都願意去追衛溪。衛溪眞是又賢惠又溫柔,而且還有美色。
  魏旭氣得七竅生煙,馬上說道,“劉臻,你睡相比衛溪還差吧,上學期還裹著被子從床上掉下來過。”
  衛溪想起這件事情就笑起來了,因爲那次是他發現的,劉臻裹著被子睡在地上,他起得最早,開燈就看到了,叫劉臻上床去睡,沒想到將另外兩個人都叫醒了,劉臻居然還沒有醒。
  “那你還是跟魏旭睡一張床吧,那樣安全才有保障。”劉臻話裏有話地說。
  魏旭只當聽不出來他的另一層意思,馬上再接再厲說道,“衛溪,要不你就睡我的下鋪吧,你睡裏面,不會讓你摔下床去的。”
  衛溪很難爲情,但是,看著已經將自己的床占據了的衛傑,他沒有辦法,就點了頭。
  魏旭向劉臻露出得意的笑,劉臻馬上給他發了短信,“你請客的時候,我可不會客氣的。”
  “你又沒有幫我說,我憑什麽請你。”魏旭回道。
  “那我向衛溪揭發你。”劉臻毫不客氣。
  魏旭最後只好咬牙切齒地答應了。
  劉臻笑得很開懷,駱蒙從寢室外進來,看到劉臻笑得奸猾,想著是不是他又在哪裏撿了便宜。

  第十八章 同睡一張床

  衛溪沒有裸睡的習慣,即使是炎熱的大夏天,他也要穿上睡衣睡褲才能睡得踏實,而且現在已是秋天,他早抱了被子出來蓋,將一疊厚書做枕頭,然後又展開鋪好被子,關了電腦,洗臉刷牙做完的衛溪就爬上 床去占據了魏旭床的一半。
  魏旭自己做賊心虛,加上另外兩人的詭異視線,讓他磨磨蹭蹭不敢上 床,另外兩個都對他翻白眼,覺得這個人太無趣,都上床睡了,他才慢吞吞關了燈睡到床的另一頭。
  因爲是別人的床,而且還要和另一個人擠,衛溪雖然覺得累,卻不怎麽睡得著。
  感覺到另一邊的魏旭也動來動去沒有睡,衛溪就很歉疚。
  不知不覺就睡過去的衛溪當然不明白魏旭的痛苦。衛溪是畏寒體質,穿了睡衣再蓋被子都能睡得著,魏旭卻是個天生的大火爐,熱得全身冒汗,加上要側著睡才夠地方,所以,讓衛溪上了他的床,他就是心裏滿足了一下,身體備受摧殘,一晚上都是迷迷糊糊的沒有睡踏實。
  衛溪起來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迷迷糊糊往自己的上鋪爬,摸到一條腿嚇得半死,才想起來衛傑來了,又趕緊爬下去睡到魏旭床上,習慣成自然,他每天頭都朝著牆的一邊,迷迷糊糊中躺到魏旭的床上也自然而然那樣睡,直接撞上了魏旭的頭,嘭地一聲,兩個人都撞醒了。
  衛溪沒有想那麽多,直接要爬起來,卻被一雙有力的手一扯,馬上又跌了下去。房間裏很黑,只有城市裏徹夜不熄的燈光在房間裏暈了一層薄薄光暈,距離如此之近,魏旭一雙黑亮的眼睛就在眼前,他的眼睛將自己專注地盯著,讓衛溪不由得緊張起來。
  “對不起,剛剛我忘了我是睡那邊的。”衛溪小聲地解釋了一句,想起身爬過去。
  “衛溪。”魏旭輕聲喚了他一聲,手臂將衛溪圈了起來。
  衛溪非常不自在,以前魏旭擁抱他一下,他不會産生什麽不好的聯想,此時,他卻有一種孤男寡男共處一張床要發生不好的事的感覺。
  “我過去睡了。”衛溪輕輕掙紮了一下,他不知道魏旭的心思,當然想著自己思想不夠坦蕩,所以扭捏作態,害怕讓魏旭覺得自己嫌棄他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理由,他都不敢斷然掙開魏旭的束縛。
  “衛溪。”魏旭又喚了一聲,將衛溪抱得更緊了,呼吸全噴在衛溪的頸項上,讓衛溪緊張地一動不敢動。這樣又過了好一會兒,魏旭就這樣將他摟著沒有動一下。
  衛溪覺得奇怪,又看向魏旭,發現魏旭已經閉上了眼睛,而且呼吸平穩,衛溪才發現,魏旭根本就沒有醒,剛剛他是在夢中條件反射吧。
  衛溪終于掙開了魏旭的束縛,爬到另一邊躺下,卻怎麽也睡不著。和魏旭躺在一張床上,他總覺得特別不自在。
  第二天起床之後,衛溪就不敢和魏旭對視,帶著衛傑吃了早飯,將他送走了,一句話都沒有和魏旭說,避著他趕緊跑到辦公室去了。
  衛溪的動作讓寢室另外三人都看出了不對勁,駱蒙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情,馬上盯著魏旭審問道,“你不會眞對衛溪做了什麽吧,不然,他怎麽會這樣。”
  “魏旭,你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啊。衛溪那麽純潔的一個人……”劉臻也目不轉睛地將魏旭盯著,滿臉做作的震驚。
  魏旭皺著眉頭在收拾書包,歎了口氣,說道,“我什麽事情都沒有做。衛溪這是怎麽了?”
  “不會是你夢遊,然後……那個,然後……”劉臻誇張的表情讓魏旭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他沒有回答,心裏卻在想著這個的可能性。
  難道眞是他昨晚睡著了對衛溪做了什麽事情,所以,衛溪這是在逃避他了。
  下午五點剛過,衛溪接到了譚允文的電話,譚允文邀請衛溪一起用晚餐,約在六點的時候,譚允文來學校接他。
  衛溪非常高興,快速處理起手中的事情,然後飛快地跑回寢室去洗澡換衣服。
  看到六點了,飛快的跑下樓去。在樓梯口遇到魏旭,衛溪不自在地打了聲招呼,說道,“魏旭,我出去了。”
  魏旭只看到了衛溪跑過去的一截影子,還想說什麽話,還沒來得及說,衛溪已經不見了。
  譚允文的車停在學校綠茵道邊,衛溪一眼就看到譚允文坐在車裏朝他招手。
  “譚先生。你等了多久了?”衛溪跑得臉上起了汗,臉頰通紅。
  “沒有多久,剛剛到而已。”譚允文笑著抽了幾張抽紙遞給衛溪,衛溪很不好意思地接過來擦了擦臉。
  坐在車裏,衛溪看著譚允文專注開車的側臉,心跳就沒有規律過。
  “你最近這麽忙,還以爲你沒有時間。”譚允文說著,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看向衛溪。
  “沒有多麽忙。”衛溪出口就是這一句明顯撒謊的話。然後心虛地又問道,“十一長假,譚先生還在上班嗎?”
  “沒有多少事情。明天准備回美國去看看父母。”
  “這樣啊!”衛溪的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明顯聽得出來是在遺憾。
  “你願意和我去看看嗎?”譚允文不知怎麽就問出了這句話,說出口之後,自己都有些驚訝。
  “啊?”衛溪很詫異。譚允文這是讓他和他一起去哪裏看看?
  “詩思打電話過來,一直在問起你,你和我一起回去,詩思見到你會很開心的。而且,我父母是很慈祥的老人,他們都很喜歡孩子。”譚允文眼神溫柔,語氣裏帶著期待。
  衛溪完全愣了,他根本不知道譚允文這是什麽意思,他僅僅是給譚詩思做過幾個月家教而已,就帶他到美國去見他的父母,這算是什麽事啊?
  衛溪驚詫地說不出話來,眼睛盯著前方也不敢看譚允文,靜默地車裏面一下子環繞著尴尬的氣氛。
  衛溪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這才看了譚允文一眼,將手機接起來,是衛傑打來的電話。
  “小傑,啥事兒?”
  “我啊,有別人喲我吃飯,不和你去了。你啥時候回去,要早些回去知道不?不要待外面晃得太晚,不安全。”
  “你這麽快就能回去了啊,要是我還沒回寢室,寢室門沒開,你就給魏旭或是駱蒙他們打電話,去他們那裏拿鑰匙。”
  衛溪普通話方言參半地和衛傑說完,看到譚允文在看他,便解釋了一句,“我家裏的遠房弟弟來這裏玩,晚上住在我的寢室裏,剛剛他讓我一起去吃飯。”
  “你的遠房弟弟來了,讓他一起來吧。”
  “他和他的同學在一起。”衛溪馬上拒絕了,他可沒有膽子讓衛傑見到譚允文,要是他的心思讓衛傑知道了,那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譚允文看衛溪一副緊張地樣子,就不再提了,想起一個問題,問道,“你的弟弟來了,住在你們寢室,那你住哪裏?”
  “我也住寢室,兩個人擠一張床還行,現在晚上也不熱了。”衛溪回答地挺自然的。
  “你寢室的床挺小的吧。”譚允文去過衛溪寢室兩次,一次是衛溪離開他家,他去找他那一次,還有就是衛溪出院回寢室那一次,他送衛溪回去的。想到衛溪那床那麽小,居然要和另外一個人擠著睡,他心裏就不好受起來。
  “你不怕掉下床嗎,太危險了。”譚允文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沒有,我昨晚和魏旭睡的,他的是下鋪,即使摔下去了,也沒有問題。以前我們寢室就有人從床上摔下去過,他在地上睡得好好的……”衛溪想到劉臻那一次掉下床,覺得太好笑了,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容。
  譚允文聽衛溪這麽一說,心裏極不是滋味起來。看到衛溪的笑容,還以爲衛溪是很喜歡和他那同學睡在一起,心裏就有了氣,但還是強壓抑了情緒,保持語氣地平穩,說道,“公寓反正是空著的,你怎麽不去那裏住,你那同學塊頭挺大的,你也許想著他不介意和你擠睡一張床,但他說不定因爲睡不好心裏是在介意的。聽說他要考出國的考試了,休息不好對他的影響會很大的吧。”
  衛溪想到昨晚的事情,心情也有些低落,但是,他也不想去住譚允文的公寓,他去住那裏算怎麽回事。
  衛溪沒有回答,譚允文心裏更不好受起來,車已經到了,他停了車,卻沒有打開車門出去。直接面對著衛溪,說道,“我把公寓的鑰匙給你,你去那裏住吧,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叫你弟弟陪你一起去住也行。”

  第十九章 回歸

  衛溪低著頭,沒有給譚允文爽快的回答。譚允文多少摸清了衛溪的性格,衛溪這樣沈默就是他不好拒絕出口的意思,其實心裏是十二分的不願意。
  “上次你走的時候把鑰匙放在客廳桌上,我這段時間都忘了將鑰匙還給你。書房裏還有你放的幾本書你忘了帶走,我也沒有將書拿來給你,我是希望你什麽時候能自己向我要鑰匙回去,即使不是回去住,你回去拿你的東西也好。我希望你還會回到那裏去,”譚允文望著衛溪,柔和的臉上漸漸帶上了哀傷,語氣也愈見低沈,“那天,我傷了你的心吧,我希望你能重新回去,希望你能原諒我那個時候對你的傷害。”
  衛溪頭低得更厲害了,譚允文的這幾句話給了他的心極大的震動,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譚允文那天有什麽過錯嗎,顯然是沒有的,他做得已經夠風度夠溫柔的了,拒絕地雖然幹脆卻沒有說什麽傷害打擊他的話,他從沒有覺得譚允文有對不起他,又何來的原諒呢。
  衛溪想到了在教研室裏聽到兩個師姐討論的話題,在一個他追求的女人面前,當一個男人這般將並非自己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而且極爲自然,那就有可能兩種原因,一種是他眞心愛上這個女人,而另一種原因便是這個男人太會逢場作戲了。
  衛溪當時聽到還挺震驚的。
  譚先生對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圈定在師姐們談到的那些事情裏,那譚先生是眞的愛上他了,還是他是太會逢場作戲了呢。
  衛溪低著頭沒有回答譚允文,但是,他的腦子裏卻充斥了之前他和譚允文的點點滴滴,那樣眞誠的話語,那樣眞切的關心,那樣深切的擔心,那樣細心的照顧,爲了他帶著那樣憔悴的神情,每日都來看他,即使只是詢問幾句有關身體和學業上的問題……
  譚允文根本不是在和他逢場作戲,他堅信是這樣的。
  “你沒有錯,是我,是我想……想著不切實際的事情,你才那般的,那也是應該。你向我道歉做什麽呢?”衛溪輕輕出口,低著頭不願擡起來。
  “那回去住吧!”譚允文將手搭上了衛溪的肩膀。
  “回到以前的樣子好嗎?你在學校住根本不好好照顧自己,身體營養不良也從不關心,我很擔心你。回去住好嗎?”譚允文看衛溪依然低著頭不作聲,心裏很急,試探性地問道,“還是,你不願意離開你寢室的同學?”
  衛溪不知道譚允文爲什麽這麽問,他不願意住到譚允文的公寓裏,是他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會讓自己到以後沒有譚先生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到現在,他承認自己很愛這個男人,但是,他還是擁有自我的,在愛情之上,還有他自己,他害怕以後會將這個男人放在自己之上,那樣,讓他感到擔心。
  “你不願意離開寢室嗎?是不是,你已經和他在交往了?”譚允文放開了放在衛溪身上的手,坐直了身體,問話算冷靜。
  衛溪搖了搖頭,嗓子有些低啞,“譚先生,你讓我害怕,你明明都拒絕了我的,爲什麽又要這樣對我呢,讓我對你抱有希望,但是卻又不能讓希望成爲現實,一直就這樣熬著,我每天都在盼望著你會接受我……”
  這樣示弱的話,衛溪已經說不下去,譚允文愣了好久,但是張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所以,我請求你的原諒。”譚允文望著衛溪,有些不知所措的爲難。
  “你願意原諒我嗎?我雖不能答應你,但是,我卻可以將你作爲我的孩子般好好對待。”
  “你知道我不能拒絕,所以就一直用這樣的方式,你爲什麽要這樣?”衛溪覺得痛苦,和譚允文在一起的日子是實實在在的,是這些日子讓他的生命更加美好與充實,讓他覺得快樂,也有憂傷,但是,那樣才讓他覺得自己是那麽地眞切活著。他不能將這些日子只當作夢來看待,他也不能將譚允文當成夢裏不切實際的幻想,譚允文是眞實的,就在自己面前,他看到這個人,想到的是要抓住他,他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做到享受現在而不在乎將來,他生來就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譚允文看衛溪露出的傷心欲絕的臉,他根本沒有辦法狠下心抵抗,心防在一瞬就被攻破了,一向能言善辯最易抓住別人弱點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反駁衛溪的話。
  譚允文像被蠱惑一般,側了身體,輕輕將衛溪摟到胸前。“你回公寓去住吧!我不放心你住在寢室裏。即使你不願意長久住在公寓裏,你弟弟在這裏的這些天,你住到公寓裏去好嗎?你寢室的床太小了,兩個人睡一張床,兩個人都休息不好。”
  衛溪咬緊了唇,想要掙脫譚允文的懷抱,卻無法掙脫自己的心,他覺得挫敗。
  明明知道無法拒絕的,但是每次都要嘗試著去掙脫,衛溪覺得在譚允文面前自己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愛一個人是美好的,那樣的期待見面的心情,那樣的因爲對方對自己的一點點好就滿心的開心,將兩人之間的所有事情全都珍藏在心底,一日不見,便無法安睡,即使是夢裏也全都是他的影子,衛溪抓著譚允文的手臂,抓得緊緊的。
  “你爲什麽不答應我,只是試一試都不行嗎?試一試而已。”衛溪想這樣對譚允文說,看著譚允文擔心的臉,他卻說不出來,他害怕譚允文又會突然離去,再也讓他聯系不上。
  當晚的晚餐,衛溪沒有胃口,吃得毫不用心,他答應譚允文願意到公寓裏去住幾天,無論是因爲譚允文的提議,還是他覺得和魏旭睡一張床不妥,或是和衛傑擠在一張床上影響睡眠,各方面考慮下來,他覺得到譚允文的公寓裏去睡都是好的選擇。
  給衛傑打了電話,說自己有事在外面住,讓衛傑住在他的寢室不用拘束,有事情可以請寢室裏的魏旭他們幫忙,或是給他打電話。
  過了一個多月又回到這間雖然只住過十幾天,但是印象深刻,有很多美好回憶卻又有傷心的地方。
  衛溪的床有太久沒用,譚允文拿出幹淨的床單枕套來換,衛溪看著譚允文動作的身影,想著之前也是譚允文爲他做這些事情,無法言喻的溫暖從心底升上來,包裹住他的全身,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譚允文現在無法接受他的愛,自己和他能生活在一起,一點一點地讓他接受自己,時間總會讓兩人的關系更近一步的,在感情上並不主動的衛溪決定要有謀略和計劃地一點一點攻陷這個人。
  打仗都還有屢敗屢戰,越挫越勇的,他們還是用生命去拼搏,自己只是付出感情而已,爲什麽經曆了一次失敗就灰心喪氣呢。
  衛溪突然想通,覺得前面道路寬廣,心情也變好了,忙著去幫譚允文的忙,很快就將床單換好了。
  “譚先生,你要喝些什麽嗎,廚房很久沒用了,肯定沒有喝的東西,不過,好像茶葉還在。”
  衛溪突然來了精神,譚允文雖然覺得詫異,但是,也很高興,“紅茶好像是在的,不過,飲水機裏沒有水,只能用水壺燒開水了。”
  衛溪去燒水,譚允文打了電話讓附近的一家甜點屋送了外賣來,就去樓上收拾了一下書房,雖然有保潔公司的人來打掃,但是臥室和書房譚允文並不願意讓人碰,常常是自己收拾。
  衛溪收拾了廚房,泡好茶,外賣已經送來了,是慕斯蛋糕,還有一盒他叫不出名字的小點心。
  譚允文喝了紅茶,贊歎衛溪泡紅茶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衛溪坐在他對面吃蛋糕,神色並沒有多少高興,想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來,“譚先生,你其實不用像鼓勵孩子一樣的鼓勵我,我已經是有辨別能力的大人了,我知道我泡的紅茶是什麽水平,你總是這樣贊歎,我的技藝是不會有長進的。”
  譚允文愣了一下,笑了,而且笑得很開懷,“你的紅茶的確有長進,雖然還是不及劉伯的好。以後我會換一種方式說的,誰叫你已經長大了。”
  衛溪被譚允文笑得很不好意思,臉上又起了一片紅霞,低著頭,小聲地說道,“技藝都是練出來的,以後經常泡,就會更好了,會比劉伯泡的好的。”
  譚允文看著他,眼裏全是溫柔的笑意。
  衛溪睡著了,夢到了很美好的情景,他和譚允文牽著手在家鄉的鄉間小道上走,夕陽那樣美好,他和譚允文身上都暈上了一層霞光,是那般甯靜安詳而幸福。
  早上,衛溪起床的時候,譚允文已經買了早點回來,衛溪洗漱完畢就到飯廳裏吃飯。
  譚允文從微波爐裏端出熱了的牛奶,放到衛溪面前,對他說,“吃完早點,我送你去學校。”
  衛溪喝著牛奶,覺得整個人都是浸在幸福的泉裏。
  譚先生這樣優秀的人,而且又溫柔又能幹,雖然是公司的董事長了卻還在家裏做家事,這樣的人,人人都想要的,追求起來當然很費力,自己要再接再厲啊。
  譚允文開車送衛溪到學校,這還是早上七點多,十一期間,學校裏早起的人沒有幾個,校園裏還是一片靜谧,衛溪遲疑了一下,看向譚允文,紅了臉,吞吞地想說的話還是說不出來。
  “怎麽了?”譚允文看著欲言又止的衛溪問道。
  “你路上小心!”衛溪說道,鼓起勇氣,快速地在譚允文臉上親了一下,馬上轉身去開車門下車。
  沒想到譚允文沒有打開門鎖控制,衛溪開不開車門。
  “忘了把鑰匙給你。我走了這幾天,你住在裏面要小心,晚上早點回去,要是晚了,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打電話讓他來學校接你送你去。”
  衛溪親了譚允文的臉頰一下,讓譚允文驚訝異常,衛溪腼腆成這樣,居然還來一個送別吻,驚訝過後,他便被柔軟的幸福和欣喜包圍。
  看到衛溪自己在那裏窘迫,便用很柔和的語氣來化解了衛溪自認爲的尴尬。
  衛溪通紅著臉,嗯了一聲。
  譚允文將衛溪的手機拿過來,將一個號碼輸了進去,邊輸邊笑著說道,“他是我的司機,叫陳甘,你叫他陳叔叔就好。我經常自己開車,他前段時間便在接送詩思,詩思走了,他都沒有多少事情做,所以,你不要客氣,他很希望有人叫他開車接送的。”
  衛溪感動于譚允文的細心,原來的窘迫消了不少,臉上的紅霞也散去,臉上露出笑容,清秀白淨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清晨剛照到太陽的露珠,讓譚允文看著心神蕩漾。
  衛溪接過譚允文遞過來的手機和鑰匙,又告了一次別,才准備下車。
  譚允文拉住衛溪的手,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說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做起事情來忘了吃飯。我很快就會回來。”
  衛溪反握住了譚允文的手,想問他,你明明是愛我的,爲什麽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看著譚允文的眼睛,卻問不出來。
  最後只好放開譚允文的手,開了車門下了車。
  看著譚允文的車消失在清晨的陽光裏,衛溪才轉身回寢室去。
  轉過身,就看到不遠處的魏旭站在樹下面看著他,陽光照在魏旭臉上,將魏旭的面部表情暈得模糊不清。
  但是,衛溪總覺得那時候魏旭是傷心的。

  第二十章 魏旭的唐突告白

  衛溪不知道魏旭到底看到了什麽,他靜靜地站著,不敢走過去確認。
  秋日的清晨裏,陽光柔和,金色的光芒在世界裏旋轉著灑落,校園籠罩在光裏,像一個金色的童話。
  晨風吹過,樹上的葉子輕飄飄地落下,落在魏旭的周圍。
  魏旭就這樣站著,定定地看著衛溪。
  魏旭作爲自己最好的朋友,衛溪不想失去他,他得向他解釋清楚。
  剛剛還沈浸在和譚允文美好相處的幸福裏的衛溪,一瞬又陷入了茫然和無助裏。
  他向魏旭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魏旭含著悲傷和不置信的神情讓衛溪低下了頭,他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讓魏旭看到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擔心地看向魏旭,臉上勉強展現一個笑容,故作鎮定地問道,“你吃早餐沒有,現在就去自習室?”
  魏旭根本沒有回答他,直接拉上他的手,將他往一邊的情人小樹林裏拉。
  “魏旭,你幹什麽?”衛溪有些著慌,他這種情形倒像被老公發現了自己在外偷情的情形一樣,只是,他當然不會想到這一點,只是一個勁地心神不定而已。
  到樹林深處了,魏旭才放開衛溪,衛溪被魏旭的眼神看得發慌,只好先開口道,“你有什麽事情嗎?”
  “你說呢?”魏旭口氣不太好,向衛溪伸出手去,衛溪以爲他要打自己,反射性地避開了。
  魏旭的手定在了半空,他覺得受傷,好半天才將手放下。
  “你昨晚住在那個譚允文家裏的?”魏旭開口便問。
  衛溪總覺得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他本來可以拒絕回答的,但是,卻有問必答地回答道,“嗯。”
  “我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你爲什麽不開機?”魏旭咄咄逼人地又問道。
  “有些晚了,我要睡覺才關機的,我昨晚睡得挺早。”
  “是嗎?”魏旭想到昨晚他十一點過了才回寢室,又在寢室外面給家裏打了十幾分鍾電話,回到寢室看到衛溪不在才問了駱蒙,駱蒙說衛溪在外面住,而占據了衛溪床的衛傑玩了一天早睡著了。他當時就想到衛溪只會是住在以前見過的那個譚允文的家裏,這讓他心裏著急,便一直給衛溪打電話,沒想到衛溪已經關了機。
  衛溪這才發現是哪裏不對勁了,魏旭並沒有權利這般質問他,所以,對于魏旭這般不信任的反問,衛溪就有些生氣了,“我爲什麽要騙你,再說,你知道這些做什麽。”
  魏旭被衛溪的一句話噎到了,有些冒火,“你一晚不回來,在外面出什麽事情了怎麽辦,難道擔心你還不對了?”
  “昨晚忘了給你發短信,那對不起了。”衛溪很快就承認錯誤道歉了。
  魏旭有氣也消了很多,衛溪就是這樣總是讓人氣不起來。
  衛溪穿著短袖襯衫,下面是休閑長褲,魏旭在衛溪身上不著痕迹地掃了一遍,覺得衛溪不可能和那個姓譚的發生過關系,但是,他還是不太放心,問道,“你怎麽去譚允文的家裏?他邀請你去的?”
  “嗯。”衛溪微皺了眉,並不願意回答魏旭這些話。
  “那,那他沒有對你做什麽事情吧?”魏旭覺得這樣問不太好,但是,關心則亂地他還是問了出來。
  果眞,衛溪聽了馬上用驚詫的眼光看向他,說道,“你什麽意思?譚先生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那他是哪種人?難道沒有所圖會對你那樣好?”魏旭看衛溪這般維護譚允文,完全被那個姓譚的迷惑了的樣子,就又讓他有了氣。
  “他根本沒有對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衛溪對魏旭這樣的語氣和言辭感到難堪也感到氣憤,譚先生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的,是他在對譚先生有所圖,譚先生根本沒有錯。
  “他那樣有錢,女兒都十幾歲了,對你這樣好,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不單純,就你還認爲他是正人君子。他不就是有些錢嗎,年紀一大把了,還有什麽好的,你要這般去貼著他……”魏旭是氣急了 ,才口無遮攔地這般說,不過,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衛溪臉色蒼白,陽光透過樹葉照到他臉上,讓他的臉透明地像要消失。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亂想,我……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眞的!”魏旭馬上解釋,但是,說出去的話根本收不回來了,越解釋越亂。
  衛溪不是沒有想過他追求譚允文別人會怎麽想,但是,無論別人怎麽想他都可以不在乎,只是,魏旭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這樣想自己就讓他如遭晴天霹雳,特別受傷。
  “你不要再和那個譚允文聯系了,好嗎?”魏旭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傷了衛溪,此時便沒有了最開始那股勁,聲音弱了下來,有些心虛,懦懦要求道。
  衛溪很難受,他想一個人靜靜,沒有回答魏旭,轉身離開。
  魏旭看衛溪要走,跑上前去將衛溪拉住,“你不願意離開他是嗎?”
  衛溪不說話,但顯然是默認。他想擺脫魏旭的拉扯,伸手去推魏旭,魏旭看衛溪不回頭,又傷心又氣憤,手上用了力,將衛溪一下子帶到自己懷裏,急急地說道,“你不要再和那個譚允文來往了,他和你根本就不配,我很喜歡你,你和我交往吧!不要去管那個譚允文了!”
  衛溪原來還在反抗,聽到魏旭最後那一句話,就愣了,前天晚上,他和魏旭睡在一起,魏旭在夢中也叫著他的名字讓他很疑惑,此時魏旭這般挑明,他雖然隱隱覺得會有這個原因,但是,眞正聽到的時候,他還是反應不過來,畢竟魏旭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這麽多年來第一個眞正的好朋友。
  衛溪的沈默讓魏旭受不了,“你爲什麽不回答,你和那個譚允文根本就不配,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他那種人根本就不會對你眞心……”
  衛溪生氣地推開魏旭,卻被魏旭抱得更緊了些,“我們明明那麽要好的,你爲什麽要爲了一個不相幹的半老頭子拒絕我……”
  衛溪被魏旭壓到樹幹上動彈不了,“你放開我,會有人來的。”
  “你和那個譚允文卿卿我我就不怕被人看到?”魏旭生氣地壓緊了衛溪,抵住他的肩膀去親他的唇,衛溪轉開頭不讓他碰到,急忙說道,“你不要這樣子!”
  “你是不是和他上過床了,我親你一下都不行嗎?”魏旭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說些他平時絕對不會出口的話。
  “你亂想什麽,根本沒有?”衛溪氣得雙眼發紅,擡起右手要推開和魏旭的距離,卻被魏旭抓住了手反扣到樹幹上,魏旭不顧衛溪反抗強吻衛溪,衛溪又急又氣擡起腳狠踩了魏旭一腳,趁他閃神用抽出來的左手將他推開,衛溪正要跑,又被魏旭抓了右手拉回來,衛溪不注意,出左手反手打了魏旭一巴掌。
  清晨的小樹林裏只有一兩只小鳥在鳴叫,響亮的巴掌聲將兩個人都打醒了。
  魏旭放開衛溪的右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衛溪躲避著他的眼光,說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樹林外,三三兩兩的人已經行走在綠茵道上去教學樓上自習。
  衛溪心中不安,快速從路上跑過到寢室裏去。
  魏旭靠在樹幹上,望著衛溪消失在樹林外的陽光中,那樣炫目的陽光讓世界一片模糊。
  他輕輕地嗚咽出聲,卻流不出淚,他想,衛溪是不是不會原諒他了。
  臉上疼痛的感覺還在,可是,他卻有一切都回不來的感覺。

  第二十一章 有一種愛是偉大

  魏旭突然的表白讓衛溪不知所措,未來的道路一片迷茫,在他滿心都是譚允文,以爲前路艱險但是可行的時候,魏旭這個最好的朋友卻給他來了當頭一棒,讓他恍惚起來。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魏旭,他從沒有想過魏旭會對他說這些話,他沒有想過要疏遠魏旭這個朋友。
  打擊來得太突然,他根本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准備。
  衛溪慌慌張張往寢室跑,在路上就遇到了衛傑。
  “衛溪哥,你回來啦!”衛傑大嗓門一叫才讓衛溪回過神來。
  “小傑,你現在出去嗎?吃了早飯沒有?”衛溪提不起多少精神應付衛傑,走過去問了兩句。
  “准備買面包牛奶在路上吃。”衛傑看衛溪臉色不好,擔心地問道,“衛溪哥,你是不是感冒了,臉色不太好噢!”
  “哪來得那麽容易感冒,我沒事!你們今天要去哪裏玩,注意安全!”
  “哦,我就准備給你打電話說這件事情。我們決定今天下午去杭州,在杭州玩兩天,然後直接回學校去了,就不回來了。”衛傑說著,臉上帶著興奮地笑,像他這個年齡的孩子就喜歡在外面跑。
  “你們這樣計劃的啊!一起去有多少個人,有沒有安全保障?”衛溪作爲哥哥,對小弟都不太放心。
  “有六個人,四個男生,兩個女生,你不用擔心,有一個家就是杭州的,不會出事情。”
  “這樣就好,你到了杭州給我打個電話,回學校了再打一個,讓我放心。”衛溪說著,將錢包拿出來拿了三百塊錢遞給衛傑。
  衛傑看著,擺著手不要,“衛溪哥,我來這裏住你寢室都已經打擾你了,害你昨晚都沒回寢室住,哪裏還能要你錢呢。再說,你也還在讀書,又沒有工作,我不要。”
  “我沒回寢室住和你住這裏沒有關心,你這小子亂想什麽。把錢拿著吧,這是我給導師做項目有些錢,不是很多,所以,也拿不出多少。你在這裏這幾天,我也沒有時間陪你,連頓飯都沒請,哪裏像個哥哥了,這錢你就接著吧,以後我到南京來,還要你做主人包吃包住呢。到時候,你可別說不認識我。”衛溪說著將錢遞到衛傑手中。
  衛傑只好接了,說了句“謝謝!”
  “你也不要只顧著玩,在學校還是要好好學習,別到處跑把學業耽誤了。”衛溪婆婆媽媽地交代著,衛傑看時間都要不夠了,馬上打斷他,“衛溪哥,我和他們約了時間,要遲到了,我先走了,之後給你打電話。拜拜!”
  衛溪看衛傑背著包跑遠了的背影,有些感慨,他好像從沒有像衛傑這樣自在的過過幾天。
  衛溪拿了東西就去了教研室。
  害怕回寢室會遇到魏旭,衛溪晚上直接坐車去了譚允文的公寓,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回寢室拿。
  魏旭在自習室裏上了一天自習,書基本沒有看進去,很早就回了寢室,寢室裏黑漆漆地沒有人,駱蒙劉臻都還沒有回來。他也不開燈,躺在床上想著等衛溪回來好好和他說清楚。
  駱蒙開了門,打開燈,就看到魏旭挺屍一樣躺在床上,兩只眼睜得圓圓的,怪恐怖,“魏旭,你不開燈這樣躺著做什麽,看星星呢?”
  魏旭當沒有聽到地繼續一動不動。
  “你這是怎麽了?”駱蒙看魏旭不對勁,出于同學情誼上前關懷兩句。
  魏旭幹脆將臉朝到裏面,對駱蒙依然不理睬。
  “魏大帥哥,你這是失戀了?”駱蒙帶著玩笑地口吻問道。
  魏旭從床上爬起來坐著,瞥了駱蒙一眼,黑沈著臉依然不說話。
  “餵,不會是眞的吧!看你這個樣子,男人流血不流淚啊,你別哭了哦,我不擅長哄男人,哄男人怪惡心的。”駱蒙沒心沒肺,坐在凳子上望著魏旭開他的玩笑。
  “你他 媽閉嘴。”魏旭雖然罵了駱蒙一句,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火冒三丈。
  這讓駱蒙覺得奇特,臉上露出驚詫,說道,“今天早上看到衛溪回來,臉色不太對,我們問他出了什麽事,他也不說,不會是和你有關吧。”
  魏旭一臉痛苦,好像右臉還殘留著衛溪打他那一巴掌的痛覺,他伸手用手背從臉上劃過,半天才像哭一樣地擠出一句話,“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衛溪他好像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給他說被他拒絕了。”
  “啊!”駱蒙臉上還是驚詫,不過,這是眞的震驚,臉上表情馬上由吊兒郎當變成了嚴肅,“眞是因爲你啊!你今天早上給衛溪表白了?他拒絕你了?”
  駱蒙眞的覺得奇怪,先不說魏旭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極有決心和毅力,又有條有理,從沒有他沒有做成的事情。駱蒙和劉臻還在心裏對魏旭眞心佩服,說魏旭眞行,對衛溪動了心有一年了吧,居然就一直是在和衛溪培養感情遲遲沒有出手,他們倆想著魏旭是要一步步攻陷衛溪,讓衛溪逃無可逃,沒想到現在居然是這樣的結果。難道衛溪不是gay?這也不可能啊,他們用了很多方法來測的,衛溪不可能喜歡女人,而且他從不敢看男人的裸體,對男性雜志不感興趣,看AV不僅不勃 起,而且反胃嘔吐,要是衛溪不是gay,那哪種人才是gay呢?
  駱蒙陷入了遐思中,然後才想到一種可能,不是衛溪不喜歡男人,是衛溪不喜歡魏旭,可是魏旭這樣優秀一男人,雖然他不怎麽看得慣,但是,不可否認的各方面都不錯啊,衛溪不喜歡他能喜歡誰?
  駱蒙給劉臻發了短信,讓他快點回來解決魏旭的問題。
  劉臻就是個喜歡看好戲的,送了女友小筱回寢室就飛快地趕回來寢室。
  對著駱蒙劉臻四只略帶擔心,大多是好奇的眼睛,魏旭黑著臉任由他們怎麽問就是不回答。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再說,追人的經驗,我和駱蒙說不定比你還豐富些,你什麽都不說,即使我們兩個願意給你出些主意也沒有辦法出啊?”劉臻坐在魏旭床鋪對面衛溪的凳子上,露出一本正經的神色勸慰道。
  即使他們這樣說,魏旭難道能把今天早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衛溪從譚允文的車裏出來,而且滿臉紅霞眼光含水潋滟,顯然是和車裏的人有什麽事情,他難道能說衛溪在和一個大款交往,說衛溪喜歡上了個老男人然後才拒絕他?
  魏旭滿臉痛苦,直接無視了駱蒙劉臻兩人,提了水壺去打開水洗澡。
  有些事情注定只能一個人承受的。魏旭這樣對自己說。
  即使衛溪不選擇他,他也不能將衛溪的事情告訴別人,今天早上他的話已經傷害了衛溪的心,他不能再傷害衛溪的名聲。
  魏旭覺得自己挺偉大的,他只希望衛溪能夠幸福,希望看到他每天都露出微笑。那樣,即使他和他遠離半個地球,他也在心裏眞心祝福他。
  衛溪當晚沒有回來,魏旭躺在床上望著上面的床板,想像衛溪還睡在上面的情景。衛溪睡著了喜歡動來動去,他們這個鐵架子床並不穩固,只要衛溪一動,他這個下面便跟著動,大一剛來的時候,他經常因爲衛溪亂動帶動床動睡不著覺,他還因爲這個罵過衛溪幾次,衛溪爲此對著他滿臉歉意的微笑,說以後會注意的,睡著後的事情誰控制得了,衛溪依然搖動架子床,不過,後來魏旭就習慣了,沒有衛溪在上面搖,他倒睡不著了。
  一晚的時間,魏旭想了很多。
  想衛溪大一剛來的時候,在他面前是瘦瘦小小一個人,大學期間還長高了不少。他一直就覺得衛溪那樣瘦小清秀的一個人很好欺負,寢室經常沒有人打掃,每次都是衛溪打掃,開始他不說什麽,後來他臉上就會露出苦笑,但是,還是得拿起掃帚和拖把做清潔,因爲另外三個在家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根本不會做這些,能自己洗一兩次衣服而不是每次衣服都送到洗衣房已經是不錯的了。
  魏旭永遠都會記得那一次,那是大一下學期近期末考,大夏天的,除了衛溪,另外三個在寢室都喜歡光著上身,這也很正常。
  衛溪將寢室拖了一遍又一遍,寢室那水磨地板感覺都能做鏡子,駱蒙在看數學書,看到衛溪這麽勤快,便表揚了一句,“衛溪,你眞賢惠!”
  衛溪拖地弄得滿頭大汗,每次都是他打掃寢室,他多少不是心甘情願的,只是不願意看到寢室髒亂地如狗窩,聽到駱蒙這麽一說,他就有氣了,將拖把扔到駱蒙腳邊去,說道,“你以爲我是你們請的傭人啦,你來拖。”
  駱蒙讪笑著不理了,他們這些做大老爺們的就是這副德行。
  “別氣,別氣,不要拖了,去洗把臉喝口水吧。”劉臻將拖把撿起來放到外面去,對衛溪好言說道。
  魏旭坐在床上,笑著開玩笑說,“衛溪是眞的賢惠,即使你不好意思我也要說,你要是願意,我就把你娶回家去做大房……”
  魏旭話還沒有說完,衛溪就發了脾氣,“誰做大房,你嘴巴放幹淨點。”
  衛溪一向不發火,即使發火也不說重話,他這麽一說,大家都知道衛溪是眞生氣了,魏旭雖然無心,但的確是他說錯了話,他沒有向人道歉的習慣,就拉著衛溪湊親近化解衛溪的火氣,衛溪被他一拖倒在了他床上。
  “我讓你娶回去做大房,這樣行了吧!”魏旭笑嘻嘻地說道,衛溪也覺得剛剛自己那樣發火不對,便回道,“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比起你們要說些什麽表示感謝,還不如什麽時候你們也打掃一次清潔。”
  “有你就好了,哪裏用得著我們,我幫你打開水行吧。”魏旭笑嘻嘻說道。
  衛溪瞪了魏旭一眼,要從床上爬起來,被魏旭一拉又倒了下去,衛溪氣不過也拉了魏旭一把,不知怎麽,魏旭就倒在了衛溪身上。
  兩個人臉對著臉,衛溪的眼睛大大水水的就在眼前,眼睫毛很長,眉毛很細不似男人的濃黑,魏旭看著衛溪,心跳亂了。
  近距離看人,一般都是越看越醜的,至少交了不少女友閱人甚多的魏旭這麽認爲,但是,這麽近距離地看衛溪,他卻覺得衛溪越看越好看。
  衛溪的皮膚光潔細膩,和女生差不多,臉上帶著些許汗水,看不出毛孔,更顯得光滑,魏旭在他身上聞不到男人的汗臭味,卻隱隱覺得有絲清香,他有些心動,衛溪美好的唇瓣粉紅的色澤都引誘他親吻,他的身體有了變化,這讓他窘迫起來,馬上從衛溪身上爬起來。
  他拿起書故作鎮定地看起來,甚至都不敢再開衛溪的玩笑。
  衛溪從他的床上起來,去洗了臉擦了身,坐到凳子上看書,衛溪坐的位置就在魏旭床對面。
  魏旭看著書,腦海裏卻充斥滿了剛剛衛溪的臉,衛溪的眼睛,衛溪的嘴唇,他不敢擡頭看就在對面不遠處的衛溪。
  就是從那天開始,他越看衛溪越喜歡,那樣即使是半天看不到也想念地要死的感覺讓他知道他愛上衛溪了。愛上一個男人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衝擊,因爲衛溪的確太好了,比他以前交的所有女友都好,在駱蒙和劉臻沒有女朋友之前,他們兩個經常開衛溪的玩笑,說衛溪賢惠願意娶他的。
  魏旭開始和衛溪上課上自習吃飯形影不離起來,之後,駱蒙和劉臻都發現了魏旭的轉變,魏旭再不和衛溪開一些不傷大雅但是占衛溪小便宜的玩笑,而且常常眼光都放在衛溪身上,每周回家的時間短了,從家裏來學校都會給衛溪帶些吃的,常常在他倆開衛溪玩笑的時候,他爲衛溪打抱不平……
  他們兩人懷疑,魏旭是不是眞心喜歡上衛溪了,他這個樣子完全是愛上衛溪的表現嘛。
  兩人也沒有找魏旭確認,但是,平時學習生活中各種事情,他倆會不時影射一下魏旭對衛溪的感情不正常,魏旭火冒三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爲都讓他倆確信,魏旭愛上衛溪了。但是,衛溪是根木頭,心裏除了學習就只剩下打工掙錢,他們也很喜歡衛溪的,覺得衛溪既然是個gay,有魏旭這樣優秀的人愛是很好的事,便對魏旭對衛溪好樂見其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衛溪居然拒絕了魏旭。

  第二十二章 平淡的幸福(一)

  因爲魏旭的事情,衛溪特別想譚允文,想著他路上是否安全,想著他在那邊會做些什麽事情,想他是否會想自己。
  衛溪十點左右才從教研室出來,坐了車到達公寓已經十點半過,洗了澡在廚房倒一杯牛奶喝,就聽到客廳裏的電話鈴響。
  衛溪並沒有將譚允文公寓裏的電話告訴過任何人,他以爲這是有人打來找譚允文的,猶豫了一下才上前去接。
  “餵,您好!”
  “衛溪嗎?我還以爲你沒有住在公寓裏!”譚允文的聲音從遙遠的彼方傳來,聲音有些變化,不過,卻永遠是那樣柔和的腔調,聽在衛溪的耳朵裏讓他感動地想哭,魏旭今早和他發生的事情讓他心情複雜,一整天都心情低落,此時聽到譚允文的聲音,他只覺得世界上只要這個人沒有遠離他,其他的打擊他都能夠扛下去。
  “想著這個時間你應該已經回了,我才給你打電話,晚上吃了什麽,現在餓了嗎?”譚允文問著瑣碎的事情,衛溪握著電話,眼眶已經有些濕了,雖然極力忍耐,但聲音還是有些沙啞,“晚上吃的外賣,是學校外面的炒飯,味道還好。現在正在喝牛奶,就准備洗洗睡了。”
  “晚飯吃營養一些的東西,不要隨便叫一些簡單的外賣,你現在還這麽小,身體垮了以後怎麽辦,現在透支,以後只會得不償失。”譚允文叨叨絮絮地說了幾句,又說道,“那你早些睡吧,我不打擾你了。晚安!”
  “晚安!”衛溪沒有說什麽話,只要聽到譚允文的聲音,他就覺得滿足。
  衛溪正准備挂電話,譚允文卻又問了一句,“衛溪,我總覺得你聲音不對,你在哭嗎?”
  “沒有,是電話改變了聲音的緣故吧!”衛溪調整了好一陣情緒,才回答道。
  “有什麽事你要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埋在心裏。”譚允文的聲音裏透出擔心。
  “嗯!”衛溪回答了一個單音,就快速將電話挂了。
  雖然很累,躺在床上,衛溪卻不怎麽睡得著,精神總是恍恍惚惚的,腦子裏走馬燈一樣地轉著很多事情,小時候的,上大學以後的,和魏旭走近的一年多以來的事,還有遇到譚允文之後的事情……
  整個腦子裏就像被塞滿了一般,衛溪在半夢半醒間覺得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起了床精神也不太好,不過,照樣得去學校。
  在公交車上,手機就在不斷震動,衛溪看到是魏旭打來的電話,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要接。
  手機持續震動著,衛溪拿著它將它調成靜音,好像這樣心便也能同手機一般地靜下來。
  魏旭來的電話,衛溪一律沒有接,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和魏旭說什麽,他只能選擇逃避,好像這樣做才能緩解他心中的疼痛,當作魏旭沒有對他說那些話。
  衛溪從來就沒有認爲自己堅強過,他的堅強都是故作堅強,外人看來他越堅不可摧,其實,他就越脆弱,因爲要築起那層堅硬的外殼已經用盡了他的所有力氣。
  他多麽想有一個人能給他提供一個懷抱,在他築不起那層外殼的時候,能夠將他包容,能夠給他溫暖。
  衛溪覺得自己很想譚允文,從沒有這般想過,也許這就是相思入骨的滋味。
  晚上,衛溪從學院大樓裏出來,在大廳裏便看到了門口不遠處銀杏樹下的魏旭,魏旭沒有平時的張揚朝氣,此時的他垮下了肩膀,耷拉了腦袋,眼睛望著前面的虛空。路燈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長,也顯出那樣頹然的姿勢,衛溪看著,心有一瞬很痛。但是,比起痛,想要逃避的心思更加占據了上風。
  衛溪想回教研室等魏旭走了再下來,沒想到還沒有轉身,魏旭已經看了過來,看到衛溪,他原來沈痛黯然的眼神亮了起來。
  他張嘴叫了一聲,“衛溪!”
  衛溪逃無可逃,只好走過去,“魏旭,你怎麽在這裏?”
  “我准備上去找你的,後來又覺得在這裏等比較好。你總算下來了。”魏旭說著,想像以前一樣去拉過衛溪的手臂,衛溪輕輕一閃閃過了,之後,兩個人都沈默了。
  “你昨晚沒有回寢室睡!”魏旭輕輕敘述事實。
  “我住在外面,今晚也會去那裏住。”衛溪沒有看向魏旭,他看著不遠處路燈周圍飛著的飛蛾,聲音顯得有些飄忽。
  “你是和那個譚允文住在一起的嗎?”魏旭聽衛溪這麽說,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帶著尖銳。
  “魏旭,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和他沒有什麽,眞的。再說,譚先生回美國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現在是我一個人住。”魏旭的質問讓衛溪心中的那道口子被拉扯地更大,讓他心痛地更厲害。
  “那你回寢室來住啊!要是你覺得寢室條件太差,我們可以出去租房子住,你不用住到那個譚允文的房子裏。”魏旭盡量壓抑情緒,給出了提議。
  衛溪搖了搖頭,將定在路燈上的目光轉向魏旭,很鄭重地說道,“我並不是爲了譚先生的錢,也不是爲了想隨便消磨時光,或是覺得空虛了,我是眞的喜歡譚先生,我想和他接觸,想更加了解他,想看到他,想聽到他的聲音,甚至,我想和他在一起……”衛溪低下了頭,聲音很輕,像是只是說給他自己聽,然後就會隨著晚風散在夜色裏,“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知道我的思想太單純,想法太幼稚,但是,這是我初次感受到的戀情,它是我從出生至今遇到的最美好的事情,我希望我自己至少要盡一些力,至少要努力去爭取後,證明行不通,讓我放棄,我才能心甘……”
  “對不起,魏旭,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是這樣的感情,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我讀這麽多年書,就只和你一個人親近過,我已經將你當成了我的親人一般的存在,我……我是喜歡你的,卻不是愛你。再說,你是喜歡女生的吧,我不認爲你是像喜歡情人一樣的喜歡我……”衛溪看著魏旭緩緩道來,魏旭咬著牙,擰緊了眉頭,打斷了他的話,“我這一年多來每天都守著你,你難道從沒有感受到過我對你的感情嗎?”
  衛溪臉上露出爲難,魏旭歎了口氣,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你回寢室來住吧,你去和那個大叔住,我不放心。”
  “我已經決定要住在那裏,最近不會回寢室去住。”衛溪回答道。
  “爲什麽?”魏旭眉頭擰得更緊。
  “我,我還在追求他,至少要他表態堅決拒絕我,我才會離開。”衛溪語氣雖然堅決,但是臉卻不自主紅了。
  魏旭瞪大了眼,自尊心很受打擊,自己對衛溪那樣好,衛溪都看不上,居然看上個大叔,還要去追求對方,“我說過了,一看你就和那個大叔一點都不配,說不定他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個情婦呢,他不像是gay,你追到他幾乎是不可能的,還不如早些放棄。”
  衛溪心裏很煩,魏旭這樣說,讓他心裏更煩,“你不要說了,我自己的問題自己知道解決。”
  衛溪的強硬態度,讓魏旭氣得將身邊的銀杏樹狠踢了一腳,銀杏樹已經在黃葉,被他一踢樹葉簌簌掉下來。
  衛溪不想再和魏旭說這些,直接說道,“時間晚了,我還要出去坐車,要走了。”
  “你每天這樣有意思嗎。住在學校省了多少事情。”魏旭吼了一句,衛溪皺著眉頭不理他直接走了。
  從路上騎自行車過的人回頭看了大吼的魏旭一眼,讓魏旭瞪了回去。
  衛溪回到公寓裏,心裏郁郁沈沈,他不想和魏旭將關系搞差的,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挽回和魏旭的友情了。
  衛溪洗了澡已經過了十一點,坐在沙發上等譚允文的電話,衛溪看著那台電話,頭腦發沈,卻並不能睡著。
  衛溪覺得,自己好像不曾年輕過,便已經老了一般。
  等到了十二點,譚允文依然沒有打電話過來。
  衛溪想著譚允文是不是打過了,他沒有接到而已,去看了電話記錄,上面並沒有未接來電顯示,衛溪很沮喪。等到十二點半,衛溪看還是沒有電話打來,他雖然想給譚允文撥電話過去,但又怕譚允文那邊有事,心裏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撥。因爲沒有接到電話,這一天總像不完整一般,衛溪上床睡覺心裏揪著覺得空了一塊地方。
  半睡半醒間,衛溪覺得臉上有些癢,他這兩天都不怎麽能睡著,一下子就醒了。
  昏暗的房間裏,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是譚允文。
  衛溪睜大了眼,不可置信,驚疑地問道,“譚先生,是你嗎?”
  衛溪剛剛醒,聲音有些低啞。
  譚允文臉上現出一個柔和的笑,手在衛溪臉上輕輕撫摸而過,說道,“我昨晚聽你聲音不太對,怕你有什麽事情就趕了飛機回來。”
  衛溪覺得自己眼前的譚允文就像是他的一個美夢,等夢醒了,其實只是他一個人住在這個大而空曠的房子裏。
  衛溪閉上了眼睛,將頭轉到一邊去,悶悶地喃喃說道,“雖然夢是好的,但是,我並不喜歡這種虛假的感覺。”
  譚允文聽清楚了衛溪的話,笑出了聲,俯下身體,在衛溪臉上親了一下,說道,“這是個夢,你就好好睡吧!等夢醒了,我就又走了。”
  臉上的觸感那麽眞實,衛溪睜開眼睛,譚允文的笑臉就在自己面前,他伸出手去撫上譚允文的臉,譚允文臉上還帶著汗的微濕的感覺,讓他確定這是眞的。
  衛溪徹底醒了,一下子從床上翻起來,差一點就將譚允文撞到。
  譚允文看到衛溪這樣,笑著抱住了他,“眞的沒有想過我會回來。”
  “怎麽可能想得到。你昨天才走。”衛溪緊緊抱住譚允文,好像兩個人不是分開的兩天,而是兩年一樣。
  “你這孩子!”衛溪埋在譚允文的懷裏,將譚允文摟地太緊了,讓譚允文有些無奈,心裏卻是暖暖甜甜,那種溫暖讓他也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
  “我早不是孩子了。”衛溪微蹙了眉,雖然每次譚允文叫他孩子的時候,那種寵溺的語氣讓他覺得很溫暖舒服,但是,他並不喜歡這個稱呼,他希望譚允文將他作爲對等的大人對待。
  譚允文笑著並不說話。
  衛溪悶悶地從他懷裏退出來,開了床頭的燈,這才看到譚允文穿著黑色的襯衣,領口的兩顆扣子已經解開了,頭發有些散亂,臉上帶著疲累,想著譚允文趕飛機回來一定很累,很心疼他,馬上說道,“譚先生,你是不是要洗澡,我去給你調水好了,然後好好睡吧。”
  譚允文是眞的很累,回美國在家裏轉了一圈,因爲想著衛溪,他又回來了。
  “就在下面洗吧!”衛溪去將自己房間裏的浴室收拾了一下,將水放好了,又給他拿了毛巾浴巾睡衣等物,來叫譚允文時,發現譚允文坐在沙發上支著腦袋已經昏昏欲睡了。
  “譚先生,水放好了,去洗澡吧!”衛溪看譚允文這麽疲憊,心裏很過意不去,將他叫醒了,看他去了浴室,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一邊的鬧鍾,此時才三點多,他望著鬧鍾一格一格地走,能聽到浴室裏傳來的不大的水聲,譚先生回來了,就在這所房子裏,這讓他的心無比安定幸福。
  衛溪給譚允文將頭發吹幹,看譚允文靠在沙發上很困倦,便鼓起勇氣說道,“譚先生,要不,你就在下面睡,反正床很大,我再去抱一床毯子來。”
  譚允文精神不濟,點了點頭,任由衛溪帶著他到衛溪的大床上躺下就睡了。
  衛溪看譚允文睡著了,自己靠在床靠背上看著他沈睡的側臉,心裏滿滿的幸福感覺,這才關了燈,裹著毯子睡在另一邊。
  幸福在于平淡,就這樣的淡淡相守已經在心靈深處築起了一座足以擋風避雨的港灣,人的要求從來都不高,只要心的那一道歸屬,就足以支撐起生命的重負。

  第二十三章 平淡的幸福(二)

  第二天早上,衛溪八點鍾才醒,本來調了七點二十的鬧鍾,想著譚允文在,希望他能睡久一些,害怕鬧鍾的響聲會將他吵醒了,衛溪便關了鬧鍾。
  衛溪看了床頭鬧鍾一眼,迅速從床上坐起來,想到什麽,馬上將目光轉向床的另一側。
  譚允文是眞實的,且睡在自己身邊。
  譚允文側著身體睡得很熟,頭發遮住了半邊臉,露出的鼻梁很高,唇是抿著的,下巴上冒著點點青色的胡茬。
  衛溪一動不敢動地靜靜坐著看他,心裏嗵嗵直跳,他有種做賊的偷偷摸摸的感覺。譚允文睡著後給人的感覺和平時有些不同,首先是緊抿的唇線讓他看起來有些冷漠,不像平時的和藹,而且,這樣看他,覺得他挺弱的,衛溪在心裏笑了,伸出手去作勢要捏他的鼻子,不過,還沒有得逞,譚允文的身體就輕輕動了動,衛溪心虛地將手縮回來,想快速下床。
  “啊!”衛溪退地太厲害,一屁 股挪到床沿,手沒有支撐好就掉了下去。
  腦子摔得暈暈乎乎,手掌也在木地板上擦破了皮,手肘磕得麻痹了一下。
  “出師未捷身先死。”衛溪腦子裏突然冒了這麽一句,從地上半爬起來,皺著臉擡起頭就看到譚允文已經醒了,一雙黑色的眼睛正帶著笑意的看著他。
  “也不小心一些,快起來吧!”譚允文從床上坐起來,看衛溪還愣愣地坐在地上臉上起了紅暈,就覺得好笑,寵溺地問了一句,“摔疼了沒有?”
  衛溪覺得自己出糗到家了,紅著臉從地上爬起來,左手擦破皮的地方有些痛,聽到譚允文關心的問話,便將手拿了出來,微皺了眉,撇著嘴說道,“手在地上擦了一下。”
  譚允文歎了口氣,起床到衛溪身邊,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歎了口氣,很無奈地說道,“你總是在受傷,起床也冒冒失失的,就不能小心一些嗎?”
  衛溪悶悶地不說話,他剛剛還不是以爲譚允文醒了,做賊心虛沒有注意。唉,自作孽不可活!
  譚允文拿了小藥箱給衛溪擦了藥,也不要衛溪去碰水,連擠牙膏接水的事情都幫他做了,衛溪看著譚允文的一舉一動,心裏喝了蜜一般甜,今早摔了一跤一點沒有白摔。
  “快刷牙吧!”譚允文看衛溪低著頭傻笑,把擠了藥膏的牙刷遞到他手裏,之後又給衛溪擰了毛巾,看衛溪洗好了臉,自己才上樓去洗漱剃須。
  衛溪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輕哼著歌將床上的兩床毯子疊好,又將床單整理好,將兩床毯子放在床頭,將兩個枕頭放在疊得方正的毯子上,外面的太陽已經升起來很高了。
  “今天的天氣眞好啊!”衛溪說了一句,將窗簾開了一層,陽光透過內層的白色窗簾照進來,帶著橙色的房間染上了一層金色,衛溪心滿意足地出了臥室,想著今天要是不用去學校就好了。
  有了家室的男人工作之余總是希望能在家裏多待,多陪陪愛人之類,衛溪不知道自己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居然想起了這句他不知道在哪裏聽來的話。
  衛溪狠狠敲了敲頭,才到廚房去熱牛奶。看到譚允文已經在了。
  “去外面吃早茶吧!廚房裏沒有東西。”譚允文將熱牛奶遞給衛溪後說道。
  衛溪看了看手表,這是譚允文送給他的那支,以前沒要,後來譚允文又拿來給他,他就戴上了。“已經八點半了!”
  “譚先生,我得馬上去學校,不然就要遲到了。”衛溪慌慌張張喝完牛奶,就往外面跑。
  “十一放假,你們也這樣忙嗎?遲到一點沒有關系的吧!要吃早餐才行,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譚允文看衛溪這樣一副忙亂的樣子,有些不悅。但還是跟在衛溪身後,說道,“我開車送你去,在路上買些吃的。”
  “我們教研室太過分了,現在已經實行指紋簽到,所以,遲到一點點導師都是很清楚的。”衛溪第一次抱怨起教研室來。
  “指紋簽到啊!現在只有少數公司實行,沒想到你們學校就在用了。”譚允文只穿著襯衫,也沒有穿西服外套,就跟在衛溪身後去玄關換鞋出門。
  “學校很多實驗室教研室辦公室都在用了,反正學生的勞動力不壓榨白不……”衛溪已經穿好運動鞋了,抱怨的話還沒有說完,馬上想了起來,慌忙說道,“我還有兩本書今天要用,還在臥室裏呢!”
  譚允文看衛溪慌慌張張又要去脫鞋,很無奈地說道,“你別著急,不會遲到的,書放哪裏了,我去拿。”
  “在床頭櫃上。靠衣櫃那邊的那兩本。”衛溪說道,望著譚允文去到臥室的身影。
  總算出了門,坐在車上,譚允文看衛溪拿著書端端正正安靜地坐在副座上面的樣子,感慨了一句,“平時看你天塌下來也鎮定自若地,怎麽要遲到就這副樣子了?”
  “鎮定自若?”衛溪看著譚允文,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是譚先生還差不多。我做事很毛躁的。我們導師說,這個月我上二十天不遲到,全勤的話,就給我和師兄師姐一樣的工資。我時間都算好了,所以,今天不能遲到。”
  譚允文看著衛溪寵溺的笑了,說道,“你就那麽在乎那些工資?我給你錢你又不要。”
  衛溪將目光轉到窗戶外,說道,“不勞而獲的錢我才不要。再說,譚先生已經對我夠好了,我才不要你的錢,我自己能夠養活自己的。”
  在小區外面停車買了面包,衛溪啃完面包,看車越開越慢,上班高峰期,前面已經有些堵,看離學校沒有幾步路了,便對譚允文說道,“譚先生,我自己跑到學校去吧。”
  譚允文摸摸衛溪的頭,將車門打開,看著衛溪消失在充滿陽光的大道上。
  譚允文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這才開車去吃早餐。

  第二十四章 平淡的幸福(三)

  十一點鍾剛到,衛溪就接到譚允文的電話,譚允文約他一起吃午飯。
  衛溪滿臉笑意的接完電話,就看到教研室僅剩的兩個師姐臉上帶著奸笑看著他,其中一個問道,“小溪,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看你這副樣子,啊,眞幸福啊!”
  衛溪收拾著東西,他已經習慣對付這兩位師姐了,臉不紅心不跳,馬上說道,“每天都在教研室裏和師姐你們在一起,哪裏有時間交女朋友。我這是可以出去蹭飯吃,當然高興了。”
  衛溪這麽一回答,兩個師姐就沒有多少興致逗他了,看了看時間,另一個師姐說,“今天就早點吃飯吧,下午我約了人用M幣看電影,下午就不來了。”
  衛溪收拾了東西,准備離開,看到教研室裏的師姐早沒有影子,感歎于女人的行動能力,這才出了教研室的門。
  譚允文的車停在離學院樓不遠處的銀杏道上,銀杏樹金黃的葉子在陽光下分外漂亮,譚允文再沒有開他那輛顯眼的法拉利,而是開著極爲普通的奧迪,這種車學校裏很多學生都有,衛溪這個毫不懂車的人也看得出來,車變差了很多。
  譚允文看到他疑惑的眼光,便說了一句,“車太顯眼了,我怕會對你不好。”
  衛溪反應了一下才想明白,便對譚允文的體貼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和感動。
  吃飯是在一間吃正宗川菜的高級餐廳,這間餐廳距離他學校不遠,開車只用了十分鍾左右。
  衛溪也曾聽同學說過在這間餐廳用餐的昂貴,他看向譚允文,眼光有些閃爍,最後還是跟著他進去了。他並不願意譚允文請他到高級餐廳吃飯,那樣讓他總有吃軟飯的感覺。
  即使只有兩個人用餐,譚允文也要了一間雅間,衛溪就著譚允文的口味,並沒有點太辛辣的東西,兩人吃得很盡興。
  譚允文爲衛溪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看衛溪喝完了,才擦了嘴,放了碗。
  衛溪和譚允文吃飯,第一次吃得如此歡暢,以前譚允文請吃法式西餐,請吃日本料理之類,他都只是去嘗嘗味道,要吃川菜,他才覺得是用來填肚子的。
  衛溪在心裏鄙視了一番說是自己的家鄉情節,其實是小家子窮酸氣息的嘴上習俗。
  從雅間出來,譚允文拿出手巾擦了擦衛溪額頭上起的隱隱薄汗,臉上帶著歡暢笑意,說道,“看你吃得這麽好,以前就該請你吃川菜館子。”
  衛溪笑得眉眼彎彎,一雙清亮的眼睛黑黑水水的很是漂亮,嘴裏很客氣的說道,“譚先生哪能就一直顧著我,譚先生喜歡吃什麽便去哪裏才好。”
  “那我也喜歡吃川菜。看著你吃得高興,我也吃得高興。”譚允文看衛溪眉開眼笑的樣子心裏極爲喜歡,看他臉蛋水水嫩嫩紅撲撲的,有種想咬他一口的強烈願望。
  從雅間出來是一段挺長的轉彎走道,走道裏沒有人,衛溪心髒狂跳,伸出手去牽住譚允文的手,譚允文很自然地回握住他的,並沒有拒絕。
  衛溪欣喜異常,拉著譚允文的手往外走,擡頭望向譚允文,期待地問道,“譚先生,你今晚有安排事情嗎?”
  “沒有,怎麽了?”譚允文想著衛溪這樣問,是想約他做什麽事,所以,便很自然地這樣回答了,即使原來是有事請的到這裏也都變得沒有事情了。
  衛溪聽譚允文沒有事情,眼睛放光,很高興地說道,“譚先生,我今天下午就將教研室的事情快些做完。晚上請你看電影怎麽樣?”
  他想起來要請譚允文看電影,還是他中午離開教研室時受了師姐下午看電影的啓發,想到能和譚允文一起看電影,他心裏就甜蜜地發癢。深陷愛情中的人,即使是多一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間,他都是無比開心的。
  “那好啊!什麽時候去?在哪個電影院?”譚允文沒想到衛溪會請他看電影,他並不喜歡看電影,電影院裏黑漆漆密閉的環境讓他覺得精神壓抑,裏面人很多也讓他不喜歡,比起看電影,他更喜歡看書,即使要看影視,他也只是在家裏的家庭影院裏看,或是在譚家自己的小電影院裏看。他陪著譚詩思去電影院看電影就只有過一次,他以前交往的情人們,他從沒有答應過她們要和她們一起去電影院裏看電影。不過,衛溪這樣提出來,他並不願意拒絕衛溪,而且心裏還有些隱隱的期待,那樣漆黑的環境裏,只有屏幕上變幻的畫面,還有就是身邊溫暖可以觸摸的人。
  譚允文答應了他,讓衛溪雀躍不已,不過,譚允文的問題,也讓他有些沮喪,他覺得自己太過毛躁莽撞了,還沒有買票就這樣提出邀請,只好低下頭老實說道,“我還沒有買票。等買了票我才能給你說地點時間,……嗯,對不起。”
  “這個道什麽歉。”譚允文愛憐地捏緊衛溪的手,擡起衛溪的頭,在衛溪臉上親吻了一下,用溫柔的眼神望著衛溪的眼睛,說道,“我們現在一起去買也不遲,就一起去吧。”
  衛溪感動地雙眼含淚,覺得能遇到譚允文,是他一生最幸運最幸福的事情,即使沒有父親,即使早年失去母親,即使成長的經曆並不值得回味,他都不覺得不幸。上天總是公平的,在給你一些東西的時候,也會取走你的另一些東西。衛溪願意獻出另外的東西,只要能和譚允文在一起,即使是短暫的時光,他也覺得滿足。
  衛溪還沒來得及表示自己的感動,就被別的聲音打斷了,讓他瞬間陷入了尴尬。
  “允文,你不是回美國了嗎,怎麽你在這裏吃飯?”孟誠看到譚允文很是驚訝,這才注意譚允文身邊的人,他剛剛的確看到譚允文親他身邊這個男孩子了,這個男孩兒讓他覺得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比起驚訝譚允文出現在這裏,他更驚訝譚允文居然和一個男孩子這樣親熱,以前譚允文的女伴他見過不少,但從沒有見過譚允文和那些女人牽著手的,而且譚允文是個絕對的直男,什麽時候喜歡起男的了,眞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允文,這位是誰?也不介紹介紹?”
  譚允文有些尴尬,但瞬間臉上就帶上了笑意,走到衛溪前面略微將衛溪擋住,也不放開衛溪的手,說道,“今天早上才從美國回來的,還沒來得及聯系大家。這位你以前就見過的,是以前就住在我家的衛溪。”
  譚允文的笑意很深,語氣裏並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孟誠和他打交道這麽多年,早能聽出他的避諱意思,便不再糾纏在這個事情上。聽譚允文說這個男孩兒是以前住在他家的衛溪,他才想起來以前譚詩思的生日會上的確是見過的,只是,那時候還沒見到他居然這樣巧笑嫣然地漂亮,當時只覺得很幹淨秀氣。孟誠轉過話題,笑著說道,“我們還沒吃飯呢,你從裏面出來是已經吃過了?”
  他身邊挽著個妖娆的女人,身後居然跟著周杉周延,還有幾個男男女女,有一二十歲的也有三四十歲的,那些衛溪都不認識。
  周杉周延走在孟誠後面,這裏又是走道拐角,後面的人都沒有看到譚允文親衛溪的情景,不過,譚允文沒有放開衛溪的手,他們後面的人不可能看不到譚允文握著衛溪的手,衛溪被這麽多人盯著審視著,有些緊張。譚允文在他手心輕撫,讓他不用緊張。
  “怎麽大家都在,居然中午有時間約到這裏來吃飯。”譚允文說著,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卻沒有將衛溪介紹給衆人認識的意思。
  周杉笑著說,“周延說這裏川菜做得很好,要請大家來這裏吃飯,原來還念叨著要叫你,我說你回美國了他才沒有給你打電話。既然是周延要請,我們誰敢不給他面子不來,是吧,臭小子?”
  周延哼了一聲,表示是這樣,他看到譚允文牽著衛溪的手,眼光閃了閃,對譚允文和衛溪說道,“譚叔叔,你雖然吃了,還是賞臉再吃一席吧!衛溪也是,也留下來。我請客的次數有限,你們可別錯過了機會。”
  上次衛溪被打,第二天周延就給他鄭重道了歉,衛溪心裏雖然不服,但是他也沒有雞蛋碰石頭的勇氣和傻氣,就只好口頭原諒他了,心裏其實還是存在著疙瘩。今天見了,雖然並不高興,但是,他還是臉上帶上笑意,當作以前什麽也沒有發生地對周延的邀請表示感謝,然後還和周杉打了招呼叫了聲‘周叔叔’。
  譚允文笑著拒絕了周延的邀請,說道,“以後你請客我絕對不再錯過了,但今天確實有事,衛溪也得回學校去了,他還有工作要做,今天就只好遺憾錯過。沒想到你小子還知道請客了,的確不容易。”
  周延很不服氣地回答,“反正我是用我爸的錢,不請白不請。以後我爸要罰我,叔叔們可得幫忙勸著,這頓飯,我可不白掏錢啊!”
  大家都笑,周杉在周延頭上輕拍了一下,笑道,“你少惹點事,以後惹事,別說你爸,大家都要罰你。”
  又說笑了幾句,譚允文才帶著衛溪離開。
  一群人都注意著和譚允文在一起的衛溪,想著一向潔身自好的譚允文居然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現在這種風氣是不是太盛了。
  看到譚允文衛溪在一起,周延不知怎麽,心裏有些發悶,並不好受,之後請客吃飯也只是面上應承著高興,心裏卻並不爽快。
  周杉想到衛溪那孩子的確受了不少苦,譚允文寵他是應該的,只是,譚允文和衛溪之間流動的那種即使是外人也看得清楚的濃烈感情,讓他有些擔心,他還不明白那種擔心是什麽,只是隱隱覺得這兩人的感情並不像父子情,讓他覺得很不妥,他卻說不上來原因。

  第二十五章 平淡的幸福(四)

  教研室裏養著幾盆花,大多是喜陰植物,衛溪去了教研室後師姐很多時候都叫衛溪幫著照看。
  衛溪還沒有走出餐廳就接到師姐電話,說是早上將花搬到陽台上去曬太陽了,現在外面已經聚集了烏雲,怕是馬上要下雨,問衛溪已經吃完了飯,讓他快點去教研室將花都搬進來,不然花被風吹雨打了怕會死掉,教研室以前就因爲這種情況死了花,師姐像死了兒子一樣地哭了大半天,之後也看著空花盆長籲短歎,大家無論是勸她還是笑話她,都無法讓她止住傷心。
  衛溪接到了師姐的任務,只好向譚允文道歉,說不能一起去買票,他回去在網上訂。
  譚允文剛剛聽著衛溪接的電話,後來又聽衛溪說了是師姐讓他回去搬花,他沒想到衛溪對教研室師姐的事情這麽上心,搬花即使晚一些能有什麽,而衛溪卻甯願推掉和他約好去電影院的事情也要立即趕回去,譚允文心裏澀澀的有些不高興,但還是維持著微笑答應,“那我送你快些回去吧,你決定好了時間地點給我來個電話,我們先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再去。”
  “嗯。”衛溪有些抱歉,其實和譚允文一起去電影院買票也沒什麽,但是,他卻有他自己的考量。
  先說師姐這邊,假如你晚了一步去搬花,花眞的死了,以後讓師姐難受自己在她面前有愧終歸不好;
  再說譚允文這邊,衛溪平時不怎麽看電影,而且自從上大學他是一次電影院也沒有去過,即使學校裏的小電影院,他也一次沒去過。他對電影並不很喜歡,總覺得情節老套無聊而且也浪費時間金錢。還有就是源于他高中的一次經曆,一次一位同學硬拉他去看電影,他覺得拒絕別人讓人難堪不妥,只好去了,然後那電影可想而知,雖然露點不多,但對于當時無比純潔也是無知的衛溪來說,眞是太大膽了,他甚至以爲這就是別人口中說的三級片,那次電影震撼了他的心靈,讓他對去電影院看電影就有了一些排斥。
  要和譚允文一起看電影,他對電影內容便關注起來了,不能看那種太激情的,不然,他會覺得不好意思,而且看完他覺得自己肯定會很尴尬,所以,他要回學校在網上先查查今晚各大電影院放映的電影類型還有電影內容,要符合他和譚允文的,他才會決定去看。
  譚允文不知道衛溪是在擔心這些問題,一門心思以爲他對他師姐比對自己還在意,心裏悶悶地不高興。
  送衛溪去了學校,譚允文便開車離開了。
  剛進教研室,外面黑壓壓的天空便有了一道閃電過去,十月了還下雷雨並不常見,衛溪開門進去跑到陽台上趕緊端花盆,生怕端慢了花被雨打壞。
  來回六七趟總算搬完,身上就起了一層汗,站在陽台上感受十月的風,雨點在不久之後就來了,學校裏到處是綠樹,雨打在樹葉上和打在水泥地上的聲音一點不同,衛溪就站在陽台上聽了一陣雨打樹葉的奏鳴曲。
  他喜歡下雨,最早的原因來自于小時候,那時,晴天家裏的大人都要出門幹活,即使是身體柔弱的母親也要下地幫忙,大家幹活累了飯菜就做得簡單,而下雨了大家就只好停下地裏的活計待在家裏,有了閑,家裏人就願意去買兩斤肉回來做著吃,飯菜也做得很用心,所以,對于小衛溪來說,下雨就意味著吃好吃的,所以,從小他就喜歡下雨。等長大一些了,他變得越來越安靜,他喜歡下雨就帶著幾分詩人的憂愁和情殇,覺得那種天地之間被雨水籠罩,自己和他人被雨水隔開的遺世獨立讓他喜歡。
  然而此時,他站在陽台上,不時有雨水被風吹著進了陽台打在身上,他並沒有以前的那種天地俱寂,世上唯我一人的感覺,他捏著手機,想著譚先生開車開到哪裏了,這麽大的雨會不會影響他。
  本來想著在譚允文開車的時候給他打電話分散他注意力不好,但是,衛溪還是忍不住撥了過去。
  “譚先生,雨下的很大,你沒事吧!”衛溪聲音裏帶著關心。
  “馬上就進公司的地下停車場了,我到公司有些事情,這是在車裏,這點雨沒有關系。倒是你,花盆搬完了嗎?”譚允文拿著手機,說到後來心裏都還有些疙瘩,他的寶貝這樣瘦弱,居然受人使喚搬花盆,而且他還因此推掉和自己的約定。
  “就只有七盆花,早搬完了,我在陽台上看看雨……”衛溪本還想發表一下對這雨下在天地間很優雅美麗的看法,就聽譚允文截了他的話說道,“外面雨這麽大,你站在陽台上做什麽,小心被雨淋了感冒,快進去。”
  譚允文的話裏帶著點嚴厲,並不是平時那般柔軟,這讓衛溪反射性地答道,“知道了。”
  衛溪進了房間才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爲有些鬼使神差,譚允文一說,他馬上邁步進了房間。
  說實話,衛溪是個很聽話的人,但是,有些時候卻一定會做出陽奉陰違的事情,比如在別人看不到,而又對別人並不會産生不好影響,他就願意堅持一下自己的堅守。就像小孩子看電視,每次父母讓關,他都說馬上關,其實他就是一直在說馬上,而不會眞將電視關了。
  衛溪又和譚允文說了幾句,挂了電話坐在計算機前的時候,衛溪才想著譚允文從來都是上位者,他最開始給譚詩思當家教的時候,即使譚允文總是很可親的樣子,但是,衛溪從來沒有眞正覺得他可親過,和他在一起,就會有一種壓迫感,這也是他總在譚允文面前緊張不安的原因,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和譚允文在一起,就沒有了那種壓迫的感覺,他是眞的覺得譚允文很可親,他心裏也沒有了那種看譚允文便是看高嶺之花、雖然喜歡卻不能接近的感覺。這樣的信號讓衛溪心裏産生了新的希望,希望能夠得到譚允文的喜愛,他想和他在一起。
  愛一個人也許艱難,但是,只要不放棄,他相信這一場愛就不會讓人後悔。
  他還年輕,應該去闖一闖,他還能夠追求,而且,他也不能因爲一點失意就放棄追求,不然,以後的人生要怎麽辦呢。
  衛溪用了近半小時查了一下當天晚上各電影院播放的電影情況,而且還將各電影劇情介紹及其評價看了看,然後才下了決定到底看哪一部,由于他選上的電影只能在小電影院看,在網上訂票都不行,只能今晚早一些去買。
  在網上查找的時候,大部分電影院都放的國外的大片,衛溪看了介紹並不喜歡,他也直覺譚允文不會喜歡,所以最後鎖定了兩部,一部是剛出來沒有多久,陳龍和金喜善的《神話》,衛溪看了看介紹,覺得可能會不太符合譚允文的審美,就排除了,最後選了日本 岩井俊二的《情書》,這部電影很老了,衛溪以前看一本影評的時候看過對這部電影的評價,當時就很喜歡,那時還想找出來看的,但是後來就忘了,此時看到學校外不遠的小電影院要放,便有一種由心而發的感動之情。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開始的時候有些雷電,雨也下得急,後來就是秋雨綿綿的樣子,沒有打雷閃電,但是雨就是不停。
  雨小了之後,教研室來了一個師兄一個師姐,他們都在裏面房間,衛溪聚精會神,很快就將自己的工作做完了,不知道譚允文在做什麽,怕打電話太冒失會打擾他工作,就給他發了短信,這還是衛溪第一次給他發短信,說了今晚電影是七點半,電影名稱,電影持續時間,在什麽地方,還問了譚允文工作什麽時候完。
  衛溪發了不久,就收到了回信,譚允文說時間定了就好,五點二十來接衛溪一起吃飯。
  譚允文回短信用的英文,衛溪不知道原因,就用英文發過去問他爲什麽不打中文漢字。
  那邊很快回了,譚允文說他不會用手機打漢字,所以就用了英語,問衛溪用英語是不是不要緊。
  衛溪拿著手機看到譚允文說不會打漢字,就開始偷笑,想著譚允文用手機試著打漢字,怎麽也打不出來的情景。衛溪回信說不要緊,請他就用英語。
  譚允文居然用了彩信發了個小寶寶做感歎狀過來。
  衛溪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片刻之後就趴在桌子上笑起來。
  師姐出來從飲水機接開水,看到衛溪這幅樣子,問道,“小溪,什麽事情開心成這樣?”
  衛溪連忙擺手說沒事,只是收了個比較搞笑的短信而已。
  師姐是個很八卦的人,馬上說要看看,衛溪其實不想讓別人看到譚允文給他發的東西,但是無奈自己已經說出口了,只好拿給師姐看了,師姐說衛溪是大驚小怪,這個有什麽好笑的,這個在彩信裏很平常了。
  衛溪笑著將手機蓋上,師姐進去前又回頭看了衛溪一眼,覺得這個孩子肯定是戀愛了,不然哪能一個那樣的短信就笑成那樣,給他發短信的人一定是他喜歡的人,只是自己剛剛沒有看到短信來自誰,不然就能順藤摸瓜了,唉,失算失算。
  衛溪拿著手機發了個感歎號過去。
  之後又收到了一個問號。
  他又發了個省略號。
  對方回了個小寶寶頭上有個問號的圖。
  ……
  兩個人就開始發短信,沒有什麽事情,純屬浪費時間來了。
  衛溪臉上笑容就沒有斷過,等他收到的不是短信而是電話,譚允文說在下面等他,一起去吃飯,他才發現已經五點二十了。
  最開始發短信的時候明明才過四點半啊,怎麽時間就過了這麽多,衛溪感歎。
  馬上去洗了手,特地用關閉的電腦黑屏幕做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儀容,覺得還過得去,衛溪才出了教研室下樓。
  譚允文的車就停在學院大樓不遠處,雨已經很小了,衛溪想跑過去,卻看到譚允文舉著傘站在樓外幾步路的樹下正在看他。
  細密的秋雨就像織成了一張綿綿的情網,衛溪望著譚允文,心不自主開始砰砰直跳,譚允文一身休閑的黑西裝,整個人修長挺拔,舉著黑色的雨傘站在雨裏,他就是衛溪眼裏的整個世界,衛溪看著他,心裏的整個世界也都被他占滿。
  譚允文打著傘過來,手自然地環繞過衛溪的腰,說道,“走吧!你晚上想吃什麽,我再決定去哪裏吃。”
  衛溪掃了掃四周,由于是十一放假,又在下雨,學院樓裏沒有幾個人,此時學院樓前根本沒有人,甚至守門的大爺也不在,他這才松了口氣,雖然愛譚允文至深,別人對他和譚允文的看法他不會太介意,但是能夠減少的麻煩和別人的口舌,他還是願意避免和減少的。
  在細雨裏,世界都朦胧了,一把黑傘下,就只有自己和他,衛溪擡頭看向譚允文,眼裏是濃地化不開的愛戀。

  第二十六章 平淡的幸福(五)

  坐在車上,譚允文說他今天還是第一次用手機發短信,以前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覺得挺有意思。
  衛溪知道發短信對譚允文來說太浪費時間了,所以他才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自己今天不知不覺浪費了他那麽多時間,心裏其實很歉意,但聽譚允文說挺有意思,想到兩人發的沒有營養短信,還是幸福地笑了。
  兩人去吃了海鮮,衛溪喜歡吃螃蟹,譚允文吃得少,一直在給衛溪掰蟹腿,醬油粘在了衛溪嘴角,譚允文脫了手套便拿了紙巾給他擦掉。
  “我自己來就好了。”衛溪伸手想拿過譚允文在自己嘴角的紙巾,卻無意識的捉住了譚允文的手。
  衛溪一直在用筷子吃東西,手上倒沒有沾上油和腥,只是碰到譚允文的手那一刹那,他卻如同手上沾著油腥害怕將譚允文的手弄髒,反射性地將手拿開了。
  這樣的行爲讓兩人都愣了一下,衛溪看向譚允文,清澈黑亮的眼睛還帶著剛剛快樂的神采。
  圍繞在兩人之間的太暧昧的氛圍讓譚允文警醒,他本已經將手拿開,欲將紙巾遞給衛溪,但是看到衛溪那一瞬黑亮如同天空星子卻又要隕落的眼睛,他就又將手擡了起來,紙巾輕輕擦過衛溪的嘴角,臉上帶著笑容,寵溺地說道,“吃慢一點,時間還夠的。”
  衛溪什麽也沒有說,嘴角有了最美麗的幅度。
  暖流在兩人心中流過的同時,慢慢的,譚允文那雙深邃持重的眼睛裏又流過深沈幽遠的暗光:我該怎麽來對待你,我的寶貝。
  衛溪吃蟹肉好像永遠吃不飽一樣,譚允文看到面前的一大堆蟹殼發現都是衛溪吃的,才發現了問題。
  “衛溪,蟹肉性寒,不能吃得太多,你要是喜歡,我們下次再來吃,這次就到這裏好了。”
  衛溪像個孩子被人搶了好東西一樣,眼裏毫不掩飾的顯出最單純的失望和不舍。這讓譚允文就笑了,“又不是吃不到了,這副表情做什麽。”
  衛溪看譚允文面前的一大堆蟹殼,他其實已經飽了,就是一直看著譚允文給他掰蟹腿心裏滿足地他放到碗裏的就吃,吃得都忘了肚子的感受,衛溪腼腆地笑笑,譚允文又給他舀了一碗湯。
  由于不是熱門電影,兩人七點十分都過了才到電影院,衛溪要的電影票也還有。買了兩張後,衛溪就要和譚允文進去。
  天上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光線暗淡。
  譚允文問了衛溪一句,“要一些吃的東西嗎?”
  衛溪回頭看向譚允文,有些疑惑,不知道譚允文的意思,他剛剛已經吃飽了,所以很直接地拒絕了譚允文的好意,“不用了。”
  由于譚允文沒有陪人到電影院看電影的習慣,所以今天要來之前特地電話請教了他的秘書,那是一個做了媽媽的穩重女性,請教她和人一起看電影,在中國是不是有什麽講究。
  他的秘書跟他多年,和他比較熟識,而且有些時候就像朋友一般相處,當時就輕松笑問了一句,董事長是要陪著情人去看電影嗎,若要講究,就要講究電影片子,根據劇情看需要准備些什麽了……
  她的語氣就帶著點調笑,和譚允文說話肆無忌憚,譚允文一聽就知道她的潛台詞,一向穩如泰山的他,居然心裏緊了一下,要是有人在他面前,還會看到他臉上不自覺起了深深的笑意。
  他打斷秘書的話,說是陪孩子去看電影。
  聽了這話,秘書才收起笑正經起來,他以爲譚允文是陪女兒看電影,以前譚允文也曾向她討教如何處理女兒的某些事情,所以,她想歪也很正常,“孩子都喜歡邊看邊啃點東西,買些吃的零食吧。我陪我家淼淼看電影,少不得要帶一大包。”她的女兒才七八歲,每次看電影也是美國出的動畫大片之類,她當然也以爲譚允文是陪女兒看新出的Harry potter了,因爲她就要陪女兒看。
  被衛溪簡單幹脆地拒絕,譚允文僵了一下,因爲他是有備而來的,而且還是特地去超市買了衛溪喜歡吃的東西,就放在車中後排座位上,只是衛溪一直坐副座沒有往後面看。
  通往三廳的通道光線很暗,從外面進來開始都不怎麽看得清路,迎面一個跑得很快的人差點和衛溪相撞,衛溪閃避及時才阻止了悲劇發生,因爲後面其實是好幾級台階。
  譚允文扶住衛溪站穩,看向跑出去沒有道歉的人眼光就很冷。
  衛溪看了看身後台階,呼出口氣。
  他此時算是半靠在譚允文胸前,反正這裏光線暗,他順勢握住了譚允文的手,譚允文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溫暖幹燥。衛溪的手掌小很多,只能和譚允文的手交叉相握,譚允文因爲剛剛看到衛溪差點被人從樓梯上撞下去,那一瞬間收緊的神經現在在放松了,他握緊了衛溪的手,帶著他去電影放映廳。
  放映廳裏此時開了壁燈,光線比外面要亮。
  “這裏不是很有名的電影院,設備環境都可能差一些。”衛溪雖然沒有到過這座城市別的電影院,但是看這裏的環境,他就覺得應該不好,而且覺得配不上譚允文的身份,所以就向譚允文解釋了一句,語氣裏帶著歉意。
  “找到位置坐下吧。和你一起來看我很開心。”譚允文說著寬慰衛溪的話,找到位置坐下。
  這是一間小廳,衛溪看了看座位,最多坐百來人,他們進來還算早,裏面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不過估計到放映時間,也不會有多少人,這部電影畢竟不是最近的大片。
  兩人坐在右邊靠邊的位置,周圍都沒有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聽到中間前排有兩個女生在不斷小聲說著,還有就是另一邊有一對男女在說話,衛溪看過去,正好看到別人在甜蜜親吻,他臉就不自覺紅了,不自在地轉過頭,譚允文斜眼看了衛溪剛剛看的位置一眼,方才衛溪臉紅的可愛舉動就讓他嘴角勾起了個笑意,這和他平時臉上帶著的微笑面具本質不同,衛溪看到譚允文嘴角的幅度,就知道他這是在笑自己,衛溪的臉更紅了,他正好低下頭,放映廳裏的壁燈就熄了。
  想到剛剛譚允文的笑,衛溪就有些不服氣,趁著屏幕上正在調試,光線很暗,半起身突襲譚允文,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速度之快在譚允文感覺之前就撤了。
  譚允文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深黑的眼裏帶著愕然。
  而衛溪做壞事從來都要遭報應,坐回去的時候太緊張加太急一下子撞到了座椅的把手,將腰撞了一下,就開始痛起來,那裏可是腎的位置。
  譚允文轉頭看衛溪,正好屏幕上是雪景,整個放映廳一下子特別明亮,他看到衛溪擰著眉好像很痛苦,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剛剛的愕然變成了關心和擔心,“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衛溪還半站著,太痛了不敢坐下,看向譚允文的眼裏由于痛帶上了水光,抽著氣說道,“我,我撞到腰了,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譚允文站起身,將衛溪半扶著,一手輕輕撫摸衛溪手指著的被撞的地方,一手輕撫著他的背,衛溪靠在譚允文身上,譚允文的撫摸讓他的疼痛減輕了很多。
  電影現在才剛開始,許多人這時候才進來,就著屏幕上的光線找位置。
  兩人雖然站著,但由于是在邊上,倒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最開始的那陣激痛過去了,衛溪就說自己好了要求坐下。
  譚允文想也知道衛溪是怎麽撞到腰的,又無奈又好笑地回去坐下。
  嘴上似乎還留著衛溪的雙唇碰觸過後的感覺,那樣的碰觸對于譚允文來說和接吻有著本質不同,但是,他腦子裏卻閃現著衛溪雙唇的形狀,心跳也亂了:我該拿你怎麽辦?
  譚允文黯然了眼神,眼睛雖然盯著電影屏幕,卻無法將眼睛的余光從衛溪身上收走。
  衛溪雖然遭報應受了傷,不過,一會兒也就不痛了,他也就像偷到了腥的貓,嘴角眼角都是笑。

  第二十七章 平淡的幸福(六)

  兩個藤井樹的淡淡的愛戀在一封一封回憶的信裏一點一點展露出來,小樽的明亮的太陽,幹淨的天空,冬天裏樹葉落盡後深褐色的光裸樹幹,被雪覆蓋後雪白的大地,那都是少年的幹淨純潔的愛戀。
  衛溪看著,心裏就壓抑起來,在午後陽光曬下的窗簾背後少年專注的神情,那用自行車燈光看著考試試卷時的委婉而绮麗,父親死後開門後是少年瞪大的眼睛,那一句別扭的‘節哀順變’,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走了,離開了同一間教室擡頭便可見到的背影,他走了,甚至離開了同一片藍天白雲……
  回憶裏是年少時期懵懂的情愫,然後淡淡的甜蜜裏帶上了去不掉的哀傷……
  衛溪一向被人稱爲冷血,因爲看書,無論多麽感傷的情節,他都能用理性的態度分析,看余華的《兄弟》,寢室哥們都掉淚了,他硬是沒覺得有什麽可悲傷的。
  不過,看著《情書》,其中隨著回憶漸漸出現的淡淡的愛,和那人死去後無可追悔的缺憾卻讓衛溪心揪得厲害。他靜靜地盯著屏幕,在最後的雪景裏,那一聲聲‘你好嗎,我很好。’的聲音,像從遼遠之外傳來,帶著一聲聲回響,卻震撼了心中的雪原,衛溪沒有看譚允文,他不想轉過頭去看他。
  眼睛已經紅了,卻沒有流出心中的淚。
  和譚允文從電影院裏出來,衛溪一直低著頭沈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譚允文心情也有些沈郁。
  衛溪下樓梯的時候差一點踩滑,譚允文在他後面將他拉住了。
  手上傳來的溫暖安心的感覺,讓衛溪想轉過身將身後的人抱住,但是周圍太多人了,他不能。
  “哦,小溪!你居然也在這裏,你來看電影的啊?”用升調說出來的話,衛溪被這個女聲喚回了神志,一看是教研室師姐。
  “師姐,你不是說下午看電影嗎?怎麽現在……?”衛溪走上前問道。
  他們的導師是個很在乎皮相的人,每次招收學生,都是首選長相好的,所以教研室幾個師兄師姐拉出去都是帥哥美女,特別是這個師姐,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是本院研究生院裏的院花,不過不知爲什麽,雖然追求她的人排的長龍能繞校籃球場一圈了,但她居然還沒有男朋友。經常看到不同的男生在請她吃飯看電影,卻都不是她的另一半。
  “下午看了一場了,現在又來看第二場。”謝蓓蓓很高興地抓著衛溪的手,“剛剛你看的什麽,要不要留下來陪我看這一場,我請客哦。”
  謝蓓蓓是長相甜美型,平時不化妝是清水出芙蓉,此時化了淡妝就帶著美豔,和衛溪站在一起身高差不多,不過,旁人看來兩人分外和諧,許多人朝他們倆看。
  “我得回去了。師姐也不要看得太晚,看通宵電影對身體不好。”衛溪看師姐這麽熱情,那股腼腆勁又上來,低頭微笑,臉上還帶著從放映廳暈出來的紅暈,旁人看來眞有色如春花的感覺。
  “美女邀請都不陪,小溪,你這樣可不對哦,……”謝蓓蓓開起玩笑來停不住,用撒嬌的聲音和衛溪磨。
  衛溪看向譚允文,譚允文臉上帶著笑,站在一邊鶴立雞群,路過的男男女女都要看他,有些甚至走老遠了還在回頭。
  衛溪看他臉上的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知怎麽心裏就不踏實起來,馬上掙脫了已經被師姐挽上的手臂,正要說話,譚允文已經走到他身邊,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伸出手和謝蓓蓓握手,說道,“你就是衛溪的師姐,經常聽他提起,沒想到是這麽漂亮優雅的小姐!”
  謝蓓蓓愣了一下,和譚允文握了手。
  “我是衛溪的叔叔,我們還有事情必須馬上走,以後有機會再請小姐坐下談談。”
  謝蓓蓓一直都待在學校裏的,社會上外交辭令那一套還沒學過,不過也堆上了笑,說道,“是小溪的叔叔啊,你們來看電影的?你們還有事情,我也要進去了,那就再見。”
  衛溪朝她不好意思地笑,師姐就是喜歡大大捏捏地開玩笑,哪裏眞會拉他繼續下場電影。
  謝蓓蓓走進放映廳了還有些不自在,剛剛衛溪那個叔叔還眞是氣勢十足,突然的壓迫感都讓她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好像做了錯事。不過,還眞是不錯的男人,長相說起來眞不錯,氣質就更不用說了,想著衛溪清清秀秀的樣子,就覺得家族遺傳眞是好東西。
  “是教研室研二的師姐,還是我們院研生院的院花,很漂亮的人。”衛溪對美好的事物總是不吝贊揚的,說起師姐來也是笑容滿面,臉上還帶著沒有散去的紅暈,面若桃花,“平時看她大大捏捏,其實最易感動了,而且心地很好,上次教研室種的花被暴雨淋後死了,她哭了好久,我都沒想到她是那樣能哭的人。”
  衛溪不是一個喜歡說別人的事情的人,這次他這樣花大力氣說謝蓓蓓,主要是他感覺譚允文好像對她有敵意,所以想緩解一下譚允文的不快。畢竟師姐是個很好的人。
  向自己喜歡的人介紹贊揚漂亮異性,或是在喜歡自己的人面前介紹贊揚漂亮異性都是不明智的,而在這方面單純的衛溪還不懂得這個道理。
  “下午就是她讓你回去搬花盆的。”譚允文說這一句話甚至沒有用問句,他輕描淡寫一說,衛溪心裏就有些忐忑,“嗯,幸好回去及時,不然雨就下下來了。”
  譚允文心裏不快,也不再說話,拉了衛溪出了電影院,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清清爽爽的空氣讓人心情舒暢,不過,沈默環繞的兩人卻感覺不到。
  “我們回去吧。”譚允文帶著衛溪向不遠處的停車場走去,他本來還想問衛溪有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但是此時他卻沒有了心情,只想和衛溪快些回去。
  譚允文閱人無數,衛溪師姐開玩笑的話語他當然看得出來,衛溪和他師姐並沒有暧昧關系他見到謝蓓蓓後自然也知道,只是,他心中的不快與這些無關,只是看到一個美豔的女人挽了衛溪的手就讓他心底像是彌漫了無邊的黑霧,整個人變得郁結。
  下了車,譚允文從後座提了一大袋子零食遞給衛溪,衛溪看了之後,想到進電影院時譚允文期待的問話,便知道自己當時的拒絕一定讓譚允文失望了。
  衛溪臉上扯出笑容來,對譚允文說道,“謝謝你!”
  譚允文知道衛溪爲何道謝,剛剛雖然心中不快,但此時已經好多了,譚允文笑道,“提回去吧,今天的電影也不適合吃這些。”
  和別人一起看電影,看完後一定會互相討論故事情節,其中人物性格,經典畫面台詞,但是,衛溪和譚允文都保持著沈默,他們好像都得到了某種暗示,不願意提起,其中將在他們面前打開的奧秘,讓兩人都望而卻步。
  譚允文的隱衷和日漸明朗的心中的感情,讓他看了電影後心情壓抑。
  友情、親情、愛情、甚至于敬愛、憐惜……這些人心中的感情哪裏會有一種界限,只是人自己將他們區分,當界限漸漸模糊朦胧,人們又怎麽能夠馬上辨清,漸漸偏離軌道,心中發生了大變化,那偏離原軌迹愈見遙遠的感情,聰明理智如譚允文者又如何看不清,他只是痛苦地不願意分清,現今這樣的美好,爲什麽不能讓它繼續。
  人死不能複生,失去便是永遠,即使追悔也無從悔恨,這樣的刺激,讓衛溪動容,他多想又一次對譚允文說出口,自己愛他,但是,已經被拒絕了一次,他怎麽能夠再如此冒失。
  衛溪沈默了,躊躇著,看著譚允文,心動卻無法勇往直前。
  進了屋,譚允文就上樓了,衛溪將東西放好,去廚房爲譚允文泡了紅茶,自己則喝牛奶。

  第二十八章 鎖門事件的後果

  之後一段時間,譚允文對待衛溪突然變得淡了,雖然他每天仍然回公寓住宿,每天早上會送衛溪去學校,晚上也會去接衛溪回去,這些例行的事情都沒有變,但是,衛溪依然能夠感覺得到,譚允文在避著他,兩個人並沒有前段時間的親近。
  一個傾注了自己的全部感情,想去體會他每一個表情之後的含義的人,即使只是對方小小的一點不自然,都能在自己心裏放大無數倍地展現出來。
  譚允文不再逗著自己說話了,譚允文和自己一起吃飯的時候即使給自己夾菜但是不會再有關懷的語句,兩個人在一起,他看的更多的是周圍別的事物而不會將眼光長時間加注在自己身上……
  衛溪有些黯然。
  他覺得自己猜測到了原因。
  譚允文故意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是從一起看電影之後。
  譚先生一定以爲自己是用《情書》來間接表達自己的意思,譚先生一定以爲自己在用手段來博取他的主動,譚先生一定認爲自己工于心計而不誠實,譚先生會以爲自己是個虛僞的人,並且在他這樣的風浪裏過來的人面前賣弄心思……
  衛溪這樣想著,他心裏因爲其實存過利用電影的意思,所以,整個人就更加內疚兼難過,但是,他並不是用心計來得到別人的愛的人。
  愛情裏應該是純潔且坦蕩的,衛溪以前想過,假如他會喜歡上什麽人,那麽對方一定要是一個毫不虛僞眞誠的人。自己既然都這樣想,像譚允文這樣曆世很深的人更會在乎這些,在乎愛情的純潔坦蕩。
  衛溪覺得自己將事情搞砸了,雖然面上裝著無事,心裏其實已經沈郁傷心,在學校裏一個人的時候臉上總會不自覺帶上憂郁。
  十一假完了之後,上課時不免會遇上魏旭,以前兩人都是坐在一起,現在兩人卻分開來了。
  駱蒙和劉臻知道內情,猜也知道兩人沒有和好,雖然有意撮合兩人一起,但是,衛溪總是逃避,魏旭自尊心受挫,加上GRE考試在即不想再爲衛溪過分分心,所以,兩人有意的遠離,兩人漸漸疏遠起來。
  衛溪看到魏旭,心裏其實總覺得無由內疚,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改變兩人的關系,他並不是健談和心思靈活的人,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去和魏旭談開。衛溪看到魏旭也在對他回避,他心裏雖然不好受卻明顯松了口氣。
  衛溪六級高分通過,便報了這學期的英語口語等級考試,同時報的也有劉臻。
  劉臻和女朋友在一起不能練習英語刺激英語六級還沒有考過的女友,于是只能在寢室練習,只是,他在寢室一說,另外兩人不僅不會配合著用英語交流而且還會被刺激地大罵出口,劉臻無限懷戀起衛溪在寢室裏住的情景來。
  他一向活寶行徑,下課後,衛溪往學院樓走的時候,他拉著衛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斥衛溪抛棄戰友一個人在外逍遙,讓衛溪回寢室住,大家一起英語口語進步應付口語考試。
  衛溪也不算搬出寢室住,他的東西都在寢室裏呢,有時候趁著魏旭不在寢室,他還回寢室拿些東西,住在外面,他用的理由已經不是住在自己學生家裏,而是住在剛在這裏買了房的親戚家裏。衛溪當時因爲說謊,不僅結結巴巴而且耳朵都紅了,劉臻和駱蒙對衛溪這樣的謊言不太在意,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人家父母,管得著人家嗎。後來看到衛溪和魏旭的疏遠,猜測衛溪是避魏旭去了,而衛溪一走,魏旭也經常回家,寢室大多時候就是他兩人住,雖然冷清點,但有時能帶女友回寢室,也給自己增了好處,所以,大家都一直沒去管衛溪到底是住在哪裏的。
  劉臻的話讓衛溪分外爲難,最後就建議劉臻去報口語班。
  口語在于練習,衛溪其實也想有人練習的,但是,他又不想回寢室去住,一來是要避著魏旭,一來他不願意和譚允文分開。
  衛溪買了練習CD在家裏用電腦聽說,每天晚上都要關著書房門說上半小時。
  衛溪的英式英語雖然還算標准,說起來很有點英國紳士的味道,但是,遇到譚允文這個美國長大的人,覺得在他面前說就會舌頭打結,他甚至不願意譚允文聽到他的英語發音,不願意將自己的弱項在喜歡的人面前展現。
  衛溪每晚關了書房門的行爲看在譚允文的眼裏,他有些黯然,隔音效果太好,他不知道衛溪在裏面做什麽,每次給衛溪端了水果或是牛奶敲門,衛溪都是隔了好一會兒才開門,譚允文特意看看衛溪用的電腦,電腦屏幕上一定是幹淨的,沒有開任何任務。
  不知道衛溪在電腦上做些什麽,譚允文疑慮重重,衛溪上學去了,他開了衛溪的電腦,甚至將衛溪的密碼破解,進去看了看,發現電腦裏的上網記錄被清除地一幹二淨,看了看電腦裏保存的東西,並沒有找到可疑迹象。
  孩子長大了,總會接觸性 愛問題,在中國,學校裏並不會給予引導,大家只能從網上碟片上或是書上自己去接觸摸索。
  衛溪已經長大了,背著大人看這些東西也是應該的。
  不過,譚允文想到衛溪看這方面,總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在他的潛意識裏,衛溪就該是最單純純潔的人,幹淨得不是凡間所有,譚允文怎麽能夠忍受衛溪被網絡上那些淫 穢的思想汙染地不成樣子呢。
  譚允文覺得,自己應該和衛溪好好談談。
  他覺得這是父母應該關心在意且應該給予孩子好的引導,既不能讓孩子有陰影,也不能讓孩子過分熱衷而毀壞了身體。
  只是,他想著的是讓衛溪不要接觸這方面,而沒有想過他這麽做並不符合常理邏輯,別的父母是不會如此的。
  譚允文每晚都是十點接衛溪回家,回到家裏便近十點半,衛溪會吃點東西,然後進書房學習英語,中途譚允文會給他端來牛奶,有的時候也會有水果,學習到十一點半,下樓洗澡洗漱睡覺。
  這次,還沒到十一點,衛溪正在錄下自己的英語和CD中的做對比,門就敲響了。
  衛溪本就對自己的英語口語不滿意,自己聽著怎麽聽怎麽別扭,聽到譚允文要進來,慌慌張張地將電腦任務關了,又整理了一下電腦桌上他的英語書,這才跑過去開門。
  譚允文端了杯牛奶遞給衛溪,以前他不會進書房,此次他卻沒有離開,走進書房,在寬大書桌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衛溪喝著牛奶,眼睛從杯子縫隙裏看著譚允文,譚允文表情柔和,靠坐在沙發上,衛溪覺得他是在等自己喝完,于是就將牛奶幾口解決了。
  把空杯子端在手上,衛溪站在書房中央等著譚允文發話。
  “愣站著幹什麽,過來坐,我想和你說說話。”譚允文看衛溪已經喝完了,便開口發話。
  衛溪不知道譚允文要說什麽,心裏忐忑不安,在譚允文面前,他的心思總是簡單易見的。
  譚允文看出了他的不安,聲音更加柔和起來,“過來坐吧,我就是想和你談談一些事情,你不用擔心。”
  這間書房甚大,大書桌旁邊是一組半繞著書桌的沙發,衛溪想過這沙發說不定是用來環繞著書桌開會用的。
  衛溪過去坐在譚允文旁邊的另一個沙發上,略低了頭等譚允文說到話題。
  “衛溪,我作爲你的長輩,而且也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來和你說這些話題,男孩子對于長輩的話一向都有抵觸心理,即使你不同意我的觀點,但是,你要知道,我這些都是爲你著想。”
  譚允文聲音低沈柔和,聽起來既讓人信服又讓人覺得親近。
  衛溪疑惑地擡頭看向譚允文,黑亮盈水的眸子裏雖然有不安,但更多的是接受和理解。
  “你是男孩子,那我就直接問了。”譚允文帶著點笑意看向衛溪。
  衛溪點點頭,表情嚴肅起來。
  “書你看過了嗎?”譚允文有所指地問道。
  衛溪不知道他是指什麽書,望著譚允文沒有回答。
  譚允文掃了一眼電腦桌,那上面他放的書沒有了。他以爲衛溪已經看過了,根據衛溪一向腼腆內向的性格,他便認定衛溪的沈默是害羞不好意思。
  “你也大了,是個成年人了。現在的孩子到二十歲,心理可能不成熟,但身體一定是成熟的。”譚允文說到這裏,衛溪臉就有些紅了,譚允文繼續道,“中國本就是個保守的國度,現在又提倡晚婚晚育,在校大學生都是成熟的個體,需要卻得不到解決……”
  衛溪已經明白譚允文言語中表達的意思,只是他還不知道譚允文爲什麽和自己談到這些。衛溪面對這方面事情面皮特別薄,在譚允文面前,這方面的神經就更敏感,經他這麽一說,臉上都紅透了。眼光含羞帶怯,有些不自在,但他並不贊同譚允文的觀點,沒等譚允文說完就反駁道,“並不是所有人都亂來的,大家都是自律的人,……”
  譚允文愣了一愣,這才笑了起來,“我哪裏是來和你討論這個的。”
  衛溪不太明白,譚允文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微擰了眉看向譚允文。
  “《黃帝內經》裏說:恬恢虛無,眞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你身體不是特別好,應該從各方面注意養生,才會是好辦法。那些書就當閑書看看,你長大了,要自己將這方面的事有好的了解,並且形成正確的觀念。”譚允文被衛溪那樣單純的眼光盯著,原來有一大通話可以說的,此時卻是說不出來。
  衛溪其實並不太懂譚允文那一堆古文,他對《黃帝內經》沒有研究,有些不知其意,只好直白地問了,“譚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重點。”
  譚允文也被自己搞糊塗了,不過,看衛溪這樣,哪像是每晚關在書房上網做壞事的人。
  “也沒有什麽事。……你關在書房裏做什麽,神神秘秘的!”譚允文笑著問道。
  “啊?”衛溪眼光閃了閃,“沒做什麽,就是用用電腦看看書。”
  譚允文自己沒有問出來,看衛溪躲閃,也就不再白費力氣,雖然擔心,但也只好接過衛溪手中的空杯子出了門,出門時回頭說道,“早些洗澡睡覺,不要太晚了。”
  “好!”衛溪跟在譚允文身後到了門口,看他走出一段路就把門又關了。
  衛溪又練習了一段時間英語,想到譚允文剛剛說的話,便用百度查了查,看到那是指節欲固精的時候,衛溪連用頭撞電腦的心思都有了。
  譚先生到底在怎麽想自己的啊,難道自己哪裏給譚先生放縱的印象了,他怎麽要拐彎抹角來提醒自己這方面呢。
  衛溪百思不得其解,轉頭看到一邊椅子上的書,是一大疊六七本的樣子,原來是放在電腦桌上的,衛溪甚至連書的封面都沒有注意就把它們搬到一邊椅子上了,他以爲是譚先生用的書,現在想來,應該是譚先生想讓他看的書。
  衛溪過去拿起來翻了翻,每一本都是性教育方面的,從醫學到心理學,還有大衆調查之類,從最開始的少男遺精,到手 淫都有講到。
  衛溪紅著臉每本都翻著看了幾頁,總算明白譚先生的意思,他是在給自己做性教育呢。
  書中間還有些頁是做了標記的,衛溪將有標記的都看了看,總結了一下譚先生勾畫的重點,其精髓都是要自己節欲,然後以學習爲重。
  衛溪看著書眼光閃爍,最後將書收拾好抱著下樓。
  下樓的時候,快速從譚允文房門前過去,生怕遇到他,自己恐怕不能有平常心相對。
  在床上想了想譚允文這麽做的原因,衛溪雖然不太清楚,但覺得可能與自己鎖上書房的門有關,從此,衛溪是不敢再鎖門了。

  第二十九章 代課

  衛溪自出生過的是陰曆的生日,今年對應到西曆便是十月中旬,他對過生日不怎麽在意,常常就忘了,上大學以來,除了上一年十九歲的時候,魏旭提醒他,兩人出去吃了一頓,別的年的生日眞的是沒有感覺就過了,在無知無覺中長了一歲。
  由于這次是二十歲的整生,前一天外公特地打了電話過來問候,衛溪才想起來明天就是二十歲生日了,自己又長大了一歲。想到在古代,二十歲的時候,莫不是已經兒女成群,衛溪對此便很感慨。
  上午上課,魏旭特地過來讓衛溪中午回寢室,他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回去。
  恰巧遇到自己導師下午突然要出差,下午有一節大一的計算機公共課,衛溪沒有課,便讓衛溪代自己去上課,導師課件是做好了的,說是讓衛溪照著講就好。
  衛溪驚詫過度加受寵若驚,教研室師兄師姐們不去幹什麽就要自己去?
  導師電話中笑著說,教研室每一個師兄師姐都幫著代講過了,這次正好輪到他。
  衛溪只好跑到教研室去聽導師吩咐,結果爲了將下午的課講好,他中午就一直待在教研室裏看課件和教材,午飯還是叫了外賣隨便解決的。
  教研室師兄師姐們都說衛溪太認眞了,由于是文科學院的課,所以,大家講的時候都沒怎麽准備,隨便亂扯扯一節課就完了,讓衛溪也這麽辦。
  衛溪雖然聽大家都這麽說,但是,不負責任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再說,他沒有那個信心,隨便亂扯就能扯兩小節課,只能佩服師兄師姐們水平高。
  理所當然,衛溪中午沒有回寢室,導師讓他代課,這都讓他既不用內疚也不用亂找理由了。
  衛溪從大一開始,每學期都要上講台講六七次的ppt,多的時候一學期十幾次也有,還爲師弟師妹們做過講座,講課他倒不會怯場。加上中午突擊准備地還算穩當,下午在台上講課並沒有過于緊張,思路也清楚,知識點重點突出,自己也剛從大一過來,知道大家感興趣的地方和喜歡的講課方式,所以,一節課講下來,衛溪自己都挺滿意,課間還有不少同學來問問題,還有希望得到衛溪聯系方式,以後請師兄幫忙解決電腦問題的學妹一大堆。
  衛溪聲音優雅動聽,用話筒擴音,聲音不高但是都能聽清楚,講話速度慢且清晰,用的是標准普通話,比起以前帶著湖南口音聲音洪亮炸耳的老師,大家更喜歡這位有著優美聲音講課清楚的師兄。
  衛溪身形纖瘦,長相清秀,文靜秀雅,站在講台上,仿佛以他爲中心,周圍都充滿了他身上的溫潤的氣息。
  講課時神采飛揚,每一個低頭微笑,對教室的顧盼之間,都透著一種清風明月的風度。
  剛剛大一,學生大部分都還對學習飽含了熱情,教室坐得比較滿,不過,課上,原來老師在上時也是很多人做小動作說悄悄話,手機鈴聲此起彼伏,有些人甚至不斷出入教室,然而衛溪站在講台上,大家卻一直保持安靜,上課秩序好得讓衛溪覺得神奇,他還以爲是文科學院女生多所以秩序好。
  大學教室裏會呈一種現象,坐在前排的多是女生,男生多坐在後面。
  衛溪最開始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說明了代課原因。
  聽到衛溪名字,消息靈通的同學就開始面露震驚和驚喜,他們對這位師兄有更深的認識,知道他是計算機學院本科部的名人,是老師口中經常提到的優秀學生,大一的時候以成績優異數門功課滿分震驚學院,後來計算機二三級也以滿分通過,老師甚至邀請他爲同學做過級輔導,大二期間他還參與學校網站維護,學校在用的幾個內部軟件都是他編程制作……反正是聞名不如見面,大家以爲學習專的男生一定是一臉青春痘身體呈發育不良狀態,沒想到傳說中的人物見到後是這樣的樣子。許多師妹已經芳心暗許,准備打聽師兄的私人生活狀況。
  周延高考就是五百分不到,而且大部分還是抄的。給了錢,經管學院院長親自登門拜訪送上錄取通知書。上了大學,周延在外混得更是猖獗,一周能去上兩三節課就是給了輔導員面子。
  這次來上計算機課純屬偶然,他是昨晚通宵,上午也在外面混,本來准備回學校公寓裏睡覺,誰知鑰匙忘哥們那裏沒拿,便打了電話讓送來,自己跟著路上遇到的同班同學到教室趴著睡會兒。
  一覺醒來還以爲自己做夢呢,講台上站著講課的不是譚叔叔那寶貝衛溪嘛。
  周延詫異的嘴張開能放下個鴨蛋,身邊的女生小聲溫婉地問了一句,“你醒了。”還給他遞了紙巾。
  周延接過來擦了擦臉,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旁邊的已經不是自己睡時的那個男生,而是一個打扮妖冶豐胸肥臀的女生,這女生和他同院不同專業,好象是電子商務的,跟著他身後跑過幾天,但周延最近不喜歡太風騷的娘們兒,對清純型的更感興趣一些,所以沒有太理她。
  “老師怎麽換了?”周延擡起頭,望著衛溪充滿疑惑。
  身邊的女生殷勤地答道,“原來的老師出差了,他是來代課的,是計算機系大三的學生,說是計算機系的牛人,好像挺有名的,我們這一屆就有很多人知道他。”
  周延點點頭,他沒有帶課本,就著投影儀上課件聽講。不過,大多數時間是看著講台上的人,衛溪清秀幹淨的臉蛋,嘴角上帶著的柔和笑意,黑亮的眼裏的神采,優美的聲音都讓他入了迷。
  身邊女生手都伸到他腿上撫摸,他才不耐煩地將那只手甩開,用眼斜了她一眼,“老子早說了對你沒興趣,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有你好看。”
  女生委屈地要哭,她畢竟還是學生,聽說周延喜歡放蕩的才這幅樣子來勾引他,畢竟不是聲色場所出來的小姐,被周延一罵還不能很好地收放情緒。
  香水的味道讓周延厭煩,馬上轉坐到前一排去,心裏想著這個女人眞煩人。
  衛溪上完課還沒來得及關電腦和投影儀就被很多人圍住,大多是女生,也有幾個正經來問問題的男生,衛溪解決了一批又上來一批,下一節在這個教室裏上課的同學很多已經進來了,衛溪有些爲難地說讓他們有問題電話詢問,不得已只好要將自己的手機號奉獻出去。
  “問什麽問,有問題下一節老師來上課大家不知道問,啊?”周延上前吼了一句,許多女生抱怨是誰這麽討厭,關他屁事,回頭看見凶神惡煞的周延,學院很多人都知道院裏有這麽個不能得罪的人物,有些人看見周延做討好狀,有些則極爲不忿地撇嘴,但也不敢說話了。
  “收拾好了走吧,磨蹭什麽?”周延三兩下關了電腦和投影儀,把衛溪的書和資料塞到衛溪手裏,拉著他就走。
  周延坐在後門口前面不遠處的角落裏,教室裏本來就有一百多人,衛溪上課即使注意學生,也一直沒有注意到周延在,咋一看到周延,衛溪甚至心顫了一下,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周延拉著衛溪,雖然有人想上前繼續和衛溪說話,但是周延的惡名在外,也就不敢了。
  經管學院裏很有些有錢人家的世家子弟,初中高中也有和周延同校或是鄰校的,對周延的大名與惡名如雷貫耳,當然也知道周延私生活混亂,而且男女不拘,看到周延萬年不上課,這次居然來上課了,而且剛剛那般拉著衛溪,有些心裏就開始想著周延和代課師兄之間是不是有不正當關系。

  第三十章 爭戰

  周延的語氣與動作太過自然,就像對待極其熟識的人。
  衛溪被他拉著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要被他拉走啊。
  教學樓道裏不少人,衛溪不想和周延上演拉拉扯扯的劇碼,走了兩步就要求道,“你拉著我不好走路,我自己走。”
  衛溪語氣柔和完全的商量口氣,周延並沒有從中聽出厭煩和反抗,看了衛溪一眼,便放開他的手,但還是緊緊走在他身邊,邊走還邊說,“沒想到你講課還有一套嘛!挺不錯的,難怪譚詩思那丫頭要請你當家庭教師。”
  周延的口氣完全是個江湖門派大哥對小弟的誇贊,走路姿勢拽上天,樓道上的人見他都退避兩側。
  衛溪只想著出了教學樓就趕快遠離這個霸王,這種人惹不起總躲得起。他根本沒有注意聽周延的話。
  周延自顧自說著,“餵,我今天聽你講聽得還算懂,你來我家給我當家教吧,你放心,月薪包准你滿意,譚詩思回美國去了,你又不用給她當家教了,正好到我這裏來,怎麽樣?”
  已經下樓出了教學樓,衛溪根本不欲理睬這個人,只想徑直去學院樓,管他周延說什麽。反正周延在衛溪心目中就是個萬惡的該下地獄的纨绔子弟,要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去給他當家教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沒有發瘋。
  不過,衛溪是個以和爲貴的人,再說,周延這個瘋子他並不想把他的瘋病惹起來,于是,用了還算溫和的口吻說道,“我現在已經在導師手下做項目,沒有時間接家教的活,眞是對不起你了。而且,你是經管的,我又和你不同專業,術業有專攻,即使我想,我也沒有能力做你家教,你還是去找你們自己學院的前輩吧。”
  衛溪覺得自己忍下心中的厭惡,壓下心中欲噴發的怒火,然後用溫和的口氣說完這些話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他想他也拒絕地夠徹底了,周延也該放他離開了。
  “不是有個有名的人說,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只要擠就會有的嗎?你給導師做項目,只要你想,你還是能擠出時間來給我做家教的。”周延堵住衛溪的路,說了這幾句,覺得自己很有理。
  “是魯迅。”衛溪語氣裏已經不耐煩了。
  “啊?”周延愣了眼,不知衛溪表達到了哪裏。
  “是魯迅說的那句話。”衛溪挑了一下眉,“不是我說的,我反正是擠不出時間,所以,你要找,去找他好了,來找我做什麽。”
  周延點頭受教,他可能就沒認眞學過一節語文課,恐怕是眞連我們偉大的文學家革命志士魯迅先生都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知道魯迅先生其實已經過世,便也沒有領悟到衛溪語言裏咒他去死的精髓。
  “你這明顯推脫嘛,讓你當我家教怎麽了?還委屈你了?”
  周延看衛溪要走,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胳膊。
  兩個月前被周延暴行對待的記憶還清晰地在腦子裏,雖然衛溪強壓了那段記憶讓它不影響生活學習,但是,又被周延凶狠地拉住了胳膊,衛溪打心底裏害怕,身體都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即使我有時間,我和你又不同專業,要我給你當家教也無從當起。你還是去找別人吧。”衛溪站住腳,壓下心中漸起的恐慌,盡量用平靜地語氣說道。
  “那我轉到你們專業好了,反正也才開學幾周,什麽東西都還沒開始學呢。”周延語氣輕松地說道,一雙大手仍然強硬地將衛溪的胳膊拽著。
  衛溪身上就沒有幾兩肉,胳膊還不夠周延的只手一握,被周延拽著掙也掙不開,再說,他也不想在這路上弄得和周延拉拉扯扯。
  “你怎麽這樣,讀大學了誰還請家教的。你自己每堂課都去聽講就已經不錯了,哪裏還用額外的學習。”衛溪眞是語重心長,“我得馬上趕到學院去,眞沒時間和你說這些了,你不要爲難我。”
  “哪裏爲難了,讓你當家教算是爲難嗎?”周延一手抓著衛溪的手拉高,一手輕松拿過衛溪壓在指下書上的手機。
  “餵,你拿我手機做什麽,還我!”衛溪皺了眉,看著周延的眼光幽暗冰冷。他雖然身體害怕周延,心裏厭惡周延,本能只想避開他,但是,周延太過分了,他還是不會做個小綿羊由著被欺負。
  周延臉上顯出酷酷的微笑,輕勾嘴角,他這殺少女于無形的表情讓迷戀他的無數癡女迷倒,衛溪卻只覺得厭惡。
  周延將衛溪因爲上課關機的手機開了機,這才撥了個號,就聽到他褲袋裏響起振動,“我以後找你,你可不要避。我給你發短信你要第一時間回,我給你打電話你要馬上接。”
  周延說著欠扁的話,還以爲衛溪也同迷戀他的那群花癡女人一樣會雙眼冒星感激涕零地連連答應,衛溪直接讓書掉到地上,空出拿書的手一把搶過自己的手機,冷語道,“我要遲到了,得馬上走,把手放開。”
  衛溪發怒起來也算威勢十足,冷冷的話讓周延不自覺放松了抓住衛溪手臂的手。
  衛溪將手臂解脫出來,蹲下身將地上的書撿起來,幸好地上幹淨,導師的書並沒有弄髒。
  衛溪起身看也不看周延就走,突然出現在眼前一臉苦澀和傷痛的人讓他停住了擡起的腳。
  “你中午怎麽沒回寢室?我一直在等你。”魏旭盯著衛溪,語氣沈痛。
  “我下午給導師代課,中午在准備。”衛溪面對魏旭總覺得理虧,其實他並沒有做過對不起魏旭的事,但內心深處已經埋下的內疚讓他每次面對魏旭都覺得自己處于弱勢。
  “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麽?我一直在等你。”魏旭的話沈痛中又帶著委屈責備,其意明顯表示衛溪是故意不回去的。
  “那有什麽事情?”衛溪低頭不敢和魏旭對視。
  “生日快樂!我給你准備了禮物,想在寢室裏交給你。”魏旭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衛溪不知道魏旭是因爲這事找他,擡起頭來眼裏帶著歉意,說道,“謝謝!其實,生日每年都過,不用准備什麽禮物。”
  “那你和我回寢室去吧!”魏旭說著拉過衛溪,就像沒有鬧矛盾之前的親密。
  “我,我還有事……”衛溪有些無奈,想脫開魏旭的手。
  “他是誰啊,剛剛你和我說你有事要趕緊離開了,現在怎麽和他拉拉扯扯,不忙了?”周延陰陽怪氣的話讓兩人都把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
  “我是他室友,你是誰,剛才幹什麽拉著衛溪不放?”魏旭一臉肅然看向周延,沒有周延的痞子氣,就像正義代言人。
  “我看上他了,當然拉著他不放了,你是他室友怎麽了,我是他男朋友。”周延上前一步打開魏旭拉著衛溪的手,一把摟過衛溪到自己身前,挑釁地看向魏旭,然後又柔聲對衛溪說,“你好過分,都沒有告訴我今天是你生日。正好遇上了,那我就請你去吃生日晚餐好了。”
  衛溪聽到周延亂七八糟的話當然不會以爲他這是眞的,只會想到這個纨绔子弟在用這樣的話讓自己難堪然後挑釁魏旭而已,心中的怒氣更盛,“你神經病啊,放開。”
  衛溪極爲不耐地甩開周延,轉身怒瞪他。
  周延還沒在人前被如此羞辱過,衛溪的語言和動作不僅傷害了他的自尊心而且傷害了他的面子,“誰是神經病,老子就是看上你了,跟我走!”
  周延拽上衛溪就要拉他走,力氣之大,語氣之凶惡完全和上次要強上衛溪那次等同了。
  魏旭上來一拳攻向周延,周延一閃躲過了,卻放開了對衛溪的鉗制。
  衛溪躲開魏旭拉上來的手,自己閃到一邊。
  下午的第二大節課已經開始了,路上並沒有什麽人。不過,路過的幾個卻都停下了腳步,看向這邊,衛溪不想惹麻煩,看兩人凶神惡煞地要打起來,馬上上前攔在中間,“這是學校,不要打架。”
  “衛溪,你走開,這他 媽的欠揍,老 子就教訓教訓他。”周延爆著粗口,推開衛溪就要和魏旭打起來。
  魏旭已經氣得冒火,撸了袖子就要幹架,出口的話也不怎麽文雅,“你他 媽的什麽東西,老 子怕你。”
  衛溪也氣得雙眼發紅,把手裏的幾本書朝熱血衝頭的兩人臉上扔,罵道,“你們兩個有病?幹什麽打架,腦子被豬血糊了。要打你們打,我不奉陪了。”
  衛溪書也不撿了,轉身就走。
  要打架的兩人看衛溪都走了,還打什麽打,將衛溪扔向自己的書拿好就追上去。
  周延惡狠狠盯著魏旭,哼一聲要去趕上衛溪,魏旭一看這個人就知道不是什麽好鳥,沒想到沒過幾天,衛溪居然又被別人觊觎了,眞是不省心。
  衛溪怒氣正盛,轉身走開手機突然就響起來,他還正火著呢,聽到手機鈴聲,摔手機的衝動都有。拿起來看了一下,居然是譚允文打來的,衛溪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接了電話。
  “衛溪!”譚允文特有的柔和低沈的聲音傳來,衛溪原來還強壓的怒氣瞬間就散了,心裏酸酸的,甜甜的。
  “嗯!譚先生!”衛溪輕歎出口。
  “剛才給你打過幾個電話了,你那邊沒開機,你剛剛在上課?”譚允文問道,還能聽到他那邊翻紙張的聲音,好像還有和別人輕聲說話的聲音。
  衛溪知道他還在工作,對于他在工作中打電話過來有些不解,說道,“剛剛在上課,我把手機關了。你找我有什麽事情,你現在不是還在工作嗎?”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是你生日,我定了餐,一會兒早點接你吃晚飯,你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我要占用給你慶祝,沒有問題吧!”
  譚允文的聲音裏帶著笑意,溫柔缱绻地讓衛溪沈迷,馬上答道,“哦。我有時間。”
  “那我五點半去接你,可以嗎?”譚允文臉上心裏全是溫柔的笑意,話語格外膩人,走到門邊的秘書都止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著總裁這又是在和哪家小姐交往,這次難道是動了眞感情,要再婚了。
  衛溪心裏甜蜜蜜地挂了電話。他柔和甜蜜的笑臉被休戰追上來的兩人看到了,兩人當然不約而同想到打電話來的是譚允文。

  第三十一章 隔閡

  第三十一章
  譚允文的電話讓衛溪心情空前好起來。他根本沒有想過譚允文會知道他生日,譚允文會給他慶生他就更沒有想過了。原來還對自己的生日不以爲意,覺得沒有什麽可慶祝的,但是,譚允文一說,衛溪心裏不知道是感動還是被譚先生重視的滿足,這讓他面前光亮萬丈,心中開闊,遇到周延的厭惡,或是遇到魏旭的不自在都遠遠離去,他的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甜蜜的笑容。
  周延和魏旭都不爽起來,周延表現得特別明顯,從鼻腔裏噴出口濁氣,說道,“衛溪,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晚上我給你慶生,請你生日餐。你說什麽時間好。我覺得七點半不錯。”
  衛溪臉上還挂著笑容,不想因爲周延搞得心情抑郁,直接無視周延話語裏的霸道,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今晚沒空。”
  衛溪拒絕周延在魏旭看來是意料之中且理所當然,他的嘴角對周延扯起一個譏諷的笑意。
  衛溪的拒絕讓脾氣暴躁的周延馬上發作,嘲諷道,“是和譚叔叔約好的吧。你跟他有什麽好處,他就是個古板的老頭子……”
  周延本來還想繼續嘲諷下去,不過,看到一邊的魏旭,就閉嘴不說了,他的自我領地劃分特別強烈,劃在他的範圍內的人,在外人面前,他就會給予自動保護。譚允文是他叔叔,衛溪現在是他看上的人,在衛溪面前說譚允文的壞話,他覺得理所當然,當掉情敵本該如此,但是,魏旭一個外人,他就不願意他聽到自己說自己叔叔的壞話了。
  周延的話讓衛溪氣憤,但他也就當他是放屁,本來不欲理睬,實在忍不住了才回了一句,“我和誰約好的與你沒有關系,我和你只見過兩次,而且也沒有好的記憶,我不覺得我和你有多好的交情,需要接受你的邀請。”
  衛溪的話讓周延在魏旭面前失盡面子,他惱火地看著衛溪,然後狠狠怒視魏旭,最後不知想到什麽,居然將原來風雨欲來的黑臉轉成了晴空萬裏,還附送一枚爽朗笑容,對衛溪說道,“我晚上會給你驚喜的,生日快樂。”
  周延出其不意,上前拉了衛溪的手,屈膝行了個紳士禮。
  周延心情愉悅,快步走出了好一段路,衛溪都還覺得剛剛被周延碰過的手像是爬了只毛蟲地讓人厭惡且起雞皮疙瘩的惡心。
  魏旭對周延當然是特別看不慣,周延拽的二百五似的,誰甩他。完全是腦殘,魏旭對周延如此做下定論。
  衛溪將魏旭手上的書拿過來,和周延剛剛遞給他的書一起整理好抱在手中。
  “那個,我去學院樓了。”衛溪沒有提魏旭要送他生日禮物的事,轉身離開。
  周延在的時候,魏旭還是一副傲氣十足的樣子,周延一走,單獨面對衛溪,他就有些蔫了。
  “即使是普通同學要給你慶生,你也該接受的,我在寢室等了你幾個小時,你也沒有去,現在又拒我人外算什麽意思。”魏旭跟上衛溪,悶悶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衛溪停下腳步,看向魏旭,他也覺得自己對待魏旭有些過分,畢竟兩人原來是那樣好的朋友,一下子就疏遠了,心裏多少有些難受,“是什麽東西一定要在寢室裏去?我要先去把書和優盤還了。”
  魏旭聽衛溪的意思,知道他的態度已經軟化了,便加了猛料說道,“我昨晚做了一晚才准備好的,你回寢室去看了就知道了。去吧去吧!”
  什麽東西要花幾個小時才做好,衛溪不知道也想不出來,看到魏旭期待的表情更加不願拒絕他了,腳在地上輕點了一下,答道,“我先去教研室還東西,然後回寢室去,你有事情先去做吧,我回去了給你發短信。”
  “我去你們教研室看看吧,我還沒去過的呢。”魏旭高興且急切地回道。
  魏旭的話讓衛溪不舒服,好像自己沒有信用要跑似的,“外人不讓進的。”衛溪臉露爲難,教研室裏的東西有些是機密,導師交代不要隨便帶同學進去,不認識的人當然更是一律不讓進。
  衛溪雖然沒有說謊,還是讓魏旭臉色有些不好看,說道,“那我在學院樓大廳那兒等你總行了吧。”
  魏旭委屈的說法讓衛溪苦笑了一下,點頭答應。
  “那走吧。”魏旭上前攀著衛溪的肩膀,被衛溪讓開了。
  衛溪將書放到教研室書架上,把導師的優盤交給裏面的博士大師兄。教研室裏的師兄師姐們看衛溪回來了,都上前問他代課情況,衛溪一一回答,大家的關心花了衛溪不少時間。又有外校考進來的研一師姐要找檔案館不知道地方,向衛溪詢問,檔案館位置太偏,即使是學校老生都不一定知道地方,給師姐畫了地圖又說明了好久,師姐仍是搞不清楚,衛溪只好答應她帶她過去。
  衛溪和師姐從教研室出來坐電梯下樓,魏旭已經站在大廳裏將學院展板看了個遍,正不耐煩地踏著地呢,看到衛溪下來馬上眼睛冒光,不過,看到他在和一個打扮時髦的漂亮女生說話臉就垮了下來。
  “魏旭,我要先帶師姐去檔案館,要不你先回寢室吧,我一會兒會回去的。”衛溪看到魏旭,話語裏雖然有歉意,不過,臉上仍然是和師姐談話時的笑意,看在魏旭眼裏,心裏像紮了根刺一樣地又痛又礙眼。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反正回寢室了也沒什麽事情。”魏旭說道,已經調節了表情去和師姐打招呼。
  三個人出了學院樓一路往檔案館去,一路上,衛溪就只最開始的時候說了幾句話,其余全是魏旭在和師姐說,由于師姐是研一新生,在這個學校時間還短,魏旭就將這個學校的各方各面和她一通亂侃,師姐聽得津津有味,對魏旭印象大好,到檔案館才十幾分鍾路程,她就已經和魏旭談得極爲投機,而且兩人還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好以後的諸多活動。
  衛溪佩服魏旭的交際能力,而且佩服地五體投地。
  只是,這也是個問題,而且,衛溪早就發現了,只要魏旭在他身邊,那麽無論遇到什麽人或是和什麽人在一起,最後的結果就是,整個過程中就沒有衛溪什麽事,全是魏旭在和別人交談。衛溪覺得自己和魏旭關系好一起上課上自習一起活動以來,自己的交際圈子就和小學中學一樣了,身邊除了魏旭就沒有別人,原來大一的時候他還和班裏學院裏不少人關系不錯的,但是和魏旭一起後,那些人也都被魏旭拉走了,衛溪和他們再沒說過多少話,最多是點頭之交。甚至寢室裏的劉臻和駱蒙,當魏旭在寢室的時候,他和這兩人說話都會被魏旭打斷。
  衛溪不知道是因爲魏旭就是這樣的人,表現欲特別旺盛,所以和他在一起,自己這個本身就存在感極弱的人才越來越弱,還是魏旭故意這樣子,讓他的存在感越來越弱。
  衛溪歎了口氣,不可否認的,和魏旭交朋友,自己就失去了和別人交朋友的機會。在這一點上,作爲朋友,衛溪並不喜歡魏旭。
  然而,魏旭至今沒有發現這個問題。他潛意識地在斷絕衛溪和其他任何男女的交往,甚至是說一兩句話。
  即使沒有譚允文,兩人應該也不會有結果的。
  將師姐帶到了檔案館,看著師姐進去後,魏旭回身臉上已經沒有了和師姐交談熱火朝天的那陣熱情,表情平淡,對衛溪說,“我們回寢室去吧,送到這邊來又浪費了時間。”
  衛溪不喜歡魏旭這樣,當面還那般熱情,別人一走好像就有人離茶涼的感覺一樣,說不上魏旭是變臉太快,只是,衛溪喜歡眞誠的人,他喜歡魏旭眞誠爽朗的時候,而不是這樣子。
  衛溪習慣了忍耐,雖然對魏旭這樣看不慣,但他還是什麽也沒說,點點頭和魏旭並排往寢室走。
  和師姐說話時還舌燦生花,單獨和衛溪在一起,魏旭就懦懦地不知該說什麽了。
  已經十月中旬,學校裏的銀杏葉正落得瘋狂,即使沒有風,也一片一片往下掉,有風吹過便會飛揚出金黃的絢麗光景。梧桐樹也在落葉,落葉只積累了一個白天,地上也是不薄的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
  這邊路偏,一路上幾乎遇不到人,靜默讓兩人都覺得壓抑。
  魏旭漸漸就落了腳步走在衛溪後面,衛溪單薄的身體看在他眼裏有些恍惚,已經有多久沒有和衛溪在一起了,有多久沒有這般凝視他的身影了,才十幾天,只有十幾天而已,不過,心裏卻覺得是整個夏天和秋天了。
  魏旭不覺得自己是情種,不覺得自己能爲愛付出所有,他出生在這座浮躁物質的城市裏,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注定了他就是功利的,是的,他自己也認爲自己功利虛僞地要死。所以,衛溪的幹淨,衛溪的單純,衛溪的眞誠,衛溪性格的淡然,甚至衛溪的憂郁與孤獨,看在他眼裏,都讓他著迷。
  “學院下學期有去美國的交換生名額,你知道嗎?”魏旭打破了甯靜。
  在這樣的樹蔭小路上,魏旭的聲音顯得幽遠,衛溪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了魏旭一眼,點頭表示知道,“二月的那次嗎?”
  “嗯,這次只有半年,二月到八月,我去了回來也能夠趕上我的托福和出國申請。”魏旭說得很鄭重,衛溪聽在耳裏,魏旭話說得這樣滿,就應該是一定能得到名額,這次名額並不多,全院只有三個,他能得到衛溪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魏旭是個很有能耐的人。
  “哦。”衛溪淡淡地答了一句,要說他大一的時候還有過出國的想法,但是到現在,他就沒有想過了,即使是這樣地交換出國一年半年的,他也沒有想過,所以,在學院通知欄裏看到這個通知,他沒有特別上心,只是沒想到,魏旭要出去。
  衛溪平淡的反應讓魏旭有些受傷,畢竟他要走了,代表兩人接觸的時間更少了,而衛溪好像對此並不在意,難道衛溪就眞的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衛溪對此事的淡漠讓魏旭陷入了傷懷之中,他沈默了,他覺得他需要沈默來療傷,不然,他就只能憤怒地爆發。

  第三十二章 生日禮物

  衛溪魏旭兩人一直走到寢室樓前都沒有說話,進了寢室,寢室裏駱蒙劉臻都不在。
  魏旭在衛溪進寢室後就關了門,沈悶的關門聲讓衛溪神經突然繃緊了一下。
  寢室裏因爲他不在變得髒亂很多,衛溪習慣性地收撿好地上掉的書,將一並排電腦桌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
  魏旭有些別扭地走到電腦桌前,將自己桌上的東西收拾了,然後開了自己的電腦。
  衛溪去陽台洗手池洗了手,進來就看到魏旭站在電腦前面盯著他看。
  衛溪被魏旭幽幽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微皺了眉頭半垂了眼睫說道,“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一定讓我回寢室來是做什麽?”
  衛溪這般疏遠的行爲讓魏旭不好受,手捏緊了桌子邊沿,壓抑了心裏翻騰的怒氣,這才說道,“你現在把我當成什麽人了,難道連路人甲也不如嗎?路上行人向你問個路,你難道就因爲趕時間不幫忙了嗎?”
  魏旭的話有些無理取鬧,衛溪眉頭擰得更緊了,好半天喃喃說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呢!”
  衛溪示弱的行爲讓魏旭心裏舒服了不少,過去拉衛溪坐到電腦前凳子上,將耳機戴到他耳朵上。
  衛溪不知道魏旭要做什麽,愣愣地由著他動作。
  魏旭從衛溪身後去開電腦裏的一個文件,從身後環繞衛溪的姿勢讓他覺得滿足,衛溪身上淡淡的清爽的味道讓他陶醉,將文件打開了,他在衛溪耳邊輕輕說道,“衛溪,生日快樂!”
  魏旭湊在他耳邊說話,讓衛溪感覺不自在,幸好魏旭一下子就離開了,魏旭走過去將寢室窗簾拉關上,寢室裏一下子變得特別暗。
  衛溪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注意力都被電腦上播放的東西吸引了。
  一條清澈的小溪,冬雪開始緩緩融化,溪水漸大,溪水流淌過小溪裏一塊塊黑色的鵝卵石,潺潺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雪融化完了,鏡頭開始拉遠,小溪周圍的黑色土地上漸漸小草發芽,然後綠草滿地,開滿了紅黃藍紫各色小花。
  畫面到此變成滿屏鮮花,上面浮出‘小溪,生日快樂’的字樣,背景音樂便是happy birthday to you。
  本以爲到此就結束了,沒想到後面才是正餐。
  水木年華《一生有你》的音樂緩緩響起,這是衛溪最喜歡的一首歌,從高中喜歡到現在。
  伴隨著音樂,那是一張一張浮出來的照片,都是衛溪和魏旭的,照片裏面的背景是這個學校的各處,圖書館裏衛溪認眞看書時候的,衛溪撐著下巴的,衛溪斂神想問題的,衛溪謝絕拍照擋臉的,還有魏旭厚臉皮讓旁邊桌同學給兩人合照的,魏旭有從後面半摟著衛溪的,有要捏衛溪臉的,還有兩個人合看一本書的……;班裏活動出去聚餐,餐桌上的魏旭向衛溪碗裏夾菜,衛溪遞餐巾紙給魏旭,魏旭卻把嘴撅過來……;走在學校林蔭道上,衛溪迎著夕陽的照片,魏旭奔跑狀的照片,衛溪知道,魏旭那時候是要跑過來抱自己,被自己用書打開了……;還有坐在圖書館後的小樹林裏,冬日的暖陽照著,衛溪在吃餅幹,衛溪還記得,魏旭要過來搶,被自己一口全嚼進去了,最後嗆得咳嗽了半天……還有在寢室,衛溪坐在床上看書,魏旭站在下面拍的,還有衛溪拿著掃帚專心掃地的樣子,甚至還有他洗衣服時候的側影……
  還有好多好多,整整一年的記憶,突然全都從記憶深處湧到眼前來。
  那裏面都是和魏旭一起的日子,都太平常不過,太普通不過,太平淡不過,是最普通的上學的日子,沒有哪一件能夠拿出來做特別說明,但是,卻是這最普通的日子組成了一個人,組成了人的人生,組成了衛溪的大學生活,組成了他的快樂……
  畫面還在繼續,背景音樂仿佛永遠也流瀉不完。其中流瀉不是快樂,卻是悲傷,魏旭的和他的……
  因爲夢見你離開
  我從哭泣中醒來
  看夜風吹過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看那些誓言謊言
  隨往事慢慢飄散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顔
  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當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
  是否有一種堅持還留在心間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顔
  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顔
  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衛溪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他只見到畫面越來越模糊,漸漸看不清楚畫面上的人,模糊了他們的眉眼,卻愈見清晰了那段時光。
  衛溪不知道,自己的清淚已經湧出,蒙住了雙眼。
  魏旭從衛溪身後輕輕擁住他,靜靜地擁著,仿佛可以用這個姿勢維持到天荒地老。
  一共有六百多張照片,是魏旭從自己給衛溪照的照片裏選出來的,從選照片到做好,一共花了他兩個晚上,全部放完需要半小時。
  音樂又循環到了happy birthday to you,衛溪才從回憶裏回過神來。
  雖然他很感動,但是,他只是把魏旭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能接受他的愛。自己不愛他,又怎麽能夠騙他。
  衛溪輕輕將魏旭的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拿開了,聲音帶著點沙啞,“魏旭,謝謝你。我不知道是這麽好的生日禮物。要做這個,花了你很多時間吧!”
  “你喜歡嗎?”魏旭從衛溪身後站起來,沈著眼神問道。
  “是的。我喜歡這些照片,我更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一直記住你的,無論你在哪裏。”衛溪眼睛紅紅的,將耳機取下來,轉身看著魏旭認眞地說道。
  ‘最好的朋友’,魏旭嘴角扯出個苦澀的笑意,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子。
  魏旭沒有說話,衛溪不知道該說什麽,兩個人又陷入了沈默。
  桌上手機震動的聲音在這樣沈靜的環境裏顯得非常突兀,衛溪看了一眼魏旭,這才將手機拿過來,是譚允文的電話。
  雖然他和譚允文說的話並不是隱秘話題,衛溪仍然站起身走到陽台上才接,“譚先生!”
  “我到了你們校門前的紅綠燈路口,你現在在哪裏,我到哪裏等你?”譚允文沈穩裏帶著喜悅的聲音傳來。
  “你在以前的地方等就好了,可能要等十幾分鍾,對不起了。”因爲魏旭的生日禮物,衛溪心情壓抑,即使是和譚允文通電話,他的心情也沒有好起來,聲音裏自然夾雜上了疲憊和些微的苦痛。
  細心如譚允文已經聽出來了,不過卻沒有問,他答應了便挂了電話。
  “你要走了嗎?”魏旭將寢室窗簾打開,低著頭問道。
  “對不起,我,我還有事請。”衛溪有些內疚,以前這種時候他應該是非常開心地感謝魏旭,然後請他出去吃飯的。
  “是那個譚允文對吧!”魏旭沈沈地聲音說得很慢,聽不出什麽情緒。
  “是的,我不想瞞你,也不能瞞你,我和他在一起。”衛溪進了房間,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五點半了,他得快點過去。
  “我得走了,謝謝你的生日禮物。”衛溪眼神閃爍,說完就要去開門離開。
  “衛溪!”魏旭突然叫了一句,這一句裏摻雜了太多的愛戀與不舍,衛溪停下了腳步。
  “我刻在這裏面的,包括以前我給你照的所有照片都在裏面。給你!”魏旭拿了一張dvd盤遞到衛溪手上。
  “謝謝!”衛溪低下頭道謝,他不能承受魏旭那樣沈重的目光。
  魏旭突然的緊緊擁抱,衛溪並沒有將他推開。
  “你不要忘了我。”魏旭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痛苦,擁抱著衛溪的雙臂那樣用力,仿佛是要把衛溪碾碎到他的懷裏。
  “不會的。”衛溪輕輕出口。
  “今天下午遇到的那個人不是好東西,你不要理他。”魏旭將衛溪放開,對他叮囑道。
  “我知道。”衛溪悶悶出口。
  “那你走吧!想我的時候就看看照片。”魏旭臉上帶上明朗的笑容,拍拍衛溪的肩膀說到。
  衛溪點點頭,開門出了寢室。
  手裏的光盤沈甸甸的,上面寫了名字,是魏旭的張狂的字迹:不要忘記的時光。
  衛溪看到這個題目就笑了,是眞的笑得開懷,也只有魏旭會想這樣的題目。

  第三十三章 慶生

  魏旭挺直著身體立著,從陽台上吹進來的風讓蚊帳晃蕩著飄飏。
  他覺得喉嚨發幹發痛,眼裏幹澀難忍,這也許是昨晚通宵沒有睡覺的原因,但是,明明仰頭閉上了眼睛,爲什麽還是如此難忍,難道眞是要爲這不會有結果的一段心中情掉幾滴淚來祭奠一番,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才能繞過他嗎。
  畢竟年少,年少應當輕狂,只是,他放棄了。
  愛情之于理想,孰輕孰重,這在他心裏一早便有定論,所以,此時他又有何種理由來難過,又有何種理由來責怪衛溪的薄情寡義。
  也許,讓衛溪永遠都記得他,記得曾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記得他曾經愛過他,這就足夠了吧。
  畢竟年少,年少何有穩重的心思,能將那一腔熱情,滿腹相思,全都去化成了窗外清風。
  畢竟年少,背地裏苦悶地痛哭一場也是允許的吧。
  魏旭坐在電腦桌前,埋頭雙臂。
  駱蒙開了門進來,看到魏旭那頹下的肩膀,說道,“剛剛看到衛溪了,他是不是回寢室來了一趟。”
  魏旭將頭埋得更深,不願意回答。
  “你這做什麽呢,鴕鳥啊?”駱蒙推了魏旭一把,挖苦了一句。
  殇情的時候也不會有人安慰安慰,被駱蒙挖苦的語氣從沈痛中拉回現實的魏旭,只好擡起頭來,通紅著一雙如同兔子眼般的眼睛瞪著駱蒙,“你還是不是寢室哥們,有你這樣做人的嗎?”
  “你埋那兒動也不動,我不是……”駱蒙本來還要繼續挖苦,不過,轉頭就看到魏旭那雙帶血絲的紅眼,不由愣了一下,語露了一絲關懷道,“哦,你這是怎麽了,”看魏旭側了頭,以爲他不想回答,便加了一句,“不想說算了。”
  “也沒什麽,我徹底被衛溪拒絕了,絕了所有念想也好,我也就無牽無挂了。”魏旭站起身,走到自己床上去坐著,一下子倒進床鋪裏,白晃晃的蚊帳頂讓他眼花。
  “徹底?”駱蒙聽到魏旭那樣平靜無波的話,知道男人痛到骨子裏了才會有這般哀莫大于心死的語氣,于是也不開魏旭玩笑了,勸了一句,“雖然我們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不過,天下又不只有衛溪一個好gay,再找找應該是會遇到你的那一半吧。”
  魏旭悶悶地不理駱蒙,蹬掉鞋子准備補一覺。
  譚允文在衛溪學院樓不遠處的樹蔭雙向道邊等,衛溪快速跑過去,坐進車裏就一陣道歉,“對不起,你等了很久吧。”
  “沒有多久。”對譚允文來說,一向是別人等他,他等的人,眞的很少,衛溪便是最近他經常等的人,不過,他等得很開心。
  汽車發動,衛溪臉上由于快跑帶上的紅暈漸漸消退,眼睛卻還是紅的,明顯看得出掉過淚的樣子。
  譚允文心裏轉過很多想法,剛剛衛溪並不是從學院樓出來的,而是從寢室的方向,他不覺得衛溪是做事出了問題被人罵哭,那他是因爲什麽事情哭了。譚允文覺得自己應該向衛溪問問這個問題,最後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不久前他接到周延的電話,那小子居然在電話裏向他挑釁,說要和他公平競爭追求衛溪,給他打電話提個醒,不要到時候他用長輩的身份壓制他。
  譚允文聽著臉上帶笑,把周延駁斥了回去。雖然覺得周延的行爲好笑,他心裏卻異常沈重抑郁。
  譚允文側過頭看衛溪,衛溪正望著窗外快速退後的街景。
  衛溪半斂的眼睫,緊抿的淺粉唇瓣,略帶憂郁的側臉,都讓他心情複雜,譚允文轉開了眼,心裏漸漸起了煩躁:爲什麽你要是我的兒子?
  最近和周杉交往,他甚至都將這種情緒帶到了這位老朋友的身上。假如不是周杉,也許就不會有衛溪,他也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但是,假如不是周杉,這個世上又哪裏來的衛溪……
  譚允文夜裏驚醒,起坐點煙,有的時候都開始幻想,要是周杉不認識衛溪,要是,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衛溪是他的孩子……
  只是,這是一個比夢裏的情景更讓他警醒的設想。
  他害怕什麽時候都會守不住自己的底線。
  譚允文猶豫著,告訴衛溪吧,那樣,兩人之間,也許就好了。
  但是,想著告訴衛溪後,衛溪用看父親的眼神看著他,充滿的並不是敬重,僅僅是怨恨,然後疏遠他,這對他來說,無異于現在最大的噩夢。
  即使衛溪不疏遠他,但是,那樣的親情,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滿足。
  衛溪恍恍惚惚地被譚允文帶到了一個地方,當他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在一艘遊船上。
  “只有我一個人給你慶生,你不會覺得冷清吧?”譚允文含笑對露出驚詫表情的衛溪問道。
  “我還是第一次坐遊船!”衛溪臉上現出欣喜的笑容來,甲板上的風很大,讓他有些不習慣。“謝謝你,這個一定會是我過得最好的一個生日。”
  “你總是這麽謝來謝去的,倒讓我覺得不好意思。待客要做到的是賓至如歸,讓人覺得一切都是當然,何況,你還不是客人,是主人呢,卻總要將謝挂在嘴邊,不是打我的耳光嗎?”譚允文故意板了臉說道,眼裏含著的笑意卻讓人覺得異常溫暖。
  這是一艘長近二十米的遊船,第二層的大廳已經布置成歡快喜慶的大紅色調,中間擺著個暗紅漆大圓桌,廳裏有好幾個人恭敬立著。
  “路上時間用得久了,你是不是餓了,先吃飯吧!”譚允文帶著衛溪到圓桌邊坐下,自己坐在他旁邊。
  衛溪看了看周圍,船廳裏喜慶的紅色讓他覺得很溫暖,不過,這麽大個地方只有這麽一桌,倒讓他奇怪,“怎麽只有我們一桌?”
  衛溪想著也就說了出來,譚允文已經示意上菜,回頭對衛溪笑著說,“專程爲你慶生,怎麽會有別人呢?”
  衛溪看看伺立著的服務員都穿著古色古香的唐裝,而他卻穿著休閑衫,譚允文是一套黑色西服,此時正脫了外套只穿著裏面的襯衫,將領帶也解了下來;衛溪覺得自己和譚允文在此特別不搭調,不由得露出笑意,“我們倆倒像是突兀走入古代的兩人。”
  譚允文開始不知衛溪何意,看了一眼周圍,才恍然,“我穿的衣服的確不對,不過,我不習慣穿唐裝,所以,我只能這樣了,衛溪要換成壽星穿的馬褂嗎,應該是有的。”
  衛溪害怕譚允文眞的去找一套馬褂來給他穿,想著自己的樣子一定異常滑稽,連連搖頭,“這樣就好了。”
  上的第一道菜是一碗名叫‘龍騰四海’的壽面,譚允文含笑讓衛溪吃,語氣寵溺,“二十歲的生日,這是你的壽面,小壽星,要將它吃完才行。”
  衛溪看了看譚允文,再看了面前的壽面,這還是他第一次吃壽面。拿起筷子攪了一下面湯,眼鏡上便蒙上了一層霧氣,將眼鏡取了,用筷子絞了面開始吃,面韌勁十足,很可口,湯鮮美而不膩,裏面還有一塊塊肉,肉質細膩,味道極好,衛溪很快就將一碗面吃完,端著碗將湯也喝光了。
  譚允文用手帕將衛溪的眼鏡擦幹淨再放到一邊,看衛溪吃完了便將他的眼鏡遞給他,說道,“味道很好吧!我小時候,過生日就要先吃一碗壽面,壽面有很多種品種,各種品種味道不同,我就最喜歡吃這一道。”
  “品種不同,是裏面的配料不一樣嗎?”衛溪還沒將眼鏡戴上,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望著譚允文。
  譚允文最喜歡衛溪的眼睛,那裏面清澈純粹,好像包含了衛溪的所有般讓人一望便心醉神迷,他略轉開了眼,答道,“就是。你知道你剛才吃的是什麽配料的嗎?”
  衛溪將眼鏡戴上去,說道,“是蛇肉?”
  “你倒是一猜就知道。我原來想著要是你知道是蛇肉說不定就不吃了,所以,故意沒讓說。”譚允文對衛溪展現出贊揚,主要是譚詩思就不吃這些,他以爲衛溪一定也是不敢吃的。
  中國的菜肴,有龍的必是用蛇肉做成,這點衛溪老早就知道,再說,他小時候還自己捉過蛇熬了蛇羹吃,那種好味道到現在都還記得呢,剛剛一吃到蛇肉就嘗出來了。“我不怕蛇,覺得蛇肉挺好吃的。不過,像是野生動物,我覺得還是不吃地好,動物保護很重要。”
  譚允文笑了笑,桌上別的菜也都漸漸上來了,都是極喜慶的菜名,給衛溪夾了一塊霸王排骨,以前衛溪做夢都叫著這名,他可不會忘記,“用餐注意的是營養搭配,只有中國人才特別注重口腹之欲,喜歡吃一些奇怪的東西,不見得營養,而且還可能帶著不知道的病毒。”
  譚允文的語氣極爲普通平靜,衛溪聽著卻不由得愣了一下,畢竟,譚允文說著中國人卻是將他自己排除在外的,而且那話怎麽聽怎麽不中聽,衛溪一向信守‘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是個超級愛國者。看在對方是譚允文,他也就忍了心中的不快,不然,他是會理論一番的。
  譚允文看見衛溪不以爲然的撇嘴,回想了一下,便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給衛溪夾了一塊西蘭花,將話題轉開,“今天沒有定蛋糕,那是西方的東西,今天就吃一頓國粹。”
  衛溪低著頭笑,拿了餐巾擦了擦嘴角,說道,“吃了壽面吃蛋糕說不定會拉肚子。”
  “因人而異吧,我小時候有這樣吃過,……嗯,沒有事。”譚允文故意用沈重的口氣說出來,很有效果,衛溪聽了就笑得更歡,“你家裏給你煮了壽面,然後又讓你切蛋糕大家吃嗎?”
  譚允文點點頭,“是啊,家裏覺得應該保持老祖宗的那一套生活方式,不過,新文化新的生活方式還是會滲入到生活裏,現在,都是喜歡怎麽過就怎麽過了。”
  “中國也是了,現在西方的節日比中國的傳統節日還受歡迎。”衛溪有些感歎。
  “以前你在家,家裏怎麽爲你慶生呢?”譚允文很想知道這個問題,雖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孩子一定不會得到像譚詩思一般的待遇。
  衛溪想了一下,他家鄉有一句俗話,“孩子的生日,娘的苦日。”所以,孩子一般是不會過生的,只有長大了,爲人父母了才會慶生。但在他媽還在的時候,媽媽是會給他過的,雖然媽媽死得早,那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但他還是清楚的知道,“我媽還在的時候,會煮兩個雞蛋,然後吃一頓好飯菜。”
  衛溪顯得幽深低沈的語氣讓譚允文心沈了下去,他不願意再問了,是他讓衛溪的童年那般沈重。
  還沒有吃完飯,衛溪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然後就直接挂了,沒想到剛挂就又響起來,他又挂,手機又響起來,他有些窘迫地看了譚允文一眼,譚允文示意他讓他接電話,衛溪皺了眉頭將手機關了機。
  譚允文並沒有問衛溪是誰來的電話,衛溪將手機放到外套口袋裏,他吃了一碗壽面,已經很飽了,再吃別的就是淺嘗辄止,嘗了幾道菜的味道就好了。
  衛溪手機沒有關多久,譚允文的手機也響了起來,服務員將他的手機從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來遞給他,譚允文看了一眼,想了一下也沒有接,將手機關機了。
  連打兩人的手機都給來了關機,周延氣得跳腳。
  讓快艇開得更快,很快就到了譚允文的遊船邊上。
  這邊遊船不敢得罪周家長孫,只好一邊去向譚允文報告,一邊讓他上了遊船。
  周延下午就決定了要給衛溪生日驚喜。他給譚允文打了宣戰電話,既要求對自己公平,也有不會在譚允文不知道的情況下向衛溪出手的意思,不會顯得對自己叔叔不義,落得個偷偷摸摸插一腳的不好名頭。周延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很對的,雖然被譚允文嘲諷了一番。
  他知道晚上是譚允文請了衛溪吃飯,他去找了關系,很容易就知道譚允文定了一艘遊船。
  將准備工作做好,發現遊船已經離開碼頭遊在江中,趁著天色還亮,這才開了快艇去追遊船。

  第三十四章 入水的淚滴

  譚允文和衛溪兩人坐在船尾甲板上喝茶觀景,晚風吹過,海港上停靠著各色船只,不遠處城市的燈火漸漸亮起,高樓大廈,閃爍的霓虹彩燈,世界迷離如同幻境。
  譚允文就坐在旁邊,衛溪靜靜地望著城市夜景,任晚風吹過,這樣就很美好。
  剛有人來請示周家長孫要上船,譚允文愣了一下還沒作答,周延那大嗓門已經響在不遠處了,“笨手笨腳的東西,別給我弄壞了,快給我!”
  譚允文、衛溪已經站了起來,看到面帶笑意的周延,譚允文面無表情,不過,通過他那緊抿的唇線,看得出來他心情不愉,衛溪滿臉驚詫,沒想到周延居然也到這裏來了,他來做什麽的?
  “譚叔叔!”周延朝譚允文笑著打了個招呼,便直接衝到衛溪面前去,將手中抱的那一束玫瑰遞到他面前,滿臉笑容,氣質潇灑,說道,“生日快樂!”
  衛溪苦笑了一下,斜眼看到譚允文也很無奈,他接過周延遞過來的花,道謝道,“謝謝!”
  “這是生日禮物!”周延從褲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用粉藍的包裝紙包好的,一向拽上天橫行無忌的周少爺此時居然做出了一副扭捏作態,拿著盒子頓了好一會兒才遞給衛溪,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那個,我想這個很適合你,所以,所以,你一定要接受。”
  周延遞到面前來的小盒子,看形狀大小很像裝著飾品的樣子,裏面東西一定不便宜,衛溪很爲難,他和周延只不過見過幾面,而且每次都是周延不安好心,他可沒有道理收他的東西,要說收花可以是不能拒絕別人的生日祝賀的好意,但是,收別的東西就說不過去,衛溪微擰了眉看著周延,任周延將東西向他面前一湊再湊,硬是沒有接。
  衛溪瞥了瞥譚允文,譚允文已經坐了下來,臉上若有若無帶著笑意。
  “衛溪,呐,要不要現在就拆開看看。”周延最開始的那陣不自然的扭捏過去了,又恢複了大少爺脾氣,看衛溪遲遲不將東西接過去,而且也沒有欣喜的樣子,就知道衛溪是眞不歡迎他,但是,他以前又不是故意要那般傷害衛溪,事情都過去好些天了,而他自己也受了懲罰,那麽同樣是男人,衛溪也該盡釋前嫌,即使不接受他,也該對他當一般友人看待,周延雖對衛溪的拒絕態度表示不滿,但還是收斂了脾氣,對衛溪好言說起來,“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難道要我幫你打開嗎?”
  衛溪看譚允文置之事外,不知道譚允文心裏在做何想,他對周延是沒有一點好感,他倆連最簡單的點頭之交都不算,他是不會收他的這種禮物的,看譚允文沒有任何表示,就直接拒絕了周延,“對不起,這裏面的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看周延臉色突然變青,便加了一句緩解道,“你的花很好,我收這個就夠了,別的實在不能要。”
  周延就知道衛溪會拒絕,雖然有心理准備,但衛溪明明白白說出來時,對他的打擊還是超過了他的設想,讓他心裏突然出現了以前很少出現的感情——那是苦澀和對以前做事太絕的悔恨,悶悶地塌在心裏,讓他不好受。
  “我也沒有說別的,就當是我對以前對你做的錯事的賠禮,你也該收下。我早就向你道過歉了,你當時不也說原諒我了嗎,怎麽現在又想糾纏舊賬,我送的生日禮物你都不願意收了。”周延雖然第一輪受挫,但還是沒有就此惱羞成怒或是受打擊離開,仍然堅持不懈服軟勸說。
  衛溪很爲難,譚允文喝著茶眼光放到了遠方,好像周延對他的糾纏不存在一樣,這讓他心裏不好受,感覺有些悲傷,他原來想著至少譚允文會幫著說一句的,衛溪本就口拙哪裏比得上周延的死纏爛打一條巧舌,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只說道,“我不能收,有這花就夠了。”
  周延對衛溪明顯有意思,且不說是眞心還是假意,或是就想玩玩,但是,周延這次是做足了功課的,以前聽說他撬他老爸的女人都沒有這般出力鄭重。周延對衛溪示愛,讓譚允文突然頭悶起來,對衛溪的超出父子的感情讓他痛苦,希望得到解脫的他想著有人來將衛溪帶走那是好事,但他心裏並不高興,反而更加痛苦。
  譚允文煩悶周延對衛溪死纏爛打,他卻沒有起身去幫衛溪一把,他想看看,衛溪對周延會如何做。
  衛溪的又一次拒絕,讓周延有些氣餒,說眞的,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拒絕,而且是接二連三的拒絕,他眞想封住衛溪那張說出拒絕的話的嘴,不過,那樣做好像只會讓衛溪更加討厭他吧。
  “你不要算了,既然你不要,那它也就沒有用了,幹脆扔了吧!”周延橫眼說出冷語,此時冷冷的氣質棄除了平時的痞氣,多幾分高貴公子的優雅冷傲,晚風吹來他迎風而立,氣質傲然讓人移不開眼。
  周延的冷語並沒有動搖衛溪,衛溪並不覺得他會眞將東西扔了。只是沒想到周延還眞是說到做到,一個行雲流水的動作,船外水裏仿佛眞聽到了盒子入水的聲音,仿佛還能想像出盒子入水濺起的水花是何種形狀。
  衛溪有些內疚,瞪了一雙大眼看向周延,半張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周延轉身就走,衛溪先是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後來就低下了頭,一手還抱著周延剛剛遞過來的那一束瑰麗紅色的玫瑰花。
  周延走了幾步,冷眼掃了掃剛剛幾個看到他被衛溪拒絕的船上工作人員,也再沒有大吼大罵,只昂首闊步走了。
  衛溪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事,但是,缺少和人交流的他又並不知道應該怎樣不著痕迹地拒絕別人。
  雖然周延有錯,但是,讓他這幅樣子好像也不妥。衛溪心裏開始難受起來。
  盒子裏的東西是周延老早就在金店看好的,銀白色鉑金的細鏈,吊著一滴淚珠般的淺海藍色水晶,水晶周圍包有藤蔓狀的鉑金。周延以前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很喜歡,但他並沒有買下,今天再次看到衛溪,他突然就想到了那條鏈子,那滴海藍色淚珠,他當時想到的就是要將這條鏈子買下來送給衛溪,去到金店,時間晚了,店門都關了,他找了人才叫來老板開門,將鏈子拿在手裏,那滴淺藍色的淚讓他覺得就像衛溪,純潔無暇,內蘊光華,他想著衛溪戴著她的樣子,想著衛溪臉上會露出的笑容,心裏就甜蜜蜜的,整個人幸福地暈暈乎乎,完全忘了衛溪可能會拒絕他。
  周延離開地潇灑,開著快艇飛速消失在水面上。不過,上岸後,人又萎頓起來,覺得自己就那樣將東西扔了太過可惜,說不定再和衛溪說會兒軟話衛溪就接受了。一時衝動的周延後悔起來,又開始給金店老板打電話,問還有沒有這一款鏈子。
  譚允文眼力比衛溪好,是眼看著那盒子的弧線抛入水中,他坐地離船欄杆近,看到那盒子抛入水中沒有濺起多少水花就直接沈下了水。
  他轉頭看了周延一眼,沒想到周延會來這招。轉眼又看向衛溪,看到衛溪果然低著頭臉上表情沈痛。
  他的心裏咯噔一下,覺得自己剛剛的做法太失算了。

  第三十五章 周家之行

  因爲得到的關愛太少,所以,別人對自己的一點好都是會進到心裏去的。衛溪就是這樣的人,周延傷害過他,他極其厭惡他,但是,當別人對自己好的時候,他卻不能因爲有傷害就否定別人對自己的好。
  看到周延扔了禮物氣憤離開,衛溪心裏不太好受,他在對他自己的爲人反思,對他的處事進行反省。
  人活在世上,衛溪沒想過他要去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他只求活得問心無愧,活得能夠惬意,所以,他一直追求按照自己的本心而活,但是,那顆心一定要是潔淨的,不然,守著自己一顆汙穢的心靈又有什麽用。所以,衛溪難受很少一部分是爲了周延,大部分是因爲他發現自己的心已經因爲怨恨變得不再坦蕩了。
  衛溪是自己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應該好好保護他,愛護他,但是當周延來的時候,他居然因爲心中的心魔看著自己的孩子爲難,看著他向自己求救而不理不睬,譚允文捏緊了手心,起身走到衛溪身邊,輕撫過他的頭頂,將他手裏的花束拿到自己手中,說道,“船上風大,要不我們就下船回去吧!”
  衛溪點點頭,勉強向譚允文笑笑。譚允文剛剛坐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樣子眞的讓他心裏發涼。
  其實並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因爲抱有了希望,而且還有很深的渴望,所以,當得不到幫助的時候,才格外難過。
  衛溪坐在車裏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看外面的風景,譚允文幾次看向衛溪卻又欲言又止。
  回到家裏,譚允文進廚房倒水,衛溪自己進了臥室,剛剛進去,馬上又出來了,手中還抱著個東西。
  “譚先生,這是?”衛溪抱著手中白瓷色的筆記本電腦走到譚允文面前去問道。
  衛溪一進屋就看到床上放著的這一款蘋果的筆記本機子,上面放著的卡片上寫著‘衛溪,生日快樂!’非常明顯就是生日禮物。
  只是這樣貴重的生日禮物並不是他所想要的,得到的物質上的東西越多越讓衛溪覺得恐慌,他害怕自己會被這些東西腐化了,他是從心裏喜歡譚允文這個人,並不是喜歡他的錢,也不是喜歡他能帶給自己的東西,他不喜歡譚允文買很多東西給他,那樣,他總有一種錯覺,自己好像是爲了這些而愛著譚允文一樣,這讓他恐慌,讓他覺得虛妄,不踏實。
  衛溪勉強打起精神硬在臉上現出的笑意,譚允文看著,就皺起了眉,非常心疼地揉了揉衛溪的眉心,說道,“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不喜歡嗎?”
  衛溪搖了搖頭,看著譚允文,臉上原來硬扯出來的笑意崩了,一雙大眼敬使在眼鏡後面也能看到黑瞳愈黑,仿佛含了一泉深水。
  在他無法發覺中,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無盡委屈,他討厭譚允文的有錢,他討厭譚允文的社會地位,他討厭他像對待一個小孩子一樣對待自己。
  “我很喜歡,可我不想要,你送的東西太貴了,我不要。”衛溪的話裏帶著委屈,帶著反抗,甚至帶著控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突然變得這般憤然。
  “我想著你用得著才買的,這樣你就可以在教研室裏用自己的電腦,不用你老師的,你的東西也就有安全保障一些,不是嗎?”譚允文盡量用柔和的聲音在衛溪面前說道。
  前幾天,衛溪晚上回來在電腦上趕東西趕到淩晨四點,譚允文問他原因,衛溪說是教研室他用的電腦裏的東西被人不小心刪掉了一部分,他原來做好的東西丟了,所以要趕工。譚允文聽他這麽說,既心疼他的身體,也很不平,就想著讓衛溪有自己的電腦,這樣別人就不會誤刪了。
  譚允文溫柔的聲音就像一團棉花,衛溪一腔委屈嗆在心裏卻被他堵住,心裏並不能因爲他的話放開,反倒被堵得更加難受了。
  衛溪抱著那個十四英寸的電腦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爲他不想接受,可又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害怕譚允文也將電腦砸在地上。
  譚允文不知道衛溪心裏的糾結,不過,他看得出來衛溪的爲難,知道衛溪不想接受他的禮物,只好又語重心長地說道,“這東西只不過是死物,能送給你,並且讓你喜歡,在你手中有作用,才能表達我的心意,我要送你的也不是這個東西,是要送你我的心意!你手裏拿的不是電腦,是我要送給你的,我的……”譚允文說到最後一個字前就頓住了,他岔開話題,接過衛溪手中的電腦,“這個你喜歡嗎,聽你說喜歡我才會安心。”
  衛溪聽他的一番話,心裏雖然還是郁結,不過,好受多了,看到譚允文一只手抓著電腦,眞害怕他輕輕一放手,電腦直接掉地上摔了,所以,看著譚允文,眼裏是掩蓋不住的急切和擔心。
  譚允文笑著將電腦遞給衛溪,問道,“這個你要不要,不要就丟到窗外面去。啊?說一句吧!”
  衛溪咬著牙瞪著眼睛,知道譚允文是開玩笑,但是他們這些有錢人動不動就可以將貴重東西丟掉的行爲還是讓他咬牙切齒,最後只好點點頭說了個‘要’字。
  譚允文知道衛溪心裏揣著今天傍晚周延到船上來的事,他不想衛溪心裏糾結著別人,這讓他不舒服,于是直接到衛溪房裏去說道,“周延回家了,你要不要去周家看看,你周叔叔都邀請過你好幾次,你一直都沒去呢。”
  衛溪正在盤弄新電腦,聽到譚允文的話這才擡起頭來,將電腦關了放到一邊,點頭應是。
  他要去給周延說清楚,周延將東西扔掉了,卻是他在這裏心裏糾結。
  周延這個人還眞是個魔星,他就帶不來一點好事情。
  衛溪和譚允文來到周家大宅,周家宅院是八十年代末修的,修得豪華大氣,雖然已經過了十多年,但還是風采依舊。
  車開進鐵門,前院頗大,裏面綠樹掩映,有噴泉池塘,衛溪覺得這個不像個家,倒像個公園,譚允文並沒有將車開到房子大門口去,而是繞到側面去了,衛溪一路看著周家房子的排場,覺得周家實在有錢,難怪周延仗著身份那樣胡作非爲。
  周家大宅正面外觀是羅馬建築風格,雄偉莊嚴大氣,細小之處卻又足見精致。
  車停在側門,譚允文說一會兒又要走,並不讓仆人將車開到車庫裏去。衛溪下了車就跟在譚允文身後,周杉從裏面出來,看到衛溪,還笑著拍了衛溪肩膀,說道,“今天是你生日,叔叔都沒給你准備禮物,過會兒給你包個紅包,這樣實在!”
  衛溪笑笑,說了謝謝,又想說不用了,譚允文已經握著他的手,對周杉說道,“周延那小子不是回來了嗎,衛溪要找他說幾句話。”
  衛溪看向周杉,周杉笑著對上衛溪,對衛溪很是喜愛熱情,說道,“周延那小子是不是又欺負你,好好教訓他才行。你第一次來這裏,就在這裏好好看看玩玩,不讓周延那小子陪你,浦清在家呢,你和她應該合得來,讓她來帶你在家裏轉轉。”
  衛溪轉頭看向譚允文,譚允文笑著說,“周浦清是周延堂姐,周家老二的長女,比你大兩歲。你是跟在我身邊,還是要和她說說話。”
  衛溪並不願意在周家多待,來之前,他還不知道周家是這麽大,周家有這麽多人,所以,想著和周延說幾句話,對今天自己的失禮道歉,然後讓他也不要再亂說話了,現在聽周杉這麽對自己說,那周杉應該是想和譚允文單獨說話,把自己打發,但是譚允文又禮貌性地問自己要不跟在他身邊,衛溪當然知道不應該打擾譚允文和周杉談話,但是,他又不喜歡和周家人接觸。
  “譚叔叔,你怎麽來了?哦?你旁邊這個是誰,第一次見呢?”
  不等衛溪說話,從一邊走廊過來一個長發美女,身材高挑,長相上帶著周家人的特點,但是,長相偏向細膩,是一個極具東方美又具西方美的知性女子。
  譚允文笑著說道,“女大十八變,這才多久沒見到,浦清就又變漂亮了。”
  “譚叔叔這樣說我高興!”周浦清笑著說道,又看向衛溪,周杉拉過衛溪,對周浦清介紹道,“這是衛溪,家裏的客人,我要和允文說些話,你先陪他,去把周延那小子找到,衛溪要找周延說事情。”
  周浦清向衛溪露出大姐姐的溫柔笑容,說道,“衛溪是吧,我帶你走走,要吃什麽東西?我是下樓來吃夜宵的,看你這麽瘦,夜宵這一頓最好不要省了,甜點可以嗎……”
  周浦清特別能說,帶著衛溪邊走邊說,也問衛溪一些問題。她把衛溪當成弟弟一般,讓衛溪第一次來也不至于拘束,她又問起衛溪和周延的事情,衛溪含含糊糊帶過,她便帶衛溪去樓上找周延。
  譚允文並不希望衛溪離開自己身邊,但是,周杉要和他說事情也沒有辦法,便和周杉一起去書房。
  周延要找東西,偷偷摸摸進了周杉書房,正翻著就聽到開門聲,他一蹲身匍匐行到窗戶附近的沙發後面躲起來,這裏有窗簾、沙發和一個盆景掩著,希望不會被發現。

  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六章 秘密泄露
  周杉找譚允文來先議論了一輪公事,周延半伏在地上聽得直打瞌睡,心想這兩人什麽時候才講完出去,他也好解脫,正想輕輕伸腿緩解一下腳上的酸麻,就聽周杉問起衛溪來找他的緣由。
  周延一聽衛溪來找他,心裏一凜,打起精神來了,腿上的那點酸麻也不算什麽,一動不動繼續趴著聽。
  “周延這小子最近纏著衛溪,說是要追求他,”譚允文眼神幽深,語氣不經意,但是略帶調侃的語調卻也讓周杉聽出來他爲此事極不高興,“他那性子,原來就那般傷了衛溪,後來看他聽話沒有再騷擾衛溪,我也就沒有在意,他今天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給我打電話來說要追求衛溪,還來給衛溪送了禮物,衛溪不肯要,他就將東西扔進了江裏,衛溪爲此事一直不開心,我看他那般神情郁郁,就說帶他來找周延將事情說開,讓周延以後不要去打擾他了。”
  譚允文心裏一股怒氣加郁結之氣,將這話說給周杉聽,明顯帶了對周延的作爲不喜和傷腦筋的無奈煩躁。
  周杉這麽一聽,知道譚允文有理由怪周延,衛溪是那樣好的孩子,大家看在眼裏,周延是什麽性子,大家也看在眼裏,周延到處沾花惹草,惹到衛溪身上去,頭一次就讓譚允文發了大怒,看在兩家交情份上和也是從小看著周延長大的長輩份上,這才放了周延一把,周延倒不知道輕重,次次去惹衛溪,這也讓周杉特別惱火。
  他大哥最近到歐洲去了,周延這小子就該他管,只是,孩子大了,哪裏能管得下來,最近周延安分不少,原來以爲這段時間會好過,沒想到又去惹衛溪。
  “你放心吧,我會把周延叫來好好說一頓的。”周杉對好友斬釘截鐵地保證了一句,又將話題轉了轉,說道,“我看你是不是將衛溪保護地過了,讓他到處多接觸些人不好嗎,衛溪畢竟是男孩兒,就該讓他多闖闖,多多結交些人,我覺得讓他和周延走近一些還是有些好處,”說到這裏,譚允文那兩道眉皺了起來,周杉覺得譚允文是眞的對衛溪管得太嚴了,周家的觀念是孩子放養,只在大方向上給予嚴厲指導教育,他覺得對孩子就不該保護過度,衛溪那樣腼腆的性格正該磨一磨才是,而且,他認爲孩子們談戀愛,只要周延沒用他上次的混帳做法,父母就不該幹涉,所以,其實這次周延正大光明說要去追求衛溪,他並沒有認爲周延的做法不行,只是覺得惹了譚允文不好,看譚允文臉上現出明顯不快的神情,周杉只好馬上又說道,“衛溪那樣內向腼腆的性子,心思又單純,而且也沒有一個靠山,你想過沒有,讓他多和周延他們這群孩子接觸,難道不是更好些嗎。”
  譚允文沒有言語。
  周延趴著聽到譚允文在周杉面前告自己的狀,就咬牙覺得譚叔叔不厚道,明明兩個人是公平競爭,居然來用他叔壓他,眞是不夠坦蕩。
  後來又聽周杉說要讓衛溪和自己多多結交,就覺得自己叔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了。
  “衛溪和詩思都是你的孩子,我也是看著詩思長到現在,本來該爲詩思多說些話,只是,衛溪這孩子實在讓人心疼,而且,也算是我對不起他和他媽,我得爲衛溪說句公道話,你這樣拖著不告訴衛溪你和他的父子關系,這樣是對他不負責任,衛溪都二十歲了,而且他本來就懂事,心裏自有一把度量尺,你得告訴他他的身份,這樣,讓他自己去判斷,看他是不是自己願意和你回譚家去,還是就現在這樣。你將所有的決定都給他做了,你這樣就對他不起。”
  周杉一番話說得有理,他作爲外人本不該說這些,一來的確是和譚允文關系鐵,二來他覺得自己欠了衛溪,就該爲衛溪謀些好處,衛溪這樣不尴不尬住在譚允文房子裏,哪裏像是他兒子,說不好聽的,倒像譚允文包養的鴨子,前一次在中餐廳遇到譚允文牽著衛溪的手,他當然不會覺得不對勁,別人的眼睛長著看東西,嘴長著胡說八道,卻是把兩人關系說得肮髒地他都聽不下去。
  再說,周杉作爲周家第三子,也是幺子,周家老爺當年在外不知多少紅粉知己情人小蜜,在外的野種也是不少,不過,周家的大門可不好進,周夫人性格凶悍加手段毒辣,周老爺沒敢將外面的一個孩子入了周家的籍,周杉不是心慈之人,以前見過他媽將找上門來的說是周老爺兒子的孩子害死扔海裏的事情,當時不覺得什麽,後來想到那畢竟也是自己弟弟,心裏便有些疙瘩,所以,對于衛溪因爲是私生子的關系,周杉在這一點上就覺得衛溪處在最弱勢,應該有人來幫他,而自己不幫,還有誰呢。
  周杉是眞的心疼且喜歡衛溪這個懂事的孩子,他是希望譚允文能排除萬難,給衛溪一個身份,讓衛溪擁有他該擁有的東西的。
  所以,譚允文這麽久了還沒給衛溪一個說法,這點上,周杉並不贊同譚允文,覺得譚允文太偏心譚詩思,對不起衛溪。
  他根本不知道譚允文在糾結煩惱的是另一回事情。
  譚允文低下了頭,好半天才語氣沈重地說道,“我並不希望衛溪認祖歸宗,我會將他養得好好的。”
  “你……”周杉聽好友這麽一說,氣得說不出話來。難道他該提醒譚允文他這樣完全是將衛溪放在了最難堪的位置上了嗎,他就沒有爲衛溪的名聲著想過嗎。雖然周杉自己認爲名聲那種東西只是拿來放在台面上的,背地裏誰管,只是,他就看不慣衛溪的名聲被人糟蹋,也許是他認爲衛溪太幹淨了,幹淨地就合該大家讓他永遠保持美好。
  “你不要說了。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麽處理。”譚允文說著就起身,他要去將衛溪看著,免得周延又打他主意。
  周杉就是個急性子,這些年的曆練才變得沈穩內斂,此時實在覺得譚允文做法不對,呵斥了譚允文一句,說道,“你當衛溪是不是你兒子?你最近沒和大家一起,你沒有聽到大家是怎麽說你,怎麽說衛溪的,難道你還想不出來。”
  譚允文停住了腳步,冷冷地回了一句,“怎麽想,怎麽說,由得他們……”譚允文想了一下,又回過頭,對周杉鄭重說道,“你答應我的,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不要忘了。”
  “我就不明白,你們譚家人丁本就不興旺,譚家長輩哪個不是希望你再婚又生一個,帶衛溪這麽好的孩子回去,也不見得大家會反對;雖然譚詩思那關不好過,不過,譚詩思那丫頭那麽喜歡衛溪,你把衛溪認回去,譚詩思不一定就會給衛溪下絆子。”周杉覺得有氣無力,他眞不明白譚允文到底是在顧忌什麽,怎麽就不肯將衛溪認回去。“你要是擔心衛溪那一關,擔心他不原諒你,當年的事情,那些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我完全可以去作證,不僅是我,當年的主管現在也還在周家做事,也可以讓他去作證,那害了衛敏敏的女人,我都能找出來作證,衛溪又不是說不通道理的人,他怎麽會怪你……”
  譚允文頭痛得很,揉著太陽穴,語氣已經算是請求了,“周杉,這件事就到這裏吧,我會好好去打算的。”
  兩人都出去好久了,周延還半伏在地上,迤地的窗簾擋在他頭上,他一直沈浸在衛溪是譚叔叔的兒子的思維裏。
  他一從周杉那裏聽到‘衛溪是譚允文的兒子’這一句,這句話就占據了他的大半腦子,別的空余的地方才來想想以前譚叔叔對衛溪的庇護,譚允文和周杉說的其他的話他倒是沒有注意了。
  周延繼續偷偷摸摸從書房裏出去,要找的東西都忘了找了。衛溪是譚叔叔兒子這件事情讓他興奮莫名,那麽,自己根本不用和譚叔叔競爭了,只要博取衛溪的喜歡,然後,還能爭取家裏小叔的支持,看衛溪不就到手了嗎。
  只是,周延也莫名覺得奇怪,譚允文和衛溪是父子,這讓他覺得不和諧,他原來是一看就覺得這兩人是情人的。
  但是,這種奇怪的感覺很快就被他抛到腦後,問仆人衛溪在哪裏,去找衛溪才是正經。
  第三十七章 斷掉的底線
  周浦清帶衛溪去找周延,去了三樓周延房間沒有找到,周浦清問家裏仆人有沒有看到周延去處,大家都說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但是也沒有看到出宅子,周浦清又打了電話,發現周延的手機在他的書桌上響。
  沒有找到周延,也沒有辦法可施,衛溪只好由著周浦清帶他參觀了一番周家大宅,周家宅子無論裏外都很大氣從容,周浦清講這是她祖母的喜好,所以采用了這種風格,不過,周家人都是大氣豪爽的,也正符合了周家人的性格,所以,大家都很喜歡。
  從一樓到四樓,走一遍下來也是一大番功夫,本來周浦清還要帶衛溪到外面去看看花園,周家花園也有一番美景,只是此時已經是晚上,雖說燈下的庭院別有一番情致,只是,衛溪顧及著周浦清是個女人,也不願黑燈瞎火和她到外面去散步,這讓他覺得別扭。
  于是兩人到棋牌室去玩,周浦清讓仆人將夜宵端到棋牌室來,在一邊吃夜宵,她這一頓夜宵比一般人的正餐還多,衛溪看她吃這麽多還依然身材苗條婀娜,就感歎不已。
  棋牌室一邊放著一個台球桌,衛溪很喜歡台球,電視裏的斯洛克台球大師賽他是經常看的,總覺得是無比高妙,台球是運用身體與智慧的一項雅致的運動,只是,他長這麽大,雖然規則是知道,也看過不少,但還眞沒有上手打過。
  周浦清坐在一邊看著,指導衛溪的球技。
  看電視裏的比賽,大師們是杆杆皆准,看起來就是一種精神享受,輪到衛溪自己操縱球杆,首先是力道拿不准,然後是角度經常出問題,反正是怎麽打怎麽不如意。
  衛溪雖然沒有打進幾杆,卻是越挫越勇,精神越來越足,原來還因爲周延和譚允文的事情精神萎靡不振,心裏不痛快,此時精神全都投入到球台上去,倒是精神煥發,臉上神情專注,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周浦清在一邊看著,就覺得衛溪這個樣子很是迷人,想著剛剛譚允文護著衛溪,眼神愛憐,便猜測衛溪是譚允文的情人。
  周浦清吃完夜宵,看到衛溪打得實在是費勁,就心裏癢癢想去好好指導他一番。
  “你可以從這邊走,力氣不要用得太大,看,這樣是不是——”,隨著一聲幹脆的撞球聲,一枚紅球進袋,“就進了吧!白球回來位置又正好,是不是?”
  衛溪有些不自在地直起身,剛剛是周浦清手把手教他打了一杆,周浦清比衛溪還高,加上穿著不低的高跟鞋,即使她很瘦,衛溪比她還要瘦些,纖細些,她指導衛溪打球,衛溪有完全被她摟在懷裏的感覺,讓他極爲別扭,可又不能不領美女的情,甚至連拒絕都不能。
  周浦清在美國讀完大學回國,學的是法律,她一心是想做律師,家裏人支持她的決定,並沒有反對,她性格本就豪放,在國外待了幾年,越發的沒有男女之防,加上衛溪看起來小,他還以爲衛溪比周延還要小些,所以,也沒想過要和衛溪保持男女距離,而且衛溪一看就是女方的那位,也沒有必要和他保持男女距離。
  周浦清和自己隔得太近,衛溪很不自在,因爲不自在,便一動也不敢動,周浦清將手從他手上拿開了,他才松了口氣站直身體。
  正要向周浦清表示感謝,轉頭還沒看到周浦清,就看到譚允文面無多余情緒但臉色黑沈的站在棋牌室門口。
  衛溪突然就很心虛,不自主退了一步,看著譚允文走近不敢動作。
  “譚叔叔,你和小叔說完話了,周延那小子不知跑哪裏去了,手機他也沒帶身上,聯系不上,衛溪要找他,看來還要等一會兒。”周浦清的話解了衛溪看到譚允文的那陣心虛,譚允文臉上也帶上了笑容,說道,“那今天就算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也晚了,我們就回去了。”
  “衛溪這一局還沒打完呢,不妨讓他打完,也正好再等等周延吧!”周浦清看向衛溪,笑著說道。
  衛溪還沒來得及開口,譚允文已經拿過衛溪手中的球杆放到桌上,拉上衛溪的手說道,“球什麽時候都可以打,現在眞晚了,我們回去了。”
  衛溪感覺得到譚允文在生氣,他握著自己的手太用力了,讓他手上骨頭都被捏得痛,衛溪臉上勉強帶上笑和周浦清道謝兼道別,由譚允文拉著他往外走。
  周浦清送兩人出房間了便靠在門上看著兩人下樓,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心裏想著譚叔叔這個小情人眞可愛,譚叔叔好像很愛他的樣子,因爲看到自己和他靠在一起,就吃醋成那副樣子,眞是難得啊!
  周延上樓找衛溪,被周浦清告知衛溪已經被譚叔叔帶走了,心情就像是在原來滾沸的油上澆了一勺水,溫度是降下來些,不過翻騰得更加厲害了,他捏緊了手裏的盒子,周延馬上又往樓下跑,周浦清看弟弟這麽急,也跟著他往樓下走。
  譚允文和周杉打了句招呼就出門去,周杉看著衛溪,在心裏歎氣。
  譚允文拉著衛溪剛出周家側門,周延一下子就從後面衝上來,沒有刹住腳撞到衛溪身上去,因爲事情突然而來,譚允文和衛溪都沒有防備,衛溪手從譚允文手中滑落,被周延摟著向斜前方轉了幾圈兩人才停下來。
  周延跑得氣喘籲籲,衛溪被他搞得還沒有反應過來。
  周延心情澎湃加上激情四射,抱著衛溪忍不住就在衛溪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看著衛溪笑。
  衛溪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用袖子擦了一把臉,這才將周延狠狠推開,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把周延幹瞪著。
  周延朝站在一邊臉黑到底的譚允文興奮的狡黠一笑,又看向衛溪,眼神專注,那雙眼睛黑黑亮亮的,帶著迷人的蠱惑色彩,他將手中的小盒子硬塞到衛溪手中,霸道地說道,“我又去找了一個和今天扔的一模一樣的,這次你必須接受了吧!”
  衛溪看向手中的小盒子,這次沒有用包裝紙抱起來,是一個很漂亮的淡藍色帶著金屬光澤的金屬盒子,盒子上面還有藍色的玫瑰磨砂圖案。
  “我不……”衛溪將盒子遞還給周延,反射性出口的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延搶白,“我給你打開。”
  周延握著衛溪的手打開盒子,裏面的那一滴深海淚在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衛溪看著它就被迷住了。
  “是不是很漂亮,我覺得它和你很相配,所以,才一定要送給你的,被扔的是妹妹,這個是姐姐,這個藍水晶比原來那個還大些。”周延說著,退到一邊去。反正他是當衛溪接了,衛溪再不能還回來。
  衛溪這次又看向譚允文,譚允文沈著臉,卻沒有像傍晚的時候對此事不理睬,他走到衛溪身邊,看了盒子裏的東西,向周延說道,“是和衛溪很配,難得你現在懂得討好人了,那衛溪就收下吧。”
  衛溪的唇輕輕翕動了一下,然後又緊閉上了,將盒子蓋上。看了看譚允文,又看看周延,對周延說了句“謝謝!”
  周延已經知道衛溪是譚允文的兒子,此時便認爲衛溪聽從譚允文的話再正常不過,所以興高采烈地答道,“只要你喜歡就好。”
  周浦清下樓來遇到上樓的周杉,便笑著說了一句,“譚叔叔什麽時候有這個情人的,原來我還想著他是個冷情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是有心的啊!”
  周杉斥了她一句,“別亂說!”但心裏也泛起了怪異的感覺,只是,他理所當然地不會去想這方面,而且,他也不會相信這方面的假設。
  兩人又重新回到家裏已經夜間十一點過了了,譚允文面色疲憊,衛溪去廚房給譚允文泡了一杯紅茶,回到客廳裏,看到譚允文坐在客廳沙發上,靠著扶手半撐著頭閉了眼睛,他眉頭緊緊皺著,好像很難受。
  衛溪將茶放到桌上,以爲譚允文頭痛,便彎腰湊近問道,“譚先生,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頭痛,我把紅茶泡好了,你要喝嗎!”
  譚允文睜開眼睛看向衛溪,這麽近的距離,衛溪從他的眼裏看到的是滿滿的哀傷,仿佛那種傷痛已經無法承載要從裏面溢出來一般。
  衛溪的心裏馬上也泛上傷心,眼睛變得濕潤起來,好像譚允文心裏的難過通過眼睛全都傳到他身上了一樣,衛溪聲音略微不穩,輕緩柔軟,問道,“你怎麽了,遇到什麽事情了嗎?爲什麽這樣難過?”
  譚允文輕輕攬過衛溪,衛溪靠坐在他身上,任由他將自己抱得緊緊的。那樣大的力道,衛溪覺得譚允文是要將他勒進他的身體一般,可是就是這樣的力道,卻讓衛溪覺得安心,讓他知道,譚允文其實是和他一樣,用那樣深刻的愛在愛著自己,只是,他不願說,他不願意相信,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衛溪輕輕撫過譚允文的背,眼神溫柔,看著譚允文的眼睛,語言輕柔地問道,“你怎麽了?”
  譚允文看著衛溪柔和美麗的眼睛,像是受到了蠱惑,也像是放棄了所有的希望,他的手輕輕壓下衛溪的頭,四片唇輕輕觸到了一起。
  衛溪身體受到觸動,輕彈了一下,不過,馬上就安靜了下來,手環緊了譚允文的背。他的手緊緊地抱住了這個人,任由他掠奪,就像要吸幹自己身體裏所有的空氣,讓他神志也開始恍惚起來。

  第三十八章 訴衷腸

  第三十八章
  第一次的唇舌糾纏,從最開始的溫柔淺啄到後來的攻城掠地,這個吻就像譚允文的心,越來越把持不住,到最後都只想將懷裏的人吃到肚子裏去,這樣就不會有別人看著,有別人觊觎著,就不用在乎那麽些禮俗倫常,就不用在乎他是自己的骨肉,不用在乎被人知道,別的什麽都不用管,他只是自己的,合該是自己的,他從出生便是自己的,到死也該是自己的……
  衛溪從沒有過接吻的經驗,漸漸就呼吸不暢,頭腦眩暈身體乏力,手從譚允文背上滑了下去,全靠譚允文將他抱著托著才沒有從譚允文身上掉下去。
  終于可以呼吸到空氣的時候,世界在衛溪的眼裏都是迷離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唇舌發麻,胸膛裏卻流著暖流,腦子裏是極度的幸福將他衝擊,衛溪輕輕靠在譚允文的肩上,由著胸膛的起伏漸漸平複。
  衛溪有些情動,可是譚允文就這樣將他抱著,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當終于從那一個深吻裏回過氣來,衛溪動了一下想擡起頭,但譚允文卻繼續將他壓下了,他沒有辦法動。
  衛溪不知道譚允文在想什麽,也看不到譚允文的表情,只是自己的肩膀上漸漸有了濕意,那是因爲譚允文的臉埋在那裏。
  譚允文在哭嗎?
  這個猜測想法讓衛溪有些發慌,譚允文爲什麽傷心,他哭了?
  想到這個的第一瞬,衛溪想要起身安慰譚允文,但是被譚允文抱得這麽緊,無法動彈的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想法,男人並不願意讓別人見到自己的眼淚。
  衛溪靜靜地靠在譚允文肩上,將自己的肩膀借給了這個深愛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衛溪才擡手輕撫過譚允文的背,攀上他的肩,關懷地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情了?”
  譚允文沒有回答,不過,噴在衛溪那濕潤的肩膀上的呼吸卻粗重了一些。他將衛溪扶了起來,帶著悲傷的深沈的眼光仔細地看過衛溪臉上的每一分,就是這個人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卻奪走了自己應該給予愛人的那份感情。
  取下衛溪的眼鏡,譚允文擡手撫過衛溪清澈如同天山泉水的眼睛,那雙眼裏現在是擔憂和愛戀,譚允文那麽愛它;他又撫過衛溪的臉龐,撫摸他的耳朵,衛溪有些發癢,心也跟著癢起來,卻不敢動作,他不知道譚允文這是怎麽了。
  譚允文擡起衛溪的下巴,大拇指撫過衛溪的唇,那裏因爲他剛剛的親吻異常紅潤,那種紅色是世界上最令人迷醉的色彩,讓天下所有人都想往愛憐。
  氣氛太暧昧了,衛溪的臉頰泛上了紅暈,心跳也漸漸加速,攀在譚允文肩上的手不自覺也用了力。
  被譚允文看得身體發軟,衛溪慢慢阖上了眼睛。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這次卻沒有深入,只是三四下輕輕的淺啄。
  譚允文的濃重呼吸噴在了耳廓,他的聲音低沈,卻像是誘人死亡的食人花香,他問,“你愛我嗎?”
  你愛我嗎?
  這句話像來自天邊,衛溪從沒有想過譚允文會問他。他沒有及時給予回答,心底泛起了無法比擬的甜蜜幸福,裏面也夾雜了心酸,等了這麽久,他終于願意問了嗎,他願意用心看一看了嗎,他願意承認了嗎?
  “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後來和你在一起,我的心裏便全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沒有見到你就會很想很想,見到你了我就想抱住你再不讓你離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鍾我都覺得幸福……”衛溪慢慢睜開了眼睛,譚允文的眼就在眼前,他輕輕地述說自己的衷腸愛戀,“我想這就是我的愛,我愛你,不願意和你分開。”
  譚允文的臉漸漸柔和,臉上帶上幸福的微笑,他親了一下衛溪的鼻子,寵溺地笑著說,“小傻瓜。”
  “我不小了。”衛溪盯著譚允文悶悶地反駁。
  “你眞的不願意和我分開嗎?”譚允文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馬上又變得沈重,衛溪也隨著他的表情變化心裏跟著翻騰,他鄭重地點頭,“我愛你,我不願意和你分開。”
  “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你也可以保證你這句話能夠堅持下去?”譚允文望進衛溪的眼裏,問道。
  “會的。”衛溪有些忐忑,並不是因爲他對譚允文的心意不夠,而是譚允文問這些問題太奇怪了。
  “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你不要離開我,丟下我一個人,知道嗎?不然,你會讓我痛不欲生的。”譚允文幽深的眼裏含著弄得化不開的悲傷,還有讓衛溪心顫的愛,他的聲音裏仿佛也帶上了哀傷,這讓衛溪心裏難過,他撲到譚允文懷裏,將這個人緊緊地摟住,語帶鼻音地保證到,“我不會的,我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你也不能離開我!”
  “小傻瓜!”譚允文拍著衛溪的背,將他扶了起來,衛溪的眼角帶著晶瑩的淚珠,眼睫上也挂了兩滴,譚允文愛憐地親吻他的眼睛,“我也不離開你。”
  衛溪破涕爲笑,臉上滿是幸福,眼睛裏盈滿了幸福的笑意。
  譚允文有些心酸心痛,臉上卻強撐起笑意,只願衛溪一輩子都不知道,只願衛溪知道了也不要怪他,只願衛溪怪他也不要離開他,他只願這個人一輩子都是自己的,若是有天荒地老,那麽就讓這個誓言能維持到那個時候。
  衛溪身體發熱,鼻息也重了,他不是放得開的人,雖然很想主動和譚允文親熱一番,卻心思扭捏,做不出出格的事情。只能一雙手將譚允文抱得更緊,身體也湊到他身上去。
  “允文!”衛溪輕輕地喚道,眼睛躲閃,臉上的紅暈都要蔓延到耳朵上去。
  衛溪的聲音軟軟糯糯,叫了一聲,飄進譚允文耳朵裏,讓他身體都震了一下。
  譚允文臉上最開始閃現了驚愕,之後神情複雜,最後便也放地開了,他親了衛溪的臉頰一下,笑著問道,“怎麽了?”

  第三十九章 千呼萬喚

  第三十九章
  衛溪大紅著臉伏在譚允文身上,閉上眼睛,自己的心跳聲大如擂鼓,聽出譚允文聲音裏的笑意,衛溪羞得只好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沒,沒有什麽?”
  衛溪努力平複自己的心跳,和身體上的躁熱情動,他有些不知所措,繃緊了身體。
  譚允文親了親衛溪的發頂,衛溪身體的變化對他這個老男人來說再明顯不過了,雖然他能接受這份感情,但是,要打破另一層底線,現在的他是做不到的。
  譚允文將衛溪抱了起來,衛溪慌慌張張摟緊了他的脖頸,睜開黑亮濕漉的眼睛看向他,眼裏有些慌亂,但是也有欣喜和期待。
  譚允文看著衛溪的眼睛,心裏緊了一下,抱著衛溪的手也用了力,努力調整才扯出個調笑的笑容,說道,“都到午夜了,洗澡睡覺,你明天不上課了?”
  譚允文在衛溪房間裏的浴室門口將他放下來,“快進去洗澡吧,我給你拿睡衣。”
  衛溪有些發愣,最後還是進了浴室將門關了。
  衝在淋浴下面,將水溫調得很低,衛溪這才冷靜了下來,腦子裏雖然不斷閃現不健康的東西,不過最後總算是平靜了不少。
  拍拍仍然臊紅的臉頰,閉上眼睛,衛溪站在水下 體會水流劃過身體的感覺,就像是譚允文的手一樣,溫潤的,柔和的,在身體上輕輕遊走,帶來癢到心裏的觸感,衛溪的呼吸漸漸粗重了,浴室裏彌漫了一層水霧,加上他本就是近視眼,所有的一切看在他眼裏都朦胧得厲害,因爲看不清楚,心底的那層羞澀便被壓了下去。
  一手扶住牆壁,慢慢將另一只手伸了下去,手上突然傳來炙熱的感覺,這讓他有一瞬認爲下面那東西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因爲母親和身世的原因,衛溪一向排斥一切性 行爲,他並不是認爲這件事不對,也不是認爲這件事肮髒,他僅僅是打心裏不接受。長到這麽大,這還眞是他的第一次自 渎,心底的慌張和羞恥讓本就沒有經驗的他得不到多少快感,皺緊了眉頭咬緊了牙,衛溪毫無章法地套 弄著,覺得自己是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徘徊,雖然越來越熱越來越硬,可是卻得不到解脫,衛溪漸漸有些煩躁,得到的快感沒有增加,反倒是痛苦占了上風,他緊閉著眼睛,輕輕呻吟出聲,呻吟裏也帶著痛楚,扶著牆壁的手用的力好像要摳破上面的大理石磚。
  浴室門並沒有反鎖,譚允文沒有多想就打開門,衛溪洗澡一向很快,他以爲衛溪已經洗完了,只是不好意思叫他。
  不過,在霧氣缭繞裏,看到浴室裏的情景,譚允文被狠狠地震驚了。
  衛溪骨架纖細,身體帶著少年的清瘦青澀,皮膚白皙,此時帶著點粉紅,水流在他身上輕輕劃過,宛如劃過上好的白瓷。
  看到衛溪閉著眼睛沈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的樣子,譚允文有些呼吸急促,他不是一個重欲的人,他相信固守本源那一套守精之說,平時都是極其注意私生活,很少泄欲。
  譚允文將目光轉開,本想抱著睡衣退出去,卻在看到衛溪那一臉苦不堪言的臉色後,發現了問題。
  他頓住了腳步,將衣服放在洗手台上,帶著無奈兼之寵溺地走上前去。
  譚允文將淋浴開關關了,輕輕將衛溪摟靠到懷裏。
  水被關的時候,衛溪就睜開了眼睛,看到譚允文,做壞事被抓的感覺馬上讓他紅透了臉,有些發愣,任由譚允文對他動作。
  衛溪身體纖瘦,下面那一根也纖瘦,形狀色澤都是少年沒有曆過情事的青澀美好樣子,譚允文握上那只小獸,手法精妙地動作著,一時快感襲遍衛溪全身,原來還羞得不知所措的他一時已經顧不上那許多,整個人沈浸在快感裏無法自拔,腦子裏也一團漿糊,身體沒有力氣,全靠譚允文將他扶著,頭靠在譚允文肩上,一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一手攀著他另一個肩膀,隨著他的動作手時而握緊時而放松。
  畢竟還是害羞,衛溪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腦裏的神經也收緊,譚允文發現衛溪好久都發泄不出來,這才發現了問題,衛溪神經繃得太緊了,這樣哪裏能泄出來。
  將衛溪輕輕往上托了一點,譚允文親了親衛溪的額頭,聲音輕柔魅惑地說道,“衛溪,把眼睛睜開看看我。”
  衛溪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在譚允文說第二遍的時候才聽清楚,將眼睛緩緩睜開,黑白分明的大眼,裏面蒙著一層水氣,色彩迷離。
  譚允文看到他的眼睛,就將衛溪摟地緊了一分,在衛溪臉上親吻了一下,繼續說道,“來,別把牙齒咬那麽緊。”
  衛溪呼吸粗重,放開牙關就呻吟出來,譚允文一手托起他的背,輾轉吻著他的唇瓣,一點一點探入進去。
  衛溪緊緊攀住他的肩,呻吟全都被譚允文堵在了嘴裏,譚允文手下的動作繼續著,衛溪突然緊緊摳住他的肩,沒有焦距的眼裏泛出淚滴。
  譚允文的手裏全是衛溪的精 液,褲子上也濺上了不少。
  衛溪趴在譚允文肩上回氣,第一次這種事情完了讓他全身乏力,下面還帶著點疼痛,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他趴在譚允文身上不想轉身。
  譚允文全身都濕了,浴室裏悶熱的空氣讓他額頭上浸了汗,他輕拍著衛溪的背部,讓衛溪好些了,才把他從自己身上扶起來,看到衛溪暈紅的臉頰,眼睫上還挂著的淚滴,他的心就不自主泛起甜蜜。
  “衣服在台子上,你再洗洗吧!”譚允文將低頭無臉見人的衛溪扶著站好,在他頭頂上親吻了一下便出去了。
  譚允文上樓洗了澡,吹幹頭發再下樓來的時候,衛溪已經穿著睡衣趴在床上做挺屍狀。
  譚允文好笑地坐到床上拍了衛溪的背,說道,“你這是做什麽,快把頭發吹幹了睡覺,已經淩晨了!”
  衛溪側了側頭,紅著臉看向譚允文,因爲沒戴眼鏡,譚允文臉上的表情他看得很模糊,不過還是知道譚允文在笑。
  既然做都做過了,現在這樣是不是太沒用了,衛溪心裏懊惱地想著,還是乖乖地爬起來拿了電吹風吹頭發,一系列動作他是不敢再看譚允文。
  譚允文過去接過衛溪手上的電吹風,揉著他柔軟的頭發給他把頭發吹幹,衛溪閉著眼睛裝鴕鳥。
  頭發吹幹了,譚允文放下電吹風,捏了捏衛溪的鼻子,好笑地說道,“小傻瓜,快睡吧!”
  衛溪睜開眼睛看譚允文要走,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已經先一步行動拉住了他的衣角,“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衛溪覺得今晚已經算他倆確定了關系,一起睡才能讓他對這種關系更加確定,所以,下意識地他就這樣問了。
  譚允文有些愕然,不過,很快他就又笑了,捋了捋衛溪的頭發,答應道,“那一起睡吧!你可別把我踢到床下面去了。”
  “哪裏會!”衛溪馬上反駁,因爲譚允文答應了,他又低著頭得逞地笑了。

  第四十章 虛火旺

  第四十章
  每天都又忙又累,衛溪一般是上床便成死豬,譚允文偷襲他多少次一次沒被發覺,可見他睡得有多死。
  今天雖然也累,不僅身體累,精神也累,不過,和譚允文確立關系這件事就像在他身體裏打了興奮劑,讓他怎麽也睡不著。
  保持好的睡眠才能有好精神,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要求蓋在一張毯子下膩膩歪歪,每人裹了一床睡得比較近就讓衛溪滿足了。
  畢竟,他的睡姿他自己也沒有信心,要是睡到半途眞的將譚允文踢到床下面去了,他可眞是沒臉見人了。
  譚允文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半閉上眼睛聲音低沈缱绻,“衛溪,晚安!”
  就這一個晚安吻已經讓衛溪幸福成狂了,單純如他還想不到情人間的晚安吻不該這般清涼。
  燈關了,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光亮,房間裏黑黑的。
  眼睛適應了很久才能勉強看到房間裏各種東西的模糊輪廓,衛溪保持仰臥姿勢不敢動彈,好半天,已經能夠聽到譚允文淺淺的鼻息,他確定他已經睡著了,這才動了動身體,側過身轉到譚允文的方向。
  黑暗裏,並不能夠看清譚允文的臉,但是,衛溪確定自己是看清了的,就是印在腦子裏的樣子,只是此時應該是睡著後的安甯樣。
  他將手伸出去輕碰了一下譚允文身上蓋的羽絨毯,譚允文沒有動靜,衛溪心裏狂跳了一陣,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便將身體挪近,手輕輕搭在譚允文的身上,臉對著他的臉,靜靜的把他看著,黑暗中,譚允文的臉上仿佛在發光,衛溪滿足地歎口氣,漸漸眼皮支不起了,也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衛溪當然不可能是原來的姿勢,他已經將腿橫著搭在了譚允文身上,趴著睡得香甜。
  譚允文被衛溪的腿壓得大腿血流不暢有些抽筋,本來還想睡,但也只好醒過來,皺著眉頭苦笑著把衛溪的腿掰開,給他將毯子搭好,譚允文就不知道衛溪睡覺這般折騰到底是像誰,難道是那個衛敏敏,那個女人那般小巧也不像睡相不好的人啊。
  譚允文和衛溪睡了這麽一晚,眞眞被折騰得精神不濟心力交瘁,被衛溪弄醒了七八次,每次都要矯正他的睡姿,然後給他裹好毯子,之後過不了多久,又要被他或踢醒或壓醒。
  譚允文將衛溪身體掰過來,他這樣趴著睡在枕頭上對呼吸不好,衛溪微撅了嘴睡得死死的,譚允文寵溺地拍了拍衛溪的臉,眞拿這孩子沒辦法。
  看衛溪被拍得皺了眉頭,嘴翹得老高,譚允文就來了興致,擰了一把衛溪的臉,衛溪臉上的皮膚光滑細膩,摸著舒服極了,譚允文便摸上了瘾,連他的耳朵都被他好好調戲了一番,他才住手。
  最後,懲罰性地在衛溪鼻子上捏了一把,譚允文滿意地起身。
  下了床,正准備出房間了,譚允文朝又在翻騰的衛溪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把他嚇到了。
  衛溪的一個鼻孔裏正在往外冒血。
  譚允文活了這麽多年,看書雖然知道孩子早間有些會流鼻血,但他第一次看到,而且還是衛溪在流,這著實把他嚇得不輕,馬上衝過去將衛溪扒起來。
  衛溪仍然無知無覺,譚允文抓著他的手把他抓痛了,他皺了眉頭輕輕呼痛,譚允文還以爲他是流血在痛,越發著急,心慌意亂之下就要抱著衛溪去醫院。
  血流到了嘴裏,衛溪嘗到了血的滋味,那味道讓他有些作嘔,再加上譚允文慌亂之下的抱姿不怎麽樣,衛溪難受得總算是醒了。
  衛溪睜開眼就看到譚允文驚慌的臉,而且他還是抱著自己出門,衛溪第一反應是房間著火了。
  他掙紮了一下要從譚允文身上下來,譚允文正要開門出去,也顧不得換鞋,衛溪的掙紮讓譚允文馬上看向他,看到衛溪黑黑亮亮的眼睛,心裏總算安下來一些,不過,又看到衛溪鼻子下面的那條血流就讓他一陣眩暈,聲音裏不複平時的穩重,帶著異常的慌張,“衛溪,我們得去醫院,你流鼻血了。”
  譚允文邊說已經開了門,衛溪被他放下來,他開了門就要扶衛溪出去。
  衛溪聽了譚允文的話,低頭一看,雖然看不到自己流血的模樣,但是地上一滴一滴在滴的鮮紅不就是血嗎。
  衛溪一下子就被嚇得像被潑了一身冰水的清醒,瞪大了眼睛,轉頭看了譚允文一下,馬上往房間裏跑。
  譚允文被衛溪弄懵了,已經一腳踏出門外的他又追著衛溪往裏跑,門都忘了關。
  衛溪衝進洗手間就開始拿水洗鼻子,洗手池是玻璃的,血流在裏面觸目驚心,感覺血流得就像沒有盡頭一般,而且還有越洗越多的趨勢。
  剛剛是被譚允文的慌亂嚇到了,流鼻血衛溪可不害怕。被冷水一激,衛溪已經鎮定下來,從洗手台牆上的鏡子裏看到自己流鼻血又被手抹了半邊臉的血的樣子的確很恐怖,接了水將臉上的血抹了,這才慢條斯理彎著腰用手捏住了鼻子。
  已經流出來的鼻血還在一滴一滴往洗手池裏滴,在玻璃上濺成一朵朵血紅色的花。
  譚允文看衛溪毫不慌亂,自己最開始的那陣無措也平靜下來,滿臉擔心地看著衛溪,問道,“要去醫院嗎,怎麽一大清早就流鼻血?”
  衛溪捏了鼻子正張嘴呼吸,實在不能應付說話,只能搖了搖頭表示不要緊。
  譚允文看了衛溪一眼,不放心地衝出去拿了電話撥起號來。
  那邊很快就接了,然後聽到譚允文一陣英語噼裏啪啦地說,衛溪沒有聽清楚幾句,大慨是在問他流鼻血的迅即處理方式。
  譚允文一下子放下電話,又出了房門。
  一會兒,他又拿了塊毛巾來,衛溪還在洗手池邊上捏鼻子呢,他也不知道到底止血了沒有,但是多捏一會兒總歸保險一些。
  譚允文將毛巾放到衛溪額頭上,一下子把衛溪冰地一激靈,原來毛巾裏面包著冰塊。
  譚允文湊上前去看了一下衛溪的鼻子,記起來是右鼻孔在流鼻血,他右手拿著毛巾給衛溪敷著額頭,身體環繞著衛溪,左手將衛溪的左手拿起來舉高,“右鼻孔流血,舉著左手可以止血。”
  折騰了七八分鍾,衛溪終于將捏著鼻子的手放了下來,鼻血沒有滴了,他松了口氣。
  “已經好了!”衛溪覺得自己的左手完全麻了,他相信譚允文也好不到哪裏去。額頭上的毛巾是早撤下去的,不然額頭還不被凍壞了。
  “好了嗎?”譚允文一臉擔心,拿了毛巾在冷水下淋濕了給衛溪擦臉,衛溪閉上眼睛讓譚允文伺候。
  血是止住了,鼻腔裏還有些血沒有出來完,譚允文一擦還是一把血,換了好幾張毛巾,終于把血擦幹淨了,不過,沒敢再去碰衛溪的鼻子,眞怕又流起鼻血來。
  “沒有什麽,天氣幹燥的時候流鼻血不是大毛病,以前小的時候我也經常流,那時候我媽要我仰著脖子,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方法完全是錯的。”衛溪閉著眼睛叨叨絮絮地說著,算是安慰譚允文。
  不過,譚允文聽著越聽越難受。
  衛溪漱了口,嘴裏吐出來的水也是紅的。
  譚允文出去拿了棉球進來,小心翼翼地給衛溪堵在鼻孔上。
  譚允文原來還想著是不是他將衛溪的鼻子捏得太厲害出了問題,所以當時異常心驚加心慌。
  他沒有照顧過孩子,哪裏知道該怎麽辦。
  吃了早飯,譚允文要帶衛溪去醫院檢查,衛溪當然死活不願意,流點鼻血就去醫院那也太誇張了。
  譚允文看勸不動也沒有辦法,只好把衛溪送去了學校。
  上班期間,譚允文做事心不在焉,又拿起電話給在美國的家庭醫生打電話咨詢,那邊說沒有什麽關系,他才稍微放了心。之後又上網去查了查這方面的資料,得出結論,衛溪可能是火氣太旺了。
  在網上看了很多,有些還說年輕人精氣旺盛也容易流鼻血,譚允文沈默地坐著,拿手指去敲電腦桌面。
  當然,還有些鼻腔癌,白血病的說法,這就讓譚允文有些驚恐了。
  第二天就是周末,譚允文說什麽也要帶衛溪去醫院檢查,不然,他心就安不下來。

  第四十一章 支招

  人逢喜事精神爽,衛溪去了學校,一整天處于嘴角含笑,眼睛發光,精神亢奮的狀態。
  雖然早上起來流了鼻血,不過這事衛溪並沒有放在心上,鼻子內黏膜薄,秋冬幹燥季節流鼻血太正常了。
  上午第一節沒有課,衛溪待在教研室看書,教研室裏的師兄師姐們都被他那粉面含春的樣子震撼到了,一個勁地問他遇到了什麽好事,衛溪低頭笑,敷衍了一句,“沒有什麽好事啊?”
  上午第二節上課的時候,以前衛溪都坐中間第二排,這次卻坐到靠窗的邊上去了,看得出來,他雖然手裏翻著課本,可那神情卻顯示他的心不知道神遊到何方了。
  要做GRE考試的最後准備,魏旭沒有來上課,他自然看不到衛溪這幅幸福的樣子,不然,他就該更受刺激了。
  小節課課間,駱蒙過來打探情況,問衛溪遇到了什麽好事,衛溪紅了臉低著頭不說。
  昨天魏旭在寢室裏悶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早上起來也沒什麽精神,駱蒙劉臻都知道是衛溪的原因,但是別人兩人間的感情問題,外人並不能說什麽,也沒有資格說。
  但是,看到寢室哥們一副死了娘的樣子,另一個卻面帶微笑心情舒暢幸福至極,怎麽看,心裏怎麽不爽,他們爲魏旭不值。
  “魏旭昨晚悶了一晚上呢,你不准備回去看他一下?”駱蒙俯下身體故意在衛溪耳邊說道。
  衛溪臉上的紅暈馬上退了下去,眼裏也顯出黯然,看向駱蒙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幽深沈痛,“對,對不起。”
  衛溪輕輕出口,手指不斷摩挲面前的書本。
  駱蒙看到衛溪這樣,想著那一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愛情不是一個付出另一個就必須接受的,他也就說不出難聽的話了。
  反倒安慰起衛溪來,“你給我道歉做什麽,……愛情又不是買賣,我看她是一種付出,付出了不一定有收獲,若是有收獲了就一定要珍惜,不然就是暴殄天物……”
  駱蒙說著他的愛情感言,後來還加進了他和女朋友小格之間的種種,越說越有勁,最後拿了書包坐到衛溪旁邊來,一節課衛溪是聽不進了,駱蒙也沒有聽。
  雖然魏旭的事情讓衛溪心情沈郁,但是,想著譚允文和他的種種,想著自己的心意終于得到了譚允文的承認,想到今天早晨自己流鼻血譚允文那慌亂的樣子,想著他溫柔的關懷,想著他深沈的卻滿含愛意的眼神,這些都足以讓衛溪將別的傷懷都埋到心底。
  工作日,譚允文要在公司,兩人的午飯便是各自解決,衛溪一直是在學校食堂吃飯,以前中午衛溪不敢給譚允文打電話,害怕打擾了他的工作休息。
  今天衛溪卻是滿腔熱血思念和望眼欲穿的想念,第二大節下課,他也沒去食堂,先把駱蒙敷衍走了,便一個人到了教學樓後的小花園坐在椅子上猶豫不決。
  十月的天氣,太陽已經不再毒辣,雖然晃眼,但是還算柔和舒心,衛溪握著手機,看著上面通信錄裏的譚允文的手機號碼,要撥又不敢撥,其實譚允文的手機號他早爛熟于心了,只是這般看著,心裏就安穩快樂。
  衛溪關上蓋子,深吸了一口氣,望了望周圍,大中午的大家都吃飯去了,周圍並沒有人,這才又翻開手機蓋,正准備撥號,身後一個聲音就將衛溪嚇了一大跳。
  “今天的微積分拖堂,眞他 媽衰,到處找你沒找到,問了人才知道你到這後面來了。幸好你還沒吃飯,我請客,一起出去吃!”周延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會反光,把衛溪的眼睛都晃花了。他雖然嘴裏罵罵咧咧,但是從那帶著笑意的語氣裏,知道他是相當開心。
  衛溪感歎怎麽周延就這麽粘著他呢,他就沒別的事情可做嗎?
  被周延一打岔,原來積聚了好幾分鍾要給譚允文打電話的勇氣又泄了,衛溪有些煩悶地起身,不願意理睬周延就要離開。
  周延昨晚給衛溪送了禮物,後來周杉到他房間來問他纏著衛溪這件事情。
  周杉教育侄子這麽久,第一次發現有了突破口,當然不願意放棄,猛地進攻,將周延好好教育了一頓。
  他當然是順著侄子,說願意支持周延的這種行爲,但是,也說,愛情不是兒戲,是要守護愛人一輩子的承諾,要是眞愛上了一個人,就不能輕言放棄,要好好爲對方著想……
  周杉一番話說得周延熱血沸騰,覺得愛上衛溪,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周杉再接再厲,說衛溪多麽多麽優秀,不僅性格好而且成績優異,然後又說到周延太混了,他這樣根本配不上衛溪,要是他繼續這樣,衛溪一定不會選擇他的。
  雖然知道叔叔的目的所在,無外乎就是勸他要好好學習,要好好做人,不要再在外面亂混亂闖禍了。以前要是周杉這般說,周延一定是面前答應事後便忘之腦後了。此次卻不是這樣,周延突然覺得自己有了追求有了目標,爲了這個追求這個目標,他應該改改,至少要減少和衛溪的距離。以前不知道衛溪是譚叔叔的兒子,周延還在想著自己至少在家世上比衛溪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所以,他也沒想過要在別的方面比衛溪好,現在突然知道衛溪在家世上是和他在同一線上,說不定還是在比他更高的線上,沒有了這方面的優勢,周延就覺得自己矮了不只一截,心裏極度不平衡起來。所以,他想要繼續找到自己的優勢,既然在上學,那麽在學習上他就超過衛溪吧。周延一副少年天高地闊的心思,覺得超過衛溪那是指日可待。
  第一天來認眞上課,微積分就讓他頭大了,狠狠壓抑了自己才沒有半途早退。然後在心裏說,第一天堅持下去了,以後就輕松了。
  周延坐在教室第一排,他那個高個子在那裏一杵著,沒有人不會注意到他,看到他來上課,教室裏其他人還以爲太陽要打西邊出來。
  看到衛溪不予理睬地要走,周延有一瞬怒氣便起來了,不過,想到周杉的話,他又壓下怒氣,繼續笑著去粘上衛溪,甚至要給衛溪拿書包,“一起去吃飯吧,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的。給個面子嘛!”
  周延的聲音裏帶著撒嬌的成分,周延是在家對他姐姐撒嬌撒慣了,在此不自覺對衛溪使出來,衛溪護著書包不讓周延拿過去,一聽他這樣的語氣,差點沒有被嚇得摔一跤。
  衛溪臉露驚訝地看著周延,正要拒絕,手機就響起來了,看到是譚允文打來的,衛溪心花怒放,馬上跑了幾步離周延遠一些,看到周延馬上又跟了上來,他還很體貼地說,“譚叔叔打來的嗎,那你先接吧!”
  衛溪示意周延止步,說道,“你不要跟著我。”
  “你接完電話我們一起吃飯!”周延要求道。
  衛溪握著手機,手機振動持續著,他又看了看不成功不罷休的周延,只好答應,“你等一會兒,我先接電話。”
  衛溪正准備接聽,又對周延要求了一句,“你就在這裏等,我到那邊去接,完了再去吃飯。”
  周延只好站在原地等,看到衛溪跑遠,心裏怅然若失,不過,想到衛溪答應和他一起吃飯,又高興起來。
  這種酸酸甜甜的感覺,就該是愛情了吧。周延兀自傻笑著坐到剛剛衛溪坐的椅子上去。
  “允文。”衛溪接起電話,輕輕喚了一聲。
  雖然衛溪昨晚也這麽叫他,譚允文當時是適應了的,但第一次在電話裏聽到,譚允文不免又一陣愣神,既欣喜又心酸還夾著苦澀,最後他倒是下定決心了,臉上神情溫柔,嘴裏甜言蜜語,帶著寵溺的怪罪道,“想我沒有,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衛溪聽到譚允文這般柔情的聲音,臉馬上紅了,低低地回了一句,“想了。”
  之後又看向周延的方向,發現周延沒有過來,才回答道,“周延來叫我一起去吃午飯,我不想去,我准備跑了。”
  隔著電話,衛溪膽子總是要大一些,他可沒想到譚允文聽到這話吃醋的問題,只是在征求譚允文的意見。
  譚允文聽到就愣了,沒想到周延這小子眞是纏著衛溪陰魂不散,他還想不到是好友周杉在周延身後推波助瀾,他頓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的公務文件,想了下下午的會議,才說道,“我來你學校接你一起吃飯吧。好久沒有一起吃午飯了!”
  衛溪沒想到他一句話會造成這種結果,雖然很想譚允文,但是,因此打擾他的工作,他還是不願意的,便馬上拒絕了,“不用了,明天就是周六,到時候一起吃吧。”
  譚允文想了想,說道,“那也行,今晚,你不要待在教研室了,早些回家好嗎?”
  衛溪點點頭說好。
  之後,譚允文又問衛溪鼻子的問題,衛溪說沒有任何問題,還解釋了一番自己只是最近吃東西太補,所以流鼻血了,根本不用擔心。
  譚允文雖然不放心,但也不纏著問這一方面,之後便給衛溪支招,讓他去反請周延吃飯,就在學校裏吃,還讓衛溪打電話約另一位同學一起吃。
  衛溪聽了很高興地去執行。
  只是,找了誰陪吃飯,譚允文卻沒有料到。

  第四十二章 睡姿問題

  第四十二章
  想找個人一起吃飯也不是那麽容易,大家下了課都直接去食堂吃了,有男女朋友的也都會陪著自己的那一位。雖然知道魏旭在上自習一定還沒有吃,但衛溪可不會找他,讓兩個人離得遠一些,慢慢地兩人間的罅隙就會被填平吧。
  打電話給教研室關系還好的師兄,對方在陪女朋友,本來想打電話給實驗室師姐,但是又害怕周延吃飯的時候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以後他還要在教研室待好幾年的呢,不能讓自己的名聲給他搞壞了。
  衛溪想來想去,才發現譚允文給的建議給他出了個難題,沒有辦法,衛溪撥了一個師妹的號碼。
  陳穎穎周五上午第二節沒課,她便去了自習室做作業,原來想著過了午餐高峰期再去吃飯,她正准備收拾書包,就接到衛溪的電話,衛溪說他昨天生日,晚一天今天請吃飯。
  陳穎穎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前段時間對衛溪猛地暗示,發現衛溪毫無反應,于是她也冷靜下來了,找個自己愛而不愛自己的人還不如找個愛自己的來疼惜自己,她雖然還沒有對衛溪放手,但是,也沒有抱多大希望了,有的時候她也接受別的男生的邀請,接受別的男生的禮物,算是給別人機會。
  她經常給衛溪發短信保持聯絡,見面卻少,聽到衛溪生日請吃飯,她並沒有多想,收拾起書包就往指定地點走去。
  周延在那裏坐立不安,一會兒要向衛溪的方向看一看,確定衛溪沒有跑,他才繼續在那裏毀壞花草。
  衛溪走過來,周延臉上露出微笑,抱怨了一句,“你什麽事情和譚叔叔說這麽久,都快二十分鍾了。”
  “也沒什麽。”衛溪歉意一笑,然後又說道,“謝謝你的生日禮物了!昨天是我生日,我也沒有請客,今天就我請吧!”
  聽衛溪這話有理,周延沒有多想,便答應了,“行啊!那下次我請你,你不能推脫。”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衛溪點頭應是。
  因爲是衛溪請客,所以地點也衛溪定,衛溪帶著周延去學校裏的學苑餐廳吃飯,這個餐廳裏的東西味道好又便宜,雖然環境不夠優雅,周延也忍了。
  在餐廳門口,大美女陳穎穎亭亭玉立惹了不少視線,看到衛溪,她熱情地打招呼,“師兄,我都不知道你昨天生日,沒來得及准備生日禮物,今天先吃你一頓,之後我再補起來。”陳穎穎巧笑倩兮,聲音好聽,話也說得親切。
  衛溪笑著道歉,“你等久了吧!我也用不著生日禮物,你賞臉來吃一頓就很好了。”
  周延看到陳穎穎和衛溪說話,臉就有些黑了。他看向衛溪,沒想到衛溪這樣待他呢。
  “這位美女,我是衛溪的……”周延因爲衛溪陰了他,心裏不快,上前就要給衛溪拆台,衛溪一臉窘迫,馬上打斷周延向陳穎穎介紹道,“他叫周延,也是你們一年級的。”
  陳穎穎很有氣質地向周延微笑點頭問好,“你好,我叫陳穎穎,是計算機學院的。你不是我們學院的吧,沒有見過你?”
  三人一起進了餐廳,餐廳裏人挺多的,正好一邊靠窗小二樓空了桌子出來,三人便過去坐下了。
  周延平時對待知性美女是很有風度的,不過,此時他心情不好,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你是計院的啊,我不是。計院男多女少,有女人,質量也不高,這個名你們用著算是浪費了。”
  因爲計算機學院的簡稱‘計院’和‘妓院’諧音,所以,大家一般不說簡稱,周延這麽說是算把陳穎穎和衛溪都得罪了,而且,在學校,哪個說女人這個詞,大家都說女生,這就讓陳穎穎多少有些難堪。
  陳穎穎臉色有些尴尬,神色不自然地看向衛溪,衛溪臉色不大好看,向陳穎穎歉意地笑笑,他不是故意拉陳穎穎來讓她難堪的。
  周延看到衛溪和陳穎穎用神色交流,在他眼裏就成了暗傳奸 情,他哼了一聲,正准備譏諷幾句,隔壁桌就有人先出口了。
  “同學,你是哪個學院的?”旁邊桌的男生友好地問道。
  衛溪一看,這不是劉臻嗎。剛剛他沒有注意,這才看到劉臻和他女朋友就坐旁邊桌吃飯。
  衛溪一看過去,劉臻他女朋友就看到衛溪了,她朝衛溪腼腆一笑,然後伸手拉劉臻讓他不要又亂說話。
  看劉臻那桌也還沒上菜,衛溪就邀請他們倆過來。
  劉臻也不客氣,先伺候他家那小白兔一樣的女友坐好,自己坐在女友旁邊,另一邊就正好是周延。
  周延看衛溪又招來兩位同學,心情就更郁悶了。
  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說是“經管學院涉外經濟專業。”
  衛溪也是第一次聽到周延說他的專業,感歎了一句,“你挺適合學這個的。”
  周延聽到衛溪算是褒揚的話,臉上現出傲色來。
  劉臻嗤笑了一聲。大家都看向他,他便邊笑邊說道,“你是精管學院射 精專業啊,眞是適合你!”
  女生可能第一瞬間會反應不過來,周延一聽馬上就明白他在嘲笑自己,臉上陣紅陣白的。
  劉臻就是個沒口德的,衛溪只好苦笑了一下,讓服務員拿菜單來點菜。
  劉臻女友看劉臻又要說,便紅著臉拉著他的手讓他別說了。
  陳穎穎和劉臻,及劉臻女友文文算認識,看出周延難堪,她在心裏偷笑了一把便和文文說話去了。
  周延氣得冒火,衛溪趕忙將菜單給他讓他點菜,飯桌上主人讓哪位客人點菜,便是他的地位最高,周延拿著菜單心裏平衡了。
  雖然一頓飯吃得並不開心,而且錢包又癟了不少,衛溪還是很滿意。
  有劉臻在,周延在嘴上討不到一點便宜,除了周延憋屈,大家都心情頗舒暢。
  吃了午飯,陳穎穎道了謝,便自己走了。劉臻看出周延纏著衛溪不放,便讓女友自己回寢室,說他要去學院樓,一直和衛溪走到學院樓裏面,他才折身出來。
  周延氣得牙癢癢,最後以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安慰自己,回了寢室睡午覺。
  教研室裏沒有人,衛溪跑到陽台上毫不猶豫地給譚允文打電話,譚允文很快就接了。
  “吃完午飯了嗎?”
  譚允文溫柔的聲音響起,衛溪臉上泛起甜蜜的笑意,“吃完了。”然後又將飯桌上的事情說了一些,當然,那些劉臻說出來的帶色笑話他是不會說的。
  譚允文聽他高興,也心情愉悅,和他聊些無聊的話題,直到秘書進來說開會的時間到了,他才戀戀不舍地挂了電話。
  衛溪捧著手機站在陽台上傻笑,戀愛中的人除了戀人,別的眞的都在心外了。
  譚允文開車來接衛溪回家,兩人去超市買了東西,晚飯就是譚允文下廚。
  飯後衛溪收拾飯桌,譚允文以前會去看電視新聞,這次卻也幫著收拾,衛溪臉上掩蓋不了的笑意,讓譚允文心裏的那些沈重如同被此風吹去,剩下的也是甜蜜的愛意和欣喜的感情。
  感覺譚允文一直看著自己,衛溪轉身看他,露出疑問。
  譚允文笑著在衛溪臉上親了一下,將衛溪洗碗戴著的手套取下來,抱著他突然說道,“我感到很滿足!你呢?”
  衛溪將頭埋到譚允文肩膀上,呼吸間全是譚允文身上的溫暖,他沒有回答,那樣的依賴便是他的答案。
  昨晚的教訓讓譚允文去請教了自己的秘書。
  對于孩子睡姿不好,秘書給的建議是,孩子睡覺時從小被束縛慣了,以後就不會亂翻騰,所以,要糾正孩子睡姿,一般要在孩子還小的時候,經常把他抱在懷裏睡,不要讓他亂動,以後就會好了。
  秘書奇怪譚允文問這些問題,譚允文只說是朋友的孩子,別人來向他請教,他不知道才來問她。
  于是,衛溪這一晚上就遭了殃。
  譚允文開始提出來要抱著衛溪睡,衛溪臉上火燒雲一片,還是點頭答應了。
  躺在譚允文懷裏,雖然譚允文只是從他身後輕輕將他摟了,他還是興奮加緊張怎麽也睡不著,但是,譚允文沒有說話,他也不能去打擾人家,只能閉上眼睛數羊,數到上千只了,他還是毫無睡意。
  譚允文也睡不著,抱著孩子睡當然不會有什麽,但是抱著愛人睡就有些考驗人了。衛溪每天早晚都喝牛奶,雖然沒見他長高多少,但身上那股清甜的淡淡奶香卻很好聞,衛溪看著瘦,是因爲他骨架極其纖細,摸上手倒不見得有多瘦,一摸全是滑膩的肌膚,要摸到骨頭還得有技巧才能感覺得到。
  譚允文呼吸漸漸重了,他睜開眼看了房頂一會兒,將衛溪放開下了床。
  譚允文離開的時候,衛溪精神已經模模糊糊了,感覺到譚允文離開,他醒了一會兒,但抵不 過睡意,又睡著了。
  等譚允文再睡到床上,衛溪已經睡得死死的,毯子被他踢到了一邊,人也半趴在枕頭上。
  譚允文按照秘書教的絕招,將衛溪禁锢在懷裏,用腿將衛溪的腿夾緊壓住,衛溪沒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難受得動來動去,嘴裏也哼哼。
  譚允文雖然欲望不強,而且一向堅持精神內守的養身之法,但是抱著這麽個磨人精,他也沒有辦法,起床起了三次,好不容易熬到了早晨。
  衛溪一夜沒醒,但是因爲身體被禁锢住了,早上起來他總覺得沒有睡好,身體難受。
  早上醒來,譚允文已經沒在身邊,衛溪精神不好,愣神地望著天花板,然後,感受到了尴尬的事情,正巧譚允文推門進來叫他起床,衛溪望了譚允文一眼,臉馬上通紅,騰地坐起來將毯子堆在腰腿上。
  譚允文愣了一下,知道衛溪面皮薄,便裝作不知道地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醒了就快起床吧,我買早餐回來了。”
  衛溪看譚允文一出去,馬上衝進洗手間。
  吃飯的時候,譚允文還奇怪衛溪怎麽出來那麽快。
  飯桌上譚允文提出要帶衛溪去醫院檢查。
  衛溪咬著水晶餃,睜著大眼睛疑惑地望向譚允文。
  譚允文暗歎口氣,看樣子,衛溪是眞拿昨天早晨他流鼻血這事不當一回事。

  第四十三章 在乎

  第四十三章
  譚允文費了一番功夫才說動衛溪,兩人去了醫院,主要做了血液檢查,因爲是關系戶,結果下午就可以拿到。
  周杉聽說衛溪去醫院查血,還以爲是什麽大病,聽到譚允文說是流鼻血,就認爲譚允文關心則亂,有些大驚小怪了。
  醫院鼻腔科權威醫生給出結論,衛溪只是鼻腔內黏膜天生較薄,體內血液流速加快或是鼻腔受些微傷害,便容易流鼻血。只要平時注意就沒有問題了。
  “男孩子血氣方剛,流些鼻血也沒什麽大不的”,醫生不在意地如是說,他覺得譚允文太大驚小怪了,雖然是董事吩咐下來的人,但爲大家這般加大工作量,也是不對的。
  衛溪覺得也是這個理,譚允文心裏便不怎麽爽快。
  回去的車上,譚允文開車沒有說話,從醫院出來自始至終沒有看過衛溪一眼。
  衛溪默默地坐著,有的時候會偷偷看向譚允文,但看到譚允文面無表情,並且對他不理不睬的樣子,這讓衛溪忐忑不安,他知道譚允文是在生氣,但是又不知道譚允文是在爲何生氣。
  在紅燈前,衛溪眼神不安地看向譚允文,但譚允文卻將目光轉向了一邊的車輛,衛溪心裏有些彷徨,他輕輕拉了拉譚允文的衣袖,說道,“允文,你,我……”
  衛溪的眼神彷徨無助,這讓譚允文心裏也難受,但是想到在醫院裏這孩子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無所謂的神情和話語就讓他氣憤,他得讓衛溪受些冷遇,讓他知道他錯在哪裏了。
  衛溪直覺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所以譚允文才這般冷漠,但他確實不知道是哪裏做錯了啊。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問道,“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紅燈已經變綠燈了,車又向前出發,譚允文轉頭看了衛溪一眼,又將目光看向了前方。
  衛溪心裏難過,捏著的手心裏已經全是汗水,他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眞不知道他是哪裏做錯了。但是,看到譚允文這樣漠然的樣子,眞的很傷心。
  之後再擡起頭來,衛溪的眼眶已經有些紅了,小心翼翼戚戚然地說道,“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我哪裏錯了。”
  譚允文轉頭看到衛溪紅了的眼眶,聲音裏的委屈,原來再多的氣也撒不出來了,暗歎了口氣,他眞不知道拿這孩子怎麽辦。
  將車開到街邊泊車位,譚允文拿出手帕輕輕擦了擦衛溪的臉,衛溪原來還好,譚允文一擦,眼睛裏的淚珠子便不斷往外滾。
  衛溪低下頭不把這樣丟人的樣子讓譚允文看到,因爲壓抑,肩膀卻有些顫抖。
  譚允文解了自己的安全帶,將衛溪的也放開,這才擡起衛溪的頭來,看到衛溪眼淚雖停了,眼睛鼻子卻紅了。
  看衛溪這般,譚允文心裏流過陌生卻深刻的感覺,那是對另一個人的極深的憐惜,還有無法形容的溫柔,仿佛能對另一個人的感覺感同身受一樣,他能感覺到衛溪的害怕與心傷。
  “你不要不理我。”衛溪看著譚允文輕輕說道。
  譚允文這才知道自己的冷漠行爲有多過分,雖然他的冷漠已經是一種習慣,對待不喜歡的人,對待做錯事的人,對待家裏做了讓他不喜歡的事的親人……
  但是,此時,他才知道,他不能將這種習慣,這種做法用在衛溪身上。
  他不能讓衛溪這樣難過,不能讓他彷徨不安。
  譚允文扶著衛溪的肩膀親了親衛溪的臉頰,用手將他臉上殘留的淚珠子抹掉,這才語言溫和的說道,“你今天在醫院裏和醫生一起抱怨我大驚小怪,你讓我很難受知道嗎?”
  衛溪看著譚允文,眼露疑惑。
  他只是輕輕抱怨了一句而已,本來他是要去學校的,譚允文卻硬要他來醫院做檢查,抽了兩大管血出來,還讓別人將他的鼻子研究來研究去,輕輕抱怨一句又怎麽了。
  譚允文就知道衛溪還不知道他到底是錯在哪裏了,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就這樣不知道關心自己的身體嗎,要是是大毛病怎麽辦?是啊,你現在還年輕,還血氣方剛,還留得起血!你就不想想我會擔心嗎,我昨天一整天提心吊膽,就怕你是身體出了大事……”
  看到譚允文沈痛的臉,衛溪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錯了。
  衛溪一向是不拿生死當回事的,只要不是得了要拖著治很久又治不好的病,他都無所謂,對待身體,他也很隨意,在計算機前坐很久,有時頸椎腰椎難受,冬天太冷會膝關節疼,他也是無所謂的。
  就是這種對待生死對待身體的隨意態度讓譚允文生氣了吧。
  只有眞的在乎自己愛自己的人才會這樣在乎自己的身體,這樣在乎自己的健康,一瞬間那種甜蜜的澀意湧上來,衛溪眼睛又濕了。
  他撲到譚允文懷裏緊緊將他抱住,衛溪知道這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幸福,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他的極其重視和關愛。
  自從母親去世,衛溪就沒有得到過這種關愛了。家裏雖然外公外婆對他很好,但是,他們畢竟大了他幾十歲,他們對待孩子的態度和對孩子的關心也停留在他們成長的那個年代,他們認爲孩子只要吃飽穿暖,其他都是沒有關系的。衛溪從小生病都是自己熬下來,他從沒有給外公外婆說過自己生病了要看病吃藥,因爲說了,他們也不會多麽關注,他們認爲孩子身體好,哪裏會有什麽大病,只要吃好一頓飯病就好了。
  衛溪在譚允文懷裏輕輕抽搐,發出的聲音也悶悶的,“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我不知道你這麽在乎。”
  “你這孩子,我怎麽會不在乎,我擔心你啊!”譚允文看衛溪這般,哪裏還說得出來怪罪的重話,只得輕輕撫了衛溪的背,讓他別再哭了。
  “我以後做錯了事,你要告訴我,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讓我害怕。”衛溪埋在譚允文懷裏說道,因爲剛才的戚戚然,此時的話語聽起來也讓人心酸。
  譚允文還能說什麽呢,只得撫著衛溪的背保證道,“好,以後我不會不理你,這次我也有錯,你也原諒我好嗎?”
  衛溪從譚允文懷裏起來,回到副座上坐好。
  譚允文勾著他的後腦勺,湊上前去親吻了他的紅通通濕漉漉的眼睛,他看向衛溪,眼裏全是疼惜和愛護,還有那種刻到骨子裏的喜愛和愛戀,“以後出了事情要告訴我知道嗎,不論是什麽事情,只有兩個人商量,兩個人把話說清楚,我們才能明白對方的心意,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麽樣子,才不會難過,不會後悔,知道嗎?”
  譚允文一番深情的語言,讓衛溪感動不已,點著頭說好。
  譚允文這才笑了,讓衛溪系好安全帶,自己也系好,這才開車走了。
  “有朋友介紹一家很好的餐廳,我們中午去那裏吃吧!”譚允文笑著對衛溪說道。
  譚允文又對自己溫柔的笑了,衛溪很是感動,無論他說什麽都好。
  車開出了好遠,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剛剛從他們車邊經過,然後心神不屬,愣了的人。
  早晨起來跑了步,再去練了會兒自由搏擊,周延便給衛溪撥電話,只是回音卻是對方沒有開機,他有些無聊,恰巧有哥們打電話讓他出來玩。
  開了車出門,停了車卻發現不遠處有一輛像譚叔叔的那輛法拉利,以前他是想要家裏給他買的,但是,他卻被嚴厲拒絕了,而且還被大罵了一頓,他心裏不順,去借了譚允文的來開,出去飚車沒事,卻在回來的路上給將車門挂花了,最後他極其歉意地去還,幸好譚允文沒怪他,而且還替他保守秘密沒說到家裏去。
  看到車就想到譚允文的好了,周延心情愉悅地過去看譚允文是不是還在車裏,准備去和譚叔叔打個招呼套好關系,畢竟自己還想追他兒子呢。
  周延從車後看了下牌照,並且這裏並不能經常見到這樣的車,他確定這是譚允文那輛。
  走到側面,俯下身向裏面看,看到裏面兩個人,譚允文和衛溪都在,正准備敲車門,他卻擡起手動作不起來了。
  他看到他的譚叔叔勾著衛溪的後腦在吻他的臉,雖然父親對孩子親密,這樣親臉也無不可,但是,周延就是覺得怪怪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沒有問候就跑了。
  停下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奇怪。他沒有看到衛溪的臉,但是,他卻看清了譚允文的,他一向敬佩的譚叔叔臉上的神情讓他覺得奇怪,因爲他從沒有見過譚允文對其他人用過那樣柔那樣暖那樣愛惜的神情。
  他心裏覺得奇怪,卻又將那解釋成一向就溫文爾雅的譚叔叔對待自己兒子更加溫柔而已。

第四十四章 痘痘引發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
  血液檢驗的單子下來了,並沒有問題,譚允文松了口氣。
  周日衛溪去學校教研室做課題,譚允文和朋友們出去打牌。大家都看得出來,兩個人都春風滿面,幸福寫在了臉上。譚允文的朋友甚至打趣他是不是找到了第二春,什麽時候請喝喜酒。
  衛溪吃過午飯,和譚允文煲了半小時的電話粥,從樓下回到教研室的時候,正值師姐從裏面迎面出來,互相打了招呼,師姐本來已經走過去一段路了,沒想到又退了回來。
  她拉住衛溪驚訝地說,“小溪,你,你長痘痘了啊?”
  然後,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衛溪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師姐又笑著說,“沒有關系,這是青春的證明。哈哈,就說即使是你,也是逃不掉的吧。”
  衛溪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的確感覺到下巴上有點刺痛。去到洗手間照著鏡子看了看,原來光潔的下巴上起了個紅點點,摸上去是個疙瘩,因爲皮膚白,又長在下巴上,所以,這麽個痘痘就無所遁形特別明顯。
  衛溪臉上閃現過一絲驚訝,然後就是愁眉苦臉,然後覺得挺恐怖的,因爲正好一個師兄從裏間出來,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滿臉的青春痘,皮膚坑坑窪窪,黑黑紅紅,師兄已經出去了,衛溪仍然愣愣地傻站著,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臉上也和師兄一樣,就不可自抑的覺得恐怖。
  衛溪之後一下午都沒有多少精神,在網上查了一下治痘的方法,多是各種廣告,有些作用的就是要求膳食合理,吃清淡清火的東西,而且要求長期堅持。
  下午上洗手間的時候,衛溪在鏡子裏看到下巴上那明顯的青春標志就不得不愁眉苦臉,用手摸了摸,覺得應該去買點治痘的來抹抹。
  譚允文六點鍾開車來接衛溪,衛溪坐在車上就一直低著頭,話也很少。譚允文擔心衛溪是不是身體難受,是不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很擔心的問道,“怎麽了,精神這麽不好。”
  衛溪手中拿著兩本書,支在下巴上把那痘痘擋住了才擡起頭來看了譚允文,搖搖頭說,“沒什麽,我挺好的。”
  之後兩人去超市買東西,衛溪就和他走散了去化妝品專櫃看治痘的藥,譚允文買好了菜,轉身看不到衛溪,等了好一陣子才看到衛溪走過來,看到衛溪蹙眉低頭的樣子,就覺得衛溪有事情瞞著他。
  回到家裏,衛溪就進了臥室,譚允文將菜做好了去叫人,發現衛溪趴在臥室沙發上唉聲歎氣。
  吃完飯一定要和衛溪好好談談,問他出了什麽事情,譚允文這般想著叫衛溪該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衛溪就夾他面前那盤幹煸苦瓜吃,別的動也不動,譚允文給他夾了一筷子清蒸石斑,衛溪擡起眼睑看了眼譚允文,說了句謝謝,將魚吃了。
  吃完飯,譚允文看衛溪心情不好,也不讓他收拾飯桌,便自己做了。
  以前衛溪吃完飯就喜歡泡在網上,這次卻坐在臥室裏看書,譚允文愈發覺得衛溪奇怪了。
  衛溪坐在沙發上看書看得仔細,譚允文進了房間,他還沒有注意到人。
  譚允文將他手裏的書抽了出來,看看封面——易中天的《品三國》。
  書被抽走了,衛溪驚得擡起頭來看向譚允文,不過,馬上又把頭低下去了。
  “衛溪,你今天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我能不能幫上忙?你這副樣子,讓我跟著你難受,卻也沒有辦法幫你解決。”譚允文坐到衛溪身邊關切地說道。
  衛溪頭低得更低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剛剛進洗手間看了一下,除了下巴,額頭上也長了一顆,他擔心過不了多久,自己滿臉都會長上了,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譚允文了。
  以前衛溪從沒在乎過他的長相,自從和譚允文近了,那種爲悅己者容的事情就到了他的身上。
  譚允文伸手撫摸衛溪的臉,要把他的頭擡起來,衛溪卻偏了腦袋避開了。
  譚允文愣了一下,心情變得沈重起來,坐得離衛溪更近一些,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不願意和我說話了,看也不屑看我一眼!”
  譚允文這話說得太重,衛溪一陣愕然,擡起頭來帶著驚慌地看向他,馬上否認,“沒有,不是的。”
  “那是因爲什麽?從我去學校接你,你就一直在避開我!”譚允文語氣沈痛地說道。
  “不是的,是,是……”衛溪愁苦著臉,又要低頭,譚允文擡起他的下巴不讓他埋下腦袋。
  衛溪眼神黯然,終于說了出來,“是……你沒有看到嗎?我臉上長痘痘了!”
  衛溪這語氣,好像他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一般,聽得譚允文呆了。
  “長了痘痘!”譚允文驚歎出聲,果眞注意到衛溪那光潔的下巴上有一個很明顯的紅點,他用手指在周圍撫了一圈,衛溪自己將額上的頭發撥開,讓譚允文看,強調了一句,“額頭上也有!”
  “就因爲這個?”譚允文有些驚訝,就因爲這樣的事情,衛溪就心情黯然成這樣子。
  衛溪看瞞也瞞不住了,點了點頭,坦白道,“說不定過會兒還會長。”
  他看著譚允文帶著笑意的臉,蹙起的眉一點沒有松開,“要是長得滿臉都是,該怎麽辦?”
  衛溪一臉擔憂,譚允文這才明白剛剛衛溪一直低著頭原來是不想讓他看到他臉上的瑕疵,這才放下心,安慰道,“不會的,不會長得滿臉都是。這個過兩天也就會好的。”
  衛溪當然不會相信譚允文這樣騙三歲小孩兒的話,神色間還是一副郁郁的樣子。
  譚允文笑著將衛溪摟了,親了一下衛溪的下巴,還在衛溪那痘痘上面輕輕吮了一口,深黑的眼看到衛溪的眼裏去,滿是柔情,說道,“滿臉都長了,你還是我的寶貝,我還是喜歡。”
  肉麻得不得了的話,衛溪聽得滿心溫暖幸福,一點沒覺得肉麻。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臉頰上暈上了紅霞,埋怨了一句,“你親那裏做什麽?”
  “唾液有殺菌的作用,這個你知道吧!”譚允文笑著在衛溪耳邊說。
  衛溪臉上更紅了,眼裏濕漉漉的泛著水汽。
  譚允文情不自禁地拿掉衛溪的眼鏡,去親吻他的眼角,然後覆上那花瓣一樣的柔嫩雙唇。
  衛溪勾上他的脖子,沈浸在和他的唇舌糾纏裏,津液從嘴角浸出,暧昧旖旎的聲音在空間裏被擴大回響。
  從口腔而來的刺激蔓延到了全身,熱流往下而去,脊骨像被大的電流通過,衛溪腰軟了下去,漸漸滑下躺倒在長沙發上。
  姿勢已經變成了譚允文在上,側身伏在衛溪身上。
  衛溪覺得下身硬漲難耐,當譚允文放開他坐起身的時候,他仰面躺著,滿臉通紅,眼光水盈盈的望著身上的人,半張著嘴喘息著。
  衛溪有些窘迫,動了動腿想掩蓋自己的罪行。
  譚允文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他自己也情動地厲害。
  衛溪對他來說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催情劑,讓他深陷最深的肉體沈淪,但是,他卻不能對這個孩子爲所欲爲。
  譚允文不解渴的又俯下身去親吻衛溪的唇,一遍一遍吮吸舔舐而過,然後侵入更深。
  衛溪略微嗚咽出聲,他身體難耐地側身,想緩解身體上的情動折磨。
  譚允文沈黑的眼睛裏閃著一層火光,伏在衛溪身上的他發現了衛溪身體的變化。他有一瞬的停頓,然後閉上眼睛,親吻衛溪的下巴、頸項、耳朵,樂此不疲……
  衛溪上面穿著襯衣背心,下面是條寬松的牛仔褲,譚允文一手伸進他的衣服裏,輕撫手下滑膩柔韌的肌膚,一手解開了他牛仔褲的扣子,拉下拉鏈,衛溪那小東西精神十足地現出形狀來。
  譚允文眼光有些迷茫,他看向衛溪的眼睛,衛溪已經沈浸在情 欲裏,眼光迷離,本就近視的他半阖著眼睛,已經看不清世界。
  讓衛溪側了身,譚允文伸手將衛溪的牛仔褲拉了下來,白色的內褲也被拉下來了,衛溪瑩白豐軟挺翹的臀 部讓他有些失神,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

  第四十五章 食髓知味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和深深戀慕的人發生最親密的關系,這是一件最甜蜜的事情,衛溪心裏並沒有排斥,甚至滿心期待。
  但是,下身遇到冷空氣涼涼的,陷入情 欲裏迷迷蒙蒙的衛溪有些清醒了,畢竟是很害羞的事情,他不自然的並攏了腿,側身想避開。
  譚允文回過神來,俯下身親吻衛溪的臉,盯著衛溪的眼睛眼神溫柔,裏面情深意缱;他的手撫過衛溪的大腿內側,帶起衛溪身體輕微的顫抖,衛溪縮了縮腿,望著譚允文的眼睛裏盈滿了水光,眼底帶著的戀慕深情,就像薄霧裏漆黑夜空裏點綴著星子,讓譚允文心也醉了。
  “寶貝!”譚允文的聲音低啞,輕輕喚道,對于衛溪,那就像是來自天堂的深情呼喚。
  衛溪的呼吸有些亂,他想譚允文去碰碰他那要命的東西,動了動腿去蹭譚允文的手,聲音裏帶著點焦急,還有忍耐的壓抑,“允文,允文……”
  衛溪渴求的看著譚允文,叫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你答應我,以後都不離開我……”譚允文在衛溪耳邊說道,那只在衛溪大腿上作惡的手輕撫了衛溪那寶貝一下,衛溪跟著一顫,眼神雖迷離,思維卻運轉了起來,馬上答道,“我不會,我不會離開,”又要求道,“你也不能離開我。”
  “是,不離開。”譚允文滿意地笑了,在衛溪那東西上面輕輕套 弄,衛溪心像被揪了起來,譚允文的動作太輕柔了讓他不太滿意,他伸手攀上譚允文的肩,順著譚允文坐了起來靠在他身上,將頭埋在他肩膀上。
  譚允文的動作加快了些,在那頂端劃過,衛溪伏在他肩上就是一顫,下面也泌出汁來。
  “允文,嗯……允文……”衛溪帶著喘息輕輕呢喃,手環繞著譚允文的背將他抱緊了。
  譚允文呼吸沈重,衛溪簡直是磨人的妖精,讓他要幾乎用了全幅心神才能對付得了。
  衛溪的褲子早被撥了,光溜溜白的晃眼兩條腿,一條搭在譚允文腿上,一條支在地上,一下子,兩條腿都痙攣了一下,兩只腳腳尖都蜷起來。
  譚允文感覺肩上一痛,衛溪下面釋放出來,地板上的地毯上、沙發上、他的腿上手上都有。
  譚允文覺得衛溪也許是眞的憋壞了,一次量挺大的。
  “眞是個壞孩子!”譚允文調笑地在衛溪那軟下來的東西上面輕彈了一下,親吻著衛溪的耳朵說道。
  衛溪的臉早就通紅了,耳朵也粉粉的,還在回氣大腦空白的他聽到譚允文的話有些茫然。
  譚允文撫著他的背,眞想將這個小壞蛋吃掉。
  抽了沙發邊上的抽紙將手和沙發上的精 液擦了擦,譚允文將衛溪放下靠在沙發上,然後起身,衛溪看譚允文不太清楚,但是還是知道他是要走。
  已通人事的衛溪並不會天眞並單純的認爲譚允文不是人肉之身,譚允文也是有欲望的,他的粗重的呼吸,西褲上撐著的小帳篷可都顯示他也需要解決。
  “允文……”衛溪喚了一聲,坐直身體拉住譚允文的襯衣下擺,滿臉通紅的望著譚允文的眼睛,吞吞吐吐表達自己的意思,“我,我也……可以的。”
  譚允文愣了一下,輕笑著俯下身湊在衛溪耳朵邊說道,“你也可以什麽?”
  衛溪紅著臉不敢看譚允文的眼,呐呐說道,“那個呀!”
  “哪個?”譚允文看衛溪害羞的樣子特別受用。
  衛溪算是知道譚允文故意逗他玩,伸手就去抓譚允文支起那子孫根,譚允文眼明手快才把他的手截住了,“你這個壞小子!”
  譚允文笑著罵了他一句,又說道,“有力氣了就去洗澡吧!”
  衛溪紅著臉眼裏帶著失望看著譚允文出了門去。
  對于譚允文的這種行爲,衛溪不大理解,後來就想譚允文也許原來是只喜歡女人的,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和男性做那種事情。
  失望歸失望,欲望餍足的衛溪還是很欣喜的,反正同在屋檐下,不相信以後譚允文每次都和他這般,衛溪滿足地進浴室洗澡去了。
  衛溪之後總算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壞事,害得譚允文最後只得將地毯和沙發套子都換了。
  衛溪紅著臉跟在譚允文身後幫著收拾。
  不知道是不是搽的藥效果太好的關系,衛溪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見下巴和額頭上的痘痘都有些蔫了,只在額頭上原來那顆邊上又長了幾顆小的,別的地方倒沒有見到長。
  衛溪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苦著臉,滿臉長痘的恐怖還是繞在他心裏的。
  周一晚上衛溪有課,所以晚飯要在學校解決,糾纏上來的周延打發不掉,衛溪只好同意和周延一起吃飯,不過是吃學校食堂。
  衛溪打了份苦瓜炒肉,看著周延打了四五樣菜,就覺得浪費。
  衛溪只夾苦瓜的行爲讓周延以爲衛溪是喜歡苦瓜,便佩服不已。
  衛溪發現周延也並不是難相處,除了他那大少爺的囂張脾氣,好像一切還好。衛溪記事記好不記壞,以前周延對他做的事情,雖然當時憤恨地恨不得要周延死,但在他得到和譚允文的幸福之後,那些恨和痛也就淡忘了。
  一個男生喝了可口可樂,瓶子沒有扔進垃圾箱,周延特管閑事地將那男生罵了幾句,讓他去將瓶子撿起來扔進了垃圾箱。
  衛溪站在一邊看著,表情很窘。
  周延得到了他姐姐的指點,要追求一個人,他原來的那些霸道脾氣要改,要先和對方做朋友,然後一點一點感化他,最後水到渠成,對方想跑也跑不掉。
  周延結合以前衛溪對他不理睬的失敗經曆,覺得多吃了幾年鹽的姐姐的話有道理,便對著衛溪實行來了。
  周延表現不錯,衛溪和他關系暫時好了一些。
  因爲周延再沒有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一心只在譚允文身上的衛溪放松了警惕,甚至沒有將和周延走得近的事情告訴譚允文。
  譚允文帶著衛溪去看病,找了很好的治痘痘的中醫,中醫看衛溪那痘痘就是那麽一兩顆,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了,在心裏感歎現在的男孩子也這般愛美。但還是給出了很好的建議,開了一個療程的中藥讓拿回去熬著喝。
  衛溪心裏其實並不想去看病,但是因爲上次留鼻血的事情,他便只好由著譚允文。
  熬中藥是譚允文的事情,愛人熬的藥即使苦得難以下咽,衛溪喝起來也是甜的。
  一個療程的藥還沒喝完,衛溪的臉已經恢複成原來的光滑細膩了,衛溪擔心的痘痕並沒有出現。
  正是血氣方剛,情 欲旺盛的年齡,對于情 愛滋味食髓知味的衛溪,之後每每回想起譚允文帶給他的快樂便臉紅心跳,但是,譚允文就是不上道,睡覺的時候,衛溪暗示過譚允文好些次,對方就笑著把他打發了,這件事讓衛溪有些受挫,別的一切,衛溪都覺得很好。

  第四十六章 被撞破的擁吻

  第四十六章
  進入十一月後,在別的男生還一件T恤一件外套的時候,怕冷的衛溪已經穿了厚毛衣。
  這天是光棍節,學校節日氣氛還算濃。
  雖說是光棍節,在他們學校卻相當于一個情人節加友人節加相親節,下午的時候,大家就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情人一起吃飯,沒有男女朋友的便約了好友一起吃飯,都是光棍的,男女生一起出去吃飯。
  加上這天是周六,大家都沒有課,很多還一起出去玩,反正,借著光棍節的名頭,大家都各得其樂。
  衛溪埋在書裏和程序裏,沒有注意到校園的變化。
  直到下午快到點吃飯的時候,教研室裏師兄師姐們是光棍的組織一起出去吃飯,要拉衛溪一起去,衛溪才想起原來雙十一都已經來了,時間過得好快。
  才走出學院大樓,就接到譚允文的電話,衛溪和師兄打了招呼,說先接電話,過會兒追上他們。
  大家熱熱鬧鬧往校外走,只說讓衛溪快點,便沒有注意到他了。
  十一月,學院樓旁的銀杏樹林樹上葉子落得已經不剩幾片,筆直的樹幹直刺天空,每根枝桠都擁有傲骨一般挺得筆直,秋末的樹林顯出不同于蕭索的另一層蕭疏風致來。
  斜陽還在,挂在遠處高樓邊上,暈黃的光線沒有多少溫度,照在校園裏,卻給校園籠上了一層金黃光暈,甯靜而美好。
  晚風吹來,樹上的幾片葉子也搖搖晃晃的要飄落下來。
  衛溪站在樹林邊上的樹下,臉上帶著幸福的淺笑在聽電話,柔和的光線打在他半邊側臉上,勾畫出柔和細致的線條,那樣的精致眉眼,那樣的美妙唇線,輕微斜著的纖柔身體……
  就像他本身在發光一般,漸漸走近的周延看著,迷失在這一副由夕陽銀杏樹和一個相思的人組成的圖畫裏。
  一向心情浮躁爲人霸道的周家少爺此時也放輕了腳步,就像怕打擾了這幅安靜和美的圖畫一般,慢慢走向不遠處的人。
  “嗯,好的。那你晚一點來也沒有關系。”衛溪臉上帶著微笑,垂著眼睑,遮擋住了眼裏柔和幸福的光彩,他的聲音柔地像是溫柔的流水,讓人沈溺其中。
  “允文,”衛溪輕輕喚了一聲,又說道,“嗯……少喝些酒。”
  也許是另一邊說了什麽逗人的話,衛溪臉紅了,並且很快就挂了電話。
  周延站在一邊將衛溪這幾句聽得清清楚楚,他奇怪于衛溪叫譚叔叔允文,作爲兒子直呼父親名字哪裏像話,即使是他,也不敢直呼他父親的名字,不然還不死得好看;更讓周延奇怪的是,衛溪那樣低眉淺笑,用婉轉柔軟的聲音和譚叔叔打電話,哪裏像是和父親在通電話,要是不是他知道衛溪和譚叔叔的關系,他鐵定會以爲衛溪是在和情人說話。
  “衛溪,我來找你吃晚飯!”周延走上前說道。
  衛溪還沈浸在和譚允文通電話的甜蜜裏,剛剛譚允文那一句“知道嗎,丈夫在外面喝酒,妻子才會勸少喝。”
  譚允文略帶調笑的聲音讓衛溪臊得臉都紅了,心裏卻甜得像是蜜裏調了油。
  周延個大嗓門,突然在衛溪身邊說話,把衛溪嚇了一大跳,擡起頭看到是周延,愕然了一下,還是友好地打招呼,“你沒有回家嗎,怎麽還在學校。”
  “我來找你吃飯呢!”周延不滿地又說了一遍。
  “我們教研室組織了一起吃,師兄他們已經在前面了。”衛溪很歉意地說道。
  “我從家裏出來,專程來找你吃飯的,今天可是光棍節,你看我一個人過,你也不安慰安慰我。”周延裝可憐的示弱。
  對于周延不時抽風說些撒嬌示弱的話,衛溪已經習慣了。
  看到師兄師姐們已經走遠,而且那一堆人挺多的,想來差他一個也不差,便回頭對周延說道,“我給師兄打個電話吧,然後和你一起好了。”
  周延高興地上前攀著衛溪肩膀,催促衛溪快點。
  衛溪避開周延的手,這才給師兄打電話說明了情況,師兄說沒有關系,衛溪道了歉便和周延一起走。
  “只此一次,下不爲例,教研室的集體活動不參加,很容易和集體産生隔閡,對我會造成很大的麻煩的!”衛溪朝周延抱怨道。
  周延笑著應承,“知道了,知道了。”
  衛溪的抱怨讓周延很受用,首先是衛溪這般橫著眼睛的樣子非常誘人,然後是只有關系親密了才會這般抱怨,周延便將這當成是衛溪和他關系親密的表現。
  迎合衛溪的口味,兩人出去吃了火鍋。
  前段時間因爲長痘,衛溪半個月沒有吃辣椒了,嘴裏都淡得像要忘了辣椒的味道。這次和周延一起吃火鍋,便存了要將前段時間的損失都補起來的意思。
  吃完火鍋,周延本來還打算帶衛溪一起去玩,但是衛溪死活不願意,說了一句“你這樣得寸進尺,我以後還怎麽敢和你一起出來吃飯。”
  周延聽衛溪這般說,也不敢再強求,開車送了衛溪回學校去。
  送衛溪走了,周延總覺得身邊少了什麽,很是怅然,原來打算叫幾個兄弟一起去玩保齡球的,也沒有了興致,開車准備回去,經過一家酒吧,看到那不起眼的門面,他愣了一下,在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停了車,決定去酒吧玩玩。這家酒吧,他以前是常客,最近卻不怎麽來了。
  酒吧裏人挺多的,只是,全都是男性。
  周延身材高大俊美,加上是個有錢又舍得花錢的主,在這個圈子裏很有名氣,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個雙,而且他這種人以後鐵定要娶女人,原來有幾個人對周延還是眞心相待,後來被他玩過之後,便再沒有了原來的心思,有人甚至罵周延是人渣。
  罵歸罵,還是有不少人願意和他有關系,只因周延身材長相都好,技術也好,而且出手大方。
  周延十五歲的時候已經長得近一百八十公分,那時候就去弄了張假身份證,混迹于成人的圈子,所以,還沒有人知道周延現在才十八歲,大家都把他當成二十多歲的人了。
  周延一進酒吧,有好些人就注意到他了。
  周延畢竟是世家子弟,雖是個亂混的主,品味卻是不差的,這家酒吧門面不起眼,裏面裝修卻很是優雅舒適。
  周延在一邊位置上剛坐下,酒水還沒有點,已經有一位長相俊美頭發稍長的男人坐在了他的對面,“言少,好久沒見你了,最近在哪裏逍遙呢。”
  周延看了他一眼,朝他笑笑,服務生正好拿了酒水單過來,這個服務生長得眉清目秀,周延一看就覺得不錯,接個單子也把人家的手摸了一遍,對方倒是不介意。
  在酒吧裏坐了還沒半小時,已經有近十個人來向他打招呼,不過,他卻盯著那服務生不放,把這些人都拒絕了。
  那服務生大家都叫小阮,說是XX大學的學生,在這裏打工,是不賣身的。
  自從看上衛溪以後,周延這段時間都在過和尚生活,習慣好得出奇,一點沒到外面去鬼混,這讓周杉非常滿意,越發支持侄子對衛溪的追求,讓他要學好。
  周延憋了大半個月已經是極限,既然衛溪現在還在追求過程中,而且自己在外面偷食,他也不知道,這種心理作祟,周延就來釣床伴來了。
  雖說是釣床伴,周延也自發尋找和衛溪相像的人。那小阮長相和衛溪有些相似,身材也很像,只是,卻沒有衛溪給人的那種若陽光般的幹淨感覺。
  周延可不相信這小阮是個幹淨的雛,在他點了一瓶90年的紅酒,那小阮又聽了別人在他面前說的周延的事迹後,便過來找他了。
  周延很高興地帶著小阮去酒店開房。
  一番酣暢淋漓過後,周延洗澡出來,站在落地窗前抽煙,城市裏燈火通明,周延突然覺得莫名地寂寞,以前他沒心沒肺,也體會不出這種感覺,此時卻覺得心裏缺了什麽,讓他難受地厲害。
  小阮也洗澡出來了,從他身後貼在他身上,周延回頭看他,眼裏出現的就是衛溪那幹淨白皙的臉,朝他笑的時候爽朗而明媚。
  周延閉了下眼睛,將粘在身上的小阮推開了,去衣服裏拿出錢包,拿了錢放在床上,便開始穿起衣服來。
  “你要走了?”小阮看周延默不作聲的穿衣服,有些失落地問了一句。
  “嗯。”周延不上心地答了一句,穿好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地時候才說了一句,“我下去的時候會結好賬,你可以在這裏睡到明天。”
  小阮送周延出門,回來數了一下周延留下的錢,有兩千多,周延將他所有現金都留在了這裏,以前,雖然他大方,但也不會這般大方,只是,今天他覺得有些憂郁。
  周延看看表,已經十一點了,想衛溪應該已經回家了,便開了車直接去譚允文的公寓。
  譚允文的公寓,周延還是幾年前來過,但是,他相信自己記性好,不會記錯。
  周延心情激蕩,也不坐電梯,直接爬了樓梯,上了七樓,周延倒緊張地有些邁不出步子。
  深吸了幾口氣,才慢吞吞往前挪。
  走過一個拐角,就是譚允文的公寓了。
  周延頓了一步才走過去。
  然後,就有些愣了。
  譚允文的門口,兩個人在擁吻。
  身材矮小一些的惦著腳勾著身材高大的男人的頸子,偏著頭,兩個人太投入,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看到了他們。
  譚允文的公寓在最裏邊,也就這一道門,又有一個拐角擋著,一般不會有人過來,他們沒想過這種事情會被人看到了。
  周延原來還以爲自己走錯了樓,當他看到那在暗光裏的是自己腦海裏一直回想的衛溪的時候,就像被雷劈地動不了了。
  這裏太安靜了,輕吻的兩個人,粗重的喘息,津液交換相濡以沫的旖旎聲音,在樓道裏被擴大起來。
  周延看著衛溪迷醉的臉,看著他伸出的香舌,剛剛才發泄過的他發現自己下面又硬了。
  他動不了。
  和衛溪擁吻的人側了頭親吻衛溪的耳朵,周延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的長相。
  他頭腦發懵,在他再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跑出了這個小區的大門,在街上遊蕩了一個多小時,被冷風吹得頭發散亂,他才想起來自己是開車來的。
  當他意識到這個的時候,他衝回去開車,他要回去,他要去問他叔叔,也許,那天,他聽到的話是他做夢,那些根本就不是眞的,不是眞的,不可能是眞的……

  第四十七章 周延的考慮

  第四十七章
  頭腦一片混亂,周延開車回了周家大宅。
  走進家門的時候,周延看了眼正好也回來了的周浦清,他臉色慘白,表情沈重,遇到姐姐也沒有打聲招呼。
  周浦清擔心地看著他走過去,問了一句,“周延,你是不是病了?”
  周延沒有理她,心中想的卻是:我沒有病,是有人病了。
  衛溪根本不知道譚允文是他父親,而譚叔叔知情卻一直瞞著衛溪,一個是自己敬佩仰慕的人,一個是自己愛戀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周延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轉不過來。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譚叔叔騙奸他的兒子。
  周延迷惘了,不可理解,他只希望這一切不是眞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衛溪不是譚叔叔的兒子,還是希望剛才看到的以前看到的不是眞的,衛溪和譚叔叔不可能是在做那樣悖倫的事情。
  下人說周杉在書房裏,周延便朝那裏去。
  他的步子太沈重,表情過于陰沈,目光如死水,裏面壓下的卻是瘋狂的光。
  看著他,仆人還以爲周延又做了錯事,在心裏歎氣,這種大家裏的孩子就不能省省心!
  周延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周杉在看文件,有人進來便擡起了頭,看到是周延,敷衍地笑著說了一句,“這麽晚了到這裏來幹什麽?”
  “叔叔,我有話問你!”周延反鎖了門,走到周杉書案前也不坐下。
  周杉原來沒怎麽在意周延,聽到侄兒語氣沈重壓抑,心中甚爲好奇,這才將文件蓋上放到一邊,深邃的目光直視周延,問道,“你這幅樣子,是出了什麽事?”
  周延讓大人太不省心了,周杉看周延臉色不好,神情沈痛,理所當然地以爲周延又闖了什麽禍事,來向他求助去給他擦屁股的。
  被叔叔看著,周延咬著牙,低下了頭。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該怎麽問,能怎麽說,能怎麽問。
  這種事情能讓叔叔知道嗎?周延拿不定主意。
  第一次,周延心中愁腸千結,他覺得自己作爲一個男人,不能在別人背後說話壞,經過他的思索,他覺得,衛溪自始至終都是受害者,他是被騙了,他應該保護衛溪。
  站在周杉面前,周延低著頭,沈默了。
  本來他有太多話要問的,但是在問之前,他覺得他自己已經相信了那些事情。
  以前見到的聽到的,哪一件不說明了衛溪和譚允文之間是情人關系。
  周延以前做錯事也是理直氣壯地來找他,這次居然畏首畏尾,難道是出了什麽大事。周杉看著站在他面前不言不語的周延,臉沈了下去,冷語道,“到底是什麽事?”
  “我,我上次來這裏找你收的我的相冊……”周延沒有看周杉,而是望著他上次躲的那個沙發後的盆景,終于開了口。
  “沒有找到是吧!我根本沒有放在這裏。”周杉靠到靠背上,好整以暇地答了。
  周延瞄了周杉一眼,繼續說道,“我來找的時候,正遇到譚叔叔……嗯,他和你一起進來,我就躲在這裏面聽了你們說話。”
  衛溪和譚允文接吻的景象刻在他的腦子裏,所以,說到‘譚叔叔’的時候,周延語氣很別扭,他覺得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爛人,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周杉想了一下,最近譚允文只到他家來過一次,那次他們說了哪些話,而哪些話周延又會感興趣,想著想著,他原來還背靠在椅背上,不自覺地就坐直了身體,臉上表情也由原來的無表情變得深沈嚴肅,問了一句,“既然你都知道了,過了這麽久了,你才來說,你到底是要說什麽?”
  周延有些緊張,心髒咚咚咚地跳,過了好一陣,他才鼓起勇氣,直視周杉的眼睛,問道,“那天你們的話都是眞的嗎?衛溪是,是譚……譚叔叔的私生子。”
  “既然你都聽到了,你又來我這裏問做什麽?不過,我警告你,這件事你小子別到處亂說,不然,我可沒法向允文交代。”周杉起身,走到周延身邊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表示會在這件事情上信任周延。
  周延聽周杉這麽說,突然笑起來,不過,那笑怎麽看都比哭還難看,而且極度譏諷。
  “哼……向譚允文交代?你們就這樣子讓衛溪蒙在鼓裏?你就這樣子幫著譚允文騙衛溪的感情……”周延譏笑著說,他不知道,他這個即使是被打得出血也沒流過淚的人,現在居然眼眶紅了,眼角流出苦澀的淚水。
  衛溪紅著臉接電話的樣子,衛溪溫柔說話的樣子,衛溪眼光追隨譚允文的樣子,衛溪在講台上神采飛揚的樣子……
  哪一樣都浮上周延的腦海來。
  他得把衛溪從那個深潭裏拉出來。
  周延也不顧周杉的驚訝,快速走到門口開門出去。
  周延的這一番行爲,周杉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而且,聽周延的話,好像對允文非常痛恨的樣子,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了。
  周杉皺著眉頭,文件也看不進了,准備上樓去看看他的那兩個小寶貝。
  周杉結婚晚,三十二歲才結婚,老婆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這兩個千金現在是周家最寶貝的人。
  周延回到自己房間,放了冷水狠狠衝了自己一遍。
  坐在陽台上抽了半盒煙,想了很多種計劃,必須要在衛溪面前揭穿譚允文的無恥行爲,但是,又不能讓衛溪太受打擊。他最擔心的是衛溪愛譚允文已深,知道譚允文那樣對他,會自殺。
  周延陷在自己的思維裏,他的那些想法都是他的一腔情願的想法,他認爲是譚允文無恥下流沒人性精神有問題畜生不如,在知道衛溪是他兒子的情況下,還勾引無知的衛溪。
  周延想著想著又覺得痛苦,他多想衛溪對著譚允文的心思是對著自己的啊,豈不是一切都完美了。
  又想到衛溪知道譚允文騙他之後,一定會恨譚允文,那時,衛溪雖然很痛苦,但是,也正好是自己最好的侵入機會。
  周延想到這一層,心情便不像原來那般抑郁了,只是,他又覺得自己卑鄙起來,但想到譚允文更加卑鄙,他就心裏平衡了。
  想出個所以然來的周延進屋准備睡覺,突然想起來他應該去向周杉要證據。
  周杉都已經和老婆睡了,又被巨大的敲門聲敲醒。
  不讓老婆從被窩裏爬起來,他只好來開門,看見門外的周延,他黑著臉罵了一句,“你小子沒事做找打!”
  周延看了看四周無人,才問道,“父子鑒定書在哪裏?”
  “什麽鑒定書?”周杉睡得迷迷糊糊,還沒想到那裏去。
  “衛溪和譚允文的。”周延理直氣壯地答道。
  “你要幹什麽?”周杉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警惕地說道,“我警告你,你別惹事,那次你偷進我書房的事我還沒追究……”
  “我不做什麽,我只是還不相信他們倆是父子,你看,他們兩個一點有不像啊!”
  “不是就不是吧!你不用關心。”周杉看周延就像不安好心的。
  “我在追衛溪好不好,多了解情況,有好處!”周延露出一雙期待的眼。
  周杉想了一下,說道,“鑒定書被允文拿走了,他沒讓醫院留底。”
  周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太失望。

  第四十八章 關系進步

  第四十八章
  衛溪在教研室裏看書,等到十點半過了,才接到譚允文的電話。
  即使在電話裏,也能聽出譚允文聲音裏的慵懶和醺醺然。
  衛溪跑下樓去,到了譚允文的車旁,正准備開副座位置的車門,後面的車門就開了,譚允文低沈中帶著寵溺笑意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寶貝,坐後面來!”
  衛溪坐上車,看到前面的司機,臉就有些紅。
  譚允文靠在車座上笑著看他,雖然他以前也叫過自己寶貝,但那是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現在有第三人在,他也這麽叫,衛溪就有些不好意了,覺得譚允文突然變得輕狂了。
  兩個人湊得近了,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衛溪想譚允文肯定喝了不少酒。
  “陳叔叔好!”衛溪笑著向司機陳甘打了聲招呼。
  有幾次譚允文有事,便是這個司機來接的他,所以,衛溪同這個司機還算認識,但是,並不是很熟。
  陳甘回頭向衛溪友好的點頭,他挺喜歡衛溪這個安靜又懂禮貌的孩子,即使知道他同老板的情人關系,也不覺得排斥。
  “喝了酒,我開車不安全。”譚允文握著衛溪的手,對他解釋。
  “喝了很多?”衛溪看到譚允文有些醺然的狀態,關心地問了一句。
  “沒有多少。”譚允文笑著回答。
  衛溪才不相信,醉酒的人都會說自己沒有醉。
  下車的時候,衛溪覺得譚允文是眞的沒有喝多少,因爲他走路與神情都很正常。
  兩人上了電梯,電梯裏沒有別的人,譚允文看著衛溪按好了樓層,就伸出手去將衛溪的右手捉到手裏。
  衛溪被他一拉就和他面對面,擡頭去看譚允文,譚允文帶著些微酒香的呼吸已經近在咫尺。
  譚允文的眼睛就像兩潭深水,面上氤氲著一層柔光,衛溪看著,像被攝魂了般地被深深吸引。
  譚允文臉上帶著一層溫柔淺笑,在衛溪唇上輕觸了一下,就摟著衛溪在他耳邊問道,“想我了嗎?”
  情人間的思念低語,衛溪心中甜甜的,靠在譚允文肩上回答,“一直在想啊!”又輕笑了,說道,“在想你怎麽還不來接我,我口渴得要命,想喝家裏的果汁。”
  正好電梯到了,衛溪先一步出了電梯,臉上是明媚的笑容,回過頭來看譚允文。
  譚允文嗤了他一句,“學會調皮了啊!”
  衛溪低頭笑,回過身去牽上譚允文的手。譚允文的手幹燥的溫暖的,手掌大大的,讓人喜歡。
  衛溪低頭走路,到了門前,便從外套口袋裏拿鑰匙,譚允文看著衛溪低頭露出優美的頸項,不知怎麽,他的心裏就一陣悸動,覺得有些恍惚,好像有重要的東西要流走一般,讓他心裏突然泛起一種恐懼。
  衛溪鑰匙拿出來還沒開門就被譚允文狠狠地抱住了,鑰匙也掉到了地上。
  “鑰匙!”衛溪叫了一聲,便被譚允文擡起頭吻住了唇瓣。
  衛溪有些驚訝,譚允文的表現有些奇怪,難道是因爲喝了酒?
  在門口接吻讓衛溪些許緊張,他總擔心有人會來撞到,但是這是最裏面的一套房子,一般不會有人過來。
  像是懲罰衛溪的不專心,譚允文伸手從他的後腰處伸進衣服捏了他的腰一把,這是衛溪的罩門,衛溪腰一軟,哼了一聲差點倒下去,後來便靠在了門上,伸手攬在譚允文的肩上。
  譚允文的唇舌帶著酒的芳香,衛溪覺得自己像是醉在酒裏了一般,隨著譚允文的節奏變得暈暈忽忽,身體軟得都站不穩。
  緊緊摟著衛溪,確認這個人就在懷裏,譚允文心裏那股突然而來的恐懼才壓下去了。
  愛一個人愛得直想把他吃到肚子裏去,譚允文不知足地親吻衛溪的唇,親吻他的臉,親吻他的耳朵……只有這樣心裏那種有東西要流失的感覺才能減輕。
  好半天,衛溪才回過神來,將譚允文推開些許,撿了鑰匙來開門。
  譚允文就在衛溪的浴室裏洗了澡,衛溪洗好出來的時候,房間裏只開著床頭燈,譚允文坐在床頭,看到衛溪出來,便眼神深深地注視他。
  衛溪被他看得不自在,過去問道,“怎麽了?”
  譚允文歎了口氣,拉著衛溪的手摩挲起來。
  喝了酒的譚允文不對勁,這是衛溪得出的結論。
  過了大半個月,衛溪已經習慣睡在譚允文懷裏,除了有的時候會踢一下腿擡一下手,大部分時間他的姿勢都算好,而且也不再像原來那般蠻橫地亂動了。
  譚允文體溫比平時高些,衛溪躺在他懷裏被熏得有些熱,加上晚上吃火鍋,辣椒吃多了腸胃裏也有些騷動,連帶著心也被騷動了,心動了,身體便最直接地反應出來。
  衛溪翻身轉向譚允文,譚允文也沒有睡著,睜開眼笑著問道,“怎麽了?”
  衛溪臉上燒著紅,心裏其實是想借譚允文的手技一用,不過,他可說不出來,便伸出手去反摟上譚允文的腰身,答道,“胃裏燒著難受。”
  譚允文聽聞便伸手在衛溪胃上心口輕撫,“晚上吃了什麽,胃裏難受,要不吃點藥,我就去拿。”
  “不吃藥!”衛溪靠得更近些,“吃了火鍋,今天是光棍節,周延來找我和他吃飯。”
  聽衛溪隨意地說到周延,譚允文手停了一下,低下頭去親吻衛溪的臉頰,問道,“你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關系沒有多好,只是一般。”衛溪沒有留意到譚允文的變化,他想譚允文多親昵他,便稍微仰起頭讓他親吻,又握起譚允文在他胸前的手,輕輕在他手心裏畫圈圈。
  衛溪這些小動作轉移了譚允文的注意,他笑了一下,滿足衛溪的要求,順著他的臉頰親吻到他的頸項鎖骨,衛溪也放開譚允文的手改爲摟上他的肩膀。
  睡衣扣子被解開了,不自覺地譚允文已經在衛溪的胸膛上舔舐輕吮。
  這還是譚允文第一次這樣做,衛溪有些恍惚,難耐地挺起胸膛將櫻紅的果實送到他嘴裏。
  很自然地,譚允文已經在衛溪上面,衛溪光了身體,接受譚允文帶給他的快樂。
  譚允文身體同樣變得很熱,他的欲望隔著睡褲料子擦過衛溪的大腿,衛溪發泄出來,躺在床上像是在雲裏飄。
  終于回了神智,衛溪抓住要下床的譚允文的手,臉上的紅暈未退,聲音低啞還帶著情 欲,“不,不要走!”
  譚允文回過頭來笑著親了衛溪的額頭,“小壞蛋,放手。”
  衛溪支起身體,扒拉住譚允文的肩膀,譚允文沒留意,一下子被衛溪拉著跌進床裏。
  衛溪翻身壓到他身上,眼裏帶著賭氣的倔強,“你爲什麽每次都要走?”
  “小壞蛋,起來!”譚允文笑著要將衛溪從他身上扶開。
  衛溪臉上現出個壞笑,伸手去脫譚允文的褲子,譚允文哭笑不得地去阻止,衛溪卻已經將手伸進去握上譚允文的命根子,衛溪第一次用手去感受譚允文的硬挺的碩大,握上手的一瞬間他有些愣了,覺得老天爺對他不公,譚允文的尺寸就是用來打擊他的。
  雖然比較這個很無聊,但是是個男人就不得不在乎,衛溪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嫉妒了,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譚允文一把抓住衛溪的手,讓他把手拿了出來,帶著點怒意地呵斥道,“你這孩子做什麽呢!”
  衛溪很委屈,趴在譚允文身上啃他脖子。
  譚允文無法忍受地哼了一聲,抱著衛溪翻身把他壓在身下,衛溪驚慌地抓緊譚允文的手臂,譚允文數次拒絕他,讓他心裏難受,眼眶不自覺紅了。
  房間裏本來是沒有開燈的,譚允文剛要下床的時候才開了床頭燈。
  衛溪紅了的眼眶,委屈傷心的神情一下子進入譚允文的眼裏。
  譚允文覺得自己也許過分了,親吻著衛溪的眼睛,道歉道,“我話說重了,寶貝,別傷心。”
  “爲什麽?”衛溪望著譚允文的眼睛控訴。
  譚允文沒有回答,一遍一遍親吻衛溪的眼角臉頰,衛溪閉上眼睛,抓住譚允文的手臂不讓他走。
  當衛溪欲望又起的時候,譚允文撫過衛溪的臀 部,手指從臀縫裏滑過,衛溪瑟縮了一下。
  並沒有衛溪想過的,兩個男人的做 愛方式是肛 交,譚允文只是在他的身體上用手解決了兩人的欲望。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衛溪含笑睡著。
  譚允文卻睡不著,半夜起來到陽台上抽了好幾支煙。
  他幾乎不在衛溪面前抽煙,他不希望衛溪吸入他的二手煙傷了健康。

  第四十九章 出差

  第四十九章
  譚允文幽深的眼光,深沈的神情,憔悴略帶憂郁的臉,衛溪覺得譚允文遇到了難題,但是,他卻在自己面前強作歡樂,衛溪不知道是否應該上前詢問,雖然自己不可能在他的事業上給予他幫助。
  “允文,你是不是公司出了問題?”
  譚允文送衛溪去學校的時候,衛溪滿臉鄭重與關心地問道。
  譚家最開始是做醫藥與醫療設備的,後來集團橫向發展,便又做起了廚具與衛浴一些列産品。
  集團已經走上了軌道,一切按照既定程序來就行,即使遇到金融風暴,也沒有出過大問題,現在經濟形勢還好,譚允文的事業上並沒有問題。
  他轉頭朝衛溪安撫一笑,說道,“你怎麽問起這個來了,沒出問題。”
  “我覺得你不開心。”衛溪眼睛裏也帶上了憂傷,看著譚允文,這話說得黯然。
  譚允文愣了一下,將注意力轉移到開車上,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這邊公司沒出大問題,只是,美國那邊出了點問題,希望我回去解決,我要是走了,可就不能天天見到你了。”
  以前給譚詩思當家教那會兒,譚允文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出差也是經常的事情,後來和自己在一起這段時間,譚允文幾乎沒有出過差。衛溪看著譚允文的側臉,想起這茬,心裏非常甜蜜感動。
  和衛溪住一起了,譚允文的確將所有只要他能安排給下屬的出差就安排出去,自己能不離開就不離開,他只希望每日都能見到心中的這個寶貝。
  “沒有關系,你去吧!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還可以每天打電話!”衛溪心裏雖然不舍得譚允文走,但是,他總不能以一己之私來耽誤譚允文的工作。
  和衛溪的關系讓譚允文滿足但也不安,越是和衛溪好,他越擔心衛溪知道兩人父子關系後的反應,他擔心他犯下的是衛溪永遠也不能原諒的錯。
  他迷茫了,他對于此事反反複複,並不能給予一擊就定下的決定。是的,他覺得他是個懦夫,但是,他卻對于自己的這種心理無能爲力,他想要離開幾天,離開衛溪好好想想兩人的關系,想想兩人的未來。
  他不可能只是和衛溪玩玩而已,也不是和他保持短暫的戀情,如果要的話,他想要衛溪的一輩子。
  “你就不能留留我麽?這麽大方的話聽得我心裏不舒服。”譚允文不想衛溪擔心,臉上帶上了笑,故意說得委屈。
  譚允文平時做事嚴肅認眞一絲不苟,對于情人卻另有一套,衛溪聽了譚允文故意調笑的話,心裏的不舍雖在,但是心情卻好了很多。
  留也沒有用啊,你都給我說了,那就一定是要走的吧。衛溪心中這般想著,嘴上卻說道,“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沒有具體定,不過,我會盡快的。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車停在學校外的常綠樹林蔭路邊,譚允文看向衛溪,眼裏十分不舍。
  衛溪點點頭,問道,“你今天就走嗎?”
  “就今天。”譚允文伸手去握住衛溪的手。
  “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要給我發消息。”衛溪黯然地垂下頭。
  “好!你在家要好好的,遇到了事情給我打電話,我太遠不能解決的,就找周叔叔,身體不舒服一定不要強撐著,一定要給我說,要去看病,晚上不要上網上太晚,早上起來了要吃早餐,給陳甘打電話,讓他開車接送你……”譚允文越說越不放心,心裏難受。
  衛溪是越聽越不舍,心裏也難受。
  衛溪不想聽譚允文說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出聲叫他不要走。衛溪解了安全帶撲到譚允文身上去,譚允文摟著他的腰身,親吻他的臉頰額頭。
  衛溪在譚允文唇上親了一下,就從他身上爬起來,准備開門出去,又被譚允文拉過去親了一通,兩個人才不舍的分開了。
  衛溪在教研室心不在焉地看書,頻頻走神想譚允文。
  導師的一個大項目做完了,要慶祝,所以,下午大家去唱K,晚上去聚餐,教研室裏師兄師姐們都心情愉快,笑著說著很開心,只有衛溪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獨自傷心。
  周延給衛溪打電話,KTV包間裏吵得根本聽不到手機震動,任由周延打了十幾通,衛溪都沒有接,只把周延急得差點摔了手機。
  從KTV出來,衛溪才看到有十幾通未接電話,一看全是周延的,還有好些短信,也都是周延的,無非是問衛溪在哪裏。
  沒有看到譚允文來信息,衛溪有些失落,精神不濟地給周延回了短信,說教研室一起在KTV裏唱歌,裏面太吵沒有聽到,問周延有什麽事。
  周延看到短信,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只問譚允文在哪裏。
  衛溪說譚允文出差去了,只把周延歡喜地要跳起來。
  教研室吃飯,最後又是紅酒又是白酒又是啤酒的,學生敬導師,導師敬學生,低年級敬高年級,高年級敬低年級,一對一的勸酒……大家都喝得醉醺醺,幾個師兄師姐還和導師一起去酒店棋牌室打麻將,衛溪心情不好,喝了酒難受地去吐了,大家都擔心他身體,後來就沒有讓他多喝,所以,衛溪還算清醒,吃完飯,一路送一位喝得微醉了的師姐回寢室,接到周延電話,看時間太晚了,讓陳叔叔開車來送他他也不好意思,聽說周延要開車送他,便沒有猶豫地答應了。
  已經十一點過,學校裏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周延開車在校園裏主道上看到衛溪扶著一個女生,那女生突然又跑到路邊去彎下了腰。
  周延下車跑過去,衛溪正在給那女生遞餐巾紙。
  “好了,好了。老板是個酒鬼,我們也得陪著亡命!”謝蓓蓓接過紙巾擦了嘴,起身就抱怨。
  衛溪一陣苦笑。
  “衛溪!”隔有一段距離,周延就開始喊。
  衛溪回頭看到周延來了,便笑著打招呼,“你這麽快啊!”
  周延看到衛溪旁邊的美女,愣了,臉沈了一下,極爲不禮貌地問道,“這位美女誰啊?”
  “師姐!”衛溪答道。
  謝蓓蓓看了眼周延,她剛吐了酒,胃裏舒服很多,便笑著說道,“這位小帥哥是誰?”
  “他叫周延,大一的師弟。”衛溪答道。
  謝蓓蓓又看了周延一眼,拉著衛溪要他快點,“我得快點回去,嘴裏難受,我要漱口。”
  周延見不慣女人巴拉著衛溪,就過去要代替衛溪扶謝蓓蓓,被謝蓓蓓拒絕了,而且還被打擊地很深,“我就要衛溪,對毛都沒長齊的小弟弟不感興趣。”
  周延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麽毒,本來他想回謝她的,但看到衛溪在一邊,就把那限制級的話咽下去了。
  等將謝蓓蓓送到寢室樓大門口,周延才拉著衛溪去開車。
  剛剛謝蓓蓓在,衛溪便沒有笑話周延,此時,沒有別人了,衛溪就朝周延笑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女人是什麽東西,我在花叢遊刃有余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個娘胎裏喝羊水呢!”周延郁悶地罵了一句。
  衛溪聽他說得太難聽,就不笑了,也不搭理他。
  周延知道自己又惹了難堪,便住嘴開車門讓衛溪上車。
  “衛溪,我還不知道你家裏,好像從沒聽你提過父母啊?”周延開著車,不經意地提到。

  第五十章 提示

  第五十章
  對于這個敏感話題,衛溪一向是一聽到就警惕,和譚允文關系確定在現在的狀態,兩人都是作爲獨立的單個的人在和對方交往,沒有涉及到家庭別的成員,也沒有涉及到朋友圈子、社會圈子,兩個人之間僅僅是用愛維系著現在的狀態,衛溪沒有想過將來,他沈迷在現在的這份愛戀甜蜜裏,並不願意用現實和未來來讓它的美麗變得難堪。
  現今在譚允文面前,衛溪幾乎忘了自己的身世,忘了自己的父母,忘了從小到大的那種自卑和孤獨,除了每周給外公外婆打電話會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別的時候他都沒有再去想,去想以前的自己。
  他想,他在和譚允文交往的這段時間,他願意做另一個衛溪,這個衛溪不是以前的,以後也許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周延的話讓衛溪的心被提了起來,他很快黯然地垂下頭去,並沒有給予周延回答。
  周延自顧自地說道,“聽說你是單親家庭?”
  周延並不知道衛溪現在家裏的情況,他知道衛溪在學校裏的資料裏父親一欄沒有填,母親是寫上了的,他以爲衛溪的母親還在,在家鄉而已。
  衛溪擡頭斜睨了周延一眼,點頭答了,“嗯!”
  “你是沒有老爸嗎?”周延不知道單親的孩子對于這個話題的反感,很隨意地繼續問。
  “你調查戶口的?問這些做什麽?”衛溪心裏不舒服地回道。
  “沒有什麽,就是問問呗。我感覺你有戀父情結,而心理學上說,單親家庭的和從小家庭不幸福的就容易戀父戀母。我老爸老媽討厭的很,不過,我才不戀父戀母,哼!”周延臉上現出很厭惡的神情,他是很討厭想到他爸媽的,他爸平時根本不管他,只有在他做錯了事的時候會罰他,而他媽根本就是當他不存在,想起這些就讓他心生厭惡。
  衛溪聽他這麽說心裏挺煩,什麽戀父情結,聽著就讓他極不舒服,心中泛起煩躁。
  衛溪狠狠瞪周延,並不出聲表態。
  “幹什麽瞪我,難道你和譚允文在一起不是你戀父了?”周延受不得激,馬上不忿地出聲。
  “你……你亂說什麽?”衛溪氣得眼睛瞪得更大,從周延嘴裏就吐不出好話來!
  “你否認!”周延譏諷道,“譚允文難道不是可以做你父親的人了?”
  衛溪臉上發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延看向衛溪,突然臉上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表情神神秘秘卻又吊搞音調地說道,“你父親一欄不是沒有填麽,說不定譚允文就是你父親呢!”
  周延眼中帶著得逞的笑意,看著衛溪反應,衛溪氣得眼中冒火,吼道,“你閉嘴,你知道什麽!停車,我要下去!你這個瘋子!”
  衛溪發瘋地去開車門,周延沒開控制,車門當然開不了。
  衛溪醒過來,馬上去按車門控制開關,周延看衛溪這樣亂來,一邊停車,一邊說道,“你才發瘋,你找死啊!”
  衛溪開了車門就要出去,被周延一把拽住,拉得他在椅子上一踉跄差點栽倒。
  “放手!”衛溪狠命去掰周延的手。
  “你激動什麽,是不是我說到你痛處了,所以才這樣逃避現實。”衛溪那點力氣周延根本不放在眼裏,拽住衛溪,衛溪就掙不脫。
  “我和允文怎麽樣,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你關心什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衛溪手腕被周延拽得生疼,他便只好由著他,坐下來反唇相譏。
  “與我無關?”周延瞪著眼就想發表一番感情宣言,被衛溪那樣冷冷的看著,最後只好冷靜下來,說道,“不是與你有關嘛!我當然要關心。”
  周延這樣死皮賴臉的話倒讓語拙的衛溪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咬著唇回了一句,“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關心。”
  “你難道沒有想過嗎,譚允文對你那麽好,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是在對兒子呢!”周延在心裏極其鄙視譚允文,爲了提醒衛溪卻說得譚允文很好的樣子。
  衛溪低下頭不說話,心口有些痛。衛溪是個敏感的人,譚允文怎麽對他的,他怎麽會不知道。他雖然很高興譚允文對他愛護有加,但是,譚允文像對待小孩兒一般地待他,還是讓他有些悶。
  不能否認,衛溪突然覺得周延說的話都是正確的。
  衛溪的沈默,讓車裏一下子靜下來,本就不大的空間頓時顯得壓抑。
  周延望著衛溪低下的頭,覺得他露出來的脖頸特別纖細,讓人感覺他這個人也異常脆弱惹人愛憐。
  在知道譚允文和衛溪的父子關系,又知道兩人的情人關系的時候,周延便是將衛溪放在需要人保護的受害人一方的,衛溪和譚允文這兩人,他一開始就是偏向于衛溪,而衛溪此時的脆弱,更是將他的大男人的保護欲引到了極點。
  “你不想去查一查嗎,你的身世情況?”周延覺得自己有義務將衛溪帶出泥潭。
  周延去向周杉問了衛溪的身世,周杉只說了個大概,周延便也只知道了大概,他以爲衛溪對自己的身世是很想了解的,所以,才這樣問。
  衛溪擡起頭警惕的望向周延,周延這般問,說明周延知道他的身世不一般,而且很不光彩了。
  周延被衛溪這樣望著,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
  周延一副悔恨的樣子讓衛溪皺緊了眉頭,他在心裏發苦,然後安慰自己說,那樣的身世不是自己的錯。
  “我也不是故意知道的,既然知道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周延站在保護者的位置,守不住嘴地就想說出對于衛溪驚心動魄的內幕。
  “我不想聽,不想聽!”衛溪身體有些發抖,突然氣急敗壞地說道。
  衛溪的態度讓周延心裏不舒服,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後說道,“把門帶好,我開車了。”
  衛溪神情有些恍惚,沒有聽到一般,周延將抓住他的手拿開了,他便推開門突然衝下了車。
  周延開車絕對是無視交通安全的,車門沒有關他就已經將車啓動,衛溪在車已經開動的情況下衝出車去,差一點就摔倒,沒有摔倒,卻被飛速騎過來的自行車嚇得退一步摔倒在地。
  周延大罵一聲,停下車去追衛溪,衛溪已經爬起來跑掉了。
  周延有些懊惱,他懷疑衛溪是不是已經猜到結果了,所以才要逃掉。
  畢竟不放心,周延只好開車朝衛溪跑掉的方向去找人。

  第五十一章 猜想

  第五十一章
  周延的帶有強烈暗示性的話語,讓衛溪不得不將它展開,想到其中的各種可能性。
  衛溪有些茫然,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已近午夜,路上沒有多少人,只有路燈寂寞冰冷的亮著,路邊的常青樹在風吹過時發出沙沙的聲音,近乎嗚咽,樹影隨風亂晃著,淒清寂寞的感覺襲遍衛溪的全身,他有些痛苦地在樹下蹲下身體,將頭埋在膝蓋裏。
  衛溪緊緊地蜷縮起身體,好像這樣腦子裏那些不斷冒出來的記憶和想法就可以被排除在身體之外,再也不能侵襲他。
  在兩人還沒有確定關系的時候,譚允文對自己那麽好,而且從不求回報,衛溪原來以爲是譚允文也對他有意思,沒有過父母關愛的衛溪並不知道別人家裏的父母是怎麽對待孩子的,他無法將譚允文的行爲定位在家長上面,他不知道譚允文的行爲是對孩子的關愛。
  再說,一個從山裏走出來的孩子,哪裏能想象會有一個如此優秀,一個恍如天人的父親呢。
  在衛溪的心裏,他的父親的形象,已經被定位在了一個強 奸良家女子的奸惡之徒上。
  衛溪從沒有想過,也不可能會想到,譚允文可能是他的父親,那樣想著都是不可能的。
  假如說譚允文是他那從不知原型的父親,衛溪不相信,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湊巧的事情,他不相信一切這麽荒唐。
  是的,不可能!他不相信!
  但是,周延不會無緣無故說那樣的暗示的話,周延是知道他的身世的,那麽周延是怎麽知道的呢。
  衛溪覺得自己的頭很痛。
  那次和譚允文的談話,突然清晰地出現在衛溪腦海裏。
  “其實,我是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你來給詩思做家教,我讓人去查了一下你,現在,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意願……我……”
  “我能問問你對你父親的看法嗎?”
  “你沒想過要找到他嗎?要是我可以讓你找到你父親……”
  譚允文是個商人,又不是專做慈善事業的,爲什麽要幫一個小小的家庭教師找父親?
  衛溪清楚的記得是從那次之後,譚允文就對他突然好起來了,原來客氣疏遠的眼神變得溫柔疼愛,給他一切他需要的東西,原來還讓他不要過分接近譚詩思,暑假時卻留他在家裏住……
  是啊,這些都說不過去。
  而且,在這之前,衛溪到醫院去看譚詩思,周杉免費讓他去做全身檢查,他和周杉又沒有關系,別人憑什麽要對他那樣好。
  衛溪很迷茫,眼中開始充水,他其實是已經開始相信,相信周延的暗示。
  衛溪緊緊摟住雙膝,漸漸坐到了地上。
  從小到大的經曆本就讓他不夠開朗,而且沒有多少自信。
  漸漸地,自卑開始湧上來,他覺得自己本來就沒有多大魅力,什麽方面都不夠好,長相不夠俊美,身材也不夠好,能力不夠出衆,不夠善解人意,人也幼稚,沒有社會經驗,甚至床上功夫連談都談不上有……;譚允文是那樣優秀,有錢又有長相氣質,有品位,有修養,有地位,生活習慣良好,人又溫柔,他怎麽可能是因爲看上自己然後對自己好呢。
  自卑的情緒將衛溪淹沒了,他只是在想譚允文並不愛他,只是在對待一個孩子而已。譚允文有譚詩思,他對譚詩思也是那樣好的,假如他在別處也有別的孩子,那麽,他也是像對自己一樣對待那個孩子的,說不定還會更好。
  漸漸的,淚水已經將膝蓋打濕了,衛溪坐在地上,悲傷地無法自已。
  他沒有想過,要是他是譚允文的孩子,他要是能得到譚允文的承認,那麽他可以繼承譚允文的部分財産,那是他這輩子也無法得到的龐大的資産;
  他沒有想過,要是他是譚允文的孩子,他作爲兒子是能一輩子和譚允文在一起的,而不是他原來預想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一段時間,留下供一輩子回味的回憶就行;
  他也沒有想到,要是他是譚允文的孩子,他對譚允文的愛已經是亂 倫,是不被任何人容忍與接受的。
  他只是陷在譚允文不愛他的悲傷和恐懼裏,在這個假設裏,他就已經爬不出來了。
  那些道德壓力,悖德亂 倫的社會壓力,並不能勝過譚允文不愛他帶給他的傷害和悲傷。
  衛溪在樹的陰影裏,周延開著車看過去,沒有注意到就開車走了,一路上沒有找到人,給衛溪打手機也沒有人接,想著衛溪是不是已經回去了,他又開車去譚允文的公寓,門鈴按了好些遍,敲門敲得咚咚響,裏面沒有一點回應。
  下樓問了樓管,樓管說沒有看到衛溪回來。
  他這才覺得自己犯了大錯,但是,他也沒有想到衛溪就那樣聰明,他什麽都沒有說呢,衛溪就能猜到事情。
  深秋夜風刺骨,衛溪全身已經冷僵硬了,但是,他不想動,就保持那個姿勢繼續在那裏坐著。
  路上原來還有幾個行人,他們雖然看到衛溪,但也只是覺得這人可能是個瘋子,或是流浪漢,大家都繞行了。
  夜越來越深,路上漸漸就沒有了行人,大道上要過很久才會飛速開過一輛車。
  孤寂淒清的夜裏,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衛溪擡起頭來看看周圍,有些彷徨,他不知道該到哪裏去。
  腿已經麻了,整個人冷得打顫,衛溪好不容易才站起來,又坐下去揉腿。
  眼睛紅腫,臉上淚痕一道道,衛溪在清冷的路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前面出現了三五成群的幾個酒鬼,嘴裏罵罵咧咧,腳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和他相向而來。
  衛溪心中如死潭,眼中帶死灰,無所顧忌地向前走。

  第五十二章 路遇醉鬼

  第五十二章
  世界俱寂,唯我一人。
  哀莫大于心死的時候,人也許就是這種狀態了。
  衛溪就當別人不存在一般,從他們身邊緩緩走過。
  本來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衛溪也沒有故意惹上麻煩的意思,都要和相向而來的人走開了,卻被一股大力一下子帶得趔趄了一步,差點沒站穩就摔倒。
  衛溪心裏傷痛,也不在乎這點事情,站穩了又繼續往前走,沒走兩步就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手臂。
  “餵,你撞了人道歉都不說就走,是不是太不把我們哥們當回事了!”對方說話還算清楚,紅著臉,吐出的氣息全是酒氣。
  雖然衛溪一點錯都沒有,對方完全是無事生非,但是,和酒鬼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衛溪輕皺了眉頭,低頭說道,“對不起!”
  對方沒想到遇到的是個膽小鬼,大夥兒都笑了,那還拉扯著衛溪的人譏諷著笑道,“讓你道歉你就道歉啊!眞聽話!我們哥們沒錢了,離公寓還遠,你去找倆車來把我們載回去!去!”
  衛溪晚上喝了酒,東西吃得油膩,心裏厭煩就一陣犯惡心,加上被夜風吹了兩三個小時,頭腦昏昏沈沈還發痛,被那醉酒的男人一推攘就胃翻騰了起來,馬上捂著嘴到一邊樹下大吐特吐起來。
  他這一吐不要緊,那一堆醉鬼看到有人吐了,加上順風吹來那嘔吐物酸腐的味道,都一陣犯惡心,紛紛到路邊樹下或是花壇裏吐起來。
  衛溪站起來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有人守在他旁邊給他遞了一張面紙。
  衛溪有些恍惚,那遞過來方方正正的紙張和譚允文遞到他面前的男士手巾重疊了,他擡起頭,輕輕呼喚了一聲,“允文!”
  面前的人清秀的泛著紅暈的臉龐,水盈盈的帶著迷離的光的大眼睛,欲說還羞半張的唇瓣,讓于彥看呆了。
  他輕咳了一聲,喚回了自己的神智,也把衛溪的神智喚了回來,“擦擦嘴吧!”
  衛溪沒有接于彥遞到面前的紙巾,而是毫不在乎的用衣袖擦了擦。
  通過眼前人紅腫的眼睛,于彥斷定這也是一個傷心人。
  看面前人的長相,看起來還是中學生的樣子,身上衣服都是不顯山露水但是絕對是名家設計,世上只此一件的非凡品,看他小小年紀這麽晚了還在路上遊蕩,想也不是什麽好小孩兒,于彥原來還想著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打劫他這個看起來很好欺負在外遊蕩的富家小孩兒,讓他出錢叫輛的士把一群哥們載回去,現在看面前的人就是只可憐的小兔子,他也打劫不下心了。
  衛溪擦了嘴看到對方還保持著伸手遞紙巾的樣子,就覺得過意不去,還是伸手將他手中的紙巾接了,低頭說道,“謝謝!”
  “不用謝!”于彥看對方好教養,便有些扭捏,最後還是說道,“你也看到了,在酒吧喝酒把錢喝光了,手機手表都給做了抵押,出來想攔輛車也沒人願載,你若是信得過我,就留個聯系方式,幫我們叫輛車,付一下車錢,之後我把錢還你。”
  衛溪愣愣地看著于彥,聽他說完了便點了頭,他原來還以爲這一群人都是混混的,沒想到道理也是可以說得通。
  一群人吐完了,站在路上攔車,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多,攔輛出租也困難。
  幸好來了一輛載客面包車,司機看這一群人除了衛溪,都打扮地詭異異常,要入冬了,還有兩個穿著露臍裝,大男人的,耳朵上打了一大排耳洞,帶著耳環,還有人鼻子上也穿了孔,帶著鼻環,還以爲自己是牛魔王呢!
  那司機看這一群人這樣,想著現在大半夜的就不願意載了,他是跑長途的,這是去汽車站接三點鍾到的乘客,要是把這一群人載了,說不定他們不給錢,他還要耽誤了三點鍾的生意。
  衛溪回頭看了看這一群人,看到司機臉上的爲難,也猜到了司機的想法。
  衛溪並沒有助人爲樂的精神,只是遞給他紙巾的大哥讓他感動,他想能幫就幫了吧!
  于是,臉上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對司機說道,“叔叔,你就載了吧!你看這天這麽冷,在路上走著也可憐,我們可以先給錢了再上車,你看成嗎?”
  那司機就對衛溪印象好些,至少看穿著是個正經學生,聽衛溪哀求,便勉爲其難地點了頭,“那行吧,行吧!”
  對方一共五個人,擠在面包車裏。衛溪拿出錢來給了司機,司機要價是兩百,衛溪付了兩百二。
  于彥向衛溪表示感謝,想要衛溪的聯系方式,衛溪說不用了就要走。
  那司機看衛溪要走,就不願意送了,聽這夥人和衛溪說話,他連猜帶蒙確定這夥兒原來是在路上截了人家小朋友,想到自己有可能送人也被劫,馬上不願意送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衛溪坐到了司機旁邊的副座上,司機才開車送人。
  車裏坐的人多,人越多越暖和,大家都犯困沒有說話,衛溪被暖氣醺著,原來頭疼欲裂,現在也好多了,漸漸就迷糊過去。
  衛溪半暈半醒過來,是因爲有人從後面抱著他,那樣寬厚有力溫暖的胸膛,讓衛溪迷糊出聲,“允文,允文!”
  “你醒了!那快把藥吃了!”對方輕拍衛溪的臉,讓衛溪張嘴。
  衛溪臉被拍得痛,輕輕呻吟出聲,半張開了嘴,其實人並沒有清醒過來。
  衛溪發著高燒,燒了一夜。大夥兒昨晚都喝多了,回到公寓裏都懶得洗漱倒下就睡,衛溪在車上睡著,于彥喚不醒他,就把他抱回了公寓,把他放在床上,就由他睡了,一張床上睡了四個人,衛溪發燒體溫高,就被于彥的一個哥們當人體暖爐抱著睡,早上醒來,那哥們覺得一覺睡得神清氣爽,宿醉的頭疼都沒找上他,手裏摸著滑膩柔軟的皮膚,聞著衛溪身上略微甜膩的奶香,沒頭沒腦說了一句,“醉臥美人膝!”這才去看懷裏的‘美人’,看到懷裏的人面色绯紅,呼吸沈重,摸一下額頭,完全可以煎雞蛋了。
  于是,醒來的這個哥們才搖醒了老大于彥,翻箱倒櫃找了退燒藥餵衛溪吃,衛溪吃了燒退了不少,但還是發著低燒,整個人迷迷糊糊,嘴裏呓語不斷,仔細聽是在叫人的名字。
  衛溪的錢包裏身份證學生證借書卡銀行卡一應俱全,于彥看過之後,才知道這個清秀的少年叫衛溪,而且已經二十歲了,並不是他猜想的十五六歲,還是名校大三的學生。
  看衛溪這幅樣子,于彥斷定他是失戀所致,因爲衛溪幫了他們,爲了道義,他也就幫忙照顧生病的他。
  其實于彥很想打衛溪手機裏的電話號碼,讓他的家人來將他接走的,畢竟他們這裏很雜亂,看這個娃挺幹淨的,別被手下哥們出手了,那他可就成千古罪人了,而且,看衛溪穿著,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要是出了事,他也不好處理。只是,衛溪那手機沒電了,而且,衛溪現在用的手機,是他導師最近項目的測試機,一般電池根本不能用。

  第五十三章 逃避(一)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近黃昏的時候,衛溪才清醒了些,可以睜開眼睛看看周圍。
  他睡的應該是床,只是這床稍微矮了些,看著一邊的大衣櫃,覺得那衣櫃是龐然大物壓迫感十足,轉頭又看看別的方向,發現就沒有東西了,只是有一扇不大的窗戶,窗簾是橙色的,現在關著,只能朦胧看到外面不遠處的高樓。
  衛溪動動身體,發現全身疲軟酸痛,這是高燒的後遺症。
  他無意識地輕輕呻吟出聲,擡起沒有力氣的手拍了拍額頭,望著天花板出神。
  阿志推開門,就看到衛溪一副春將懶困的無力軟綿樣子,看他已經醒了,便笑著坐到床邊去,說道,“你可眞能折騰,終于醒了!一天沒吃飯,要不要喝稀粥?”
  一個人突然從上往下俯視自己,而且這個人還是不認識的人,衛溪很不習慣,且出于自我保護的往床裏面挪了一下,眼裏顯出警惕。
  阿志看衛溪這樣,馬上大笑起來,“你躲什麽,又不能吃了你!再說,昨晚我都和你摟著一起睡了,你還擔心什麽呢!”
  衛溪看這人一副輕佻的樣子,而且說出的話也不是什麽好話,什麽是摟著一起睡了,衛溪心裏亂跳了一陣,皺著眉要坐起來,卻因爲身體發軟又倒了下去。
  衛溪因爲發燒出汗把衣服給汗濕了,于彥去上班之前就把他的衣服脫了讓他裸睡,這張床是在地板上墊了不高的一層木板,上面直接放的一張大床墊,一般來說可以睡三個大男人,讓衛溪裸睡時,于彥和阿志已經起了,但床上還睡了昨晚醉得厲害的樊凡,衛溪發燒倒沒有在床上到處亂滾,兩個人睡床上也綽綽有余,只是樊凡起床的時候看見床上睡了個裸體病美人,就眞的吃了衛溪的豆腐才離去。
  于彥交代阿志一定要把衛溪照顧好了,並且不能讓被欺負了去。
  阿志就是昨晚抱著衛溪睡的那哥們,平時只是打些臨時散工,今天沒事情做,便在家裏照顧病人收拾房間。
  衛溪倒回床上,身上蓋的毯子滑了下去,毯子直接從肌膚上滑過的觸感才讓他發現不對勁,衛溪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發現沒有穿衣服,他的心馬上沈了一分,身上的酸痛發軟都被他瞬間的緊張趕去了不少,衛溪動了動腿,兩條相互摩擦的光溜溜的腿讓他的心又沈了一分,他不死心的伸手進毯子摸了一下,發現了令他後悔欲死的事情,他連內褲都沒穿。
  衛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沈,阿志坐在床邊看著衛溪一列動作和表情變化,覺得特別有意思,而且衛溪裸 露的胸膛,白 皙細膩的皮膚,櫻紅的果實,形狀優美的肩膀鎖骨還有頸項,讓他鼻子一陣發癢,要是他是樊凡,怕是受不得激,馬上撲上去了。
  “我早說了嘛,你都和我睡過了,你還不相信。”阿志裝出一臉淫 笑,輕佻出口。
  衛溪臉馬上黑了,慢慢坐了起來,用毯子把身體裹住,就四處看找自己的衣服,但是,房間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原來這房間裏到處扔滿了東西,是被阿志收拾了才幹淨了。
  “我的衣服呢!”衛溪沒有理會阿志的輕佻笑語,表情黑沈,冷冷地說道。
  阿志這才知道衛溪不是那種適合開這種玩笑的人,便收起了表情,說道,“放心吧!你沒事!你自己有沒有事你還是能感受的到的噻!”
  衛溪瞥了他一眼,不說話。衛溪全身酸軟,頭腦還發昏,再加上他從沒有過性經驗,哪裏知道怎麽分辨,而且,他胸上面一點還有粉紅色的印子呢,很像是被人弄上去的,那印子的確是樊凡吻上的吻痕,只是衛溪還不知道有吻痕這種東西,所以,他才沒有更受打擊。
  阿志看衛溪表情一點沒有放松,只好又說道,“我項上人頭擔保,你眞沒事!只是同睡一張床而已,你看這床這麽大,你總不能一個人睡,不讓我們睡了吧!”
  衛溪盯著阿志,表情變松了一點,他當然不是相信阿志的擔保,只是聽阿志說‘我們’這個詞,他知道這張大得過分的床不是他和眼前人兩個睡的,而在他的思維裏那種事情是兩個人做的,既然有多的人,那麽就不可能發生了那事,單純如衛溪,他還不知道世界上有多人做那事的情況。
  “我的衣服呢!”衛溪又問道。
  “你就是個白眼狼!……你昨天發燒了,我和大哥忙活了一大早上餵你吃藥喝水,幫你脫衣擦身,好不容易燒退了,一起床就和我這恩人有仇似的。”阿志故意說得很憤慨,之後起身居高臨下加重語氣,“你那衣服誰要你的,裏面的都放洗衣機洗了,外面的我怕給你洗壞,沒有洗直接晾起來了。”
  聽阿志這麽說,衛溪雖然心中警惕不減,但還是覺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好人,便道了歉,“那對不住你了!只是,我想穿衣服。”
  阿志被衛溪的好教養弄得再說不出教訓的話,盯了衛溪兩眼,說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找找。”
  他們這裏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公寓,共住了五個人,于彥阿志樊凡住一間,另兩個人大力和阿簡住一間,大力和阿簡是一對。衛溪和阿簡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阿志便去了阿簡的房間翻找,找了一條阿簡的新內褲,然後拿了件舊黑色背心,一條緊身皮褲。
  阿志把衣服扔到衛溪旁邊,衛溪拿起來看了一下,臉色就黑了,因爲這衣服也太前衛了吧,衛溪有些爲難,他眞不想穿。
  “就只有這個了,你不穿就光著吧!”阿志說著就出門去了。
  衛溪把那衣服翻過去翻過來看,然後只好穿了。
  那背心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叫背心,黑色緊身,而且很小很短,穿著肚臍都露在外面,而且也沒有袖子,兩根肩帶太低太窄了,乳 頭都在外面,衛溪苦著臉只好接受,想著再去將自己的外套拿來穿在外面就好了。
  穿好內褲,衛溪再去穿那皮褲,因爲從沒有穿過這種緊身的褲子,覺得憋得特別難受,但是也只好穿了。
  衛溪起身,看了眼床,就把床上的被子毯子都疊好,然後枕頭放好,把床單鋪好,一切弄好了,走到窗戶邊上開窗簾看外面,發現這裏是個小區裏面,綠化不是很好,下面沒幾株樹,對面的樓房離得也近,讓人很壓抑。
  衛溪出了房間,外面的客廳不大,放滿了東西,箱子桌子椅子,一個箱子上還放了把電吉他,有一個冰箱,但沒有電視。
  聽到一邊房裏有聲音,衛溪走過去,發現是廚房,看到剛才的那個人在,便問道,“餵,我的毛衣外套晾在哪裏了,我要穿!”
  阿志回過頭,看到衛溪穿的衣服,馬上轉過頭,沒想到天使穿成這樣馬上就像墮入凡塵引人犯罪的罪惡之果。
  “衣服在旁邊房間外的陽台上,你去找吧!”
  衛溪看了看,這裏面地方就這麽大,旁邊房間也是一間臥房,這間臥房挺小的,不過有梳妝台,上面還有好多化妝品,衛溪以爲這是女性的房間,沒有仔細看就推開了通往陽台的門,上面晾著不少衣服,衛溪在最裏面將自己的毛衣外套看到了,在最外面有他的內衣和內褲,只是還是濕的,沒有看到褲子。
  衛溪把毛衣和外套穿上,到客廳看到那個人端了吃的放在飯桌上,便問道,“我的褲子呢?”
  衛溪是米色圓領毛衣,外面是一件米色的外套,下面卻穿著黑皮褲,有些不倫不類,只是,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並不顯得難看。
  衛溪的褲子是帶著西裝質感的休閑褲,衛溪昨晚在地上坐了幾個小時,褲子髒了,于彥出門的時候就和自己的一起拿去幹洗了。
  “你的褲子髒了,大哥給拿去幹洗了。”阿志擺好晚飯,說道,“來吃吧!就你我兩個,沒做什麽菜,填飽肚子就成。”
  衛溪是很餓了,胃都餓得犯疼,只是,警惕性讓他不要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阿志以爲他大少爺看不上桌上的東西,便開口譏諷地說道,“大少爺,看不起是吧,那你就餓著好了。”
  衛溪看那人坐著吃了,便放松防線,坐過去拿起筷子吃起來。
  是米粥和炒青菜,還有一盤冷烤鴨,應該是在外面吃打包回來的東西。
  衛溪喝了米粥,夾了兩根青菜,慢條斯理地吃下去。
  一碗粥吃完了,衛溪就只好放下筷子。
  “飯在廚房,自己舀去。”阿志啃著烤鴨,含糊說道。
  衛溪餓得厲害,一碗飯根本吃不飽,便起身去添了飯,又回來夾了兩三根青菜,喝了一碗飯。由于還沒吃飽,便又去舀了一碗,之後又舀了一碗……
  等阿志吃完一碗飯,去鍋裏舀飯的時候,發現鍋裏已經沒有了。
  只聽他在廚房大吼,“你看著人不大,飯量怎麽這麽大啊,我還沒吃飽呢!”
  衛溪有些不好意思,到廚房門口說道,“你沒吃飽,那煮面吃吧!”
  阿志回頭剜了他一眼,惡狠狠說道,“也要有面啊,沒面怎麽煮!”
  衛溪只好低頭不說話了。
  客廳裏貼著五個人的海報大相框,是個樂隊的樣子,裏面有他昨晚見到的那個人,然後還有家裏這個。
  衛溪就知道他昨晚是在車裏睡著了,被帶到了這裏來。
  想著他們餵他吃藥降溫,還幫著洗衣服,心中那警惕就降了,認爲壞人哪裏會做這些事情。
  衛溪不想回去,他不想回譚允文的公寓去,心裏煩躁也不想回學校去,于是就在這裏賴了下來。
  近七點鍾的時候,于彥回來,看衛溪還在,發燒好像已經好了。
  他放下東西,臉上露出笑容,邀請衛溪去看他們的樂隊排練。
  衛溪沒有地方去,心中想的是只要他們不趕他走,便想賴幾天。而且,他以爲旁邊屋裏住了女性的,所以,心中也就不擔心了,畢竟,男人在女士面前都會矜持一點。
  衛溪不知道的是,他在別人公寓裏睡了一天,另一邊卻找人找得發瘋。
  周延到處找不到人,又不敢去給家裏周杉說,便聯系了幾個好哥們,讓他們出人幫忙找,就怕衛溪想不開跳了江。
  譚允文那邊給衛溪打電話,手機是關機,家中沒人接,他便打了電話讓周杉去找衛溪,看出了什麽事。
  周杉讓屬下去聯系衛溪,發現家裏學校都沒人,想著周延前一天的行爲,還有就是家裏下人說周延從昨晚就沒有回家,便起了疑心,讓人去把周延找到。
  周延很快就找到了,只是,周延也在找衛溪,而衛溪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
  周杉畢竟是大人,人脈更廣,方法更好一些,知道衛溪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他一定是去認識的人那裏了。便從衛溪的同學入手,每個都去問,發現沒有,就開始查找和衛溪有關的人,還是一無所獲,之後只好給譚允文去電話,說衛溪失蹤了,到處找不到人。
  聽說衛溪失蹤,譚允文哪裏還能待在國外冷靜心情,馬上坐飛機回來。
  那邊找人雞飛狗跳,衛溪卻在地下室裏聽樂隊排練,管他山外是何年。

  第五十四章 譚允文的慌張

  第五十四章
  譚允文飛機淩晨抵達,之後便直接去了周家。
  周延因爲衛溪失蹤的事情悔恨萬分,雖然譚允文騙衛溪不對,但他也不應該說那樣的話去刺激衛溪,還因爲口風不嚴,在沒有准備好的時候,就讓衛溪猜到了他的隱含含義。
  衛溪失蹤太不尋常了,周家派出人去查找,並沒有收到有綁架案發生,而衛溪並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兒,還來玩離家出走那一套;而且周延明顯存在問題,原來逼問周延和衛溪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才導致了衛溪的失蹤,周延卻表情恨恨,打死閉口不言。
  譚允文風塵仆仆,加上一直擔心,在飛機上也沒有睡,整個人顯得異常疲憊憔悴。
  周杉擔心地拍拍譚允文的肩,讓他坐下,又將家裏廚子叫起來去給譚允文做飯。
  譚允文焦急萬分,哪裏吃得下東西,直問周杉尋找衛溪的情況,還問衛溪失蹤的來龍去脈。
  “不用擔心,衛溪應該還在城裏。能查的地方都查了,都說沒見到他這個人,那說明他沒有離開。我讓道上的人也在注意,綁架殺人之類都沒有扯到他身上……”周杉點了支煙,坐到沙發上,看到譚允文眉頭緊皺,眼光深沈,嘴角緊抿,知道他擔心衛溪,但是,這座城市裏上千萬人,哪裏那麽容易找,著急也沒有用,只好又勸道,“你還是吃點東西吧!這樣也有力氣找人不是。我讓人去叫周延來了,他那小子最後見過衛溪的……”
  聽到周杉說到周延最後見過衛溪,譚允文突然擡起頭來,眼光變得犀利,射出幽暗冰冷的光,“是不是他把衛溪怎麽樣了?”
  譚允文這樣說,便是懷疑周延的意思,周延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而且尋找衛溪過程中最用心,跑了一整天,也是不吃飯不喝水的擔心,譚允文居然還懷疑他,這就讓周杉有些不高興了,“允文,衛溪出事大家都擔心,周延也不比你好到哪裏去,你這樣說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再說,他對衛溪怎麽樣,他能對衛溪怎麽樣,他最近對你那兒子上心得很,每天跟前跑後的,生怕沒有伺候好,哪裏能把他怎麽樣?”
  譚允文聽周杉火氣衝,語氣不善,書房中煙霧繞了一圈又一圈,想來他幫忙找人找不到也煩,雖然聽他說周延守著衛溪,這讓他心裏又煩又怒,但也強壓下怒火,冷靜下來,語氣變得平靜,說道,“我一直擔心,心情不好,剛才的話是無意。”
  周杉沒有答話,遞了根煙到譚允文面前,譚允文接過去卻沒有抽,看向周杉問道,“周延有沒有說什麽,他最後見到衛溪,衛溪在做什麽?”
  “周延那小子嘴硬,別的他不肯說,只說是送衛溪回家,在半路上衛溪要停車就跑了,他去找人就沒找到。”周杉語氣疲憊地說完,看到譚允文坐直身體,就知道譚允文一定又懷疑周延對衛溪做了壞事。唉,怪也怪周延老是犯錯,第一次見衛溪就差點侵犯人家,譚允文這當老爸的不對周延警惕才怪。要是有人對他家兩寶貝千金出手,他不讓那混球去海裏餵魚他不姓周。所以,譚允文做父親擔心兒子的心情他也懂,只是,大家找人都擔心又心焦心煩,發火是不經意的事情。
  周延在接電話,那邊說沒有找到要找的人,他便聯系了報社,明早的早報就登尋人啓事,要是不行就上電視找人去。
  仆人來叫周延下樓,說是周杉讓他去書房。
  周延推門進書房就看到譚允文,他原來就板著的臉馬上黑了不是三兩分,瞥了譚允文一眼,他馬上哼了一聲,不屑加鄙視厭惡地轉過頭,走到周杉面前,說道,“銘叔叔那邊沒有消息,我聯系了早報,買了半個版面登尋人啓事,看能不能找到。”
  因爲周延纏著衛溪的事情,譚允文對周延就有些情敵相見的感覺,反正是不喜歡這個孩子,但是周延原來還對他有對長輩的尊敬,沒想到此時卻露出這樣一幅表情,這讓譚允文有些疑惑。
  周延那一句登尋人啓事,馬上讓譚允文火了,周杉還沒說話,譚允文急切斥道,“不許登尋人啓事!”
  周杉和周延都轉頭看譚允文,譚允文壓下心中怒氣和驚懼,說道,“馬上讓撤了,不許登尋人啓事。”
  “怎麽就不許登了,這樣找了一天一點頭緒都沒有。”周延馬上反駁,瞪著譚允文雙眼冒火。
  “我說不許登就不許登。你讓衛溪被弄得世人皆知嗎?”譚允文站起身,冷冷出口。
  “世人皆知怎麽了,這年頭誰人不想出名,難道你害怕衛溪世人皆知。”周延譏諷出口。
  “你要怎麽登尋人啓事,還半個版面,詩思上次才被綁架了,還讓衛溪被綁架嗎?”譚允文君子風度也沒有了,和周延一個小孩兒吵起來。
  周延被說得啞口無言,周杉很無奈地叫兩人都坐下好好說。
  因爲譚允文的否定,只好取消了登報尋人。
  “是你最後和衛溪在一起,出了什麽事情,他要下車跑了,是不是你又亂來!”譚允文因爲生氣和焦急,也顧不得長輩的持重,質問出口。
  周延轉過頭,抿嘴不答。
  周杉有些不高興地掐滅了煙頭,看著周延,示意他最好還是說出來,不然對譚允文不好交代。“你譚叔問你呢,你不說,不是作實了大家的猜測嗎?”
  周延憤恨地轉頭盯著譚允文,在他心目中,譚允文就是個無恥之人,人面獸心,居然知道衛溪是他兒子,還和衛溪做那種事情,欺騙衛溪感情,僞君子,假道學,禽獸,不是人,外面人模狗樣,裏面就是個人渣。
  “你這麽盯著允文是什麽意思,快說啊!”周杉不滿周延那憤恨的表情,擡手拍了一下周延的腦袋。
  周延咬著牙,突然臉上現出狠毒的笑意,對譚允文說道,“爲什麽衛溪突然下車跑了,想知道嗎?”
  周杉受不了周延這一套,又想拍他。周延馬上說出了讓他和譚允文都震驚的話,只是,兩個人震驚的內容不是一樣的。
  周延緩慢柔和卻惡毒地說道,“我給衛溪說了,說他是譚叔叔的兒子,衛溪突然受不了,在我車在開動的情況下就跳車跑了。”
  也許突然傳來世界要滅亡的消息,都沒有周延輕飄飄說的這句話讓譚允文覺得震驚,覺得害怕,覺得無著落,覺得黑暗。
  世界像是突然暗無天日了一般,譚允文坐著,卻像死了一般,整個人一點都動不了,心髒也仿佛要停止跳動了一般,腦中供血不足,那心髒又像是在劇烈跳動,身體承受不住要跳出來。
  譚允文只覺得頭腦發昏,好半天才回了神智,他看到周延那惡毒的得逞的笑,就知道周延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周延是怎麽知道,他爲什麽要對衛溪那樣說。
  “你怎麽知道的,你爲什麽要告訴他,你是要他死麽?”譚允文沒有任何風度,像瘋了一樣地衝上前,那樣瘋狂的表情好像要殺了周延一樣。
  周杉聽周延說衛溪知道了譚允文是他父親的事情,他一愣,卻是想著譚允文恐怕要怪自己認爲是自己告訴周延的,他眞是恨不得抽周延兩鞭子,眞是個毫無心機的蠢蛋。
  他以爲譚允文只是會怪他不守信譽,對朋友沒有道義,卻不想譚允文突然呆愣眼如死灰,之後就瘋魔了一般發起狂來。
  “你管我怎麽知道,我就是知道,你自己是禽獸,現在來怪我了。哈哈……遭報應了吧!”周延也瘋了一般,越說越刺激譚允文。
  譚允文卻被他那一個‘禽獸’、一個‘遭報應’刺激地靜了下來,一個近四十歲的老男人了,突然眼眶紅了,眼淚珠子一滴一滴往外湧。譚允文慢慢回到沙發上坐下,低下頭,聲音略微沙啞地說道,“他當時怎麽了?”
  周杉完全不知他們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譚允文和周延都因爲衛溪失蹤而發瘋了。即使告訴衛溪他是譚允文的兒子,這事情也沒有什麽嚴重的啊,他還爲衛溪知道了高興呢,就怕衛溪一直不知道,身爲譚家的長孫,一點錢財都撈不到,多吃虧。
  周杉轉頭看向周延,周延臉上那怪笑總算沒有了,臉上表情全無,之後又顯出痛苦之色。周杉眞的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是怎麽了,但無疑肯定是和衛溪有關,還與衛溪知道身世有關,難道是衛溪無法接受突然有了父親,衛溪難道就這麽討厭他的那個父親嗎,一點不能接受。
  周延看譚允文突然這麽痛苦,他心底就一陣痛快,但是想到衛溪的痛苦,他也就高興不起來了,他明白譚允文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他卻不想告訴這個禽獸不如的人,于是嘲諷道,“你希望他當時怎麽了?”
  譚允文看了周延一眼,知道周延不會說,便也不做無用功了,起身說道,“你不說就算了,先找到衛溪要緊。”
  周杉見氣氛緩和,這才插嘴對譚允文勸道,“衛溪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衛溪遲早要知道,早知道總比遲知道好。找人要緊,找人要緊,追究責任也在人找到後再說。”
  周杉一句話,雖然並不是譚允文所想的意思,但正巧的說到了譚允文的心坎裏,既然衛溪遲早是會知道的,不是自己說,而是別人幫著說了,又有什麽不好呢。
  譚允文出門,回頭看了周延一眼,周延站著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任何語言,兩個人的目光有一瞬間交匯。
  雖然周延沒有把他和衛溪另一方面的關系告訴周杉,但是,周延存在著就是一個威脅,不能保證他不會去把這件事情捅出去,到時候,他不要緊,就怕衛溪受不了,會出什麽事情。譚允文心裏劃過陰狠。之後,他又釋然了,他想說就讓他說吧。
  譚允文並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他的狠沒有人不怕。上次,周延讓人去打了衛溪,表面上看,譚允文極爲豁達,通情達理,教育孩子很有一套。背地裏,那些圍堵了衛溪的孩子,哪一個家裏沒有出事情,大家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到底是得罪了哪位貴人。

  第五十五章 找到

  第五十五章
  衛溪對音樂並沒有很喜歡,這輩子長到二十歲了,沒有買過一張磁帶一張CD,只是在網上下過幾首音樂來聽,去KTV他也是去做聽衆,從沒有操話筒唱過一句。
  並且,對于音樂,他一向是喜歡柔和舒緩的曲子,就像譚允文的溫文爾雅一樣。
  于彥他們這應該是搖滾樂隊吧,衛溪坐在地下室裏聽他們排練,感覺耳朵都要被震聾了,那種聲嘶力竭的唱法,眞是讓他有種想死的衝動,但是,出于禮貌,他還是安靜端正的坐著,一直聽到了他們排練結束。
  衛溪在這裏見到了他們樂隊全部的五個人,其實就是昨晚路上遇到的那五個人,只是昨晚路燈太昏暗,加上衛溪沒有注意,才不記得他們的長相。今天一看,只覺得這群人是走在潮流前端的人,前衛的讓衛溪覺得新奇卻不喜歡。
  衛溪也算了解他們了,裏面長相有些妖,留著長發的個子最矮的漂亮男人叫秦簡,大家稱他阿簡,是裏面的主唱,聲音很有爆發力,不能否認,他唱得很好,只是不是衛溪喜歡的類型罷了,穿著也很妖,上面是露肚臍的襯衣,下面是破洞破得大腿根部風光幾見的牛仔褲,耳朵上一邊還一排耳釘,頭發也挑染了紅色;然後還有架子鼓的有些沈默的大力;帶著鼻環頭發弄得雜亂花花綠綠的貝斯樊凡;之後就是衛溪很熟悉的照顧過他會做飯的吉他阿志;他們的隊長老大鍵盤兼作詞作曲于彥。
  從八點開始,到練習結束,已經快到十一點鍾了,衛溪高燒剛好,頭還有些暈,幹坐了幾個小時,就身體乏得厲害,看大家收拾東西,他怕給人家弄壞了,也只好站在一邊。
  這是另一棟樓的地下室,他們出來後,夜風很大,衛溪冷得抱緊了手臂,于彥在和阿志說專業問題,好像在商量演出的事情,樊凡走到衛溪旁邊,一邊摟上了衛溪的肩膀,一邊說道,“餵,我們的演出怎麽樣,不錯吧!是不是很感動,很激動!我們或是明天或是後天就要去舞台演出這部分新曲了,你要去看吧!”
  衛溪不自在地任由樊凡摟著他的肩,心想著于彥什麽時候趕他走,哪裏去看演出啊!
  “要是我還在這裏,就一定去給你們捧場!”衛溪說得很禮貌,不過卻不是樊凡所要的那種熱情,“你一定要去啦,一直住在這裏也沒什麽,老大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
  衛溪愕然地望向樊凡,樊凡馬上露出招牌笑容,閃了個電眼,說道,“你還是我們老大第一次撿人回來,他從不對別的fan這般客氣。”
  衛溪無語地轉開頭,他不是被撿好不好,而且也不是他們的fan。
  “你又在說我什麽?”于彥拍了一把樊凡的肩,樊凡馬上住嘴,跑去和阿志說話去了。
  于彥看了眼樊凡,對衛溪問道,“今天怎麽樣?”
  衛溪覺得他應該在問自己他們的表演,便老實回答,“我是個音盲,對音樂不太了解,雖然我不會欣賞,不過,我覺得你們的歌很好,組合也好,很有震撼感。”
  于彥聽衛溪說得客氣,便笑了,不再問這方面,“你身體好些了嗎,今天過得怎麽樣?”
  “燒退了,身體就好了,今天過得還行,你們的演出讓我開了眼界。”
  “我們明晚有表演,在XXX舞劇場裏。你也一起去看吧!”于彥發出邀請。
  衛溪點點頭,之後便說到了讓他窘迫的問題,“我想還在你們這裏住兩天,我現在沒地方去……我,我會付房租的。”
  “沒有地方去,你不回學校嗎?”于彥知道衛溪是XX大學的學生,雖然大學生認眞讀書的少,但是一段時間不回學校不好吧。
  衛溪低頭不說話了,突然變得黯然的神情和低垂下的頭,讓他看起來很痛苦,于彥想到昨晚遇到衛溪時候的情景,猜想他應該遇到了什麽事情,哪個人沒有黯然低靡的時候,便安慰道,“你就在這裏住吧,房租哪裏用付,不過要四個人擠一張床,不然就要睡地板,你也看到了,我們沙發都沒買。”
  衛溪點頭應是。
  回過頭去看走在後面的阿志的時候,衛溪看到主唱阿簡挽著大力的胳膊,雖然是兩個男人挽著手,但還是說不出的和諧,衛溪沒有想過那兩人是一對couple,卻也沒有覺得那兩人的親昵動作怪異。
  于彥的工作是廣告公司的總監助理,薪水不錯,但幾乎都用來維持樂隊的各項支出了,算是這支樂隊裏付出最多的人。
  他回來時買了泡面啤酒之類,大家回到公寓,便煮夜宵吃,之後又喝了啤酒。衛溪也被灌著喝了一罐,他酒量淺,雖然沒醉,卻也頭腦暈暈乎乎,之後簡單洗了澡就去那張大床上占據了一小塊地方。
  僅僅一個多月,他就已經習慣了被人摟在懷裏睡。沒被摟著,他睡著了便自動尋找熱源,于彥正好睡他旁邊,便被衛溪霸占住了胸膛,腰也被衛溪搭上了,腿也被纏上。
  于彥最開始的時候覺得驚愕,之後就釋然了,而且猜想,衛溪以前應該是習慣睡在別人懷裏的,只是,那個人是誰,都有些不言而喻了。從衛溪低靡的狀態推斷,衛溪應該是和情人發生了矛盾,那情人,于彥可沒有猜想是某個豐滿的女人,能讓衛溪這般依靠的,只可能是某個男人吧。而且看衛溪的身份證,他是內地某個小鎮上的人,家裏並不可能是大富的樣子,但看衛溪的那些衣服,他的錢包,手上的手表,用的手機,哪樣都是名貴品,單看他的衣服,至少是家中大富三代以上的才能培養出那樣的品位還有那樣的制衣手法……于是,于彥斷定,衛溪是哪個有錢人的小情人,和那男人發生矛盾了,在躲人。
  其實,衛溪那款手機倒不是于彥說的名貴品,只是,是大公司市面上還沒有出的帶掌上電腦功能的測試機,譚允文給衛溪買了個帶藍寶石的挂鏈,正好和那款手機的顔色搭配,衛溪便挂在那手機上了,所以才看起來名貴。
  第二天,家裏所有人都出去工作去了,連阿志都出去做臨時工。衛溪一個人待在那小小的公寓裏,熬稀飯,吃榨菜。
  衛溪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知道,爲什麽這邊房間四個人睡,另一臥室都還只有兩人睡。早上他用一次性牙刷刷牙,剛刷好,從那小間臥室前經過,門已經開了,裏面阿簡大力在接吻,大力的手都要伸進阿簡的褲子裏,衛溪腦袋裏閃電閃過,馬上通紅了臉跑進洗手間去,在裏面做好了心理建設再出來。
  他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兩個同性戀,說實話,他自己是,但他沒有想過會遇到別人是。因爲在他的意識裏,魏旭和周延都算不上同性戀,而譚允文也不是。
  那間衛溪以爲有女性住的房間,其實是阿簡和大力的,兩人已經有兩年以上的同居經曆,衛溪羨慕他們兩的關系。
  阿簡的房裏有電腦,衛溪便上網打遊戲,沒開QQ,沒開MSN,沒開博客,沒開郵箱,逃避的他只想逃避。
  打遊戲時間過得很快,下午三點多,那五個人都回來了,他們要回來爲晚上的演出做准備,衛溪也幫忙整理,搬動東西。
  演出是體力活,大家在外面去吃了一頓大餐。用小搬運車運了樂器去演出現場,于彥帶著阿志大力先過去了,樊凡和阿簡回家拿演出服裝,衛溪跟著回去提東西。
  衛溪已經穿回了他原來那一身衣服,看起來像個閑散的小王子,哪裏是去現場High搖滾的,阿簡馬上拿出自己的衣服,讓衛溪換了。
  衛溪不好意思穿阿簡的衣服,但看到兩人都等自己換衣服,也只好去換了。
  出來的時候,阿簡一向只看有胸肌的健壯的man的人,也不由被衛溪奪去了眼球,覺得眞是妖媚到一定程度,但衛溪卻露出羞澀的表情,眞讓人受不了。
  樊凡直接撲上去,在衛溪臉上啃幾口才罷休。
  衛溪先在後台幫忙,演出要開始了,便去了第一排的嘉賓位置,雖然現場有些凳子,但是,大家都是站著的。衛溪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免異常亢奮,臉上顯出興奮的紅色。
  有兩個樂隊演出,于彥他們在最後出場。
  衛溪第一次感受到搖滾現場的魅力,大家都站起來尖叫跳動,氣氛很高,他也被感染了,一向喜靜的他也跟著叫好,跟著鼓掌,跟著尖叫,跟著跳動,跟著演唱……
  看到阿簡在舞台上英姿飒爽的動作,有柔情也有高亢激烈的演唱,這讓他有一種靈魂也被感染的感覺,覺得自己都要愛上舞台上的阿簡了,也許,這才是搖滾的魅力,只要你在這裏,就不得不愛它,愛到靈魂都痛了。
  散場了,衛溪還很激動。
  別的fan也很激動,要簽名的,要kiss的,送禮物的,送擁抱的,呐喊的,一群女生激動若狂。
  衛溪被這場現場演出震撼到了,靈魂痛苦過後,便是異常開闊,覺得人生就該這般恣意,也讓自己放蕩放肆一回。
  演出九點半就結束了,衛溪從劇場裏出來,已經十點半過,樊凡摟著他的肩,拉著他也要他的親吻。
  “你親上瘾了是不是?”衛溪很煩地說道,樊凡剛剛親了很多fan。
  “我要親也親阿簡,我都愛上他了,阿簡你好帥……”衛溪大聲地表明心迹,阿簡高興地笑,大力緊拽著阿簡的手,也跟著笑。
  大家都知道這是在開玩笑,經常被fan表白的人,並不很在意這些話。
  他們不當回事,別人卻很在意的。
  譚允文的車就停在劇場外面不遠處,站在陰影裏看著衛溪從劇場出來,看到衛溪那個樣子,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衛溪和別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心裏翻騰起怒氣和哀傷,但他沒有過去,看到衛溪走過來了,卻說愛上了別人。
  “衛溪!”譚允文走上前,喚了一聲。
  衛溪還在和樊凡開玩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他,他還以爲自己思戀太過,産生了幻覺,擡頭張望,就看到了不遠處那挺拔的人,那個刻在了他的骨髓裏的人。
  “允文!”衛溪喃喃說了一句,馬上甩開樊凡的胳膊,跑了過去,生怕慢了一刻,那個人就會消失。
  “允文,允文,允文……”衛溪撲上去將譚允文抱了個結實,邊喚邊哭,臉上卻帶上了笑容。
  這邊幾個人盯著那兩個擁抱著的人,都有些意外,只有于彥像是一早就知道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第五十六章 教訓

  第五十六章
  廣撒網找衛溪之前,便是在學校裏找的人,衛溪不少同學都被問到是否有衛溪的消息,加上衛溪沒有去上課,于是,大多數人都知道那個沈默寡言文靜內向的衛溪出事了。
  于彥他們樂隊的小型演唱會,在圈子裏是很火的,衛溪學校也有些人來看,衛溪一位女同學在現場看到衛溪,本來想上前詢問,只是,衛溪的穿著打扮和平時太過迥異,那女生又覺得不像,便打消了念頭。離開現場後,越想越覺得那人是衛溪,雖然沒有多少交集,但畢竟是同學,想衛溪是不是玩得太離譜,出來混家裏人不知道,讓家裏人擔心到到處找人,便給當時周杉留下的尋人電話去了電話。
  接到電話的人是周杉下屬,周杉得到消息,便給譚允文去了電話,因爲衛溪同學只是說,那人很像衛溪,而且,有可能人已經沒有在那裏了,畢竟演唱會已經結束了一段時間。周杉說會讓一個下屬去那裏看看,沒想到譚允文接到電話,就說要自己去確定。
  譚允文得了地址,一路飚車而至,趕到地點,下車正好看到衛溪從裏面出來,穿著大膽前衛,打扮妖媚暴露,而且和別的男人勾搭著有說有笑,譚允文一看到,腳就邁不出步子了,他原來還想著衛溪是不是在哪個角落裏傷心哭泣,沒想到他完全沒事人一般,大家著急尋人,當事人卻活得開心滋潤得很。
  譚允文原來組織了很多話,想著要怎樣向衛溪道歉,要怎樣安慰自己的寶貝,要彌補自己的過錯,要征求他的意見,懇求他的原諒……而這一切,都在看到衛溪的時候被摒棄了,他只想好好教訓這個逆子一頓,一點不讓人省心的小孩兒。
  聽到衛溪笑鬧著說愛上了旁邊那長相美豔的男人,還說要親他,就讓譚允文大動肝火,原來還生生壓住的怒火全被勾起來了。
  你隨便哪個男人都可以愛上,那你來招惹我幹什麽,你就是來拿我的感情玩耍的嗎?
  譚允文想著就怒不可遏,馬上出聲叫了衛溪。
  衛溪看到譚允文的驚喜和感動是那樣明顯,突然撲過來的溫熱柔軟的身軀,讓譚允文有種恍惚的感覺,那怒氣一下子就退了不少,也伸出手去攬著衛溪,害怕他掉下去一般。
  衛溪緊緊抱住譚允文,一遍一遍地呼喚,才兩天不見,就像是已隔了一個世紀的滄桑。
  “你這孩子,讓人擔心,讓人好找,跟我回去!”譚允文覺得不能心軟,這孩子必須管教才行,這次玩失蹤,下次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麽事。
  譚允文將衛溪從自己身上扒下來,拉著他開車門就讓他進去。
  “允文,我,我還有事……”衛溪討厭譚允文把他當小孩子對待,聽譚允文這麽說,心裏就不怎麽高興了,扒著車門不進去,扭頭看于彥他們。
  譚允文看衛溪對那幾個人戀戀不舍,馬上就怒火攻心,大聲喝道,“什麽事回去再說,進去!”
  “我還有事!等一下再走!”衛溪扒著車門就是不進,譚允文吼他,讓他的倔脾氣也起來了。
  “你有什麽事?大家不吃不喝找了你兩天,你現在還來我面前橫!”譚允文抓了衛溪的手,就把他往車裏推。
  衛溪摔進車裏,馬上又翻起來,用腳去抵住車門,譚允文關門差點就把他腳給夾住了,衛溪顧不得腳被車門撞痛,剛剛哭的淚痕還在,現在眼睛又紅了,他氣得吼道,“你管不著我,我不要你管,我說了還有事,你憑什麽不讓我說完。”
  譚允文愣了一下,心中怒火更加高漲,“我管不著你,你看我管不管得著你。”
  譚允文說著就把衛溪從車裏拉出來,把他拽得趴在後面的車門上,一把掌就狠狠拍在衛溪屁股上,衛溪穿的是緊身下邊帶小喇叭形的黑色皮褲,挨打時褲子將力道吸收了不少,並不特別疼,譚允文看衛溪穿的露了腰的短皮衣,越看越來氣,手上也打得更狠了。
  譚允文是把衛溪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生怕衛溪哪裏受了痛。
  在衛溪心裏,譚允文就是一個對他好得不得了的人,哪裏想到他會打自己,最開始挨打,衛溪居然反應不過來,動也沒有動的任由他打。
  自從七歲母親死了,衛溪就再沒有被長輩打過屁股,時隔十幾年,居然被人打了。
  衛溪從最開始的驚愕,到後來的反抗,但是反抗不過,再到後來的接受,一動不動趴在車門上挨打,哭得人都抽噎了。
  于彥那一群人才覺得奇怪,開始看衛溪衝過去抱住那男人,沒過多久,兩人居然吵起來了,然後就看到衛溪在挨打。
  于彥最先跑過去,還沒說話,譚允文已經停手了,他可沒有在別人面前教訓自己寶貝的喜好。
  “我先把他帶回去了,你們是衛溪的朋友嗎?他有麻煩你們的地方,我先表示歉意,你們對他的照顧我很感謝,過兩天再登門拜謝!”譚允文朝于彥說了一聲,雖然是很客氣的說法,態度卻很倨傲。
  衛溪覺得沒臉見人,譚允文將他拉到懷裏,也只好由著他了。
  衛溪乖乖坐進車裏副座,屁股上有些刺痛,不過,比起心裏的痛,身上的這點痛算什麽呢,衛溪咬著牙,垂著頭坐著不說話。甚至都沒有和于彥他們道別,衛溪覺得譚允文打自己讓自己顔面盡失,以後都不敢來見他們了。
  譚允文坐進車裏,駕車走了。
  于彥看著遠去的車子,搖搖頭,沒有發表意見。人家兩情人間的事,別人沒有發話的權利,看得出來,這個成熟男人應該是很愛衛溪的,不然不會那般緊張,那般急迫的找來。
  “誰啊!那車眞炫,等我們成名了,一有錢我就要去買一輛好車。”樊凡感歎了一句。
  “還以爲他能多住幾天呢,就這樣被帶走了。”阿志有些感歎。
  “是衛溪他爸?一來就教訓人!”阿簡皺眉搖頭,表示很討厭家裏父母打孩子。
  “走吧,去酒吧慶祝一番,今天的演出很圓滿啊!”樊凡向于彥征求意見。
  “今天下午我就請假早退了,明天上班可不能遲到,今天就到這裏吧,下次一起慶祝!”于彥反駁了樊凡的提議。
  一行人走著,阿簡突然冒出來一句,“衛溪把我衣服穿走了,那小鬼!”
  “會送回來的,要是不送回來,衛溪留了一套衣服,你也剛好能穿。”阿志笑著回答。
  這邊氣氛歡樂,衛溪雖見到了思念若狂的人卻不好過。
  譚允文不說話,衛溪也生悶氣不說話。車裏氣氛壓抑,只聽得到衛溪輕輕挪動屁股,身上衣服的人造皮和車椅眞皮的摩擦聲。
  譚允文拿眼角注意衛溪,心想是不是打得過了,將衛溪打傷了,衛溪是個悶葫蘆,即使屁股打得開花,疼得難忍他也不會說。
  譚允文一心注意衛溪,開車要到公寓了,才想起來應該通知周杉,說人已經找到了。
  周杉接到電話,聽到衛溪已經找到,松了口氣,問了些衛溪狀態怎樣的問題,然後讓衛溪好好休息。
  譚允文拿著手機,瞥到衛溪抿唇皺眉的樣子,輕哼了一聲,讓周杉不要擔心,衛溪好得很,是跑去聽搖滾樂去了。
  周杉又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通知手下人都不要再找了,給周延去電話,周延一聽到這消息,馬上挂了電話,開車往譚允文家裏跑。
  衛溪一路默不作聲,雖然屁股痛,卻氣質昂揚地邁步子上了電梯。
  譚允文伸手去拉衛溪的手,衛溪手一躲就避開了,譚允文一愣,就不再去拉他。
  譚允文開了門,衛溪站在門口發呆卻不進去。
  譚允文站在門裏面看他,看衛溪沒有動靜,伸出手去一把將衛溪抱起來。
  突然被人打橫抱起,衛溪嚇了一跳,馬上就掙紮著要下來,“放我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譚允文含著怒氣的目光瞪得不敢再說下去。
  “把門拉過來!”譚允文說道。
  衛溪只好伸出手去將門帶上。
  譚允文踢掉腳上的鞋,抱著衛溪一路進了臥室,踢開洗浴間的門,一把將衛溪扔到浴缸裏。
  浴缸裏沒有水,但是有些滑,衛溪沒有站穩,加上腳上正穿著帶跟的皮鞋,一滑就摔躺在了浴缸裏,要不是被放下的時候就勢點低,還不被摔得腦震蕩。
  譚允文沒有說話,從他黑沈的眼神,緊繃的臉部神情看得出來,他很生氣。
  也不管衛溪摔痛了沒有,譚允文直接去剝衛溪的衣服,衛溪的腦子還停留在屁股被摔痛的痛覺裏,等反應過來,身上的外衣都已經被剝了。
  衛溪裏面是件黑色小背心,當然是阿簡的超級性感型。發現譚允文又要剝他裏面的衣服,衛溪馬上慌了,一邊推拒譚允文的手,一邊喊道,“我不脫,你要做什麽?”
  “你這是穿的什麽衣服,全脫下來!”譚允文看衛溪這幅樣子,完全無法忍受。
  “這是別人的衣服,要拿去還的!”衛溪紅著臉,避開譚允文的手。
  聽到是別人的衣服,譚允文心裏更加厭惡,壓著衛溪就要硬扯。
  “你做什麽?放開我!”衛溪發狠地去掰譚允文的手。
  譚允文氣得不行,棄了衛溪的衣服,去脫衛溪褲子。
  衛溪看顧此失彼,馬上又氣又惱,覺得委屈萬分,大哭了起來,“我討厭你,討厭你!”
  衛溪一下子哭得聲嘶力竭,讓譚允文突然回過神來,懵了,他這是在做什麽?
  “寶貝,對不起,不哭了,別哭了。”譚允文伸手去摸衛溪的臉。

  第五十七章 父子關系

  第五十七章
  小孩子被媽媽打的時候,嘴裏一般也喚著‘媽媽,媽媽’,並不一定是告饒的意思,有時是因爲母親是最親的人,即使是挨打,也依然希望她的依靠,希望她的愛憐,和原諒。
  衛溪被譚允文這一系列的狠嚇到了,雖然被打得很痛,又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被管教的小孩兒,但他還是免不了在譚允文展現憐愛和溫柔的時候依靠他。
  譚允文撫摸著衛溪的臉頰,那臉上淚水磅礴,一下子手都被打濕了。
  原來的憤怒被心酸心痛代替,譚允文輕輕喚著,“不哭,不哭……”
  衛溪擡起臉來,一雙兔子眼似的通紅的眼睛,眼裏充滿委屈控訴和無助,眼淚一點不見停。
  譚允文爲了找衛溪,兩天沒有睡了,吃喝不下,此時臉色憔悴,眼裏充滿血絲,發型微亂,下巴上胡茬點點……
  衛溪看著,當然知道他是爲了找自己才這幅樣子,這次他肯定又是從美國那邊趕回來的,一定沒有好好休息過。
  衛溪心痛他這副樣子,感動他對自己的在意和擔心。
  “允文,對不起。”衛溪流著淚,撲到譚允文身上去,緊緊抱住他道著歉。
  譚允文心裏終于松了口氣,把衛溪從身上扒拉起來,親吻他的帶淚的臉頰,輕輕斥責道,“以後不要一聲不吭就消失,多少人擔心你,爲了找你,不吃不喝,就擔心你出事。”
  “對不起……”衛溪知道自己錯了。以前媽媽打他,他就會怄氣躲起來,有一次他躲在了後山的玉米稈柴堆裏,聽著媽媽到處喊他,最後媽媽的聲音都啞了,急得哭了,衛溪不忍就從玉米稈堆裏出來了,媽媽看到他更加狠地打了他,之後媽媽就病了,病了好些天,從此,衛溪再不敢躲在媽媽找不到的地方,每次要躲就躲桌子底下,只要媽媽一找,就能找到他,再不會急得病了。
  譚允文摟著衛溪不說話了,兩個人都保持了沈默,因爲他們同時想到了這事的起因。
  衛溪想知道確切的事實,譚允文想知道衛溪心裏對他的想法。
  好半天,譚允文才將衛溪放開,看了眼他的穿著,說道,“把衣服脫了,好好把身上洗了。”
  衛溪垂著頭,癟了一下嘴,就去脫鞋子。他穿的是阿簡的半跟皮靴,鞋子穿得緊,加上他坐在浴缸裏,將腳擡起來拔鞋子,顯得很辛苦。
  譚允文本來起身要出去的,看到他這樣子,又回來給他脫鞋,一只鞋脫了,衛溪擡起另一只腳,譚允文給他解鞋帶,眼光一瞥,就看到了衛溪臍下褲口,那裏他剛剛把扣子解了,拉鏈拉開了,此時正因爲衛溪的動作而露出了裏面的風光。
  譚允文一窒,把衛溪的鞋脫掉扔地上就問,“你裏面穿的什麽?”
  衛溪沒有意識到譚允文是指他的內褲,直接將背心脫了,將背心從譚允文眼前過一下,然後從浴缸裏站起來,將背心挂在旁邊挂鈎上。
  譚允文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去拉衛溪的褲子,那褲子緊,衛溪屁股本來就疼,就被他拉扯得更痛了。
  “我自己來!”衛溪很柔順地輕輕出口。
  衛溪把褲子脫掉,裏面就是一條黑色絲質的丁字內褲。要是外面穿緊身褲,裏面穿別的內褲就會顯出痕迹來,衛溪不是因爲喜歡穿這種內褲,而是不得不穿。
  看到譚允文眼中冒火地望著他,衛溪有些心虛膽怯,譚允文伸手去拉他的內褲,衛溪條件反射的雙手護住下 體。
  衛溪跑出去兩天,眞是什麽都學會了,穿著這種內褲,說不定這還是別人的內褲,譚允文氣急反笑,拉開衛溪的手,說道,“你還害羞了,我沒見過麽?”
  衛溪原來不知道譚允文的怒氣來源,聽譚允文這語氣,就知道了事情是哪裏不妙,馬上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穿這個,是穿別的會顯出形狀來。”
  譚允文看了一眼衛溪剛才脫掉的那條褲子,想著你外面不穿成這樣不就行了,完全是狡辯,氣得取下一邊的蓮蓬頭開了水就朝衛溪身上衝。
  衛溪猝不及防,被最開始的冷水激得打寒顫,沒有站穩,就倒在浴缸裏。
  “你不能這樣,啊!不要了……”衛溪被譚允文拿著的水衝的呼吸不過來,連連喘氣。
  最開始的冷水過後,一下子就變得很燙,衛溪推拒著譚允文的手,“我燙。這水太燙!”
  譚允文聽衛溪說水燙,馬上將水關掉,把孩子燙傷的事情他還是幹不出來的。
  “以後還亂不亂穿衣服?你看你這樣子像什麽話,是要氣死我麽?”譚允文扔掉那蓮蓬頭,將衛溪身上那僅剩的內褲剝掉,扔掉內褲,瞪著衛溪罵道。
  衛溪並不是喜歡穿成那樣,他也覺得自己以後不會再穿那些東西,但是,譚允文這樣管教他,還是讓他覺得心裏很煩,他討厭譚允文將他當成小孩兒教訓。衛溪坐著一動不動,任由譚允文說。
  譚允文說了幾句,看衛溪那副賭氣的樣子,並不是在好好接受教導,而是在用沈默反抗呢,他馬上笑了,笑得很譏诮,“我還說錯了嗎,你是不是認爲我管得太寬了,限制了你的自由,啊?”
  衛溪擡起頭瞥了譚允文一眼,繼續保持沈默。
  譚允文氣得笑得更歡暢,“你就穿出去勾引人吧,要多少這種衣服,我給你買多少!”
  衛溪眼眶紅了,說出的話帶著哽咽,“我討厭你,討厭你這樣,你把我當成什麽,你的兒子麽?我討厭你!我不要做你兒子!”
  譚允文一下子愣了,往後退一步沒站穩就要被滑倒,好不容易扶住一邊的大理石牆壁,牆壁上的大理石磨砂中也有光滑面,那樣正好是鏡子,譚允文從鏡子裏看到自己臉色憔悴甚至帶著灰白。
  譚允文什麽也沒有說,有些踉跄的快步出去了。
  衛溪很後悔,他以爲只要不說,就可以和原來一樣,兩個人都當成那個問題不存在,繼續生活在一起。
  可是,他爲什麽就要說出來呢。
  衛溪出了浴缸,將衣服撿起來挂好,撿起蓮蓬頭在蓬座上安好,調好水溫,快速將身體洗刷了一遍,沒有浴巾,便拿了一條較寬大的毛巾圍了下面,出了浴室,正要找睡衣穿上去找譚允文,就見譚允文從臥房外面進來了。
  兩個人視線相接,譚允文眼裏帶著痛苦,但還算平靜,衛溪也帶著哀傷,卻欲言又止,心緒煩亂。
  “你把這些文件看看,要是可以就簽了吧!”譚允文將手中那一疊文件放到床上,讓衛溪看。
  衛溪很疑惑也很害怕,他總覺得不是好事情。
  走過去看見文件最上面是對他這二十年來的調查,因爲調查很詳細,衛溪很好奇,覺得譚允文眞是太無所不能了,他怎麽會調查到這麽多,衛溪臉色有些難看,往下面翻著,然後就看到了他和譚允文的血緣鑒定,衛溪臉色變得蒼白,手翻著文件都在發抖,後面是譚允文擬的父子相認的文件,後面有一大疊法律相關文件,還有關于財産的方面……衛溪發著抖將文件合攏。
  他顫抖地說不出話來,譚允文拿了羽絨毯搭在他肩上將他裹起來。
  衛溪坐著,眼睛沒有焦距,不知道他在看哪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一動不動地坐著,沒有任何表示。
  譚允文看著,眼中痛苦加深,也說不出話。

  第五十八章 折騰

  第五十八章
  突然間,衛溪有天昏地暗的感覺,呼吸不暢,整個人像要窒息,他好幾次努力,想從那種突然而來的茫然和驚恐中掙紮出來,雖然身上裹了一床羽絨毯,但他還是不斷發著抖,從心底而來的冷意,無論裹多厚的被子都減不了那森森寒意。
  衛溪沈默地坐著,大腦無法運轉,譚允文擔心地看著他:也許,這樣做是錯了。
  過了好一陣,衛溪突然站起來,腳步踉跄走到衣櫃面前,開始在裏面找衣服,他原來的那些衣服幾乎都在學校裏,帶過來的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了,生活用品都是譚允文在打理,他已經不清楚自己的東西是收拾在什麽地方的。衛溪有些氣餒地隨便拿了衣服褲子開始穿起來,邊穿邊流淚,剛才就哭得多了,現在身體嚴重缺水,一哭一抽噎,止也止不住。
  譚允文不知道衛溪到底在想什麽,但是,他的心早就亂了,看著衛溪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衛溪穿好衣服,就開始收拾床頭櫃上的書,譚允文看到衛溪慘白著臉做這一切,就無法自已地恐懼起來,衛溪是要收拾東西離開。
  “你簽了字,這座公寓也是留給你的,你不用收拾東西走。”譚允文看著衛溪,強制壓抑才能說出這句平靜的話。
  衛溪回過頭瞥了譚允文一眼,轉過頭繼續收拾書本。
  譚允文從衛溪那回瞥的一眼裏看到了衛溪的絕望,還有對他的恨意。
  譚允文幾乎堅持不下去,就要去抱住衛溪,求他不要離開。但是,他們兩個這種關系本來就是不對的,再說,這還是一個把柄在別人手上,以後他和衛溪怎麽能以這種關系生活下去。他自己已經人到中年,即使出事他不會在乎,但是,衛溪才二十歲,還這麽小,還有大把的美好日子,他現在少年情懷,願意和自己在一起,等以後,衛溪更大一些,思想更成熟一些,更有見識一些,更加理智一些,那時候,衛溪就會後悔吧,會更加痛恨他這個做父親的,會怨恨是他拐帶了他……
  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就現在和衛溪劃清界限,兩人即使不是情人,父子關系卻是永遠也變不了的,衛溪還會在他身邊,從生至死都是他的孩子,誰也改變不了。
  譚允文想到此,他痛恨兩人的血緣關系,可是也感謝這種關系,因爲這種關系是人最深的羁絆,無論遇到什麽事情,永遠也改變不了。
  衛溪沒有別的東西要拿,因爲那些都是譚允文買的,只拿起自己的書,他就准備出門去。
  譚允文看衛溪根本不聽他的話,執意要走,便急了,“我說了,這裏是你的。”
  衛溪缺水嚴重,抽噎地氣都要上不來一樣,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譚允文這才反應過來,馬上出去倒水。
  衛溪隨他之後往玄關走,手上的書挺多的,他抱著麻煩,根本沒辦法穿鞋,把書放在地上,從鞋櫃裏拿了鞋子,正准備穿,譚允文從廚房端著蜂蜜水出來,看到衛溪已經在玄關了,就心裏越加難受,將水杯遞給衛溪,衛溪理也不理他,自己抽噎地難受也不喝水。
  “你這般怄氣,拿自己的身體不作數,你以爲我看到了會心疼你嗎?你自己不珍惜你自己,別人怎麽會珍惜你?”譚允文氣衛溪對他的不理不睬,但他更害怕衛溪會傷害自己,看衛溪這幅平靜的樣子,卻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衛溪穿好了鞋,擡起頭來望著譚允文,雙眼通紅,淚是止住了,臉色卻比哭的時候還差了三分,他抽噎地說不出話來,看著譚允文幹瞪眼,只好接過譚允文手中的水杯,將裏面的水喝完。
  又緩了好一會兒氣,他才瞪著譚允文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愛惜,不會要你心疼。”
  “那你這麽晚了,要到哪裏去,外面風又大溫度又低,你不是出去折騰你自己麽?”譚允文冷語出口。
  衛溪知道譚允文其實心疼他,但是,他爲什麽要這樣殘忍地對自己。
  剛才止了眼淚,此時又有想流淚的衝動,衛溪好不容易忍住了,對著譚允文大吼道,“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這個騙子,大壞蛋!”
  “去把那文件簽了,這裏就是你的,你可以……”譚允文還沒說完,衛溪已經氣得拿起地上的書就朝他扔過去,大吼大叫起來,“你滾,你這個騙子,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混蛋,大騙子……”
  衛溪無外乎就是那幾句,翻來覆去的罵,他只是在發泄,到底在罵什麽,估計他自己也不清楚。
  譚允文心痛地無法自持,接了衛溪扔來的書放到一邊,走過去將衛溪抱住,任由衛溪在他身上拳打腳踢,不斷安慰道,“別哭了,別哭得傷了身體,我是騙子,我是……”
  “我討厭你,你就是個大騙子,你騙了我的心,就要這樣把我打發了,我不要,我不要做你兒子,我不要簽那個文件,你把那文件銷毀了,我不要看到……”衛溪在譚允文懷裏邊哭邊抽噎著罵,斷斷續續地,又要出不來氣。
  譚允文心疼衛溪,抱著他拍著他的背不說話。
  “你以前還說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你答應我說不會離開我的。你說你不會離開我……”衛溪想到以前和譚允文在一起的快樂日子,就不可抑制地更加傷心,抽噎著控訴譚允文的背叛。
  “這樣也可以永遠在一起,我不會離開你的。”譚允文壓抑著心裏的痛,平淡說出口。
  “你是個大騙子,我不能相信你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樣的意思,你就故意曲解。你還問我,讓我說我愛你,你故意的,你故意那樣暗示我,你故意的,故意這樣對我。我討厭你!”衛溪哭得太厲害,缺水和慌亂恐懼讓他身體不住痙攣起來。
  譚允文發覺了不對勁,趕緊將衛溪抱起來,衛溪已經進氣少出氣多,就要昏厥過去。
  衛溪雙目無神,鞋都沒脫,由著譚允文抱著進屋放到了床上。
  譚允文掐著衛溪的人中,硬灌了兩杯蜂蜜水,衛溪這才好了一些。
  只是,他看到一邊放著的那疊文件,就發狂的過去將那文件掃到了地上,嘴裏嚷嚷,“我不要簽,我不要簽……”
  “不簽,不簽,我們不簽……”譚允文看衛溪像要瘋了的樣子,根本再無法說服自己,讓衛溪簽文件。
  衛溪撲進譚允文懷裏將他緊緊抱住,哭訴道,“你不能那樣對我,你不能,你以前明明是要我愛你的,你明明是那樣,你也愛我,不是嗎,你說你愛我,你說你不要我做你兒子。”
  “是,是,我愛你,我愛你……”譚允文抱著衛溪,撫著他的背,生怕他又要喘不過氣來。
  衛溪不說話了,靜靜在譚允文懷裏抽泣,譚允文擔心他又要缺水,便扶起他坐好,用手揩著他的淚珠子勸道,“不哭了,我不讓你簽,不讓你簽,不哭了好嗎?”
  衛溪聽他的話,卻又根本無法停下來,身體又開始不自主痙攣,譚允文馬上端了水讓他喝。
  衛溪不喝水,卻直接去吻譚允文的嘴唇,還喃喃說道,“我們做 愛吧,允文,我們做 愛!”
  譚允文驚了一下,將衛溪推開一些,把水杯放他唇邊,“先把水喝了,先喝水。”
  衛溪搖頭,任由身體痙攣就是不喝水。“我不,我不……”
  譚允文沒有辦法,自己喝了一口水,擡起衛溪的頭反哺到他嘴裏,衛溪卻摟上譚允文的肩不松開,伸出舌頭去挑掉譚允文的。
  譚允文好不容易才把衛溪掰開,把杯子放到衛溪唇邊,但衛溪就是不喝。
  “你把水喝了,我就滿足你。”譚允文語氣平靜,帶著柔情又帶著挑逗。
  他輕輕地親吻衛溪的耳朵,舔舐他的耳廓,衛溪身體一陣顫抖,譚允文將水杯放到衛溪唇邊,衛溪一點一點將水喝了。
  譚允文吻上衛溪水潤的雙唇,衛溪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反悔。

  第五十九章 終于做了

  第五十九章
  至此,譚允文怎麽會不明白衛溪的心意。
  他給衛溪所簽的文件裏,後面提出願意給衛溪他的資産的80%,那已經是近百億美元,若是衛溪回譚家,他便是譚家的直系長孫,還可以角逐家族裏的族長之位,得到家族裏的財産,那會是更多的財富和更高的地位,權勢,衛溪看了那些,卻只是臉色蒼白全身冰冷地發抖,他不願意簽署這個文件,不接受裏面繼承所帶來的財富地位和權勢,他不是欲拒還迎,是眞的不願意要。
  譚允文想,也許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孩子到底愛他有多深,不關乎金錢,無所謂權勢地位,他只是愛他這個人而已。
  也許,譚允文最開始是猶豫的,他愛衛溪,也信任衛溪,但他卻不信任人性,不信任人性的醜惡和貪婪,在金錢和權力之下,純潔的靈魂也會迷路,走入欲 望的黑暗泥沼,再不能從中拔出。
  衛溪臉色蒼白,身體冰冷,雙手顫抖地摟著他的肩,眼睛裏淚水晶瑩,哀傷絕望與愛戀希望交雜。
  譚允文親吻他的眼睛,衛溪閉上眼睛,褪去顔色幾乎透明的唇瓣翕動著,輕輕呢喃,“我不要簽,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說過……”
  譚允文愛憐地擁緊衛溪,不讓他發抖,親吻他的唇,讓他安心。
  衛溪終于安靜下來了,譚允文將他的鞋襪外套脫了,把他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准備去廚房端杯牛奶來讓他喝。
  衛溪抓住譚允文的手不讓他走,眼裏顯出警惕和哀傷,淚水又開始蓄積,“你都在敷衍我的,你一直在嫌棄我,你又要走……”
  “寶貝,我不走,我去給你端杯牛奶,你乖乖躺著!”譚允文心酸地坐在床邊,用另一只手撫著衛溪的臉頰,因爲傷心和害怕,那臉頰現在都還透著股寒意。
  “我不喝。”衛溪從床上爬起來,眼角還挂著兩滴淚,抱著譚允文就去解他的襯衣扣子。
  衛溪難過,譚允文心裏也不好受,衛溪這樣用肉體關系來確定安全感的方式,一向禁欲的譚允文是不贊同的,可他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方法來打消衛溪的念頭,來讓衛溪更有安全感,讓衛溪明白,他願意將他作爲愛人看待,而不是兒子。
  譚允文只好由著衛溪,直到衛溪已經解開了他的皮帶,“寶貝,你不累嗎?睡覺好嗎?”
  譚允文握住衛溪亂動的手,語氣有些無力。
  衛溪擡起頭來看譚允文,眼裏是控訴還有脆弱的那點尊嚴,他都這般要求和引誘譚允文了,爲什麽這人總是拒絕,難道他在這方面眞的沒有一點誘惑和魅力嗎?
  衛溪有些憤怒,破罐子破摔地將自己的衣服也脫了,一下子將譚允文推倒在床上,壓到他身上去,恨恨地去親譚允文的唇。
  譚允文有些好笑,這孩子都在想這些麽?
  譚允文抓過一邊的毯子蓋在衛溪身上,將衛溪摟緊了,“寶貝,你不冷嗎?”
  衛溪很煩躁,很無奈,覺得深受打擊,直接將手伸到下面,伸進去握住譚允文那根東西,其實已經是半軟半硬了,衛溪擡起頭來詫異地看向譚允文,語帶撒嬌地說道,“你好煩啊!你不想要嗎?”
  譚允文倒沒有覺得尴尬,將衛溪的手拿出來,翻身將這個折騰他的寶貝壓到身下,“知道了吧,我也想要你,可是,我累了,你也累了,我們應該睡覺。”
  衛溪臉上現出點血色來,眼裏閃出欣喜,不過,眼睛向外面一斜,就看到地上那些白色的文件紙張,他眼睛近視,看不清楚,但那些在地毯上的東西卻異常刺眼。
  “我不累,我想要你,是不是你不行啊?”衛溪伸出手在譚允文背上摩挲,故意說著挑釁的話。
  “你就這樣想要麽,寶貝!”對譚允文采用激將法是沒有用的,但是,衛溪這樣三番五次的要求挑逗,假如他再不給點回應的話,衛溪怕是要被打記得毫無自信了。
  “我想要你,很想!”衛溪臉上已經暈紅了,唇上都現出了粉紅色,從裏面說出誘人的話語。
  譚允文親吻他的下巴,他就仰起頭讓他親,譚允文親吻他的胸膛,他就挺起胸膛往他唇舌送。
  衛溪喘息著,眼神變得迷離,身體深處的欲 望被挑逗地升起,身體開始燥熱,想要更多的撫慰。
  譚允文也情動得厲害,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將房間裏的大燈關了,開了床頭的小燈。
  “允文,允文……”衛溪情動地喃喃低喚。
  衛溪已經被剝光了,譚允文親吻著他的身體,像是膜拜聖物般細致用心,僅僅是這樣的親吻,衛溪下面的寶貝已經昂揚著向外冒出滴滴晶瑩。
  譚允文用手上下撫弄,衛溪呼吸加重,呻吟出聲,手緊緊抓住了身下的床單。
  衛溪的陰 莖是沒有經曆情事的粉嫩的雛,長得異常可愛,就像衛溪的人一般秀氣美麗,譚允文舌尖輕舔上去,衛溪一下子蹬直了腿。
  譚允文用唇舌伺候著這個寶貝,他以前不可能會做過這種事情,甚至想都不會想過,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的無師自通,衛溪急促的喘息,漸高的快樂呻吟,都肯定了他的技術。
  “啊!讓開……”衛溪突然用手抓住了譚允文的頭發去推他。
  譚允文捏住衛溪的手拿到一邊,衛溪死絞著他的手,身體繃緊,熱液噴了出來。
  衛溪癱軟在床上,臉色通紅。
  譚允文將衛溪的精華吃進了嘴裏,味道不太好。
  衛溪反應過來之後,只羞得要挖個地洞鑽進去。
  “寶貝,別害羞。”譚允文笑著撫過那已經軟下去東西。
  因爲他的一語雙關,衛溪臉更紅,身體的熱度又漸漸往下聚集。
  衛溪情動的喘息和呻吟,已經讓譚允文下面硬漲難耐,他親吻著衛溪的耳朵,問道,“寶貝,你眞的願意麽?”
  譚允文輕揉著他臀 瓣的手讓他反應過來譚允文的話意所指,衛溪很有潛質地說了一句誘惑異常的話,“它想要你,一直想要你。”
  譚允文聽得愣了,想到衛溪又在網上看不健康的東西。衛溪這個也算是無師自通,他可沒上網學這些。
  譚允文一下子翻身下床,衛溪眼巴巴的看著他,眼裏充滿了委屈。
  “我去拿點東西,不會扔下你的。”譚允文親了衛溪的唇一下,又拍了他的屁股,衛溪紅著臉將臉埋到枕頭裏。
  家裏並沒有准備性 愛用的潤滑液,譚允文只好拿了擦臉的乳霜。
  臀縫裏傳來涼涼的滑濕感覺,那樣清晰的滑癢感讓此刻身體異常敏感的衛溪不敢擡起頭來,紅著臉擡了一下腰。
  “還好嗎?”譚允文伸了一根手指進去慢慢潤滑。
  衛溪覺得有些脹,但是並沒有痛感,他搖搖頭,“沒什麽?”
  譚允文又摳了些乳霜,乳霜在內襞裏遇熱就化了,裏面變得潤濕,譚允文進了三根指頭,衛溪覺得有些難受,但還不是很難忍受那種,況且,他想要譚允文,就必須這樣,這樣想著,即使是違反身體條件的事情,他也覺得沒什麽,而且還帶著滿足和甜蜜。
  衛溪知道,兩個男人的性 愛,承受的一方也並不是沒有身體的快樂。
  他擡起頭看譚允文忍耐地難過,便很心疼,“允文,你快進來吧。我等太久了。”
  衛溪眞有天生做妖精的潛質,譚允文受不了他的挑逗,脫掉褲子,親吻著衛溪的背,說道,“我進去了,疼的話要叫停。”
  衛溪想著你煩不煩,稍一控制,後面被擴展了的菊 穴就一陣收縮翕動。
  譚允文又不是聖人,馬上提槍上陣了。
  沒有受過苦頭的衛溪才那樣百般引誘,譚允文還沒進去一半,他就疼得臉色發白身體顫抖了。
  “寶貝,放松些,要不我們就不做了。”譚允文輕撫過衛溪胸前紅櫻,看衛溪疼得難受就打退堂鼓。
  衛溪搖著頭吸氣呼氣放松身體,好不容易全都進去了,譚允文等了好一會兒才敢繼續動作。
  衛溪擔心譚允文要是沒有多少感覺,以後就不會要他了,便極力忍著痛,讓他快點。
  原來還是輕松的後背式,衛溪要看著譚允文,譚允文只好把他轉過來,抱著心裏珍愛異常的寶貝,譚允文很滿足,親吻著衛溪的唇,衛溪雙手摟緊譚允文的肩,雙腿大張。
  最開始的時候是很痛,漸漸地兩個人就找准了節奏,譚允文知道了怎麽讓衛溪快樂,深深淺淺的進出裏,衛溪從開始帶著痛楚的輕哼變成了後來帶著情 欲的呻吟,譚允文覺得很好,快要精關失守的時候,他抽出來射在了外面,他知道精 液留在腸道裏對衛溪的身體不好。
  譚允文氣息調勻了,他輕吻著衛溪的臉頰,撫摸衛溪的身體,心裏是滿滿的幸福感覺,好像人生漫長無趣,只要有這個人在,就不會孤獨,不會寂寞,一生幸福。
  “寶貝,我愛你!”
  “我也愛你!”衛溪靠到譚允文的懷裏,他有些難受,胃裏翻騰,後面也有些痛,但他不想讓譚允文擔心。
  譚允文用毯子將衛溪蓋實了,起身去洗了澡,回來抱衛溪去洗澡的時候,發現衛溪已經蜷縮了身體,額頭上都是冷汗。
  譚允文嚇得不輕,“哪裏不舒服?”
  衛溪擡眼看他,眉頭緊皺,眼裏顯出痛苦,卻一個勁地搖頭。
  “寶貝,到底怎麽了?”譚允文將衛溪一把抱起,焦急地問道。
  “胃,胃疼!”衛溪勉強出口。
  “你等等!”譚允文馬上去拿藥,家裏有衛溪的胃藥,很快就拿來了,端了溫水讓衛溪喝了藥,衛溪的疼痛還是沒有減輕。
  “我們去醫院,我叫救護車。”譚允文果斷作出決定。
  衛溪抓著他的手不放開,“不去,我不去。”
  譚允文要去抱衛溪起來,衛溪胃疼地厲害卻也執拗地反抗,譚允文沒有辦法,只好說道,“家裏沒有止疼藥了,我馬上去買,你忍得住嗎?要是止疼藥不行,我們就去醫院,好嗎?”譚允文知道衛溪在擔心什麽,衛溪現在全身全是情愛的痕迹,根本不能在醫院裏接受檢查。
  譚允文只恨這裏不是美國,沒有私人醫生候在家裏。
  譚允文拿了車鑰匙,馬上衝出門去。
  衛溪倒在床上,譚允文出去了,家裏顯得很冷清,衛溪覺得孤單地害怕。胃裏的痛楚讓他要嘔吐,但是卻什麽也吐不出來,他難受地在床上翻滾。
  周延心急如焚地要來看衛溪,卻在路上遇到了事情,等趕到譚允文家裏的時候,本來要按門鈴,卻發現門居然是開著的,他毫不猶豫,直接進了屋。

  第六十章 痛與苦

  第六十章
  周延接到周杉的電話就往譚允文家裏趕,一路飚車,十點多了,飚車也沒有遇到什麽大問題。
  只是,某位領導出行,軍車護航,周延就這樣闖了過去,差點被誤認爲是歹徒被當場擊斃。
  雖然沒有被擊斃,但是也被扣押了,幸好遇到領導的秘書間接見過周延,然後又通過周延他二叔電話確定,經過一系列事情,在周延等得心煩氣躁,想搶槍殺人的時候,對方終于在口頭教訓了他一頓後,把他放了。
  周延氣得牙癢癢,開車到譚允文家裏。這次終于遵守了交通法則,沒有闖紅燈,沒有越警戒線,車速保持在市區允許最高車速之下一點點……
  周延跑上樓,這次走到那個轉角的時候,他不自主頓了腳步,深吸了口氣,轉過轉角,一看,門口並沒有人,他腦子裏閃現的上次在這裏看到的情景,並沒有重新上演一次。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松了口氣。
  周延能從門縫裏看到光,他准備去按門鈴,在之前就習慣性地去拉了一下門,門被他一拉就拉開了。
  他疑惑了一下,邁步進去。
  良好的習慣讓他進到這種需要脫鞋的房子首先便停下來脫鞋,換好拖鞋,他才進了玄關。
  客廳裏的燈亮著,玄關前的地板上放著書,好象是主人要出門帶書出去,但是卻沒有帶,隨意扔在這裏一樣。
  瞄了那書封面一眼,是計算機方面的專業書,周延想應該是衛溪的,他將書撿起來放到玄關邊上放花瓶的櫃子上,然後就聽到有細微的呻吟聲從裏面傳來,那種呻吟是極爲痛苦壓抑的呻吟,周延以前只在被他蹂躏在腳下的敵人嘴裏聽到過。
  周延的警惕性一下子增高了,但是卻沒有猶豫,他衝進了裏面的屋子,一樓的兩間臥室門都是開著的,而且燈都亮著,第一間房裏沒有人,有東西被翻倒在地上,他快速進到另一間去,腦子裏想的是有歹徒入室行竊,屋裏的人受傷了。
  衛溪胃疼地厲害,吃了胃藥,胃疼減輕了一點,但是卻變成了磨人的隱痛,這樣的痛更讓人無法忍受,他甯願是幹脆的刺痛,或是被刀砍傷的劇痛,他也不要是這種隱痛,衛溪咬著毯子角,胃裏的疼痛讓他眞想將一切能夠接觸的東西都毀掉,但是,他卻不能,他要等譚允文回來。
  譚允文其實只出去了不到十分鍾,衛溪卻覺得已經過了十個小時,身體出的冷汗已經把床單都潤濕了,當然,床單濕還與之前的事情有關。
  衛溪腦子裏胡思亂想著,希望時間過快點,譚允文就回來了。
  聽到外面有聲音,衛溪以爲是譚允文回來了,安下心來,但是,又覺得那種疼痛更加無法忍受,原來還緊閉著嘴不肯發出一點痛苦的聲音,此時,心一松下來嘴裏就露出了痛苦的呻吟。
  衛溪將被疼得慘白的臉埋在枕頭裏,蜷著身體,聲音壓抑帶著泣音地抱怨道,“允文,你,你去了好久!”
  衛溪的聲音裏雖然帶著痛苦,但是初經情 事,又是對著情人抱怨,聲音裏不免帶上了嬌柔媚意。
  看著眼前情景,聽著朝思暮想的人用這種聲音和語調叫著別人的名字,向他獻媚撒嬌,周延有種闖入夢境的感覺,站在門口看著裏面,就像在偷窺別人淫 穢的夢境一般。
  淺藍色的大床上,衛溪俯臥在上面,淺藍色繡著藤蔓薔薇的毯子蓋在他身上,肩膀和手臂都露了出來,微微蜷縮起來的雙腿也露出來了,露出來的白 皙的身體上點綴著斑斑點點的淡紅,配合著房間裏還剩下的淡淡微腥的雄 麝氣味,十五歲就開葷,采遍芳叢的周延不可能想不到這間房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以前,他雖知道譚允文和衛溪有不正當關系,也就是腦子裏想想這個概念,從沒有將這種肉體關系實際地聯系在這兩個人身上,看著眼前的情景,他卻能夠想出來這兩個有著血緣關系是父子的人在床上是怎麽翻滾的,衛溪在過程中是如何既痛苦又愉悅嬌媚的呻吟。
  有一瞬,周延甚至想退出去,退出這個淫 靡但是對他來說卻是最大噩夢的地方。
  得不到回應,衛溪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努力轉過頭看向門口,他眼睛雖然近視得厲害,但通過衣著顔色身形氣質,還是能判斷門口的人不是譚允文。
  衛溪胃痛地腦子反應也慢了,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將身上的毯子拉上來,將全身都裹了起來,聲音裏帶著痛苦地問道,“你怎麽進來的?要做什麽?”
  看不清人臉,他還不知道門口的是周延,以爲是不認識的入室盜賊,雖然警惕,卻還不至于害怕。
  “我怎麽進來的,當然來找你才進來了,我要做什麽,你說我要做什麽?”周延平靜地說出這句本應用暴怒吼出來的話。越是冷靜,說明他其實越生氣,越痛恨,心底越暴虐。
  從衛溪那皺著眉的帶著痛苦和警惕的臉上,沒有看到任何懼意和忏悔,周延的心有些涼了,他原來一直將衛溪定位在清純弱小的受害人的位置,他從沒有想過有衛溪勾引譚允文的可能性。
  但是,他剛進來,看到的衛溪的一系列放蕩的表現,說明衛溪並不是他心目中那種清純單純的像是天使的人,衛溪是勾起人欲望,讓人犯罪的罪惡本源。
  周延一步步走近,衛溪看清了他的臉,周延臉上平靜卻隱含著狠厲暴虐的神情讓衛溪害怕起來。
  衛溪看著周延說不出話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蜷縮得更厲害。
  “怎麽,不高興看到我麽?”周延坐到床沿上,衛溪自動縮到離他較遠的地方去。本能地,衛溪覺得此時的周延很危險。原來就胃疼,此時他覺得不僅胃痛,頭也開始疼起來,讓他有發昏的感覺,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緊咬著牙不出聲的唇不斷哆嗦。
  周延笑了,不是平時爽朗的大笑,是衛溪從沒有見過的那種紳士的笑容,卻讓人覺得陰沈。
  “你從車上跑下去,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整整兩天,什麽關系都用盡了,能求的人都去求了,就像條狗一樣,你在哪裏呢?”
  衛溪聽著周延的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過,周延好像也並不期待衛溪的回答。
  “我一聽你被譚允文找到了,馬上迫不及待來找你,在路上差點被誤殺了,我接受審問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想的你,你那時候在哪裏呢?”
  周延冷冷的話語裏已見瘋狂,衛溪只想離他更遠些。
  “你他 媽的在哪兒?啊?你他 媽和你老爸搞在一起,你們亂 倫,你們這是亂 倫!虧我還以爲你高貴,還以爲你他 媽清純,以爲你除了讀書什麽都不知道,其實,你他 媽什麽都懂,你就是個蕩 婦……”周延撲上去扯衛溪身上的毯子,衛溪頭腦發昏,卻扯著毯子死不放手,周延直接扇了衛溪一耳光,衛溪痛苦地叫了一聲,手一下子松開,周延將他身上的毯子扯掉扔在地上,除了自己的愛人,赤 裸著身體被別人看光,這是誰都不願意的事情,衛溪痛得身體和心都麻木了,那樣的痛還是沒有這樣被侮辱讓他更加痛苦。
  恐懼退居其次,作爲一個男人的尊嚴和對愛的維護,讓衛溪打起精神來,他將自己那一方的床套扯起來勉強蓋住蜷縮起來的身體,被身體上的痛折磨,衛溪用幾乎渙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周延,費力地說道,“我愛他,我愛他,我管不了那些,我只要他就夠了,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的愛,不允許你侮辱。”
  周延還沒想過衛溪居然會這樣說,好像亂倫是正確的,他不僅沒有悔意,而且還理所當然。
  周延很氣憤,原來他還是站在倫理的高度,此時便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憤恨,“我也愛你,我比譚允文年輕,現在雖然沒有譚允文有用,但是以後,我會站在譚允文頭頂的,你可以選擇我,我們在一起會很好,譚允文畢竟是你的父親,你要背上亂 倫的罪名,讓所有人都來看你的笑話?”
  衛溪搖搖頭,目光無神,語氣卻堅定,“我的感情給了他,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我只要他。我只要他,即使死,我也只要他。反正活著就是一輩子,死了的事誰知道呢,我要和他在一起,願意爲此付出代價。”
  周延看衛溪那樣脆弱痛苦,卻又那樣堅定堅決,他的心也跟著痛了,他是眞的愛了,就像衛溪說的一樣獻出的感情就再也收不回來,無論衛溪是站在講台上風清月皎的樣子,還是這樣放蕩誘人的姿態,他都受不住誘惑。
  周延伏在床上,眼淚從他帶著血絲的通紅眼裏流出來,“要是我去讓報紙登出你們的事,你也能夠忍受嗎,你也要和他繼續在一起嗎?”
  周延擦幹眼淚,看著衛溪殘忍地說出口。
  衛溪張著嘴,臉上現出驚駭地表情。衛溪只是大學裏的一個學生,最多學校開除他的學籍,可是譚允文卻是一個集團的董事,譚允文會被怎麽樣呢?
  衛溪根本顧不得沒有東西蔽體,撲過去拉住周延的手,祈求的眼神望著周延,請求道,“我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你明明可以不說的,我求你!不要說出去!”
  衛溪淚流滿面,卻不自知,只知道一遍一遍述說著請求的話。
  周延看衛溪這般情態,心裏已如刀絞,卻從嘴裏說出更加殘忍的話來,“讓我不說也可以,我能夠將這件事在心裏埋一輩子,我周延一向是說話算話的人。”
  衛溪驚疑地望著他。
  周延伸手撫過衛溪肌膚光滑細膩的背,衛溪一陣顫抖,已然知道周延要提什麽要求,他只知道搖頭表示反對。
  “你讓我睡,我就不說出去,還會幫你們掩著。”周延在衛溪耳邊冷冷地說出口。
  “我不!不行!不行!”衛溪驚恐地眼睛都渙散不清了。
  周延掃了一眼床單上的血迹,知道譚允文將衛溪弄傷了,他進來時衛溪痛苦的呻吟應該是身體受傷後的傷痛難忍,周延臉色更加陰沈,語露嘲諷,“你看譚允文將你傷成這樣,你都沒有爽過吧,爲什麽不跟我試試?”
  衛溪眼神已然渙散,沒有焦距地看向門口,眼淚默默地從眼睛裏流出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周延轉頭看向門口,然後抱著衛溪痛哭起來。
  “你爲什麽這麽傻,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第六十一章 痛與苦(二)

  第六十一章
  譚允文靜靜地走進去,將藥放到一邊,沈默地撿起地上的毯子,把周延推開,將衛溪攬到自己懷裏,用毯子將他裹起來。
  譚允文的臉上沒有表情,但那樣肅穆的沈重卻像是最深沈的祭奠一般,他的眼顯出深黑色,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潭,幽深沈穆,毫無波瀾,但是,並不是毫無波瀾,只是那感情太深,表面無緣見到深底的天翻地覆。
  譚允文早回來了,這個富人區裏就有診所,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買藥花不了多長時間。
  焦急萬分地趕回家,門大開著,譚允文的心裏便泛起了擔心。
  走近衛溪的臥室,他本應該衝進去的,卻聽到了周延那帶著憎恨蔑視和嘲諷的怒吼,“你他 媽和你老爸搞在一起,你們亂 倫,你們這是亂 倫……”
  譚允文邁不出步子了,他站在門外暗影裏,他本應該有所作爲的,但他卻只是站在那裏,什麽也沒有做。
  “啪!”是很響的一耳光。
  衛溪痛得慘叫,譚允文捏緊了拳頭,修得圓潤的指甲刺破了掌心,挨在衛溪臉上的那巴掌就像是打在他臉上一般讓他疼痛憤怒,但他卻仍然沒有動,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爲什麽沒有衝進去將自己的寶貝保護起來。
  “我愛他,我愛他,我管不了那些,我只要他就夠了,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的愛,不允許你侮辱。”
  衛溪的話裏帶著痛楚,卻是強硬地堅決,譚允文垂下了頭,眼光變得幽深,他的心開始痛,好像是被人割開了條口子。
  周延的表白讓譚允文的頭垂得更低了,周延年輕氣盛,譚允文並不會和這種小孩兒爭強鬥勝,但是,周延的話無疑是正確的,譚允文的心血開始往外流,眼裏黑中也透上了血的紅色,幽深卻又暗淡。
  “我的感情給了他,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我只要他。我只要他,即使死,我也只要他。反正活著就是一輩子,死了的事誰知道呢,我要和他在一起,願意爲此付出代價。”
  衛溪喃喃出口的話,卻像是用盡了靈魂的力量在訴說,譚允文擡起頭望向對面白色的牆壁,那裏慢慢地在他眼裏變得幽暗虛無,譚允文突然覺得自己太過卑鄙了,他從衛溪那裏得到了這麽多的愛,但他卻並不願意付出自己的所有,幾十年的時光浸潤,幾十年的社會磨砺,處心積慮,爾虞我詐,他變得心狠手辣,再不願掏出眞心,也許,他還有沒有眞心,他自己都不知道,雖然他在心裏說著自己愛衛溪,但他卻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從沒有想過爲此生爲此死。
  人的心原來應該是顆帶著棱角的鑽石,能夠反射出各種美麗的色彩,在不同的環境裏,人成長了,漸漸地棱角被磨平,表面帶上了別的顔色,于是,再也反射不出原來的美麗了。
  譚允文覺得自己不僅棱角被磨平,帶上的顔色還是黑色,光都透不過了,還怎麽會反射顔色呢。
  淚水沒有流出來,卻流到了心裏,那顆心被洗刷,漸漸變得光亮了,在上面,譚允文用愛和悔刻上了衛溪的名字。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好愛人,但是以後,他會做得很好的。
  譚允文走出了暗影,站在門前,房間裏的光線讓他覺得世界迷離,但是痛苦脆弱的衛溪卻是這個迷離的世界裏唯一清晰且深刻的存在。
  淚水從衛溪渙散的雙瞳裏流出,雙瞳已然沒有焦距,世界都是灰黑。
  但是他卻像有感應一般,他看向了門口,譚允文站在那裏,眼睛裏只有衛溪。
  周延覺得痛苦,但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看著譚允文將衛溪抱走了,他只能無神地看著,兩天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松了,他覺得世界都是恍惚的,他應該離開,但是,何處又是他的歸途。
  “寶貝,來,把藥喝了。”譚允文摟著衛溪,將藥劑餵到衛溪嘴裏,衛溪艱難地喝下去。
  譚允文又餵他喝了溫開水,這才抱著他到浴室裏去。
  “身上這麽冷,先將身體泡暖,然後就睡覺,睡醒一切就好了。”譚允文溫柔的話語在衛溪耳邊輕聲訴說安慰著。
  衛溪想擡手,卻因爲沒有力氣只是動了一下。
  譚允文將衛溪身上的毯子放到一邊,將衛溪放進放滿熱水的浴缸裏,扶著他的身體,問道,“想做什麽?”
  “允文,允文,你不要走!”衛溪已經沒有多少意識,卻感覺得到餵他藥,抱著他的這個人是譚允文,于是低喃著心底的話語。
  “寶貝,我不會走,我永遠都在,都會在你身邊,無論遇到什麽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了,不會扔下你一個人不管,我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是我的寶貝,我怎麽舍得讓你受傷,讓你難過……”譚允文跪在浴缸外的地板上,拿毛巾輕輕擦拭衛溪的身體,撫過他的每一寸肌膚,向衛溪說著自己的諾言。
  衛溪也許是聽懂了譚允文的話,也許只是感受到了譚允文言語和動作裏的珍惜愛戀,他的眼裏又聚積起淚水。
  譚允文單膝跪著,身體前傾一手攬過衛溪的背,一手洗著衛溪的大腿,溫熱的水滴滴在譚允文的手臂上,他擡起頭來,看到衛溪的眼裏又在滴淚。
  “寶貝,別哭了,我在,我一直都在,一直都會在……”譚允文心酸地眼眶都紅了,將衛溪眼角的淚水抹掉,卻又會浸出來新的淚滴來。
  好不容易將衛溪洗幹淨了,譚允文拿過一邊放好的浴巾將他裹起來,抱出去放在沙發上,又拿了新的被子將衛溪裹得嚴嚴實實,就怕他發冷。
  周延還坐在床上沒有動,譚允文以前是恨他的,現在,他的心卻平靜了,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厭惡的感情,他拍了一下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的肩膀,說道,“快回去吧!衛溪要休息了,你想去登報紙,我由著你登。”
  周延擡頭望著譚允文,看了好久眼都沒眨一下。
  最後失魂落魄地回過神,走出了門去。
  “打電話讓你家司機來接你,路上注意安全。”譚允文看周延那樣子,便提醒了一句。
  周延沒有回答,腳步卻頓了一下,然後出了玄關大門。
  譚允文望了那門一會兒,還是拿起手機打了周家的電話,讓周家的司機來接周延。
  譚允文換好床套,將衛溪抱上床,衛溪已經徹底昏睡過去了。

  番外——甜蜜誘惑(上)

  番外——甜蜜誘惑
  期末考試臨近了。
  這學期感情問題幾經磨難,加上又分了大部分時間去做教研室導師課題,放在學習上的精力眞的是少之又少。
  期末考試在即,衛溪覺得再不加緊時間好好複習,學習成績一定會吊車尾的。
  在狠下決心之後,衛溪做出了決定。
  這日晚上,衛溪洗完澡出來,譚允文已經穿著睡袍靠在床頭翻雜志,看見衛溪洗澡出來,臉上便露出笑容。
  衛溪擦著頭發,沒戴眼鏡的眼睛朝譚允文瞄了幾眼,心裏有些愧疚。
  譚允文穿著睡袍,而不是睡衣褲,根據衛溪的經驗推測,他其實是想翻雲覆雨享受情愛一番,但是,前兩天翻書看到青少年縱欲過度會變得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劉退,學習成績下降……反正是壞處一大堆,沒有看到好處的,而且,每次做完,現在雖不會像最開始的那幾次那般疼,但第二天還是會覺得身體不舒服,特別是屁股和腰,眞的很磨人。
  爲了好好複習,一定要拒絕譚允文,並且,考試之前最好都不要做了。
  衛溪坐在沙發上低頭沈思擦頭發,譚允文便過來幫他,擦好後直接一把將衛溪橫抱起來,衛溪猝不及防,反射性動作就摟上譚允文的脖子,對上譚允文的雙眼,看到他眼中柔情流轉,愛憐與欲望共存。
  衛溪心中一凜,在譚允文將他放在床上的時候,就一翻身拉過被子橫在兩人之間。
  譚允文一愣,不知衛溪所作爲何。
  “允文,那個,那個……”對上譚允文帶著疑問的雙眼,衛溪很內疚,很不好意思地糾結起來。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譚允文問著就去摸衛溪額頭。
  衛溪閃身躲過,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身體沒有問題。只是,只是,我,我要期末考試了,最近複習,複習很忙,我想,我想這段時間就不要了……”
  譚允文沈默了一會兒,臉上現出微笑,撫著衛溪的臉,溫柔地說道,“好!那你好好複習考試吧!不過,也不要累到了。身體重要!”
  衛溪感動于譚允文的理解,雖然譚允文是笑著的,但是他知道譚允文心裏其實在失望,于是,馬上說了一句,“等我考完了,都補償回來!”
  說完,衛溪就紅透了臉,爲他自己想都沒想就說出這樣的話而羞愧。
  譚允文笑著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那睡吧!睡眠好,精神才好!”
  這之後,譚允文眞的只是和他睡在一張床上,沒有向他提出過要求,衛溪既感動又擔心。
  經過二十多天的複習和考試,終于,所有科目都考完,大家解放了。
  以前,考試完成,衛溪並沒有體會到同學們的那種暢快的感覺,這次,他是深深地體會了一把,感覺自己身後長了一雙翅膀可以飛翔一樣的舒暢和歡快。
  衛溪是上午考完的,譚允文要工作,他便自己回家做了飯吃,之後就在網上閑逛。
  他的臥室現在已經安裝了網口,他就用譚允文送他的筆記本在臥室裏上網,回頭看看自己那張大床,衛溪臉上突然閃現出肅穆的神采,之後就是一陣歡快的笑意。
  他又上網閑逛了一會兒,在網上看了幾家店,看得面色绯紅,眼光水盈盈的又亂轉著眼珠子神情不安。
  最後,終于下手買了東西。
  因爲是同城快遞,說是兩三個小時之後就可以送過來。
  衛溪忐忑不安地坐在家裏等快遞,一會兒又到陽台上去看下面,一會兒又去看,還給譚允文發了一個短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家,譚允文正在開會,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會給他發短信的只有衛溪,他便拿出來看了一下,笑著回了個‘按時回’,他知道衛溪今天期末考試結束,想著晚上帶衛溪出去吃。
  衛溪正在家裏焦急等快遞,就接到師姐電話,讓他去教研室處理一個問題,衛溪本來想拒絕,最後又考慮了一下,還是去了學校。
  衛溪本以爲問題很快就可解決的,沒想到耗了不少時間,等他回家,譚允文都已經回去了。
  衛溪進屋,譚允文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新聞,看到衛溪就笑了,指了指一邊的包裹,說道,“你的快遞,剛才我簽了。我們出去吃吧,想著你很快就回來,就沒給你打電話。”
  衛溪看到那快遞臉上就暈了一層粉紅,擔心譚允文知道了裏面是什麽東西,眼神便有些不自在,說道,“剛去了學校,以爲你還沒回,就沒給你說一聲。”
  兩人去外面吃了法國菜,衛溪喝了半杯紅酒,臉上就起了層酡紅,回到家,譚允文看到心愛的寶貝臉上像染了胭脂,唇紅齒白,目若秋水,便心中蕩漾,想把他抱到床上去,不過,他心思一轉,莞爾一笑,連衛溪的臉都沒親一下就上樓去了。
  衛溪將包裹拿到洗浴間裏去,關了門,這才拆開看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比了比覺得效果可能還行,放好東西,興奮又羞澀地上樓去看譚允文。
  譚允文在書房裏看一本書,衛溪去了,他便朝衛溪一笑,問衛溪想做什麽。
  衛溪看譚允文沒有洗澡就寢的意思,便有些失望地笑了一下,搖搖頭出去了。
  到廚房煮了牛奶,自己喝了一杯,又給譚允文端一杯上樓去。
  譚允文晚上有時也喝牛奶,說是有助于睡眠,衛溪端牛奶給他,想著也算是提醒他應該睡覺了。
  譚允文道了謝,接過去慢慢喝,不像喝牛奶,倒像品紅酒。
  衛溪看看時間,已經十點過了,他便下樓去洗澡,洗了大半個小時,他才從洗浴間裏出來,看到譚允文還沒下來,他便穿好睡衣上樓去看。
  譚允文已經沒有看原來那本書了,此時在翻一本英文的産品介紹書,牛奶杯子就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衛溪頭發沒有擦得太幹,有些潤潤的,他心裏很失望,臉上便也流露出失落來。對譚允文說道,“允文,你不洗澡睡覺嗎?”
  “看完了就去洗,你要困了就先睡吧!”譚允文沒有擡頭,好像在認眞研究産品書裏的産品圖樣一樣。
  衛溪很失望,神情有些蔫蔫的,把譚允文的牛奶杯拿起來很頹然地出門去。
  譚允文看著衛溪那副失落的樣子,臉上顯出笑容來,合上書就准備起身,沒想到衛溪一下又轉身進來了。
  “允文,我今天期末考試全考完了。”衛溪看著譚允文,烏黑的眼珠子將譚允文盯著。
  “知道了,今晚的飯不就是爲了慶祝的嗎?”譚允文很理解地點頭回答。
  衛溪咬著唇,再看了譚允文一眼便轉身下樓了,衛溪要是去照照鏡子,就該知道他那眼神有多哀怨。
  譚允文臉上都快撐不住笑意,既然寶貝都這樣了,那就快去洗澡吧!
  衛溪將買的那衣服再看了一遍,雖然譚允文不解風情,但是既然買了,還是穿一下吧!
  衛溪關了門,將衣服換了,又把門打開,便躺到床上拉上被子蓋嚴。
  譚允文穿著睡袍進屋來,衛溪氣他的木頭腦袋,便沒有搭理他,裝睡動也不動。
  譚允文開了壁燈,房間裏暈染上一層橘黃色的光暈,現在衛溪用的床套被子也是深橘黃色,顔色搭配的很好。
  “寶貝,讓我看看,你今天到底在氣什麽?”譚允文笑著湊到衛溪耳朵邊去說。
  衛溪側著身體,閉著眼睛裝睡就是不睜開,手還把被子抓得死死的不讓譚允文打開。
  “寶貝,你已經睡熟了呀!那算了吧!我也睡了!”譚允文說著,就起身要去櫃子裏拿另一床被子。
  衛溪睜開眼瞪著譚允文,他知道譚允文是在逗他,但是,他就是心裏不平衡啊。
  “願意了?”譚允文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上 床躺到衛溪身邊,衛溪撇了一下嘴,把被子打開讓譚允文進來。
  譚允文卻一下子撲到衛溪身上去,親吻著衛溪的嘴唇,手伸進被子裏摸衛溪的身體。
  出乎譚允文的意料,觸手的是很柔軟的衣料,只是,似乎有些小洞。
  今天他剛進門,就有人按門鈴,說是送快遞。
  譚允文很疑惑,還是開了門,對方是個小姑娘,說東西是衛溪的,那小姑娘含笑把東西遞給譚允文讓他簽收,譚允文覺得是衛溪的隱私,便也沒有拆開包裹來看。只是,那小姑娘離開時的話讓譚允文起了疑。
  “請好好珍惜哦!”
  對方的語調讓譚允文疑惑,他翻來覆去看了包裹很久,去網上查了一下包裹上的寄出地址,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于是,便有了晚上這出。

  番外——甜蜜誘惑(中)

  譚允文描摹著衛溪的唇形卻不進去,衛溪伸出舌尖來勾引他,也沒有得到回應。
  譚允文沿著衛溪的身體撫摸,覺得衛溪應該是穿的一件襯衫,摸到腰線上的時候,他用了一點手段,手指輕撫摩挲中,衛溪就軟了身體,輕哼了一聲,摸到下面,譚允文發現衛溪什麽也沒穿,挺翹柔韌的臀部在譚允文的撫摸中一緊。
  譚允文望著衛溪的眼睛,衛溪嗔怪地瞪他,臉已經紅透了,唇瓣微張,眼中水波蕩漾。
  譚允文笑著撫摸衛溪的大腿內側,衛溪一下子緊了雙腿,下面的欲望動了一下。
  “寶貝,我看看好嗎?”譚允文笑著征求意見,卻已經將被子掀開來了。
  衛溪的確是穿著一件乳白色的襯衣,襯衣有些大,正好蓋到了他大腿根部,下面的風光在衣角處若隱若現。
  襯衣是柔軟輕薄半透的料子,樣式普通,卻在胸前有镂空的刺繡,是一只巨大的展翅蝴蝶,胸前的紅櫻在镂空的刺繡下清晰可見,在房間暖橘黃的光下,衛溪身體已經透著一種魅惑的粉紅,這樣半遮半掩的情趣,讓譚允文聲音都低啞了幾分,撫摸著衛溪的胸前,衛溪胸前的果實在刺繡的摩擦下很快就挺立起來,他不自主呻吟了一聲,拿眼去瞪譚允文。
  “寶貝,站起來讓我看看。”譚允文啞著聲音,親吻衛溪的眼角,耳朵。
  “哼!”衛溪輕哼了一聲表示對之前譚允文逗他的不滿,但還是爬起來准備站起來。
  譚允文退開靠坐在床頭,看著衛溪的一舉一動。
  畢竟是第一次這樣做,衛溪還是很害羞的,紅著臉不敢去看譚允文的眼睛,拉了一下衣角,慢慢站起來。
  這樣站起來,下面已經悄悄挺立的欲望就無所遁形了,衛溪臉色變得更紅,轉過身去不要對著譚允文。
  衣服的背部也是镂空的刺繡,比前面镂空更多的一只蝴蝶,一直展到了臀部尾椎,整個背部的美好曲線都能在隱隱現現間看得清楚。
  沒有得到譚允文的任何指示,衛溪有些忐忑。譚允文好像並不喜歡他穿比較暴露的衣服,以前穿了阿簡的丁字內褲譚允文生氣就是個例子。
  “允文,要是不喜歡,我就去換了。”衛溪縮了一下腿,准備下床去。
  “寶貝,你眞漂亮!”譚允文看著衛溪目不轉睛,愛人的身體的魅力因爲這件衣服讓他心中愛意猛增,只想把他占爲己有。
  衛溪一轉身過來看譚允文,就被譚允文一拉,跌倒在譚允文懷裏。
  唇舌口腔被占領了,口腔被舌尖掃過,然後舌頭被挑逗著輾轉承受,衛溪被吻得腰發軟,依靠譚允文的支持扶持才沒有滑下去。
  譚允文的手從衣服上在他的背部撫弄著,然後又伸進衣服撫摸下面光滑的皮膚。
  衛溪被放倒在床上,譚允文這次吻得太激烈,讓他喘不過氣來。
  “寶貝,你眞是我的克星!”譚允文親吻著衛溪的耳廓,毫不吝啬地說著情話。
  衛溪眼睛變亮了,看著譚允文笑,伸出手摟上譚允文的肩膀,將他身上的睡袍從肩膀上剝下去。
  譚允文並不阻止他,沿著他的頸項親吻,在他的鎖骨窩舔弄輕咬,衛溪輕顫著告饒,“你不要,不要一直在那裏!”
  譚允文輕笑著拍了拍他的屁股,輕輕揉捏,指尖在股縫中掃過,衛溪蜷縮起腿來,眼睛裏已經蓄上一層水光。
  隔著刺繡舔舐衛溪胸前的櫻果,輕輕拉扯,櫻紅上透著水光,衛溪難耐地欲拒還迎,譚允文輕咬了一下,衛溪身體顫了一下,語氣裏帶著嬌意,“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寶貝!”譚允文道著歉,卻仍然如法炮制他的另一側果實,那種又癢又痛的感覺讓衛溪心裏說不出的瘙癢難過,但是又不想拒絕離開。
  譚允文解開了衛溪的襯衣口子,衛溪的身體完全展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的眼瞳變得深黑,呼吸早就粗重。
  衛溪依在譚允文身上,將譚允文的睡袍帶子解開,這才看到譚允文裏面同樣什麽也沒穿,他臉上帶著笑,看著譚允文那已經鬥志昂揚的家夥,伸手去撫弄,說道,“讓你假君子,讓你逗我玩!”
  譚允文笑著將衛溪翻倒在床上,將他的腿反折擡起,打他的屁股,笑罵道,“就知道作怪!”
  衛溪喘著氣笑,衣服早就散亂成一團,額前頭發覆下來迷了雙眼。
  “啊!”他突然叫出聲來,抓緊了身下的床單,“你別,你別這樣,嗚~嗯……”
  衛溪挺直了上半身,活活诠釋了那句‘粘板上的肉’的狀態。
  譚允文吻著衛溪的臀 瓣,那朵粉色的花朵就在他面前羞澀地伸展閉合,他毫無顧忌地輕舔上去,舌尖在上面打著轉。
  衛溪受不了地呻吟著,前面的挺立已經泌出了滴滴清淚,“別這樣,我不!嗯……”
  譚允文繼續舔弄著衛溪的大腿根部,將衛溪身體最私密的風景都看在眼裏。他是那麽愛這個孩子,無論他的什麽,他都愛都喜歡。
  譚允文拿著潤滑液跪在衛溪雙腿之間,衛溪眼中盈水,半張著嘴,紅著臉蛋嗔怪地盯著譚允文,半天說了一句,“你好討厭!”
  “再說討厭,我又親你了!”譚允文給衛溪做潤滑,一下子將手指伸進去半根,衛溪‘嗯’了一聲便不出聲了。
  譚允文慢慢深入,輕輕輾轉,衛溪被他磨性子的做法弄得享受又難耐,抱怨道,“你快一點吧!”
  譚允文笑著向裏探。
  “啊!”衛溪叫了一聲,扯著床單身體緊了一下,下面的東西也跟著抖動了一下。
  譚允文不放過他的在那裏輕探慢揉著,衛溪身體一陣緊過一陣,嘴裏喚著告饒的話,“啊!允文,不要,那裏不要了,嗯,啊!”
  衛溪叫著,突然繃緊了身體,前面的挺立釋放了,激射出來,濺到胸前腹部。
  衛溪喘息了好久才回過氣來,等回過氣,他眼圈都紅了,委屈的控訴道,“你討厭,你故意逗我!”
  譚允文也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親吻衛溪的臉頰,說道:“沒有關系。”
  拿了床頭櫃上的紙將衛溪身上的痕迹擦了,手指在他那剛疲軟的東西上挑逗,衛溪紅著眼瞪人,不過,很快,又陷進情 欲裏面去了。
  譚允文慢慢進到衛溪身體裏去,衛溪擡手擋住眼睛,身體裏的炙熱和脈動那般清晰。

  番外——甜蜜誘惑(下)

  衛溪攀著譚允文的肩膀,張著嘴喘氣調整呼吸,黑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帶著愛戀柔情注視著上方的人,譚允文更深的一個衝刺,讓他一下子有些回不過氣,手指緊緊扣住身上人緊實的肩,呻吟著要求道,“嗯……允……文,你,你慢點……”
  激烈的動作裏,這個小世界像是和外面的大世界隔開了,時間停滯在這一刻,空氣凝滯,只能感受到他的身體,他的聲音,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他的溫暖愛戀的眼神,他的手指的力度,他的每一個小小的感受……
  像是時入三月,漫山桃花絢麗開放,迷眼是絢麗的粉紅,空氣裏也帶著媚意,和心愛的人靈魂交融,戀慕,依靠,信任,執著,疼愛,心牽……
  譚允文擡了一下衛溪的腰,靠近他的臉輕啄他的臉龐,衛溪沈迷于他的激烈,也沈迷于他的溫柔,沈迷于他的小心眼的惡劣,也沈迷于他的在乎和柔情。
  衛溪雙手攀上譚允文的肩,靠近譚允文的脖頸,輕輕舔舐親吻,漸漸加大力氣,吮吸啃咬起來。
  “啊……嗯,你,輕點……”衛溪被一下子頂地挺直了背。
  “小壞蛋,你……嗯,是要把我吃了嗎?那般咬!”譚允文臉上帶著調笑,親吻衛溪的唇瓣,漸漸地唇舌糾纏起來,衛溪被吻得缺氧,身體都沒有多少力氣,只好由著譚允文任意施爲。
  好不容易緩過氣,衛溪瞪著譚允文抱怨道,“誰……讓你要逗,逗我玩!我,我是想吃了你,你……讓我在上面……試試!”
  衛溪說完以爲譚允文會小心眼地欺負他,沒想到譚允文卻笑著停了下來,“好吧!你來主動!”
  “啊……你混蛋,就知道是這樣的!”衛溪撐著譚允文的肩膀,深吸氣,保持著腰上的力氣,一點一點吞吐譚允文的巨大。
  衛溪紅著臉,額上汗滴開始往下掉,眼睛也是通紅的,裏面充滿了控訴和哀怨。
  “寶貝,專心點!”譚允文扶著衛溪的腰,讓他動作。
  “嗯……你好壞,我沒力氣了。”衛溪想起身,卻被譚允文壓了下去,一下子深入,讓衛溪迷離了雙眼,大聲呻吟出聲,“啊……你,你混蛋!”
  “以後不要整天守著電腦!多出去打打球,爬爬山,騎騎馬,你就有力氣了!”譚允文抱著衛溪的腰背,就著這個姿勢把他壓到身下,衛溪仰著頭,瞪著譚允文不說話,卻把力氣都用到下面去。
  一下子緊縮,讓譚允文受痛,譚允文捏一把衛溪的腰,衛溪的腰馬上軟了,“你這個小壞蛋!”
  譚允文輕揉慢撚套 弄著衛溪的欲望,衛溪一手手指緊緊摳住譚允文的肩,一手卻狠狠絞在緞面的枕頭上,思維全都在身體的快感裏打轉。
  溫柔的陽光,輕柔的水波,他像一條小舟在水面上蕩漾,並不害怕風浪,也不害怕烈日,因爲這暖陽,這潭柔水,都是他注定的一生守候與依靠。
  世界在無聲裏變得白茫,極致的快樂和高 潮後是迷茫和倦意,但是,身邊的人卻讓人感到安心,感到溫暖,感到滿足與愛戀。
  射出了激情,留下的卻是脹得滿滿的愛和甜蜜的滿足。
  衛溪高 潮時身體的緊縮和痙攣讓譚允文也繳械投了降,緊緊地抱著衛溪,代表生命延續的燙熱種子射進了衛溪身體深處。
  衛溪叫了出來,緊緊扣住譚允文的手指指甲陷進譚允文的身體裏,之後才適應過來,放松了身體,癱軟在譚允文身下。
  譚允文將衛溪攬在懷裏,拖過被子蓋在兩個人身上,自己輕嗅著衛溪的發香,親吻衛溪的頭發。
  “寶貝,好些了嗎?”譚允文愛憐地輕撫衛溪的背部,衛溪倦怠地在他懷裏不想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譚允文的心跳很有力,一下一下,就像是時間的節奏,衛溪覺得心安,就想這樣靠在他懷裏睡過去,也許,永遠睡著,他都覺得是無所謂的,這個懷抱是這般讓人喜歡,想要一生一世地占有。
  譚允文去收拾了浴室,放好了水,抱著衛溪去洗澡。
  衛溪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眼睫隨著呼吸輕輕動著,肚子也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甚是可愛。
  衛溪這樣孩子氣的睡相從小時候到現在都沒有變過,譚允文抱著他,在他額頭上印下親吻,又分外珍惜地吻在他的唇上。
  衛溪伸出舌頭在唇上舔了一下,只把譚允文看得又想將他疼愛一番。
  衛溪住的這間房是原來的客房,浴缸便是單人的,前不久,譚允文爲了便于行事,就將這裏的浴缸換成了雙人的。巨大的浴缸足夠一個小孩子在裏面遊泳。
  譚允文將衛溪洗好了,抱出去用幹淨的被子裹好放在沙發上讓他睡,將床套換了,才又將他放在床上。整個過程中,衛溪只是強撐起眼皮迷糊著雙眼轉醒撇過他兩眼。
  看來今天這孩子是眞的累壞了。
  譚允文洗完澡,拿了藥膏,給衛溪有些紅腫的後面上了藥,這才心滿意足地摟著寶貝衛溪睡了。
  第二天起床,譚允文沒有叫衛溪,衛溪剛剛考試完,可以睡兩天懶覺,他便縱容孩子好好休息,學習沒什麽緊要的。直到他在穿衣鏡前穿好襯衣,耳邊脖頸上一塊紅色的吻痕怎麽也遮掩不起來,他才無奈兼好笑地過去搖醒衛溪。
  衛溪總覺得睡不夠,被譚允文搖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看到譚允文已經穿好了衣服,便擡眼凝視他,覺得譚允文近四十歲的人了,感覺時間就像在他身上停了一樣,還是這般俊帥有活力。
  “我今天下午才去學校,現在還想睡會兒。”衛溪迷蒙著眼說完又躺下去。
  “小壞蛋,下次不許在這麽明顯的地方留印子了,不然,我就不去上班在家折騰你!”譚允文掐了一把衛溪的臉,警告道。
  衛溪又睜開眼看譚允文,看到他臉上笑意盎然,點點頭說道,“好!”
  “我去上班了,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家裏沒早餐了,你去外面吃!”譚允文在衛溪額上親了一下,拿了西裝外套便出門去了。
  衛溪看到譚允文出門,已經清醒了的他便有些失落,但想到剛剛看到的譚允文頸子上那明顯的痕迹,便又笑了,之後又想到會影響到譚允文在別人面前的形象,又覺得愧疚。
  心裏鬥爭一番,最後便睡不著了,想著自己體力眞是越來越不好了,就爬起來洗臉刷牙收拾房間,然後下樓去跑步鍛煉身體。

  第六十二章 母親的問題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衛溪醒的時候,胃已經不痛了,只是承受過譚允文的地方有些痛,覺得很不舒服不自在,眼睛也覺得刺痛而睜不開眼,衛溪閉著眼睛,頭腦昏昏的,什麽事情也不想想。
  就這樣默默地躺著,過了好半天,他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是有人進來了。
  地毯吸收了部分腳步的聲音,聲音很輕,但衛溪聽得出來是三個左右的人。
  被子裏放著的手被人拿了出來,溫熱的手指輕撫在上面,那手指上皮膚細膩,被摸著很舒服。
  “已經一天了,怎麽還沒有醒?”是譚允文的聲音,聲音很嘶啞,裏面帶著擔心和疲憊。
  “他並沒有什麽大問題,只是之前精神太緊張,身體也跟著緊張,所以,一旦陷入放松的睡眠狀態,就睡得特別久。”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衛溪覺得他應該是醫生。
  “再讓他睡會兒吧!你也該去休息,不然,你就直接住到醫院去。”這是周杉的聲音,衛溪神經一緊,想著他怎麽會在。
  衛溪的手動了一下,譚允文馬上覺察到了,驚喜地俯身在衛溪上方,“衛溪,是不是醒了,身體還難受嗎?”
  衛溪眼睛痛得厲害,搖搖頭,張嘴說話,聲音異常幹澀,“我沒事了。只是眼睛疼,睜不開。”
  譚允文恍然大悟,衛溪的眼睛在睡了一二十個小時之後還有些腫,他馬上衝進洗浴間裏放了熱水,擰了毛巾敷到衛溪眼睛上。
  另外兩個人看到憔悴疲憊不堪的譚允文動作如風,便都露出訝異的神色。
  “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和衛溪說。”譚允文看衛溪已經醒了,回頭看向房間裏的另外兩人。
  醫生點點頭開始往外走,他給衛溪檢查身體的時候便知道床上躺的人多半是譚先生的情人,之後看他對待那孩子的細致焦急,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設想,只是沒想到這麽精明的一個人居然眞心喜歡上了一個毛頭孩子,讓人費解,眞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也不好評判。
  周杉再看了衛溪一眼,又看到譚允文憔悴不堪但是布滿喜色的臉,就很擔心,還是出門去了。
  譚允文去反鎖了門,才坐到床頭衛溪身邊,用毛巾給衛溪擦了一把臉,又去擰了一次毛巾,給衛溪的眼睛好好敷了,才小心地問道,“眼睛還睜不開嗎?要不要滴眼藥水。”
  雖然眼睛幹澀疼痛,但是已經能睜開了,房間裏開著房頂的大燈,很刺眼,衛溪又閉上了眼。譚允文看到衛溪眯眼睛,便把大燈關了,開了床頭的小燈。
  衛溪看到窗簾是拉上的,透過一點縫隙看到外面是黑的,只有城市裏徹夜不熄的燈火映出一片彩色光暈。“是晚上了嗎?”
  根據譚允文剛才的話,衛溪判斷他已經睡了昨晚和今天整個白天。
  “晚間八點多了。嘴裏幹嗎,要不要喝水?”譚允文圍著衛溪轉,倒了一邊暖水壺裏的水到杯子裏,讓衛溪靠在自己懷裏餵他喝水。
  “我自己可以。”衛溪接過杯子自己喝了。
  衛溪轉頭到另一邊,這才看到放著輸液的架子,自己手上還插著輸液針頭。
  “我叫了周家的私人醫生來給你看病。沒有去醫院。”譚允文解釋道。
  衛溪一雙紅腫的眼睛帶著哀傷地看著譚允文,看到譚允文憔悴擔心小心翼翼的臉,便心痛地伸出手去撫摸,說道,“我沒有事了。你休息吧!讓醫生可以回去了。”
  譚允文緊握著衛溪沒有插針頭的手,眼裏充滿無限歉意與柔情地望著衛溪,搖了搖頭,說道,“我還不想休息。我想和你說些事情。”
  衛溪看到譚允文的堅持,便側身挪了一下位置,示意譚允文靠在床上來說。
  譚允文很欣慰地靠到床頭,將衛溪攬在自己懷裏,語氣裏帶著愧疚,說道,“我想和你說說我和你媽媽的事情。你要聽嗎?”
  衛溪心裏一緊,眼神變得黯然。
  因爲從沒有過父親,加上小時候受到的歧視和傷害,他便將父親這個名詞從自己生命裏剔除了,他對這個詞沒有一點概念。看到別的父親肩頭托著孩子,他從沒有對那些孩子露出過羨慕的表情,心裏也不會起波瀾。父親,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在母親死後,他就更不需要了。
  所以,在譚允文對他好的時候,他從沒有去想過那可能是一種親情,他只將它當成了愛情。
  在周延的暗示下,他猜到譚允文可能是那位父親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有概念,父親到底是什麽呢,不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男人嗎?
  從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活了二十年了,突然有人告訴他,你有父親了,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
  這要衛溪如何接受父親這個名詞,他根本對此沒有直觀的感受,只有在周延罵他亂倫的時候,他才有些震驚,但是,他對此並沒有過多的體會。
  譚允文在他心中,愛人這個位置占據了太大的份量,父親根本沒有一席之地。
  只是,譚允文是在乎的吧!
  衛溪害怕這個。
  而且,父親是和母親聯系在一起的。
  聽譚允文說到‘媽媽’,衛溪腦子裏就出現了那個小女人模糊的身影,很惹人憐愛,衛溪更小的時候,媽媽還沒有離開,他想過長大後要好好保護她,要讓她高高在上的過日子,讓她驕傲的擡起頭來蔑視那些說她壞話的人。
  但是,她去世了,離開了這麽多年,衛溪都不太記得她的長相,只有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樣子時,才會對她的長相有一個模糊的印象,記得她也是這樣的臉型,這樣尖尖的顯得很脆弱的下巴。
  衛溪不想聽譚允文說母親,這讓他難過,但是,他卻點了頭,說,“好!”
  “你媽媽叫衛敏敏對吧!我並不認識她,甚至從沒有見過她,絲毫不記得她。你相信嗎?”譚允文的聲音沙啞卻悠遠,帶著疲憊。
  衛溪沒有回答,靜靜地聽著。
  “那是我第一次到中國來,因爲家裏爺爺奶奶要所有人說中文,習毛筆字,我才會這些。不然,我到中國來只會是文盲。我遇到了你周叔叔,嗯,就是周杉。我在他家的玩樂場所裏玩,被灌醉了酒,就和你媽媽發生了關系,但是,整個過程中,我並沒有多少感覺,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你媽媽,那時候她已經走了,我那時候還小,並沒有想過要去找她,去補償她。”
  “我不是要推卸責任,只是整個過程中,我眞的沒有多少印象。後來,周杉有調查,你媽媽被人陷害,被下了藥,是她跌撞著跑到我房間來的。”譚允文沈默了一會兒,聲音更加低沈地說道,“我並不是故意。你願意相信我麽?願意原諒我麽?我不是故意不養育你,故意將你抛棄,我那時候不知道世界上有你,也不知道對你的母親造成了那樣的傷害。”
  說實在的,譚允文在整個過程中是比衛敏敏還冤的苦主。衛敏敏冤,是她在夜總會裏太清純讓人看不慣,好歹也算不入流,被人暗算。
  譚允文卻是睡在自己的房裏,被女人勾引,算是半軟半硬上了女人,之後,還要擔心被傳染了性病,眞是禍到門前,冤到骨子裏,但他還不能喊冤。
  衛溪沒有說話,繼續沈默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想到衛敏敏深害相思的樣子,便覺得很可憐,低語說道,“我媽媽記得你,她去找過你很多次,我想,她是愛你的,很愛很愛。你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
  衛溪的話裏帶著太多的傷懷和無奈,讓譚允文傷心,“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介意,我以後會去看她。”
  衛溪擡起頭來看譚允文,眼光犀利,“那你愛我嗎?是情人之間的愛。還是你覺得你對不起我,所以,我的什麽要求你都答應,和我做 愛你都答應。”
  衛溪一瞬不瞬地望著譚允文,他放不開這個人,無論什麽手段都想和他在一起,但是,要是譚允文對他沒有一點愛人間的愛意,那樣的手段又有什麽用呢,他不是依然落得他媽媽的一樣的下場嗎?
  聽衛溪這般問,譚允文反倒松了口氣,毫不在意衛溪的驚訝和反抗,托著衛溪的後腦勺給了衛溪一個深吻。
  “這是我的答案。世界上沒有哪位父親會因爲要補償兒子和他上床的,你是傻瓜嗎?這樣的問題也敢想。”譚允文笑著給出了答案。
  “你抽了多少煙,嘴裏全是煙味!”衛溪心裏的大石落下,爲譚允文的答案感動,但還是不免氣他將對衛敏敏的錯誤全都推脫掉。
  “這就去漱口。”譚允文含笑再親了衛溪的臉頰。
  “你少抽些煙吧!”衛溪苦口婆心勸道。
  “好!”譚允文笑著將衛溪放到床上,自己起身,臉上的憔悴疲憊完全無法掩蓋他的欣喜和滿足。

  第六十三章 圓滿

  第六十三章
  醫生姓李,他又進來給衛溪做了檢查,說衛溪並沒有問題,好好休息兩天,以後注意飲食和精神狀況,不要大悲大喜緊張興奮太過,衛溪只是輕微胃炎,好好保養就不會犯病。要治療只能慢慢保養,並沒有快速的根治之法。
  醫生走了,周杉也來告辭,他看著衛溪很親切,讓衛溪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該怎麽著就怎麽著,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他只是知道衛溪知曉了父子關系,所以才會作爲一個長輩這般安慰。
  譚允文叫住了周杉,在聽到衛溪對周延說的那些話後,感動反省之余,他是有破釜沈舟的打算的。
  他不要衛溪吃虧,和他偷偷摸摸在一起,最後還要承擔所有人的責罵。
  “周杉,我有事情要和你說。”譚允文因爲衛溪醒來精神好了一些,但是,畢竟幾天沒有睡好覺,臉色並不太好,對著周杉說話的時候,語氣沈重帶著點壯士視死如歸的悲壯,讓周杉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想不到譚允文有什麽特別的大事需要這般告訴他。
  周杉回過身,坐到客廳沙發上,好整以暇等著譚允文的話,“你說吧,我等會兒回去一樣。”
  “你聽後無論怎麽看這件事情,但都請不要說出侮辱的話,也不要侮辱衛溪,我是無所謂的,但是,做了朋友這麽多年,你我算是知心至交,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玩弄人玩弄事的人,我所做的事情,無不是認眞的,經過深思熟慮的。”譚允文坐到另一個沙發上,語氣深沈和帶著決然又被命運愚弄的悲哀,譚允文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但是,周杉知道,老友平靜的臉上,深邃幽沈的眼睛裏寫滿了決絕還有懇求。
  周杉很疑惑,不知道譚允文有什麽事情需要如此,先說這麽一大段的前言。“你先說吧,我還不至于那麽無聊,什麽侮辱性的話,直接叫我不要罵人不就行了。”
  譚允文臉上現出一個淒然卻又幸福的笑,居然還帶點腼腆,“我和衛溪是戀人關系,很久之前就是。以前是精神上的,現在我們已經有了肉體關系。”
  周杉坐著一動沒有動,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問道,“你和衛溪?戀人?”
  “是,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的,但是,已經很早了,我發現的時候,我想過要遠離,那時候我沒有再去見衛溪,只是,我堅持不下來,後來,我只好又去找他,我忍不住……”譚允文想到當時的情景,那時候每日度日如年,心永遠像沒有著落,那時他便已經墮入情網不可自拔了吧。
  譚允文沒有逃避,他看著周杉的眼睛,向老友訴說自己愛情的一點一滴。他並不只是要感動周杉,要周杉理解,他也是想將這些事情說給朋友,想要他們的祝福,但是,周杉的祝福是最難得到的吧。
  周杉有些茫然。
  他所做的生意,他所處的位置,他什麽事情沒有聽過見過,父親強 奸女兒,叔父強 奸侄女,母親誘惑兒子,表哥雞 奸表弟……這些,他都知道好幾起,那些在他眼裏他只是覺得厭惡,讓他更是對人性嗤之以鼻,除此,他並沒有特別在意那些事情的性質是亂倫。
  周杉的道德底線低得讓人咂舌,只是,當最好的朋友也幹起這種事情的時候,周杉第一反應不是覺得惡心,覺得無人性,以前譚允文和衛溪在一起的情景出現在他面前,那時他覺得很溫馨和美好,現在他依然覺得很溫馨和美好,還會覺得這兩人看著眞豋對,天造地設。不過,馬上,他又反應過來,這兩人是父子,那是亂倫。
  “你們是亂倫。”周杉很不客氣地冷冷出口。
  “我知道!”譚允文語氣沈重地說完,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是命運捉弄我們不是嗎?要是你不記得那一些事情,你沒有認出衛溪來,這一切還不是會按照這樣發生,誰又知道我們的關系?我倒希望你沒有認出衛溪來,我便不用自欺欺人那麽久,讓衛溪傷透了心。”
  周杉完全跟不上譚允文的思維,他有些發懵,假如這是別人的事情,他一定會出口便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要奸兒子,誰管得著。”
  只是,這人是譚允文,他哪裏能這般事不關己。而且譚允文將這件事情拿來和他說,那是因爲什麽,只能是希望他能夠保證以後替他保守其父子關系的秘密,而且還要看著這對父子做親密愛人,還要作爲朋友祝福他們。
  一想這些,不得不讓周杉發懵。
  周杉比譚允文還大兩歲,他一生萬花叢中過,從來玩弄感情,討了老婆後才收斂了一些,但是,要說到愛情這玩意兒,他可從沒有過感覺,倒是看到不少人殉情,要死要活的,他只覺得搞笑,不過,看著一向沈穩冷靜的譚允文也說愛上了某人,而且那人還是他兒子,並且聽譚允文剛才一席話,這人就如那些深陷情網的人一般,除了那個不知爲何物的愛情,其他事情好像都可抛之腦後了。
  周杉沒什麽大反應,他可不支持亂倫,但是,對方是自己的好友,自己又太了解他的爲人,譚允文來對他說這些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己的反駁應該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周杉不自覺回頭看了一眼衛溪的房間位置,說道,“這是你們的事情。要我裝聾作啞也行,不過,我是不會打包票的,你自己要想清楚了,這可是將你最大的把柄留在了我手上,以後出了什麽事情,你還是要想到我這個時候的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是朋友也認,有時候還更認錢一些。”
  周杉說得輕松,譚允文笑了起來,“我本來是准備帶著衛溪到國外沒人認識的地方去定居的,這樣,誰也找不到,什麽也不用擔心了。只是,衛溪可能並不願意離開這裏。你的情,我記著,以後你拿這個要挾我我也沒意見。”
  衛溪穿著睡衣,站在臥室到客廳的門口,看著譚允文沒有說話,不過,眼睛裏倒是亮晶晶的帶著水意。
  譚允文臉上是溫柔的笑意,周杉回頭看到衛溪,臉上表情倒不自然,以前他便覺得這兩人之間說是父子氣氛卻又總是讓人覺得怪異,現在知道這兩人是戀人,他更覺得氣氛怪異了。他並不支持這兩人,但他只是個局外人,保持沈默對誰都好。
  “允文,我餓了!”衛溪有些委屈地說。
  “廚房裏只有粥,我打電話叫外賣,可能要等會兒才能來,你先吃粥墊墊吧!”譚允文語氣裏帶著關懷心疼,眼睛全在衛溪身上。
  周杉覺得這個氣氛更怪異了,便馬上說道,“我先回去了,衛溪好好養身體,允文,你也要休息!”
  譚允文根本沒有送周杉,看他走了,便去給衛溪盛了薏仁小米粥。
  譚允文並不介意衛溪聽了他和周杉的話,聽了更好,他要衛溪安心,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周延那日出了譚允文家並沒有回家,打了個電話回周家就失蹤了好些天,他去外地旅遊去了。不自覺地就去遊覽了諸多佛教寺院,他並沒有要出家的意思,只是去觀光旅遊外加靜心,這次旅遊讓他得到了很多收獲,古寺裏的幽靜,一尊尊俯視衆生的佛像悲憫人間,他覺得自己像悟了什麽,心情變得開闊,人也突然之間變得沈默穩重起來。
  周延的變化讓周家的人很好奇也很擔心,周杉知道緣由但也不知道如何開解,加上男人就是要自己經曆挫折才會成長,于是周杉便對周延放任不管了。在周延經過自己的一番思考後,他變得成熟了,開始好好上課,甚至沒有再出去亂來,私生活好得讓所有人驚歎。
  衛溪身體好了之後回學校去,大家都來問衛溪出了什麽事情,衛溪只是說胃炎犯了在養病,魏旭看著衛溪,眼中還是帶著原來的那種深情,但是,他已經要走了,就祝福衛溪以後都能夠快樂吧。
  譚允文之後帶著衛溪一起去參加過朋友的聚會,教衛溪打台球,帶衛溪去出席朋友孩子的訂婚禮……沒過多久,大家都知道譚允文有一個很寶貝的小情人,這種事情在他們這種圈子裏並不算新鮮事,加上譚允文做事低調,大家對譚允文並不是特別了解,也算不上很關心,事情也就在大家口頭傳傳也就過去了,並不會引起什麽波瀾,只是,周杉心裏多少有些疙瘩,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解開,抑或是永遠也解不開;介紹衛溪家教的那位數學老師知道後,還笑著開譚允文玩笑讓他請酒,他算是兩人的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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