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朱佑樘
受:朱厚照(言默)


文案

  弘治十八年五月明孝宗朱祐樘宣佈退位,自封為太上皇搬入西苑潛修。同年六月,明武宗朱厚照登基,成為大明皇朝的第十位統治者。
  沒有人知道,其實真正的朱厚照是從未來世界穿越的一縷孤魂,且看他如何使用現代的軍事知識改變大明的歷史,並且與西方的穿越者明爭暗鬥、鬥智鬥勇,品味他那為了理想、親情、愛情而奮鬥的傳奇一生。  第一卷 興國安邦
  楔子
  
  明史贊曰:明有天下,傳世十六,太祖、成祖而外,可稱者仁宗、宣宗、孝宗而已。
  仁、宣之際,國勢初張,綱紀修立,淳樸未漓。至成化以來,號為太平無事,而晏安則易耽怠玩,富盛則漸啟驕奢。
  孝宗獨能恭儉有制,勤政愛民,兢兢於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寧,民物康阜。
  《易》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知此道者,其惟孝宗乎!
  
  弘治十八年五月七日早朝時,皇帝朱祐樘宣佈退位給未滿十六歲的太子朱厚照,朝野上下無不為之感到震動。同年六月新皇朱厚照正式登基,年號正德,改明年為元年。
  當一場隆重莊嚴並且前所未有的登基儀式在京城舉行之後,大明皇朝迎來了歷史上的第二個太上皇,與首個真正以嫡長子身份登臨皇位的第十位皇帝。
  而在這個時候,卻還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傳承上百年的大明皇朝也迎來了她徹底改變的時機,一個更加輝煌強盛的皇朝將在世界的東方傲然獨立。
  第001章 登基大典
  
  天灰濛濛的,明亮的啟明星才剛剛落下,連太陽都尚未升起,朱厚照卻早已在宮人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身黃色的袞服,他的雙手放在膝上靜靜的等待著,整個房間內都靜悄悄的,僅為偶爾袞冕上的珠串會隨著他的呼吸擺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今日的乾清宮已經被宮人們整理打掃得煥然一新,但是室內的眾多擺設都沒有變動。他的視線一寸寸的打量著這座熟悉卻又陌生的宮殿,兒時與父皇相處的一點一滴不時在他心中劃過。
  從今天開始這座紫禁城中最尊貴的宮殿與這個國家就要更換主人,完全的屬於他了。
  洪亮的鐘鼓鳴聲打破了紫禁城的安寧,也喚醒了朱厚照的沉思,他聽到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之後便是劉瑾輕聲的通報聲,“殿下,時辰到了!”
  “知道了!”他應了一聲,吸了口氣起身,清亮烏黑的眸子中已經滿是堅定與憧憬。
  朱厚照拉開大門走出宮殿的時候,鐘鼓聲已經鳴了三響,那意味著禮部的官員們已經結束了在天壇、先農壇與太廟的祭祀,盛大而隆重的登極儀式即將要拉開序幕。
  
  天 安 門外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時,在他們的翹首以盼中朱厚照的天子儀仗終於在城樓前停下。
  由於是舊皇直接禪位,朱厚照自然不用身著孝服,皇宮中張燈結綵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繼位,而整個儀式也是一片歡快而輕鬆的氣氛,禮樂飄飄。
  隨著朱厚照下轎步行,緩緩登上天 安 門的城樓。官員們的視線全部都落在這位元自出生開始就被寵極一時的新皇身上。
  在官員們的眼中新皇一身金黃色的袞服,龍袍上繡著的九條五爪金龍顯得尊貴而威儀,他的步伐均勻,每一步都堅定沉著,數萬人的視線與注目仿佛對他沒有一絲影響,沉穩的氣質完全看不出他僅僅是一位不滿十六歲的少年。
  隨著朱厚照開始在天 安 門上進行禱告祭天,與天地溝通,官員們不安地心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新皇穩重的表現讓他們對未來開始充滿信心。
  此時的朱厚照卻不知道官員們的心思,他正裝模作樣的跟著禮部的人進行祭天。禱告天地是新皇繼位的必要儀式,之後還要與各路神仙一一溝通才能繼續開始儀式。
  剛開始朱厚照還有幾分虔誠之心,畢竟在這個時空中那些仙魔鬼怪是真正存在的,但是中國的神話體系是非常完整的,除了道教還有佛教的各類神仙,因此一次性需要“溝通”的神仙們實在是太多了,可是偏偏他又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所謂的神諭,重複的動作做上幾十次以後,他終於心煩了起來。
  好不容易在他心中還沒開始腹誹前禱告總算是完畢了,他立刻逃跑一般從天 安 門城樓上下來,心中興慶還好這樣的儀式一生只要經過一次。
  沿著高高的臺階一路向上,朱厚照進入太和殿就座,等到他坐定之後,在午門外廣場等待多時的文武百官才依官階高低魚貫進入大殿上表道賀。
  寬大的龍椅對他來說還顯得有些大,儘管鋪上了軟軟的墊子他還是覺得硬邦邦的坐得有些不舒服,若是正在上表道賀的官員們知道這位新出爐的皇帝正在嫌棄這張人人都想做的龍椅,只怕會被他氣的吐血。
  朱厚照的雙手扶著龍椅兩邊把上的黃金龍頭,心中卻感慨萬千,自己前世不過是一個民主民權社會的普通士兵,現在卻成為了萬人之上的皇帝,不由得只能感歎人生無常。
  其實在他心裡還對於朱祐樘不和他商量就將他推上皇位有些怨念,即使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繼位,他卻沒想到會這麼早,所以才會有諸多抱怨。直到新任司禮太監王岳開始宣讀詔書,朱厚照才又將心思放在了登基儀式上。
  讀完詔書他的皇帝身份便正式確認了下來,接著同樣一身明黃袞冕的太上皇朱祐樘在百官的叩拜聲中走進大殿,微笑著挽著他的手走出大殿,來到太和殿外高高的丹陛之上。
  太和殿的廣場之上站滿了百官與士兵,這些都是品級不夠入殿的大臣。當著這些臣子的面,朱祐樘從身後的蕭敬手中接過一方木匣,小心翼翼的將之打開。
  木匣中放著一方雕刻著盤龍的玉璽,旁邊放著一根金符,朱厚照知道這就是象徵著最高皇權的兩樣東西——六方玉璽中的皇帝之璽與掌管天下軍隊的金符。
  朱祐樘淡笑著將那木匣交到他手上,然後取出了那方玉璽,吩咐道,“把手指咬破!”
  朱厚照心中滿是不解,卻還是按照他說的去做,聽話的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唇邊咬出一道血痕。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朱祐樘單手半托著那玉璽在兩人眼前,又道,“把血塗在龍的眼睛上面。”
  看著父皇認真慎重的表情,朱厚照只能按他說的一一照做。
  這並不是那枚從秦朝流傳下來,由和氏璧而成,然後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寶貝玉璽,儘管這枚玉璽也被稱為傳國玉璽,卻只不過是在開國時太祖傳下來的。真正的那方傳國玉璽早在元朝敗退之後便銷聲匿跡。
  雖然這方玉璽在平時很少使用,僅僅作為一種傳承,不過朱祐樘也曾經讓他看到過好幾次。他的印象裡,似乎與父皇平時使用的那幾枚玉璽也差不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奇之處,也許唯一特殊一點的地方就是玉璽上方雕刻的龍。
  在這枚玉璽之上是兩條怒目相視的五爪金龍,它們盤橫在六寸大小的底座上,兩隻前爪交握在一起看起來似乎正在進行拼死的爭鬥,顯得十分猙獰,與其他玉璽之上祥和的盤龍完全不同。
  
  朱祐樘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卻故意保持神秘不回答,將那玉璽放到了他的手中,等他捧好以後才道,“用神識好好感受一下。用真氣!”
  朱厚照好奇的將心神沉浸在這方玉璽中,靜靜的感受著玉石的脈絡。從他指尖還微微的放出了一股細細的真氣,沿著玉石的紋路仔細的探察著這玉璽的秘密。
  當真氣在這玉璽中蔓延開來,朱厚照突然發現自己與這方玉璽有了一種無比契合的感覺,就像這玉璽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他曾經也有過這種相似的感覺,當初軒轅夏禹劍認主的時候就有點像是這樣。
  難道這個玉璽也是一個法寶?他的心中不由得驚歎起來,可是接下來他卻更為吃驚。
  隨著他對用真氣探完這玉璽,將真氣收回體內之後,慢慢的有一股細微的能量從玉璽中傳了出來,沿著手指接觸玉璽的地方傳入了自己的體內。
  心知父皇定然不會害他,所以他只是驚訝的分析著那股能量,那並不像是真氣,卻又蘊含的無窮無盡的力量一般。
  那股奇特的能量隨著真氣的運轉附著在筋脈中,剩餘的則全部進入了丹田,然後朱厚照驚奇的發現自己對於天地靈氣的感應與吸收突然好像加倍了。
  這種奇特的能量好像天生對於靈氣有著一種吸引力,他並沒有刻意去吸收,那些天地靈氣就已經如同前仆後繼一般湧入他的體內,雖然朱厚照以往修煉速度就很快,但是卻從來沒有如同這樣暢快淋漓的吸收過靈氣,那種好像大熱天裡一口飲下一碗冰涼解渴的酸梅湯般的爽快,讓他忍不住完全沉浸其中。
  正在吸收靈氣的朱厚照沒有發現在他完全掌握這個玉璽之後,一股強大的威壓隱隱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如同扔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層層波浪,那股強大而充滿威儀的壓力以他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首當其中的就是離他最近如同劉瑾、蕭敬等一般的近侍,像劉瑾這樣不懂武功的還好一點,他們只是覺得新皇朱厚照似乎突然之間便得高大起來,儘管感覺到壓力,卻只是覺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皇家風範。
  而如同蕭敬與守衛太和殿的錦衣衛這般懂得武功的表現就比較不堪了,當他們剛剛感受到這種壓力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運功去抵抗,但是那種感覺就像彈簧一樣,越是拼命抵抗那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威壓就越重。
  沒有多久這些人就開始有些功力不濟,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滾落下來,一個個都滿臉驚駭的望著發出這種氣勢的朱厚照。
  由這種能量引發出來的威壓像是天性能分辨人的強弱一般,個人能力與精神力強的人就施加得多一點,而那些普通一些的人就施加得少一些,雖然柔和而沒有傷害力,但是卻像是一個烙印一般留在了在場的文武百官精神之上。
  在場的人裡面唯一沒有太大影響的僅有朱祐樘而已,他滿臉喜悅的望著朱厚照,回想起自己當初即位是只能引發出不到十丈的可憐威壓,相比起來,這一幕讓他心中充滿了欣喜。
  自己的決定果然沒有錯,能夠將這方皇璽發揮出如此大聲勢的人只怕也知道自己的照兒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
  終於有人忍不住跪倒在地高呼起來,在有人帶頭的作用之下,眾大臣、士兵將士都不約而同的一排排跪倒下來,口中高呼萬歲,太和殿前的廣場設計時本就有回音的效果,上萬人的呼喊聲被增幅如同地動山搖般震撼。
  朱厚照的心神終於收了回來,他敏銳的六識讓他能夠清楚感受到,原本那些心思各異的大臣們如今心中卻都充滿了虔誠,至少在這一刻他們是真心的將自己當作是天地之間最尊貴的皇帝。
  心裡知道是什麼原因影響了廣場中的百官,於是他試圖收回那股突如其來的威壓,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進入自己體內的那股能量短短時間居然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原來不是能一直留在體內的!朱厚照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就不再貪心,若是能一直如此劇烈的吸收天地靈氣似乎也太過駭人了。他試著再輸入一股真氣進入玉璽之中,但這次他卻失望了,那股神秘的能量再也沒有出來。
  他不滿地瞥了一眼在身旁淡笑的父皇,看來這其中的奧妙只能等晚上再一一盤問了!
  “呵呵,還不快讀即位詔!”朱祐樘被他懊惱的表情逗笑了,提醒道。他知道這兒子對於能提升自己實力的東西肯定充滿了興趣,不過現在可不是解釋的好時機。
  “難怪您的實力能提升得這麼快!”朱厚照忍不住嘟噥了一句,任誰能像剛才那樣洶湧的吸收靈氣如果提升速度不快反而是反常了,切,枉費之前自己還真的以為父皇是天賦異稟呢!
  看來這個臭父皇還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自己!哼!他朝著朱祐樘皺了皺鼻子,然後對著文武百官開始宣讀即位詔。
  所謂的即位詔只不過是一套固定的儀式,也就是登基大典最後的一項,由新皇先頌列祖列宗、皇明基業,接著再開始讚美先皇,將前一代皇帝吹的無比的聖明賢德,再然後是述說自己登基做皇帝的經過與感言,同時宣佈新朝的年號。
  最後,朱厚照還必須以新任皇帝的身份,說出新朝的治國方針:“朕以沖齡,統承鴻業,仰承父恩,殷勤教誨,巨細無遺。迨親政後,振奮圖強,敬報父恩。爾等百官,文武皆賢,股肱之臣,贊予重用,光昭舊緒,愈茂新猷。”
  朱厚照將這段繞口的治國方針順利的背完以後總算是松了口氣,這些話可是他想了好久好久,最後請父皇一番改過之後才最終定下來的。
  裡面最重要的一句就是告訴百官,自己這個新任的皇帝還是會器重前朝的大臣們,並且會繼續任用他們共同治理天下,只有這樣才能安定由於改朝換代而開始浮動的人心。
  當大臣們再次跪倒高呼萬歲以後,朱厚照終於露出了今天最動人的一抹微笑,因為他知道這個磨人繁瑣的登基大典總算是完結了。
  第002章 內侍強尼
  選擇寢宮時朱厚照挑了西暖閣中的一間,畢竟以往的皇帝需要通過更換睡覺的地方來防止被人刺殺,但是他卻完全不必了,以他現在的身手,。除非是修真高手親自前來,其他的刺客過來只不過是來讓他練練手腳。
  再次光明正大的入住這座乾清宮,朱厚照的心中頗有感歎,自從與父皇挑明關係以後,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之後的人言可畏,他便很少在此留宿。
  若實在是想念對方了或是兩人想要相擁而眠,大多數時間也是自己晚上偷偷摸摸的潛入,要真說起來在這皇宮中什麼地方對他來說最不設防,只怕也就是這座宮殿了。
  不過以後那個半夜做賊的人只怕要換人了,想到父皇趁著夜深人靜孤身一人潛入自己寢宮的情景,朱厚照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畢竟像朱祐樘那樣天生具有尊貴氣質的人配上採花賊般的行徑,確實是顯得有些不搭調,光是在腦海中想想都感覺怪異無比。
  他腦袋中胡思亂想著,眼睛時不時的望向那在一旁悠閒看書的強尼。想到朱祐樘對他的叮囑,朱厚照心中實在疑惑不已。
  除了讓這強尼跟著自己,不需要安排他幹什麼別的事情,即使是進入寢宮歇息也要安排他和自己在一起,在其他人的面前最好做出十分信任、十分看重他的樣子,等等……
  這些古怪的命令在簡直不是在對待一名下屬,在朱厚照看來似乎父皇是想要讓別人認為這個強尼正十分受寵,但是這個“寵”在明朝好男風的風氣、加上強尼那驚人的美貌與他的內侍身份等總總條件之下就有些變味了。
  他知道這強尼跟著自己進出各種地方還沒有幾天的時間,宮裡宮外就有些好事之人開始揣測自己是不是偏好男風,而這強尼就是正被自己所好的人了。
  不想與強尼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幹對眼,朱厚照拿起擱在一旁的那個神奇玉璽開始研究起來,他覺得自從當上這個皇帝以後,他心中的疑問就越來越多了,看來這些都只能等父皇一會來給自己解惑了。
  
  朱祐樘沒讓他等多久就過來了乾清宮,他一個人走入了朱厚照的寢宮,手上還拿著一包東西。他還是一身冕服打扮,衣服都還沒有換下,看起來剛從什麼地方趕過來。
  “父皇,你……”朱厚照連忙迎了上去,張口欲問,卻被朱祐樘揮手打斷。
  “呵呵,照兒,別急,父皇知道你想問什麼,該說的父皇自然會告訴你!”他輕輕的摸了摸朱厚照的頭,安撫道,“去換身常服吧,父皇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朱厚照驚道,天都已經黑了,馬上就要開始宮禁,現在父皇是要帶自己去哪裡?
  朱祐樘笑著點頭,笑道,“沒錯,快去換衣服!”接著他對著已經站起身來的強尼道,“我們也準備一下吧?”
  “好的!”強尼一邊應道,一邊神態自如的走到朱祐樘身邊,“你要去那裡了嗎?如果遇到老師請代我像他老人家問好!”
  “沒問題!”朱祐樘嘴中答應著,將手中的東西扔給了強尼。強尼似乎很清楚朱祐樘要他幹什麼,只是笑了笑拿著東西走進了屏風後面。
  朱厚照滿頭霧水的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打著啞謎,然後心不在焉的換著衣服。
  朱佑樘手腳麻利的為自己換好一身樸素的常服,看到他還在慢條斯理的系著盤扣,便寵溺的朝他笑了笑,無奈地伸出手來幫忙。
  “你呀,說了要你別想,一會你就知道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為朱厚照整理衣服。剛洗好的衣物上帶著太陽暴曬後的清新,混合著獨特的熏香和朱厚照的氣息,組成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朱佑樘的鼻端微微輕聳,那股清新的香氣便順勢鑽入了鼻中,讓他的心神忽然恍惚起來。眼前的朱厚照正稍稍抬頭望著他,微眯著的雙眸滿是愜意與信任,此刻,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近到能感覺到從彼此身上傳來的熱量。
  紅紅的、粉嫩的雙唇在朱佑樘的眼前晃動著,像是早已成熟果子誘惑著人去品嘗。對於他來說眼前的人一切都是永遠無法抵抗的誘惑,當然他也完全不想抵抗。
  心中有種衝動今晚不要再出門……還沒付之行動,總算披風後面那悉悉索索穿戴衣服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理智,朱佑樘連忙定了定心神,有些匆忙的為朱厚照將衣服整理好。
  然後他飛快的在那誘人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又迅速的分開,低聲的耳語道,“明晚!”
  
  強尼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小皇帝的臉上紅紅的,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輕輕假咳了一聲,道,“我弄好了,你們儘管出去吧,宮裡有我!”
  他可不知道這個時候朱厚照正為自家父皇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困惑著呢,要知道現在寢宮中可是還有第三個人在呀,他覺得自己真是弄不懂父皇的想法,難道父皇想讓其他人也知道兩人的關係嗎?
  “什麼叫有你在!”好不容易壓下害羞的心思,朱厚照抬頭望向強尼,視線剛剛看清楚強尼的打扮,他的瞳孔不由得瞬間微微放大,不可置信的來回打量著朱佑樘與強尼。
  “父皇,他?”他的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吃驚,畢竟突然看到兩個雙胞胎般的人中會有些驚訝。
  在朱厚照眼前的強尼此刻穿著一身皇帝的龍袍,而他的臉也徹底變了,居然變得與朱佑樘一模一樣。那樣相似的程度,若不是朱佑樘一直在他的面前沒有走開,他肯定會以為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父皇。
  朱厚照可以肯定這不是易容術,如果只是易容術達到不了如此驚人的效果,此刻的強尼已經完全看不出他原來的樣子,不單單只是簡單的讓臉像朱佑樘而已,甚至連氣質神韻都一模一樣。
  他吃驚的表情似乎讓朱佑樘感到十分滿意,他得意的拍了拍朱厚照的小腦袋,才對強尼道,“我們先走了!”
  一邊被朱佑樘拉著手離開寢宮走向早已等在外面的馬車,朱厚照還一邊不時的回頭望瞭望對他們揮手的強尼。
  他心中的驚訝不可言喻,這簡直是比現代手法的特技化妝或者整容還要神奇嘛,若是掌握這種變裝手法的人多一點,那他可要頭疼了。
  畢竟連自己如此熟悉的父皇都可以被人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那要是自己不熟悉的人被敵人取代之後潛入了身邊呢?
  雖然只是短暫的打量,但是朱厚照發現除非是使用自己真氣與父皇真氣容易引起共振的特別屬性來判斷,否則短時間他根本分不出來兩人的區別。
  
  “錢大人,這麼晚要出宮呀?”
  “是呀,出去辦點事情!”朱佑樘拿出一塊權杖給守衛宮門的兩名士兵檢查之後,馬車甚至沒被檢查便放行通過了。
  “錢大人可真是受寵呀!”
  “那可是金制的通行令呢,聽說以前宮裡只有蕭公公立了大功被先皇賞過一塊!”
  兩名士兵的低語傳到馬車中,朱佑樘沒有為兩人的八卦多嘴而生氣,反倒有些高興,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一把將臉上帶著的面具撕了下來,看著馬車內的兒子還在苦著臉擰著眉頭想些什麼,朱佑樘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雙手揉了揉他的臉頰,“別想得那麼複雜,這可是強尼天生的絕技,天下沒幾個人會的!”
  “可是沒幾個人會,總還是代表有其他人能做的出來呀!”朱厚照不滿的反駁道,這世上能人異士這麼多,既然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總也還會出現第二個的!
  “沒那麼簡單的!”朱佑樘想了想,斬釘截鐵地道,“強尼天性善於模仿其他人,在師門時時常學習研究的就是這變裝之法。他接受傳承所學習的功法,煉成以後真氣有一種奇怪的特性,就是能偽裝成別人的真氣。可是即使以他這樣的天賦,能夠將父皇模仿的這麼像也是在觀察了朕的行為半年之後。而且我們為了能更相似一些甚至用某種秘法融合了一滴父皇的血,利用這滴血來激發出神似父皇氣場神韻……”
  “啊,原來居然要這樣麻煩?”
  “那當然!你以為要弄出這樣一個替身很容易呀。”朱佑樘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得意的道。
  朱厚照對他不滿地皺了皺小鼻子,抱怨道,“可是您弄這麼個替身放在我身邊幹什麼?”
  “你說呢!”朱佑樘舔了舔唇,朝著他笑得十分邪惡。
  “反正不安好心!”朱厚照低聲嘟噥了一句。
  “呃?”朱佑樘提高聲調朝他瞪了瞪眼,朱厚照連忙改口道,“父皇英明,我想不出!”
  “你想不出才怪!”朱佑樘捏了捏他的臉,道,“父皇可不想真的去西苑潛修呢,否則以後來找你還要偷偷摸摸的。這強尼原本的身材相貌就有些像朕……像我,日後等別人都知道乾清宮有一個強尼以後,父皇就能與他互換身份了!”
  狡猾!老奸巨猾!想到父皇將強尼安排到自己身邊的時間,加上訓練所需要的時間,估計父皇這老狐狸琢磨這事情的時間已經不短了。為了他自己的方便,能夠想到那麼遠的地步,朱厚照還真是服了自家父皇。
  不過想到以後父皇能光明正大的陪著自己,他心裡也是開心不已,反正父皇也在宮裡,日後那些煩人的奏章什麼的可以繼續扔給他去看,到時候自己這個皇帝也當得舒服多了!
  朱佑樘可不知道他臉上掛著的大大微笑是為了什麼,還當兒子是高興自己能夠日日陪著他,若是他知道朱厚照心中所想,只怕會鬱悶不已。
  “可是父皇,你是到哪里弄到強尼那樣的人呀!”朱厚照知道這樣的替身是十分難培養的,甚至這人還是修真門派中的人,即使是以皇家的能力也不是那麼容易請到的。如果真是父皇暗地中培養出來的,他應該早就安排進宮中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一會你就知道了,我們現在就是去強尼的師門!”朱佑樘答道,然後又頗有些鬱悶的說,“可惜這樣的人不能為朝廷所用,即使請過來他們也只是看在師門面子上而已!”
  又是師門面子,只怕又是那些和朝廷有什麼協議的修真門派吧!聽起來父皇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請到強尼這樣的人。
  他忍不住在心中抱怨起來,父皇也真是的,既然是難得的機會怎麼不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像是吳老道那樣弄過來充當下門面,或者加固下皇宮的防禦多好,現在可正是用人的時候,居然就單單只是了行動方便而弄個替身。
  還好朱佑樘聽不到他心中的腹誹,他感覺到馬車漸漸慢了下來,於是挑開馬車的簾子看了一眼,說道,“快到了!”
  朱厚照跟著探出頭看了一下,驚異地道,“這不是宗人府嗎?咱們來這裡幹什麼!”
  他的一臉緊張逗得朱佑樘笑個不停,忍俊不禁的寬慰道,“你放心,只是去換下馬車而已,那個地方,不是宗人府特製的那輛車是進不去的!”
  第003章 皇家辛秘
  兩人走進宗人府的內院,那裡早已停放著一輛馬車,馬車旁邊站著一個表情木訥的中年人,他的視線仿佛沒有焦距一般呆愣愣的望著身前的地面。
  那人看到兩人進來視線都沒有動一下,也沒有朝著他們行禮,若不是朱厚照能感受到他綿長平緩的呼吸聲,真是要懷疑這人是個蠟像。
  是個高手!朱厚照在心中為這人下了定義,不禁開始期待起父皇要帶自己去的地方。
  漆黑的馬車,拉車的是四匹黑馬,再加上一個蠟像般的車夫,在這樣剛入夜的時間顯得詭異萬分,朱厚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難道是要上演恐怖片嗎?
  朱祐樘可沒去揣測他的心思,只是拉著他上了馬車,那中年人無聲無息的也坐上了車轅,馬兒得得的前行拖著馬車一路駛出了宗人府。
  宗人府的人對這馬車似乎都視而不見一般,一致的保持沉默。只有先前迎接他們的一個統領跟著翻身上馬護送兩人,等到他們的馬車出了城門,那人也就返回了宗人府。
  馬車內並不像朱厚照想的那樣一片漆黑,六顆夜明珠被固定在車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線,雖然比不上朱厚照手中那幾顆的品質,但最少也都是上品。馬車中的三面內壁上只有精美的陰刻雕花,並沒有太多的裝飾,顯然沒有皇家車輿一貫的奢華。
  他好奇的將手掌貼在馬車的內壁上,觸手的感覺有些涼涼的,而且木質摸起來十分堅硬,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他研究了一下發現那是一種通體烏黑的木材,似乎整塊整塊的木板都經過精心的打磨,甚至沒有刷漆,但是這打磨後的木材自身就能發出一種淡淡的暗光,潤澤光亮,質地堅實厚實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朱厚照在馬車壁上隨手敲了敲,居然傳出類似玉石般的聲音,他突然想起繼位時父皇拿給自己的木匣,似乎也就是類似的材質,只是匣子的木質更好一些。
  他突然想起來一種木料,驚道,“陰沉木!?”
  “恩,這都是萬年以上的陰沉木,要找到這麼大的做成馬車實在是很難呢!”朱祐樘朝他點了點頭道,似乎這孩子今天一直被自己弄得一驚一乍呀。不過顯然他很得意今天給朱厚照的驚喜與驚嚇,只是在心中沒什麼誠心的小小懺悔了一下。
  “不是吧!”朱厚照吃驚的摸著馬車內部精美的雕花,眼睛都看直了。他可是記得以前在電視中看到過發掘出來陰沉木的情況,那可是用電鋸都很難鋸斷的東西呀!
  要知道儘管這東西叫做陰沉木,但是實際上卻已經是一種樹木的化石了,在古代即使是帝王都很難弄到,珍貴無比,在民間甚至被稱為神木。這東西可是號稱“由來世上稀,可同珠玉鬥京畿”的呀,現在這麼多的萬年陰沉木,那這價格……朱厚照已經完全呆掉了。
  朱祐樘的手指緩緩地在馬車內壁上那些雕花上劃過,感歎地道,“即使是傾盡天下能工巧匠只怕也難再造出這樣一輛馬車了!”
  朱厚照望著這輛車的感覺已經徹底地大為不同,之前還覺得這輛車相比其他金碧輝煌的馬車來說太過樸素,除了那六顆夜明珠簡直一點也不出奇,現在他卻有些想在心中大罵了。
  樸素,樸素個屁,用如此多珍貴木料製成一輛馬車,簡直是太奢侈了!什麼叫做不可貌相他今天總算是知道了。
  “父皇,看來您還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我呀!”他吞咽著口水,撅起小嘴氣鼓鼓地質問道。
  朱祐樘將他拉到自己懷中坐好,笑道,“不是父皇不想告訴你,但是有些事情按照規定是只能當朝皇帝才能知道的!”
  “所以……”都是些什麼鬼秘密嘛,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朱厚照有些不滿。
  “所以父皇這不是正在告訴你嗎?”朱祐樘用下巴在他肩窩輕輕蹭了兩下,然後才正色的道,“一會我們會去見到一個人,你就叫他祖爺爺,不,不對……”他掐指算了一下兩人之間輩分,最後有點頭暈的道,“算了,你乾脆叫他老祖宗吧!”
  “到底什麼人呀?”朱厚照終於開始不耐煩了,今天他一整天幾乎都在謎團中,卻幾乎沒得到什麼解釋,實在是讓他鬱悶不已!
  朱佑樘有些無奈地道,“一時間父皇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等會你看到老祖宗以後,現在不明白的事情也就知道了!”他支吾了一句解釋道,“老祖宗是我朱家的子弟,卻與成祖一系有些舊仇,若不是皇爺爺一時心善做了件事情使得他願意化干戈為玉帛,只怕現在朝廷還得多個大敵!”
  “什麼!怎麼可能活這麼久?”朱厚照驚得張大了嘴,一會去見的人居然是父皇的爺爺那一輩,那可是近百年前英宗時期的事情了,難怪自己得喊那人老祖宗!
  “老祖宗修了道,這強尼還是他的徒孫呢!”朱佑樘看他吃驚連忙道,“以前父皇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老祖宗不肯教皇家子弟修煉,直到為了替身的事情去見老祖宗以後才知道,修道界居然還有那樣混帳的規矩!”
  “父皇您知道了?”朱厚照問道。
  “是呀,知道了!難怪自始皇帝以後,歷代的皇室都沒什麼人能成仙,只有些假道士願意傳道……”朱佑樘感歎地道。
  看到父皇感慨的點頭他不由得撇嘴,心中卻有些不屑。在今日得了那玉璽之後,朱厚照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什麼叫做怕皇家人修煉以後扔下王朝不管,只怕最終原因還是那些修煉人的私心吧。
  生在皇家最大的優勢就是有權有勢,可以傾一國之力去尋找靈藥法寶,如果多得到一些類似玉璽那樣的東西,皇家的人修煉起來簡直是事半功倍,又哪是那些普通修道士能比得上的。朱厚照嚴重懷疑若不是多年來無論哪朝哪代,這些修道人都聯合起來不讓皇家得到任何修道功法,只怕現在整個時空的歷史都已經改寫了。
  “還有很長一段路,你先休息一會,今天折騰累了吧!”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朱佑樘有些心疼的撫順朱厚照的髮絲,輕聲道,“到老祖宗那裡還要一些時候,你先眯會養下神,等下見到老祖宗也精神一點!”
  被他一說朱厚照也覺得有些累了,今天一大早就開始起來折騰登基大典的事情,感覺馬車正朝著城外疾馳,他便依靠在朱佑樘身上眯著眼睛休息起來。
  
  伴著馬蹄地的的聲音與父皇穩定的心跳聲,朱厚照迷迷糊糊的居然真的在這馬車上睡著了,他睡得並不是很熟,似乎有很多光怪離奇的夢境不停地在腦海中變幻著。
  朦朧中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覺得有股讓人很不舒服的陰沉壓力透過馬車落在了身上,他猛地渾身一陣戰慄,匆忙地坐直了身體在馬車中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就擋在朱佑樘身前。
  “父皇,這裡有些不對勁!”
  “別緊張,是老祖宗這裡的一些禁制!”他那幾乎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讓朱佑樘心中暖暖的,這個孩子,即使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他卻還是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安危。
  “哦!”聽到他的解釋,朱厚照才揉了揉朦朧的雙眼迷迷糊糊的坐了下來。他隨手掀開馬車窗簾的一角,看著外面已經是黑濛濛的一片。
  在馬車的周圍只能看到滿是彌漫的霧氣,那些霧氣有的淡如輕煙,有的濃如黑墨不停的翻滾著,令他覺得非常不舒服的壓力就是從那些霧氣中產生的。
  馬車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已經整個處在這些濃霧之中,四周看不到任何樹木景色,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朱厚照真不知道這個木訥的黑衣車夫到底是如何辨別的方向。
  “快把簾子放下來!”朱佑樘焦急的一把扯過簾子,趁著那些霧氣還沒有蔓延到馬車之內,趕緊將簾子封好。看到兒子的疑惑他解釋道,“這些霧氣是至陰至寒之物,有些地方還含有劇毒,只有這陰沉木製成的馬車才能阻隔這些詭異的霧氣,平安的通過這片霧區。”
  “可是那些馬……”
  “那四匹馬都是老祖宗那裡派出來的,通過特殊的方法養育,所以能抗住這霧氣。”朱佑樘道,“還有那車夫似乎也是有些特別,他身手其高不說,還能抵禦霧氣。”
  朱厚照聞言有些頭痛,似乎這裡充滿了兇險,他不滿地道,“這都是什麼鬼地方嘛,老祖宗幹嘛要住在這種地方?”
  “沒辦法,他不喜歡見到生人!”朱佑樘苦笑道,“老祖宗自修道有成以後就說過,他只見每一代的皇帝,也只能讓每一代的皇帝和宗人府宗令知道他的事情。若不是皇爺爺當年對他有些恩情,只怕他老人家連皇帝也不想見的!”
  他歎了口氣又道,“每一代的宗令只有在接任的時候能夠見到老祖宗一次,就算是皇帝最多也只能見到兩次,那就是登基與請求幫助的時候!”
  看到朱厚照眼中的疑問,朱佑樘繼續道,“老祖宗說過,每一代的皇帝可以請他幫一個忙,只能與私人事情有關,不涉及朝政。作為交換,每代皇帝要負責提供這庶人莊的一切所需!”說著他不禁笑了起來,“父皇只怕是唯一能見到老祖宗三次的皇帝了,以往新皇登基都是由宗令轉述,然後一個人來到這裡!心中可是無比忐忑不安呢!不過這次老祖宗說了,既然我們兩人都機緣巧合入了道,那由父皇帶著你來也無妨!”
  聽他這樣一說朱厚照也跟著笑了,以往的新皇登基就是舊皇的喪禮,自然是不可能帶人來這裡了!
  他不由得開始揣測起這所謂老祖宗的身份來了,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會讓一個修煉有道的人性情如此孤僻,甚至連後代子孫都不願意見上一面。
  朱厚照正想詢問這老祖宗的身份,馬車卻突然一陣加速,然後他感覺渾身一輕,那股陰沉的壓力忽然消失了,接著聽到馬兒一聲嘶鳴,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朱佑樘輕聲道,拉著他下了馬車。在兩人面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竹林後面隱約可以看到高高翹起的屋簷。
  還沒等他想通這些竹子是怎麼在北方如此天寒地凍的地方生長得這麼青翠欲滴,那個木訥的馬車夫已經放開兩匹馬兒任它們自行吃草休息,然後一聲不吭轉身就進入了竹林中。
  朱佑樘連忙牽著朱厚照的手跟在中年人的身後,低聲道,“快,別跟丟了!”
  朱厚照發現這些竹林似乎按照某種陣勢生長的,只怕是一種困人的大陣,連忙心思一斂不敢分神。
  兩人緊緊跟在那個木訥車夫的身後順利的通過了竹陣,一塊石碑正豎在小道的盡頭,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一排詩句。
  “梅花屢見筆如神,松竹寧知更逼真。百卉千花皆面友,歲寒只有此三人。”朱厚照分辨著那石碑上的字跡,輕輕的念了出來,他視線一轉,發現果然那院牆周圍還有一排松樹,梅樹錯落有致的分佈在莊園的各處,若是冬天大雪紛紛的日子,有著歲寒三友相伴,與三五友人飲上一壺燒酒確實愜意。
  他不由得讚歎了一聲,道,“好個隱居的妙地方!”
  “得了吧你!”只看他那咂嘴的表情,朱佑樘就知道他又在想酒了,咚的在他腦門彈了一記,好笑的訓斥道,“還不快跟上,一會見到老祖宗你可老實點!”
  朱厚照故作可憐的揉了揉頭,傻傻的朝他一笑,連忙跟在他身邊,隨著那一言不發的中年車夫進入了這空寂的莊園中。
  第004章 惠帝下落
  這座莊園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不過莊內的佈置卻顯得十分別致高貴,建築風格與北方院落的那種大開大闊不同,處處都透露著蘇州園林的精巧。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三人行走的聲音,只偶爾傳來一些鳥蟲鳴叫聲,反而讓這莊園中的氣氛顯得更加的空寂。
  也許是院落中住的人並不多吧!朱厚照不禁在心中懷疑道,即使是他凝神傾聽也沒聽到什麼人呼吸的聲音。
  難道這莊園這麼大的面積,整個前廳現在都只有他們這三個活人?
  他更加用心的感應了一下四周,卻依舊是與之前一樣的結果。即使知道父皇帶自己來的地方總不會有什麼危險,但這樣詭異的情景卻還是讓他有些心中發毛。
  朱厚照不禁一把抓住朱祐樘的手,讓兩人走得更貼近一些。
  就這樣緊挨著父皇吧,這樣,即使一會有什麼變數自己也能更快的應變,照顧到兩人的安全。
  感覺到他的緊張,朱祐樘反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掌,笑道,“別緊張,這裡是老祖宗的地方,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乾脆父皇再給你說說這莊子的來歷吧!”
  感覺到從他手心傳來的熱量,朱厚照心中一安,朝他點了點頭,期待的聽著。
  “呵呵,其實說來見老祖宗是皇家的一種傳承,規定每代新皇都要來這裡見一見他老人家,不過即使到你這代也不過是第三代而已!”朱祐樘回憶了一下自己昔日從宗令那裡聽到的講解,笑道,“這個莊園是天順年間修建的,不過老祖宗搬來這裡沒多久,父皇的皇爺爺就去世了。你的皇爺爺算是第一個來這裡見老祖宗的皇帝。”
  他想了想繼續道,“當年我父皇即位時老祖宗也不過是剛度過四九天劫不久,還沒到碎丹化嬰的程度,但是他畢竟是我皇家第一個憑自己能力修煉到金丹期的奇才,所以我父皇便聽從皇爺爺遺願,不遺餘力的為他提供方便,支援老祖宗修道。”
  “老祖宗不願意平白接受我成祖一系的恩惠,於是許諾幫我當朝皇帝做一件事來償還恩情,但是他卻又不願意涉足到朝政之中,再加上你皇爺爺在位期間,老祖宗又正巧要度六九天劫,一來二去,你皇爺爺到是沒請老祖宗幫過忙!”
  朱厚照朝他挑眉一笑,道,“不過父皇你可比皇爺爺善於把握機會呀,還想著弄了個強尼入宮!”
  “讓強尼入宮不好嗎?”朱祐樘捏了捏他的手,道,“父皇之前就琢磨著能有什麼辦法自由脫身,一般的替身肯定是蠻不過那些閣老,而且又沒有處理事情的能力,更怕那替身不可靠,但老祖宗派出來的人可就不一樣了。父皇試過那強尼,他的才學比起三大閣老都不差,是個十足的謀士呢!”
  “是呀,就您最有理!您厲害,行吧!”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朱厚照忍不住嘟噥了一句。
  “其實父皇當初也不過是來試試運氣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朱祐樘卻歎了口氣道,“朝廷上的事不可能麻煩老祖宗,唯有這替身一事父皇在心裡卻想了很久,不過找來找去卻沒有合適的人選。”
  他有些感慨地道,“父皇估計,按你這修煉速度,只怕也沒什麼為難的事情需要老祖宗幫忙的。這次也就是來帶你見見他老人家,知道有這麼件事情。但是,你還真別說,老祖宗修煉了這麼多年,一些關於道法上的見識還是十分獨特的!”
  想到自己師門那浩瀚如海的修道書籍,朱厚照不由得撇嘴,再獨特能比得上大羅宮那麼多年的傳承嗎?
  看出他心中的不以為然,朱祐樘笑道,“照兒你見過大羅宮的那麼多藏書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不過老祖宗的修煉與一般人不一樣,當年他得到的那部修煉功法非常神奇,奇妙之處不亞于天道策,經過他這麼多年的研究已經十分完善,要不然怎麼教得出強尼這樣奇特的弟子。”
  那倒是,朱厚照心中一動,同意道,強尼的偽裝之法奇妙無比,更奇特的是連別人的真氣都能學出來,在他看到的一些書籍上還從來沒有這樣的記載。
  聽父皇的口氣,這些奇特的手段居然還是那老祖宗自己研究出來的,心中不由得更為佩服。想到這裡他也不由得對於素未謀面的那位老祖宗更加好奇起來。
  
  兩人一路說話不知不覺跟著那木訥的車夫到了莊園後院的一處獨立的院落,雖然景色還是如同前院差不多,幽雅精緻,但是總覺得這普通的小院看起來更加蕭瑟一些,連空氣中都帶著些許壓抑。
  從院中的房間裡面朱厚照可以感覺到有人的呼吸,均勻綿長,若有若無,但是奇特的是明知屋裡有人,他卻感覺不到那人所在的地方,這讓他覺得十分難受,有點像是傾盡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隱隱約約的呼吸聲像是混和在空氣中,沉重陰鬱,有如無聲的歎息,使得那些院中的花草樹木長期在這樣的影響下葉子都有些怏怏的,完全沒有其他地方的植物那麼精神。
  如果說前院給人的感覺只不過是空寂,而這住有人的院落卻顯得更加的孤寂,連風都是蕭瑟的。
  在一番分析之後,朱厚照倒是明白為什麼會覺得這個院子的感覺與其他地方不同了。只怕就是那所謂的老祖宗強大精神氣場的影響。
  那車夫帶著兩人到了院落前面便轉身離開了,朱祐樘之前來了兩次都是這人帶的路,也從來沒聽到這人說過一句話,於是他也習慣的不予理會,只是整理了下衣袍,恭敬的朝著院落中的房子行禮一拜道,“老祖宗,朱祐樘、朱厚照求見!”
  聽到他的稱呼讓朱厚照心中一驚,連父皇都要喊老祖宗……爺爺的爸爸還能叫曾祖父,到爺爺的爺爺那一輩就比較難稱呼了,既然父皇只能如此籠統的稱呼,那只怕最少是爺爺的爺爺那種輩分。
  想到馬上要見的是和自己師父差不多的那種活了百多歲的古董級別人物,朱厚照不禁有些頭暈了。
  “進來吧!”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古樸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朱厚照凝神傾聽卻也分辨不出來說話人的位置,他不由得有些鬱悶,知道這老祖宗的實力比自己強太多了。
  
  老祖宗看起來根本不老,一點都不像是百多歲的人,面色紅潤,發色如雪,身上穿著一襲繡有古拙圖案的黑衣,看起來雖然仙風道骨,卻又顯得有些嚴肅。
  朱厚照跟在朱祐樘身後依樣化葫蘆的行過禮,便正大光明的打量起來這老祖宗,他一雙眼睛認真的注視著老祖宗的相貌,到是一點也沒有要掩飾的意味。
  雖然他也想矜持一點,不過朱厚照也知道對於這些高手來說,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就會有感應,既然遲早會發現,自己又對他充滿好奇,何不乾脆直接一點。
  那老祖宗倒也沒有因為他的打量生氣,拂袖對二人示意道,“坐!”
  在兩父子坐好以後,他才又開口,“你就是新皇吧,想必一些事情你父皇已經都與你說過,今日讓你來這庶人莊也只是想看看你罷了!”
  老祖宗的相貌看起來沒有兩人這麼精緻,但是卻還是看得出來一些朱家人的特徵,即使隔了這麼多代,也還是看得出來三人間的血脈關係。
  朱厚照琢磨了半天還是想不到這人是誰,不過提到庶人,他到是突然想起來一個人,猶豫了片刻便乾脆直接開口詢問道,“恕小子冒昧,不知老祖宗是哪一輩?”
  朱祐樘沒想到這兒子會這麼直接的問出來,本來以為就算他好奇也會等到回宮再說。他心中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應該先告訴這傢伙的,關於老祖宗的身份問題直接在他老人家面前問出來可是有些尷尬呀!
  那老祖宗也是沒想到有人在他面前問起自己的名字,他倒是沒有像朱祐樘想像的那樣生氣,但是神色間卻多了份陰霾,眉頭一皺還是回答道,“我是文字輩,父皇當年為我命名朱文圭,不過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建庶人而已!”
  朱厚照聽他說完,仿佛看不到這朱文圭陰鬱的表情,反而擊掌大叫一聲,“太好了!我果然沒猜錯!”
  他這一大叫使得房間內另外兩人的神色大變,老祖宗朱文圭的臉色陰沉不定,視線閃爍的盯著他,朱祐樘心中一緊,連忙起身道,“老祖宗見諒,我兒生性頑劣不喜讀書,對於當年那些事情並不瞭解,來時我又粗心沒向他說明老祖宗的身份,所以才無知冒犯,請老祖宗別與小兒一般見識!”
  他心中後悔極了,明明對於本朝的一些禁忌的事情都告訴過兒子,既然猜到了老祖宗是建庶人怎麼還能當著面說呢!這個臭小子,這次若是平安回宮,一定要這傢伙將那些史書罰抄百遍。
  “誰說我不知道。建庶人就是惠帝的兒子,被成祖爺爺囚禁了五十多年最後被英宗爺爺釋放的那個嘛!”他無視朱文圭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與不時在對著自己打眼色的自家父皇,自顧自的繼續道,“之前一直聽說建庶人被釋放回鳳陽老家婚娶出入使自便,可是接下來沒過兩年就沒了消息,據說已經去世,卻沒想到原來老祖宗您在這裡修煉!”
  朱厚照說得開心,但那朱文圭的臉色卻變幻不定,這幾十年沒發過怒的人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掌拍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怒道,“說夠了沒有!”
  朱文圭雖然修煉有成,但是他的一生卻算不上順坦。他本是明惠帝次子,若是惠帝尚在,他即使不能繼承皇位,最少也能以一介王爺之身尊榮享受一輩子。但是隨著明成祖朱棣強藩起兵奪取皇位之後,他的一生就徹底改變。
  當年明成祖攻入南京時,他還只有兩歲,之後便一直被明成祖長期幽禁于廣安宮。直到明英宗復辟,第二次登上皇位以後才將他釋放出來,其間整整五十多年被囚禁,不能與外界交流,在被釋放時連牛羊都不認識,可謂屈辱悲慘至極。
  若不是他那失蹤的太子哥哥曾經買通守衛來看望過他幾次,並且為他帶來不少修道典籍,他早就熬不過那樣孤獨枯寂的幽禁生涯。
  但也正因為那樣單純的生活,讓他沒有接觸過外界的那些複雜事情,只是一門心思修煉,反而讓他真的修煉成功。在驚險度過六九天劫以後,他知道那段幽禁生涯對他來說是苦難卻也是幸運,否則他絕對無法修成現在的境界。
  因此在搬來這裡苦修之後,他將莊園命名為庶人莊,自稱建庶人,但是這麼多年來還沒有哪個人敢如此當著他的面說起那段事情。
  即使朱文圭再想得開,但那段日子也是他心中的一大痛,朱厚照如今簡直就是在揭他的傷疤,而且這笑著戳他傷口的人還是當年害他一家罪魁禍首的子孫,就更讓他難以自製,如今沒有一巴掌立刻將朱厚照拍死已經算他修養不錯了。
  
  “老祖宗,息怒……”朱祐樘著急的站在兩人之間,擋住朱文圭噬人的視線。
  朱文圭冷冷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閉嘴!”
  一個渡劫期的高手發怒,即使不是針對自己,這強大的威壓也讓朱祐樘有些臉色發白。朱文圭震怒的表情到是沒嚇倒朱厚照,他只是悠閒的坐著。
  直到看到自家父皇被罵,他才懊惱的起身將朱祐樘抓到自己身後,不悅地道,“你罵我父皇幹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還沒說完……就剛剛那些話就已經夠讓兩人大驚大怒了,再讓他說下去,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麼。
  朱祐樘不停地拉扯著他,恨不得能沖上前去捂住自家兒子的嘴。這位老祖宗可是他們得罪不起的,打也打不過,人家也不怕皇家的勢力,真要發起火來將自己這寶貝兒子殺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好,好!”朱文圭連連三聲好,眼神像是冰冷的箭狠狠地盯著朱厚照,“就讓你一次說個夠,老道倒要聽聽你還能說些什麼!別以為你是皇帝,我就……哼!”
  他未完的話充滿了威脅的意思,但是朱厚照卻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回頭笑著對朱祐樘安慰道,“父皇,您別急,聽我說完。老祖宗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朱文圭已經很多年沒被人氣到如此七竅生煙的地步了,他喘著氣做回椅子上,怒氣衝衝的道,“你說,你還不快說!”
  朱厚照朝兩人一笑,淡定地道,“老祖宗不必動氣,我之所以想確定您是不是朱文圭,只不過是想告訴您一件事情!”
  “沒錯,我就是朱文圭,那個建庶人,有什麼事情,你還不快說!”朱文圭畢竟是修道了這麼多年,一番惱怒之後反倒冷靜了下來。
  這小皇帝如此大膽,必然是有所倚仗,既然他一點也不怕觸怒自己,又不像是個蠢人,那必定是能確定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能讓自己不再追究他的無禮。
  朱厚照朝他點了點頭,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道,“難道老祖宗您不想知道惠帝的下落嗎?”
  “惠帝!”
  “父皇?”
  剛剛坐下的朱祐樘與朱文圭又被他說出來的話驚得站了起來。
  明惠帝朱允炆,這個才當了幾年皇帝的建文帝在靖難之役以後便不知所蹤,有人說他削髮為僧,又有人說他逃到了南洋,眾說紛紛,即使明成祖以舉國之力也沒能找到他。如今朱厚照卻說他知道建文帝的下落,這怎麼不讓兩人吃驚。
  “我父皇……他還活著?”朱文圭不敢置信的喃喃問道。建文帝敗走的時候朱文圭才兩歲,早已經不記得當年的事情,雖然從來沒有人見過建文帝的屍體,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還會聽到自己父皇的下落。
  “照兒,到底怎麼回事!”就連朱祐樘也忍不住好奇起來,“此事事關重大,你可要……”
  
  “父皇,您別擔心。是假消息我也不敢說出來告訴你們呀!”朱厚照連忙阻止他的訓導,他也知道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若不趕快說出來只怕面前的兩位就要急得惱羞成怒了。
  “這事說來話長,你們聽我慢慢說吧!”他不客氣地坐回椅子上,摸了摸下巴朝著朱祐樘問道,“父皇,您應該還記得當年我拜師的時候,從宮裡拿走了不少的珍貴藥材和靈物走吧!”
  “沒錯,你當時說是拜師之用,所以父皇說任你取用!”朱祐樘點頭道,想起來這件事情,不過自家這個兒子當時倒是很大方,取走了不少珍貴的東西!
  “其實那就是為了救建文帝用的!”朱厚照笑道,將自己如何騙到一個師父的事情說了出來,“當年大羅宮的吳老道一直在尋找一些東西救人,後來被我撞見他們偷入寶庫,才和我交易說我給提供他們需要的東西,但是大羅宮要收我為徒。而且救人除了那些東西以外,還需要軒轅夏雨劍的幫忙,這到也是他們願意傳授我修道的原因。”
  他頗有些得意的笑道,“後來我才知道,他們要救的人就是建文帝,既然都是我朱家的人,自然要盡心盡力的幫忙了。之後我才從我師父那裡得知,太祖爺爺知道建文帝生性善良,在性格上也有些軟弱,於是在臨死前曾經留下一個鐵盒,吩咐看守之人在他大難臨頭之際打開。”
  “那鐵盒子裡面有三張度牒,還放有僧衣剃刀銀兩,更有一封遺書早已為他安排了後路。之後建文帝便削髮為僧,專心修佛了。太祖爺爺本就是出家之人,在寺廟裡也安排了人照顧建文帝,即使是成祖派出的人也難以查到。”
  “太祖神機妙算!”兩人聽到這裡不由得感慨起來,若不是太祖留了這一手,以明成祖朱棣的能力,只怕建文帝根本逃不掉。
  朱厚照點了點頭,繼續道,“後來建文帝隱藏在太祖爺爺安排的地方修行,之後居然也學有所成,度過了四九天劫,但是他對於當年的事情還有些怨恨,再加上人到晚年越發想念自己的兩個兒子,三十年前他在度六九天劫的時候不巧遇上最後一劫是心結,結果被乘虛而入遭到心魔入侵。”
  兩人聞言大驚,幸好朱厚照接著說的話又讓他們松了口氣。
  “我師父那時正好在場,花了不少功力保住了建文帝的性命,但是他的神智卻因為邪魔入侵久久無法恢復……”朱厚照看到兩人神情緊張,於是講述速度加快了一點,“之後我師父一直在找辦法恢復他的神智,直到搜集齊那些藥材……”
  朱厚照說故事並不是十分精彩,只不過是將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平鋪直述出來。他拜師以後劉伯溫就開始利用那些藥材開始製藥,等他能激發出軒轅夏禹劍一成功力之後便開始著手救人。
  雖然朱厚照說得簡單,但是其他兩人卻能聽得出其中的兇險,心中感歎不已。朱祐樘眼神閃爍不定,他有些懊惱,自己直到今天才知道照兒在那麼小的時候就面對過危險,幸好沒事,否則……
  聽完朱厚照關於建文帝的講述,兩人都放了心,朱文圭也對他再也沒有一絲氣憤,反而心懷感激。
  之後兩人又問了朱厚照一些關於建文帝的事情,知道他正在綿山的某處潛修,朱文圭立刻想要前往綿山拜見百年未見的父皇。
  在朱厚照答應幫他安排之後,朱文圭看到這個之前觸犯自己的小皇帝是越看越順眼,他被幽禁多年沒怎麼接觸到人,本就是個天真直接的性子,當下就拿出不少他多年來收集研究出來的稀罕玩意送給朱厚照,並且要他常來庶人莊。
  一老一小莫名其妙的相談甚歡,也不覺得疲憊談天說地直到三更,總算三人中間還有個理智的朱祐樘,看到時間已經不早,某個新出爐的皇帝再不回宮的話,只怕就要成為第一個剛登基就不早朝的人了!
  第005章 新的難題
  “強尼呢?”
  “回稟皇上,錢大人在您寢宮中看書呢!”
  回到乾清宮,朱厚照一邊問著宮人,一邊朝著自己寢宮走去。他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怒氣,邊走邊將頭上的冠冕扔給身後的隨侍。
  寢宮裡朱祐樘正悠閒的在軟塌上看著書,愜意自在的模樣讓朱厚照胸中怒氣更盛。他也不說話,只是一言不發的瞪著朱祐樘。
  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今日只怕是又在大臣那裡受了氣,朱祐樘心裡歎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書冊看著他,微笑道,“回來了!”
  他那和煦的微笑反而讓朱厚照覺得更加委屈,他心中微微發酸,抿了抿嘴不肯說話,卻徑直朝著朱祐樘走去。
  朱祐樘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朱厚照衣服也沒換,粗魯的蹬掉靴子就爬上了軟塌,一雙手臂牢牢的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朱祐樘的腰際。
  “照兒……”朱祐樘輕輕歎了口氣,將手放在他頭上用手指輕柔的為他梳理著髮絲。
  “我累了!”朱厚照悶悶的聲音從朱祐樘的衣襟中傳出,帶著小孩子般的任性與倔強。
  自欺欺人的話,連他自己都騙不過,更何況朱佑樘。可是朱佑樘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說,說了只是更傷這孩子的心,他無奈的伸出雙手為朱厚照揉著太陽穴,沒有開口。
  長長的沉默使得寢宮中的空氣緊張得讓人都有些難受,朱佑樘只能等,等著懷裡的兒子能夠想通。
  即使現在不情願,但是照兒總有一天會想明白,這世上有些事情最終還是必須要妥協。
  想著心思,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朱厚照的頭髮,思緒卻回到了半月前從庶人莊回來的那一天。
  兩人的爭執起源於那日的早朝,朱厚照當皇帝的第一次早朝。
  即使朱佑樘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也知道大臣們早就在背地裡籌畫著,但他卻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毫無準備的朱厚照則徹底蒙掉了。
  早朝時大殿之上百官齊跪,請求新皇選妃立後,雖然想過登基之後會有很多麻煩的事情,但是朱厚照卻沒有想到第一件難事就是人生第一大事——成親,這突如其來的請求讓他被大臣們弄得措手不及。
  在他想來,自己年齡還小,又是剛剛登基,即使要談婚事至少也能拖上幾年,甚至過了明年打退西方那幫子侵略者之後也好,到時候可以憑著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壓下臣子們的反對,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
  但是他卻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生在古代,對古人來說十五六歲的少年已經早該成親了,尤其是他現在身為皇帝更是必須充實後宮留下子裔的時候。
  
  “父皇,您早知道我登基後就會面臨這樣的情況嗎?”
  朱佑樘還記得那日早朝後兒子抿著唇眼含委屈的神情,面對這樣的質問他卻只能點頭。早朝的事情早已傳到了他的耳中,他知道儘管今日大臣們被照兒委婉地拒絕了,卻還是會不屈不撓的繼續上奏的。
  “大婚、留下皇儲是每個皇帝都不能逃避的責任!”照兒受傷的表情讓他心疼,他卻無法安慰,甚至還要說出更傷他心的話。朱佑樘的心有如被刀割般疼痛,但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卻無法回避。
  “大婚?”朱厚照的表情充滿了不可思議,攤開雙手放在他的眼前,尖銳的質問道,“您以為我能用這雙手去擁抱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女人?您能忍受我們之間再加上一個女人?父皇,您把我之間的感情當成什麼?”
  面對朱厚照的質問,朱佑樘只能沉默。只要一想到只屬於自己的照兒去擁有另一個女人,僅僅只是想到那個畫面他就嫉妒得發狂,他根本無法想像如果有一日照兒帶著他的皇后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一個人,照兒,你只需要冊立一名皇后,留下一名繼承人,那些大臣們就不會再過多的要求了!”等到照兒有了屬於自己的兒子,那個女人……朱佑樘的眸中閃過一抹陰狠。
  “父皇,您太天真了!”聽著他的話朱厚照卻諷刺地笑了,“您以為後宮只有一個人,那些大臣們就會滿意了嗎?您別忘了,當年您自己的事情。哼,什麼只要有一個就夠了,他們只會想要往後宮中塞入更多的女人!”
  可是我最後還是只冊立了你母后一人……朱佑樘張了張嘴,卻最終沒說出口。他也清楚,只要後宮空虛,子裔稀少,那些大臣們就會想要用各種各樣的藉口選送秀女進宮,這既是為皇家血脈的延續,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私利,這樣的事情只會源源不絕。
  “而且父皇……”朱厚照自諷的笑了,無奈地道,“我和您不一樣,我根本沒有辦法看到一個女人的命運因為我自己的自私而被徹底毀掉,生下了繼承人又如何。留下她,讓她後半生都守活寡嗎?或者,殺了她,那到時候你又要讓我如何面對那個孩子。”
  我來,父皇會幫你處理好一切……朱佑樘張口欲道,只要處理得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朱厚照卻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說你會處理。父皇,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我們還活在這世上,那孩子總有一天會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者他還會知道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爺爺因為自私傷害了自己的母后……您說,這樣的孩子會不會性情大變,又或者不會對我們充滿了怨恨呢?”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父皇,如果真的是出現這種情況,您說,這樣的繼承人又會不會毀掉這個皇朝呢?您難道想看到大明毀在我們的自私上面。”
  “你說的只是可能,都只是假如……”朱佑樘說了幾句卻再也說不下去了,雖然朱厚照說的那些話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卻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且,父皇,您不能太自私了……”朱厚照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卻像是在哭一般,呢喃道,“照兒還記得,當年您說過嚮往一夫一妻的生活,那時候我就在想長大了要像您一樣,這一生只守著自己愛的人過一輩子。可是如今,您還堅持著自己當年說的理想,卻要逼我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悲哀的望著朱佑樘,帶著微微的泣音道,“父皇,若真有一日,我們之間多了一個人,即使是無關緊要的人,到那時,我們還能如此毫無芥蒂嗎……我們之間,又情意何堪……”
  朱厚照充滿悲傷的話讓朱佑樘的心痛得厲害,什麼冷靜自製與理智再也顧不上,他只能將照兒擁在懷裡,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如果他們兩人都不是重情的人,今日也就不會如此痛苦。但是若不是因為他們太過重情,卻也不會鍾情彼此。
  
  將自己的臉埋在父皇柔軟的腰側,朱厚照閉上眼睛一點也不想說話。黑暗中他靜靜的聆聽著父皇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通過臉上的皮膚可以清楚的感覺得到父皇的胸膛正隨著呼吸節奏的微微的上下起伏,溫暖的氣息仿佛化成一張溫柔的巨網將自己包圍。
  不想聽,不想看,不想說,朱厚照好想就這樣什麼都不管,只是擁著父皇到地老天荒。他知道自己的心態就是在逃避,但是他卻不知道除了逃避還能有什麼辦法。
  無計可施,這是朱厚照現在面臨的狀態,也是朱祐樘的。明明是兩個人都不情願的事情,卻又不得不去做。
  朱厚照明白,即使是在現代社會人們對於血脈的延續,對於所謂的繼承人都有些莫名的堅持,更不用說是在這樣封建的古代,這完全是人類的本能,也是社會的約束。而他現在身處的位置,留下大明王朝的繼承人更是一種必須的義務,容不得他任性的說不成親。
  如果兩人都不是那麼理智就好,但是偏偏他們卻又都是不願意逃避責任的人。除了拖,朱厚照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
  他知道,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那些大臣們會催得越來越急。在他們看來,一個當朝天子的後宮空蕩蕩成何體統,甚至他現在不願意成親、冊立妃子,這簡直是不可理喻,是大大的違反了祖制。
  就連朱祐樘當初布下的一步暗棋——強尼的入宮,也被人開始猜測起來。那些臣子們甚至認為當朝天子就是因為沉迷男色,所以才不願意成親,不願意選親。
  對於皇帝喜歡男色,大臣們的態度是既不褒也不貶,但是玩玩可以,過之則妖,若是喜愛到連子裔也沒有留下,那就是對祖宗的不孝,對朝廷的不義了。
  在自己髮際,那只溫暖的手掌似有若無的輕柔撫摸給他沉入穀底的心帶來了一絲暖意。萬幸的是兩人都十分珍惜對彼此的感情,在那日委屈的生氣以後,父皇便再也沒有開口勸說,自己也不用再聽到從父皇口中說出的讓兩人都難受的話,否則他根本不知道該要去如何面對自己父皇。
  “照兒,唉……”
  一聲低沉的歎息讓朱厚照的心狠狠地抽痛,父皇的心裡也不好受吧!想到那日父皇咬牙切齒地說著能讓自己娶一人時的表情,朱厚照不知怎麼的居然有些想笑。
  平日裡連自己多多與親兵接觸都要想方設法阻撓的父皇,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那樣的話呢?
  設身處地理智的想一想,似乎兩人在感情上稍微做出一些妥協,弄出一個所謂的繼承人來,這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所以父皇應該是早在願意讓出皇位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默默的忍耐了這麼長的時間。
  換了自己能做到嗎?朱厚照在心裡想了想,卻只能無奈的歎氣。光是每天想到有人會分去自己所愛之人的關注,甚至還要親密相處誕下孩子,那樣的畫面就能讓自己嫉妒得發狂,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如果是自己,只怕會想辦法在皇位上坐得更久,久到能讓自己回避這樣的情況吧!
  “照兒……”
  又是一聲歎息,讓朱厚照心中更加難受,他突然緊緊地禁錮住朱祐樘的腰,呢喃道,“父皇,我討厭當這個皇帝,若是知道當上皇帝就要被逼婚……”
  “不要胡鬧……”他有些天真幻想的話,讓朱祐樘失笑,苦著臉笑道,“即使你不當皇帝,也總有這一天的,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在民間還沒有成親的都算少了,你以為只是身為太子就不會面對這樣的情況嗎?”
  朱厚照有些無語,鬱悶的撇了撇小嘴,朱祐樘的話讓他有些啞口無言。
  是的,即使是當太子也會被這些大臣們操心婚事的。他不由得在心裡對那些總是喜歡關心皇帝後宮的大臣們起了一股子怨念。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心中泛起了嘀咕,這些傢伙怎麼就不能把這股子瞎操心的力氣用在關心朝政上呢!
  “那要不我犧牲一點,對外說我寡人有疾,然後在宗室裡挑選一名出色的子弟當繼承人呢?”朱厚照異想天開的道,這樣做反正也只是自己丟臉而已,只要能解決當年的問題,他才不怕丟這點面子!
  “笨蛋!”朱祐樘好笑又好氣的罵道,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這可不是兒戲,別忘了,你現在是皇帝,是大明天子,這樣的事情若傳出去你要大臣們怎麼想,要那些百姓怎麼想,只怕連那些附屬小國都會暗地裡嘲笑,這可是丟了整個大明的臉!”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你以為這樣說,那些頑固不化的臣子們就能放過你嗎?他們總還是要你納妃試試的,一個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十個百個,再配合上御醫的治療,在他們看來總會有希望的。那樣事情鬧大了,只會更加的麻煩!”
  朱厚照委屈的帶著濃濃的鼻音呢喃道,“父皇,難道一定要我的孩子當繼承人嗎?不是還有煒兒,等打退了明年那些強盜,等煒兒再大一點,我就禪位給煒兒,或者給煒兒的孩子也可以呀!那時候我們就可以不用再管這些麻煩的朝政,自由自在的過日子,只有我們兩人!”
  “傻照兒,你想得太天真了!若是真的可行,難道父皇不會想到嗎?”朱祐樘捏了捏他充滿希翼的臉頰,無奈地道,“先不說煒兒的身份,他已經被皇家除了名,現在若要他恢復身份,繼承皇位就必須解釋當年的事情,你要怎麼和大臣們說呢?告訴他們父皇為了保住你,為了剷除外戚所以放棄了另一個孩子?”
  朱厚照想到其中的關鍵,也不由得無奈地苦笑,要想恢復煒兒的身份又不影響到父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肯定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很可能等自己被逼婚成功還沒能解決掉!
  “再說了……”朱祐樘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也不知道你們兩兄弟是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把當皇帝王爺避如蛇蠍一般,即使你真的能解決煒兒身份的問題,可是他又會心甘情願的答應嗎?”
  朱厚照想了想最近已經將心玩得越來越野的弟弟,不由得頭痛起來,這個孩子最近似乎已經被江湖的神秘與自由弄得神魂顛倒了,天天想著要去練好功夫去做大俠,真要給他恢復身份當王爺只怕都會離家出走,更別說是當皇帝這麼不自由的事情了。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朱厚照卻還是抱有點希望,不試試總是不甘心的。他咬了咬牙,猶豫地道,“那,讓我去試試,我去探探煒兒的口風吧!”
  
  傍晚時分,一輪如火的夕陽掛在天空,將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紅色的暖光中。
  夕陽無限好,但是朱厚照的心情卻陰霾無比。他擺脫隨身的侍衛們隨便找了一處宮殿,跳上高高的琉璃屋簷,鬱悶的看著夕陽一寸寸的落到地平線下。
  他不想回乾清宮去面對父皇,現在自己臉上肯定滿滿都是挫敗,回去只是用自己的失敗去印證父皇的料事如神。
  即使知道朱祐樘根本不會幸災樂禍,但是他還是想在回到寢宮前先調整好心態,畢竟自己的嘗試也是讓父皇多了一份希望,既然現在沒有成功,又何必讓父皇也跟著自己失望呢!
  “唉……”夕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天空,只剩下漫天的紅霞,朱厚照歎了口氣,也不管會不會弄髒衣服,躺在屋簷上看著天空發呆。
  不要不要不要絕對不要……下午時小煒兒連珠炮似的抗拒聲好像還縈繞在耳邊,讓朱厚照恨得牙直癢癢,想要將這任性的小鬼抓過來揍一頓就好。
  小小年紀他就已經體會到背有靠山,又有錢有勢的好處了。用朱厚煒的話來說,現在他自己雖然名義上不是王爺,卻完全能享受到王爺的待遇,而且不用擔負王爺的責任,自由自在好不快活,甚至現在又有一個皇帝哥哥可以當大靠山,這麼好過的日子傻子才又去當個王爺綁手縛腳的。
  朱厚照聽著他的話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當年就不該給他灌輸那麼多現代人的思想,什麼“金錢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的理論根本就不該告訴那個臭小子。
  不過即使他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自己種下的因就該自己吞下這果,總不能真的不顧小煒兒的意願又將他拉回宮中吧!
  衣袍翩飛的聲音打斷了朱厚照的思緒,熟悉的氣息讓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去追逐,望入一雙飽含笑意的黑眸中。
  “夜了,怎麼還不回宮!”
  熟悉的低沉嗓音依舊那麼溫柔,卻讓朱厚照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噥噥地咕嘟道,“不想回!”
  小孩般的任性,卻是獨屬朱祐樘的權利。他附下身在朱厚照的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拉著他的手讓兩人跳回了地上。
  “我們回宮吧!”
  “恩!”
  四唇輕輕相貼的親吻,簡單卻神聖,僅僅是碰觸就讓心裡好像突然被幸福填得滿滿的,比起甜言蜜語更讓人心動。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無限拉長,他們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只是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踏著影子回到兩人居住的宮殿。
  乾清宮前的燈籠已經被宮人們點亮,同樣是紅色的暖光比起夕陽卻少了許多的暖意。不論人類的科技如何發展,大自然的力量卻還是無法被人力徹底征服。
  “天意不可違呀!”莫名地朱厚照突然感歎道,“若是老天爺肯幫幫忙就好了,我們就不用這麼煩惱了。”
  “異想天開!”朱祐樘輕輕的笑了,為了兒子突然的傻氣。
  “誰說是異想天開了!”朱厚照小聲的嘀咕了起來,“這又不是不可能事情,史書上說,昔日周武王進攻商朝時有白魚跳入船中,有火焰降到屋頂化為鳥;再有始皇帝登基時有黑龍出水,漢高祖劉邦在位時五星一字排列於天空,有這些祥瑞出現的皇帝在位時,哪些大臣敢多嘴指手畫腳的,還不都一個個乖得跟孫子似的。”
  他羡慕地道,“不是說我是什麼白龍轉世嗎,怎麼就不見有他們那麼運氣好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朱祐樘眸光閃閃突然之間心中有了主意。
  第006章 瞞天過海
  轉眼到了六月,這年的太陽似乎格外的豔,大白天的那刺眼的陽光能曬得人的眼睛都有些發花,除了那些不得不巡邏站崗的士兵,其他的宮人都儘量的躲在房子裡面或樹蔭下面乘涼。
  不過這樣的天氣再熱,也比不了後世全球變暖後的恐怖夏天,更別說朱厚照在進入先天之境後能更好的控制自己身體。大太陽底下,只有他像個沒事人般的疾走,可憐那些跟在他身後的親兵們一身鎧甲內全身都濕淋淋的,又悶又熱。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怪怪的氣味,潮濕的汗臭味隨著陽光的照射化為水汽蒸發出來,刺鼻得厲害。
  朱厚照猛地一轉身,微微屏息對著親兵們道,“你們原地休息吧,朕一個人進去!”
  他朝著西苑的一座涼亭走去,身後士兵們小小的歡呼聲讓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心裡卻有些小小的鬱悶,修煉的後果就是五感六識都太過敏銳,一點的淡淡的氣味放大到他這裡就濃厚得有些難聞了。
  若是放在以前當兵的時候,不分春秋冬夏,哪次訓練不是一個個人都要汗流浹背的,盡顯“臭男人”本色,根本不會在乎這點臭味。
  就算他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這些年的奢華生活已經讓自己的精神都開始腐化了。
  涼亭裡兩名貌美的宮女正在一左一右的貼著某位太上皇,兩雙素手溫柔的喂著某人吃剛運來的新鮮水果,在旁邊還有一名琴師正在彈奏著古琴。徐徐微風吹動紗簾,看起來好不愜意的一番畫面。
  朱厚照遠遠看著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一雙眸子泛著危險的光芒盯著那在某張俊臉上遊移的纖纖素手。
  俏佳人,俊皇帝,卻看得他胸口發悶,等他走近一些,正準備發作時,卻發現那根本是個冒牌貨。
  “咦,那什麼,強尼呢,他不是說這兩天住西苑來?”朱厚照奇怪的問道,眼神卻飄忽不定,就是不看眼前的兩女一男,典型的眼不見為淨。
  就算知道眼前的不是本人,但是看到與父皇這麼惟妙惟肖的臉正在調戲宮女也讓他鬱悶呀!
  “哦,他呀,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虎城!”強尼輕咬了一口宮女遞到嘴邊的水果,隨便親了親那宮女柔軟的指腹,惹得那美豔的宮女發出一陣嬌笑。
  不要用父皇的臉做這種輕佻的動作!朱厚照只覺得自己額頭青筋在跳,忍了忍總算沒吼出來,假咳了一聲,裝作不在意道,“既然這樣,那朕先走了!”
  “對了,你要是有空就去虎城看看,那個人,咳,強尼似乎弄了個不得了的東西哦!”真正的強尼笑眯眯地道,朱厚照不自在的神色讓他覺得有意思極了,原來這小皇帝的軟肋是老皇帝呀!
  明代的皇家苑囿中有不少蓄養珍惜動物的地方,其中規模較大的兩處就是南海子和西苑。而虎城是西苑內比較大的一處以養虎為主的地方。
  “好,那朕走了!”略微回憶起虎城的方向,朱厚照轉身便走,再待在這裡只怕自己會鬱悶到爆發。
  大步疾走遠離了那座涼亭,耳邊卻仿佛還回蕩著強尼低沉的笑聲與宮女嬌嗲的說話聲,朱厚照緊緊擰著眉頭,走得更快了。
  雖然知道那是強尼喬裝的父皇,但是兩人實在是太過相像了,看著強尼頂著一張與父皇神似的臉與宮人調笑實在是讓他有些受不了。
  這個該死的強尼,故意氣我的吧!他有些懊惱的一拳拍在路上的玉石雕刻上,屋漏偏遭連綿雨,他的手掌在收回的時候卻被那銳利的邊角刮了一下,在手上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我暈!”按壓著傷口,朱厚照與那栩栩如生的盤龍雕刻大眼瞪小眼,痛雖然不是很痛,但是心中的鬱悶簡直無語言喻。
  這一條通道還是元朝時的舊建築,走廊的欄杆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各式龍形雕刻,因為造型別致便被一直保留了下來。不過由於年月長久,有一些雕刻的基座都略微有破損,所以邊角便格外的鋒利,而朱厚照就正好倒楣的打上了這麼一個有點破損的雕刻上面。
  朱厚照望著那盤龍雕刻發呆,看著自己的血一絲絲的沿著破損的玉石縫隙滲入到石頭中,這下遭了,這麼長一條口子,今天是不是不要去見父皇為妙呢?
  還去不去虎城,對他來說成了個大問題。
  走神中的朱厚照轉身離開這個地方,他腦子裡正想著該如何應付朱祐樘的訓斥,因此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那精巧的龍雕微微閃爍了幾下金光,流光溢彩,然後轉眼又在陽光下恢復了平靜,而玉石縫隙中朱厚照剛剛滴落的那幾滴血卻徹底消失了!
  
  朱厚照最終還是選擇去了虎城,一來他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手上的傷也不是一兩天可以完全好,自己最後總要被父皇發現的,二來他也想知道父皇最近在做什麼事情,是不是與強尼說的“不得了”的東西有關。
  從小到大父皇就很討厭自己身上有傷口,自從那年失手被韃子弄傷以後更是緊張,這次雖然只是點小傷,卻又要被父皇念叨了。
  一進入虎城就有主管太監迎了上來,朱厚照還沒開口詢問朱佑樘的下落,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朱佑樘臉上還帶著面具,那面具惟妙惟肖連他臉上的笑容都能表現得淋漓盡致,除了氣質與真正的強尼有區別以外,很難讓不熟悉的人看出差異。
  不過強尼在別人眼中只不過是個以色伺人的小小內侍而已,扮演起來自然不費力。
  “來得正好,朕……我剛準備去找你!”雖然退位了一段時間,但是這稱謂還是經常換不過來。此刻朱佑樘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近日來為了朱厚照大婚的事情兩人都很少開心得起來,現在的笑容於是顯得尤為珍貴。
  不想破壞父皇此刻的心情,朱厚照的右手不著痕跡的往袖子裡縮了縮,也跟著微笑起來,“有什麼好事呀!”
  “過來看看!”朱佑樘不理會那主管太監的驚訝,一把牽起他的左手帶著他朝一個單獨圈出的地方走去。
  虎城中飼養的老虎不多,才三隻而已,放養在一個挖出來的坪中,這個坪比地面低了好幾尺,周圍是碗口粗的木欄杆,倒是很安全。
  父子兩人都很少來這裡,誰叫他們都不是喜歡玩樂的人,所以突然之間朱佑樘出現在這裡才更讓朱厚照好奇。
  “有什麼好東西呀,難得看到看到您這麼開心!”
  “你看了就知道,呵呵,這可是很少有的!”朱佑樘笑呵呵的道。
  難得看到他如此喜形於色的樣子,朱厚照更加肯定父皇是弄到了什麼好東西,甚至是能解決兩人難題的東西,於是他忍不住催促起來,“那還走這麼慢幹什麼,快點,快點,我想早點看到!”
  朱佑樘將他帶到存放老虎食物的一間房子前面,指著院子前面的一團雪白道,“你看,那是什麼!”
  在他指點前朱厚照早已看清楚那團雪白是什麼——那是一隻成年的白虎。
  這只老虎是一隻通體雪白的老虎,額頭上有著的清晰的王字斑紋,虎身上的黑色斑紋也清晰可見,威猛的模樣簡直有些像傳說中的四靈白虎。
  此刻那只白虎正瞪著一雙金黃的眼睛警惕的望著兩人,喉頭發出嗡嗡的悶響,身子微微前傾拉得禁錮在它四肢的鐵鎖鏈嘩啦嘩啦作響。
  這是一隻真正的百獸之王,與那種被圈養長大的老虎氣勢完全不同,此時它警戒時的威勢讓之看起來兇猛無比,虎科動物特有的力與美頓時顯露出來。
  朱厚照知道白虎一般都是變異出來,尤其是後世的白虎全部都是人工繁殖的,但往日在番禺白虎園看到的那些白虎根本完全無法與這頭相比,那些已經完全失了野性成為了人類的寵物而已,此時突然看到一頭如此威猛的老虎他也不由得心生喜意,忍不住靠近想要撫摸。
  “小心,這傢伙凶著呢,可是完全沒馴化的!”朱佑樘一把將他拉了回來,要知道為了抓住這頭兇猛至極的白虎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即使知道兒子本事高強他也不放心讓照兒靠近。
  “父皇您這是在哪里弄來的呀?”朱厚照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這種變異的白虎想要找到就不容易,要抓只怕是更難了吧!
  “這可是從廣西山林中好不容易抓到的!”朱佑樘有些笑道,笑容中卻有些苦澀,“父皇的親生母親在入宮前來自是廣西,但是當年年齡太小具體位置卻不清楚,後來父皇在登基以後思念母親,曾經派人多次到廣西賀州、連州等地去尋找母親的家人,不過想找的人沒找到,卻偶爾在一處山林中發現了白色老虎的活動蹤跡。”
  朱厚照知道他這個父皇幼年的生活坎坷,一直與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在宮中艱苦的生活,父皇又重情,只怕在登基之後為了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多次讓人尋訪過,沒有找到那皇奶奶的親人,父皇肯定很難過吧!
  他捏了捏朱佑樘的手心,無聲的安慰著。感覺到兒子的擔心,朱佑樘回握了一下,笑道,“沒事。這次也是多虧以前派人入過廣西,才能尋到這頭白虎!當時派出的人以為此乃祥瑞所以才上報到京裡,但父皇想到若要抓到實在太費時費力,所以也一直沒在意。”
  朱厚照覺得奇怪,問道,“您抓頭老虎幹什麼呀?”
  “你不知道?白虎可是祥瑞呀,尤其是像這頭這樣王字紋如此明顯的更是百年難得一見,若不是為了你大婚的事情,父皇也不會想起這件事來。”聽到他的問話,朱佑樘反倒不解,“還是那日聽你說什麼老天爺幫忙,父皇才想到派人去特地到去廣西將這猛獸抓來,可是費了一番功夫呢!也是你運氣好,讓父皇派出的人這麼快就能再找到這東西的蹤跡。”
  “祥瑞和我的大婚有什麼關係哦?”朱厚照聽得一頭霧水,好奇的問道。
  發現他是真的不明白,朱佑樘不得不解釋道,“白虎,黑紋,尾長於軀,君王有德則見。從古至今的五等祥瑞中將麟鳳龍虎玄武這五靈視為王者嘉瑞,是最高等級的瑞兆。你剛登基就出此神獸,短時間內大臣們必然不敢再逼迫你!”
  “再者白虎為戰伐之神,到明年又恰好有戰鬥,這樣也更能鼓舞士氣。改日挑個吉時命人將此虎獻上,編個理由說白虎出世恐有戰亂,如此一來不但你調整軍隊更有理由,至少你大婚的事情也可以找藉口拖上一兩年了。”朱佑樘眸中閃過一道睿智的光芒,自信的道,“有一年多的時間做準備,咱們總能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
  朱厚照一聽他的打算,眼睛瞬間就亮了,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笑道,“呵呵,父皇您可真是厲害呀,居然想出這種一舉多得的辦法!要知道您這可是欺騙天下人哦!”
  “這還不是無奈之舉!”朱佑樘淡淡一笑,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若不是為了兩人的未來他也不會絞盡腦汁想出這樣的辦法。
  原來父皇和自己想到了一塊,想要利用傳說來擺平朝廷的那些大臣們。朱厚照看著父皇得意的表情,神秘地一笑, “哼哼,不過父皇您可還差得遠了!您這辦法只不過能拖上一年半載,治標不治本,可沒我的辦法好呢!”
  “哦?這麼說你想到了徹底解決的辦法?還不快說給父皇聽聽!”他故作神秘的表情果然引起了朱佑樘的好奇,連忙問道,要是真能想到一勞永逸的辦法倒是兩人之福了!
  “當然有辦法!”朱厚照下巴微微揚起,自信的一笑,“不過是秘密哦!”
  第007章 等待良機
  兩人正說得開心,突然朱厚照感覺到一陣心悸,他機警的拉住朱祐樘的手猛地後退,接著臉上的皮膚便被一股犀利的腥風刮得生疼。
  連連後退的兩個人還沒想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聲震天的虎吼就在他們耳邊響起,雷鳴般的聲音讓兩人只覺得耳中一陣嗡鳴。
  白虎的四肢原本是被成人拇指般粗細的鎖鏈禁錮住,然後鎖在四根粗大的木樁上,兩人只聽到鎖鏈嘩啦啦地響個不停,接著便是哢嚓一聲,固定白虎右前腿的木樁居然被硬生生的拉斷了。
  “父皇,後退!”
  朱厚照下意識的將朱祐樘推開,毫不畏懼的迎上了朝著他拍過來巨大虎爪。
  砰地一聲悶響,朱厚照的雙手與虎爪猛地撞到一起。一擊未成,白虎又是一爪子飛快的拍了上來,緊急之中朱厚照只能單手隔開白虎鋒利的爪子。
  揮臂的距離太短,朱厚照沒能抵消掉白虎強大到恐怖的力量,只感覺像是被一個後天極限的高手使盡全身力氣砸在身上一樣,他被砸得連連退後了好幾步,這才吐了口氣來觀察那還在拼命掙扎著想要擺脫鎖鏈束縛的白虎。
  “這是怎麼回事……”他退到朱祐樘身邊,喃喃問道。
  “不知道!”朱祐樘搖了搖頭,望著那頭不斷發出吼聲的猛獸。
  好強!朱厚照看著這頭兇猛的白虎,要知道以自己武修先天境界的身手應付起來都如此困難,尋常武林中的高手遇到這頭猛獸只怕都要吃虧,真不知道父皇派出的人是怎麼把這頭猛獸抓到的。
  他卻不知道朱祐樘派去抓白虎的人中有好幾名經驗豐富的獵人,當他們看到這頭兇猛無比的白虎之後就知道,想要憑武力硬抓這白虎以他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實現,所以在追捕過程中一直回避正面衝突,陷阱迷藥無奇不用,最後在白虎一時沒注意中了迷藥以後,還損失了幾個人手才勉強將它抓到。
  “吼!”
  又是一聲虎嘯,白虎的蠻力將固定另一隻前爪的木樁也扯斷了,它用兩隻強而有力的後腿站立起來再次朝著朱厚照撲了過來。
  這頭白虎本就比一般的成年老虎大上一圈,如今站立起來顯得更是威猛異常,朱厚照只覺得眼前一黑,他面前的天空都被白虎巨大的身型遮了個嚴實。
  無論他如何躲閃,這頭白虎仿佛就是認定了他一般,總是朝著他攻擊,看也不看朱祐樘一眼。
  這樣奇怪的情況卻讓他松了口氣,以白虎的體型和力量無論是被抓一下或拍一掌對常人都會是巨大的傷害,自己還能憑著敏捷的身手躲過,若換了只修煉過真氣的父皇就很難避開了。
  朱厚照有意識的引著那白虎遠離朱祐樘,連續幾撲不中的白虎一雙金黃色的眼睛瞪得渾圓,裡面露出了幾分瘋狂。
  “吼!”
  白虎再次發狂的發出一聲巨大的吼聲,又有一根木樁被拉斷,僅剩一根鎖鏈束縛住他的右後腿,使它有了更大的騰挪空間。
  其實朱厚照只要後退那白虎就威脅不到他,接下來就可以交給圍過來的那些親兵處理,但是一來他想知道為什麼白虎一直要攻擊自己,而來他也有心拿這突然發狂的白虎試試看自己的能力。
  如此力量、速度都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對手,朱厚照可是很少遇到,有心想要較量一下,甚至有意拖延時間讓白虎掙脫鎖鏈的束縛。
  再次憑藉矯捷的身手躲過白虎的一爪子,朱厚照假裝耳聾,不理會朱祐樘喊他後退的叫喚聲,自信滿滿地與白虎纏鬥在一起。
  若是有人能懂得虎類心理學,就會知道這只白虎心裡有多憋屈。它在山林中從來沒有遇到過敵手,即使是那種有強大力量的人類也不是它的對手,要不是一時失察吃了有迷藥的獵物也不會淪落到被活捉的地步。
  好不容易恢復了力量掙脫開束縛,它只想好好的發洩一下,偏偏眼前這個小不點的人類卻跳來跳去的不停躲閃,讓它連續幾次撲空。
  “吼!”
  它又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怒火中卻恢復了幾分殘忍的冷靜。在朱厚照習慣性的躲閃它爪子時,它後尾猛地一擺,強而有力的尾巴狠狠地抽到了朱厚照背上。
  沒想到連老虎也會這麼狡猾,猝不及防之下朱厚照被白虎長長的尾巴抽了個正著。白虎的尾巴又長又硬,像是一根鋼鞭一樣,抽在肉上生疼生疼。
  朱厚照退後兩步緩了口氣,嘴裡咒駡一聲。這次不等白虎撲上來,他運足了真氣反而撲了上去一拳一掌扎扎實實的與那白虎硬碰硬。
  在眾多士兵與父皇面前被一隻畜生給陰到,朱厚照感覺十分的下不了臺。於是不再放水的運足了十成真氣,顯然他也打出了真火。
  砰砰砰,一聲聲肉骨激烈碰撞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一人一虎的每一次交手都是實打實的撞擊在一起。
  無比激烈的打鬥讓抓著武器圍攏過來的士兵一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這種高水準的戰鬥根本不是他們一時能插得進去的,他們只能一邊狼狽地躲避著呼呼的拳風,一邊看著皇帝陛下與那白虎越打越激烈。
  朱厚照發現自己每次揮出右手時那白虎就會兇猛一些,瞥了一眼因為用勁握拳又泛出血絲的手掌,他心中一動,知道這老虎為什麼總是撲向自己了,只怕是無意間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激起了凶性。
  “不要過來!”朱厚照朝著周圍的人吼了一句,難得遇到這樣強大的對手他打得很開心,不想讓人攪黃了這場戰鬥。激烈的戰鬥中這些天來的鬱悶早已一掃而空,只剩下想要征服這頭猛獸的欲 望。
  一人一虎沒有任何退縮,沒有多少花俏的技巧,每一次都是肉與骨的直接碰撞,每一次都是力量的直接衝撞,比起使用武器時刀光劍影的華麗這樣的戰鬥更容易激起男人的血性。
  周圍的士兵看得熱血沸騰,早就忘記正在打鬥的人是當朝的皇帝,似乎自己應該不顧危險上去救駕,反倒一個個崇拜的望著朱厚照開始大聲喊著加油。
  比起權勢,比起金錢,有時候純粹的力量更容易得到這些士兵們的忠心。
  看著與那白虎打得開心的兒子,朱祐樘無奈的搖了搖頭退後幾步,心裡清楚現在自己這寶貝兒子除了用力量徹底征服白虎以外是聽不進任何話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白虎漸漸的露出了敗勢,相對與擁有生生不盡真氣的朱厚照來說,後續力不足便是它最大的弱點。
  從剛開始的主動攻擊,它漸漸的轉為了防守,接著連躲避朱厚照的拳頭也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察覺到白虎的力量開始減弱,朱厚照反而加大了攻擊的頻率。砰砰砰的擊打聲絡繹不絕,他結實的拳頭一下一下扎扎實實的落在了白虎身上。
  “轟隆!”
  一聲巨響之後,隨著朱厚照連綿不絕的攻擊,白虎終於力竭的被打得撲倒在地,發出一聲聲畏懼的嗚咽聲。
  朱厚照如同戰神一般站在匍匐的白虎身前,在周圍士兵們震天的歡呼聲中擦去額頭的汗珠,然後朝著朱祐樘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比陽光更為燦爛。
  
  六月裡的天,知了沒完沒了的叫,讓人坐在房間裡面休息都心煩意亂,更別說靜下心來做事。這種讓人血液的溫度都能高上幾度的天氣,遇上個脾氣暴躁點的人稍微放他在什麼地方等上一時半刻都能發上一通邪火。
  偏偏整個六月朱厚照都在等待,等待他需要的良機。眼看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六月還有三天也就到頭,他也不禁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時間,或者由於歷史的改變那件本應該發生的事情在這個時空並不會出現。
  大臣們都已經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似乎他們的皇帝陛下對於大婚這件事情非常的抗拒,因此一個個都更急了,把這看成一樁危及社稷根本的大事來抓。
  畢竟皇帝不願意大婚,國家就沒有繼承人,萬一這皇帝出了點什麼事情,藩王們為了皇位而有什麼異動,那可就要影響天下安危了。
  就連朱佑樘也都有些急了,他知道偽裝成太上皇的強尼已經遭到了好多次大臣們的求見,都是為了一個原因,希望能讓身為太上皇的他勸勸新皇。
  朱厚照心不在焉地捏弄著白虎暖暖的皮毛,不時五指成梳狀來回抓動。他不是不知道老虎的毛得順著摸,但是似乎逆著刮弄時那柔順的軟毛從指縫滑走的感覺更好一些。
  那頭可憐的、被朱厚照命名為小白的白虎貌似溫順的趴著,任由他蹂躪,但在朱厚照看不到的背後卻不時呲牙盯著旁邊的另外三隻老虎,滿懷怨念。
  它是典型的敢怒不敢言,換了其他人敢摸它的毛鐵定是一口咬死撕裂下肚的下場,更別說是逆著摸它的毛、拉扯它的皮這種極其傷它老虎自尊的事情,但是現在這人是朱厚照,它不敢!
  這些日子以來它已經被朱厚照徹底打怕了,遇上他的時候比貓兒還乖巧,換了是貓被人騷擾到心煩的時候還會撓上一爪子,但是它現在面對這個小不點的人類卻連反抗都不敢,只能將長長尾巴在地上不停摔打,拍得啪啪作響。
  其實這白虎也是倒楣,正好撞上朱厚照心煩的時候。這些日子他為了那些大臣們逼婚的事情煩透了心,卻又還不能拿他們出氣,和人過招宣洩一些怨氣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相比起那些不敢與他認真動手的親兵,每次戰鬥都拼盡全力的白虎自然成了他的陪練。也因此這頭可憐的白虎每天都被朱厚照欺負得慘兮兮的,這一兩天聞到他的味道就想跑了。
  
  七月,就再等三天,到了七月那事還沒發生就先按父皇的方法把這白虎弄出來唬人吧!朱厚照現在對自己的辦法也有了一些懷疑,如今大臣們越催越緊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逼婚了快兩個月的老臣子們已經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寡人有疾”了。
  朱厚照鬆開手不再欺負那可憐的小白,順手逗弄著肩上從鷹房弄來的小海東青。這些天他被逼得有些心煩,逗鷹弄虎就成了他的新愛好。
  當然,豹房他是不敢去的,武宗與豹房那流傳百年的臭名實在是太過有名氣,他可不想自己真的與歷史上的武宗一樣!
  看著那只大白虎一脫離自己的掌控就飛快的溜走,然後抖著威風跑去欺負另外三隻老虎,他不禁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弱肉強食呀!
  自己欺負小白,小白就欺負其他人,似乎除了面對自己的時候這白虎會老實一點,其他人都吃了它的不少苦頭。
  聽那些飼養老虎的人講,自從小白來了以後,其他三隻老虎就沒安生的過一天日子,連吃東西都要等小白吃飽了才能小心翼翼的去吃一點。雖然沒餓到過它們一天,不過這心理壓力可是不小,不到一個月時間當初肉呼呼的三隻老虎就瘦了一圈。
  “吼!”
  眼看逃離了朱厚照眼皮,小白立刻恢復了山林之王的威風,一聲震天的虎嘯嚇得那小海東青撲棱著翅膀到處亂飛,直到發現沒危險才又落回朱厚照的肩膀,而那三隻可憐的老虎已經瑟瑟發抖的四散開來,將最舒服的窩讓了出來給它。
  看著小白亂耍威風的樣子,朱厚照又忍不住想要上前欺負,自己心情壓抑的時候自然看不得別人好,最好是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和自己一樣倒楣心裡才舒服,這念頭雖然有點陰暗,但朱厚照卻真的有那樣的能力。
  若是不能靠著欺負小白宣洩出他的怨念,要是真的壓抑得過頭,他還真有可能會拿朝廷的事情來做文章,讓其他人都陪著一起倒楣。
  就在他正準備上前折騰小白的時候,突然一陣地動山搖,朱厚照感覺站在平地上都被震得上下顛動,他肩上的小海東青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一陣驚惶的亂叫。
  一時間虎嘯鷹鳴還有周圍士兵們慌亂的叫喊聲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四頭老虎更是發了狂一般的沖向木欄杆的出口,瘋狂的撞擊著想要逃跑。
  “地動了,地動了,大家快跑呀!”
  “老天爺發怒了!”
  強烈的顛簸讓那些受過訓練的親兵都驚慌起來,畢竟在古代還不知道地震形成的原因,都當成了老天爺降下的災禍,一個個都開始惶惶不安。
  “皇上,您快出來,那些老虎都受驚了!”華陽在木欄杆外焦急地大叫起來,每次朱厚照進入飼養老虎的坪中打鬥都不會讓他們跟著,但是現在老虎們都受到了驚嚇,這種情況下的猛獸是最危險的,即使知道朱厚照的實力他也不禁擔心起來。
  “沒關係,一會兒就會停止的!”朱厚照氣定神閑的對他笑了笑,地面還在顛簸,他的雙腳卻像是紮根在地上一樣,強烈的震動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相對與其他人,他似乎悠閒得過了頭,因為只有他知道這次地震的震中並不在京城附近,而這也是他期待以久的良機。
  朱厚照的鎮定讓周圍的士兵們也都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們一邊忍受著地面的震動,一邊崇拜的望著一臉自信的皇上。
  果然如同朱厚照所言,沒過多久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重新在地面上站得穩穩當當的感覺讓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氣。
  隨手拍了拍因為撞擊木欄杆而頭暈眼花的四頭笨老虎,朱厚照不等人過來開門,便直接從坪內跳了出來。
  果然還是發生了!即使歷史已經有了巨大變化,但是應該發生的天災卻還是會發生,而自己的計畫總算是能夠繼續下去了!
  他壓抑住心中的喜悅,靜下心來對著華陽喊道,“快,準備回宮。還有,派人通知劉瑾他們,準備在大殿議事!”
  朱厚照雖然開心自己大婚的事情終於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卻是賑災!
  看來,這些日子的準備總算是不會白費了!
  第008章 寧夏地震
  地震在古代被稱為地動,自古以來就一直被視為不祥之兆。古人認為地震是陰陽失衡所致,與帝王的不作為有直接關係,是上天對人類的一種警示。
  因此每每有地震發生之時,朝廷上下也都是跟著一番震動,人人驚恐,各種危機論、不詳論、杞人憂天的說法就會傳得沸沸揚揚。
  比如說,有人認為“地大動,搖世主之宮,國不安。”又有,“地動千里,是謂陰盛陽衰,人君犯四時,興土功,不出年,國有喪。”的說法,反正都認為發生地震對於國家來說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也因此每次地震發生的時候,嚴重一些的情形甚至會有朝臣引咎辭職,面對這種情況稍微聰明一點的帝王都會立刻發表一番罪在自身的申明,表示過失不在臣子,而是自己的責任。
  發生地震時,“罪己”與“修省”基本上已經是歷朝皇帝的基本措施。
  這場地震是朱厚照早已等待多時的,因此當大臣們趕到宮中開始朝會後,他立刻按照慣例發表了一番對於此次老天爺震怒深覺誠惶誠恐的話,然後申明此次導致上天震怒的過失全部在自己,希望大臣們能夠齊心協力與自己一同度過難關。
  朱厚照當太子時這些大臣們就已經領教過他的任性,這可是個只認死裡的主,想做的事情都要一條路走到底,而且對於天地鬼神總是缺少那麼點尊重。
  本來他們在來宮中的途中都憂心忡忡,擔心這位小祖宗會弄出點什麼事情來,沒想到等他們到了大殿卻能從他嘴裡聽到一篇洋洋灑灑的自省表文,一個個簡直是感動不已。
  那三位閣老、大學士、太子太傅更是激動得身子如同篩糠一般,老淚縱橫。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桀驁不馴的學生能有謙遜的時候,由於太過激動他們一時也沒注意怎麼這次朱厚照能這麼快的反應過來。
  要知道那種非常八股的表文一向都是朱厚照的死穴,別人也許還不清楚,但身為太子太傅的這三位閣老可是都是十分明白的。以往每次佈置文縐縐的八股文作業給太子以後,他都要磨蹭很久才能交得出來,甚至成了他們唯一能懲罰到這太子的手段,至於那上交的文章如同初入學堂小兒水準的拙劣品質實在是不提也罷!
  不僅這些大臣被他這神來一筆鎮住了,就連匆匆與強尼交換身份之後趕過來的朱祐樘都為他的舉動感覺吃驚不已,這還是自己那個遇到八股文就頭疼的寶貝兒子嗎?
  眾人的反應讓朱厚照好氣又好笑,但是他也顧不上多說,在一番自我檢討完以後他就立刻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人組織抗震救災的事情。
  其實他的心中也急,畢竟這場註定要發生的天災可是關係著他的計畫!
  古代不同于現代,發達的互聯網可以讓一個國家的事情瞬間傳遍全世界。這個時代的消息傳遞實在是太慢,震區在哪裡、災情如何、死傷怎麼樣以及自己派出的人有沒有按照自己說的去做等等這些需要關注的事情現在都還弄不清楚,朱厚照只能派出大批的探馬以京師為中心,朝著各個方向去打聽震源所在的位置。
  
  這次的地震,相對於其他人來說,朱厚照只怕是這個時空知道得最多的人。
  雖然他也無法確認地震的中心在什麼地方,不過他卻清楚肯定是在寧夏的賀蘭山附近,而會知道這點還得益于他當年當兵時的一次經歷。
  曾經有一年在國內發生過一次特大地震,傷亡面積之大,受災面積之廣震驚了全世界。為了防止恐怖分子趁亂異動,他們部隊被偽裝成普通軍隊派遣到賀蘭山附近駐守協防。
  當時他們駐紮的地方有一個十分古樸的小鎮,據說在是元朝時候逃亡過來的一些漢人建立的,歷史十分悠久。
  由於那次的地震十分嚴重,儘管震源遠在四川,但是就連寧夏也受到了波及,甚至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感覺到了劇烈的震動,導致小鎮的人也都有些人心惶惶。
  由於不是秘密任務,因此他們這些駐防的士兵有時候會鎮民磕牙聊天。那段時間朱厚照最喜歡聽鎮裡的一些老人講古,所以一有空他就會與那些健談的老人說說話。
  從那些老人們口中他聽到過一段關於皇帝與地震的戲說段子,而故事的主角正是明武宗朱厚照。
  據說那段戲說故事發生的時間正是在弘治十八年明孝宗因病早逝之後不久。那個時候明武宗才剛剛登基,年紀尚幼,偏偏在最愛玩的時候疼愛自己的父親又早逝,導致心情非常不好。
  而這時候他身邊的八位近侍為了討他歡心,想盡辦法吸引他縱情娛樂,導致起居無常,甚至不再讀書,疏于朝政。
  才剛當上一個多月皇帝的頑童明武宗在揮去了父親逝世的陰影之後,便徹底的沉溺在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中,每日只愛騎馬射箭、刷槍弄棒,日益的放縱自己嬉戲玩樂。
  群臣見明武宗不顧朝政,不思進取,先皇才逝世不久便如此毫無作為,於是紛紛上書進諫,不過卻都被明武宗無視了。
  就在群臣無措的時候,忽然有一天卻雷聲轟鳴大地震動,紫禁城大殿上的鴟吻、太廟的脊獸都被劇烈的顛簸抖落,更讓朝廷上下震驚的是強烈的震動甚至摧折了不少宮門的房柱,在那之後便傳來消息說是寧夏發生了地震,聲如雷,城傾毀。
  雖然明武宗當即按照慣例下詔自省,但是所有人都認為這次的天變是由於武宗的行為觸怒了上天,以至於老天爺震怒以此示警。
  地震後不久立刻有群臣領旨上書,三大閣老也都相繼進言,將明武宗登基以來的各種行為批了個狗血淋頭。
  由於那次地震正好是在頑童皇帝明武宗登基之後發生的,在那時候的影響非常的大,而當明武宗因為縱情聲色荒唐死去以後,更是當做成與周幽王一樣無視上天示警最後被老天懲罰的帝王典型被流傳開來。
  因為那次地震發生的地方就在那個小鎮附近,又與皇帝有一些關係所以被當地的縣誌保存了下來,周圍縣鎮的老人家幾乎都知道一些,那時候的言默聽了好多次這故事也就記在了心裡。
  當朱厚照登基以後他還在心裡想過這次地震的事情,他實在是不清楚當時空變了、歷史變了以後,地震還會不會發生。
  也是他腦袋轉得快,在被逼婚弄得十分心煩以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利用這件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件以及古人們的迷信來解決自己婚事的辦法。只要地震真的發生,那麼他就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掉自己大婚這件麻煩事情,而且處理得好的話絕對不會讓別人發現,畢竟誰能知道他可以未卜先知呢!
  嘴裡吩咐著群臣下朝之後自省並且等候消息,他心中抱有僥倖的想,如今應該不會發生如同當年那個武宗一樣被群臣指責的場面吧,畢竟自己最多也就是專制了點,重武輕文了點,可沒有疏于朝政呀!
  
  次日早朝依舊還沒有關於此次地震的詳細消息傳回宮中,但是朱厚照的一些安排卻引起了大臣們的強烈反彈。
  “皇上,老臣以為如此安排,不妥!”
  三位閣老在殿中以眼神一番交流以後,由劉健果斷地上前一步,開始侃侃而談,“皇上您下令要求全國各地修葺養濟院,並且在各府縣儲備藥品以及防寒過冬的各種物資,所有的常平倉都必須備滿糧食,還要求各地衛所監督當地百姓加固房屋,以免日後發生地動時朝廷處於被動,儘管這些皆為善舉,但是卻未免太過杞人憂天。”
  “怎麼會是杞人憂天呢!萬一再發生地震,有食物、有藥品起碼當地的官員就能組織人手立刻進行自救,朕以為此舉並非不妥!”朱厚照口不對心的道,視線在殿下官員們的臉上一掃而過,似乎一個個都不苟同的樣子。
  從他右手邊的簾子更是透出一道淩厲的目光,朱厚照知道那是父皇正看著自己處理朝政。
  他心中也是無語,總不能說這次震完了以後,不出兩個月還要再出現一次大震,而且還是發生在山西、南京與江浙等地的大面積地震。
  要知道江浙可是大明財賦最依賴的地方,而南京更是大明首都之一,這兩個地方同時發生地震自然是一件影響十分嚴重的事情。
  朱厚照現在已經知道天災並不會由於歷史的改變而消失,既然沒有辦法阻止地震的發生,但是至少要做到提前預防。
  天災雖然恐怖,但是在古代時,往往是災後的人禍與治理不善才使得國家出現混亂不堪的情況。
  說起來,他在現世的時候對明朝的詳細歷史並不是十分瞭解,最多也就只知道一些耳熟能詳的大事。對於明武宗時期的事情更是沒多大的印象,感覺除了豹房、好色、荒唐之類的字眼,就只剩下對那倒楣小皇帝的一絲同情——因為明武宗登基的那一年裡面全國連續發生了兩次大地震,損失嚴重。
  “皇上,請您收回成命!我朝近年來稅賦雖然略有盈餘,但如今江浙卻在大造海船,邊關大肆擴充軍伍,這都是要銀子開銷的事情。若還要在全國各地府縣進行各項儲備,並且修葺養濟院將會造成巨大的浪費。如今還不知此次地動的受災情況,朝廷應將更多的力量與銀兩用在安撫災民,減免稅賦上!”劉健振振有詞的說完,以他為首的百官立刻不約而同的咚咚咚跪倒一地,嘴裡高呼著“請皇上收回成命”,大有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意思。
  朱厚照自然知道自己下的這個命令確實有些荒唐,哪裡會有一個國家年年防著發生地震的,就連後世日本那種在地震帶上的國家都不會這麼做,因為這簡直就是一種日夜防賊的傻子行為。
  偏偏這事兒他又不能和人說清楚,說穿了他心中更多的考量都是為了幾個月後的地震以及明年與西方的戰爭。
  準備的糧食、藥品之類在熬過了下一次地震以後,剩餘的就能由朝廷統一接收轉為軍用儲備,而讓衛所的士兵都行動起來更可以十分隱晦的起到一些練兵作用,甚至隱藏自己的調兵目的。
  如此一來,別人看起來只會覺得朝廷是被連續的地震弄得憂心忡忡才會如此謹慎,又有誰會想到自己是在秘密的進行戰備呢!所以儘管知道是個比較無理的命令他也必須堅持下達。
  
  “朕心意已決,眾愛卿不必多說!”朱厚照瞥了一眼紗簾後的朱祐樘,然後選擇華麗麗的無視百官們期待的眼神,他站起身來,揮袖道“今日早朝到此為止,望眾愛卿下朝之後在家自省!”
  “皇上……”
  “皇上,不可如此呀!”
  朱祐樘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錯愕的看著自家兒子離開的背影,嘴裡叫喊聲挽留聲絡繹不絕,此起彼伏。
  他無奈地望著已經走進偏殿的朱厚照,“你這樣會讓大臣們對你離心的!”
  “我可懶得想法子去說服他們了,再說,要他們去做的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壞事!”朱厚照摸摸鼻子,對他解釋道。
  “可你做的這些都是花銀子的事。就算國庫充足也不能這麼花!算起來,這幾年朝廷用在軍餉上的銀兩實在是太多了,若如此開銷下去遇上什麼大的天災遲早要虧空國庫的!”朱祐樘用食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腦門,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你可得注意一點!”
  “我知道,父皇,不過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按我的想法,明年大戰勝利之後,就準備正式宣佈開啟海禁,到時候海上貿易會給我大明帶來豐厚的利益!”朱厚照自信地道,到了明年就能打造出一批優秀的水軍,而且是經受過戰火考驗的軍隊。
  到那時候大明有了強大的海上力量做保障,便可以通過開啟海禁與各國貿易來換取大量的黃金白銀了。要知道直到清朝之前的中國可都是有名的出口大國呀,想到那驚人的出口貿易差額,他覺得以後自己肯定會被史書認為是全大明最富有的皇帝。
  “哦?你這麼有把握!”
  “恩。父皇你就相信我吧!”
  “那就隨你去處理。不過父皇可是先提醒你,千萬別小看那些閣臣哦,把他們惹毛了你可別找父皇幫忙!”
  “最多就是讓他們嘮叨一陣子而已,忍一下算了!”朱厚照不在意地道。在他印象中那些文臣每次與父皇有了爭執也只不過是一番嘮叨,誓死上書這翻來覆去的幾招而已,最後還不是雙方妥協一點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陣子,而已……呵呵!”朱祐樘聞言眸光一閃,卻暗笑不語。他望著自信滿滿的兒子,轉念打消了派人去旁敲側打一下三位閣老的打算,這小傢伙的一生實在是太過平順了,現在給他吃點苦頭也好!
  
  等朱厚照終於明白那日自家父皇臉上那抹欲言又止的微笑代表什麼意思的時候,已經徹底晚了!被他當太子時無視、當皇帝後輕視的那幫文官集團終於在地震發生後的第五天早朝時爆發了。
  在他措不及防之下,大學士劉健呈遞了一封由戶部尚書韓文、郎中李夢陽起草,並由朝中文官聯名簽字的奏摺,以關係到國家興亡的鄭重態度交到朱厚照手裡。
  看著那封涵蓋了自己言行舉止、衣食住行各個方面不妥之處的厚厚奏摺,朱厚照除了苦笑還是只能苦笑。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更別說這群“士可殺不可辱”的文官。
  大殿中,龍椅上,朱厚照一邊充滿怨念的聽著臣子們輪番的彈劾,一邊對自家父皇的壞心眼感到無比鬱悶。
  偏殿的紗簾之後仿佛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悶笑聲,那聲音熟悉無比,正是某位太上皇。朱厚照氣得直磨牙,心中只想大吼一聲,父皇呀,您既然知道這些老傢伙發起瘋來這麼恐怖,怎麼不先通知我一聲呀!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皇上自登基以來,常去西郊打獵、南城登高,甚至在宮中練兵,這都不應是天子所為……”
  心理活動雖然劇烈,朱厚照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他眼角微挑認出說話那人是工部的一名大臣,叫楊守隨。
  聽說這人的性格剛正不阿,執法斷事也是不依不饒那種,古板得厲害,難怪連自己打獵都看不順眼。
  等楊守隨退下立刻又換了一名大臣,正是起草奏摺的人之一戶部尚書韓文,只見這老傢伙一上前便撲倒在地,哭號道,“皇上您為小人蒙蔽,老臣年已老,只求以死諫報國,換得朝綱上下一片清明!”
  朱厚照無奈地抽動了一下嘴角,在心中歎了口氣,至於這麼誇張嗎,自己也才登基不過一個多月怎麼也還沒到朝綱敗壞的地步吧,還死諫呢……
  可惜儘管他心中對這老臣的話充滿了意見,在這金鑾殿中還是得裝出一番寬厚平和的模樣,笑顏可掬地問道,“朕以為自登基以來一直勤於政事,朝廷上下更是一番和睦,愛卿又何出此言呢!”
  “皇上呀,那等宦豎小人為弄權勢,誘您每日遊樂獵場、耽於兵事,揮霍國庫,實在是敗壞國事之舉,簡直是天理難容呀,如今連蒼天都已降下示警,臣只求皇上遠離小人……”
  那韓文聽他一問立刻在地上邊喊邊哭,手掌更是不停懊惱的拍地,打得啪啪直響。
  朱厚照被他的哭號聲弄得額頭青筋直跳,無語問蒼天。這眼前的老人到底是六部尚書還是那村野婦人呀,怎麼能把一哭二鬧三上吊運用得這麼熟練!
  “先生忠心愛國,如此甚好。但遊獵乃朕自身所好,兵事更是朝廷所需,儘管朕寵倖宦官,這些大事卻不是他們所能左右的。請先生放心,朕身邊沒有小人!”
  在朱厚照一番勸慰之下,那韓文總算退下,還沒等他歇口氣,又有另外一名大臣大步上前,開始上表彈劾。
  他的心中鬱悶無比,望了一眼大殿中站著的那些越來越義憤填膺的大臣們,以及在殿外跪得密密麻麻的更多文臣們,他不由得暗自哀號一聲,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呀,自己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幹!
  第009章 明朝文官
  最後一個上奏的人是戶部的郎中李夢陽,朱厚照還記得幾年前他慷慨陳詞彈劾張家兩兄弟的情景,卻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次被指責的物件就成了自己。
  李夢陽的奏摺算的上是對前面大臣們所言的總結,因此說的時間也就格外長,實際上他手上拿的那份也正是呈遞給朱厚照那封厚厚奏摺的精裝版。
  皇帝經常單騎出宮,不帶隨從;皇帝在宮內亂轉;皇帝在西苑逗鷹弄虎;皇帝在北海划船;皇帝喜歡去南海子打獵;皇帝亂吃零食;皇帝寵倖內臣;皇帝在宮內練兵……
  剛開始朱厚照還能忍著聽下去,但是越聽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這一條條的指責在他看來簡直就是雞蛋裡挑骨頭,自己是皇帝又不是他們的兒子,憑什麼這也不能做,那也不可以做,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連父皇都沒說過自己,他們管得著嗎!
  “夠了!”他猛地起身,滿腹怒氣地拍了拍龍椅的扶手,“你們說夠了沒有,朕的行事自有考量,朕的喜好更無須你們多言,朝廷給你們俸祿是讓你們為這大明朝做事的,不是讓你們在這裡挑朕的毛病!”
  “皇上息怒!”
  朱厚照的怒氣如同一股淩厲的寒風,帶著強大的威壓落在眾人身上,首當其鋒的李夢陽立刻直冒冷汗,殿內的文武百官連忙都跪了下來高呼息怒。
  就在他以為這出鬧劇能在自己發火以後,使得這幫文臣見好就收的時候,三位閣老卻不約而同的上前一步,他們的身軀雖然老邁瘦弱,卻一個個挺直了脊樑頂著他滔天的怒火跪拜在地。
  “皇上,臣等忠心日月可鑒,今日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只願我皇今後能遠小人,正言行……”
  “劉閣老!”朱厚照出聲打斷劉健的話,他的聲音格外的低沉,板起小臉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威嚴。“忠心,哼,你們的忠心就是用來找朕的碴子嗎?”
  “皇上,臣等一心為國!”
  朱厚照的怒氣並沒有嚇到三位大學士,能夠在朝廷官場中屹立多年不倒,並且成為百官之首的人,即使他們並不諳武功,其堅定的意志也並不是那麼容易會被人影響到的。
  三位老臣子十分虔誠的匍匐在地,眼眸中卻帶著無比的執著。其他的文臣們也學著他們的動作,大殿之中的立場突然變得十分的鮮明。
  跪倒在地的是武將與太監們,匍匐在地的是文官集團,唯一站著的高高在上的只有代表皇權的朱厚照。
  但是朱厚照卻非常的鬱悶,明明皇權並沒有受到威脅,明明自己依舊在高處,他們仍然要在低處仰望自己,可是實際上正處於進退兩難境地的卻也是自己。
  一眼望去,殿中的大臣們神態各異,那些匍匐在地的文臣們表情更是複雜,或有人面帶惶恐,或有人忐忑不安,還有人滿臉地猶豫不決,儘管義憤填膺鬥志昂揚的面孔更多一些,但是朱厚照相信這些文人們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站在皇權的對立面。
  但是儘管這些文臣們的心思各異,卻還是保持著一樣的動作、同樣的立場,擺明瞭就是在給自己一個信號。
  雖然所有的人一句話都沒有明說出來,但是這些人的表現就仿佛是在對朱厚照暗示,“皇上,您瞧,現在所有的文臣都是站在一條船上的,要嘛您妥協,要嘛您就將我們所有人都換掉!”
  朱厚照被這些文臣們氣得滿肚子是火,他來回踱了幾步,一股子邪火卻始終壓不下去。這叫什麼,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們這麼不待見自己。就算自己前天要求他們去做的事情確實專橫了一些,但是出發點也都是為了大明的百姓呀。
  至於自己的言行舉止,最多也就是好武愛動了一些,明明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但是從他們的口中說出來卻好像是大逆不道、危及了江山社稷一般,實在是太誇張了吧!
  單騎出宮,那是因為以自己的實力並不需要保護;北海遊船也不過是和父皇偽裝的強尼一起去過兩三次而已;逗鷹弄虎,這些人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們逼婚弄得自己心煩,又怎麼會躲去西苑拿它們散心;至於那練兵、打獵等事,自己在當太子的時候就一貫如此了,怎麼現在當了皇帝反倒是不能做了。
  要向他們妥協,按這些人的理學標準來做一個所謂行為完美的皇帝,那自己絕對是半點都做不到的,即使能勉強做到,那樣無聊的生活,又如何能長期忍受得下去。
  
  朱厚照長久的沉吟不語,使得大殿中的氣氛冷凝到了極點。偌大的殿堂之中起伏有致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動作,對於那些上了年紀平時又缺乏運動的大臣們來說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是這些人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三位閣老沒有動,所有的文臣們便都不會動,這是這些文人們的骨氣與執著!
  即使氣到了極點,朱厚照起碼還有一絲理智,知道這些人是不能殺的。自古以來文人以死諫而自豪,若是真將這些人拖下去幾個殺掉,只不過是成全了這些人的忠義之名,坐實了自己是個昏君之實而已。
  他將手掌攏在袖子中無奈地捏緊拳頭,恨不得能沖上去打到那三個老頭子退縮,能夠以拳頭解決的事情,果然是比彎彎繞繞的陰險政治更輕鬆。
  想到將自己提到這個位置上的某人他頓時充滿了怨念,父皇,您給我記住!
  突然間他甚至對歷史上那位以荒誕行徑流傳百世的明武宗有了幾許同情。自己以一個成年人的心態都快要被這些文臣氣得吐血,那個武宗只不過是剛失去父親的十五歲孩子而已,又怎麼鬥得過這幫狡詐的老狐狸。
  “望皇上能遠小人,正言行!”見他一直不說話,三位閣老突然又連連叩頭三次,高呼道,仿佛是經過排練一般,他們身後的文臣也作出一樣的動作。
  “朕說過了,沒有小人!”朱厚照滿心不耐地怒道,這些傢伙真是煩人得要命。
  “皇上,那劉瑾、穀大用等人不忠心侍君,反倒誘您騎射逸樂,此乃小人之行徑。那強尼之輩更是與皇上同進同出,行事不雅至極……”
  “住口!”朱厚照大怒打斷劉健的話,他知道再說下去,這些人便會要求自己處置劉瑾、強尼來當作對自己底線的試探。
  但是劉瑾他們在自己的約束之下並未做過什麼錯事,反倒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而強尼更是父皇的安排,沒有了這個身份兩人想要相見相處便要麻煩很多,所以這些人是一個都不能動的!
  “望皇上三思!”又是一聲整齊的高呼,朱厚照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
  這些人實在是太得寸進尺!本來看著他們年歲都不小了所以不願折騰他們,如今看來自己的態度不強硬一點反倒要被這些人騎到頭上來了。
  “你們這些人!反了!朕告訴你們,劉瑾強尼,這些人朕一個都不會動,退朝!”他猛地揮袖,氣憤地道,視線在三位元閣老蒼老堅毅地臉上冷冷掃過,見他們想要張口說話,便又提高聲音道,“不要再多說,朕不聽!來人,給朕看著,若還有人再說廢話就都給我拖下去……”
  “咳咳!”
  朱厚照本來想說將人拖出去廷杖,打到這些人退縮,卻聽到紗簾後的父皇輕輕咳了兩聲,他知道父皇會這個時候阻止自己這麼行刑肯定自有用意,連忙話鋒一轉,“把這些人都拖出殿外,朕不想再聽到廢話!”
  第010章 喜報連連
  六月的太陽火辣辣的照射著大地,偏偏天空還萬里無雲,空氣裡感受不到一絲微風。廣場上的石板地被陽光曬得滾燙滾燙。
  那些文官們穿著包裹嚴實的朝服頭無遮擋、地無墊襯,一個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聳拉著腦袋,渾身難受得厲害。
  儘管身體倍受煎熬,但是那些倔牛一般的官兒卻還是都執拗的跪在地上。午時過了一會,立刻就有幾個身體不太好的官員暈倒了。但是這幫文臣們在三位閣老的帶領下卻仿佛是鐵了心一般,就是要跪著、等著,指望著當今皇上出來給他們一個交代。
  跪在地上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又渴又餓又熱,地面用手稍微碰觸都覺得燙手,更別提一個大活人跪在上面,其各中滋味簡直是無法言喻。
  時間越耗得久,人就越難受,這些官兒心裡難免都會有些怨念。當然,皇帝他們是萬萬不敢罵的,自然他們心裡就把那將他們攆出大殿的劉瑾一群人給怨上了。
  大殿裡面十分陰涼,更沒有太陽當頭暴曬,即使同樣是要跪著,卻不用受這樣的煎熬,起碼能舒服一些。
  要不是這些該死的宦官……想著想著,這些身心憔悴的官兒就將視線落在了劉瑾等人身上。
  能進得了大殿的官員起碼要有四品以上,能混到這個級別,不少人都是一些縱橫官場多年的老狐狸,枉是再大膽的人被一雙雙滿含怨恨的眼睛瞪著,心裡感覺也有些發毛。
  被這種吃人般的眼神望著,劉瑾、穀大用等人身上淌著冷汗躲到一旁再也不想露面。他們幾個人都清楚,今天自己是徹底被這些官員們給恨上了。若是今日這事輕易平息不了,這些奸猾如狐的老東西肯定會要求拿自己這幾人開刀,當作收場的下臺階,到時候就算是皇上也難以保住他們。
  這八人心中焦急萬分,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皇上、乃至太上皇的態度,於是忐忑不安地乾脆來回踱步守在偏殿之外等候。
  
  外面的水深火熱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悠閒坐在殿內飲茶的兩父子,即使有宮人來通報有人暈倒了,也就是“哦”了一聲繼續任由那些官兒跪著。
  對朱厚照來說,以往操練新兵的時候總要暈上那麼幾個,只要注意不要讓人中暑、出人命,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而任由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的朱祐樘那更是沒什麼感覺了,既然這些人敢挑釁皇權,讓他們吃點苦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在他的計畫裡面,起碼要到申時以後,等那些挑戰皇權的傢伙受夠了這番活罪,自己才會與照兒一起出這偏殿。
  正好,他也可以趁這段時間認認真真的給自家的寶貝兒子講講該如何做皇帝。如今吃了大虧,這個本性還有些善良的小傢伙總該能聽得進去自己的教導了。
  在朱祐樘看來自己的兒子簡直就是一個寶貝,天性聰明,舉一反三,做事果斷,目光遠大,一般像這樣的人會很驕傲,聽不進去別人的任何意見,但是自己的照兒不同,他的驕傲是埋藏在心裡的,在獨斷的同時卻又能集思廣益,簡直是天生的王者。
  正是因為這些考量,他才會甘心在自己正值壯年的時候退位,將最好的機會讓給朱厚照。但是他唯一對這個兒子不滿意的一點就是這個孩子對文臣實在是太缺少提防之心,並且對於玩弄權術本能的厭惡。
  在明朝,皇帝提防朝臣已經是這個王朝的傳統,明太祖在《祖訓》中告誡後世子孫不要受奸人蠱惑恢復丞相制,誰敢建議恢復,將被處以極刑,甚至還特意在《大明律》中立了一條法律,不許臣民頌揚大臣的功德。永樂之後內閣出現,大臣除了票擬權以外,其他權力都被剝奪,所有目的都是為了防止權臣的出現。
  永樂之後的皇帝其實討厭內閣的也有不少,朱祐樘自己就是一個,因為內閣的那幫文人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皇權,有時會讓皇帝辦事很棘手。
  朱祐樘剛即位的時候也是野心勃勃,想要幹出一番超越祖宗們的成就,偏偏內閣卻總以不適合孔孟治國之道,不符合祖訓等種種理由來進行阻擾。他不是沒想過取消內閣,但是之後卻還是只能作罷。
  首先,礙于祖制規定就不好變更,其次自己更需要內閣為他管理國家,否則天下文人聯合起來抵制皇權就會是天大的麻煩,最終他還是只能學著自己爺爺輩們的辦法,利用由司禮宦官組成的內廷來與內閣爭權,不溫不火的一點點慢慢熬。
  歷史上他不是第一個碰到這樣情況的皇帝,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樣矛盾的情況也是為什麼寵信宦官會成為大明王朝的另一個傳統原因。
  
  為了能讓朱厚照重視內閣的影響,他想了不少辦法,最終還是只能決心讓兒子吃上一次大虧。歸根結底,這種事情不親身體驗過一次,自己無論說多少次都不會得到重視,誰會相信皇帝還要根本不能如同想像中那樣為所欲為呢!
  單看自家兒子登基一個多月還沒什麼感覺,朱祐樘就知道自家這遲鈍的孩子還沒發現朝廷上下早就暗潮洶湧了。這其中的原因一定程度上也與大明教導太子的方法有關。
  以朱厚照為例就可以知道,明朝對太子的教育是不遺餘力的,有最好的老師,最系統的教育方法,但是這些都只是對於學問與治國方面的教導。對於該如何做皇帝,如何處理臣子的關係卻很少提及。
  這導致每個新皇登基幾乎都要摸爬打滾,與文臣們鬥上一番碰了一鼻子灰以後才慢慢摸索出一套如何掌控大臣們的方法。
  朱佑樘自己是這樣一路過來的,他老爹、他的爺爺們也都是這樣。他還記得自己剛登基那幾年,常常會被那些大臣們弄得心情煩躁,那種憋屈棘手的感覺他又怎麼捨得讓自家寶貝兒子去感受。
  雖然照兒生氣的表情很可愛,但是鬱氣可是傷身勞神呢!
  他太瞭解朱厚照了,知道這傢伙不親文臣單純只是因為不喜歡被人嘮叨,再來他的性格不喜歡被繁瑣的禮儀束縛,所以常常下意識的躲避著閣臣;而親武將則是因為天性好武,愛使喚宦官辦事就更簡單了,那群太監無論他說什麼都能二話不說去做、百依百順的,這孩子單純就是圖個方便。
  可是自己明白沒用,在那些文臣看來這個新皇帝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種對文人的敵意。面對這種情況他們在照兒當太子時就早已有所不滿。
  偏偏自己留給照兒的這批大臣又都是有真材實幹的人,這些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可能看得慣皇帝寧願寵信他們看不起的宦官與武將也不重用文人!?
  朱祐樘知道這些人的爆發是遲早的事情,索性讓自家笨孩子接受一點教訓,這樣才會印象更加深刻,教導起來更加容易一點。除此之外,他還必須考慮到自己的立場對朱厚照的影響,既然已經退位成為了太上皇,為了照兒的統治自己應該更加退居在朝廷的糾紛之外,減少直接出面的機會。
  雖然看到一向自信滿滿的兒子吃癟很好玩,但是次數多了自己也會心疼,可是自己總不能老是給他暗地平息這種矛盾。這樣的事情最好的辦法還是要儘快讓他能夠自己處理,吃了一次虧以後相信憑兒子的聰明應該很快能掌握到其中的關鍵。
  用心良苦的太上皇看著終於能開始認真思索如何處理朝中人員關係的小皇帝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個傻孩子還真是讓人勞心呀!
  “唉,還真是麻煩!”朱厚照將朱祐樘說的一些重點牢牢記住,體會了一番之後感歎道。天下人都以為當皇帝容易,只有真的當了這皇帝才知道這也是一門天大的學問呀。
  他苦著臉望向朱祐樘,“父皇,我怎麼覺得當皇帝還沒做個將軍舒服,能不能換換?”
  “不行!給父皇去好好琢磨。”朱祐樘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捏了捏他的臉蛋,“算是便宜你了,還有父皇能教你!少得寸進尺!”
  朱厚照當然知道自己的幸運,朝他嘻嘻一笑正準備再貧嘴兩句,忽然殿外卻傳來一陣騷動,他凝神一聽,發現外面正有人在喊叫。
  “報。震區急報。皇上大喜呀!”
  
  八百里加急傳來的消息總算讓偏殿的大門徐徐打開了,太監們絡繹不絕的唱諾聲,讓跪在殿外的文臣們松了口氣。
  他們在心裡感歎道,太上皇與皇上總算是出來了,好歹今日也該給他們一個交代吧!
  父子倆一前一後走出大殿的時候,一直在附近等候消息的武官也都趕了過來,按照官階與文臣們相對而立,各自站立為一行。
  與那些神清氣爽面色紅潤的武官相比,文官們的樣子看起來尤為淒慘,一個個嘴唇乾裂,面色泛著不自然的潮紅,雙膝都還哆嗦個不停,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有些身體虛弱的甚至還需要人攙扶著。
  行進間,朱厚照讓朱祐樘走在自己前面,一路行進等到他倆站定的時候,朱厚照正好站在朱祐樘身後一步的位置。
  並沒有多少身為皇帝自覺的某人對於這種微妙的站位沒有多大的反應,他只不過是按照臨出門前朱祐樘的吩咐來做,但朱厚照敏銳的六識卻讓他感覺到那幫虛弱到極點的文人突然精神振奮了很多,睜著一雙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這種奇怪的狀況讓他滿心滿眼都是好奇,用腳趾頭想都肯定與父皇剛才的吩咐有關,可惜現在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群臣的反應和自家兒子的迷茫都落到了朱祐樘的眼中,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歎了口氣,幸好自己還能拉上照兒一把,否則這寶貝兒子鐵定要被這幫狐狸般的大臣們限制得死死的,鬱悶到極點卻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哪裡!
  
  朱厚照壓下心中的好奇心,眉頭一挑對著那還舉著御賜金牌的驛使道,“說,這次地動出現在哪裡,現在情況如何,又有何大喜!”
  “回稟皇上,這次地動發生在寧夏中衛,現在傷亡人數並不多!”那驛使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事,臉上泛起了一抹笑容有些語無倫次地道,“皇上,大喜呀!”
  “大膽,如此天災你居然還敢說是喜事,豈有此理!”朱厚照還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朱佑樘卻滿臉怒容的喝斥道。
  “不不不,請太上皇息怒,卑職並無此意!”那驛使被罵得渾身一激靈,突然反應到自己剛才的說法似乎在說發生地震是喜事,這不是在觸當今皇上的黴頭嗎?
  “皇上明鑒,卑職所說的喜事是另外一件事情!”看著太上皇的怒容,他連忙磕頭認罪,並連爬帶滾地掏出一封文書,“回稟太上皇,皇上,這是楊一清大將軍親筆寫的邊關戰報。”
  一聽是戰報劉瑾立刻主動的上前接過那封文書,在檢查之後恭敬的遞到朱厚照手中。
  朱厚照瞟了一眼文書上完好的火漆,邊拆邊著急地問,“戰況如何,是不是韃子趁機搗亂?”
  “回稟皇上,正是韃子!”那驛使眼帶崇拜的望著朱厚照,連珠炮般的回答道,“五日前的地動在寧夏中衛附近,不但震垮了一段長城的城牆,附近更有不少縣城的城牆出現了垮塌,地震第二日傍晚,那小王子伯顏猛可集結了近兩萬輕騎從長城的缺口一路南下,妄圖奇襲我大明邊關……”
  他話還未說完,聽到這個消息的群臣一陣譁然,本來就受了災如今又有韃子的鐵騎肆虐,那邊關的情況豈不是危機至極。
  “肅靜!”朱厚照冷冷掃了一眼眾大臣,廣場上立刻安靜下來,他對著那驛使道,“你繼續說,朕到是想知道這種情況何來大喜?”
  “皇上,是真的大喜呀!”雖然聽出他話中的威脅,那驛使卻反倒真心的恭賀起來,“地動發生最厲害的地方恰巧人煙稀少,因此傷亡並不嚴重,比較大的損失就是那些城牆和百姓房屋的垮塌。本來發生地動之後附近的百姓都人心惶惶,連那些縣丞們也都被這次地動嚇到,不少人想要舉家遷徙離開那餘震不斷的地方,但是正巧在這時候王守仁王禦史受皇命秘密巡遊到此地,當即他便表明身份,開始穩定人心,同時他還在一天之內調集到了大量的糧食分發給災民,所以等那些韃子沖進關內以後才發現情況並不是他們想像中那樣一團混亂。”
  “怎麼可能,一天之內他去哪里弄到那麼多糧食?”朱祐樘驚奇地問,六月又沒有新收穫的糧食,若是往日囤積的陳糧就更不可能,誰不知道糧食儲藏起來十分麻煩!地動之後必有一些官道被損毀,若要能迅速調集足夠的糧食其難度簡直是無法言喻。
  不但是他吃驚,只看那些大臣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有一樣的疑問,他蹙眉又道,“還有,他一個兵部主事什麼時候成了監察禦史,還跑去了邊關?”
  “說是調集到糧食,其實主要是盛世商行捐獻出來的。他們正巧有一批收穫的土豆、番薯、玉米等要運到京城販賣,中途在寧夏中衛休息就正好遇上地動了!至於王禦史為什麼會去……”報信的驛使回答道,然後為難的望向朱厚照。
  “王守仁是朕秘密派去邊關的,朕覺得這人是可造之才,哈哈,果然這次就立了大功呀!”朱厚照大笑道,悄悄地朝著朱祐樘眨了眨眼睛,又接著道,“說說戰況吧,既然說是大喜,那想必楊將軍大勝了韃子!”
  “皇上英明!那些韃子沖進關內以後發現情況已經被王禦史穩定下來,我朝百姓雖然有些慌亂,但是各縣城駐軍與衛所的戰鬥力仍在,他們見撿不到便宜就想從原路撤退,不料正巧遇上帶著兩萬士兵做什麼長途全武裝拉練的楊將軍。由於是斷了韃子後路並且以有心算無心,楊將軍他們這次全殲了一萬多韃子,抓了近兩千俘虜,雖然最後還是讓伯顏猛可跑了,但是皇上,是大勝呀,卑職說的喜事正是這次大勝……”
  
  同等數量之下正面與韃子交鋒能取得這樣的勝利確實是出人意料,果然能稱得上是喜事。想到這驛使不自覺間連續幾次用到“正巧”,朱祐樘不禁蹙眉,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盛世商行別人可能不清楚,朱祐樘卻知道那根本就是沈三掌握的,本來就是照兒手中的力量;而那楊一清如今身為邊關大將,他又怎麼會突然離開鎮守的戰區帶兵跑去寧夏衛附近,這其中若不是有照兒的調動,打死他也不信一個大將軍會突然帶兵做什麼所謂的武裝拉練。
  心中一動,朱佑樘若有所思的望向朱厚照,這些日子以來這小東西為了大婚的事情終日神秘兮兮的,難道此事與他所謂的後招有關?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寧夏附近會有地動發生呢!?
  驛使帶來的兩個消息讓群臣都受到了震驚,一群人圍著那驛使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起更加詳細的情況,突然偌大的廣場中又有馬蹄聲傳來,隔著老遠就聽到有人在扯著嗓子大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御賜金牌,阻者死,逆者忘!”
  八百里加急的文書一般都是最為重要的文書,憑著御賜的通關權杖可以將公文直接傳送到宮中。一天之內收到兩份加急文書,眾人不禁心驚肉跳,不知這次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們轉身望去只看到一名驛使死命的催著快馬飛馳而至,那人的嗓音都已經喊得有些沙啞。
  此刻距離尚遠,百官們還看不清楚驛使的面容,因此紛紛猜測消息的好壞,但朱厚照已經眼尖的看到了那驛使的臉上滿是止不住的笑容,精神更是激動亢奮到了極點,不用說肯定是好消息。
  終於來了!
  如今好消息有限,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件自己安排的事了。朱厚照微微的挑起了嘴角,看來自己的一番準備顯然是成功了!哼,過了今日看誰還敢再逼婚。
  第011章 真命天子
  馬蹄聲聲,噠噠噠噠,一聲比一聲急,仿佛敲在人的心尖上。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晃,瞬間駿馬便飛馳而至。
  一名驛卒身手俐落的翻身下馬,跪倒在丹陛之下。他一邊從身上摸出一份公文,一邊興奮地大叫道,“恭喜太上皇、皇上,祥瑞呀,地動的地方出祥瑞了!”
  朱祐樘眼前一亮,伸出手拿過了那封呈遞上來的公文。他迅速地拆開來火漆,飛快地掃了一眼裡面的內容,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是祥瑞,大喜,確實是大喜呀!”
  他神情複雜地瞥了一眼自家胸有成竹的兒子,哪還不知道其中必有這小子搗鬼。朱祐樘暗中決定晚上定要好好拷問拷問。
  回過神來他發現文武百官還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手上的公文,每個人都是滿臉好奇的樣子,於是他順手將公文扔給一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岳,“讀,大聲的念給他們聽聽!哈哈!”
  “蒼天厚土,聖祖神明,地動之處,忽現神龜,天之祥瑞,國之昌運者……”
  王岳接過文書展開,大聲地念了起來,朱祐樘無聊的聽著,知道後面都是些冗長的讚美之詞,詳細的情況卻沒有提到多少。
  在奏摺中王守仁洋洋灑灑寫了很長一篇,主要內容卻只不過是說在地動最厲害的地方有百姓發現了一隻巨大的神龜正在翻身,當時突然紅霞漫天,然後附近開始餘震不斷,就在眾人驚恐之時,那只巨龜卻跌落了山坳之中沉重的身軀甚至激起煙塵漫天。
  等到周圍的人待得餘震停歇以後去山坳中尋找的時候,卻只找到一個巨大的龜殼。那龜殼上圓下方,背甲上有雲紋交錯成列,仿若盤成丘山,與古書上神龜之象極為相似,因此懷疑此乃嘉瑞,這才特地八百里加急上報朝廷,龜殼則正以最快的速度運來京城。
  朱祐樘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蹊蹺,於是退後一步走到朱厚照身旁,小聲問,“是你搞的鬼?”
  “我才沒搞鬼!”朱厚照微微張嘴小聲嘀咕,他嘴裡不承認,眉眼中卻帶著得意,桃花眼兒中波光流轉,竟有幾分媚態。
  他少有的表情讓朱祐樘不禁看得出神,直到被朱厚照輕輕拉扯了幾下才清醒過來。他假咳了一聲,為自己面對某人時越來越薄弱的控制力汗顏一把。
  “發什麼呆呢!一會都還等著您發話呢!”朱厚照沒大沒小的悄悄捏了他一下,催促道。
  朱祐樘一聽,確實王嶽已經快讀到了結尾的地方,他好奇地道,“現在你是皇帝,這事你自己處理就是了!”
  朱厚照瞥了一眼那滿是華麗詞藻的奏摺,突然靦腆了起來,“您看,這摺子上都是讚美您兒子的話,我再說些什麼好呢,自誇似乎不太謙遜,這,不太好吧!”
  朱祐樘一幅見鬼了的表情望著他,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卻還是上前準備為他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百官們似乎都被這事震驚到了,反倒一個個都圍著那驛卒盤問了起來。
  天降祥瑞這樣的事情以往不是沒有,自古以來稍微好大喜功一點的皇帝登基總會去讓人刻意的去尋找一些祥瑞,借此來當作上天對自己的肯定。
  禾生雙穗,地出甘泉,奇珍異獸等奇特現象一旦出現,便會被當地官員當作政績的一種呈報給皇帝,但是真正的嘉瑞則是很少出現的。
  且不說五靈中已經被當作傳說的龍鳳麒麟,單是相應比較容易發現的神龜與白虎在整個大明朝歷史上都沒出現過。他們中間一些消息靈通的人早已經知道虎城中出現了一頭威猛的白色老虎,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白虎,但是這次地動中出現的神龜可是做不得假的,畢竟有那麼多雙眼睛看到的。
  不少官員開始在心中揣測起來,當今皇上這才剛登基多久,居然就出現了如此之多的神奇事情,難道真的是上天所眷顧的真命天子!?
  有些精明一點的人視線開始不斷的在朱祐樘與朱厚照之間遊移,他們不禁開始揣懷疑,難道太上皇當真是如他所說感應到天意所以才特意退位的?
  尤其是三位閣老臉上表情更是變幻不定,當初朱祐樘想要退位時,無論他們如何勸誡、諫言太上皇都不肯改變心意,只是推辭說某日悟道時感應到天意,自己必須要退位讓太子登基。
  之前他們對於那番說法是一個字也不信的,認為那不過只是朱祐樘的託辭而已,如今看來難道是真的!?
  劉健與謝遷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吃驚,對於今日不斷發生的事情使得他們對於情勢突然失去了掌控。若是明日那神龜之殼被護送到了宮中,驗證之後證實了嘉瑞的說法,那今日他們三人帶著百官齊跪之事豈不是只是一樁鬧劇而已。
  他們認識當今這小皇帝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知道朱厚照是個十分有野心的人,從他當初不斷的要求太上皇擴軍、研製火器以及平日裡的喜好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他們最害怕的就是等朱厚照羽翼豐滿之後,對外大肆用兵、窮兵黷武。先不說戰事一但發生有可能使得武人地位提高,對所有文人產生的影響,單是戰爭對整個大明的危害都是他們不敢想像的!
  歷史上窮兵黷武的皇帝生在一個盛世的皇朝從來都不是好事,只看那隋兩朝而滅亡就知道,這讓三位閣老對於朱厚照登基充滿了憂患意識。他們都是無比精滑之人,自然知道今日這事能發展到這個地步與太上皇對自己這些人的縱容有關。
  至於原因他們也大概能想得到,以太上皇對當今皇上的寵愛,自然是為了對小皇帝進行訓誡,也就是說他們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太上皇也只會給他們這一次!
  以小皇帝的聰明再加上太上皇的點撥,不出一兩年皇上就會學會如何圓滑的處理朝政,而且他們太瞭解當今聖上對軍事的狂熱和某些方面的強硬,簡直有種不遜于太祖成祖的霸道,日後他們只怕想通過內閣限制皇上的權利會十分艱難。
  他們想到這裡不由得對未來充滿了擔憂,三位閣老相視點了點頭,無聲的一番交流,然後不約而同的跪倒。劉健大聲道,“皇上,嘉瑞之事要等明日早朝才能證實,今日有如此多大臣們在此,臣等有請皇上能遠小人、清君側、正言行!”
  朱厚照聞言臉色一變,得意的表情瞬間掩去,眉頭一挑惡狠狠地望著三位閣老,他沒想到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們還會有心情提到這事,念念不忘要求自己處置身邊的八名隨侍,這不擺明瞭就是要趁著祥瑞之事還未確定先煞自己威風!
  “不急,天不早了,眾愛卿今日應該也累了,劉瑾等人是否真小人,這事還需要時間調查!”在朱厚照發火之前,朱佑樘突然笑著大聲道,堵住了他的話鋒,四兩撥千金的打著馬虎眼。
  “可是,太上皇……”三位閣老心中一緊還想再爭取一番,到了明天他們想再有這樣的機會談何容易。他們身上覺得突然一陣發寒,一抬頭卻只看到朱祐樘冷冷地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閣老們過憂了,若不調查又如何知道事實呢!他們不過是一些沒什麼要職的內官而已,哪有那麼大的膽子,許是皇兒頑皮也說不定!此事不如明日早朝再議!”
  朱厚照只看到父皇的視線淡漠地在那些官兒身上掃了一眼,那些閣老便欲言又止的咽回了想說的話,歎了口氣領旨退下,但是那蒼老的背影、蹣跚的步伐在漸落的夕陽中竟顯得無比蕭瑟。
  
  次日是個讓很多人都記憶深刻的一天,那天的皇帝儀仗顯得有些淩亂,而早朝更顯得有些搞笑。
  儀仗出現時,持龍旗的旗手與那些甲士們一個個站成了一條曲線,遠遠的避開了龍輦,若是仔細打量一番有些人的腿腳還在發軟。就連平日裡那些威風凜凜的虎豹與馴象今天也老實得不得了,聳拉著腦袋乖乖的聽從使喚,而這種怪異的情況都是因為龍輦旁邊的那只兇猛白虎。
  那只白虎比另外兩頭老虎的身軀大上了一圈不止,邁著悠閒的步伐搖頭晃腦的走在龍輦旁邊,跟著儀仗隊伍一路前行。單看它碩大的虎爪眾人就毫不懷疑要是撓上一爪子不死也要傷殘!
  緩慢的隊伍讓白虎不時用長長的尾巴不耐煩的在地上拍上一記,沉重的敲擊在石板地上發出巨大的脆響聲,離它近一些的人甚至還可以聽到它喉頭發出一陣陣不滿的低嗚聲,讓它身旁的人心驚膽寒。
  這麼多人被一頭老虎嚇到,如此場景看起來確實有些搞笑,可是在場的卻人沒有一個可以笑得出來,因為那只白虎身上沒有任何的束縛。
  “父皇,瞧瞧,瞧瞧這些人,昨兒個和我瞎折騰的膽量呢,一個小白就能把他們嚇成這樣!”揭起一角紗簾便能看得到附近百官們面如土色的模樣,朱厚照不禁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你現在笑笑就算了,一會在大殿裡可得注意點!”朱祐樘的臉色其實也不太好看,但是他卻掩飾得很好,至少某個正在得意的粗心皇帝是沒發現的!
  “哈哈,我知道呢,我又不傻,要是他們以為我是故意笑話才帶上小白上朝,他們豈不是要記恨於我!那我可是給您背了個大黑鍋呢!”朱厚照邊說邊趴在窗櫺旁邊偷偷觀看,又指著外面悶笑起來,“父皇,您看,您看,那楊守隨的臉色,昨天的膽色全沒了!”
  人家可是文臣,怕老虎是正常的!朱祐樘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寵溺的望著他的一舉一動,誰叫是自己讓他今天帶上這白虎的!
  白虎尾巴的每一擊敲擊聲都讓他的心微微一顫,深怕這大蟲突然暴起發難。雖然知道這頭白虎已經被兒子馴服,但是人類面臨猛獸時總還是有著一種天生的畏懼,若不是為了以防萬一,並且讓這些大臣們有些恐懼之心,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要知道這些大臣們有時候煩人了點,卻都是大明朝的肱股之臣,要真是傷到、死了一個兩個那可都是偌大的損失。
  一直到早朝開始,那個所謂的神龜殼還沒有運送到京中,於是按照流程開始了正常的早朝。
  原本以為進了大殿就能鬆口氣的大臣們,這才發現他們的夢想徹底的破滅了,提心吊膽的狀態還得繼續下去,因為那頭白虎居然跟著太上皇與皇帝入了大殿,趴在那龍椅旁邊。
  整個早朝的氣氛都顯得十分詭異,聽的人不認真,說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結結巴巴,生怕講話大聲一點就讓那頭白虎暴起傷人。
  偏偏那白虎像是對什麼都好奇卻又不耐煩地樣子,前腿交叉枕著那顆大腦袋,總是一眨不眨的瞪圓眼睛望著說話的人,尾巴則不時的翹起、晃動、拍擊弄出一點聲響。
  在那金黃眼睛的瞪視下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利索的報完自己的奏摺,都恨不得能儘快說完然後退回人群中。至於龍椅上的朱厚照他根本沒怎麼聽,此刻他肚子裡都快笑得腸子打結,直呼痛快、父皇陰險,根本就無心怪罪!
  
  神龜殼運進宮中的消息總算是解救了度日如年的文武百官們,雖然大殿中夠大,但是由於殼上還帶有不少泥濘尚未清洗,所以朱厚照帶頭走出殿外,準備在太和殿前的廣場好好瞧瞧那傳說中的神龜之殼。
  朱厚照起身的走下丹陛的時候順手拍了拍白虎的頭,可憐的白虎只能不情願地起身,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出太和殿。
  於是原本想走去他身邊的三位閣老立刻往人群中縮了一步,所有人都遠遠避開那一人一虎。
  等朱佑樘從偏殿中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兒子與那白虎站在一邊,文武百官擠在另一邊的好笑畫面。
  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巨大的龜殼上面,遠遠望去他在心中估算了一番,那龜殼高足有近六尺,寬更是到了十二尺開外,單是空殼便看起來如此驚人,簡直難以想像這只大龜活動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情景!
  越走進他越覺得這龜殼眼熟,似乎在哪裡看到過!突然靈光一現,朱祐樘終於想起來自己再哪裡看到過類似的巨大龜殼。
  他連忙幾步靠近打量著龜甲上的花紋,眸光一暗轉頭瞪住一旁得意的兒子,這不根本就是宮中藏寶庫中秘藏的那個大龜殼嗎?難怪這小子昨天怎麼逼問就是不說,只和自己講今天看到就知道了!
  被他瞪得發毛,朱厚照傻笑兩聲,望天望地就是不敢對上他的眼睛,而且索性帶著小白圍著龜殼假裝認真仔細地查看。
  他一動,那些一心離白虎遠一些的文武百官也嚇得動了起來,人群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圍著巨大的龜殼轉動著。
  突然有個眼尖的文官好像看到背甲的邊緣有幾個奇怪的花紋,他琢磨了半天還是看不出來,於是拉扯了一下身邊另一人的衣袖,好奇地道,“你看那花紋,是不是有些像是大篆?”
  他旁邊那人朝他指的地方望過去,遲疑地道,“是有點像,旁邊那字好像是個天字……”
  大篆是西周時的文字,一般指通行於春秋戰國時期的秦國文字,字體結構整齊,筆劃均勻,有種遒勁凝重的風格,對今人來講,很好辨識其字體但不好辨認內容。
  兩人的說話聲讓李東陽聽到,能當上內閣大學士,他自然也是博學之士,他好奇地湊過去一看,那紋路看起來確實是很像大篆體的天字,但是被泥濘遮蓋有些看不清楚,於是連忙叫來幾名士兵要他們將那龜甲的邊緣都清洗乾淨。
  隨著泥土灰塵被拭去,眾人在龜甲邊緣找到了八個篆體的字。那些字的紋路十分清晰,卻看得出不像是人工刻上的,摸上去的感覺就如同那字是自然生長在龜甲之上一般。
  李東陽靠近龜甲將那八個字分辨了一會,把那些字一一念了出來,“真,龍,天,子,貫,如,連,珠,白,虎,孤,煞,命,中,無,出。應該就是這八字,諸位可有其他見解?”
  謝遷與劉健也早就湊了過來打量,聽他一說兩人一致點頭道,“應該沒錯!”
  “怎麼可能!”
  三個老頭正在陶醉,突然感覺被人推了一下,撥開到旁邊,“大膽,誰……”
  他們正待發怒,突然發現一抹明黃已經出現在龜甲旁,那張鐵青嚴肅的臉孔正是當朝太上皇的,於是三人立刻閉上了嘴巴。
  朱祐樘修長的手指在那八個字上輕輕劃過,冷著臉怒喝道,“豈有此理,你們肯定看錯了!”
  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被太上皇突然的生出的怒氣嚇到,直到有人輕輕又將那八字讀了一遍,這才若有所思起來。
  真龍天子,貫如連珠,白虎孤煞,命中無出……眾人回味著,這豈不是正是在暗指當朝皇上!?
  據說皇上正是貫如連珠的命盤,而又有傳聞說皇上是張太后夢白龍入腹而出生,如今這龜甲上的字在說天子命犯白虎孤煞、命中無出豈不是在詛咒當今皇上將要無後!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白虎煞落在人出生時出生日便會克損妻子,中途斷弦,而孤煞更是有名的克妻之煞,兩煞並出難怪會說命中無所出。
  突然曾經有些動過心思想將女兒送入宮中選秀的人,心中咯噔一聲暗自興慶起來,還好皇上沒一登基就同意選妃。
  
  朱祐樘記得這龜甲上明明應該沒有這些字的,雖然不知道這幾乎以假亂真的字跡是如何弄上這龜甲的,但是這些字只要傳出宮外那所造成的影響,他簡直無法想像。
  克妻、無後在民間被認為是一種不吉之象,若是一般男子有這種命格被他人知道立刻會被其他人排斥,更別說是出現在一朝天子身上……只要想到日後照兒將要被天下人惡意恥笑辱駡,朱祐樘的心中便怒火難平。
  他擰著眉頭狠狠地一眼瞪向聳拉著腦袋裝無辜樣子,拉扯小白頭頂軟毛的朱厚照,雙眸中寫滿了對兒子如此兒戲自己人生大事的不贊同。
  所謂的祥瑞之上出現了這樣的留字,再加上太上皇滔天的怒火,讓文武百官都噤聲不敢言語,在心中暗自揣測此件事情的影響。
  “咦……”就在氣氛尷尬至極時,被眾人擠到龜甲另一邊的幾人突然驚異地出聲,“快來看,這邊還有字!”
  破軍之星,開疆擴土,恩澤子民,福澤百世……當另一邊龜甲上出現的八個字被李東陽一一讀出來之後,突然之間廣場上一片寂靜,然後不知道誰先發出了聲音,眾人開始悉悉索索的討論起來。
  是凶是吉,是好是壞,這十六個字與龜甲的出現又會給大明朝帶來什麼樣的影響,讓所有人都壓抑不住心中的話頭,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了起來。
  趁著群臣一片混亂之際,朱厚照連忙溜到怒意未消的父皇身邊,兩指輕輕拎著他的袖子搖了兩下,小聲道,“父皇,您別氣,回去再說!”
  “你,哼!”朱祐樘氣憤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捏了一下,偏頭不再看他。
  看到眾人有越談越興奮的趨勢,朱厚照在心中估計了一下,這時候每個人心中應該都有點自己的想法了,該是阻止他們的胡亂猜測,然後讓欽天監的人來指引輿論導向了,於是他咳了一下,高聲道,“肅靜!”
  也許是早朝時壓抑太久,又或是被白虎嚇到了,難得的,平日裡對皇帝一言一行都恨不得八隻眼睛盯著的眾大臣們,居然一個都沒聽到他喊的話,只顧著說自己的,一句“肅靜”如同是落入大海的小石子了無回聲。
  朱厚照無奈地挑了挑眉,忍住火氣不讓自己失儀的大叫,免得日後被抓住把柄。他學著登基那日的情形,將那通過玉璽吸收的真龍之力調動起來,把被他戲稱為“王八之氣”的那股威壓漸漸地散發出去。
  周圍的大臣們隱約感到一股壓力落在自己身上,於是漸漸的廣場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安靜。
  朱厚照看到這神奇的效果,心中又得意又好笑,還沒等他將真龍之力收回丹田,突然只覺得頭上出現一片陰影。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黑影正從天而降直直的朝著自己的腦袋砸過來。
  頃刻之間那黑影已經快要接近,朱厚照不慌不忙地搖晃著身體想要躲避,但是那東西好像會追蹤一樣,無論他如何躲閃就是認定了他,如影隨形般的砸了過來。
  慘了!
  等他發現不對勁這時已經來不及,他只覺得眼前一黑,還沒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就感覺被一樣堅硬的東西狠狠地砸上了額頭,於是眼冒金星地被朱祐樘眼明手快的撈在了懷裡。
  第012章 監正解夢
  朱厚照已經很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了,那個從天而降的東西根本就無視真氣的防禦,直接落在他的腦門上,等他的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滿眼都是星星,暈得厲害。
  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滑落,他隨手一摸,模糊的視線中只看見一片血紅。
  “照兒,照兒,你沒事吧……”
  耳中嗡鳴聲陣陣,父皇著急的呼喚聲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疼痛可以忍受,但是在這麼多大臣們面前被折損了面子卻覺得有些難堪。朱厚照惱火地抓住落在自己懷中的那樣物件想要擲到地上。
  “等等,先別砸!”朱祐樘突然一聲高喊,連忙阻住了他的動作,順手將那東西拿到自己手中。
  他手中是一塊龍形的石雕,雕刻的下面還有一塊方形的基石,正是那重重的基石砸在了朱厚照頭上,才會讓他頭暈眼花。也幸好是他,否則這麼沉重的東西落在其他人頭上肯定腦袋都要被打破。
  那個龍雕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龜裂,碎石被朱祐樘清理著不斷地往下落,沒過多久在他手上便出現了一顆由通體無暇美玉所雕琢的印璽。那方印璽方圓四寸,基座之上五龍交紐,看起來氣勢非凡,唯一的瑕疵便是印璽的一角有缺,不過已經被人用金補好。
  朱厚照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用旁人遞過來的軟巾將血擦掉。模糊的感覺中,他只覺得自己身後所倚靠的胸膛起伏越來越厲害,父皇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回頭一看,發現朱祐樘竟在用指腹一筆一筆的臨摹那印璽上所刻的篆字。
  他剛想問問那破印璽有什麼好看的,還砸得自己痛死了,便聽到朱祐樘興奮地大喊一聲,“來人,上朱砂印泥!快!”
  立刻有人飛快的拿來了印泥,朱祐樘小心翼翼的在紙上按壓著那方印璽,輕柔的動作看起來生怕動作大了一些就會壓壞那印璽。
  朱厚照看著他的動作,不滿地撇嘴,那破東西哪會有那麼不結實,沒看把自己頭都撞破了還沒事嗎?
  印璽移開,紙上清晰的留下了豔紅色的印記,上面是蟲鳥篆體書寫的八個字,朱祐樘輕輕地讀了出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是了,一定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朱厚照滿臉不解,自己明明只安排了龜殼這件事情,但是如今這方印璽的出現卻完全打亂了自己的安排,讓他已經掌握不了局勢的發展。
  “三位閣老,你們也來看看,朕覺得這是真跡!”朱祐樘將那印了字的紙和印璽都小心的拿給劉健謝遷他們看。
  三人湊在一起研究了片刻,然後劉健率先點頭道,“沒錯,這字與宮中收藏的李丞相手跡幾乎一模一樣,再看這印璽出現得如此離奇,只怕假不了!”
  朱厚照看他們幾人說得興起,卻沒有一個說清楚的,周圍的一些人也在竊竊私語有些騷動,似乎他們也反應過來那印璽是什麼東西,他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
  還沒等他出口詢問,朱祐樘已經驚喜地大聲道,“你們也這樣覺得!天佑我大明,沒想到傳國玉璽居然現世了!大喜呀!”
  他的話音剛落,朱厚照立刻覺得自己被眾人用一種極度熱誠狂熱的眼神盯著,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驚喜莫名,就算他心理素質再好也被他們瞪得有點發毛。
  李丞相?傳國玉璽?朱厚照聽得滿臉都是疑問,這突然出現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來歷居然會讓父皇與百官如此興奮。
  朱祐樘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知道這事不是他故意安排的,看來確實是天意。他心中簡直驚喜莫名,有這傳國玉璽的出現,再加上之前白虎與神龜這些祥瑞的造勢,日後朝中還有誰能忤逆于照兒!
  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而且每一件都是能引起朝廷震驚的大事。朱祐樘知道這個時候需要的反而是冷靜的思考,於是他上前一步大聲道,“今日時候不早,先退朝吧!皇帝受傷需要上藥,玉璽真偽也還需要鑒定,有事明日再議!”
  
  眾人都領旨準備離去,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們都需要好好消化一番,白虎、龜甲篆字,最重要的是那傳國玉璽的離奇出現,這麼多的吉兆一起出現,他們還不知道對於大明朝日後會有些什麼影響,但是最少那些文官兒是明白,自己昨日是白跪了!
  傳國玉璽是什麼東西,在場的人裡面除了朱厚照其他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一些。前幾年,正是朱厚照帶兵出征的那段時候,有人曾經給朱祐樘獻上過一枚玉璽,說是所謂的傳國玉璽,當時引得朝廷上下一片轟動。
  之後經過鑒定卻發現那只不過是贗品而已,空歡喜一場。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朝中大臣幾乎都知道了傳國玉璽這件神奇的寶貝。
  傳國玉璽又稱傳國璽,乃奉秦始皇之命所鐫刻。曾經有人預言過得和氏璧者得天下,始皇帝在得到和氏璧後不久,便統一了六國,於是欣喜命人將和氏璧雕琢為璽,並由當時的丞相李斯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
  秦滅之後這方玉璽便成為歷代帝王的符應,成為當朝天子是否得天命的象徵。歷朝歷代以來,凡是登大位者而無此璽,則會被譏為白板皇帝,就連說話底氣都不足!
  明滅元時,這方傳國玉璽據說被元順帝帶走,最終流落草原。明太祖曾經遣徐達入漠北,窮追猛打遠遁的殘餘元廷勢力,也正是為了索取傳國玉璽,不過最後還是無功而返,導致這成為明太祖朱元璋的三大憾事之一。
  而像三位閣老、六部尚書這樣的重臣知道得更多一些,那便是有關玉璽上的篆字。根據流傳這方傳國玉璽似乎帶有靈性,若是當朝天子為雄才大略之主,玉璽上的八個字便為“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而若是中庸之主那八字就顯示為“受命於天,既壽且康”,因此歷史上的有關傳國玉璽的記載總是會出現兩種不同的說法。
  而今日這玉璽的神奇出現的方式更是印證了玉璽通靈的說法,他們望向朱厚照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樣了,這可是真正的“皇權神授、正統合法”的真命天子呀!
  群臣三三兩兩的準備散去,還有一些好奇的人則在研究那龜甲上的篆字,突然有個人踉踉蹌蹌地朝著這邊跑了過來,嘴裡還興奮的喊著,“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剛剛紫微星突然大亮,白日可見,此乃天大的吉兆呀!”
  眾人剛剛邁開的腳步又停了下來,紛紛將視線落在那飛奔而至的欽天監監正楊源身上。只見他跑到朱厚照與朱祐樘面前跪下見禮,然後激動的喊著,“皇上,您那日的夢都一一實現了,這是天意呀,肯定是老天爺在向您透露消息呢!”
  “朕知道了!你說的紫微星大亮是怎麼回事?”朱厚照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他的本意是將這欽天監的監正弄來控制下輿論走向,但是這個傢伙的出場太遲了,現在所有的打算都被那從天而降的傳國玉璽打亂,還是回頭重新計畫一番為妙。
  不過為了不打擊臣子的積極性,他還是裝出開心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自己計畫中沒出現的內容。
  “皇上,微臣此次來晚就是因為接到下屬報告,方才代表帝王的紫微星突然星光閃耀,亮得白日可見,因此耽擱了時間!”那楊源的情緒還是十分興奮,他激動的道,“皇上,既然紫微星異動,那肯定剛才人間也有什麼不得了的異相發生,只要去打聽一下立刻便能得知,這肯定是天大的祥瑞,天大的吉兆呀!”
  異相,還能有什麼比傳國玉璽出世更大的異相,聽了他的話眾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落到了太上皇手中拿著的那方玉璽上。
  朱厚照用軟巾壓住還在流血的傷口,皮肉拉扯得很痛,想到等下還要對父皇解釋為何要詛咒自己,他的頭就更痛了,於是懶懶地道,“這事朕已經知道原因了,今日就散了吧!”
  皇上都下旨趕人了,其他人也只得老實的準備離開。楊源心裡十分失望,那感覺像是滿腔熱情被人一盆冷水給潑熄滅了一般。自己那日為皇上解的夢居然都一一靈驗了,如此能體現欽天監本事的事他恨不得能立刻說給全天下的人知道,卻沒想到皇上反倒絲毫不在意,命令大臣們散去。
  就在他爬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朱祐樘卻突然開口問道,“等等,楊監正你說的夢是怎麼回事?”
  楊源眼前一亮,立刻噗通跪在朱祐樘面前,大聲道,“回稟太上皇,事情是這樣的……”
  
  “說到為皇上解夢這事兒,那還是五月底的時候……”楊源心中耐不住的喜悅,知道不但太上皇在聽自己說,就連周圍的大官們也都張著耳朵等著聽,於是他故作神秘的想要調人胃口。
  偏偏他平日裡就並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以他的口才只不過剛開了個頭就有點接不下去了更別說能將事情說得精彩動人,最後只能無奈地假咳一聲平鋪直述的說起那天的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五月底的時候,有一天朱厚照將他突然招到寢宮,說是自己做了個夢卻不知是吉是凶,想要他幫忙解夢。為皇帝解夢本來就是欽天監的職責之一,他身為欽天監的監正自然是義不容辭。
  在楊源來看來皇上的夢很奇特,有點像是預言。據說夢裡有一隻巨大的類似龜的動物正在沉睡,在它的背上放置著九隻鏤刻精美、看起來古樸典雅並且氣勢十分莊重的青銅大鼎,在鼎上可以隱約看到一些名山大川、日月星辰。
  朱厚照語氣模糊的對他說,自己本來很平靜的夢因為那只看起來像巨龜的動物突然活動而改變,那只巨龜忽然微微震動了一下背甲,結果它活動的結果是讓那背上西北角方向的一隻鼎塌陷損壞了一點。
  那巨龜停歇了一會,突然之間卻站起了身,巨大的身軀在大地上伸展開來,並且高高地仰起頭朝著西方望了一眼,看起來十分生氣的抖了抖身體,而它這一動彈又震落了龜背正中的兩隻鼎,然後自己就醒過來了。
  楊源聽到這個夢以後十分的重視,煞費苦心的研究卜卦,翻閱古籍,卻不知道早已落入朱厚照的語言陷阱之中。
  對朱厚照來說這其實不過是一種很簡單的心理暗示,他知道在傳說中九鼎就代表著九州,代表了中原,而古代還有說法陸地是被巨大烏龜駝著的,其他人也許對於傳說之類的東西知道得並不多,但是身為欽天監的監正楊源肯定會知道很多奇怪的傳說。
  龜類的動物在歷史上一直有很重要的意義,提起來別人心裡要首先想到的就是四靈中的玄武或者神龜,他故意說得模糊就是為了這龜殼的出現而造勢。既然知道歷史上的明武宗由於這兩場地震被大臣們限制了很多,他當然不願意自己也有那樣倒楣的經歷。
  這個時空沒有人會知道,他居然會曉得未來有兩場地震接連在兩個不同地區發生,他提前一個月來讓這監正解夢,就是為了等到地震與龜殼出現以後,讓人覺得這一切巧合不是人為去做的,而這就能讓迷信的古人覺得一切都是天意。
  要知道,雖然同樣是地震,但在別人心目中提前在夢中得到示警和老天爺降下懲罰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對自己的影響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太上皇,各位大人,根據微臣推測神龜的第一次活動正是造成寧夏中衛地震的原因。西北方,寧夏中衛不正是在那個方位嗎!”楊源十分激動地道,“才剛震完就有那麼多人看到神龜出現,甚至還有龜甲留言,這說明皇上真是老天爺都認定的真命天子呀!”
  西北,九鼎……朱祐樘專心的聽著,突然開口問道,“這麼說,按照夢中所出現的情況,那巨龜還要有一次活動,豈不是還要再發生一次地動!”
  “回稟太上皇,之前皇上的夢都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驗證了,只怕這夢正是老天爺提前在對皇上示警呢!微臣斗膽猜測,皇上前幾日之所以頒佈要求各地儲糧、加固房屋只怕也是未雨綢繆呢!”聽他一問,楊源連忙回答道。
  “皇兒,是這樣嗎?”朱祐樘一眼瞥向朱厚照,問道,視線卻忍不住落在他額頭上的那道傷口之上。
  “是的,父皇!”朱厚照任由趕來的太醫為他止血,嘴裡含糊地道,“寧夏中衛地震之前曾經讓楊監正為朕解夢,說這夢只怕是示警,恐會有天災發生,但是一來無法確定地動發生的地點,二來畢竟只是一個夢而已,若是說出來只怕旁人也無法相信,要是冒然採取大的舉措反倒擾民。所以朕雖然暗中下了一些命令預防,卻始終還是沒有引起重視,可惜,可惜……”
  “難怪地動之後你會不顧三位先生的反對,執意要下那樣不合理的旨意!”朱祐樘望向三位閣老,一聲先生的尊稱讓三個老頭子背都挺得直了一些。
  接著,他語帶責怪地望著朱厚照,道,“照兒,你這就不對了,為君者不可獨斷專行,既然你是擔心預言之夢成真,就應該早些開誠佈公的與三位先生說清楚,免得他們如此擔心,也不用白白惹出許多事端!”
  “父皇教訓得是!”朱厚照連忙裝作認錯的樣子,老老實實地道,心裡清楚父皇這是給自己善後呢,他巴不得能省點事。於是他壓下心中的欣喜,故作謙遜地道,“三位太傅,前日之事多有得罪,學生實在是心系百姓,所以著急了一些,也沒與眾位多做商議便直接下了旨意,實在是慚愧呀……”
  “皇上聖德!”
  皇帝都以學生之禮賠禮了,如此大的臺階,再不識趣的話三位閣老也就枉為人精了。他們跪拜在地,高聲道,“為皇上分憂,臣等萬死不辭。”
  那謝遷更是激動萬分地道,“皇上您放心,稍後臣便去擬旨,派人將皇上的旨意快馬下發到全國。”
  大臣們的反應與朱祐樘預想中差不多,他不動生色地站在朱厚照旁邊,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那傷口上,卻又飛快的掃過,然後望向別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否則肯定會忍不住上前呵護,但是現在自己卻必須克制,因為如今站在這個廣場上的照兒不僅僅是自己的寶貝,他更是大明皇朝的皇帝。
  朱祐樘太瞭解自己兒子的性格,他的脾氣倔得厲害,更是不拿自己身上的傷當回事。當年他還是太子的時候,被韃子傷得那樣重,卻都不願意在他人面前流露出一絲軟弱,若是自己因為這點他不在意的“小傷”在群臣面前折了他的尊嚴,那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別人之間的愛情是如何,朱祐樘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相互尊重是兩個人相處的基礎,自己的照兒是一隻可以翱翔天際的鷹,而不是籠中的金絲雀,自己可以用愛的名義疼他,愛他,卻不能束縛他,限制他。
  既然已經決定與照兒相伴一生,那麼就更要學會尊重對方、理解對方,更加的包容與信任,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不能單單用一個簡單的詞來形容。
  親情?愛情?或者兩者都有,若是硬要用一個詞來說,他們兩人是相互憐惜著彼此的,是孤單者找到了陪伴者。
  憐是愛憐,惜是愛惜,因為憐惜,所以朱厚照見不得朱祐樘難過,因為憐惜,所以朱祐樘不喜歡看到朱祐樘受傷,因為憐惜,所以他們不願意做一點點傷害對方的事情。
  雖然兩人從來沒有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過,但是朱祐樘卻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只會如同那陳釀的老酒一般,越來越香越來越濃。
  至於生活中必不可少出現的矛盾,他們的時間還很長,只要兩人在一起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
  
  雖然很想上前去查看一下朱厚照的傷口,不過最終朱祐樘還是忍住了,他知道這監正的出現肯定也與照兒的計畫有關,既然心中擔心還不如早點幫他處理好一切事宜,然後回寢宮再說!
  想到這裡,他又將視線落在那楊源身上,問道,“除了這兩次地動,你覺得這夢還預言了些什麼?為什麼那只巨龜要望向西方了?”
  “回稟太上皇,西方主兵象,而皇上又說那巨龜對西方充滿了敵意,微臣以為只怕是代表將有戰事起,而且敵人就來自西邊!”楊源連忙回答,又指著那頭白虎道,“白虎者,戰伐之神也!在皇上的夢靈驗之後便出現此靈物,說明我朝不久之後確實是要出現戰事!”
  “可是西方並沒有什麼大國足以威脅到我大明呀!”劉健蹙眉不解地問道,在他的想法中能夠引起上天示警的戰禍必定不小,說不定會危及江山社稷,但是在他的印象裡面周邊卻並沒有能危害到大明的國家,就算是韃靼也不過是只能騷擾邊關而已,並沒有能力阻止大軍與大明朝開戰!
  他的疑問也正是其他百官的不解之處,那楊源自然不知道海的另一端還有很多國家,所以他被問得啞口,只能支吾道,“也許正是因為我們猜不到,所以老天爺才會對皇上示警吧!”
  朱祐樘點了點頭,望著群臣道,“這件事隨後再議,也不急在一時,眾卿心中先有所準備便可,同時按照皇帝的安排先將兩大戰區完善。當務之急,朕認為應該先準備好預防下一次地動的事情。”
  眾人也知道如果真的有強敵來襲,那麼勢必要大幅進行擴軍、準備糧餉還要開始戰備,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情,若真是將大量的財稅收入投入到軍備之中,最終卻沒有戰事發生那將會對朝廷有重大的影響。
  他們也聽出來朱祐樘的意思,那便是先不急著去準備打仗的事情,一切都等下一次地動真的出現,用更多的事實證實了預言之夢的真假以後再做應變。
  “楊監正,關於皇帝那日所夢之事,還有什麼其他的要補充嗎?”朱祐樘瞥了一眼旁邊的兒子,發現他的額頭已經被太醫用布條包好,血雖然已經止住,但小臉卻有些發白,不禁想要趕人了!
  “這……回稟太上皇,其他的沒什麼了!”楊源回道,心中卻懊悔無比,明明一件關係重大的事情卻被自己說得乏味不堪,他實在是恨死了自己,怎麼就沒能學學別人可以舌燦蓮花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
  朱祐樘正準備讓百官離開,突然朱厚照上前一步阻止道,“等等,朕還有件事情要問問楊監正!”
  楊源心中激動,連忙道,“請皇上吩咐!”
  “是這樣的,這龜甲上的篆字你也看到了吧……”朱厚照指著龜甲,裝出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樣,問道,“朕剛才琢磨了半天,這三十二字裡面雖然說朕的好話是不少,但是卻說朕不能娶妻,命中無出,這實在是不妥!楊監正,你為朕分析看看,這天意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這個……”朱厚照一說完,劉瑾立刻遞上一份已經抄好那三十二個篆字的紙條給他,楊源拿著琢磨了半響,支吾道,“這個嘛,白虎煞使人中途斷弦,孤煞更是克妻,兩煞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命盤中實屬少見,只怕威力會更加厲害……”
  “豈有此理!”朱厚照裝作憤怒地道,“難道說朕娶多少妃子都會被克嗎?朕到是不信真的命中無子了!這個篆書實在是過分,就算朕能恩澤子民,福澤百世,若是沒有子孫可以繼承大業豈不是白費!”
  “明日,明日就下旨開始選秀女,朕就不信了,若是三宮六院都納滿了妃子就沒能一個留下子裔的!”他假意滿臉忿忿不平地樣子, 又故意望向楊源請教道,“楊監正,朕記得命格是能破的吧?”
  “是是……回稟皇上,若是能請到法力通天的修煉之士自然是能破這白虎煞與孤煞!”楊源被他裝出來的怒氣嚇道,有些結巴地回答。
  聽到朱厚照終於答應選秀,三位閣老總算是松了口氣,就算是真的克妻之命也總得試試,若是沒有子裔對於皇朝的統治那可是天大的麻煩事情,那些藩王們知道這事只怕會立刻蠢蠢欲動。
  有些大臣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也沒有開口諫言,畢竟女子們的生死比起皇室的血脈延續兩者的重要性那是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只不過他們自己的女兒要不要參加選秀那就要自己回家好好酌量一番了。
  朱厚照掃視了一眼文武百官,將他們的表情盡納眼底,裝作突然想起什麼,望著楊源問,“對了,既然這篆字是一起出現的,不知道破了那前一句的白虎煞會不會也一併使得後一句的命格也改變了?”
  “這……這,微臣不知,這需要細細推演……”楊源被他一問,也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頓時冷汗直流。他偷偷瞟了一眼周圍,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都因為皇帝這個突然的問題陷入了沉思。
  是皇家血脈的延續,還是開疆擴土的豐功偉績,這是兩難的選擇!
  朱祐樘的面色鐵青,眸光暗暗閃動,一眨不眨的盯著朱厚照,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他發現自己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居然會如此精於佈局。
  他不用想也知道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群臣只要反應過來必定會選擇後者,跟隨一名能夠開疆擴土的皇帝那麼代表的就是他們自己也會跟著名垂千古。
  明明還能有更多的辦法可想,可是照兒,他竟是想要斬斷自己的一切退路!
  不行,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朱祐樘連忙打斷楊源的思考,冷冷地道,“此事事關重大,楊監正想必也需要時間推演清楚。皇帝現在受了傷,不宜久議,今日就到此為止,先退朝吧!”
  第013章 永絕後患
  “你到底在做些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沒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兩人一進入寢宮朱佑樘便再也忍不住發難,他雙手抓住朱厚照的肩膀痛駡了起來。
  不娶無子,絕先祖祀,此乃最大的不孝,日後這要照兒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父皇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娶妻,但是至少,至少你也必須為大明朝留下一個孩子。如果父皇與你之間……”
  “如果什麼,父皇!您真的想要看到我娶妻生子嗎?”朱厚照雙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兩眼堅定的望著朱祐樘的眼睛,逼問道,“父皇,別說謊,我要聽您心底的實話!”
  朱厚照執拗的眼神讓朱祐樘不禁心軟,暗自歎了口氣,道,“不,不能!父皇沒辦法看到你去娶妻生子……你是父皇的,只能是父皇的,一直都是!”
  “那麼,父皇,這輩子,您會放開我,讓我離開您嗎?”朱厚照知道有些話縱使難聽,但是今天也要直接說出來,否則只會成為一根橫刺梗在兩人之間。而他,已經不想再為這個話題與朱祐樘起任何爭執,更讓兩人都難受。
  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悲傷卻又執著,如同黑夜中閃亮的星子,讓人感覺到自己在黑暗中並不孤獨。很多平時說不出口的話,在那樣眼神凝視之下很容易便脫口而出,“只有你,這輩子,即使來生來世父皇都不想放手!”
  “父皇,既然您不能放手,那麼今後您就不要再為了這件事情來勸我了!我已經不是無知小兒,我自己在做什麼、做了什麼選擇我自己都十分清楚,沒有子嗣又如何!哼!”朱厚照不屑地撇嘴,然後鄭重的一字一句道,“父皇,我只知道,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朱厚照只會將朱祐樘刻在心底!”
  “照兒……”朱厚照的話狠狠地震撼了朱祐樘的心,他雙手緊緊地捏住朱厚照的手臂,卻無法言語。今時今日他才徹底的明白,對於這份感情,年紀尚輕的兒子卻比自己看得更重,更加堅定。
  “父皇,一直以來我雖然從來不說,但是卻不代表我不明白您心底的猶豫不決、您的愧疚與自責。我知道,雖然您喜歡我,您愛我,可是如果我不說破,您是絕對不會對我透露一絲一毫的不該有的感情!如今這一切,都是我逼迫著您去正視,是我強求來的!”朱厚照鼻頭一酸,心底仿佛被什麼堵塞一般痛得難以言語,但是這樣的痛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朱祐樘對自己的一番深情。
  帝王的形象在人們的感覺中總是無情的,充滿猜忌的,他們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眾生。但是朱祐樘不同,從小到大這個人是如何對待自己,朱厚照是一點一滴都看在眼中的,從完全無私的父愛到轉變為愛情,他對待自己從來就沒有一絲自私,反而為自己的未來考慮得更多一些。
  也許對於其他人來說,父皇是無情的,可是他卻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自己的地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朱厚照並不是木頭,誰對自己好,他都能清晰得感覺得到,看得出來。
  若不是因為朱祐樘如此無私的包容和信任,他知道自己也是不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感情,更不可能會甘心屈居人下的。
  這一切都只是因為那個人是朱祐樘而已!
  “父皇,我一直以為時間能夠說明一切,總有一天您能相信我的真心。所以我從來不說,的因為我希望您能自己想明白!”朱厚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認真地道,“也許您覺得我還小,如今和您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為沒有看到更大更廣闊的世界,也許您覺得我的未來還很長,長到有無數的變數在前方,更甚至您心底有著一份愧疚,自責於不該與我產生如此的感情,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一點,此時此刻我們在一起是我心甘情願想要的結果!”
  朱祐樘靜靜的聽著,聽著朱厚照的心聲,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難以的感觸,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自己未及冠的兒子,而是一個成熟的,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與選擇負責的男人。他正在充滿自信地告訴自己,曾經所擔心的、所自責過的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設身處地,朱厚照能夠理解父皇在子嗣的事情上出現不堅定與反復,他能感覺得到父皇既討厭自己娶妻生子,卻又壓抑住他的不滿勸自己的那種矛盾情緒。換了自己是朱祐樘,朱厚照自認即使是活了兩輩子,他也不一定能將感情處理得像他那樣好。
  與自己的親生兒子發生不倫,甚至絕嗣香火。要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在古人看來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即使是在普通百姓人家都是無法原諒的,朱厚照知道如果不是愛極了自己,父皇根本沒辦法突破這樣的心理壓力。
  而自己尚未及冠的年齡更是讓父皇的內心充滿了不安,怕自己年齡大了後悔,怕無法與自己相伴到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朱厚照可以想像得到一個心思百轉千折的帝王是如何壓抑住種種不安,一邊呵護著這段感情,一邊瘋狂的修煉,爭取更多兩人能夠相處的時間。
  所有的一切朱祐樘從來沒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來過,只是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寵溺與信任,所以朱厚照也不能說,不能點破,只能一直默默的看在心裡,默默的為這個自我克制到極點的男人心疼。
  
  朱祐樘心中酸酸的,有點疼卻又覺得十分的甜蜜。他怔怔地望著一臉堅決地朱厚照,略帶哽咽地道,“照兒,你還小,不知道世事無常,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永遠……”
  “不,父皇,您錯了!我不小了!”朱厚照看他居然還有猶豫,知道不下猛藥不行了,他狠心地道,“父皇,雖然在您眼裡我還並不成熟。但是至少我知道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作為一個男人需要背負起自己應該做的責任,既然您將江山社稷交給了我,那麼我會竭盡所能的去保護她,發展她,讓她變得更加的強盛。若是您真的要我去娶妻生子,那麼我會按照您說的去做,但是我們之間卻不會再有任何以後了。從那之後我只會儘量的去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即使我並不喜歡她,可是我會盡到自己對家庭的責任……您確定,這些是您想看到的嗎?”
  朱祐樘的臉色頓時煞白,若是從來沒有得到過,他或許還可以忍受失去,但是明明已經兩情相悅過卻不能在一起,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如何能度過沒有照兒的日子。
  他的心底生起一股無邊的恐懼,充滿霸氣的狠狠將朱厚照擁在懷中,低喃道,“不,不可以……照兒,你不可以離開父皇,父皇以後再也不說這事了,依你,都依你的!日後,若是祖宗們降罪,就都怪到父皇頭上好了,不管什麼天理不容,絕子絕嗣,父皇只要你!”
  朱厚照太清楚自家父皇害怕什麼了,可是對於這種太善於控制情緒、將自己真正心意埋在心底的人,不狠心一點是不行的!
  他將臉埋在朱祐樘的胸膛中,嘴角卻泛起狡猾的笑容。壓抑住欣喜,他故作生氣的掙脫朱祐樘的禁錮,退後半步用手指點住朱祐樘的胸口,斬釘截鐵地道,“父皇,我們之間沒有退路!”
  朱厚照說完便轉身找了張躺椅假寐,他知道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剛才的那些話,父皇需要時間好好梳理一下,於是將獨自思考的空間留給了朱祐樘。
  
  直到夜晚躺在床上,朱祐樘才不得不感歎,對於他們之間的感情反倒是兒子看得更重,態度也更加堅定一些。心中想著心思完全無法入睡,他睜開眼睛靜靜的望著身側的朱厚照。
  夜色中的朱厚照少了一絲白日裡的倔強與陽剛,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他眼中的犀利,看起來反倒顯得有些脆弱。他伸出手指細細的描繪著朱厚照精巧的五官,這眉像自己,這鼻、這唇也像自己,而那雙桃花眼則像他母后,從五官上能看得出這孩子繼承了父母雙方最好的遺傳,獨獨就是不知道這性子究竟是像誰……
  “父皇睡不著是吧?”
  有人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就是死人也要醒過來了,朱厚照翻身將朱佑樘撲倒,邪惡地舔了舔嘴唇,“不如我們玩點別的……”
  對於欲 望他從不習慣掩飾,手指輕輕一挑便將朱祐樘腰帶拉松,被扯開的單衣下是□的胸膛,隨著急促地呼吸起伏越來越明顯。
  朱厚照的食指輕輕點上朱祐樘的喉結,打著轉兒一路往下充滿挑逗的撫摸著。兩人的下腹緊緊的貼在一起,朱厚照若有似無緩慢蹭著,擱著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從兩人相連的部位父皇的欲 望越來越堅硬越來越火熱。
  指腹緩緩地滑過鎖骨、胸口,然後在肚臍上盤桓流連,最後以極慢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往下滑……
  朱祐樘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粗重的呼吸卻透露出了他心底的感受。
  再下一點,再快一點……
  朱厚照好像完全聽不到他的心聲,動作反而越來越慢,明明手指就要碰到那急需要撫慰的地方,卻偏偏就是不去碰觸,甚至連那緩緩磨蹭的動作也停住了,總是要隔上很長一段時間才會輕輕的蹭上一下。那種隔靴搔癢的感覺反而更要人命……
  “你是在玩火……”當朱祐樘發出聲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行。一直以來朱祐樘的自製力雖然強,但是惟獨對朱厚照沒有任何抵抗力,而且那僅有的一絲理智還有著越來越弱的趨勢……
  朱厚照當然知道自己在玩火,要不然也不會故意如此,誰叫他最近感覺憋了一肚子怒火呢。登基、逼婚、地震……諸多的事情在短短的時間內一起發生,每一件事都偌大的壓力,更讓他惱火的是父皇的態度,每一次感覺到朱祐樘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存有不確定,他就覺得十分惱火。
  即使換位思考,能夠理解朱祐樘心中的煎熬,但是想起來卻也還是覺得憋屈,有時候他恨不得能去拎著父皇吼上一記,子嗣又怎麼樣,不是自己喜歡的人生的小孩,老子就是不要,父子又怎麼了,老子都讓你壓了,現在才來考慮這考慮那的也太遲了吧!
  朱祐樘可不知道他現在腦海裡在想些什麼,他只知道再不把某人壓在身下好好的紓解欲 望他就快要爆炸了,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揪住身上這個狡猾的小東西。
  他的手指剛剛碰到朱厚照的衣料,就只聽到朱厚照突然抱頭呻吟了一聲,嚇得他微微楞了一下。
  下一秒,朱厚照便像只狡猾的泥鰍翻身滾進被窩中埋頭呼痛。
  “你……”朱祐樘氣得咬牙切齒,這麼明顯的舉動顯然是故意的,這個死小子現在真是翻天了。
  “哎呦,父皇白天被砸的地方好痛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朱厚照的聲音悶悶的,從被窩裡傳了出來。透過薄薄的絲被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縮成一團的肩膀正在微微發抖。
  ……是在偷笑吧!這小子。朱祐樘額頭青筋直跳,而身 下的欲 望正在瘋狂的叫囂著需要發洩。
  朱厚照當然是在笑,能夠看到父皇吃癟可是很少有的,也只有在這種時候自己才能夠盡情耍到老奸巨猾的他而已。
  “你以為裝痛就能躲掉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個男人這個時候都要大震雄風,朱祐樘一把扯掉朱厚照的被子惡狠狠地壓了上去。
  嬉笑聲、驚呼聲與呻吟聲不時響起,芙蓉帳內被浪翻滾,最後只剩下情動的喘息聲回蕩在殿內,好一番旖旎的美景。
  第014章 庸君計畫
  天色未亮,整個世界還一片朦朧的時候,皇宮內的宮人們已經悄悄的忙碌了起來。劉瑾整了整自己的衣帽,走到西暖閣的寢宮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皇上,天不早,該準備上朝了!”
  劉瑾靜靜等了一會,寢宮內傳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不一會便聽到皇帝的聲音,“劉瑾,去把其他七人都叫來,朕有事吩咐。”
  聽到命令他連忙去將穀大用、張永等七人叫了過來,一起進入了寢宮。
  想到近日裡那些文官們對他們的不滿,劉瑾心中難免忐忑不安,他們自忖從未起過任何歹心,卻無緣無故的被那些大官兒惦記上了,他知道如今他們的靠山只有皇上,他們八人也只有團結才能有好日子過!
  八人成兩排跪下,朱厚照不發話他們也不敢多說,寢宮內安靜無比。劉瑾垂著頭瞄到皇上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床榻邊,在他身後的紗帳中隱約可以紗被中還有一個人影,背影看著有些熟悉,只怕就是那太上皇賜給皇上的內侍強尼。
  “頭都抬起來!”朱厚照打量著八人,等到眾人抬頭之後在他們臉上都掃了一眼,淡淡地道,“前兩日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
  提前那兩日的事情,八人心中就泛苦水,這次是運氣好,皇上保著他們,可是下次呢?
  他們幾人已經被那些官兒恨上了,那麼多人要是存心想弄點事情來折騰他們,總有一天會被整治到的,到那時候可不一定有皇上能保呀……
  “皇上,奴婢冤枉呀!”
  “皇上明鑒,咱們只知道一心事主,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想到苦處,八個人突然哭號起來,而且聲量還不小,聽得朱厚照刺耳無比,瞪了他們一眼,“得了,別給朕在這裡嚎。吵死了。”
  見朱厚照發怒,八人連忙噤聲,朱厚照這才舒展了眉頭。望著這八個伴著自己長大的太監,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也不可能。
  或許歷史上的八虎惡名昭彰,但是如今的他們卻並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這幾日的事情倒也讓他想明白了,對於內臣,無論自己寵不寵信,那些文官都是會有意見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這些人當作真正的心腹培養起來。
  “前日的事,你們覺得如何?知道為什麼你們會被那樣對待嗎?”
  朱厚照的問話,讓八人面面相覷,怎麼可能不明白呢,這宮裡就是一個巨大的勢力場,沒有幾分眼力如何能夠往上爬。
  說來說去,那些文官們敢將自己這些人當墊腳石,當作對皇上底線的試探,還不就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沒權沒勢,若是換了以前的蕭公公、如今的王公公,這種手握擬紅權力的老祖宗,看看那些人還敢是不敢!
  可是這種明爭暗鬥的話,即使是事實也沒人敢在朱厚照面前說出來,但說謊話這些人心裡卻又實在是不甘心,於是寢宮中只聽得到他們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聲。
  到底還是劉瑾膽子大一些,他心底琢磨著皇上如今會問這話肯定已經有自己的想法,必然也不會想聽謊話,他眼珠一轉,暗自咬牙換了個說法直言,“回稟皇上,因為我們都是些小人物,所以那些人想要我們生就生,想要我們死就死!”
  “說得好!”朱厚照哈哈一笑,這幾個人裡面到底還是劉瑾比較厲害,他感慨道,“你們跟著朕也有這麼多年了,可以說是看著朕長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自然不會虧待你們,更不會任你們被那些官兒給欺了。自從父皇將你們的差事革了,朕就一直沒給你們安排差事,這些日子憋屈了吧!”
  “奴婢不敢!”八人連忙道,心中卻欣喜不已,聽皇上這口氣是總算要給他們安排了,他們終於要脫離這種無官無職的日子了。
  皇上身邊的近侍,說起來那可是皇帝身邊的人,可是風光是風光,但畢竟不是個官職,弄得他們在宮裡的地位倒也尷尬無比。
  “你們可也別不滿,若不是你們都沒正職掛在身上,前兩日也沒那麼容易脫身!”
  “皇上聖明!”劉瑾等人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到是佩服萬分。
  “朕可不聖明,這事你們日後去感謝父皇吧。”他嘖了一下嘴,從床榻上摸出一份文書扔到八人面前,“這裡面有些職位,你們拿回去自己好好琢磨一下,想想要去哪個司。無論是哪個職位,你們都是朕身邊的人,日後朕自然會重用你們。但是朕醜化說在前面,誰若是敗壞了朝綱,做了不當做的事情,哼,朕就第一個拿你們開刀。”
  八人連連磕頭直說不敢,心中卻如同喝了蜜一般,從那攤開的文書上他們一眼就瞥到了好幾個官職都是十二監裡面的重要衙門和肥差,想到能讓他們自己挑選,這是多大的榮耀呀,他們這下可是徹底翻身了!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朱厚照看著他們一個個喜出望外的表情,笑道。
  “可是咱們還沒伺候皇上您更衣呢!”總算這八人還沒被喜悅衝昏頭腦,知道得先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
  “不用了,你們都下去吧。哈哈,看你們現在也沒心思留在這裡了!”朱厚照擺擺手,將八人趕走。寢宮們剛剛關上,他就感覺背後有人用力一拉,然後被人壓倒在床榻上。
  
  細細的親吻落在臉上頸項之間,有點癢癢的,讓他不自覺地縮起了脖子,“父皇,早朝要遲了!”
  “現在知道父皇的好了,當初不知道是誰急著給他們安排事情……”朱祐樘在他耳邊輕笑著,不時用牙齒輕輕咬著他柔軟的耳珠。
  “哼,知道您厲害了!”濕熱的氣息噴在臉上,曖昧的氣氛讓朱厚照臉上微微發熱,他一把推開朱祐樘爬起床穿衣。
  朱祐樘一手撐著頭斜躺在床上,烏黑柔順的頭髮如同上好的綢緞流瀉到床面上。他的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眯著眼睛看著朱厚照的一舉一動,明明是慵懶撩人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卻顯得十分的優雅自然。
  偶爾朱祐樘會用另一隻手將落在額前阻擋視線的髮絲撥到耳後,修長白皙的手指襯著黑色的髮絲有種對比鮮明的美感。他的手十分漂亮,這是一雙真正處尊養優的手,沒有幹過一點重活,骨節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十分整齊。
  朱厚照的視線忍不住跟著那只手的動作遊移,直到被悶悶的笑聲驚醒才連忙轉開視線,手忙腳亂的開始穿戴,父皇真是越來越妖孽了,再望著他只怕真的要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他的動作顯然逗樂了朱祐樘,玩夠了便也不再刻意的戲弄他,乾脆起身為他幫忙穿戴。“你呀,以前就是太不上心了,既不提防大臣又不扶植親信,如何,這下知道該如何做了?”
  :“我怎麼知道自己會這麼快做皇帝!”他小聲的嘀咕道。父皇現在的身體這麼好,在他看來等到自己做皇帝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到那時候再做應對就可以,卻沒有想到自己還是按照歷史的軌跡在弘治十八年登基。
  “呵呵,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如何,你今後準備怎麼做?”朱祐樘笑著在他臉頰親了他一記,看著一個穿戴整齊的皇帝在自己的幫助下誕生。
  “嗯。我已經想明白了!”朱厚照彈了彈衣襟,揮袖仰頭充滿氣勢地道,“我要做一個庸君,一個歷史上最厲害的庸君!”說著他哈哈大笑不理會朱祐樘的驚訝,昂首走出寢宮,準備去上朝。
  
  庸君,聽起來恐怖,但是朱祐樘卻太瞭解自己這個兒子,若是他真能忍受朝綱敗壞那他也不是朱厚照了。
  也許這孩子真能如同他說的那樣做個最厲害的庸君吧!帶著期待,他毫不干涉朱厚照的任何決策。慢慢地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心中頗為欣慰,自己的一番苦心總算也是被兒子重視了。
  朱厚照所做的事情其實也就是平衡而已,平衡文官集團與宦官集團之間的關係。以前他並不重視對於宦官的培植,即使是一直跟著他的那八人,在他登基之後也沒有想過去重用他們。
  太監,對於一個來自未來的人來說,心中比較正面的評價是十分少的,特別是經過清朝文字獄的洗禮之後,明朝簡直成了一個被魔化的朝代!
  皇帝昏庸、奸宦當道、倭寇橫行,在後世的史書上太監簡直就成為敗壞國家的最大原因,明史上王振、劉瑾、魏忠賢無論哪一個都是臭名鼎鼎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朱厚照即使知道如今的八虎只不過是沒有爪子的老虎,可是卻也不敢將他們放在重要衙門,放心去重用他們,怕的就是這些人有了權利以後真的成為敗壞朝綱的八虎。
  但是這次文官鬧事的事情卻讓他看開了,明朝特殊的政治制度根本就離開不了宦官集團的存在,這也算是一種時代特色吧!
  在明朝歷來如此,文官強,則言官的力量甚至能夠左右皇帝的決定,而宦官強,卻又不失控制的話,皇帝反倒能更大的行使自己的權力。
  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家父皇明明是個明君,卻在有了東廠以後還要大力發展西廠,但是現在他卻有些瞭解,難怪隨著西廠規模的擴大並且為人所知以後,內閣對於父皇的限制會越來越小。
  在他登基後原本準備立刻將劉瑾他們官復原職,可是卻被朱祐樘制止,說是讓他們閒置,看來父皇這個老狐狸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才特意留了一手。
  如今想來,若是當初就將劉瑾他們安排好,今天他就不太好提拔,而那次文官集團的抵觸心肯定會更強一些。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了,祥瑞、傳國玉璽已經讓自己通過神權更好的鞏固了皇權,而在這個時候他假意要安撫劉瑾他們,在重要的衙門重用他們根本就沒有人敢說什麼。
  朱厚照給八個人的選擇都十分不錯,東廠西廠內務府十二監的職位都有,而且有不少職位都是監正或掌印太監的副手,擺明瞭就是讓他們熟悉以後方便接手管理,這樣的安排各人都能按照他們想要的發展自己的未來。
  所有的職位中最低的那個只怕就是司禮監的,雖然司禮監為內務府十二監之首,可是那個職位卻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隨堂太監,做的事情又多又雜還要跟著人跑前跑後,實際上和打雜差不多了。
  儘管這衙門不錯,可是內有掌印、秉筆太監壓著,外又容易得罪文官,更麻煩的是如今的掌印太監王岳也是剛剛上任,同時監管東西廠,他正值壯年,位高權重,等到能混到這位老祖宗願意讓位還不知道要到哪一天,因此其他人都避開了選擇這個職位,惟獨劉瑾出乎意料之外的選擇了司禮監。
  王岳為人穩重,辦事也機靈,以前就是蕭敬的得力助手,想要等這樣的人由於失誤被撤職那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情。背地裡不少人都笑劉瑾傻,不知道選擇,但是唯有朱祐樘和朱厚照這兩父子才知道,王岳不過是朱祐樘安排好,專門用來等待朱厚照培養好自己心腹的人,一旦有了合適的人選他隨時將會退下來。
  如今看來這個位置只怕是非劉瑾莫屬了,畢竟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位置還是太過關鍵,要用皇帝能推心置腹的人比較好!
  
  時光如梭,轉眼幾個月便過去了,劉瑾、穀大用等八人在朱厚照的有心重用之下漸漸的形成了一股能夠隱隱與內閣相提並論的宦官集團,於是兩大利益團體為了爭奪皇恩而相互鬥了起來。
  在朱厚照的有意控制之下,沒有人敢使陰招下黑手,因此反倒成了一種良性競爭,兩邊的人都盡心盡力的為朝廷辦事,朱厚照果真如他自己所言成了一個所謂的“庸君”——懶於上朝,疏於政事,並將更多的心力放在了練兵和研製新武器上。
  期間,弘治十八年九月時果然如同預言一般,杭、嘉、紹、寧四府地震,南京及蘇、松、常、鎮、淮、揚、寧七府,通、和二州,同日地震,這場特大型的地震使得周圍縣鎮損失慘重,甚至有不少百姓被垮塌的房屋壓死壓傷,但是一來古代的人口沒有現代的人住得那麼密集,二來朝廷早有準備,糧食、藥品都儲備充足,災情便被極快的控制了下來,沒有對大明的穩定產生巨大的影響。
  這也使得朱厚照的真龍天子一說得到了真正的證實,即使他不去上朝,那些閣臣言官們也不再逼著他進行上疏指責,反倒是更加盡心的為他分憂減輕政事。
  如今在大臣們看來皇帝耽于兵事也不再是一件壞事了,畢竟皇上是得到了老天爺警示的,既然兩次地動的預言都被證實了,那麼兵事將起也是很有可能的。
  朱厚照當太子時顯露出來的軍事才華早已經讓眾大臣欽佩,而他研製出的那些火器更是威力驚人,在發生戰事之前能夠增強大明的實力這樣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拒絕,所以朱厚照這個新皇立刻逍遙了起來。
  至於他的婚事自然是再也沒有人提起了,那在眾人心中已經成了一個不能談及的禁忌。
  第二卷 落難皇帝
  第015章 揚帆出海
  海浪啪啪的打在船身之上激起水花飛濺,船帆迎著風被扯得呼呼作響。一艘巨大的一號福船平穩的行駛在海面之上,在它的周圍還有二號福船、三號哨船、四號海滄船、五號鳥船和六號快船等各種福船型號輔佐。
  除了這些有名的福船,不遠處還可以看見有各式船隻遠遠環繞著隱約形成一個包圍圈,廣東船、蒼山船、蜈蚣船、車輪軻、以及火龍舟等等琳琅滿目種類的船隻看得人眼花繚亂,簡直就是大明所有種類海戰船的一次巡視。
  在印象中明朝水軍在鄭和之後由於海禁政策開始衰弱,雖然弄到了那個時期的造船圖紙,但是朱厚照心中的期望並不高,可是他並不懂船隻,所以只是希望能夠維持一般水準便可以,大不了到時候以數量和炮火來取勝。
  因此在搞定了朝中大臣們之後,他狠心批了大筆的軍餉給保國公朱暉就是為了讓他大肆造船之用。
  沒有親眼看到的人是無法想像大明水師的強大的,直到他看到那些造好的各式船隻以後,他才真正的相信了後世軍事學家所說的,鄭和時期的航海技術至少領先世界三百年的說法。
  大明水師的戰船種類繁多,光是各類文獻中記載的常用船型就超過三十多種,不但建造要求嚴格,而且分類嚴謹。
  以福建水師主力的福船為例,單這種船型便發展出六種規格,朱厚照所乘坐的這種超過四百料的一號福船通常就是水軍主帥坐船,長近三十米,寬超過五米,高大如樓房一般,即使坐上百來人也絲毫不顯得擁擠。
  二號福船則比一號船稍小一點,機動性卻稍微強一些,兩者的形體相似,船底狹窄船面寬闊,吃水極深,能夠放置較多的火炮,是海戰的主力船隻,不過由於體型太大行動緩慢往往需要其他船隻輔助。
  在鎮海戰區中,朱暉幾乎把各類實用的船隻都弄了出來,除了鄭和下西洋時那種最大號的一號寶船還未修建完成,其他的各類船隻幾乎都能夠在這龐大的船隊中找到。
  聽著水師的人一一講解各類船隻的作用,簡直是把這次特地出宮巡視的朱厚照看得目瞪口呆。之前他看到圖紙的是時候,只是覺得這些船隻的唯一缺點就是在船舷安置的炮火太少,火炮大多數是被固定在船頭和船尾的位置,無法靈活的瞄準射擊,並且開火後的後坐力也容易使船變得危險,這導致在一輪炮擊之後容易演變成接舷戰與撞角戰。
  任何一個稍具軍事常識的現代人都知道船舷安置炮火的重要性,關於這點他在研究圖紙以後已經提了出來,並且針對這點想了一個辦法解決,那就是在船舷安裝炮門。
  他讓人將火炮裝在甲板,並且在船體兩側開出炮門讓炮能夠發射,在不使用的時候炮門則用鉸鏈關閉炮門蓋。這對於曾經去現代軍艦上去玩過的朱厚照來說不過是個很簡單的想法,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一種跨時代的飛躍。
  不過究竟一艘船開多少炮門,安裝多少火炮才能既不影響船的穩定性,又能最大程度的提高火炮威力則必須要專家來研究了,關於這個問題他早已命令南京的龍江船廠與直隸的清江船廠這兩家皇家御用船廠必須要研究出來,而此次他們出海的目的也正是為了檢閱這批改造後船隻的威力。
  能不能改變戰船僅能作為運兵船的作用,使得它們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軍艦則看這次戰鬥了!若不是因為有這麼重要的因素,那些大臣們也不會放他出京!
  
  雖然在歷史書上知道明朝時期鄭和的船隊是當時世界之最,儘管也曾經看到過更加龐大的鋼鐵巨輪,但是看著如此多種類的木船組建成的船隊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朱厚照的心還是被狠狠地震驚到了。
  看著這只龐大的艦隊,想到這甚至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朱厚照立刻對於未來的戰鬥充滿了信心。原本他還有些擔心無法把西方的人消滅在外海,但是有了這些船隻,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成功。
  他相信就算是西方那個穿越者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現在就能弄得出蒸汽機來,否則那傢伙真有那麼厲害只怕早幾年就已經打過來了,哪裡還會需要像現在耍陰謀詭計來聯合其他國家對付大明。
  現在沒有蒸汽機,因此雙方都弄不出來鐵船,導致拼的就是造船工藝和火炮射程,想到自己曾經在杜拜一家展館看到的鄭和寶船與拿破崙海船的強烈對比,那種巨人與小孩般的差距讓他居然開始期待起這場戰鬥來,同時也使得他更加期待那種大號寶船的完成,長達一百三十多米,那可是古代航母級別的超大型船隻了。
  上船不久朱厚照就在水師提督的帶領之下興沖沖地在一號福船上到處參觀,朱祐樘則趴在船舷邊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悠閒的吹著海風。
  海浪聲、海鷗的鳴叫聲以及船上水手的號子聲交織在一起,閉上眼睛那些聲音仿佛相隔很遠,卻有種奇特的寧靜。看著船隊漸漸的駛離泉州府的海港,緩緩的朝著遠洋駛去,朱祐樘是生平第一次出海,心情卻十分舒暢。
  二月的海風刮在臉上生疼,有點冷,沒待多久他就回了船艙中,雖然這些船看來稀奇,但是他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令人驚訝之處,也沒到達到朱厚照那麼興奮的地步,在他的心中大明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而這也正是朝廷上下官員們的想法。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次出宮能讓兒子這麼高興,不過想了一下卻也釋然,算起來這是照兒登基這一年來他們兩人的第一次出遊,若不是此次借著巡視水師的藉口只怕根本難以成行!
  他們一路看下來,如今的鎮海戰區已經完全形成了戰鬥力,保國公朱暉的能力確實不凡,在為他解決了造船銀兩的問題以後,他便發揮了充分的魄力,先是慫恿朱厚照逼劉大夏交出鄭和下西洋時的海圖與造船圖紙,然後又以現有的水師打殘、打怕了一批海盜進行收編,組成了一隻強大的水師。
  南方尤其是江浙一帶衛所的士兵在整個大明的戰鬥力都不算強,繁華富饒使得士兵們人心散漫,缺少一種士兵必須擁有的彪悍之氣,但是鎮海戰區中的士兵卻完全不同,他們大多數都是飲過血上過戰場的老兵或者海盜,不但操弄船隻的技術厲害,那股殺氣甚至不遜于強大的邊軍,這也讓朱厚照十分滿意。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船隻漸漸慢了下來,朱祐樘便又走到了甲板之上,突然感覺一隻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這船上能隨意近他身的人只有那麼一個人,所以他倒是沒被嚇到,反手將來人一把拉到身邊,兩具火熱的身軀親密的抵在船舷邊。
  在旁人看來兩人的姿勢好似是某皇帝正擁著他傳說中的男寵,熱情的動作使得水手們露出善意的微笑。
  明朝的福建地區是男風最盛的地區之一,而水上為生的男人更是常年沒有女人在身邊,對於男男之事好久習以為常。而當朝皇帝克妻之事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此次巡遊時身邊跟著一個貌美的男性近侍也就根本沒人會覺得稀奇了。
  “父皇,在看什麼呢?”朱厚照笑嘻嘻地環抱著朱祐樘,一邊嗅著他身上淡淡的熏香,一邊低聲在他耳邊低語。
  “除了海就是船還有什麼好看的!”朱祐樘為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滴,笑駡道,“你可終於玩夠了,父皇還以為你已經不知休息了呢!”
  “厲害,這些船真是太厲害了!”朱厚照興奮地道,兩眼閃閃發光,“我真是迫不及待的等著看看船上武器的威力了!”
  “哦,要開戰了嗎?”朱祐樘抬頭眺望了一眼,遠處已經能看到一點海島,他指著問,“是不是那裡?”
  “沒錯,就是那裡,汪鋐將軍已經派人在整合船隊準備開戰了!”朱厚照指著不遠處正在列隊的船隊道,“聽說那個島上是北元水師的舊部後代為了躲避追擊最終落寇為盜,是這一帶實力最為強大的一股海盜,這次出動了這麼大的船隊,他們肯定跑不了的!”
  “你可別想去參戰,給父皇老實待在船上!”朱祐樘掃了他一眼,不動生色的在他腰間捏了一記。
  “知道了啦……”朱厚照立刻歎氣起來,垂頭喪氣地答應著。本來還想著能去舒展下手腳,如今看來卻連近距離去看戰船交鋒也沒希望了。
  “你現在可是當朝皇帝,不是一名小小士兵,只要好好看著大明水師的威力便行,衝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朱祐樘深知他好戰的本性,將頭埋在他頸窩貼著耳朵警告道,“要是被人知道我大明朝的皇帝都要上陣衝鋒,那些武將們可要丟臉到抹脖子了!”
  “您放心啦,我真的不會去!”朱厚照徹底死心的呻吟道,連偷溜的心思也都放棄了。這兩人看似親密如同在說情話一般,誰會想到他們是在說殺人放火、砍人腦袋的事情。
  說話間海島早已就在眼前,他們所在的福船遠遠的停下遠離戰場,朱厚照只能眼巴巴的望著遠方的各類船隻漸漸靠近海島。
  
  轟的一聲炮響點燃了戰鬥,海島上的海盜們早已經發現了他們的靠近,一艘艘戰船鼓足了風力從海港中使了出來。
  朱厚照的眼力很好,雖然隔得遠卻還是能看清楚戰況,朝廷的船隻首先是列隊進行一輪鋪天蓋地的火炮的攻擊,接著與沖過來的海盜船進行衝撞與接舷戰,船與船的對碰,刀與劍的廝殺,到處是木屑飛濺、血花四溢,戰鬥的畫面十分具有衝擊力。
  這批海盜不愧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勢力,他們擁有不少船隻,並且這些船隻都以速度輕快為主,十分善於躲閃與逃逸。在頂住朝廷的一輪火炮齊射之後,仍是有不少海盜的船隻躲過了炮擊,並且十分勇猛的沖到了近處開始進行交舷戰。
  炮火聲、金鳴交錯聲、喊殺聲絡繹不覺,這是真正的火與血的較量,朱厚照在福船上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所在的福船能再靠近一點……
  要是海盜們自己過來找死,這應該不算違規吧……朱厚照心中悄悄的臆想著,突然身邊一聲輕輕的冷哼聲立刻讓他什麼想法都沒有,轉眸一瞧,自家父皇正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他立刻呵呵乾笑兩聲,不再做白日夢了。
  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畢竟朝廷的船隻與火炮都比海盜的精良數倍,在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之下能拿下這座海島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這批海盜都是亡命之徒,在這樣的圍攻之下還是有幾艘船隻乘隙揚帆溜走。
  明軍水師分了幾艘蜈蚣船與六號福船這類速度快一些的船去追擊,其他的船隻則開始靠岸準備打掃戰場。朱厚照聽著傳來的戰報頗為滿意,於是下令收兵。
  船隊中大部分的船隻都將按原路返回,只有十來隻海船將會繞過臺灣島,經巴士海峽做一次遠洋航行,然後再讓朱厚照他們一行人在浙江的舟山附近下船,接著走陸路返回京師。
  巨大的福船漸漸駛離海島,朱厚照有些失落的望著還在冒煙的戰場,心中暗暗祈禱,最好接下來的旅程能發生點刺激的事情,自己出宮不易,就這樣波瀾不驚的巡遊一場回去實在是無聊透頂呀!
  第016章 遭遇風暴
  事與願違,他們一行十艘大船在繞過了臺灣島以後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剛開始的新鮮過去,無聊的朱厚照只能每天待在船上研究火器圖紙或者修煉,偶爾兩人做一做 愛做的事情到也十分愜意。
  這日,天空黑壓壓地天氣十分不好,海面一片死寂,雲層仿佛就在頭頂,伸出手就似乎能夠碰觸到一樣,聽船長說下午或者晚上可能會有風暴,為了安全期間朱厚照只得早早的回到船艙中休息。
  沒有事情做的他只得拿著一本寫海戰的書進行研究,那日的海戰總讓他感覺有些不過癮,這時代的炮彈多以實心彈打穿船體或者火箭燒毀船體為主,而很少以殺傷水手為目的,並且那些炮彈只要打入水中就白費了,讓他有些想弄出一點更使用的炮彈。
  若是有魚雷可以陰人,到時候……嘿嘿,想到那畫面他不禁一陣陰笑。
  朱祐樘沒有打攪他的思考,拿著一些出發時由廠衛傳遞過來的消息開始研究。這些消息儘管已經初步的進過了篩選,卻還是涵蓋了大明的各種社會動向,十分的雜亂。
  去特地收集這些消息是他的吩咐,因為朱祐樘想要瞭解元宵節之後朱厚照發布的那些政令究竟對於大明產生了一些什麼樣的影響。
  他手頭上的這些已經都是十多日前的陳舊消息,之前他不過是囫圇吞棗的看了一遍,如今無聊之時拿著仔細琢磨卻意外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正德元年的元宵之後,朱厚照頒佈了不少的新法令,畢竟是新皇登基又已經正式改元,新任皇帝對前朝的一些政策和法令進行修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新令中有不少都是朱厚照與朱祐樘探討過一番之後,再與內閣進行商議制定出來的,倒也不算是十分出格。
  不過在裡面摻雜的一些朱厚照執意要執行的東西就比較讓人費解了,甚至在朝中引起了一番震動,雖然當時內閣迫于朱厚照的施壓最終勉強同意頒佈,但是還是引起了官員們的激烈討論。
  這些法令最主要的一個部分,就是對於外國人的種種限制,也正是由於事不關己,內閣才會在猶豫之後通過。
  法令中增強了沿海一帶的市舶提舉司的職能,不但只是掌發放船舶出海的公檢、公憑,檢查出海船舶及管理所轄口岸船隻事宜,日後所有外國人進入大明朝都必須進行全面的疾病檢查,取得市舶司下發的證明以後才可以在公共場合行動;
  另外市舶司下設立督餉館可對進出口貨物進行抽銀或徵收一定份額的實物稅,作為朝廷的賦稅收入。
  同時法令中還對外國人進入大明學習做了十分嚴格的規定,以往有不少的琉球、安南、日本、朝鮮等地的留學生可以直接留在京師自由的學習各種大明的知識。可是朱厚照卻規定,今後除了語言以外,非大明朝的外國人想要學習任何技藝都必須與其師傅一起在當地衙門備案,通過申請以後才可以學習。
  尤其是醫、道學、玄學、武技等這些大明獨有的技藝,甚至嚴格到對於每年每個國家的學習人數都做了規定,可謂是嚴苛至極。任何大明人敢私自傳授技藝給外國人,一經發現便是死罪。
  甚至朱厚照還規定了日後屬國上貢必須有一個最低金額,上貢物品低於這個金額者不予接見,不屬上貢。朝廷按照上貢物品的折現金額來進行賞賜,單單這一點就引起朝廷上下一陣軒然大波,認為有損大明威嚴。
  其他的就是對於社會各個方面的奇特規定,例如他下令所有在戶部登記並且擁有戶貼的人為大明國民,大明國民擁有自有傳承的權利等等。
  他還規定擁有各種特殊技藝卻又找不到傳人的人,可以去當地府衙申請保存技藝,朝廷按照技藝的價值進行評價,並按照評定的價值給與這些人一定的金錢獎勵,同時技藝的評定價值決定這種技藝是留存在當地衙門或上報京師保存。
  凡是由朝廷保管的技藝可由官府安排傳承,每半年公佈一些學習此技藝的條件,所有滿足條件的大明國民在繳納一定的費用以後便可以自由學習。
  又比如他下令由翰林院整理一千常用字,並將無功名在身的書生分為五品,傳授軍籍、民籍和匠籍百人學會讀寫這千字者,經過當地裡正舉薦可以由官府頒發五品書生稱號,教會千人者為四品,萬人者為三品,三品以上必須由當地縣丞、十名秀才和在籍國民舉薦,通過者將可以直接入仕。
  這種在朱祐樘眼中看來是兒戲的法令,朱厚照居然還煞費苦功的定制出了一番考核的細則,實在是讓朱祐樘和內閣的大臣們哭笑不得。
  
  朱祐樘一直覺得那些匠人都是一些老頑固,將自己的手藝看得十分的重,不但多數是代代手口相傳,還規定了什麼傳子不傳女之類的,有時候找不到傳人,他們寧可讓技藝爛到肚子裡也不願意傳授給他人,又怎麼會有人真的跑來登記。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這些法令才剛剛頒佈一個月而已,居然真的有不少地方的衙門跑來了一些人登記,其中最有價值的當屬一個快餓死的老頭提供的東西。
  那老頭子是個無兒無女的匠籍,江浙地區去年被地震之後他無以為生,只靠當地的一些鄰里看他可憐時常救濟才勉強生存,但是去年那種災難年,每個人的生活都十分困難,即使是救濟他也不可能長久。
  在這法令頒佈之後,有人勸他到衙門去試試登記手藝,若能換得點銅錢也是好事。結果發現他居然會造一些十分獨特的船隻,經過當地縣丞上報之後,證實那些船隻都是在史書上記載過非常實用的船形,結果這老頭子就被朱厚照扔到南京的龍江船廠去幫助造船了。
  從這件事情上面朱祐樘看出了這法令的價值,大明上下這麼多的人口,匠籍更是不計其數,分佈到各個行業,只要這些人中有一小部分願意將技藝交付給朝廷,那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這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匠人,若是往後有絕世武者自創了武功卻找不到傳人,又不甘心這門武藝失傳而來登記呢?那時候朝廷豈不是又多了門武技。
  想得越深遠朱祐樘的心不由得越發為之震撼,同時對於朱厚照古靈精怪的想法也越發感到驚奇,更加想知道那些看起來如同兒戲甚至讓人覺得古怪萬分的法令背後還有些什麼深意。
  特別是他從一份來自廣東的消息,讓他感覺到了朱厚照的先見之明,讓那些外國人進行身體檢查才能進入天朝果然是十分有必要的。
  那封信中說的是廣州府市舶司的人在對一群來自天竺的商人進行身體檢查時,發現了一種十分古怪的病種,那是在史書中從未聽說過的病,因此被成為廣瘡,實際上就是後世所說的梅毒。
  這種病最先被發現是去年一名妓 女的死,後來被證明她是被一些天竺商人傳染的。由於死狀極其恐怖,因此引起了那妓院老鴇的注意報告給了當地衙門。
  之後廣州府市舶司的人接到當地衙門通知以後開始檢查天竺商人,在經過一番盤問以後他們才得知那是一種十分嚴重的性病,已經在很多國家爆發。
  朱祐樘知道廣東是天朝私下海外貿易最為集中的地方,既然這種非常易於傳播的病種已經被發現,自然可以及早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避免蔓延到全國。
  像這樣能夠證明朱厚照下達的那些法令十分有實際作用的消息還有不少,朱祐樘越分析就越覺得有道理,船艙中只看到他不時點頭,不時滿臉得意與開心的瞄一眼朱厚照。
  
  他們兩人各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時間也就過得飛快,天色漸漸暗了,他們感覺船越來越顛簸,已經沒辦法坐得穩穩的看東西,這才匆忙將東西收拾好,關注起現在的情況。
  風暴來的很快,幾乎是眨眼功夫船就從輕微的擺動演變成了劇烈顛簸。船艙外水手們的叫喚聲簡直是歇斯底里一般,一個個都是拉扯著嗓子在喊叫著,整艘福船隨著風浪不停地上下顛簸著,讓人感覺難受至極。
  朱厚照手中牢牢地抓住船艙中用來固定的扶手,另一隻手環住隨著船體不停搖晃的朱祐樘,免得兩人在船艙中狼狽的滾做一團。
  朱厚照畢竟是學武,而且在現代經歷過恐怖地過山車和一些空軍訓練,這種程度的顛簸他還可以忍受,而很少出海的朱祐樘則慘了,臉色越來越蒼白,只覺得耳朵中嗡鳴不止。
  感受著風暴,朱厚照分神注意了一下朱祐樘的情況,看他狀況似乎不對,連忙大聲道,“父皇,快運功!”
  朱祐樘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艱難地點了點頭,索性放鬆身體將自己的重量交給朱厚照,然後開始將心神沉浸在運轉真氣之上。
  隔絕了外界的影響,恐怖的風暴聲、海浪聲以及船艙中物品到處翻滾的種種雜聲他再也聽不到,立刻感覺舒服了很多。
  一邊要環著一個人,一邊還要在越來越大的風暴中穩住身體,其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手臂一直維持著緊繃的狀態,並且還要使出力氣來抵禦那種幾乎要把人甩出去的離心力,沒過多久朱厚照手臂上的肌肉就有些發痛。
  這種比戰鬥還要累人的事情,朱厚照卻沒有一絲怨言,甚至還小幅度的移動身體為朱祐樘阻擋那些在風暴中隨處亂飛已經形同兇器的零碎物品。
  這次的風暴似乎很大,過了非常長的時間都沒有停歇,有好幾次朱厚照都擔心船被打翻。幸好他們所在的船夠大,吃水夠深,由於是皇帝坐艦,從船長到水手全部都是經驗最豐富的、最老辣的那種,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出事。
  累了疲了,朱厚照就低頭看看懷裡擁著的朱祐樘,正在行功的他仿佛睡著了一般安詳,已經徹底的沉浸在了內視的世界。
  看似自己好像辛苦一些,朱厚照卻清楚朱祐樘是將自己的生命交到了自己手裡,這樣子的狀態下運功稍有差池便可能走火入魔,如果不是對自己十分信任沒有人會這樣做。
  對自己毫不猶豫地信賴,這是朱祐樘作為父親、作為情人一直在做的事情,這對朱厚照來說是一種巨大的動力,也是巨大的壓力,但是他、他們都甘之如飴。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風浪終於漸漸的停歇了,朱厚照知道也許是風暴快要過去,或者船已經駛離了風暴地帶,他正準備鬆口氣,卻聽到船艙外突然一陣劇烈的叫喊聲和號角聲。
  “海盜,海盜,前方出現海盜!”
  “大家注意,有五艘海盜船正在靠近……”
  聽到海盜靠近讓朱厚照心中驚了一下,得知具體數量卻又放下心來,不過似乎他之前的祈禱靈驗了一般,果真讓他遇到了刺激的事情。
  下一秒立刻有人高聲喊道,“糟糕了,注意警惕,咱們和其他的船徹底分散了!”
  朱厚照的心徹底一沉,一比五,自己這艘船還剛剛經受過風暴的洗禮,果然是十分的刺激呀!
  第017章 對戰海盜
  也許是由於船已經漸漸的平穩下來,沒有之前顛簸得那麼厲害,朱祐樘恰巧在這個時候停止運功醒了過來。一清醒他便也聽到了外面的呼喊聲,於是望了一眼有些著急的朱厚照,“出去看看吧!”
  朱厚照點了點頭,他現在也確實很想知道外面的情況,於是連忙與朱祐樘一起趕到了甲板上。
  上了甲板,他們才發現自己這方的情況十分不妙。他們所在的這艘三桅大福船名叫福盛號,由於福盛號才駛過風暴地帶而已,此時才勉強掛上前後的兩帆,現在甲板上有不少水手正在吆喝著升起中間的巨帆。
  福盛號實在是太大又太過笨重了,本身速度就不是優勢,如今少了主帆行駛起來更是緩慢,只能眼看著遠方的那五艘海盜船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這段時間的巡遊讓朱厚照也能辨別一些船隻的船型,他認出現在正在朝著他們靠近的海盜船都是使用的十分典型的沙船船型。這種船型是中國最古老的一種平底船型之一,多桅多高帆,帆高利於使風,船的阻力小、吃水又淺,行駛速度十分之快。
  儘管即將被五艘海盜船追上,朱厚照卻發現水手們僅僅只是緊張而已,卻並不是十分慌亂,他正在疑惑原因,從舵艙匆匆趕過來的華陽就為他解了惑。
  “皇上,汪將軍說區區五艘沙船而已,以福盛號上的火器配置應該能夠抵擋!”雖然對朱厚照說著不用擔心,但是華陽心底還是有些緊張。
  這次跟著一起上船的親兵並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是走陸路先出發去了舟山,他們這些人若是在陸地並不用擔心無法保衛皇上的安全,但是這可是在茫茫大海之上呀!
  望著雙眼發亮的朱厚照,朱祐樘心中歎了口氣,這小傢伙本來就沒在擔心,是在興奮吧!若是朝廷花了那麼多銀子打造出來的戰船連這樣的情況都解決不了,那朱暉這大將軍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大型福船對上五艘沙船,好,朕到要看看汪將軍是怎麼指揮的!”朱厚照確實是在興奮,福船與沙船這兩種都是十分有名的船型,而且都已經成型了很多年,這其中的較量必定十分有看頭。
  如果是普通的單獨一艘大型福船遇到五艘沙船,那福船肯定難以倖免,畢竟這個年代的海戰還是講求以大船勝小船,船多勝船少,炮多勝炮少的道理,即使那些海盜船的配置沒有明水師的齊全但是每艘船多安裝幾門炮的能力還是有的。
  不過這艘福盛號卻與以往的大型福船不同,它的內部已經經過改造,在側面的兩舷都分別安裝得有十二門最新研製的滑膛炮,擁有非常遠的射程。
  而艦首則配有虎威重炮一門,同時還設有採用迫擊炮遠離設計的虎蹲炮六門,這種炮的射程雖然不遠,但是卻勝在能夠大仰角發射,十分適合安裝前裝。
  在甲板的炮床上還有一些甲板炮,船上的八十士兵全部配有火銃,單以船隻個體威力來說,這艘福盛號可以算得上是目前大明水師中威力最大的一艘。
  一對五,是個威脅卻也是挑戰,正是需要這樣懸殊的數量才能檢閱得出這艘船的真實性能。
  
  “其他的船呢?”
  華陽突然聽到有人問話,扭頭一看發現是皇上如今正十分寵愛的內侍強尼。他的眉頭微微一擰,卻又飛快的掩飾住自己心中的一絲難言的感覺。
  看到朱厚照也將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也有一樣的疑問,於是連忙回答道,“回稟皇上,其他的船在風暴中都被吹得散開了,那些船的吃水沒有福盛號深,抵擋風暴的能力也差一些,現在不知道被吹到了什麼方向,只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會合!”
  朱厚照點了點頭,這時代船與船之間沒有辦法通訊,茫茫大海之中要等其他的船隻休整好,並進行會合只怕要靠一些運氣了。
  朱祐樘淡淡的掃了華陽一眼,將他心思看得真切,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退回到朱厚照身邊不再說話。他臉上帶著面具安靜的站在一旁,這是他偽裝成強尼時的刻意行為,多說多錯,他必須保持低調刻意模糊自己的存在,這樣才能少一分被人看出來的風險。
  說話間福盛號的主帆終於完全張開,鼓足了風力,由於正好又是順風,使得福盛號總算是快了一些,不過這一點速度只不過是杯水車薪,因為那些沙船的速度更快。
  眼看那五艘船已經駛近到了千米之外,以朱厚照修煉後變態的眼力甚至能勉強看到船上穿梭的水手,他的視線掃了一眼,突然喊了一聲,“不好!”
  “警報,警報,發現三艘海滄船!”像福盛號這樣的大型福船一般都在主帆頂上安裝有專門的瞭望台,這時從眾人頭頂傳來了兩名望鬥兵緊張的叫喊聲。
  “怎麼回事,不是說只有五艘的嗎?”
  “你們兩個瞎了眼嗎!多了三艘船都看不到。”
  立刻甲板上的水手們開始怒駡了起來,行動速度比剛才又快了幾倍,有人跑去舵艙通知船長和大副,有人跑去炮艙通知炮手,各就各位充滿緊張的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苦戰。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那三艘船慢剛剛才看到影子呀……”
  頭頂兩名望鬥兵的抱怨三人都聽得真切,臉色卻紛紛凝重起來,一比八,這可是個大難題了,一點失誤或者風向的變化也許就會讓他們這艘船交代在這裡!
  
  以福盛號的速度想要擺脫海盜船的追擊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掛上主帆以後福盛號就開始漸漸的進行小幅擺舵轉向。
  海盜船在進入千米以內之後便一分為二,三艘朝著福盛號的船頭駛進,兩艘朝著船尾,想要形成一個“工”字進行夾擊。
  福盛號上的炮都已經填充好,只等著發射。雙方此刻都還沒有開火,海盜船應該是還沒有到射程,而福盛號則是想等最佳的時機。
  朱厚照可以看得到福盛號正在不停的轉動著,一邊試圖與海盜船拉開射程,一邊對雙方位置進行調整。他緊張的看著事態的發展,海戰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輪齊射,是能否一擊給與敵人重創的關鍵。
  也許是追擊心切朝著船首而來的三艘海盜船一時大意的與福盛號形成了一個“⊥”,立刻右舷的十二門火炮同時吐出了火舌。
  轟隆隆的炮聲絡繹不絕,大福船對其他船隻的優勢就在於居高臨下的炮擊,沉重的炮彈紛紛落在船上、海上濺起驚天的水花。
  其中居中的那艘海盜船最慘,至少同時有三枚炮彈重重的落在了它的船首,朱厚照只看見那艘船被砸得船尾高高的翹了起來,然後落在海面上激起了激烈的海浪。
  那艘船在海浪中劇烈的上下顛簸,不少水手沒有抓穩被震落了甲板,如同下餃子一般落入了水裡,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恢復戰鬥力了。
  另外兩艘船稍微好一點,都只有一枚炮彈落在了船首,儘管如此這次炮擊還是讓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畢竟海浪的影響與福盛號超遠射程形成的威懾力已經讓他們開始謹慎起來。
  海戰中爆頭爆尾對於船隻是十分大的損害,並且在一定程度上會使得水手失去行動力,畢竟在那樣的瘋狂顛簸中能夠使自己不掉落甲板就已經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更別說是操帆掌舵以及進行其他操作了。
  一大四小五艘船開始在海面上進行追擊,福盛號的速度與轉向完全無法與靈活的海盜船相提並論。這些海盜看起來經驗十分豐富,並不冒然靠近,沒多久他們就憑著無與倫比的機動性頂著炮火繞到了福盛號的斜後側,這是一個火炮的死角,終於,他們也開炮了。
  轟轟幾聲炮響,以福盛號如此龐大的體型也被這輪齊射打得往一側偏斜,船舷的木板激烈的爆裂開來飄散在海面上。甲板上的三人被這樣突然的震動弄得快要滑倒在地,還好朱厚照眼明手快的一把撈住朱祐樘,一手死死抓住船上的欄杆。
  這些海盜非常狡猾,他們既不靠近進行接舷戰,也不對福盛號進行連綿不斷的火炮射擊,總是在福盛號激烈的顛簸停止前補上一輪炮擊,使得船一直保持在混亂狀態。
  在這樣讓人頭暈眼花的顛簸中,朱厚照忙著讓兩人站穩,被他拉住的朱祐樘情況則好一點,還能左右觀察,他突然喊道,“不好,他們在拖時間!”
  朱厚照分心一看果然遠方的三艘海滄船已經追擊了上來,海滄船作為福船中的第四號船型,機動性比大福船強,寬闊的甲板能安置較多火炮,較多的船艙也能更多的運兵,是一種比較實用的船隻,在水師中常常被用來配合大福船作戰。
  “該死,這群海盜想搶我們的船!”朱厚照的心思一轉,已經想通這些海盜想要幹什麼,讓行動敏捷的沙船拖住自己這方,然後讓海滄船進行接舷白兵。
  若是按照滿員配置,一艘海滄船起碼能載五十人以上,按每船四十五人計算,三艘海滄船接舷之後幾乎就能搶到這艘估計讓他們看著眼紅的大型福船。
  如同他猜測的那樣,海盜們正是抱有這樣的心思,原本他們只是將這艘朝廷的大船當作肥羊想要搶劫一番,畢竟一艘剛經歷過風暴、又脫離了其他船隻輔助的大福船威力總是有限的,以他們八艘船的實力完全能吃得下來。
  之後在看到這艘大福船上火炮的威力以後,他們更是動了搶船的念頭,一輪齊射就能讓一艘船失去行動力,簡直就是一座活動的海上炮臺,若不是落單他們根本沒膽量靠近。
  這些海盜都在夢想著接舷之後接收福盛號,所以開炮並不猛烈,就怕打壞了以後自己要修的時候心疼。四艘沙船繞著圈子儘量行駛在福盛號的射程死角,一邊不陰不陽的偶爾開炮為福盛號製造麻煩,一邊躲避著飛來的炮彈,等著同夥的到來。
  
  “一號炮艙受損!”
  “十號炮艙嚴重受損!無法開炮!”
  “左側船體漏水了,快補……”
  福盛號上叫駡聲不斷,船體到處被打得受損,朱厚照的眉頭擰起,這樣下去可不行,若還被一直攻擊下去,只怕福盛號遲早會失去攻擊力。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福盛號的炮手利用船首的虎蹲炮終於又擊沉了一艘狡猾的沙船。看到這樣的情況其他三艘沙船更加小心謹慎,不停變向居然朝著福盛號靠近了。
  “不妙,他們靠得太近了!”就連不太懂軍事的朱祐樘也明白這種情況對他們來說十分糟糕。福盛號這種大福船在海戰中是作為炮臺作用的,利用遠端威力來給進行衝擊的其他船隻進行火力掩護,因此有效射程一般都在六百米到一千米以上,距離隔得近了火炮反而難以起到威力。
  不用他說,朱厚照與華陽自然也都明白這點,海戰中四百米以內大多進行接舷,但是海盜船卻更狡猾,三四百米的距離他們的火炮還能使用,這三艘船就保持著這樣的距離,一邊尋找著福盛號的射擊死角,一邊對福盛號進行炮擊,使得有炮沒法用的福盛號完全落入了挨打狀態,讓那些炮手只能幹著急。
  “華陽,你快去問一問,難道汪鋐沒有什麼辦法嗎?這樣下去等海滄船靠過來,那可就麻煩了!”朱厚照著急的道,進行接舷白兵他到是不怕,以他的能力護住父皇甚至大量殺敵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問題是對方人多勢眾,接舷之後那些水手和船員們肯定會有傷亡,到時候自己這些不懂開船和辨識海圖的光杆司令可就要在海上漂流了。
  “是,皇上!”華陽也想到了這一點,穩住身體朝著舵艙狂奔,要知道接舷之後往往海盜們最先殺的就是對方的水手和船長大副,就算他們這些親兵能保住性命,可是該要怎麼回去呀!
  “父皇,您沒事吧?”等到華陽一走,朱厚照連忙問道,這樣顛簸和衝擊力連自己都有些吃不消,更別說是之前就在暈船的朱祐樘了。
  “沒事!”朱祐樘對他微微一笑,雙手抓住欄杆儘量保持平衡,雖然臉色有些發白卻比之前風暴時好了多。這樣的情況即使自己攔著,只怕也攔不住兒子,他無奈地道,“這次總算如你願了吧,一會你可得要注意安全!”
  還沒等朱厚照回話,號角突然響起,他扭頭一看,三艘海滄船已經在近在咫尺了!
  第018章 意外連連
  海盜船的大炮的威力雖然沒有福盛號的那麼強,但是一炮接一炮的轟在船身上,使得木屑到處飛濺,不時有水手高喊著什麼地方出了損傷,看起來實在是嚇人無比。
  對於朱厚照、朱祐樘等不熟悉海戰的人來說,被攻擊的每一炮都像是轟在心尖上,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艘好像已經被人打的千瘡百孔的船會沉掉。
  但是實際上對於打習慣了海戰的人來說,這點損傷只不過是戰鬥中必須付出的代價罷了!海上的戰鬥可不比在陸地,躲不掉就必須一炮換一炮的挨著,看誰的船先沉,看誰的炮威力更大。
  本來汪鋐還想再拖延一點時間,最好是能靠著火炮消滅掉另外三艘沙船,但是聽到有水手來通報那三艘海滄船已經靠近,而皇上也忍不住派了人過來催問情況,他這才不得不改變計畫,下達了新的命令。
  甲板上的朱厚照突然驚訝的發現自己所在的福盛號居然之間轉舵,主動的調整著位置靠近那三艘沙船,同時一群士兵從船艙中各自推著一輛小車沖到了船舷邊。
  那小車上的東西朱厚照看起來頗為眼熟,正是猛火油櫃,以猛火油為燃料,用熟銅製成櫃能夠噴出烈焰,這東西是明代軍中本來就配置得有的,不過經過自己改進增加了一些空氣壓縮裝置以後,如今能噴出的火比以前更遠而且更猛了,確實是海戰時的利器。
  朱厚照他立刻明白了汪鋐原本的打算,先靠著火炮消滅三艘沙船,然後在與另外三艘海滄船接舷戰的時候用來出其不意的當殺手鐧,不過顯然海盜們的狡猾以及海滄船趕過來的速度打亂了他的部署,或許自己派華陽過去詢問也起了一定的影響,才使得他提前使出了這招。
  除了使用猛火油櫃的士兵以外,更有一隊水兵拿著箭走到了船舷邊架起弓箭,那些也都不是普通的箭支,全部都是能夠燃燒的火箭。
  三艘沙船不想與福盛號現在就進行接舷,在他們看來現在時機並不好,這些人都是狡猾無比的海盜,都清楚明朝水師中這種主帥坐艦級別的大福船不可能有火炮這樣的手段,要想自身不損傷太大就能拿下,最好還是能等另外三艘船的同伴靠近以人海攻勢比較好。
  刹那間海上追擊的攻防似乎換了過來,反倒是福盛號轉舵去追擊另外三艘沙船,海盜的船隻轉舵十分的靈活,不是福盛號這種慢吞吞地大船能夠比擬的,幸虧在海上轉向掉頭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若是想要躲閃最多也只能左右偏移,而且還要受到風力的影響,總算讓福盛號逮到了一個機會最近程度的接近了其中的兩艘沙船。
  這個距離已經恰好在猛火油櫃的射程之中,瞬間甲板上的士兵發起了進攻,猛火油櫃展露出了崢嶸。
  只見靠近沙船的那側船舷唰的噴出了無數條火舌,猙獰地化作一條條火龍朝那著沙船撲去,福盛號的船比較高,甲板的位置甚至能與沙船上有些低矮的帆一致,無情的火焰點燃了帆與周圍的繩索,立刻燃燒了起來。
  火,對於木船來說是一種災難,也是中世紀海戰中運用最廣泛的一種策略,海盜船的甲板上立刻引起了一陣混亂。
  又是一聲令下,明水師水兵們早已點燃的火箭也紛紛射出,洞穿在沙船的那些巨大的帆上,那些箭上都帶有火油浸濕了帆布,遇火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
  
  “滅火,快滅火!”
  “其他的兄弟們都跟我沖呀!”
  海盜們立刻也開始還擊,兩艘船主動的靠了過來,震得福盛號猛地一陣擺動。海盜們留下一部分人滅火,其他的開始搭建繩梯準備衝殺。
  看到兩方已經開始的交戰,朱厚照自知自己沖過去也只不過是多殺幾個人,對於戰局並沒有什麼影響,他的目光在戰場上掃了一眼,雙眼一亮總算給自己找到了一點事做。
  “父皇,你試試看用一股真氣保護住頭部穴位與耳朵,可能會有點作用!我去去就來。”他急匆匆地在朱祐樘耳邊留下一句話,然後興奮的跳上甲板朝著船舷跑去。
  朱祐樘無奈地苦笑,就知道這個傢伙已經忍不住了。他看著朱厚照跑到船舷靠近船頭的位置,隨手抓了幾把刀劍在手中,邊跑邊將之震斷,把那些碎片拿在手中。他正在驚奇自家兒子這樣做的原因,接著響起的炮聲就讓他找到了答案。
  另一艘載滿海盜的沙船這個時候已經趁機與福盛號拉開了距離,然後開始用炮火來為同伴們進行掩護。
  那艘船一邊朝著福盛號船頭的位置行駛,一邊連綿不斷地進行炮擊,他們的位置恰巧比較微妙,福盛號船身的滑膛炮正好難以打到他們,而又還沒有進入到船首炮的射程範圍,一時間福盛號的人難以對付他們。
  不時落在甲板或者船身上的炮彈為福盛號的士兵們增加了很多麻煩,有時候船被打得激烈顛簸,那麼猛火油櫃射出的火龍與火箭就偏了方向,給了那些正在勇猛接舷的海盜機會。
  朱厚照目的正是那些落在福盛號上的炮彈,只見他揮手一抖,那些刀劍碎片就如同暗器一般在空中射中了一顆快要落下來的炮彈。
  武林中的高手都能夠飛花摘葉傷人,更別說是已經進入先天之境很久的朱厚照,在海盜們吃驚的目光中,那些碎片狠狠地紮進了炮彈上,那炮彈居然被硬生生的被他射出的碎片打得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噗通一聲落在了海裡。
  其他人看著驚訝無比,那可是射出來的炮彈呀,以那麼恐怖的衝力居然還會被人用暗器一般的手法阻攔住,簡直是匪夷所思。
  可是朱厚照自己卻並不滿意,原本以為那炮彈會在空中就爆炸,卻沒想到只是跌落而已,如果一顆炮彈就要耗費那麼大的真氣去對付,顯然是不太划算。
  他的眉頭微微的蹙起,這才想起來海戰上的炮彈多半是實心彈,不但沉重無比,而且外面包裹著厚厚的金屬層,最大目的是為了穿透甲板之用,於是他轉念一想立刻有了主意。
  既然自己的本意只不過是儘量的減少己方船隻的損傷和炮彈引起的震盪,那麼只要不讓炮彈打中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將那些炮彈一一擊落,也許單純只是改變軌道會更容易一些。
  於是第二次他就改變了出手的方式,又是幾片碎片射了出去,準確地擦著一顆炮彈的邊緣掠過,立刻使得那炮彈偏移了方向。
  如何使一道抛物線改變軌跡對於朱厚照來說簡單了很多,並且出手顯得更加的輕鬆,只見他的手臂每一次揮動都能使得飛射過來的炮彈改變飛行的方向,這樣的情形立刻就改變了局勢,使得落在福盛號上的攻擊越來越少。
  那艘海盜船上的人於是開始不信邪的更加猛烈攻擊,卻只見除了船首重炮的那種大型炮彈不容易被朱厚照弄得偏離方向,其他的炮彈都會在靠近福盛號時就被弄到了海裡去。
  漸漸的只剩下重炮和一些漏網之魚的炮彈能攻擊到福盛號,使得那艘船上的海盜們氣得直跳腳。
  朱祐樘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在他看來朱厚照似乎進入了某種奇特的狀態,每一次出手都蘊含著奇特的節奏,那樣的節奏似乎天地之間的某些法則無比的契合,每一次他手臂的揮動都是那麼的自然,看起來讓人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難道照兒在這樣的戰鬥中居然有了突破?
  實際上也真像他猜測的那樣,朱厚照此時進入了一種玄妙的世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只能說是巧合。
  
  利用小巧的暗器改變炮彈的軌道,聽起來似乎是容易,但是實際上去做卻困難無比,要估算炮彈的運行軌跡、出手的角度與力度、風力的影響等等,這些全部都是必須在刹那間做出的判斷,有的時候甚至一次沒有辦法完全使得炮彈偏離落在福盛號的軌道,這就更需要在電光火石間做出判斷來進行第二次出手。
  這樣的情況之下雖然真氣的消耗沒有直接打落炮彈那麼巨大,但是所需要的精神力卻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每一次攻擊都要消耗朱厚照巨大的心神去瘋狂的計算,精神力的集中到了一個無法形容的地步,如果是沒有進入先天之境的他是絕對無法做到的。
  實際上在看到他這麼做的時候,華陽嘗試過也帶著一幫親兵學著他的辦法出手,但是他們根本就沒辦法成功,最後只能去船舷的另一端與想要衝上船的海盜進行正面交鋒。
  這是只有朱厚照才能創造出來的奇跡!
  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中朱厚照才莫名其妙的進入了這種奇特的境界!在那種境界中,他的六識突然之間對於周圍的感官無比的清晰,自己該如何出手、該先對付那顆炮彈他都仿佛能夠提前預料到一般。
  他感覺好像有另外一個自己已經脫離了戰鬥,正十分冷靜的以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著一切,並且指點著自己出手的方向,在這種狀況之下他似乎不需要費一絲力氣!
  朱祐樘一直觀察著他,生怕寶貝兒子出什麼意外。朱厚照在開始進入那種奇特狀態之後,出手的速度雖然慢了一些,但是成功率卻增加了很多,可是他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豆大的汗珠遍佈在額頭,不時的隨著他的活動而滾落,顯然此時他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就在朱祐樘充滿擔心,正準備過去將朱厚照拎回來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然後渾身發寒,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
  他猛地一抬頭,發現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烏雲密佈,明明剛剛還是晴空的天空一團巨大的烏雲忽然生成,並且停留在福盛號頭頂的上,讓周圍比剛才暗上了許多,之前已經減小了的風突然又劇烈的刮了起來,攪得海浪越來越高,連福盛號這樣體型的大船都開始不停地搖擺著。
  難道風暴又要刮起來了嗎?朱祐樘心中驚異地道,剛低下頭卻發現眼前人影一閃,朱厚照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臉上滿是苦笑與鬱悶,正傻傻地望著自己。
  “父皇,這下慘了,我的四九天劫到了!”
  朱厚照的話讓他心中一驚,瞪圓了眼睛,不是這麼巧吧,在這樣的茫茫大海上,還正被敵船包圍著攻擊的時候,這要怎麼渡劫呀!?
  第019章 禍水東流
  這個時候朱厚照已經來不及鬱悶了,他一邊從懷裡飛快的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幾顆丹藥服下,一邊對朱祐樘匆忙地說道,“父皇,幫我護法,我要調息恢復真氣!”說著他便盤腿席地而坐,開始運功借助丹藥之便恢復剛剛損失的真氣。
  朱祐樘緊張的站在他身邊,心中忐忑不安,這樣危險的時候卻偏偏要渡劫,實在是讓他無法放心。他知道朱厚照剛剛服用的丹藥是上次煉製補天丹之時同爐而出的,算是比較稀有卻效果明顯的一種補氣良藥,這才稍微安心了一點,暗自興慶出宮前帶了一些出來。
  汪鋐確實是個出色的指揮者,即使在沒有朱厚照的幫忙之下也順利的拿下了另外三艘沙船,完美的在朱厚照調息結束之前就提前結束了戰鬥。
  此時三艘沙船正燃起熊熊火焰,船上的海盜們紛紛跳海或者使用小艇逃生,而那三艘海滄船則在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顯然是在評估此刻福盛號的戰鬥力,雖然傷痕累累,但是一對五還能獲勝的實力讓那三艘船的首領猶豫了。
  不過即使他們現在想要撤退,朱厚照卻也不肯讓他們走了,否則在這茫茫大海之上,自己去哪裡找那麼好的落腳地來進行渡劫呢!
  他起身急匆匆地沖到舵艙,對著滿室的人命令道,“汪鋐聽命,你們立刻將船開走,越遠越好,不論這邊出現了什麼異象都不要靠攏。”
  “可是……”汪鋐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命令弄得莫名其妙,剛想要詢問,卻只見他們的皇帝陛下雙目一瞪,狠狠地道,“這是朕的命令!”
  接著朱厚照又馬不停蹄的往船舷邊跑去,他心中有種隱隱約約的預感,天劫降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在開始渡劫之前立刻離開這艘船,否則父皇和船上的其他人都要遭殃。
  朱祐樘的輕身功夫沒有他那麼好,只追到了甲板上便無奈地停止了腳步,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千言萬語,最後卻只輕輕地說了一句,“照兒,保重……”
  朱厚照本來已經準備跳下福盛號,聽到他這輕不可聞的一句話卻足間一點又飛身回來,雙臂張開狠狠地抱住朱祐樘,在他耳邊堅定的道,“父皇,等我!”
  匆忙追出來的汪鋐、華陽等人只看到朱厚照抱住那掛著錦衣衛左都督之職卻行著男寵之事的強尼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足間輕輕地一點就從船舷上跳落了福盛號。
  他們還來不及驚呼,就只見朱厚照的身影如同一隻矯捷的獵豹,在那幾艘燃燒的沙船之間極速的跳動穿梭著,竟是好像直奔那三艘海滄船而去。
  “皇上……”華陽緊張的大喊一聲,運足了功力也想要跟著過去,卻看見那強尼單臂一揮阻住了他的去路。他心中又氣又急,氣憤地吼道,“讓開!”
  “退下,立刻開船離開這裡!”朱祐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蠢侍衛難道是想去給照兒添亂。
  華陽將雙目瞪得渾圓,怒斥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阻我去路,若是皇上,皇上他出了什麼差池,你擔得起嗎?”
  “退下,不准去添亂!”朱祐樘手腕翻轉,手掌中出現了一枚金牌,上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大字,周圍眾人一見連忙跪下行禮。
  華陽的關節捏得發白,身體因為氣憤微微的發抖,滿心不情願的跪下,雙眼卻狠狠地瞪著朱祐樘,心中憤憤不已。
  這個人,這個人如此深得皇恩,卻如此置皇上的安危而不顧……
  朱祐樘瞥了他一眼,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但他自己此刻心中也是紛亂無比,他的擔心遠遠勝過華陽,可是在這個時候卻也只能強作鎮定。
  自己的照兒是去渡劫呀,渡那兇險無比的天劫,他也是恨不得能夠前去幫忙,可是渡劫開始以後劫雲周圍的人都會被牽連進去,若是有他人幫忙渡劫也反倒會更加重渡劫者的難度,自己即使去了反倒還要給照兒添亂。
  他攏在袖中的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肉中,但是臉上卻是冷靜至極的淡漠,對著汪鋐道,“趕快開船,離這裡越遠越好!”
  
  朱厚照的前進方式可謂是非常之野蠻,他一跳上那離福盛號最近的沙船便猛地隔空朝著一根桅杆揮出了一拳。看似好像只有一拳,但是實際上他卻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好幾十拳同時擊出,別人看著的一拳只不過是那些殘影疊在了一起。
  高頻率的劇烈振動甚至使得空氣都像是被壓縮了一般,原本燃燒的火焰都小了很多。一股極其霸道的內勁化為拳風朝著那桅杆轟擊而去,即使他的拳頭並沒有直接打在桅杆之上但是威力仍然驚人,那沙船上的帆本就在燃燒,又遭到他的重擊使得那桅杆只能應聲而倒。
  朱厚照選擇的角度很有講究,正好讓那些倒下的桅杆架在另一艘船上形成一條燃燒著的通道。在每艘船上他都只是一擊便走,使得那些混亂中的海盜根本無法組織起人手對他進行合圍。
  當他離開時從那些斷裂的桅杆上往往會爆發出一股巨大的火舌,之前被他氣勁壓抑住空氣而變小的火勢,在刹那間接觸到了空氣形成了爆炸般的效果,火舌突然爆發出來,給那些沙船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原本那三艘海滄船在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後,又飛快的朝著福盛號而來,畢竟他們已經損失了五艘船,並且同伴們在折損前也給福盛號帶來了一定的打擊,若這個時候他們不戰而逃,日後在海上他們也就不用混了。
  “看,有人……”已經靠沙船最近的一艘海滄船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來人只看到一個人影從火中沖出,但是他的叫聲還沒傳開,一根帶著火焰的主桅已經轟然砸到了他們船上。
  朱厚照回頭看了一眼,福盛號已經緩緩的駛出了劫雲的範圍,越走越遠,當那高大船樓成為海上的一個小點時他心中松了口氣。
  在他一路飛馳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三艘海滄船是平行而至,所以他如果要牽制住這三艘船當自己渡劫的踏板,就必須還要擊斷兩艘船上的桅杆才能將三艘船串在一起。
  朱厚照的速度對於這些普通的士兵來說簡直快如魅影,他們也沒看清來人是如何行動的,就已經又有兩艘船的桅杆被打斷,並且使得三艘船被牢牢的卡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他上了主桅……”
  “來人,快抓住他!”
  中間的那艘海滄船已經亂成一團,海盜們紛紛的抓起刀劍沖到最粗壯的主桅杆附近,他們哪裡有朱厚照那麼好的身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靈巧的幾次落足就已經上到了桅杆的最頂端。
  
  狂烈的海風如同鞭子一般抽到身上,朱厚照抬頭一看發現自己頭頂上的劫雲已經開始兇猛地翻滾著,不時會有電閃雷鳴從那烏雲中透出猙獰地青光。
  四九天劫是修煉者需要渡過的第一道劫,也是最簡單的一道劫。根據一些前人的筆記記載,朱厚照知道這四九天劫一般都是雷劫,根據渡劫者的修為和境界不同威力也會有一定的區別。
  他不知道自己的四九天劫究竟威力如何,但是心中卻怡然不懼,因為他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啊啊啊……”朱厚照嘴一張,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尖嘯,他大笑著將平時收斂著的氣機完全的釋放了出來,抽出腰間的軒轅夏禹劍指天狂笑道,“來吧,賊老天,老子不怕你!”
  朱厚照的呼嘯聲中帶著一絲他的真氣,又是用全身功力所發出,不少聽到他聲音的人都被這一聲震得心血翻湧,噴出一口鮮血。
  有些機靈的人已經隱隱覺得不安,想要離開主桅杆,離那個屹立在風中如同戰神一般的人遠一點,但是還沒等他們來得及行動,第一道劫雷就已經劈了下來。
  水桶般粗的雷電帶著一聲震天的悶響從天而降,直直的朝著朱厚照劈了過來,天地之威、驚天動地,海盜們不少都嚇得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朱厚照並沒有躲避,反倒是提著劍鼓足功力迎了上去,讓那股劫雷十成十的落在自己身上。
  “哧哧哧哧”朱厚照的耳中充滿了如同電火花走火時的聲音,除了霸道的雷電威力,劫雷中似乎還帶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兩種力量交織在一起,在朱厚照的感覺中就像是成千上百的鋼針通了電以後往身上拼命紮。
  千萬針紮的痛苦遠勝過刀劍之傷,第一次承受這樣的痛讓朱厚照差點被電得堅持不住,只想能夠閉上眼睛暈過去,再也不受此之針椎之痛才好。
  幸好他意志堅定,雖然覺得難以忍受,卻也還硬是強忍著痛轉動內息慢慢地引導著那些進入體內的劫雷在筋脈中走了一圈。
  天道策的功法不同尋常,他平日修煉出來的內息通常一部分會儲藏到丹田中,另一部分則被分佈到筋脈穴道,使得全身經脈都被真氣滋養過,比起他人來說朱厚照的經脈承受力強了很多。
  儘管這樣,那些帶著奇特力量的劫雷通過時也差點撐爆了他的經脈,又麻又痛得感覺讓朱厚照疼得渾身一陣發抖。通過內視他可以看到每流轉過一處,劫雷中的神秘力量就要少上一點,朱厚照咬牙行完功,然後將那多餘無法吸收的劫雷引到軒轅夏禹劍上,隨手一扔那團擁有驚人威力的雷電便如同垃圾一般落到了旁邊的海滄船上,引起一陣爆裂聲。
  靠!真像是人體電路!朱厚照心中咒駡一聲,對為自己出這餿主意的老祖宗充滿了怨念。若是這樣被電了以後沒有半點好處的話,回頭一定要把那死老頭子抓來天打雷劈!
  在那主帆之下慘叫聲一片,朱厚照卻顧不上那些倒楣的海盜們,只是匆匆抓出藥瓶倒了幾顆藥丸在嘴裡,還沒等他調息完畢,第二道劫雷又已經劈下來了!
  第020章 渡劫結果
  普通修煉者渡劫,一般都是使用自己修煉的法器在劫雷降臨前將之擊碎,或者憑藉自身的能力進行閃避,若是逼不得已躲不過去被劫雷打到了身上也只是拼命的運轉全身真氣保住重點部位,能夠留得性命渡劫成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根本就沒有人會想到主動的被雷去劈上一劈,還去吸收雷電的威力,要知道那可是天地之威呀,豈是能被人力所左右的!
  若不是讓朱厚照嘗試用這樣離譜的方法來渡劫的人是朱文圭,他根本不會考慮這種建議。不過朱文圭倒也是好心,並不是有心折騰他,而是真正的覺得這樣會對朱厚照有偌大的益處。
  會有這樣的想法,來源於朱文圭早年他自己第一次渡四九天劫時的遭遇。當初他的修煉幾乎全部靠自己領悟,既沒有師門法寶也沒有人對他進行指點,在渡劫的時候他也只是看過一些收集到的前人筆記,那次渡劫實在是弄得狼狽淒慘。
  雖然他憑著自身的實力順利的渡過了前三道劫雷,但是最後一道劈下來的時候他的法寶已經用盡,真氣也接近枯竭,沒有靈丹妙藥的他那時候已經是抱著必死之心承受了最後那股劫雷。
  也許是由於自知無望,在那電光火石之間他居然無意識的運轉真氣開始了調息,奇特的是那股劫雷竟然也如同真氣一般在經脈中運轉了起來,雖然渾身疼痛難擋,劫雷入體的痛苦簡直讓人無法承受,但是為了那一份生機他保持住了神智中的一份清明將那劫雷直接引出了體外。
  在那幾乎失敗的渡劫過後,朱文圭修養了很長時間才恢復,不過他卻感受到了莫大的好處,雖然他連一個周天都沒有運行完畢,但是自那以後他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卻快了很多,大大的提高了他的修煉速度。
  原本他還想在六九天劫來臨的時候嘗試引雷入體完整的運轉一個周天,看看效果是否會更好一點,不過六九天劫之威卻已經不是四九天劫可以比擬的了,那樣兇猛的劫雷一旦劈在身上哪裡還有機會等他去消化吸收,所以他最後只好作罷。
  儘管弄不清楚為什麼劫雷可以使得自身吸收靈氣的速度增快,但是他還是記在了心裡,當得知朱厚照快要渡劫的時候對他說出了這個辦法,建議他嘗試一下。
  一來朱厚照渡的是威力最弱的四九天劫,並且還有靈藥、軒轅夏雨劍以及傳國玉璽這些寶貝可以幫忙渡劫,二來朱厚照是武修,他的身體本來就比道修強了很多倍,既然連自己一介道修都能勉強承受住最大的一道劫雷,那麼朱厚照能夠承受住第一道雷並且運轉完整周天的機率則高了很多!
  原本他的意思是讓朱厚照承受第一次劫雷,並且完整的運轉一周天,然後立刻見好就收,使用常規的辦法渡劫,但是朱厚照比他想像中更有野心也更有挑戰欲望,他準備四九天劫都全部用自身之力去承受。
  雖然說不出來原理,但是朱厚照在後世的很多報導上都看到過,有些沒有被雷電劈死的人有時候會擁有一些異能或者神奇之處,在被劫雷入體以後他更是敏銳的感覺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因此更是好奇自己在承受完四道劫雷以後會有什麼好處!
  按照朱文圭的說法,六九天劫的威力已經大到無法引入體內,那麼四九天劫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擇迎上了第二道劫雷。
  
  第二次處理劫雷朱厚照就已經有經驗了,他感覺真正對於身體有用的應該是劫雷中的那股神秘力量,至於雷電則是帶有傷害性的,完全可以不必要引入體內與真氣一同運轉。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便做了一個十分陰損的決定。
  海盜們只看到那個天神般的怪人又被天上的雷劈中,他們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一道雷居然沒有劈死那個人,喜的是第二道雷比第一次更猛,這樣總應該會給他巨大的傷害吧。
  雷鳴之後,他們只聽到頂上那神秘人發出一聲慘叫,然後突然感覺自己渾身不自覺的一陣痙攣,學過內力的那些人還好,那些普通的海盜早已在慘叫以後就暈倒過去。
  作為一名優秀的理科生,朱厚照當然很清楚雷電給人的傷害並不是電壓,而是瞬間通過人體的強電流,只要他能將這些電流控制住並且儘量迅速第排出體外就能減少對自己的傷害。
  如今他所站立的這艘船木頭都十分的潮濕,顯然也是經歷過一番風浪被海水雨水浸透的,正是良好的導體,於是他右手持軒轅夏禹劍引雷入體,然後通過腳尖將雷電產生的電流排出到了整艘船上,立刻形成了一個有如避雷針般的避雷裝置。
  這樣他自己雖然是第一個被雷劈到的人,但是有了海盜們、偌大的船體以及茫茫大海來作為接地系統幫他一起承擔這天地之威,使得他自己反而成了傷害最小的人。
  他這個十分不厚道的舉措將那些海盜們可害慘了,一個個電得七葷八素,連滾帶爬的瘋狂叫嚷著朝其他兩艘船跑去,即使是那些有內力能夠勉強護身的海盜們也不願意再在船上待一分一秒,要知道就算內力可以保護他們暫時不受傷害,可是誰知道那瘋子還想引多少天雷呀!
  用這種可謂變態的辦法朱厚照成功的渡過了第二、三道劫雷,並且將劫雷中帶有的奇特能力吸收殆盡,他吞了幾顆藥丸來補充損失的真氣,靜靜第等待最後一到雷劫的到來。
  海面上的風浪越來越大,一兩米高的巨浪瘋狂的拍擊在船身之上,將這些海船打得碰碰作響,在海浪中無助的搖曳著。烏雲滾滾遮蓋了整片天空,看起來好像是突然天黑了一般,狂暴的風拉扯著風帆發出嗚嗚的響聲,一派仿佛末日般的景象。
  滾滾烏雲中肉眼都能看得到電閃雷鳴,可是第四道劫雷卻遲遲不落下,朱厚照心中不禁有些著急。
  看這樣的天色,這劫雲居然將之前還沒有完全退散的風暴雲又聚集了起來,原本看起來十分明顯的那片劫雲如今已經完全區分不出來,看起來一場可能要大過之前的風暴即將來臨。
  朱厚照朝著福盛號離去的方向遠遠眺望了一眼,那個方向有他最牽掛的人,希望不會影響到父皇的安危。
  刹那間的分神,那劫雷卻仿佛通人性一般掌握了這樣的機會,帶著強大的聲勢急速地落了下來,直直的劈向朱厚照。
  那驚天動地的威力,竟然遠遠的大過前三次劫雷的總和,如同毀天滅地一般驚人!倉促之間朱厚照只來得及從體內喚出傳國玉璽來護身,可還沒等他使用出玉璽的威力整個人已經被劫雷包裹住了。
  
  “不……”
  視線中朱厚照整個人都籠罩在那青白色的光芒裡,而且早已經失去了先前那種遊刃有餘,朱祐樘看得眼目欲裂,哢嚓一聲竟然無意識間將手中的雙筒望遠鏡給捏碎了。
  水晶鏡片跌落在甲板上發出滾動的聲音,眾人都不知道這位錢大人究竟看到了什麼居然失去了之前的冷靜,難道是皇上出事了?想著這點,他們更是不敢吭聲,一時間周圍鴉雀無聲。
  朱祐樘怔怔地望著那不斷擺動,最後慢慢回歸平靜悄然躺在甲板上的水晶片,他的心情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他彎腰拾起那塊鏡片,這是兒子用水晶一點一點磨出來的東西,神奇卻有實用,即使已經被損壞他也不想遺失。
  將那鏡片攥在手中,冰涼的觸感讓他恢復了一貫的冷靜,他對著一臉著急的其他人吩咐道,“汪鋐聽命,立刻將船開回去!”
  擁有金牌,他就是這船上的最高指揮,更何況事關當今皇上,汪鋐立刻返回船艙去命令船長開船。
  福盛號其實並沒有如同朱厚照想的那樣走了很遠,事實上朱祐樘也不可能放他一個人在海盜船上渡劫,等到福盛號恰巧行駛到能使用望遠鏡看到他的距離就已經停了下來一直等待著。
  一直關注著朱厚照渡劫情景的朱祐樘知道,剛才的那第四道劫雷明顯的有問題,即使尋常修煉者的劫雷也是這樣一道比一道厲害,但是也不會厲害到像剛才那道甚至超出了前三次的總和。
  兒子曾經也和他提過想使用老祖宗說的方法來渡劫,不過曾經答應過自己如果看到抵擋不住絕對不會逞能,可是剛才那第四道劫雷卻明顯有異,那樣的速度與威力好像是存心致人於死地一般,以兒子的敏捷居然都只能勉強使出傳國玉璽幫忙抵擋。
  如今沒有人知道桅杆頂上的朱厚照情況究竟如何,是生是死,承受了那麼兇猛的雷擊,朱祐樘想著剛才的情景心裡就如同被刀剮一般疼痛。
  福盛號很快就行駛到了先前那片海域,先前落海的人與船體殘片早已被猛烈地風浪不知道吹到了什麼地方,那些被大炮打中的沙船早已經有大半沉沒在海裡,只有那三艘海滄船由於船體完好又被朱厚照用桅杆串在了一起因此還勉強能在風浪中維持著。
  朱祐樘站在福盛號上居高臨下的望向中間那艘海滄船,在那船的甲板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有些還在哼哼唧唧的叫嚷呼痛,有些卻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被暈過去了還是已經死了。
  由於先前太遠朱祐樘也只勉強看得到朱厚照的行動,海盜船上的人究竟是被什麼傷到他也弄不清楚,只知道肯定是兒子的手段,而其他人則大吃一驚,不動聲色就讓三艘船的人損傷這麼嚴重,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呢,於是他們越發確信了當今皇上是真龍天子那個傳說!
  “錢都督,我們只怕要快一點,風暴馬上就要來了,等一下那些船沉沒時卷起的漩渦也可能會使得我們的船被捲入,十分危險,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地方!”汪鋐走到朱祐樘身邊憂心地道,“您說,皇上是在哪兒呢?”
  所有人裡面只有朱祐樘通過望遠鏡看到了朱厚照渡劫時的情景,自然也只有他知道朱厚照的位置。朱祐樘抬頭一看,卻看到了讓他眼目欲裂的一幕——朱厚照毫無聲息的從那高高的桅杆上跌落下來,噗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他驚惶地沖到船舷邊,只不過是眨眼功夫一道大浪打來立刻讓漂浮在海上的朱厚照沒了蹤跡。朱祐樘不敢再有遲疑,轉身將金牌扔給華陽,吼道,“華陽,聯繫京裡……”
  他的話尾被風吹散再也聽不清楚,眾人只看到先前那總是十分淡然的錢都督早已跳入了海中,消失無影蹤。
  第021章 海中漂流
  二月的海水冰寒刺骨,錦衣華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完全浸透,形成了沉重的束縛,朱祐樘只覺得自己如同狂風中的一片孤葉,只能隨著無法抵禦的自然之力前行。
  順著洶湧地海浪,他一邊朝著記憶中朱厚照被卷走的方向遊去,一邊在水中掙扎著將束縛手腳的層層外衫脫掉,薄薄的單衣粘在身上像是第二層皮膚一樣,能直接感受到海水冰涼的溫度。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遠處福盛號上偶爾冒出一絲光亮,隨即又被風熄滅。風浪中偶爾會傳來一兩聲眾人歇斯底里地呼喊,卻也漸漸的湮沒在驚濤駭浪中再也聽不清楚,朱祐樘明白自己現在已經離開船隻越來越遠了。
  這一次是真的魯莽了!這樣的茫茫大海之中能不能找到照兒還是個問題,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在這樣的風暴中又該如何保住兩人的性命呢,很有可能最後救人不成,自己反倒被這片汪洋大海吞沒。
  他應該等到風暴停歇一點再帶著船隊來進行搜尋,或許應該派其他的人來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最起碼也應該在跳下船前用繩子固定住自己,但是在那一瞬間他卻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來不及想就直接跳入了大海之中。
  千金之軀不坐危堂!這是他經常對朱厚照要求的事情,可是最終他自己卻也沒能真正做到,那麼多的“應該”卻也抵不過一句“如果”——如果因為自己的那一瞬間遲疑就再也抓不住照兒的手,他無法想到自己又該如何承受。
  江山社稷雖重,但是在他心裡也重不過三個字——朱厚照!
  在這樣的風暴之中人力所能起到的作用簡直是微乎其微,朱祐樘運轉了全身的真氣也只不過能勉強控制住身體不被風浪扯碎,更麻煩的是每次睜開眼睛海浪與雨水就直往眼眶裡灌,再加上狂風更是火上加油,弄得眼睛又酸又澀,簡直狼狽不堪。
  可是不睜開眼睛又怎麼找人!?因此即使難受朱祐樘也只能忍受著,睜大了眼睛在茫茫大海中尋找朱厚照的蹤跡。
  也許是運氣,也許是兩人真有緣分,又或許是老天爺保佑,朱祐樘終於眼尖看到了前方的一點忽明忽暗的光芒,隱隱約約他注意到光芒附近似乎是一個人,也許是照兒!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欣喜的奮力朝著那個方向遊了過去。
  偏偏這個時候海浪仿佛故意與他作對一般,他向前遊動幾尺又被猛然打過來的波浪沖得倒退幾尺,十丈、九丈、八丈……漸漸的他已經看得越來越清楚,前方隨著海浪起起伏伏的正是朱厚照。
  朱祐樘一邊拼命的朝著那個方向遊,一邊努力地睜大眼睛,深怕一眨眼自己的照兒就被海浪帶走。他看得真切,朱厚照此時如同海中浮木一般毫無聲息,但是左右手卻分別死死抓住軒轅夏禹劍和傳國玉璽。
  而他看到的點點光芒正是從那傳國玉璽上傳來的,不過那光卻已經越來越暗,亮起的頻率也越來越低。
  總算趁著海浪稍微停歇的片刻,朱祐樘一個猛子沖上前去,牢牢將朱厚照擁在了懷裡。風浪依舊很大,但是他的心卻漸漸平靜了下來,索性放鬆身體不再抵抗風浪隨波逐流。
  
  借著偶爾劃過天際的閃電,朱祐樘終於看清楚了朱厚照現在情況,不由得心如刀割,恨不得能立刻叫來天底下醫術最高明的大夫為他馬上治療。
  朱厚照的身上此時滿是燒傷,衣服早已經在那劫雷當中毀了大半,裸露的肌膚上盡是被灼傷的痕跡,他的呼吸已經微弱到幾不可聞,若不是朱祐樘此刻與他緊貼在一起,偶爾還能感覺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只怕會以為他早已在那劫雷中丟了性命。
  可是即使現在暫時沒事,事態卻也並不樂觀。畢竟現在是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沒有辦法治療,更麻煩的狂風正在加劇,看起來一場狂暴的風暴即將降臨。
  風雨越來越大,海浪時而將兩人推到風頭浪尖,時而又化為巨浪壓到兩人身上,每一次起伏都是一種煎熬,拋起、跌落不停反復著,然後更恐怖的是海浪狠狠砸在身上的時候,仿佛滅頂之災一般遠超過所謂武林高手的重擊,每一次都將朱祐樘砸得幾欲吐血。
  有好幾次朱祐樘都差點被突如其來的巨浪砸得松了手,於是他乾脆解下朱厚照已經破爛不堪的外衫將兩人緊緊是纏繞在一起。
  朱祐樘知道再這樣下去兩人遲早會在這樣的風浪中被打散,於是他尋著朱厚照唇吻了上去。唇很涼,冰寒刺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柔軟與溫暖。他顧不上其他,調轉全身的真氣,緩緩地將一股純淨的內息渡入了朱厚照的體內。
  維持著朱厚照微弱的呼吸,朱祐樘帶著兩人朝著海底遊去。兩人漸漸的越沉越深,離海面也越來越遠,海底的世界與海面上恍若兩個世界,海面上是狂風暴雨,海底卻充滿了寧靜。
  朱祐樘進入先天之境的時間並不長,對於真氣的掌控更是沒有朱厚照那麼熟練,一口內息能夠勉強使兩人在海底維持一刻之久,然後便要浮出海面調息呼吸換氣。不過使用這樣的辦法,兩人也終於能夠暫時躲避海面上狂暴的風浪。
  若不是逼不得已,朱祐樘絕不會選擇這樣做,一來真氣總會有衰竭的時候,這樣渡出真氣的消耗幾乎是抵禦海浪的幾倍不止,若是在風暴停止之前,自己體內的真氣全部賊去樓空,到那時候就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了,只能任憑海上的巨浪將兩人撕碎。
  二來他更擔心的是海底的兇猛生物,雖然海底看似比海面上安全,是個無比寧靜美麗的世界,朱祐樘卻知道這只不過是一種假像,越是海洋的深處動物就越是厲害,如今照兒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若是引來了凶物反而更加危險。
  可是此時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如此賭上一賭。擁著懷中仿佛沉睡般的朱厚照,在這樣危險的時刻朱祐樘臉上竟泛起了一抹淡然的微笑,照兒,父皇與你生死與共!
  
  朱厚照根本不知道兩人面臨的兇險,更不知道他家父皇為了救他而一起遇難,此時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內視調息之中,自顧不暇。
  幸好他在宮中研究時偶爾發現傳國玉璽的奇特,那將自己砸得頭破血流的神秘玉璽居然類似一件護身法寶,而且在認主之後還能收入體內,十分容易收藏保存,因此這次出巡的時候他也順便將之帶了出來。
  劫雷劈下的時候,他將傳國玉璽喚出體外抵擋了一小部分雷電之威,但是大部分的劫雷還是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那些劫雷中充滿了蓬勃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仿佛無孔不入,短短不到一吸之間,朱厚照就感覺自己的經脈之中完全被這種力量充滿,而那些無法擠入體內的力量還在不斷地壓縮往內擠。
  朱厚照拼命的調動著體內的真氣想要將那些洶湧不絕朝著經脈而來的詭異力量驅逐出去,但是他那在渡過三道劫雷之後的真氣仿佛杯水車薪一樣,根本抵擋不住那些源源不盡的奇特力量。
  在不斷的壓縮之後,那些進入他體內的力量已經仿若實體一般,死死地堵住了他的經脈,並且還有要將經脈撐爆的趨勢,讓他疼得快要暈倒過去。
  渾渾沉沉中他腦中僅有的一絲清明就是立刻調動真氣去保護受損的經脈,否則這樣下去他遲早會爆體而亡。
  在這種危機的情況之下,他已經沒辦法用真氣去保護身體,索性撤除了附著在體表的那些真氣,剛剛收回真氣裸露在雷電之中的皮膚立刻被高溫灼傷,看起來恐怖無比。
  外面發生的事情他完全不清楚,只是本能的在傳國玉璽的幫助下與那股過多的神秘力量進行抗衡,那一閃一滅的光芒正是傳國玉璽在發揮它奇特能力的時候。
  朱祐樘在海中發現他時,朱厚照總算是在堵塞的經脈中打通了一條細不可查的通道,能勉強運轉真氣進行周天迴圈,這時候傳國玉璽也用盡了儲存的力量即將失去作用,若是他晚那麼一點時間,只怕想要再在這樣的風暴中找到朱厚照就如同大海撈針了。
  雖然打通的通道很細微,但是只要能進行周天迴圈就能補充真氣,並且每一次周天迴圈都能吸收一些神秘力量,長此以往這股神秘地力量總會有被完全吸收一天,並且將帶給朱厚照無盡的好處。
  但就在兩三個周天之後,一直渾渾噩噩地朱厚照卻醒了過來,朦朧的意識中他感覺到有人口對口的渡來一股精純的內息維持自己的呼吸。
  熟悉的、能引起自己體內真氣共鳴的力量,朱厚照知道天地間只有一個人。究竟是什麼危險的情況會讓自家父皇使出如此損己的手段!?
  帶著疑問他漸漸地睜開了眼睛,此刻正是朱祐樘浮出海面的時候,滿耳的驚濤駭浪立刻讓他瞭解了兩人面臨的險境。
  又是一口內息渡了過來,朱祐樘帶著兩人開始下沉,他的臉色此刻比朱厚照還要差,蒼白無比。每一次的上浮下沉都要耗費他巨大的心力,而不斷渡出的內息更是讓無法調息的他真氣漸漸入不敷出。
  他已經數不清楚究竟過了多久,神智早就在這樣的急劇消耗中漸漸模糊,每一次動作都仿佛是一種慣性,竟沒有發現懷中的朱厚照已經醒來。
  
  這樣下去不行!朱厚照自然知道其中的兇險,眼看著周圍風暴沒有一絲停止的跡象,若是還讓朱祐樘這樣繼續下去,且不說自家父皇根本堅持不了那麼久,就算是幸運獲救真氣耗盡的父皇也可能如同廢人一般再也無法修煉!
  花費了那麼大力氣才煉製出補天丹,才能讓兩人擁有長長久久的未來,朱厚照又怎麼甘心接受那樣的結果。他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了天道策中記載的一種同源真氣在共鳴之後進行內呼吸的辦法!
  朱厚照再也顧不上去慢慢消耗那些神秘力量來打通自己經脈,開始利用朱祐樘渡過來的那口內息緩緩的使用那種奇特的方法開始讓兩人的真氣進行共鳴。
  體內真氣的變化讓神智混沌的朱祐樘清醒了過來,對上了朱厚照的眼睛。
  照兒……
  父皇,相信我!
  兩人之間不需要言語,朱祐樘運轉著真氣開始配合朱厚照。雖然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方法,但是死亡的壓迫卻使得朱厚照一次就操作成功。
  狂暴的海面之下,兩人仿佛深深的擁吻在一起戀人,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的痛苦與難受,漸漸沉浸在真氣完全共鳴的美好感受中。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好像兩人的精神力量在這樣的共鳴之下已經交織在了一起,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想法,那些甜蜜的、濃厚的、毫無虛假的愛意像是化作一張網將兩人籠罩在同一個世界裡面。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精神力的水乳 交融居然會是如此美妙,竟比抵死纏綿的歡愛更加銷 魂!神秘的功法讓兩人轉為了內呼吸,不用再浮出海面換氣,於是索性徹底的沉浸在這樣的美好中無法自拔!
  朱祐樘再次清醒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真氣居然恢復了許多,一股朝上的洋流推著兩人漸漸浮出水面,海面上早已經風平浪靜。他臉上的面具在浸透了以後早已經不知道被卷去了哪裡,露出原本雍容華貴的真容。
  運轉內力切斷了兩人之間的內呼吸,朱祐樘淡淡一笑輕輕蹭了蹭朱厚照的臉頰,雖然照兒失去意識沒有清醒,但至少還是在自己懷裡!
  緊緊抱著朱厚照漂流在茫茫大海之中,朱祐樘獨自一人感受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或許是運氣不錯,沒過多久海面上居然出現了一隻船隊,他隱約聽著船上有人在叫嚷著什麼,然後有人落入水中朝著自己遊過來!
  得救了!他心情一放鬆,一直強撐著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失去了意識。
  第022章 神秘兄弟
  海浪拍擊在船舷上的聲音組成了單調而簡單的旋律,卻又仿佛帶著天地間最深奧的玄妙。朦朦朧朧中朱祐樘傾聽著海浪聲出了神,在這樣半睡半醒間的他居然無意識的進入了頓悟。直到被經過船艙的談話聲打斷,他才眨了眨眼睛真正清醒過來。
  外面的說話聲越來越遠,他凝神傾聽才發現那是一種他沒有聽過的語言。猛地起身,他左右觀察,朱祐樘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狹小的船艙中,一床一桌兩個椅子再加上牆角的矮櫃就是這個船艙中的全部。
  傢俱的樣式在朱祐樘的眼裡看著都透著幾分古怪,看起來並不屬於天朝流行的款式,不過房間裡的東西做工都比較精細,看得出並不是尋常水手住的房間,整個房間內也只有蓋在身上的棉被看著比較眼熟,那繡工有些像是來自江南。
  難道救了他們的人不是天朝的人?心中雖然生疑,但是他卻並不慌張,所有紛雜的情緒在看到一旁靜靜昏睡的朱厚照以後都暫時放到了一邊。
  伸出手用指腹在朱厚照臉上一寸一寸的溫柔撫過,直到再次碰觸到他溫熱的皮膚的這一刻,朱祐樘才真正感覺到兩人已經劫後餘生了!
  朱厚照傷得很重,身上、臉上全都被嚴重灼傷,看起來就是一副十分恐怖的樣子。救他們的人只給兩人換下了濕衣服,簡單的為朱厚照的傷做了些處理,也不知道是對燒傷無措,還是懶得去操心他人的死活。
  人家救了他們就已經很不錯了,確實不能要求太多!朱祐樘無奈地起身用放置在桌上的軟布蘸著一些清水為朱厚照清理傷口。
  他早已看到兒子身上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被放置在床頭,那把軒轅夏禹寶劍以及一些小瓶的丹藥都還在身邊,看樣子雖然有人動過卻沒拿走。幸好那方傳國玉璽在朱厚照清醒的時候已經收回了體內隱藏,否則只怕兩人就要曝露身份了。
  朱祐樘取出一瓶檢查了一下裡面的藥,發現由於密封不錯居然沒有被水浸濕,於是連忙倒出塗抹外傷的藥粉為朱厚照抹上,雖然不是專門治療燒傷的藥,但是能帶在朱厚照身上的自然不是凡品,對於傷口還是能起一些藥效。
  弄完了一切他才有機會看看自己的情況,朱祐樘發現自己的真氣居然充足得厲害,甚至比遇難前還強了很多。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皮膚,他感覺比以前更光滑更有彈性。他吃驚地借著房間內的銅鏡照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年輕了許多,看起來好像當年二十出頭的樣子。
  他心中詫異不已,不停地審視著自身的異樣,發現自己不但顯得更加年輕,連身高都增加了一些,朱祐樘不斷地在心中猜測著這樣奇怪情況的原因,卻不知道是在與朱厚照真氣共鳴時有一部分劫雷中的神奇力量也跟著進入了他體內,徹底改造了他的體質,使得他以後會更加容易修煉並且接近天道。
  隱約聽到又有人朝著這個船艙走來,朱祐樘決定出去打探一下救了自己的人究竟是誰。床頭放著兩套乾淨的衣服,他頗有些嫌棄的穿上。
  為他準備的外衫就是一件直直的長袍,腰上配有金屬的搭扣,裡面的衣服則是那種十分貼身的緊身衣,在朱祐樘看來實在是簡陋又彆扭,偏偏那長袍用的料子居然還是上好的呢絨,若不是別無選擇他根本不想穿這種怪衣服。
  他正滿頭霧水地研究著衣服旁邊的一根彩色的繩子有什麼作用,卻聽到有腳步聲停在了門外,接著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幸運的客人,您醒來了嗎?請問可以讓您最真誠的朋友查理進來?”
  
  來人說的居然是天朝話,朱祐樘不由得吃驚無比,他心中奇怪,查理這個名字一聽就是他國之人,怎麼會自稱是自己的朋友,他可不認識什麼叫查理的人!
  他卻不知道很多外國人的說話口氣就是這麼誇張!
  朱祐樘打開門發現外面站著兩個滿頭金髮的英俊年輕人,他們的五官輪廓有些相像,碧藍的眼睛,高高的鼻樑,看起來可能是兩兄弟。
  他們兩人身上穿的衣服比拿給自己穿的外袍顯得更加古怪,上身是毛皮外套看不出是什麼皮質,在領口還有一圈毛絨絨毛領,而下身則穿著非常緊身的褲子,將腿部的曲線徹底顯露出來。
  雖然兩人穿的衣服在朱祐樘看起來很奇怪,實在是有失儀容,但是那身衣服的華貴卻充分的展現出了主人的高貴身份,讓他可以肯定這兩人非富即貴,很有可能是這艘船的主人。
  他的眼力不凡,自然一眼就看出衣服上的花紋有不少都是真金白銀抽絲然後再繡上去的,同時在衣服的不少地方還鑲嵌得有紅、藍寶石作為點綴,那衣服的毛領子下面掛了一串珠鏈,都是同樣大小的上品珍珠,而扣在衣服上的那些亮閃閃的金屬搭扣更是做得如同工藝品一般精美,甚至還有鑲得有閃亮地碎鑽。
  “你好,來自東方的尊貴客人,很榮幸認識你。”站得較靠近的年輕人上前一步,帶著燦爛的笑容給朱祐樘來了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自我介紹道,“我是查理,來自奧地利的查理,哈哈,這是我的弟弟,斐迪南,他的天朝話說得不好,請見諒……”
  “我,我叫斐迪南,你好!”那斐迪南呵呵一笑,朝著朱祐樘點頭道。他說話果然磕磕吧吧的,不過說的天朝話還是勉強能讓人聽懂。
  朱祐樘沒想到來人會如此大膽,猝不及防之下被那查理抱個正著,後背還被砰砰拍了幾下,雖然查理拍了幾下就放開了他,但是鼻端嗅到的滿是香水與皮革混合的氣味,讓他十分不悅皺起了眉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總是忘記了你們東方人表達感情十分含蓄!”那查理頗會看人眼色,立刻哈哈大笑道歉道,反倒讓朱祐樘無法發怒。
  畢竟是救命恩人此刻又還在別人的地盤,他也不好多做指責,於是出於禮貌自我介紹道, “多謝兩位救命之恩,我是朱紀,那是朱壽……”
  他指著朱厚照頓了一下,想到如今自己的相貌比以前年輕了很多,在外人面前說是父子關係只怕都沒人相信,還要多做解釋,於是他乾脆道,“他是我堂弟。這次我二人相攜出海,卻不幸遭遇風暴,實在是多虧兩位伸出援手!”
  “哪裡,哪裡,先生風度翩翩儀表不凡,我們舉手之勞能結交你這樣的人也很開心,非常開心呀!”查理大笑,豪邁地拍著斐迪南的肩道,“斐迪南,你說是不是?”
  “查理說得沒錯!”斐迪南笑呵呵地道,“正好晚點會舉辦晚宴,請先生一定要參加!”
  朱祐樘不知道兒子會什麼時候醒來,回頭望了一眼靜靜躺在床上的朱厚照,想到去探探這艘船的來歷也好,於是點了點頭同意道,“多謝邀請!”
  在朱祐樘打量他們的同時,查理也在悄悄的觀察著他,聽到眼前這人說兩人都姓朱,他心中微微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斐迪南的邀請正是他的安排,晚宴時能更好的探查這人的身份。他微微一笑,對著朱祐樘道,“時間還早,先生先休息,稍後我會讓侍從為您送衣服過來!不用擔心你堂弟,我們船上有最好的治療師!”
  “那便多謝二位了!”
  客氣地送走這兩兄弟,朱祐樘歎了口氣,走回床邊摸了摸朱厚照的臉,心疼地道,“照兒,快醒來吧!”
  
  “查理,你對他們兩人那麼好幹什麼?”
  走出朱祐樘所在的船艙,斐迪南立刻不解地詢問道,“給他們住上賓的客艙,準備舒適的衣物,邀請他們參加晚宴,難道你還想請艾德里安老師為那受傷的朱壽用聖光治療?”
  “沒錯!稍後我就會對老師提起這件事情!”查理點頭,看到斐迪南一臉不贊同的表情,只好解釋道,“我知道用聖光治療會讓老師耗費神力,不過老師深受主的恩賜,這些損耗只要休息一段時間就能補回來。要知道若這兩人真的如同我猜測的身份,這可是絕好的機會呀!”
  “你的意思是這兩人是身份不一般!”斐迪南也不笨立刻反應過來,疑惑地道,“救他們上來的時候他們的衣物雖然破損,不過看得出來都是極品的絲綢質地極好,兩人手中無繭不像是做苦工的,尤其是那朱紀細皮嫩肉的,看起來也算是有錢有地位的人,你讓人好好安置他們這我能想得通,但要老師救人我還是覺得不妥!”
  “不,我覺得很有必要,若是讓他們感受到主的偉大,說不定能通過他們將主的榮光散播到大明這個巨大的東方古國!”查理臉色深沉地道,“記住,在確定他們真正身份之前就要將他們當作是你的兄弟一般對待!”
  “如你所願!”斐迪南雖然十分不情願,還是答應了查理的要求,對於這個哥哥的吩咐他一向都十分遵從。不過他臉上還是有幾分不滿,“聖光治療非同小可,歷來只有皇室與那些大貴族能夠請到教會的人進行治療,那樣一個毛頭小子即使在大明國身份尊貴又能尊貴到什麼地方去!”
  查理對他的忿忿不平十分理解,因為聖光治療在教會中能使出來的人很少,只有那些紅衣大主教以上的人才能使用聖光對人治療,而老師更是地位高貴,是僅次於教宗的尊貴人物,要求他為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進行治療確實不妥,也不怪斐迪南覺得會不滿。
  “這兩個人的身份可不簡單!”查理拍了拍斐迪南,只好解釋起來,“你對東方的文化不太理解,要知道那朱紀居然說他們姓朱,朱這個姓正是現在大明國統治者的姓,不是皇親國戚根本不能使用,我敢肯定這兩個人肯定身份高貴!如今我們救了他們,再讓他們感受到聖光的神奇,你想想……”
  斐迪南略一沉吟,點點頭道,“確實很有籠絡的必要,還是查理你厲害!那些侍從們不懂大明國的語言,稍後還是我來帶那朱紀去晚宴吧!你的身份尊貴,不宜直接出面!”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就這樣決定吧。他們在船上期間就由你來與他們接觸了!”查理哈哈大笑,擁著斐迪南一路走上甲板,沿路他還在給斐迪南說一些關於大明的常識,“那朱紀並沒有報他們的另一個名字,好像大明國有地位的人都有另一個叫字的名字,他們皇族的名字中間那個字都是定好了的,若是能套出來他們那個名字就能猜出他們的大概身份了……”
  他們的說話聲朱祐樘雖然勉強能夠聽到,可是卻聽不懂這種語言,只得無奈地放棄這兩人在說些什麼,光從這種他沒聽過的語言他根本判斷不出來這艘船的主人來自哪個國家!
  若是朱厚照醒著,他就會知道,這兩兄弟說的是西班牙語,正是來自他們最需要提防的西方國家——十六世紀的海上霸主西班牙!
  第023章 船上晚宴
  “這艘加列尼號是我國最大的一艘帆船,擁有四桅七帆,滿員的話能載船員六百五十人以上,三層甲板上佈置得有上百門各種口徑的火炮,威力強大無比,我們這一路行來沒有任何海盜能與之匹敵!”
  斐迪南滿臉自豪的為朱祐樘介紹著他們所在的這艘巨艦,卻發現這個朱紀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船上的火炮,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一點震驚。他心中漸漸開始肯定了查理的猜測,這個朱紀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加列尼號從西班牙一路駛來,所經過之地讓所有的人都震驚她的巨大與強悍,可是這個人在看到這麼多的火炮之後也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吃驚,究竟是他掩飾得太好,還是他曾經看到過更大的船?
  從查理告訴他的一些關於這個大明國的情報看來,斐迪南寧願相信是後者。查理說過,這個國家雖然一直到前代皇帝都有著不許一塊木板下海的法令,但是還是擁有一隻比較強大的艦隊,不可以小看他們。
  更讓斐迪南覺得不可思議地是,查理居然還說這個國家曾經擁有一艘比加列尼號大上兩倍的巨船,這讓他根本無法想像,加列尼號就已經是他看到過的最大的船隻,簡直就是海上霸主了!
  他們一路東來再也沒有看到一個國家擁有這樣大的巨艦,可是比加列尼號還要大上兩倍,那是怎麼樣的概念?
  朱祐樘心中確實不以為然,在聽說這個國家最大的船也不過如此,甚至對他們所在的國家有些輕視。
  也怪不得他有這樣的心態,加列尼號雖然確實很大,不過也就是比水軍中常規的一號福船大上一點,和目前正在船廠配置火炮的巨型福船相比簡直就不堪一提。
  不過他覺得這些蠻夷船上的火炮佈置到是有些意思,大明的船都有專門的分工,一個船隊中有專門的馬船運馬,有專門的兵船運兵,像福盛號那種大船都是用來作為炮臺和指揮台作用使用,上面安放的大炮都是重炮,而小炮很少,一般都以遠端攻擊為主。
  但是這些蠻夷的船不同,他們是用的大炮小炮配合起來使用,另有大型的船艙用來運兵,幾乎是將所有的功能集合在一起,作為遠洋使用時自身就攻防一體不需要別的船隻來配合,雖然減小了一些火力到是也十分實用。
  朱祐樘在心中記下,決定回去和照兒提上一提,另外看了這艘船以後他覺得船廠的人安置火炮還是太過於保守了,看來應該還是可以增加火炮數量的!
  
  斐迪南一邊用蹩腳的天朝話與之交談,一邊將朱祐樘帶去最上層甲板上的船艙。朱祐樘發現外面天都已經黑了,不由得心中感到奇怪,這些蠻夷們怎麼這麼晚才開始用膳?
  他疑惑地瞥了斐迪南一眼,斐迪南立刻機靈地道,“查理說今天海上的月色很美,所以將宴會的時間定得晚了一點!”
  朱祐樘微微地點了點頭,這時他已經聽到船艙裡傳來了說話聲,說話的人並不多,因此聲音顯得不是十分嘈雜,但是奇怪的是這些說話的人用著好幾種語言,在其中出現頻率最多的卻是天朝話。
  斐迪南摸了把額頭無意中滲出的冷汗,發現這個朱紀身上竟然有著一種他只在自己祖父馬西米連身上才感受過的相同氣勢。
  也許朱紀並沒有祖父那麼強壯,看起來也沒有祖父那麼饒勇善戰,可是就是那種眼珠緩緩轉動,不露喜怒睥睨著他人的淡漠卻一模一樣,祖父是做了那麼多年的帝國皇帝才能有那種不怒而威的氣質,可是這個朱紀看起來這麼年輕,怎麼無意識間透露出來的神態會與祖父一樣呢?
  朱祐樘沒有理會他奇怪的表情,踩著均勻的步子進了船艙。船艙裡很亮,並且已經站了不少人,他環顧四下發現船艙內放置了一張長長的餐桌,上面已經擺好了一些刀叉和盤子,那些餐具都極盡奢華,僅僅是刀叉看起來就像是純銀打磨而成,上面鑲著黃金花紋,在精美的羊皮油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哈哈,今天的最後一名貴客到了!”查理看到兩人一前一後進來,立刻結束了與其他人的談話大笑著對眾人道。
  立刻,船艙中所有人的視線被他引到了朱祐樘身上,等到他們看得真切之後,立刻在心中感歎道,好一個俊逸不凡的美男子!
  查理目不轉睛地盯著朱祐樘,他發現朱紀似乎不喜歡穿西式長袍,才讓人送上自己無聊收集的一襲款式簡單的書生服,卻沒想到這樣的書生服穿在這個朱紀身上竟然將他襯得如此飄逸不凡。
  橘黃色的燈光照射在他俊美的臉上,使得皮膚看起來越發的瑩潤白皙,烏黑的髮絲隱藏在儒巾之下,飄帶與長袍隨著他的走動微微擺動,再加上他一舉手一投足間的優雅,乍一看上去簡直讓人懷疑是謫仙人下到凡間。
  儘管只是飛快地掃了一眼,朱祐樘早已發現船艙內的人似乎並不是來自同一個國家,有幾名東方長相皮膚黝黑的人分別使用著安南語和呂宋語,他們各自擁立在一個矮胖中年人和一個挺拔的年輕人身邊,看起來是以他們兩人為尊。
  明顯異國人長相的那群人也分為了兩類,一種是金髮碧眼,一種是與這兩兄弟差不多的發色,這些異國人分別以兩名中年人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小男孩為尊,似乎也分別代表了不同的勢力。
  朱祐樘心中一動已經隱隱猜到了這群人可能的來歷,立刻決定利用這難得的巧遇試著去做一番探聽。
  他笑著對查理施了個禮,對其他人卻只是微微頷首點頭,明明是十分失禮與高傲的動作,偏偏他做出來卻優雅自然至極,讓那些人有種錯覺這人確實是身份比他們更加高貴!
  事實也正是這樣,他準備與朱厚照冒充藩王之子打探消息,而作為大明屬國的安南與呂宋即使是他們的王在這裡也要比世子地位低下,朱祐樘自然可以蔑視他們!
  “哈哈哈,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先生是朱紀,來自大明國的朱紀!”查理熱情地走到朱祐樘身邊大笑著道,邊說話還一邊伸出手想要擁著他的肩膀,不過這次卻被朱祐樘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給躲開。
  只見他抱拳故作謙遜道,“讓各位久等了,實在是失禮,失禮!”
  查理的手臂搭了個空,也不覺得尷尬,很是自然的順手拍向了斐迪南的肩膀,笑道,“不怪先生,肯定是這小子動作慢了!”
  他們兩人一來二去說的都是天朝話,朱祐樘發現那幾位身份明顯比較尊貴的人身邊立刻有人開始用他們的本國話將之翻譯了出來,這才明白方才為什麼之前船艙內的人說話會以天朝話為主,原來這些不同國家的人居然是用的天朝話當作溝通的語言!
  不過轉念一想他立刻就已經明白,天朝雖然海禁百年,但是在周邊小國的餘威仍在,尤其是在廣東一帶更是時常有走私貨物的情況絡繹不絕的發生,要想找到幾名懂天朝語言的人確實比較容易!
  
  “查理先生,難道他也是……”
  朱祐樘突然聽到那個矮小肥胖皮膚黝黑的東方人唧唧呱呱用安南語問了一串話,然後被身邊的人用天朝話翻譯了出來,不過那人還沒說完,查理就立刻打斷了他。
  “不,不,簡修公您誤會了,朱先生出現在這船上是主的安排,是一場美麗的意外!”
  查理的話被分別用呂宋話和安南話被翻譯了出來,朱祐樘發現那個來自呂宋的年輕人與矮胖中年人在聽了這解釋以後反倒滿臉狐疑地望著自己。
  朱祐樘自然知道他們在疑惑些什麼,在這滿是異國人的船上大膽的使用朱姓本就是為了增加他們的猜疑,也是為了使他與朱厚照的重要性顯得更加重要!即使是不小心被關押為人質,那也是身份越高貴待遇越好的!
  他不動聲色的望向查理,裝出驚奇的表情問,“是什麼事情,查理先生,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嗎?您放心,只要是在大明境內,無論什麼事情家父都是說得上話的!”
  “不不,這些事情稍後再談,你看,美食就在眼前,咱們難道還要站在這裡談話?”查理誇張的攤了攤手,哈哈大笑道,“各位都等急了吧,現在是就座用餐的時間!”
  說著他率先帶頭走到了長餐桌對著門的主位之上,熱情地揮手招呼道,“各位,請入座!”
  他並沒有指明每個人的位置,視線卻不經意地落在朱祐樘身上。加列尼號一路行駛了這麼久,也曾經舉行過幾次宴會,有資格入座的人都知道自己應該坐在什麼位置,唯一沒有安排座位的人就是這個神秘的朱紀。
  用餐的座位不論在東方或是西方都是門學問,如果坐上了不屬於自己的位置是會被人嘲笑的!
  其他人都人老成精,看這朱紀之前擺出一番比自己地位更加高貴的模樣,於是也都不先入座而是等著他的動作!
  這些人的小心思哪裡瞞得過朱祐樘,他心中嗤之以鼻,毫不猶豫地上前走到查理左下的第一個座位坐下。
  一直盯著他動作的查理忽然眨了下眼睛,貌似並不在意的樣子,但是他的瞳孔卻陡然一縮,然後瞬間恢復正常。他繼續露出燦爛的笑容,對著朱祐樘道,“看朱先生的舉止修養都不凡,真不知是怎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您這樣的出色人物!”
  “過獎了!”朱祐樘謙虛地一笑,看著其他自己猜測身份比較尊貴的人也紛紛落座,他們先後的座次立刻讓朱祐樘把握到這些人的身份。
  雖然不知道這些西方人是以左為尊還是以右為尊,但是明顯主座之下一定是主賓之位,那名穿著紅色長袍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的中年男人直接坐上了自己對面那個位置。
  在那人的座位旁邊則依次坐著那個滿頭金髮的男孩和安南的那個簡修公;而在自己旁邊坐下依次坐下的是那一個滿臉鬍子與查理兄弟穿著類似華服的中年人、查理的弟弟斐迪南與呂宋的那名年輕人。
  朱祐樘心中暗自猜測著這些人的身份,但是卻不直接詢問,查理也並未為他一一道明這些人的來歷,只是依次介紹了他們的名字。
  自己這一排坐的人分別叫阿爾梅達、斐迪南、和蘇萊曼,對面坐著的則是艾德里安、亨利與那個簡修公黎晭。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朱祐樘心中一凜,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在哪裡聽說過簡修公這個名字了!
  立刻他的言行間更加謹慎,越發用心的應付起這名叫查理的狡猾年輕人,他已經不再急著想要套話,反而想等照兒醒來立刻趁機會探聽這些人的來意之後離開。
  因為就在剛才他終於想起來這個簡修公不是一個普通人,正是當朝安南王黎威穆帝黎誼的弟弟,以這人的身份居然只能陪坐末席,其他人的身份和這船將要前去的地方就更讓他無比在意了!
  第024章 暗潮洶湧
  朱厚照現在非常難受,他並不是不想清醒,而是根本沒辦法清醒過來!在兩人之間的真氣共鳴被切斷後不久,他的意識也就完全醒了過來,一番內視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情況簡直就是糟糕到了極點。
  四九天劫他算是驚險的度過了,但是在體內真氣轉化為內丹的時候伴隨著劫雷進入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卻開始入侵經脈。它們如同最狡猾的野獸一般伺機等待著,在真氣壓縮成金丹的那一刻開始反撲,甚至進入了朱厚照的丹田之中。
  本來朱厚照一直在與那股力量抗衡,甚至還使用真氣在那力量的重重封鎖下打通了一條可以進行完整周天的通道,可是他在發現朱祐樘的情況以後卻毅然放棄了去抵抗,反倒運用自己微弱的真氣去與朱祐樘的真氣進行共鳴。
  之前真氣在流轉時還好,那股力量不過是慢慢的滲透入丹田堵塞他的經脈,但是在兩人真氣停止共鳴的一刹那卻發生了讓朱厚照鬱悶無比的事情——那股力量洶湧的反撲直接將剛剛生成不久的可憐金丹完全封鎖了起來。
  通過內視朱厚照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體內的情況,現在全部經脈中都塞滿了那股不知道用途的力量,而丹田正中的那顆小小的金丹也陷入了那些力量的包圍之中。
  由於那股力量是一層一層疊加進入他體內的,因此如同波浪一般卸掉一波再來一波,於是那顆可憐的金丹就像是被扔進了水泥中的玻璃球一樣,儘管現在還能稍微做圓周運動瘋狂旋轉著來爭取一絲空隙,但是朱厚照卻知道一旦自己堅持不住停止運轉金丹就會是被完全封鎖的命運。
  朱厚照在朦朧中感覺到兩人已經脫險,因此這次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否則若是金丹完全陷入那股力量中那他就要很長一段時間無法使用真氣了!對於現在流落在外的兩人來說,那可是一種糟糕至極的狀況!
  
  不知道照兒的情況怎麼樣了!朱祐樘食不知味的想著,他對於與這些心懷鬼胎的人吃飯實在是沒有一絲興趣!但是卻又不得不勉強自己去應付。
  晚宴是按照西方的標準來上的菜,因此每個人面前的餐具都是刀叉和盤子,由於其他人都曾經使用過刀叉用餐,因此動作都比較流暢自然。朱祐樘看他們不時的將視線有意無意地瞥向自己,自然知道這些人是想看自己的好戲。
  朱祐樘是第一次見識到西餐,對於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大小型號各異的刀叉與勺子看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不知道先用哪一個,但是他面上卻沒露出一絲露出窘態!
  當了那麼多年的皇帝他什麼事情沒有見識過,他心裡清楚這顯然是那狡猾的年輕人查理在暗地裡使用手段旁敲側擊,想要評估自己的身份地位呢!不過他又怎麼會被這種小事刁難到!
  有的時候行為舉止中透露的小小細節遠遠比用語言更能說明白一個人自身的素質與形象,而用餐禮儀更是很容易看出來用餐者是否擁有高貴的身份和優雅的氣質。
  這一點不論東西方都是如此!
  面對一道道上到桌上的餐點,朱祐樘並不慌張,他只是偶爾抬頭不經意地瞟一眼艾德里安與亨利,或者不時朝著查理報以友善的微笑,然後一直觀察著他的其他人便驚奇地發現他的動作既標準又優雅,完全看不出來是第一次使用刀叉用餐。
  細心如查理更是驚訝的發現,這個朱紀的動作就仿佛是在複製自己的老師艾德里安和自己一樣,但是行為舉止間的透露出來的氣度甚至要更勝老師與自己幾分,看起來優美至極。
  在眾人眼中一雙溫潤如玉的素手持著閃亮的刀叉輕柔的處理著食物,在那柔柔燈光的照射下仿佛彩蝶在點點繁花中翩翩飛舞,襯著東方人特有的柔美卻精緻的臉龐,看起來高貴而典雅,一時間盯著朱祐樘偷看的幾個人居然有些失神。
  “哢噠”金屬輕輕碰在桌面上的聲音雖然並不大聲,卻讓出神的那幾人尷尬的回過神來。朱祐樘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掃了他們一眼,眼波流轉神采奕奕,卻並不多言,只是那淡淡的一眼就已經讓人生出了慚愧之心。
  眾人在他的視線中不自覺地低下頭,心中不禁暗自詫異,他們幾個在自己國內都是掌握重權的人,誰不是見遍了各色美人,如今卻看著一個男人發呆,實在是怪異!
  他們卻不知,自從朱祐樘開始修煉以後一身氣質變化甚多,溫文儒雅時飄逸出塵如同仙人一般,擺出威儀或是發怒時卻又高貴逼人讓人不敢直視,偏偏他又是個很擅長利用自己優點的人,若是存了心思想要刻意迷惑他人,就連和他相處甚久的朱厚照都抵擋不住他的魅力,更別說這些第一次見到他的人了。
  這時眾人的刀叉差不多都是與盤子平行擺放,立刻有侍者動作輕巧地為他們撤去主菜,也解除了船艙中尷尬的氣氛。
  “不知道朱先生為何會落難海上,又是想要前去何處?”趁著侍者為眾人端上甜點的空隙,查理對著朱祐樘熱情的一笑,故作關心地問道。
  朱祐樘卻並沒立刻回答,眼波黯然瞥了他一眼,微微的搖頭蹙眉,然後側著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有的時候美是不分男女國界的,朱祐樘的相貌在大明都是數一數二,再加上修煉後的迷人氣質,僅僅是這一皺眉就讓人想要去拂去他神情中的憂鬱。
  他當然清楚在上位者的眼中什麼樣的人更容易讓人放鬆戒心,只見他刻意地放柔自己的聲音,對著眾人無奈地苦笑道,“唉,我與堂弟這次落難真是……一言難盡!經過這番苦難我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如今只盼能儘快回到家中尋求原諒,然後好好的繼承家業。只是不知查理公子你們這船將行向何處,可否在大明隨便一處海港讓我和堂弟上岸。”
  朱祐樘的一番話讓查理心中百傳千折對他們兩個人的身份猜測個不停,只見他連忙道,“朱公子儀錶堂堂,看得出來定然是家世不凡,又為何突然說出如此喪氣的話!”
  “唉……之前我與堂弟何嘗不是如你一般意氣風發,野心勃勃,想著只要有能力,無論在哪裡都能成就一番事業,但是在做了那件……”他刻意地頓了頓,連忙改口道,“在我們做了那讓父母不悅的事情離家後才發現,離開了我們兩人的家世之後,什麼才氣、什麼能力原來都是分文不值!”
  他裝作苦惱地道,“唉,如今我們兩人只希望能回去做一兩件讓父親開心可以讓他們息怒的事情,否則若是被取消了繼承人資格可就遲了。”
  “那可糟了!”斐迪南用著蹩腳地天朝話突然著急地道,“朱公子你可能不知道,如今我們的加列尼號已經快到琉球,若是公子想要回大明只能等我們返程了!”
  “這可如何是好!”朱祐樘一臉為難地道,心中卻真的有些著急,沒想到無意間會到了離大明這麼遠的地方,若是兩人一不小心走漏了身份那可就麻煩大了!
  “算了算了,朱公子你先別想得那麼嚴重,只可惜我們這次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擱,否則定然會送你與你堂弟上岸!”查理聳肩無奈地道,“如今只能請你們暫時先與我們一起,待我們回程再送你們回大明國了,我想這樣應該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再說你們東方不是有句古話,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別太擔心了!”
  “多謝各位!”朱祐樘只能抱拳謝道,心裡卻明白這些人重要的事情一定是與共謀大明有關,若是能不拆穿身份,跟著他們一起探聽消息卻也是好事!
  趁他不注意查理對著斐迪南使了個眼色,斐迪南立刻了然的望向朱祐樘裝作好奇地道,“單看朱紀公子就如此出色,只怕你堂弟也不賴吧,可惜他現在受了重傷,要不然我等也可以一睹他的風采,諸位說是不是呀?”
  他最後一句話刻意對著餐桌上其他人問,立刻那些人的翻譯就嘰嘰咕咕的用本國話說給了其他人聽。好奇心誰都有一點,那幾人立刻連連點頭,叫亨利的那個少年更是兩眼放光,小腦袋一直點個不停。
  話題一轉到朱厚照身上,朱祐樘立刻就面色不豫起來,他瞥了一眼斐迪南淡淡地道,“可惜朱壽傷得過重,不能出來認識各位!”
  “哈哈,朱紀你過憂了!不是說過不用擔心嗎,我們船上有最了不起的治療師!”查理哈哈大笑道,指著朱祐樘對面的艾德里安道,“正式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師艾德里安,他是受我主恩賜的寵兒,能使用最神奇的聖光治療,無論多重的傷都能一瞬間治好!”
  “真的?”朱祐樘驚訝地望向艾德里安,若真是這麼神奇,豈不是比仙人們的能力還強!
  “當然是的!”查理笑咪咪道,“我想老師也不會拒接幫助一位高貴的紳士!”說著他又用西班牙語對著艾德里安說了幾句,就見那艾德里安矜持的含笑點了點頭起身,竟是願意立刻去幫忙救人。
  朱祐樘心中驚喜不已,也跟著起身,這些人如此有把握,即使是不安好心也可以去試一試,畢竟當務之急是要趕快讓兒子醒來。
  
  “聖光治療?難道尊貴的艾德里安先生要使用聖光治療?”那阿爾梅達突然興奮地跟著站了起來,做了一個虔誠的祈禱動作,居然也用西班牙語對艾德里安道,“不知可否讓主最真誠的信徒也感受主的榮光!”
  朱祐樘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是看起來是想跟著一起去看看治療的情況,他心中不滿卻又無可奈何,這幾個異國人經常會有差不多一樣的祈禱動作出現,看起來是信仰的同一個宗教,救人的時候能不能觀看自然要看那個艾德里安是否願意了!
  不出所料,艾德里安點頭答應了那個大鬍子阿爾梅達的請求,他們幾人正準備前去船艙,卻聽到那安南的簡修公黎晭道,“既然是那麼神奇的治療,不知我等是否可以一同觀看呢?”
  有人帶頭立刻其他人也紛紛表示想要一起觀看,這早就在查理的意料之中,只見他對著艾德里安幾不可查的微微點了點頭,立刻艾德里安就表示同意了!
  查理是個虔誠並且狂熱的教徒,他深深明白聖光治療的神奇,若是能讓這些各國當權者看看主的偉大之處,說不定能為主發展出更多的異國教徒。
  胡鬧!照兒又不是戲子怎可任這些人想看就看!
  明白其他人是想要一起湊熱鬧去觀看治療,朱祐樘立刻心中不滿起來,卻也明白人在屋簷下,若想要那艾德里安去救照兒自己也只能忍了這口氣。
  他的視線淡淡地掃了一眼存心看熱鬧的黎晭,心中記恨起來,安南是吧,朕記住了!
  第025章 聖光治療
  狹小的船艙內艾德里安慢條斯理的用清水清洗著他的雙手,這是進行聖光治療前必須有的一道程式,若不是如今在船上條件不允許,他甚至應該要沐浴淨身一番才對,畢竟那樣才能顯示出對主的尊重!
  由於船艙內太過狹窄小只不過是站了幾個人就顯得十分擁擠,最後查理只能無奈的將來觀看的那行人的翻譯們給禮貌的請了出去,最後只留下同桌吃飯的八個人在船艙內。
  朱祐樘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鬧劇一般的情況,心中不滿到極點。他默默看著斐迪南將一本羊皮書冊小心的捧遞給艾德里安,然後轉身走到床邊居然伸手想要解開照兒的衣服。
  他立刻眉頭一擰,迅速地上前一步拂袖掃開斐迪南的手,不悅地道,“你想幹什麼?”
  “啊?是艾德里安老師說要將受傷的皮膚露出來,這樣才可以更好的吸收聖力呀!”斐迪南一臉無辜地望著生氣的朱祐樘,不知所措的使眼色向查理求救。
  “不行。男不露臍,女不露皮,朱壽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可以隨便將身體裸露人前!不行!絕對不行!”朱祐樘十分生氣的板著臉望著幾人,若是要將照兒身體裸露出來,還不如用自己手頭上的藥來慢慢治療。
  這並不是朱祐樘小氣,不願讓他人看到朱厚照的身體,而是中國人自古的忌諱,除了小孩子可以光著身體到處跑以外,像朱厚照這樣已經行過成人禮的人是絕對不可以將□裸露人前的。
  其他人都被朱祐樘冷冽的怒氣弄得有些尷尬,怔怔地望著怒火中顯得高不可攀的他,查理心思一轉已經想到了他如此激動的原因。
  朱祐樘深深地吸了口氣,冷靜下來,擰著眉頭望向查理道,“如果必須要這樣,那我們還是不治了!”
  “朱公子稍安勿躁,是我們考慮欠妥當,沒有想到你們東方人一貫含蓄的傳統!你堂弟傷得這麼重,拖延了治療可不妙!”查理伸出雙手不斷平壓做出一個安撫的動作,然後扭頭對著艾德里安嘰裡呱啦溝通了一番,這才對著朱祐樘道,“老師說如果不能脫去衣物,那儘量穿得輕薄一些也可以,在聖光中皮膚暴露得越多這樣效果才會越好。不如這樣,就由朱公子你看情況來為你堂弟整理一下衣物!”
  朱祐樘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扭頭望向穿著一襲薄薄單衣的朱厚照。在他背後查理與斐迪南兩兄弟無奈地苦笑,他們這還真是自討苦吃,明明是好心救人卻還得求著被自己幫助的人,若不是看在這兩堂兄弟很有利用價值,他們才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撕拉”兩聲朱祐樘將朱厚照的袖子扯掉,弄成無袖的短打衣服,又將褲腿挽起露出一截小腿,看了一眼沒有過多的裸露之後,他這才朝著查理道,“可以了!”
  得到他的首肯,查理才對著艾德里安點頭示意,無奈地嘀咕道,總算是可以開始進行聖光治療了。
  
  艾德里安捧著那本羊皮書冊開始緩慢低沉的誦讀起來,他的音量並不是特別洪亮,卻奇怪的是那誦讀的聲音顯得忽近忽遠,恒古而悠遠。
  朱祐樘聽不懂他在念些什麼,卻敏感的感覺到艾德里安每說一句話,空氣中的靈力就微微的一陣震盪,他心中一動悄悄將真氣運轉到雙眼,立刻看到無數的靈力正慢慢的彙聚在那本羊皮書的上方,漸漸地形成一個小球。
  隨著艾德里安誦讀時間的增長,朱祐樘甚至可以看得到一股龐大的靈力從他身上傳來,即使是看不見靈力的人也可以感覺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威壓。
  朱祐樘視線微微一掃,已經看到查理兄弟、亨利以及那個阿爾梅達早已經跪倒在地小聲的跟著艾德里安一起背誦那些語句。
  明明同樣的語句從這四個人的口中讀出卻並沒有靈力彙聚的效果,這讓朱祐樘覺得十分奇怪。
  在艾德里安第二遍開始誦讀的時候,那股靈力彙聚成的小球已經形成了即使不用靈力都能直接看到的乳白色光球,悠悠的飄蕩在空氣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朱祐樘從那光球中感受到了充沛的靈力,並且蘊含著勃勃生機,他正在心中震撼著這些西方人的手段,就見艾德里安一邊誦讀,一邊手指朝著朱厚照的方向輕彈,那光球就開始緩緩的移動起來,慢慢地停在了朱厚照身體的正上方。
  在眾人吃驚而查理等四人狂熱的眼神中,那光球的光芒開始柔和地擴散,漸漸的覆蓋到朱厚照全身。
  原本朱厚照手臂、臉的那些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都可以看得到被雷電灼燒出來的烏黑傷口,又因為在海水浸泡下邊緣已經開始發白,顯得猙獰而恐怖,讓人無法想像這個人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受的這麼重的傷!
  但是當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那乳白色的柔和光線之下以後,那些恐怖的傷口漸漸的開始用眾人肉眼清晰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恢復。
  那些黑色的傷口沒過多久就已經漸漸的結痂,然後自行脫落,居然恢復得毫無一絲疤痕,一點一點的露出朱厚照原本白皙健康的皮膚。
  艾德里安的語調雖然沒有發生變化,但是他的額頭卻開始漸漸的冒出冷汗,就在他將那段話念到第三遍以後就停止了繼續誦讀,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氣,任由那乳白色的光球停留在半空漸漸揮發變小。
  
  柔和的光線中朱厚照裸露在外的傷口已經差不多完全恢復,尤其是當他臉上那些灼傷脫落之後,眾人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得到他的真容。
  那是一張精緻到極致的玉容,英挺的烏黑劍眉,粉嫩的雙唇像是在清晨露珠中的花瓣,那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吹彈可破,溫潤如玉,在那柔和的白光中更像是透明得可以反光一般,明明是與那朱紀十分相似的容顏,卻又顯得更加的鐘靈毓秀,好似集天地靈氣一般。
  看到他的長睫輕顫似乎快要醒來,眾人都忍不住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驚動了這如同天地精靈一般的少年。
  在眾人的期待中,床上的朱厚照終於緩緩地張開雙眼,露出水汪汪的迷人雙瞳,眼波流轉有些茫然的在眾人臉上淡淡掃過,一雙桃花眼兒似醉非醉,似是無情卻有情,教人看得心蕩神怡,被他的喜怒所牽掛。
  毫無焦距的視線在眾人臉上一一劃過,卻在看到朱祐樘的時候突然熠熠發亮,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甜美笑容,刹那間眾人眼前忽然出現一種錯覺,仿佛一幅精緻絕美的潑墨美人圖漸漸的展開,然後在眨眼之間畫中人活了過來走出了畫中,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啊!”那簡修公黎晭突然痛苦的捂著胸口叫了一聲,眾人才發現自己肺部也是一陣緊縮,竟是不自覺間屏息太久。
  看到朱祐樘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朱厚照總算安了心,嘴唇輕啟想要喚他一聲。還沒等他發出聲音,朱祐樘已經機警的身形一動擋住其他人的視線,用層層棉被將他裹住。
  “沒事了,我們已經得救了,你剛醒來,先休息一下!”朱祐樘輕輕拍了拍他,語氣輕柔的低聲哄著,等到朱厚照十分配合的裝作勞累閉上眼睛,他才轉身對著查理道,“艾德里安先生的聖光治療果然神奇,大恩不言謝,請各位回程時一定要在天朝停留一番,我們兩兄弟必定要倒屐相迎好好款待各位!”
  “客氣,客氣!朱紀公子如此認真的邀請,我等一定會赴約!”查理開心地大笑道,扭頭對艾德里安翻譯了一番,才又道,“我老師說神愛世人,主無時無刻都耐心傾聽著他信徒的祈禱,這是神賜予的神跡,不能感激於他!”
  “貴國的神實在是很神奇……”朱祐樘如他所願的露出一幅欽慕的表情,查理心中欣喜不已,暗道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是打動了這位朱公子,他就知道越是這樣看起來行事老辣的人越難以抵擋神跡的誘惑,接下來只要趁熱打鐵說不定就能拉攏到一位強援。
  雖然心中高興,但是查理卻並不著急,反倒是十分貼心地道,“若是朱公子有興趣改日我再對你說說我主所展露過的神跡,如今朱壽公子剛清醒,你們兩人劫後餘生只怕有很多話要說,不如你們先休息。”
  朱祐樘略帶感激的送走幾人,等到他們離開,他立刻走到床邊,關切的問,“怎麼樣?是不是沒事了?”
  朱厚照坐起身對他報以一記苦笑,十分鬱悶地道,“父皇,這下麻煩了!”
  
  在朱祐樘吃驚的表情中,朱厚照無奈地解釋了起來,原來一切都是那個聖光治療惹的禍。若是艾德里安不使用聖光治療朱厚照的情況可能還會好一點,可是現在外傷雖然全好,但是卻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使用真氣了。
  他對滿臉不解地朱祐樘解釋道,本來他體內的真氣就因為劫雷中那股神秘力量而處於受限制的狀態,原本同時存在丹田中的兩股力量在一番拉扯以後好不容易漸漸的開始取得了一絲平衡。
  由於那股神秘力量封鎖了經脈,甚至佔據了絕大部分的丹田,他金丹所形成的真氣根本就不能形成一個有效的迴圈,而是不得不困居丹田之中,他只能通過不斷的旋轉金丹來與那股力量爭奪,總算是用真氣佔據了一部分丹田。
  眼看他就要能將真氣散逸一些到經脈中去,恰恰那個時候他卻感覺到外界有一股劇烈的靈力波動,接著一股濃郁的靈氣覆蓋到了自己身上。
  那股柔和的靈氣十分奇特,似乎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而且正好能與他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相互呼應。幾乎是頃刻之間他的體內就開始淆亂了起來,那股新加入的靈力就像是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一樣,將原本平靜下來的真氣拉鋸擾得亂七八糟。
  兩廂對比,朱厚照感覺劫雷中蘊含的那股力量和後加入的靈氣都是一種對人體十分有利,甚至可以促進細胞活化的有益能量,適當的吸取可以改善體質使得身體更加的健康,更容易貼近自然感受到靈氣。
  而劫雷中蘊含的能力比後加入的那股靈氣似乎層次要更高一些,應該是更為純淨的能量,至少朱厚照感覺自己的經脈只不過是稍微的吸收了一些,那些被雷電之力損害到的細微經脈就以極快的速度自行修復了,這也正是為什麼在被那麼多的能量壓迫之下他居然還沒被爆體而亡的原因。
  但是過猶不及,這股能量太多,一時半會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完全吸收,好不容易取得的一點優勢卻又在那新加入的靈力之下功虧一簣。
  那兩股力量基本屬性一致,仿佛是同源之力,一旦會合立刻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將他的金丹牢牢的壓抑住,再也散發不出一絲真氣,能到他能完全吸收體內的那些多餘能量或者是打通經脈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朱厚照十分鬱悶,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身懷寶藏的暴發戶,剛剛發財卻又被人扔到了無人的荒島一樣,即使有錢也沒辦法用。
  若是始終無法吸收那些能量,他很可能就連自己辛苦練出來的真氣也都要全部賠了進去。無奈地試了試自己的力量,沒有了往日無所不在真氣的支持,朱厚照感覺如今是前所未有的虛弱,甚至比前世都還要弱上很多,完全就是與這個時代文弱書生差不多的體力。
  在現在兩人無意中流落到敵人船上的時刻,這樣的情況確實是個極大的麻煩!
  聽完他的解釋,朱祐樘一臉自責地道,“早知道父皇就不要讓他們為你治療了!唉,沒想到……”
  “不,父皇,您也不用自責!畢竟這是誰也沒辦法想到的!”朱厚照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無奈朝他報以苦笑,“只是如此一來,以後日子裡咱們的安危都要靠您了!”
  第026章 合理猜測
  出了朱祐樘他們兩人所在的船艙,亨利與阿爾梅達分別被查理兄弟邀請到了查理的房間,艾德里安早已經在那裡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之後,查理立刻著急地問道,“如何,你們覺得這兩兄弟的身份是否可疑?”
  艾德里安搖頭道,“可疑到不會,就算是身份有些問題也不會是針對我們,可能他們是在躲避什麼人的追尋!這兩人是我們無意中救上船的,若不是你們幾個小子打賭那漂浮著的是活人還是死人,我們根本就不會撈他們上船。”
  “我也是這樣覺得!”阿爾梅達點頭贊同道,“而且這兩人舉止氣度容貌都十分不凡,救他們上船的時候雖然衣裳都已經破損了,但是衣服的料子都十分的精緻,甚至比我們皇室所用的那些所謂上好東方絲綢還要好很多,絕對是大明國中都比較稀有甚至是專供他們自己皇室所用的!”
  “我也這樣懷疑,查理說朱是大明國皇室的姓,若說他們是皇室子弟也就說得通了!”斐迪南連連點頭,說出自己的猜測,“經過我對朱紀的觀察,他的學識談吐都不俗,行為舉止間更是對安南、呂宋那兩人帶著一些蔑視,很顯然他的出生應該十分高貴!”
  “斐迪南大公說得沒錯。我們派出去打探的船也已經回來,帶來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個叫做亨利的少年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之前那一派天真的憨厚模樣,藍眸中充滿了睿智,“他們說現在臺灣島沿海那一帶都已經被大明國的水軍封鎖了,似乎在尋找什麼身份高貴的人,為了這事情甚至還殲滅了那一帶不少海盜。究竟在找什麼人那都是最高機密,我們的人探聽不到,但是這麼大張旗鼓,尋找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我懷疑就是在找那朱紀與朱壽兩兄弟!”
  查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總結道,“從那朱紀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話以及他對那朱壽的維護,我做了一些猜測,大家看看有沒有可能是這樣!”
  “卡洛斯殿下請講!”艾德里安望著查理笑道,“我們這些人裡面只有您對於大明國的習俗研究調查得最多,自然您的猜測要更加準確一些!”
  “老師過獎了!”查理哈哈一笑,“他們東方人有句古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也只不過是學他們而已!”
  “卡洛斯殿下您太過謙虛了,在針對大明國這件事情上我們早就說好了將以您馬首為瞻,不如就將您的猜測說來給大家聽一聽吧!”艾爾梅達也跟著稱讚道,十分期待的望著查理。
  
  查理手指微微地敲了敲桌面,整理了一番語言,這才緩緩說道,“根據我的一些調查,這只民族有一樁骯髒的醜行,他們喜歡搞那該死的奸,甚至並不以此事為羞恥。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的社會裡這是一種極常見的行為,一點也不稀奇。這種令人憎惡的、非自然的犯罪行為在他們當中絲毫不會受到譴責,在許多頭等官員之間都會無所顧忌的談論此事而不會覺得難堪,更難以相像的是他們甚至還彼此作為攀比。他們大多數的官員都會有漂亮的孌童侍候,那些少年打扮入時、長相貌美、豔服裹身,修飾得如同美女一樣,所以我懷疑……”
  “難道那朱壽並不是朱紀的堂弟,而是他的孌童?”亨利眼前一亮,搶著道。他的語言不通,只是覺得朱壽簡直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物,因此忍不住如此猜測起來。
  “不,我覺得他們兩人是堂兄弟確實是真的,在這一點上那個朱紀沒有說謊!”查理搖頭否定道,“他們兩人相貌十分相像,氣度又是萬中挑一的出眾,不可能是他人的孌童,這等容貌與氣質也只可能是皇家子弟才可能培養得出來,而且我懷疑他們很可能是藩王世子,你們沒聽到那朱紀說後悔離家,想要回去繼承家業嗎!”
  “所以那個朱紀倒是對我們沒有一絲提防,說的應該都是實話!”接著查理十分曖昧地笑道,“但是他可能還是隱瞞了一點,我懷疑這兩人之間可能產生了愛情,為了追尋所謂的愛情這兩人離家出走,然後飄泊海上遇到了風暴或者是海盜,結果無意間被我們救了上來!要不然他們只不過是堂兄弟而已,那朱紀怎麼會那麼的維護朱壽,要知道我與斐迪南可是親兄弟卻也沒那麼親密呢!”
  他的話讓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斐迪南很無奈地聳肩道,“上帝保佑,親愛的查理,你要是真的那樣對我,我晚上可是會嚇得睡不著的!”
  查理被他那副受到驚嚇的表情逗得大笑,笑了半天才道,“他們兩人相貌都那麼出色,以大明喜好男色的風氣,在失了家世保護之後想必是吃了一番苦頭,又經歷了一番生死折磨,如今都願意將愛情暫且放到一邊,動了想回家的念頭。他們兩人都涉世不深,又想做些事情取得家裡人原諒好能順利繼承家業,我們若是對他們哄誘一番,並且許以好處,說不定能拉攏到他們當作我們在大明的代理人!”
  “難怪你對那朱紀那麼好,他只怕都把你當再世恩人了呢!”阿爾梅達恍然大悟地道,“這麼說你心中早有定計了吧?”
  “之前也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所以才將你們聚集到一起看看你們的意見!”查理笑道,“要知道,即使我們能拿下大明,但是為了不激起他們人民的激烈反抗,最好就是能立一名聽話的傀儡王,難道你們不覺得他們兩人是最好的人選?”
  “哈哈,沒錯沒錯!”阿爾梅達連連點頭,“這裡離我們的祖國實在是太遠了,我們可沒有興趣為他們管理國家,只要能保證貿易所帶來的豐厚利益就行了。果然不愧是睿智的卡洛斯殿下!我,阿爾梅達代表葡萄牙同意您的一切行動!”
  “我,亨利代表都鐸王朝同意您的一切行動!”亨利也跟著捂胸發誓道,不過十分慎重的說完之後他卻咋吧了一下嘴唇,有些垂涎地道,“說實話那對堂兄弟還真是美麗,上帝為證,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出色的美人!尤其是那個朱壽,你們看到了吧,那雙眼睛,嘖嘖,實在是勾人呀……”
  “可不是,若是能與他們兩人一夜風流一番……”斐迪南嘿嘿一笑,對著亨利眨了眨眼,得意地道,“誰叫你當初不與我們一起學習天朝話,哈哈,即使你有再多甜言蜜語如今也派不上用場了!”
  “你,哼!”亨利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卻也明白斐迪南說的那也是事實,想到若是以後要與那兩兄弟親熱一番的話,說不定還要靠斐迪南他就不敢多做得罪。
  
  歐洲貴族之間彼此分享性伴侶是十分常有的事情,一夜風流更是引以為人生樂趣。雖然他們身為教徒應該摒棄同性相奸,但是身為掌權者他們又何嘗不知宗教背後的潛規則。
  艾德里安瞥了一眼滿臉□的兩人,半眯著眼道,“若男人同男人同寢,如男之與女,做此醜事的兩人應一律處死,應自負血債!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做孌童的,好男色的,都不能承繼天主的國。”
  亨利與斐迪南訕訕一笑,身為聖徒他們自然知道艾德里安的前一句是出自《舊約》中的《肋未紀》而後一句是《新約》中的《格林多前書》,要知道天主教對於同性戀的態度是極端嚴厲的,他們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實在不該在主教面前討論,如今若是不能給一個說服他的合理理由,只怕就別想對那兩兄弟出手了。
  他們兩人畢竟年紀還小,雖然好色但是被艾德里安一嚇卻又心中忐忑起來,不由自主地將視線可憐巴巴地望向查理求救。
  只見查理十分嚴肅的做了一個祈禱的動作,對著他們正色道,“上帝憎惡親男色者、做孌童的,他們是罪人。神愛世人,上帝恨罪但愛罪人,世界上每一個人都需要上帝的救贖,上帝不但為他的信徒死,也為同性戀者死,他們也需要救恩。作為一名虔誠的信徒,我願意以嚴正的立場、愛心的態度去拯救他們,勸導他們走出為奴之地,讓他們成為主的信徒,成為蒙恩的罪人!”
  查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讓亨利、阿爾梅達與斐迪南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心中卻對他鄙夷不已,去他的拯救,說到底還不是也對那兩兄弟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艾德里安卻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查理慈祥的笑道,“去吧,我的孩子。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我主必定會保佑你,直到讓他們獲得新造的生命!”
  
  且不說這幾人對兩父子動的齷齪心思,他們自以為算計到了兩人,卻不知道早就已經落入了朱祐樘的語言陷阱之中,讓他們只需要簡單的使出一番美人計就能絲毫不被懷疑的打入到這些人的中間。
  朱祐樘早就知道福盛號上那群人弄丟了皇帝,肯定時候要在海上大肆搜尋,否則無法交差。而這樣的舉動肯定瞞不過有心人的探測,但是皇帝失蹤這樣的大事卻又必定不能公開,因此最多也不過有照兒的畫像流傳出來而已,這樣一來就為兩人冒充藩王世子創造了條件。
  他的心思慎密,早就看出這一船人都不是易於之輩,謊言要說得能讓他們相信最好就是讓這些人自己猜出來,因此很多話他都只是點到為止,不停地用語言來誘導他們而已,卻都不從他自己口中親自說出來,這樣反而更讓查理他們相信這謊言的真實性。
  西方的流氓政治比起東方官場的厚黑學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在這些人還以為朱祐樘是涉世不深的稚兒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算計得死死的!
  擁著懷裡大傷初愈的兒子,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的朱祐樘此刻還不知道,由於他過於出色的表現使得兩人頭上都被打上了大大的“好欺”二字,被人當作測試誰更風流的標的之物,即將在未來的旅程中上演一番名為“拯救”的追逐之戰。
  第027章 船上論棋
  巨大的加列尼號破開巨浪一路北上,從高高船樓的最頂端房間裡朝窗外望去,已經可以看得到遠處有海鷗在成群結隊的飛翔,看起來前方應該是有海島。
  瞥了一眼還在對著棋局苦思的查理,朱厚照又十分無聊的將視線轉到了窗外。不得不承認這些洋鬼子們還是很會享受的,他們在船樓頂層專門開闢了一個房間當作娛樂室,這樣既可以看風景又可以玩樂,在茫茫大海上行船的時候確實比較容易打發時間。
  朱厚照已經能看到遠處是一個繁忙的海港,正有不少船隻穿梭其中,但是他們所在的這艘加列尼號卻沒有絲毫想要靠近的想法,反而調轉船頭停也不停繼續北上。
  自他醒來以後這船已經連續行駛了四五天的時間,朱厚照估計都已經要出了琉球群島的範圍了,只怕那個海港就是到達日本或朝鮮前最後的補給地點,難道他們這船都不需要補充淡水嗎?
  “嗒”地一聲脆響驚醒了沉思中的朱厚照,他扭頭一看卻發現查理已經走了一步棋,正對自己報以燦爛的笑容。
  查理看著他慵懶的用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抵著額頭,緩緩的將視線落到棋局上,舉止間渾然自得,絲毫沒有被人發現走神後的尷尬,這樣的態度反倒讓人無法責怪於他。
  陽光灑落在他俊美精緻毫無瑕疵的臉頰之上,賽過上好玉石般滑潤的皮膚在陽光下仿佛吹彈可破,甚至勝過嬰兒皮膚的嬌嫩,讓人只不過是看著就想要去碰觸、去撫摸。
  查理不由自主地用指腹摩挲著腰間那塊上好羊脂白玉雕琢的玉佩,往日裡他最喜歡這塊極品玉飾的溫潤手感,但自從看到這朱壽之後每次把玩時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反倒有些索然無味。
  “是不是很無聊?”他索性放開玉飾,趴在桌上目不轉睛地望著朱厚照發呆。興許是室內靜謐的空氣,又或者是平和的氣氛讓人的心都柔軟起來,查理甚至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柔和到不像他自己的,帶著暖暖地笑意。“真沒想到朱壽公子你的棋藝會這麼出色,只不過是教了你兩局就學會了我們的萬國象棋。”
  “不是說了叫我朱壽!你們國家的這棋倒是有些意思,和我們大明的象棋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可惜我並不擅長下棋,否則到是能陪你廝殺一番。”朱厚照懶洋洋地挑眉瞥了他一眼,又望著棋盤上的局勢,“呵呵,應該是你會覺得無聊才對吧!”
  所謂的萬國象棋其實就是現代國際象棋的前身而已,只不過這個時代在規則上還與現代略有一些小小的不同,他以前曾經玩過一段時間的國際象棋,自然上手很快,不過對於其他人而言才學了一兩局就能與人對戰棋局確實是比較神奇,可自己總不能告訴他們那是因為自己以前學過吧!
  “你太謙虛了!即使是在我們國內能有你這樣棋力的人也不多,更別說你還是初學者!”查理搖搖頭道,自己的棋力在西方各國的貴族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這個朱壽能與自己對棋已經很厲害了!
  “就是這裡!”朱厚照笑了笑,決定了一個位置提子走了一步,“到你了!”
  他那明朗的笑容看得查理心臟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竟像是回到多年前初戀般的美好感覺。此刻,他的一番心思只剩一半在棋局上,哪還顧得上勝負。
  查理貪婪的目光看得朱厚照心中滿是不悅,卻又只能忍著怒火繼續扮演一名大病初愈的文弱少年。
  那劫雷中的奇特力量現在封了他的經脈與丹田害他使不出一點真氣,更慘的是稍微勞累或者站立過久都會讓經脈疼痛得厲害,弄得他現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同廢人一般,別提有多惱火。
  於是朱祐樘乾脆讓他裝作是先天病弱、行動不便的人,讓這些人放鬆戒心,對外更是解釋自家大人為自己取名朱壽就是為了讓他能活得長長久久。
  
  “你們兩個倒是悠閒,躲在這裡玩也不叫上我們!”斐迪南大大咧咧地推門而入,他對著朱厚照嘿嘿一笑,“打斷你們一下,我和查理說幾句話,朱壽你不介意吧?”
  “有什麼好介意的!”朱厚照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需要我回避嗎?”
  “不用不用!”斐迪南連連揮手,現在船上的人都知道這個朱壽是個身體不太好的瓷人兒,偏偏又得到了查理中意,他可不敢讓這美人起身。
  “到底有什麼事情?你不是去纏著那朱紀了?”查理用西班牙好奇地問。比起看起來嬌弱純真的朱壽,斐迪南與亨利這兩個毛頭小子似乎都比較喜歡那看起來高不可攀的朱紀,這幾天一直圍著他身邊轉,所以查理才有這樣一問。
  “補給船回來了。還有,他們的人到了,不過他們來了三艘大船,真是的,不是說過要小心,船越少越好嗎!”斐迪南也用西班牙語回答道,“放心,我才不會打攪你們呢!真不知道這朱壽有什麼好,讓你那麼喜歡,就算是美人,一碰就碎的又有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那個朱紀實在是太厲害了,什麼都知道,一點就通,我懷疑他比你還聰明。哈哈!亨利那小子算是徹底迷上他了,說是要找朱紀學天朝語呢!”
  “你怎麼就在這裡說了!”查理小心地瞥了一眼朱厚照,發現他正對著棋盤苦苦思索,仿佛絲毫沒有關注他們在說些什麼。
  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視線,那朱壽抬頭望著自己與斐迪南這邊,然後不解地眨了眨眼又低下了頭,看起來是因為聽不懂所以毫不關心的樣子。
  “放心啦。他們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朱紀說以前從沒有聽說過西方還有那麼多國家,也從來沒有和我國的人接觸過,不用那麼謹慎!”斐迪南聳肩道,自己這個大哥心思實在是轉得太快了,不過也正是這樣才會深得祖父喜愛。
  “事關重大,本來就是要小心點才好!”查理淡淡回了他一句,視線卻一直似有若無的落在朱厚照的後耳根上,他知道人在偷聽或者關注別人聽話的時候總是會在細微末節的地方露出一些端倪,不過看起來這個朱壽確實是表裡如一沒有什麼異常,他這才放下心來。
  查理擺了擺手對斐迪南道,“算了,別管那些日本人,他們狂妄自大卻又不知道自己真正有幾分本事,若不是需要他們派兵,我才不想去聯絡他們!我們的補給船已經跟上來了嗎?”
  “恩。他們在我們船後面,在琉球出海的時候慢了一些,不過應該很快能追上來!”斐迪南連連點頭回答道,“暫時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阿爾梅達帶人去與日本人接觸了,你們兩個繼續甜甜蜜蜜的下棋吧。哈哈!”說罷,他也不等查理回答便笑著離去。
  查理對著他的背影輕輕啐了一聲,用法語小聲呢噥道,“這個臭小子!哼,你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傢伙知道些什麼,朱紀那種看起來高貴的美人在床上雖然別有一番滋味,卻又哪裡比得上純潔的美少年……”
  他嘴裡還準備嘀咕一番,卻被啪嗒一聲棋子落地的聲音打斷,扭頭一看朱壽正有些行動困難的緩慢彎腰,想要去撿起跌落的那顆馬。
  “我來!”他大喊一聲,飛快的走到朱厚照身邊伸出手掌,殷勤的想要幫忙。
  此刻朱厚照的手指本來就已經接觸到了棋子,他的手掌一覆蓋過來,兩人的手竟無意中的疊在了一起。
  查理只覺得手背上一熱,還沒等他好好感受一番,朱壽溫潤滑膩的手心卻已經飛快的收了回去。
  手背上的皮膚仿佛還留有那遠勝過羊脂白玉般的觸感,他拾起棋子抬頭一看,朱壽那俊逸非凡的臉居然紅通通的,看起來明豔中透著一絲可愛動人,讓他忍不住看呆了。
  
  “你們在幹什麼?”朱祐樘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不禁好奇地問道,雖然眼前兩人看起來氣氛旖旎,但是他可不會誤會些什麼。
  照兒的臉明顯就是被人氣得通紅的,一隻手半攏在袖子裡攥成拳頭看起來就忍不住想要打人,而那個查理卻不知道為什麼半蹲在地上傻愣愣地望著自家兒子,沒有半點平時那種精明的樣子。
  “沒,沒有什麼……”朱厚照一口氣憋在喉頭,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拉扯著臉皮朝他微微一笑,“你怎麼過來了!”
  “聽說你們在下西洋棋,所以過來看看!”朱祐樘笑道,十分自然的坐在他身邊,悄悄的在桌下抓起朱厚照攥成拳頭的手輕輕拍著。“查理公子,這就是你們國家的棋嗎,看起來似乎很有意思,不知這局你與朱壽誰勝誰負?”
  “哈哈,我們還沒下完呢,朱紀你也喜歡下棋嗎?”見他進來查理立刻收斂了心思,將撿起的那顆棋子放在桌上,笑呵呵地道,“怎麼還叫我公子,聽著有些彆扭呀!”
  “我的棋力一般,這種棋沒有怎麼玩過,以前都是下的圍棋!”朱祐樘端詳了一番桌上的棋盤,“看起來有些像是四色棋,只是不知道規則是什麼樣的。”
  “咦?四色棋是什麼,和這個差不多嗎?”朱祐樘的安撫總算是起了一些作用,朱厚照聽他這樣一說於是勾起了好奇心,連忙問,“我以前怎麼沒看到過?”
  朱祐樘看著兩雙熠熠發光的眼睛望著自己,笑道,“四色棋是從天竺傳過來的,也是如同這個棋盤一樣,正方縱橫各八格,不過棋子倒是有些不同……”他指著查理那方還沒有移動位置的主教道,“四色棋的這個位置是大象,而那個馬好像是武士……”
  他所說的那些不同之處其實正是四色棋傳入歐洲後產生的改變,由於大象在印度是屬於重型力量但是在西方卻沒什麼人知道它的威力,所以被換成了主教代替,又因為歐洲流行騎士,因此武士也被馬代替,不過個別棋子的變化並沒有過多的改變象棋的規則,因此其實就是換湯不換藥而已。
  最後他對著朱厚照搖了搖頭,無奈地道,“真不知你平時到底聽過先生講課沒有,這個易經上可是提到過!”
  “有嗎?”朱厚照眼睛發直,儒學六經裡面的易經算是自己的必學課,但是自己明明沒有看到過相關的內容呀!?
  “當然有,你看這棋盤,六十四格對應八八,正是易經思想中的六十四卦,黑白對應陰陽,不是十分好理解嗎?”朱祐樘比劃著棋盤,非常肯定地道。
  “會嗎,我不覺得呀……”朱厚照嘴角微抽,那些古文他都是囫圇吞棗的背下來應付幾位閣老和父皇的抽查而已,哪裡會看得那麼仔細,又會去想得那麼深刻。
  朱祐樘似乎無所不知的學識總讓他驚歎,朱厚照充滿懷疑地瞥了一眼自家父皇,您老人家確定不是一起穿過來的同志嗎?
  他在心中腹誹著朱祐樘,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正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與父皇的查理,心思微動,或許這個年紀輕輕就掌握重拳的查理真的就是西方那位穿越者。
  第028章 西方局勢
  船上的人成員複雜,更是刻意地隱瞞著他們的去向和目的,兩父子也懶得去問,反正他們兩人都知道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圖謀大明。
  他們兩人都已經發現這群人的行事十分的機警,補給之類都是在無人海域才偽裝的商船進行對接,平時就只讓加列尼號單獨行船,似乎他們也知道這艘大船太過眨眼,因此刻意地保持低調。
  而那三艘日本船在出現過一次以後也就沒看到了,應該也是分開行動,到目的地再匯合,讓人想不通這些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每天與這些人一起關在船上讓朱厚照心裡很鬱悶,非常的鬱悶,為了幾個男人無敵的厚臉皮!這些天來這幾個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查理和阿爾梅達纏著他,而那個斐迪南和亨利就一直繞著朱祐樘轉悠。
  他明明記得天主教徒是不允許同性戀的行為的呀,當年梵蒂岡的教皇還要求教徒抗議同性戀結婚法案的通過。怎麼這些人卻不跟從他們主的意志,甚至當著一個紅衣主教的來糾纏他與父皇呢?
  每當在那幾個人湊在一起,當著他的面肆無忌憚的用西班牙語或者法語對他與父皇進行總總談論時,他真是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學過外語,聽不懂這些人開的黃腔。
  那日在娛樂室聽到查理的自語時他差點沒想撲上去宰了那兩兄弟,他們不但對自己動了齷齪心思,居然還想指然父皇,實在是不知死活。
  “在想些什麼,怒氣衝衝的,要打人呀?”朱祐樘一進門就看到他坐在床邊齜牙咧嘴地想著些什麼,不由得好奇地問。
  “沒,沒想什麼!”朱厚照略帶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他自從知道那幾個人的心思以後就很少出船艙,儘量藉口要休息待在房間裡,悶都悶死了。
  朱祐樘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頭頂,關切地道,“說了不要一直待在船艙,偶爾也要去甲板上透透氣!”
  他不說還好,一說朱厚照望著他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自己不出船艙是為了什麼呀,這個臭父皇不但不陪著自己說話,還是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只要亨利或那斐迪南一來邀請他就立刻笑眯眯地跟著出去到甲板上亂逛了,簡直是在故意氣自己嘛!
  朱厚照懊惱地拂開他的手,卻發現朱祐樘神情若有所思,甚至帶了點受過驚嚇的茫然,不由得心中一軟,連忙問道,“父皇,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剛剛聽到的消息未免有些驚人!”朱祐樘在他身邊坐下,回憶剛才從斐迪南口中套到的話,鄙夷地道,“這些人不愧是蠻夷,連皇室的關係都這麼亂七八糟的!”
  “皇室!?父皇,你知道他們的身份了?”朱厚照吃驚地問,他一直在想這幾個人究竟是西方的什麼人,又是什麼身份,可惜對於這個時代的歐洲歷史他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是很清楚。
  要知道讀書的時候世界歷史上能提到的都是些影響深遠的大事,可是不像是中國歷史那樣把每個朝代的有名皇帝都會講一遍。
  他除了知道這個時期歐洲已經開始文藝復興、皇室關係出奇地混亂、奧斯曼土耳其崛起、神聖羅馬帝國式微、新航道開闢、大航海時代開始等這些耳熟能詳的大事,再詳細到什麼皇帝當權之類的那可就不是很清楚了。
  更鬱悶的是想要憑著這幾個人的名字去猜測身份那更是難,亨利、查理這種名字在歐洲的出現率之高簡直就如同來福、旺財在中國農村的出現頻率,光是一個國家的皇帝都可能有好幾個亨利、查理出現,即使這些人說的是真名,又怎麼可能辨別出來他們的身份。
  
  “今天那個斐迪南說漏了嘴,就乾脆直接告訴了我他們這行人的身份與來歷!”朱祐樘蹙眉淡淡苦笑,“只是這樣一來,不等他們做完密謀的事情,肯定不會放我們離開,等到上岸以後我們說不定會被人限制行動!”
  什麼說漏嘴,其實就是被你套出話來的吧!朱厚照無語地想,他可是深知父皇下套子的厲害,那兩個被他迷昏了頭的蠢小子哪是對手。不過這話他也只敢在心裡想想,連忙催問道,“父皇,他們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那個阿爾梅達是葡萄牙人在天竺任命的第一任總督,而為你施術的那個艾德里安是他們的什麼教宗派在西班牙的主教,以前是查理的老師。至於另外三人的關係,亂,他們的關係真是太亂了。果真是蠻夷!”曾經當過皇帝的朱祐樘自然知道姻親關係在政治中能帶來的好處,但是能混亂到這些異國人的程度他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亂?他們是什麼關係哦?”歐洲皇室關係混亂早就在朱厚照意料之中,他到是沒有像朱祐樘那麼吃驚。
  “那名叫查理的是西班牙新登基的國王,這兩兄弟的祖父是一個叫日爾曼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而那個叫亨利的人則是英格蘭的王儲,他的未婚妻是那兩兄弟的姨母,但是據說原本這個女人是亨利哥哥的妻子,在他哥哥去世後才決定嫁給他……真是胡鬧,一女怎可二嫁!”朱祐樘擰著眉頭比劃了一番,又憂心地道,“他們還說了很多頭銜,這些人似乎都是什麼公國的王我沒有一一詳記。唉,西方怎麼會有這麼多國家,我天朝危也!”
  經他一說朱厚照反而對這個查理和亨利有印象了,這兩個人在後世也都是大大的名人。查理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傳說中擁有歐洲歷史上君主頭銜最多的君王,而亨利則有可能是那個有名的結婚狂,結婚離婚前前後後一共八次,甚至由於老婆沒給他生兒子,於是殺了幾個妻子再娶的變態傢伙。
  對於這兩個無數次被搬上螢屏拍成電影的傢伙朱厚照倒是有點印象,也有些瞭解為什麼歐洲各國會在對待大明這件事情破天荒的聯合了起來,查理、帝國皇帝和教皇三方面的勢力糾結在一起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不過對於這點他到是不是很擔心,如果現在是明末或者清末可能有點難以力挽狂瀾,但是現在的大明可是絲毫不弱於其他國家,甚至是世界的頂尖強國,他才不擔心舉國之力會打不過這些侵略者呢!
  想著朱厚照笑了起來,拍了拍一旁正在憂心局勢的父皇,樂道,“您別擔心,聽起來他們的頭銜多到嚇人,但是他們的一個國王可能還沒有天朝的一名藩王管理的土地和士兵多。而那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更不算什麼,他們並不像是我朝那樣皇帝擁有實權。他們所謂的只不過是空有名號而已。怎麼說呢,這到是有點像是我的周朝差不多,天子雖然是統治者,可是真正的掌權者是卻是那些諸侯。”
  “居然會是這樣。消息可靠嗎?”聽他這樣一說,朱祐樘立刻釋然了許多,追問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聽沈三派出去的那些商人帶來的消息。他們中間有幾個跟著商隊去了一躺西方,將見聞呈遞了上來。”朱厚照眼珠一轉,連忙道,“據說西方沒有一個國家有大明這樣寬闊的領土,而且管理十分混亂,每一個地方的領主都能單獨收稅擁有軍隊,他們這些商人可是很倒楣的,隨便去到一個城堡可能都要繳稅。這些人都說以後再也不去那個地方了,利潤少一點都行!”
  “不錯,不錯,沈三到是細心還知道派人去那邊收集情報。”朱祐樘滿意地贊道,“這樣奇怪的地方到是有趣,回頭叫他給我遞上一份見聞,我倒要看看這西方蠻夷之國和天朝還有些什麼區別。”
  “沒問題。回宮我就叫他拿過來!”朱厚照一陣心虛,還好是真的讓沈三派人去了西方探消息,等他們兩人回宮那些人應該也回國了,應該不會穿幫。
  
  “說起來這些人行事到確實小心,看起來他們應該不是去日本,我懷疑這艘船的目的地會是朝鮮!”朱祐樘想了想,突然道,“朝鮮歷來是我朝的屬國,應該不至於敢與他們圖謀。這樣想起來確實有些奇怪。”
  朱厚照對棒子國的人可是沒半分好感,恨不得能找機會滅掉就好。他不屑地撇嘴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們表面上是依附於我朝,誰知道會不會窺伺我天朝的土地呢。要知道這李氏王朝本來就是反出來的,父皇您可不能對他們太放心。”
  “那是你對他們有偏見。我看他們的態度一直都不錯嘛。”朱祐樘無奈地道,他也不是第一次發現朱厚照討厭朝鮮了,“不過他們這任君王好像是叫燕山君吧,這人似乎崇信佛教,行事粗暴荒唐,聽說與他們的朝中大臣也常常起衝突。呵呵,反正現在當朝天子是你,你看著處理就行。”
  “這個屬國不要也罷,若他們真是膽大包天敢與查理這些人勾結,他日回宮之後我一定要滅了他們。到時候在這裡設立一個漢城衛一個平壤衛,日後朝廷管理這裡反倒是省事多了!”想到後世棒子國的人做的那些不要臉皮的事情,朱厚照就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惡狠狠地道,“哼,不要讓我找到證據。”
  朱祐樘看著他的表情實在是啼笑皆非,想不出來朝鮮究竟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讓自家的寶貝兒子對他們那麼偏見。只得勸上一句道,“你對他們不喜這我不管,不過就算是要動兵也得有充足的理由,太祖當年可是下過詔書立朝鮮為永世不征之國。你不想到時候和那些書呆子又去打口水仗吧?”
  朱厚照點點頭,就算沒這點他也會設法找個好藉口的,中國人出兵歷來講究出師有名,他可不想留下話柄。
  兩人正說著突然感覺船慢慢的停了下來,接著就有人咚咚咚的跑來敲門,大喊道,“朱紀朱壽,帶上你們東西,快點,我們準備換船了,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呢。”
  兩人慢吞吞地跟著來叫門的斐迪南走上甲板,平日裡總是遠遠尾隨著加列尼號的幾艘商船已經停在了附近,那安南的簡修公、呂宋的蘇萊曼等人正在水手們的幫助之下踩著踏板上到旁邊的商船。
  遠方可以看到延綿的海岸線,朱厚照不解地低噥了一聲,“好好的,為什麼要換船呀?”
  “沒辦法,前方沒有大型海港,只有小船才能行駛,加列尼號只能停在這附近了!你們準備一下,馬上輪到你們。”查理無奈地苦笑,走到兩人身邊,殷勤地望著朱厚照道,“需要幫忙嗎?”
  “不,謝謝。”不等朱厚照開口,朱祐樘已經堅決地拒絕道,十分乾脆的一把將朱厚照抱了起來,踩著平穩的步伐朝著那處船舷走去,留下查理與斐迪南兩兄弟相視無語,只能怏怏地跟在身後。
  第029章 初抵漢陽
  一行人上了商船,又往前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在一處小型港口靠了岸。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們,襤褸卻充滿了民族特色的服裝,讓朱厚照立刻知道他們果然是到了朝鮮。
  似乎已經有人在朝鮮進行了安排,等他們到達岸邊的時候那裡已經一排車隊正等著他們。朱厚照看了一眼那些早已準備好的交通工具,不由得滿頭黑線,瞥了一眼身旁的朱祐樘他似乎也眉頭微擰一臉抗拒,估計也是非常不想坐進去。
  太丟臉了,實在是丟臉呀,居然是要讓他們坐牛車,若是傳回國內,這臉面可是丟盡了!
  顯然有這樣想法的不是只有他們兩個,船上的達官貴人們一個個都面色發青的瞪著那些拉車的壯牛。
  萬幸的是不知道是出於隱蔽考慮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這牛車的車廂是使用的封閉式,有鏤空的窗櫺透氣,車廂中還掛有麻布遮擋,可以看出準備的人還是已經儘量的為他們準備最高檔次的接待了。
  一眼望去,那車廂雖然木質十分一般,但是卻有著精緻的雕花,在車蓋底下更是有金箔貼紙與彩繪,雖然造型張揚略顯得暴發戶了一點,但是咋一看起來還頗有點金碧輝煌的感覺,光看一旁的當地人不時地對這些牛車投以羡慕的眼光就知道,這可能已經是很高級別的待遇了!
  儘管知道準備的人已經盡力了,儘管也知道他們似乎是偽裝成商人進入朝鮮,而商人由於社會地位擁有很多的限制,只能坐牛車是很正常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這些人卻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自跌身價的坐上去。
  “沒有轎子嗎?”黎晭第一個忍不住抗議,他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不滿地道。
  “有是有,但是我們卻不能坐!”查理自己也很鬱悶,這朝鮮作為大明的屬國,不但官制與明廷一樣,文化習俗更是學得十足。士農工商,商人作為地位最低下的階級,最多也就只能使用牛車當交通工具,馬車軟轎那是不用想了。
  “不行。我不坐!”翻譯用天朝話將黎晭的話轉述以後,查理面色陡地一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坐就只能走路去漢陽。我們可不會等你!”說完他惱火地率先登上了其中一輛牛車,不再多言。
  斐迪南苦笑著對父子倆做了個請的動作,朱厚照與朱祐樘無奈地對視一眼,也只得隨意挑了一輛車坐上去。
  透過窗櫺往外望去,朱厚照苦中作樂的看著其他人也在毫無選擇之下,滿臉嫌棄地一一進了牛車。等到所有人都坐定,駕車的人猛地朝天打了一記響鞭,於是牛車的兩個車軲轆開始緩緩地動了,載著一行人朝著朝鮮都城漢陽冉冉前行。
  
  牛車速度不快,直到傍晚時分才進入了漢陽城附近,中途眾人在路邊小店隨意用了點膳食,這一路的顛簸讓衣著光鮮的他們看起來都頗有些憔悴了。
  朝鮮似乎十分混亂而且貧窮,即使是名義上的官道也並不平整,反倒是和大明的民間小道差不多。儘管他們已經到了都城附近,但是坑坑窪窪的道路還是讓這些坐在車中的幾位貴人老爺被弄得難受之極。
  朱厚照非常討厭坐馬車,以前在大明時還強一點,畢竟路況良好,車廂一般也有減震裝置,人又是坐在軟墊上面,幾乎感受不到什麼震動,無聊的時候還可以看看書或者小憩一會,但是這次坐牛車可讓他真正的感受到了這個時代坐車堪比受刑的痛苦!
  “似乎這個燕山君不是什麼好王呀!”望著窗外,朱厚照喃喃地道。沿途他在路邊看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人,他們面黃肌瘦,目光木然,看不到生的希望,卻又沒有死的勇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朝著漢陽走走停停,看來應該是想要前去都城謀求一線生機。
  “他本來就不算是什麼好王。”朱祐樘冷笑道,“你忘記了回國的那些使臣們給他的評價嗎,悖惡之王,□宮廷,有這種名聲還能指望他將國家治理得多好?”
  “這些人還真夠慘的!”雖然不待見棒子國的國民,但是看著這麼多比大明難民還要落魄的人,朱厚照心中不免還是有幾分同情。“父皇你怎麼冊立這樣的人為王?在都城附近還是這番景象,真不知道其他地方要慘成什麼樣子,實在是民不聊生!”
  “傻瓜。朝鮮只不過是我們的藩屬國而已,身為天朝之主,只要李氏不反、不判,並且忠於朝廷就行了,他們的王怎麼對他的國民難道你也要一一操心?”朱祐樘望著路邊的那些流民毫不在意地道,“對於這些藩屬國國王,我們只需要他們聽話就行,太過有才華的人反倒會不老實,有所圖謀。”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將視線望向了窗外。這時候牛車漸漸的停了下來,似乎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漢陽城已經近在眼前。
  車隊最前面的人似乎正在與官兵交涉,等待中他好奇地打量著朝鮮的這座都城。這座古城的城牆都為石築,高度與紫禁城的內城牆差不多,勉強算是這一路來最為氣派的建築了。
  漢陽城對平民、賤民們的盤查似乎比較嚴格,在城門處有不少的人在排隊充滿渴望的望著城內,吵吵嚷嚷地亂成一團。
  為他們這行人安排的人也許頗有權勢,沒過多久他們這一隊牛車居然沒有多做檢查就被放行。牛車緩緩駛動,朱厚照眼尖地發現在更遠處還有另外一座類似牌坊的門,那座門修建得高大莊重,卻孤立在一旁,甚至在那附近還有一隊士兵在巡視著嚴禁行人靠近。
  “真是奇怪,那個牌坊看起來像是門,為何卻不讓人從那裡經過。難道是給他們皇室用的?”朱厚照不解地拉著朱祐樘一起看,嘴裡還唾棄道,“咱們京城外城有九門,可我們這些皇帝也是和百姓一樣地用,最多只有內城的正陽門是皇帝專用,這個朝鮮君王倒是很會顯氣派……”
  “那不是他們皇家專用的!我到是想起來那是做什麼用的了。”朱祐樘似笑非笑地打斷他的話,含著笑搖了搖頭道,“唉,說了你對他們的偏見太重!”
  朱厚照看著他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虛,難道真的是自己猜錯了?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小心地問,“那您說是誰用的?”
  “我聽說在漢陽城外西郊有一座迎恩門,是專門用於迎接我朝使者的,每逢我朝使者到朝鮮,朝鮮王都必須到這裡跪地九叩頭迎接。”朱祐樘自傲地道,“這座門代表的正是我天朝上國的榮光!”
  迎恩門……朱厚照突然想起了韓國有名的獨立門外的兩個門柱,他猛地站起身趴在窗邊望向那座高高的門,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些該死的韓國棒子居然把這門給拆了,建個狗屁獨立門不肯承認真實地歷史!
  
  牛車慢慢的通過城門,朱厚照正滿心鬱悶,突然一陣撲面而來的難聞臭味將他熏得呼吸一滯。這是一座毫無規劃整潔的城市,進了城門以後就能看到一排排沿牆而立的混亂茅草棚戶,驢馬牛人的排泄物隨處可見,由於他們進來的地方恰好是賤民與商人聚集的集市區,人頭湧湧,卻又雜亂無序,很多商販甚至就是席地而坐。這個混亂的區域幾乎就是漢陽城的貧民窟,因此眼前的這種混亂立刻將牛車中的兩父子嚇得不輕。
  雖然朱厚照在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也去過一些城市的貧民窟,曾經經歷過一些這種陣仗,但是如今畢竟距離前世的事情太久太遠,早就已經回憶不起那種貧民窟上方飄逸的酸腐空氣的味道,所謂由奢入儉難,乍一聞到這陣陣令人作嘔窒息的氣味他差點沒吐出來。
  他手忙腳亂的將車廂中的麻布簾放下來遮得將透氣的窗櫺蓋得嚴嚴實實,用衣服掩著鼻子小口小口的呼吸,儘管如此他的胃也還是在不斷翻騰,有種陣陣欲嘔的感覺。
  頭突然被人溫柔的抬起,一股濕熱的氣息噴在臉上,接著便是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唇上。清新的空氣被緩緩的哺入胸腔,鼻翼輕輕扇動,聞到的滿是父皇特有的味道。
  兩人貼得太近,近到朱厚照只能用餘光模糊的看到朱祐樘的表情,雖然他也和自己一樣難受,卻勝在尚有真氣護身,呼吸綿長,因此也比他舒服了一點。
  輕輕咬了咬朱祐樘柔軟地唇瓣,朱厚照覺得比剛才舒服了一些就立刻推開了他。朱祐樘看他依舊還是苦著臉,本還想再為他渡一次氣,卻被朱厚照堅定捂住了嘴。
  “不要。不要了。我可不想以後每次接吻的時候卻要回憶起這個氣味!”朱厚照連連擺手拒絕,他寧可現在難受一點也不想兩人間美好的回憶卻要縈繞著這種可怕的氣味。
  朱祐樘被他的說法逗得輕聲悶笑,也幸好氣味這東西本來就是聞久了也就習慣的,恐怖的就是最開始的那一瞬間。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忍著,還好沒過多久他們的牛車就離開了那瘡市,行駛的街道上周圍的房屋越來越整潔,雖然看起來還是低矮的木構棚戶房子,但是起碼看起來已經是結構完整的房屋了。
  街道上的行人已經比之前少了很多,那些路人們地衣著光鮮了一些,還有不少的人坐著轎子或是騎著馬,看起來應該是已經到了漢陽城比較有地位的區域。
  看到終於遠離了那恐怖的地方,朱厚照突然覺得這座城市都稍微可愛了一點。他的小臉煞白,有些虛弱地道,“日後回京要給那些來這地方的使臣加俸,難怪派他們來當一國使臣,一個兩個的臉卻苦得比被下放到縣城還不堪,換了我也不願意出使到這鬼地方。加俸,一定要加俸!真是太為難他們了!”
  “哈哈哈哈!”他的表情把朱祐樘終於弄得爽朗的大笑了起來,雖然還是面色有些發青,但是起碼心情舒暢了很多。
  牛車終於在一個院落前停了下來,兩人下車一看原來其他的人也不比他們好多少,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青白交加,十分不適地被人攙下來的,那胖胖的黎晭和亨利甚至忍不住吐了出來。
  也怪不得這些人的表現如此不堪,畢竟他們都是一國之中的上位者,平日裡出入都是最為講究的,包括朱祐樘在內,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那種恐怖混亂的街市。
  眾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的窘態,誰也沒有力氣說話,只是無奈地苦笑,搖晃著身體跟著下人一一走進了院落。
  反正是要裝嬌弱,所以朱厚照很是丟臉的被朱祐樘抱在懷中,兩人磨磨蹭蹭地與陪著他們的斐迪南一起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面。兩人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說話聲,好像是查理正在與人談論著什麼,但是前方的人遮擋了他們的視線,看他們看不到另一個說話的人。
  “啊?”朱厚照忽然覺得自己的腰間被人掐了一下,他吃驚地扭頭望了一下父皇,卻看到朱祐樘假借看他的狀況做了個無聲地嘴形。
  裝暈!
  電光火石間朱厚照讀懂了唇語,毫不猶豫地頭一歪將全身放軟,裝作體力不支而暈倒。一陣爽朗豪放地大笑聲傳到耳中,他立刻知道朱祐樘要他這樣做的原因。
  小王子!是伯顏猛可!正在與查理說話的人居然是那個怎麼都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也是那個唯一可能認出朱厚照的人!
  閉緊著雙眼將臉頰埋在朱祐樘懷中,朱厚照知道,這次麻煩大了!
  第030章 危機乍現
  “他怎麼了?”斐迪南驚訝的湊過來問。朱祐樘一臉焦急地抬頭望向他,神情間表現得頗為緊張。
  “朱壽暈過去了!”朱祐樘雙眼充滿了慌張無助,眉頭微微皺起,欲言又止地道,“只怕是,方才那裡……”
  他不說還好,一提起剛才的事情斐迪南的胃中也是一陣翻騰,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的臉色又開始慢慢發青,於是也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表示瞭解。
  連他們這樣身體強壯健康的人都如此難受,只怕這身體虛弱的小美人剛才也是飽受折磨了吧!
  “不如先帶朱壽去房間休息?”斐迪南十分體貼地道,“查理應該早讓人安排好了。”
  “可是,你們不是還有事情……”朱祐樘望向正在與人談話的查理,一臉的為難,“提前離開,實在是太失禮了!”
  “沒關係。我去和查理說一聲,再找人帶我們先回房間吧!”看著他微皺的眉頭,斐迪南獻殷勤地連連擺手道,不等他回答立刻跑去查理身邊嘰嘰咕咕的說了起來。
  聽完他的話,查理望了朱祐樘一眼,心中的懷疑盡釋,連忙對他身邊一名朝鮮官員打扮的人說了幾句,只見那官員回頭一吩咐,馬上就有人跑去為朱祐樘帶路。
  望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查理還在心中暗笑,朱壽這小子還真是愛逞強,明明難受還要裝作沒事的樣子。原先他還有些懷疑怎麼這兩人的氣色比他們要好得多,原來也只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而已。
  伯顏猛可望著那道似曾相識的身影,心中頗有幾分疑惑,好奇地問道,“那人是誰?”
  “他們是一對很有意思的兄弟,稍後再為您介紹!”查理微微一笑,該要如何利用好這兩兄弟也到時候該好好考慮一番了。
  
  朝鮮日本的建築一般受到唐朝建築風格的影響,按照席地而坐的風氣,建築物也是坐落在石基之上。朱厚照縮在朱祐樘懷裡,半眯著眼睛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地形,發現圍牆又低又矮即使有什麼萬一父皇一個人應該能輕易突圍出去,於是也就放心的繼續裝暈。
  僕從引著他們進了一處房間,裡面火炕早已經為他們準備好,斐迪南看著朱祐樘將朱厚照放在床鋪,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還得先過去一躺。一會兒會有大夫來為朱壽診斷的!”
  “沒關係。你先忙吧!”朱祐樘點頭了然地道,他們這一行西方人裡面懂天朝話的只有這兩兄弟,斐迪南肯定要去給查理幫忙的。
  斐迪南對他歉然一笑,然後為他倆合好拉門,與僕從們一起離開了。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朱祐樘低聲地道,“接待查理他們的人身份不低呀,只怕是朝鮮的大官。”
  “哈?”裝暈的朱厚照一楞,眨巴了幾下眼睛,他沒想到朱祐樘會那麼謹慎,居然是用的梵語,於是也同樣用梵語問道,“您怎麼知道的?還有,為什麼要用梵語說話呀?”
  “你沒注意到進門時的照壁嗎?上面居然還雕了龍,幾乎與蕭牆類似了,能使用這種規格的照壁,說明這家的主人非富即貴,說不定還是朝鮮某君的私宅。”朱祐樘若有所思地道,“至於為什麼用梵語,難道你忘記了朝鮮官員都必須懂天朝語嗎。在這個地方還是小心的好。”
  朱厚照的梵語沒有朱祐樘說得那麼流利,畢竟他是在穿越以後才開始學的梵語也沒有怎麼使用過,不過聽說還是勉強能懂,他想著朱祐樘剛才說的話漸漸地陷入的沉思。
  照壁是中國傳統建築特有的部分,就是進入大門時看到的那堵沒有封閉的牆,一般是風水上用來導氣之用的。朱厚照依稀記得像是皇宮中的照壁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那就是蕭牆,這也正是禍起蕭牆這個名詞的由來。
  在朝鮮能夠使用照壁的至少也是兩班貴族了,所以朱祐樘能從牆壁上的各式花紋大概猜測到宅院主人的地位也並不稀奇。
  朱祐樘在房間內走動起來,東摸摸西摸摸,然後喃喃道,“這件房子是才被佈置出來不久,地上都還沒有形成痕跡。看這些牛角裝飾的矮櫃與裝飾盒子,若是那些使臣沒有誇大,在朝鮮已經是難得的奢侈品了。”
  這裡的主人看起來十分的用心,在房間中還放置了兩件單衣,朱佑樘拿在手中摸了摸,自語道,“居然是絲綢。在朝鮮能用得起這些東西的人可是屈指可數的。照兒,看來這些人來朝鮮不單單只是會面那麼簡單呀!”
  “您的意思是……這些人對朝鮮也有所圖謀?”朱厚照皺起眉頭,也開始思考起來。
  他對於生活水準的要求不高,向來是只要有吃有喝有住有用,湊合能過日子就行了,至於細節方面他並不是太在意,因此對於如何通過一些日常的物品來分辨主人是否尊貴,他是半點都不在行的。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大明的富饒,他一直覺得這個宅院雖然精緻卻也不過是和京裡的那些商人宅邸差不多,那麼矮的圍牆能防賊嗎?
  但是若真如父皇判斷的那樣房屋的主人有可能是大君,那這些人彙聚在這裡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這任朝鮮王燕山君雖然昏庸暴戾,但是不至於有那個野心敢反逆我天朝,所以這些人只怕是想搗鬼。”朱祐樘這樣的猜測不無道理,如果真是朝鮮王也參與其中那他們這一行人也就不用躲躲藏藏了,朱厚照自然明白這點,點頭贊同。
  朱祐樘笑道,“朝鮮自從被太祖定名以後,一直對我朝比較忠誠,雖然也曾經耍些小手段想要侵佔東北那極寒之地,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範圍之內。再說那些地方貧瘠艱苦,讓一些給他們也無妨。”
  “話可不能這麼說,再貧瘠再艱苦的地方那也是我大明的領土,讓不得,一尺一寸都讓不得!”朱厚照可是知道東北三省的富饒,就是因為明朝與滿清政府都嫌棄那裡窮困,所以都不在意結果是導致東北被日本鬼子給占了多年,他可不願意讓這破事再次重演。
  “是是,你說得沒錯!”朱祐樘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對於一些旁人看來無關緊要的小地方有時候還真是莫名的堅持呢!他也不與朱厚照爭,只是笑道,“我出去看看,要是能找到這宅邸主人的家徽或許能判斷出來是哪位大君。”
  朝鮮王或世子冊封是都要送去大明給皇帝批示的,所以這兩父子對於朝鮮王室反倒比較熟悉。
  “小心!”朱厚照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現在只能乖乖地待在房間裡面當病人。
  
  朱祐樘對他微微頷首,然後拉開門悄悄離去,留下朱厚照一個人無聊地在房間中等待著。他心裡對於查理他們一行人的舉動充滿了好奇,日本、安南、呂宋、西班牙、葡萄牙加上英國和韃靼所代表的北元,要是真的再策反了朝鮮那就簡直是個八國聯軍了。
  他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拉門外傳來一連串急促地腳步聲。朝鮮人在室內只穿著襪子走路聲音輕巧,如此重的腳步聲音算是比較不正常了。
  朱厚照還沒來得及想原因,卻聽到外面傳來了父皇略帶著些喘的聲音,只聽朱祐樘道,“查理。原來你們在這裡。我正想去找你們呢,怎麼大夫還沒來?朱壽的情況有些不對,他臉上不知怎麼突然起了好多疹子。”
  “我也擔心朱壽的情況,所以才帶著大夫一起過來的!”查理的聲音滿懷關切,只聽他道,“路上耽擱了一會所以才來晚了。”
  “這位是……看起來不像大夫。是韃靼人吧!”朱厚照聽到門外父皇語氣不善地對查理說,心中不禁暗自叫絕,大明人對韃子本能的討厭,這種語氣反而能更加重別人的信任。
  “這是我剛認識的朋友,伯顏猛可。他雖然是韃靼人,不過也是很仰慕大明文化的。”查理為兩人介紹道,“他對大明國的醫術也有些研究,聽說朱壽身體不好,才特地跟著一起過來的。”
  什麼!伯顏猛可要進來。朱厚照心中一驚,狗屁的對醫術有研究,那小王子整個就一粗人,了不起就知道經脈內力運轉而已,他會治病什麼鬼病。不會是對自己與父皇有所懷疑才特地跑來試探吧!?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了,朱厚照趕快縮回到被子裡面,心中一陣哀嚎,該死的伯顏猛可你不要進來呀!
作者有話要說:
大君是朝鮮王的稱呼,至於其他的兄弟兒子就是君了。另外朝鮮的訓字1440年左右才被宣佈正式為文字,之前都是用的漢字,特別是貴族官員是都必須要懂漢語的,因此兩豬必須謹慎。
還有就是朝鮮古代分為四個階級:兩班貴族(士大夫)、中人、平民和賤民。
  第031章 蒙混過關
  朱厚照將自己埋在被子裡面,張著耳朵傾聽著腳步聲。他知道自己雖然在渡過四九天劫以後相貌氣質都有些改變,但是伯顏猛可那傢伙對自己恨之入骨,又曾經近距離看到過自己,若是不做掩飾他肯定還是能認得出自己。
  要是在這滿是敵人的地方被伯顏猛可認出自己來,他簡直不敢想像那個後果。到時候只怕也要連累父皇了!
  越是這種危機的時候,朱厚照反倒是越發冷靜,數著漸漸靠近的腳步聲,他的手無意間碰到懷中的某個硬硬的東西。
  是了,那個!
  朱厚照突然眼中一亮,連忙掏出一個小藥瓶塞了兩顆藥在嘴裡。他暗罵自己笨,明明父皇都那麼清楚的給他點出了應對之法,卻直到這個時候才想到。
  門“唰”地一聲被查理焦急地拉開,他剛進門便急切地問道,“朱壽,你好些沒有,大夫來了。”
  查理的關切卻讓躲在被窩中的朱厚照忍不住惡寒地翻了下白眼,除了朱祐樘以外,他無福享受任何一個對自己有不良企圖同性的關愛。
  醞釀了下感情,他將不滿壓在心底,裝作倉皇地裹著被子猛地一縮,略帶驚恐地大叫,“別進來,別過來。朱紀讓他們離開。”
  他的聲音清脆卻帶著軟糯的語調,充滿了乞求與惶恐,讓聽到的人不自覺地被他的情緒所帶動,為之心悸。
  朱祐樘暗自好笑,這傢伙演戲的水準已經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如果說以前照兒為了自己面對李廣時的那次演戲還帶有幾分刻意,如今他裝腔作勢的時候卻已經無跡可尋了,更別說為了加強效果照兒還在說話時帶上了幾分迷魂術的調子,若不是他現在無法使用真氣,只怕連自己在毫不提防之下都會要被他影響情緒。
  孩子大了呀……帶著幾分複雜的感歎,朱祐樘臉上卻不露半分情緒,只是略帶焦急地跑上前去拍了拍裹在被子中的朱厚照,語帶為難地道,“壽兒,別這樣。大夫來了。”
  “不,我不要見人。這種樣子……你快讓他們走。我不要看大夫!”朱厚照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還是光滑的,不由得大叫道。
  看來這個傢伙吃藥晚了一步,藥效還沒來得及發作。朱祐樘心中了然,一邊不著痕跡地擋著查理與伯顏猛可探究地目光,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解道,“有什麼不能見人的,這裡又沒有旁人。快點,別任性!”
  “是呀,朱紀說的沒錯。朱壽,聽說你的情況很嚴重,還是讓大夫看看吧!”查理也湊了過來,十分關心的道。
  “不。我不要。現在這個樣子好恐怖!”被窩中傳出來的聲音悶悶地,聽起來滿是委屈,讓其他人聽了都不禁有些心疼,眾人正想好心再勸勸他,一道魁梧的身影卻徑直走上前去。
  “要我說,有病就得趕快治,對付這種任性小鬼可不能由著他們的脾氣。”伯顏猛可哈哈一笑,突然一把抓住被子猛地將之扯開,“不就是長了疹子嗎,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大膽!”
  他的魯莽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朱祐樘更是裝作緊張卻故意慢了半拍的想去搶那被子。失去了被子遮擋的朱厚照露出了他的臉,等到眾人看清楚都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朱厚照原本精緻的小臉上略顯浮腫,之前光潔無瑕的皮膚上如今遍佈著紅點,三五成簇,那些紅點有的鮮紅如血痣有的則是深紅紫紅,看起來即恐怖又猙獰,讓人不敢去仔細看他的容貌。
  眾人看著心中吃驚,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深怕這紅疹會感染到自己。突然看到一個原本絕美而不妖冶的美少年短短時間裡就被奇怪的病症纏身,任誰也會覺得有些害怕。
  他們看著那朱壽像是嚇到了一樣愣愣地望著伯顏猛可手上的被子,然後好像忽然反應過來猛地掩住自己的臉,大叫道,“你們都出去。”
  從袖口裸露出他手上的皮膚,眾人這才發現就連朱壽的手背與手臂上也都長出了那種紅疹,這下就連對朱厚照充滿了企圖的查理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後退一步。
  “朱朱壽……這是怎麼回事?還是讓大夫先看看吧!”查理一把扯過那可憐的大夫,有些心虛地勸道,但是他自己卻是不敢再靠近半步。
  
  “沒事的,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好的!”只有朱祐樘好像毫不在意一樣半跪在朱厚照旁邊,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一邊將他掩著臉的手拉下來,哄道,“來,讓大夫看看。上過藥以後就會沒事了!”
  眾人看著那朱壽終於聽話的將手放下來,眼含期翼地望向那個大夫。他長長的眼睫如蝶翼一般輕輕顫動,眼神卻顯得特別純潔特別無辜,一瞬間眾人仿佛看不到那恐怖的紅疹,沉醉在他那如同碧水清泉般美麗清澈的雙眸中。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皮相暫時受損卻還是掩飾不了本質的動人風情。查理忍不住又靠了上去,溫柔地道,“是呀,朱壽,大夫都來了,還是讓他看看吧!”
  純潔的靈魂更容易吸引惡魔的窺視,而朱厚照無意中裝出的這種純粹則更容易讓心思複雜的人心動。
  由於失去了真氣護體,又一直血脈不暢顯得有些病懨懨的,在刻意收斂氣勢之下朱厚照看起來便沒了以前那種英武的氣質,就連伯顏猛可也被他精湛的表演給蒙到了,訕訕地將手中的被子還給他。
  朱厚照微微撅嘴,可愛地抱著被子不情願地將手腕遞給大夫問診,表現得略帶一絲任性卻又不失可愛與天真,那種純真的氣質讓見膩了西方美人□入骨風情的查理看得目不轉睛。
  他那一副垂涎的表情落在朱祐樘眼裡,讓他不由得眉頭微蹙,忍不住輕輕捏了一把朱厚照。該死的,表演的太過火了!
  又不是我的錯,我可什麼都沒做。朱厚照有口難言,在眾人的關注下只能暗自嘟著嘴生悶氣。
  那個被拖過來的大夫在眾人急切的眼神之下觀聞問切了半天,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要知道朱厚照本來就沒病沒痛的,紅疹又是被藥物催出來的,這個大夫不過是學了幾年中醫技術本來就不夠專精,怎麼檢查得出什麼毛病。
  房間內的人都是些人精,哪裡還不知道這個大夫的能力有限。反倒是伯顏猛可自告奮勇地道,“不如我來試試。”
  他也不等別人反對就一把拉開那可憐的大夫,抓起朱厚照的手腕把起脈來。當年在居庸關前他曾經看到過好幾次弘治皇帝的身影,這朱紀的身影簡直與那弘治皇帝一模一樣,他看著實在是眼熟,所以才催著查理過來看一看,但是在看到朱紀的相貌之後他便釋然了,因為這個朱紀實在是太年輕了,不可能是弘治帝。
  至於朱壽,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不再懷疑,雖然這個少年的身型背影確實是有些像當年那個小太子,但是他實在是太嬌弱了,簡直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任性公子哥兒,哪裡有半年那個小太子的硬氣與英武。
  當年朱厚照的勇武與硬氣讓伯顏猛可記憶猶新,在解除了懷疑之後他倒是盡心盡力的想要幫忙看看這朱壽的病因。伯顏猛可早就看出來這個重要的合作夥伴似乎很在意這個少年,若能幫忙將他治好,對之後的合作也會更加有利。
  朱厚照感覺到一股精純而充滿爆炸力的內力探入了自己體內,他不由得暗暗幸慶伯顏猛可並沒有修煉,就憑他的內力是不可能察覺到真氣的存在的。
  果然,伯顏猛可的內力在他體內探了探發現根本無法流通,更加肯定這個少年不可能是朱厚照,於是他思考了一下,望向朱祐樘道,“朱壽的體內氣虛血滯,脈絡淤阻,說實話,這樣的情況你們家的人居然能將他養大,在下實在是佩服!”
  朱祐樘對他淡淡一笑,慈愛的撫著朱厚照的頭髮,“唉,他的經脈天生如此,能平安長大可是讓家裡人操透了心呢!”
  他這一番歎息情真意切,卻更讓伯顏猛可信服,他點了點頭贊同道,“他的脈絡淤阻如今十分嚴重,內息甚至無法運行,再這樣下去輕則半身不遂,重則失了性命。我想這紅疹只怕也是因為血脈不暢引起的,為今之計只能使用上好丹參益氣活血然後再求良醫。”
  “唉。都怪我不該帶他出來!若是在家裡上好丹參倒是不算什麼,可是,如今卻……”朱祐樘微微歎氣,面色變幻不定,神色間竟將懊悔擔憂卻又渴望未來的煎熬與矛盾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的表演讓朱厚照都看得呆了,就連他一瞬間都有種錯覺,兩人似乎真是大戶人家私奔的小情侶,卻在逃出家門之後受盡了苦難。
  就連他這個當事人之一都被朱祐樘的演技所蒙蔽更別說是其他人了,查理眼中一亮,聽到伯顏猛可說朱厚照那紅疹並不是傳染性病症,又需要上好丹參治病,他心思一動立刻想出一招一石二鳥之計。
  他悄悄對斐迪南使了計眼色,然後憂心忡忡地對朱厚照承諾道,“朱壽你不用擔心,不論需要多少丹參,我都會為你找來的!”
  “謝謝你,查理!”朱厚照忍著不爽,眼波流轉,感激地望著查理道。
  “等等查理。你別衝動。”斐迪南十分配合的立刻大叫一聲,他望向朱祐樘語帶歉意地道,“這裡可不是我們的國家。聽說那些極品的藥物都只有皇宮才有,你不要胡亂答應卻又最後做不到!”
  “沒關係。我相信只要去努力搜集,多花點銀子總會有人願意賣的!”查理故意深情的望著朱厚照,作出一副只要是為了他什麼都可以付出的表情,弄得朱厚照在心中反胃不止。
  “不不,查理,你想的太容易了!”伯顏猛可不傻,看這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地演戲,想著他們進來之前討論的事情,他立刻明白了查理的打算,心裡已經決定順水推舟地幫忙。他對朱祐樘道,“關於丹參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的,查理、朱紀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朱祐樘迷惑地在這三人臉上打量了一眼,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卻還是點了點頭,在朱厚照關切地眼神下跟著他們一起出了房間。
  第032章 誰比誰嫩
  僕從引著三人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廳,然後輕輕地合上門離開。朱祐樘隨意打量了一眼,確定這裡應該是一間會客的房間。
  房間中已經有一名穿著朝鮮官府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們便獻媚的笑著迎了上來向他們意義問好。
  “朱紀,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朴元宗朴大人。我們在朝鮮都是由他接待的。”查理笑著為朱祐樘引薦那人,又指著伯顏猛可道,“至於這位……”
  “他就不用介紹了,韃靼達延汗伯顏猛可的大名我還是聽說過!”朱祐樘略帶敵意地道,說完又十分高傲地對著朴元宗微微點頭,恰當的舉止十分的符合他如今扮演的身份。
  “哈哈。不用這麼敏感,我們坐著談!”查理尷尬一笑,指著地上早已佈置好的椅子道。朱祐樘微微頷首,挑了一張伯顏猛可對面的座位坐了下來。
  朝鮮的風俗是類似唐時那樣的席地而坐,朱祐樘與那朴元宗還好一點,查理與伯顏猛可卻始終坐不習慣,最後只能十分難受的撇腿坐著。
  等到他們坐好,伯顏猛可反客為主的對朱祐樘道,“想必你也知道,你那個堂弟的病並不簡單,他的筋脈淤阻已經到了十分嚴重的程度,尋常人參對他都不一定會有作用,我估計至少要百年以上的極品人參,如果需要加上其他的養氣藥材就更是難尋了,這些珍貴的藥品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得到。”
  朱祐樘沉默不語,卻微微的垂下眼瞼,算是默認了他的話。實際上在坐的人也都心裡清楚,如果是在大明境內要弄到幾株百年人參只要肯花銀子還是有可能的,但是朝鮮卻難。
  要知道朝鮮並不是一個物產豐富的國家,一般上好的藥物都會被官方收購以後做為貢品來與大明朝廷進行賜貢貿易獲取更大的利益,除了朝鮮王所在的景德宮能留有一些,在民間即使是花錢也難以搜尋到這些珍貴的藥物。
  “真的那麼難以弄到那些藥材嗎?”查理明知故問道,換來朱祐樘冷冷地一瞥。
  那朴元宗立刻點頭,介面道,“在我國可能只有宮中才能有最好的醫官與上好藥材。”
  “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就直說想讓我做些什麼吧!”朱祐樘輕輕嗤了一聲,視線在查理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最後瞪著伯顏猛可道,“話先說在前面,要我和他合作那是不可能的。”
  “不,不,朱紀你不要誤會,伯顏猛可來此只是為了與我們談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查理連連擺手否認,他望向朴元宗繼續道,“實際上想請求你幫忙的是朴大人。朴大人,不如你就將那個難題說與朱紀聽聽吧,你不是正和我抱怨說缺一個人幫忙嗎?”
  “這……”朴元宗為難地拖著話尾,看到查理微微朝他點頭,對自己表示這俊美的年輕人可信,於是心中一定,這個人若是願意去倒也確實是實行計畫的最好人選。
  於是他對著朱祐樘道,“是這樣的。我們需要安排一個人去得到大王的寵倖,並且在宮中尋找一樣東西。是這樣大小的一個盒子……”他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卻被朱祐樘打斷了描述。
  “寵倖。哼!那東西是玉璽吧,別以為我是好欺騙的。再說了,那麼重要的東西你們大王會隨便讓人知道收藏在哪裡,他又有那麼容易信任別人嗎!”朱祐樘不屑地道,冷哼一聲,“說起來朝鮮王也不過就是一介郡王而已,你們想做些什麼我管不著,但是要我去得他的寵倖。哼!做夢。”
  “你瞧不起朝鮮王的身份,難道你自己身份又會高貴到哪裡去!你們這些明朝文人,不過都是自持甚高之輩。”伯顏猛可豪邁地灌了杯酒,瞥了朱祐樘一眼嘲諷道。
  “他也不過是個郡王而已,我堂堂親王世子……”朱祐樘衝口而出反駁道,話一出口他立刻反應過來低下頭一副想咬舌咽回的懊惱模樣。
  裝作鎮定了一下情緒他抬起頭,看到其他三人都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於是索性承認道,“沒錯,我乃臨潼王朱惟焯,與那朝鮮王同為郡王,所以又怎可做那自貶身份的事情。”
  “那你告訴我們的是假名?”見他暴露身份查理心中大喜,卻皺起眉頭問道,“你是親王世子,那朱壽呢?”
  “不,朱紀朱壽也是我們的真名。本王無須說謊!”朱祐樘一臉自傲地道,“朱壽的字為厚燁,乃益端王朱祐檳之子。”
  
  他將身份一說出來房間內出現了一陣靜默,雖然查理等人在心中早就對這兩兄弟的身份有所猜測,但是沒想到兩人的身份都這麼顯赫。
  不過查理心中卻驚喜不已,如此一來只要能掌握住這兩兄弟,也就能更好的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不等他催促,那個朴元宗也是個機靈的人,一聽到朱祐樘暴露身份立刻起身跪倒在地哭訴道,“殿下明鑒呀,那燕山君倒行逆施,暴戾好色更是大肆殘害忠良,若是再任他這樣發展下去我朝鮮將會民不聊生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
  “難道政變就是你們所謂的辦法?”朱祐樘不為所動地道,心中卻暗暗猜測起來這些人究竟是想將那位君推上朝鮮王的寶座。“你們以為發動政變奪取了王位會有意義嗎,如果朝廷不承認還不是沒用。”
  “不,殿下您聽我說,燕山君的所作所為實在是罄竹難書呀。”那朴元宗一臉痛苦地道,“他這樣的罪行即使是當今皇上得知也會氣憤難當的。”
  “怎麼可能。不是聽說燕山君為人崇佛至孝,又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這樣?”朱祐樘不解地道,他知道的消息都是好幾年前的了,如今倒是真的好奇起來這朝鮮王是做了些什麼讓這些大臣勾結外人來反對他。
  見他開口詢問,於是朴元宗開始慢慢說起燕山君近幾年的所作所為來,他說得很詳細,條理也清楚,讓聽得朱祐樘不禁皺起眉來,若是這人所說不假那這個燕山君會被人怨恨也不是沒有道理了。
  在朴元宗的口中燕山君就沒做過一件好事,從繼位開始就與朝中靠接受儒家教育通過科舉入仕的仕林兩班發生了衝突,並兩次對仕林派進行了清洗,想要將他們全部逐出官府。
  最過分的是他為了替起生母廢妃尹氏報仇,不但將處死尹妃的有關人員定為奸臣處決,甚至將成宗王后的父親等八位已故者剖棺戮屍,造成漢陽城中碎骨飄風。
  之後他又對將其一手養大的祖母仁粹大妃毫不客氣的頂撞,使得當時重病的大妃因為飽受驚嚇而過世。
  燕山君崇佛本來就是受仁粹大妃影響,在大妃去世之後他卻態度大變,對佛教加以破壞,不但撤除佛像,趕走僧侶,將寺廟改為官用,甚至在前年將圓覺寺改為了妓院。
  除此之外這燕山君更是好色粗俗,他甚至下令將學習儒學的成均館改成了妓院與遊宴場所,並且為了宴樂將醫女都強充官妓,在得知有民眾用訓字罵他以後,還下令禁止使用朝鮮民族文字訓民正音……
  一條條聽下來別說朱祐樘,就連查理與伯顏猛可都聽得呆掉了,他們也都是一方首領也不是沒見過荒誕的王,卻沒看到過向燕山君這樣蠢笨的,朝中上下貴族、國內宗教都全部得罪光了,實在也是怪不得別人反對他,想要推倒他。
  朱祐樘心中肯定這朴元宗必定是仕林派的人,他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認為本王偽裝入宮能博取他的信任?”
  “這……自從前兩年王寵愛過一個男性戲子以後便不斷的開始搜集貌美男子入宮,所以……”那朴元宗支支吾吾地道,“不過殿下身份如此高貴,只怕……只怕行不通了……宮裡有兩隻千年人參,原本微臣想,若是能得王上信任說不定還能請醫官對您堂弟用藥救治。”
  “哼!本王本來就不可能答應的。”朱祐樘淡淡瞥他一眼,“難道還要本王對他行那跪拜之禮。這怎麼可能!”
  “這麼傲氣還不是憑的是你祖蔭,你自己又有什麼本事。你們明朝人就是這樣說一套做一套。”伯顏猛可邊喝酒邊不屑地瞥他一眼,嘲笑道,“還以為你對你那嬌滴滴的堂弟多麼情真意切,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朱祐樘裝出一副氣結地模樣瞪著他,捏著酒杯的手氣憤得微微顫抖起來。
  “兩位,兩位聽我說!”查理做了個讓兩人息怒的手勢,連忙道,“其實這事好解決,你們聽我說。”
  看到相互瞪視的兩人將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查理這才說道,“朴大人他們其實都已經準備妥善,唯一沒有把握的就是玉璽收藏的地方。原本我是與朴大人計畫安排貌美的戲子入宮,但是這樣成效緩慢不說,更是要冒不少風險,若朱紀你願意幫忙,其實只要透露身份直接入宮便可,你是天朝郡王,燕山君根本不會對你多做提防的。”
  “不可能。我不會答應的。”朱祐樘堅決地道,“別以為你們說伯顏猛可不是一起的我就會相信,若是傳回天朝,被他人知道本王曾經與他接觸過,免不得會被有心人安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再說這樣下作的事情,本王也做不出!”
  “不不,朱紀,你想得太嚴重了。真的。”查理笑著勸道,“你想想,上次你還感慨說要做一番大事然後再回天朝繼承家業的,如今若你能幫忙就是拯救了水深火熱的朝鮮國民,是難得的機會呀。至於伯顏猛可,哈哈,你我不說,朴大人更不會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朱祐樘聞言神情複雜的低下頭不語,查理見狀悄悄遞了個眼神給伯顏猛可,他們兩人老奸巨猾看朱祐樘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些心動了。
  “想想你那堂弟吧。如今距離天朝那麼遠,要趕回去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伯顏猛可放下酒杯望著朱祐樘,雙眉一挑道,“他可等不了那麼久了!”
  伯顏猛可的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的話音剛落朱祐樘的雙肩就微微的垂落下來,原本驕傲挺直的脊樑更是好像彎了一些。朱祐樘的頭低著似乎怔怔地望著地面,讓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他才表情苦澀地抬頭。
  “讓我想想。這事也和朱壽有關,我必須先告訴他!”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看來既躊躇又頹廢,邊說邊起身也不管另外三人徑直地離開這房間。
  查理與那伯顏猛可相視一笑,看著朱祐樘蹣跚的背影消失在合攏的拉門之後,輕輕地對那同樣正得意地奸笑著的朴元宗道,“成了。這朱紀還是嫩了點。”
  第033章 相互算計
  三人笑了一會,那朴元宗又略帶不安地問,“兩位大人,這位殿下可靠嗎?事成之後我們不是要對明國用兵……”
  “我覺得查理這個主意很不錯。”伯顏猛可灌著酒,有些心有不甘地承認道,“如今大明國勢強盛,兵力充足,加上弘治帝這些年來的苦心發展國庫也十分充足,並不是我們能一口吞下的大餅。而且以漢人的習性來說,他們對於異族人的統治十分排斥,若是對他們逼迫得太盛說不定會舉國上下齊心反抗。”
  “達延汗果然很瞭解大明人!”查理矜持地一笑,自信滿滿地道,“我研究過這個國家的歷史。漢人,真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民族。平日裡他們朝廷上下內爭不斷,殺起自己人來簡直毫不手軟,甚至可以說是殘酷至極。可是若有外敵來襲他們就會空前的團結,這是他們的優勢卻也是最大的弱點。”
  “所以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在武力上威懾他們,在政治上分化他們,策動他們發生內鬥,並且扶植他們的藩王勢力,使得他們朝廷上下焦頭爛額沒空理會我們。我們的國家離東方太遠,所以只追求貿易上的利益,只要能保證這一點,我們與你們就是永遠的朋友。日後大明衰弱之後你們想要如何做都隨意。”查理說著舉杯對著兩人虛敬一記,然後一飲而盡。
  伯顏猛可也回敬一記,與朴元宗心照不宣地點點頭,他哈哈大笑道,“這兩兄弟聰慧有餘,可惜經驗不足,只要答應了協助我們推翻燕山君,日後再想要明哲保身也不可能了。”
  “哈哈,沒錯。這兩兄弟流落在外想必已經吃了些苦頭,知道身份的重要性,所以一直不停的暗示自己的身世,卻不知道早就已經落入了我們的算計。”查理得意地道,“我正愁該如何引他們兩人如何入彀,這朱壽就恰巧發病了,那朱紀對朱壽寵愛萬分,肯定會答應的。到時候,哼哼……”
  “如今宮裡可是烏煙瘴氣,男男女女的美人不少,可是很容易出點意外的,嘿嘿……”朴元宗奸猾地笑道,“要知道真愛這種東西可是很難經受得起考驗的,到時候查理大人您就可以……”
  “哈哈,趁虛而入不正是他們大明人自己的俗語嗎!”查理用酒杯半擋住唇角,笑得矜持而虛偽。
  真愛……伯顏猛可想起記憶中那巧笑嫣然如解語花般的俏麗美人,她堅定的用生命證明了對自己的愛。雖然她的死也不過只是讓明廷混亂了一陣子,並沒有讓北元占到便宜,但是每當想起那個女人的時候他卻十分的想念。
  心情鬱悶的他沒有參加那兩人的討論,只是陰鬱的一杯一杯喝著淡而無味的水酒,在心中暗暗發誓,滿奴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拿那兩父子的人頭祭拜你!
  
  “哈哈哈哈哈!”朱厚照抱著被子笑得前昂後仰,想到那自認聰明的查理和伯顏猛可被父皇騙得團團轉就覺得好笑,恨不得自己當時也能在場看熱鬧。
  “別亂動。笑得這麼開心,真有那麼好笑嗎?”朱祐樘無奈地捧著他的臉,用熱水沾著軟巾為他敷面,手指輕觸著那些猙獰地紅疹,他有些心疼的埋怨道,“那藥的藥性十分兇猛,一顆就足夠了,你卻,唉……”
  “我怕被伯顏猛可那廝認出來嘛。他可是對我恨之入骨的!”朱厚照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由於浮腫使得皮膚顯得格外的緊繃,即使沒有那些紅疹,浮腫到他這個地步伯顏猛可也不一定會認出來。
  “疼嗎?”擦完臉上的那些紅疹,朱祐樘又為他擦拭手臂上的。他雖然沒有嘗試過這藥,但是聽說這些紅疹出現的時候是又疼又癢的,過量服用之後便會出現類似濕疹之類重症的效果,甚至可以致命,是一種偽裝性非常強的毒藥。
  若不是一時之間想不到其他辦法,他是絕對不會讓照兒服用的,毒藥畢竟還是會傷害身體。
  “還好。能夠忍受。”那些一個個紅色小突起非常的癢,在身上出現得又十分的密集,朱厚照只能強忍著不去抓。
  他擠出一抹笑容道,“我猜您之前的表演一定十分精彩,他們都被您騙得好慘呀。這機會實在是太好了,我們一定要去朝鮮王的景福宮看看,能讓他們政變是最好不過。之前我還正愁沒辦法找到藉口出兵,這不,他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朝鮮這些仕林派推選出來的新王肯定與查理他們暗中有協定,這樣才能換取到那些西方人的支持,若是他們先對朝廷不義,只怕就算我不說,那些閣老們都會氣急敗壞地要收拾朝鮮。”朱厚照得意地笑了起來,“就算朝鮮不先動手,到時候我也可以下旨不承認朝鮮新王的地位,出兵撥亂反正。哈哈。真是太妙了。”
  “真不知道你圖謀這彈丸之地幹什麼。”朱祐樘搖頭歎息,他摸了摸朱厚照那張毀容後的臉,想著查理的不良心思,不滿地道,“聽說那燕山君也是好色至極,不如在宮裡你就一直頂著這張臉吧!”
  “啊?難道吃了藥也要裝作沒恢復?”朱厚照隨手摸了一把自己現在坑坑窪窪的臉,看著自家父皇吃醋的表情賊笑道,“反正我自己看不到,您半夜看到別被我嚇到就好!”
  只要是他,自己又怎麼會被嚇到。朱祐樘微微一笑,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頗有些怨念,“進宮裡去也好,我就不相信那查理也會跟著一起去。早點把事情辦完,咱們也好找機會離開朝鮮。明朝使臣應該住在王宮附近,若是能聯絡上我們就有辦法順利的回去了。”
  說起回大明這事他們兩人也是相當的無奈,直到今天他們還沒弄到足夠他們回到大明的盤纏,連換洗衣物都得靠查理他們供應,所以他們若是不想一路吃苦回大明就還得跟著查理這一幫子人。當然,這也是那幾個人覺得能掌握得了他們的原因。
  
  覺得臉上很癢,朱厚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有些想要用指頭去撓,卻立刻被朱祐樘在手背上拍了一下,“別亂動,留下疤痕了怎麼辦。”
  “又不是女人。”朱厚照低聲呢噥了一聲,卻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也就不再抱怨。忍著臉上的腫脹痛癢他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口氣,“太康那時候只怕也是這樣的感覺。”
  聞言,握住他手的朱祐樘卻愣了一下,眼神憂傷地輕輕道,“也許吧。”
  房間中原本祥和的氣氛仿佛凝滯了一般,想到那藥的來歷與用處,朱厚照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明明知道死於這個藥的妹妹太康是父皇心中的一道傷,怎麼偏偏自己卻無意中又撕裂了父皇傷口。
  朱厚照眼珠一轉,連忙伸出雙臂勾住朱祐樘的脖子,主動的撲了上去狠狠地吻上。柔軟的唇瓣輕輕碰觸到一起,讓兩人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朱祐樘被他熱情的安慰方法弄得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男人之間的相互安慰有時候做比說更見效。
  兩人盡情地沉醉在甜蜜的親吻之中,朱祐樘剛剛生出的憂鬱漸漸地淡出腦海。
  “父皇,您還有我。我們永遠在一起。”朱厚照咬著他的耳垂喘息著卻無比認真的說著心中的承諾,不是誓言卻更勝誓言的莊重,不是甜言蜜語卻更勝情話的親昵。
  朱祐樘心中淡淡地流過一股暖流,溫暖而甜蜜。他將朱厚照緊緊的擁在懷中,一邊主動的尋著柔軟的唇吮咬著,一邊摩挲著朱厚照的手掌,十指緊扣。
  他擁得太緊,緊到兩人的胸膛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卻仿佛還無法滿足一般,讓朱厚照禁不住低低發出一聲呻吟。
  朱祐樘輕輕地放開他,持起他的手舉到自己唇邊在手背上輕柔地烙下一吻。一吻輕啄不帶半點情 欲,卻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門,曾經有一個孩子在那一天也是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許在那個時候孤獨的心就已經被填得滿滿的,然後遺落在這個孩子身上了吧!
  “我們,永遠在一起。”
  低沉的話語,慎重的承諾,但被那樣深情的一雙美眸盯著卻仿佛比調情更加撩人。小小的斗室中低沉的喘息聲漸漸響起,在這不知道何時會有旁人打攪的房間中兩人情不自禁的撫慰著對方,春色撩人。
  
  兩人正激烈的糾纏在一起,突然門卻被人打開,一群士兵沖了進來,以查理與伯顏猛可帶頭的幾人望著床榻上赤 裸交纏的人影。只見伯顏猛可惡狠狠地奸笑道,“差點被你們騙過,各位這人就是大明的皇帝。抓走。”
  正德元年,由於正德皇帝深陷朝鮮,太上皇同時也失蹤,朝廷上下陷入一片混亂。這時以韃靼軍隊為主的八國聯軍即將攻入北京城,三位閣老主張另立新君,之後朝廷大軍力挽狂瀾,拯救了大明於水火之中。
  大明的歷史還在繼續,但是關於明武宗朱厚照的故事卻漸漸地湮沒在歷史的煙塵之中。
  全劇終
  第033章 相互算計
  三人笑了一會,那朴元宗又略帶不安地問,“兩位大人,這位殿下可靠嗎?事成之後我們不是還要對明國用兵……”
  “我覺得查理這個主意很不錯。”伯顏猛可灌著酒,有些心有不甘地承認道,“如今大明國勢強盛,兵力充足,加上弘治帝這些年來的苦心發展國庫也十分充足,並不是我們能一口吞下的大餅。而且以漢人的習性來說,他們對於異族人的統治十分排斥,若是對他們逼迫得太盛說不定會舉國上下齊心反抗。”
  “達延汗果然很瞭解大明人!”查理矜持地一笑,自信滿滿地道,“來東方之前,我研究過這個國家的歷史。漢人,真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民族。平日裡他們朝廷上下內爭不斷,殺起自己人來簡直毫不手軟,甚至可以說是殘酷至極。可是若有外敵來襲他們就會空前的團結,這是他們的優勢卻也是最大的弱點。”
  “所以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在武力上威懾他們,在政治上分化他們,策動他們發生內鬥,並且扶植他們的藩王勢力,使得他們朝廷上下焦頭爛額沒空理會我們。我們的國家離東方太遠,所以只想追求貿易上的利益,只要能保證這一點,我們與你們就是永遠的朋友。日後大明要是衰弱了你們想要如何做都隨意。”查理說著舉杯對著兩人虛敬一記,然後一飲而盡。
  伯顏猛可也回敬一記,與朴元宗心照不宣地點點頭,他哈哈大笑道,“這兩兄弟聰慧有餘,可惜經驗不足,只要他們答應了協助我們推翻燕山君,日後再想要明哲保身也不可能了。”
  “哈哈,沒錯。這兩兄弟流落在外想必已經吃了些苦頭,知道身份的重要性,所以一直不停的暗示自己的身世,卻不知道早就已經落入了我們的算計。”查理得意地道,“我正愁該如何引他們兩人如何入彀,這朱壽就恰巧發病了,那朱紀對朱壽寵愛萬分,肯定會答應的。到時候,哼哼……”
  “如今宮裡可是被大王弄得烏煙瘴氣,男男女女的美人不少,只要不注意就很容易出點意外,嘿嘿……”朴元宗奸猾地笑道,“要知道真愛這種東西可是很難經受得起考驗的,到時候查理大人您就可以……”
  “哈哈,趁虛而入不正是他們大明人自己的俗語嗎!”查理用酒杯半擋住唇角,笑得矜持而虛偽。
  真愛……伯顏猛可想起記憶中那巧笑嫣然如解語花般的俏麗美人,她堅定的用生命證明了對自己的愛。雖然她的死也不過只是讓明廷混亂了一陣子,並沒有讓北元占到什麼便宜,但是每當想起那個女人的時候他卻十分的想念。
  心情鬱悶的他沒有參加那兩人的討論,只是陰鬱的一杯一杯喝著淡而無味的水酒,在心中暗暗發誓,滿奴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拿那兩父子的人頭祭拜你!
  
  “哈哈哈哈哈!”朱厚照抱著被子笑得前昂後仰,想到那自認聰明的查理和伯顏猛可被父皇騙得團團轉就覺得好笑,恨不得自己當時也能在場看熱鬧。
  “別亂動。笑得這麼開心,真有那麼好笑嗎?”朱祐樘無奈地捧著他的臉,用熱水沾著軟巾為他敷面,手指輕觸著那些猙獰地紅疹,他有些心疼的埋怨道,“那藥的藥性十分兇猛,一顆就足夠了,你卻,唉……”
  “我怕被伯顏猛可那廝認出來嘛。他可是對我恨之入骨的!”朱厚照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由於浮腫使得皮膚顯得格外的緊繃,即使沒有那些紅疹,浮腫到他這個地步伯顏猛可也不一定會認出來。
  “疼嗎?”擦完臉上的那些紅疹,朱祐樘又為他擦拭手臂上的。他雖然沒有嘗試過這藥,但是聽說這些紅疹出現的時候是又疼又癢的,過量服用之後便會出現類似濕疹之類重症的效果,體質虛弱者甚至可以致命,是一種偽裝性非常強的毒藥。
  若不是一時之間想不到其他辦法,他是絕對不會讓照兒服用的,毒藥畢竟還是會傷害身體。
  “還好。能夠忍受。”那些一個個紅色小突起非常的癢,在身上出現得又十分的密集,朱厚照只能強忍著不去抓。
  他擠出一抹笑容道,“我猜您之前的表演一定十分精彩,他們都被您騙得好慘呀。這機會實在是太好了,我們一定要去朝鮮王的景福宮看看,能讓他們發動政變是最好不過。之前我還正愁沒辦法找到藉口出兵,這不,他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朝鮮這些仕林派推選出來的新王肯定與查理他們暗中有協定,這樣才能換取到那些西方人的支持,若是他們先對朝廷不義,只怕就算我不說,那些閣老們都會氣急敗壞地要收拾朝鮮。”朱厚照得意地笑了起來,“就算朝鮮不先動手,到時候我也可以下旨不承認朝鮮新王的地位,出兵撥亂反正。哈哈。真是太妙了。”
  “真不知道你圖謀這彈丸之地幹什麼。”朱祐樘搖頭歎息,他摸了摸朱厚照那張毀容後的臉,想著查理的不良心思,不滿地道,“聽說那燕山君也是好色至極,不如在宮裡你就一直頂著這張臉吧!”
  “咦?難道吃了藥也要裝作沒恢復?”朱厚照隨手摸了一把自己現在坑坑窪窪的臉,看著自家父皇吃醋的表情賊笑道,“反正我自己看不到,您半夜看到別被我嚇到就好!”
  只要是他,自己又怎麼會被嚇到。朱祐樘微微一笑,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頗有些怨念,“進宮裡去也好,我就不相信那查理也會跟著一起去。早點把事情辦完,咱們也好找機會離開朝鮮。明朝使臣應該住在王宮附近,若是能聯絡上我們就有辦法順利的回去了。”
  說起回大明這事他們兩人也是相當的無奈,直到今天他們還沒弄到足夠他們回到大明的盤纏,連換洗衣物都得靠查理他們供應,所以他們若是不想一路吃苦回到大明就還得跟查理這一幫子人繼續耗著。
  當然,這也是那幾個人為什麼覺得能夠掌握得了他們的原因。
  
  覺得臉上很癢,朱厚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有些想要用指頭去撓,卻立刻被朱祐樘在手背上拍了一下,“別亂動,留下疤痕了怎麼辦。”
  “又不是女人。”朱厚照低聲呢噥了一聲,卻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也就不再抱怨。忍著臉上的腫脹痛癢他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口氣,“太康那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嗎?”
  他的自言自語卻讓握住他手的朱祐樘愣了一下,眼神憂傷地輕輕道,“也許吧。”
  房間中原本祥和的氣氛仿佛凝滯了一般,想到那藥的來歷與用處,朱厚照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明明知道死於這個藥的妹妹太康是父皇心中的一道傷,怎麼偏偏自己卻無意中又撕裂了父皇的傷口。
  朱厚照眼珠一轉,連忙伸出雙臂勾住朱祐樘的脖子,主動的撲了上去狠狠地吻上。柔軟的唇瓣輕輕碰觸到一起,讓兩人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朱祐樘被他熱情的安慰方法弄得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男人之間的相互安慰有時候做遠遠比說更見效。
  兩人盡情地沉醉在甜蜜的親吻之中,朱祐樘那剛剛生出的一縷憂鬱漸漸地淡出腦海。
  “父皇,您還有我。我們永遠在一起。”朱厚照咬著他的耳垂喘息著,卻無比認真的說著心中的承諾,不是誓言卻更勝誓言的莊重,不是甜言蜜語卻更勝情話的親昵。
  朱祐樘心中淡淡地流過一股暖流,溫暖而甜蜜。他將朱厚照緊緊的擁在懷中,一邊主動的尋著柔軟的唇吮咬著,一邊摸索著握住朱厚照的手掌,十指緊扣。
  他擁得太緊,緊到兩人的胸膛已經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卻仿佛還無法滿足一般,讓朱厚照禁不住低低發出一聲呻吟。
  朱祐樘輕輕地放開他,持起他的手舉到自己唇邊在手背上輕柔地烙下一吻。一吻輕啄不帶半點情 欲,卻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門,曾經有一個孩子在那一天也是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許在那個時候孤獨的心就已經被填得滿滿的,最後遺落在這個孩子身上了吧!
  “我們,永遠在一起。”
  低沉的話語,慎重的承諾,但被那樣深情的一雙美眸盯著卻仿佛比調情更加撩人。小小的斗室中低沉的喘息聲漸漸響起,在這不知道何時會有旁人打攪的房間中兩人情不自禁的撫慰著對方,春色撩人。
  
  雖然兩人已經很久沒有歡愛過了,但是朱祐樘卻絲毫不急躁,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做到最後打算,只是用手溫柔的握住兩人火燙的欲望來回的輕柔撫慰著。
  他知道男男歡愛時對於承受的一方往往會更加難受一些,即使明白朱厚照並不介意,他也捨不得讓朱厚照有一絲一毫的委屈。
  實際上這麼多年以來,兩人真正做到最後的次數也並不多,因為對朱祐樘來說,朱厚照是他一生最珍貴的寶貝,他值得更好的對待。
  朱祐樘喜歡選擇在一個讓兩人都能徹底放鬆的環境,親手為朱厚照除去一件件重重錦衣,然後在陽光下或者是夜明珠的柔和光線中,如同永遠無法滿足的饕餮用手、用唇、用心靈一點一點的去膜拜、去品嘗那份甜美。
  每當那個時候,兩人散落的烏髮會糾纏在一起,如絲似錦貼合纏繞在白皙的皮膚之上,顯得格外的美麗。
  柔韌閃亮的髮絲襯著少年結實而富有彈性的軀體,充分顯示出力與柔的完美結合,在陽光中勝過火焰的明豔,在柔光中更透著似水的柔情,無論哪一種風情都美麗得如同畫中神祗一般。
  朱祐樘最喜歡看著在歡愛時朱厚照為自己而展露的每一個表情,無論是肌膚徹底裸露時的略顯局促,還是身體為自己漸漸展開的微微羞澀,又或是容納自己時微蹙眉頭的隱忍,壓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還有那一聲聲低沉婉轉的呼喚都只不過是在說一件事,他是愛著自己的。
  為了這份珍貴而甜美的愛情,朱祐樘即使明知有錯,卻還是心甘情願地在背德與不倫中沉淪,不想自拔。
  “父皇……呼呼……”
  手指間的火燙欲望在輕輕跳動,一股熱液濺濕了手心,朱厚照軟軟的貼著他的胸膛喘息。擁著懷中暖暖的身體,朱祐樘滿足的笑了。
  朱厚照懶洋洋地躺在床鋪上,看著朱祐樘平息了呼吸之後開始為兩人善後,這樣平常的情景卻似曾相識仿佛記憶裡看過很多次,卻並不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給人一種錯位的奇異感覺。
  他將臉埋在被子中,突然有些想念那座豪華卻充滿了回憶的宮殿,忍不住對著朱祐樘嚷道,“父皇,我們早點回家吧!”
  朱祐樘回頭望著他,眼中含著寵溺的笑。他微微的頷首,是的,他們該回家了!

  第034章 燕山大君
  高臺之下一群衣著鮮豔的女子正揮舞著長長的水袖,隨著樂聲翩翩起舞,彩帶翩飛中女子們婀娜的身段與巧笑嫣然的笑臉看得人眼花繚亂。
  朱祐樘無聊地坐在那燕山君的旁邊,一起欣賞著節目,幾天下來他都不得不承認此人雖然昏庸但是在淫樂方面卻很有花樣,這些日子以來他安排的一些玩樂幾乎就沒有重複過。
  也許是自認為關係與他比較熟悉了,最近兩天晚上這燕山君安排的活動更是開始漸漸不堪起來,常常喚來一些絕色的美女或者美豔的孌童穿著輕薄的紗衣在身邊伺候著。
  嬌滴滴地軟語,靡靡的樂聲,更不時有美人用芊芊玉手喂著幾案上精美的食物,換了是旁人確實會覺得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這些日子多謝燕山君熱情款待,更是拿出珍貴藥材救了厚燁,我們兩兄弟實在感激不盡。”朱祐樘忍受著膩味嗆鼻的胭脂花粉味,忽然端起酒杯對這燕山君敬酒道,不找痕跡地躲過了身邊女子的騷擾。
  “哈哈哈哈,臨潼王實在是太客氣了。”燕山君頭枕在一個嬌俏女子的大腿上,手裡則抓著一旁美豔孌童的手醉眼朦朧地道,“若不是臨潼王這次是微服出遊,本王,呵呵,本王一定會舉行更加盛大的宴會招……招待你!”
  “沒辦法。唉,燕山君也知道,這都是朝廷的規定!”朱祐樘輕啜了一口杯中淡酒,笑道,“如今還只不過是郡王想出封地就已經是十分麻煩的事情了,日後成了藩王再想出門就更是難上加難。這次與厚燁出遊見識了不少大好山河,若是以後繼承了爵位再想出來就可能沒什麼機會了。”
  “本王實在是羡慕你們了,起碼還遊歷了一番。可是本王在這宮裡生活了幾十年,卻連朝鮮國土都還沒有看過。唉。”燕山君幽幽一聲歎息,滿是嚮往的道。
  對於這一點朱祐樘到是贊同,皇宮就像是個巨大的籠子,而這籠子裡面則住著最尊貴的囚犯。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不是常人能夠體會的,若不是有了照兒,自己只怕也有可能會如同這燕山君一般罔顧常理的去追求短暫的快樂。
  朱祐樘揮手讓身邊的宮女為自己斟滿酒,然後又虛敬燕山君道,“本王與厚燁在這裡打擾多時,如今也該準備返回大明瞭。”
  “你們就要返回了?”燕山君翻身坐了起來,吃驚的望著朱祐樘道,“怎麼不多待幾日,醫官不是說朱厚燁公子的血氣尚未完全暢通,現在連那些紅疹都未消退,不是還需要持續用藥嗎?”
  朱祐樘輕輕皺眉歎氣道,“他這毛病生來就有,只是這段時間出遊停了用藥才突然病發,如今既然病情穩定了一些,還是儘早回王府治療比較好。”
  “原來如此。既然是這個原因那本王也不好多做挽留。”燕山君望著眼前這位氣質高貴的臨潼王,頗有些遺憾地道,“可惜厚燁公子的面容還未恢復,不能一睹容顏,本王想,他應該也是氣宇軒昂容貌不凡的樣子,與臨潼王您不分上下吧!”
  望著燕山君有些色咪咪的表情,朱祐樘狠狠地捏了下酒杯,還好要照兒不要恢復容貌,就算吃點苦頭也比被這色狼惦記要好。
  他心中氣憤,臉上卻不懂神色,反而淡淡笑道,“臨行之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燕山君可否答應。”
  “臨潼王請講,只要本王能夠做到一定幫忙!”燕山君摸了摸鬍子哈哈大笑道。
  朱祐樘放下酒杯望著他,鄭重地道,“這些日子多得燕山君幫助,我兄弟二人感激不盡,等我們回到王府一定要與父王提起此事,並且奉還大禮。可否請燕山君書王命一封,日後也方便家臣將東西直接送來宮中。”
  “哈哈,臨潼王太過客氣了。不過為了我們兩人的友誼,本王也就卻之不恭了。”燕山君樂陶陶地站起身,醉得搖晃了幾下才站穩身體,興奮地道,“走,走,咱們這就去書房,本王寫給你。”
  大明藩王送的禮物呀,那肯定是好東西。比起貧窮的朝鮮,富饒的大明一直是朝鮮人心中的嚮往。聽到朱祐樘要送大禮,即使是身為朝鮮王的李隆也忍不住心動,一點推卻的意思都沒有,甚至深怕朱祐樘反悔一般拖著他朝書房走去。
  朱祐樘忍著胸中氣惱,任他拉著自己的衣袖行走,心中默念道,最後兩天了,忍忍就過去了。
  
  說句實話,這燕山君的相貌也還算是長得比較周正,下巴留著一撮山羊胡,看起來頗有些儒雅。當他穿著一身大明賜予的冕服時倒也是人模人樣的,看起來讓人覺得十分順眼,可是若要以相人之術來說這個人可就差得遠了。!
  他的額頭過於低窄,頭顱頂部扁平不起,說明這人根基淺薄聰明不足;面部緊繃削薄,肉質細膩如太監一般,這樣的人一般都心胸狹窄為人虛偽心狠手辣;而他的眉毛更是雜亂不堪,眉尾毫無峰形,下巴骨尖削肉薄,說明這個人的脾氣怪異,心志不堅定十分容易改變主意。
  深諳相人的朱祐樘對這個燕山君很是不滿,這樣的人若是科舉參加殿試時只怕最多就是個末名,即使才華再出眾都不會點他為狀元,所以一想到這居然是他自己親筆冊封的朝鮮王就讓朱祐樘有些鬱悶。
  還好這人只怕很快就要被推翻了。朱祐樘飛快地瞄了一眼,看著燕山君寫好一封書信之後小心的蓋上一方印鑒,然後謹慎的將那玉璽放回一處隱蔽的暗格中。
  “臨潼王來看看,這樣寫如何?”燕山君將拎起那紙的兩角抖了抖,自信地笑著貼到朱祐樘身邊讓他看書寫的內容。
  朱祐樘一目十行的粗略看了一遍,這燕山君的字寫得十分一般,遣詞更是有些不通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自信些什麼。
  整封書信大概就是表達了一番對宗主國的嚮往之情,以及熱情洋溢的對兩人偽裝身份的父親秦藩王與益端王進行了一番問候,忽略那些無用的辭藻,他看到最後那個鮮紅的國王印鑒這才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
  “燕山君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父王看了一定會十分開心的。”他假裝不解地摸了摸結尾的印章,問道,“這似乎不是私章,而是王印吧?”
  “哈哈,臨潼王果真有眼力。你們二位的父親身份高貴,年齡也比我大得多,自然只有使用王印才能以示尊敬。”燕山君笑道,將那紙放在桌上,若是換了別人他自然會謹慎很多,至少不會曝露自己收藏王印的地方,但是對於朱祐樘他卻沒那麼謹慎,而這也正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
  朱祐樘現在偽裝的身份與他一樣都是郡王,父親又是大明的親王,若是繼承了爵位甚至要比燕山君還高上一個級別,自然他也不擔心這兩人是別有用心惦記著自己的王位。
  會找他要書信也是算准了燕山君還沒蠢到給兩份親王寫信只用私章就打發的,為了表示尊重對於比他高一等級的親王們他肯定會使用王印,這樣朱祐樘就能輕鬆的探出國王玉璽的位置了。
  即使燕山君懷疑過兩人的身份,但是在仕林兩班的照拂之下一時也查不出異狀。要知道朱祐樘與朱厚照是通過朴元宗直接入宮與燕山君見面的,身份偽裝都做得十分完美,即使在大明都能招搖撞騙一段時間,更別說是在這天高皇帝遠的朝鮮了。
  那朴元宗也算是神通廣大,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不知道在哪里弄來兩套上好的大明錦服,又在朱祐樘的指點下偽造了兩枚身份玉牌,裝出一副出門遊歷的藩王世子倒是十分相像。
  燕山君在多方人的隱瞞之下只知道他們確實是明朝親王之子,朱祐樘甚至已經是郡王。這兩人是悄悄離開封地出遊的,結果行到朝鮮境內與護衛失去了聯繫,卻又丟了銀兩,加之朱厚照突然發病才無奈地對朝鮮大臣表明身份,請求幫助的。
  兩人利用親王、郡王不得隨意離開封地這點條例對燕山君表示他們不願意大肆聲張,只是安然低調的一同住進了景德宮裡。
  燕山君不疑有詐反而覺得兩人十分的識趣,能夠免除浩大的迎接自然是好事,於是對兩人十分親切。
  
  朱祐樘接過那封疊好的書信,有些憐憫地望了一眼這個馬上就要失去王位的可憐蟲,也就無視燕山君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面容的無禮舉動,向他告辭回到了與朱厚照一起暫住的房間。
  “怎麼樣,找到藏玉璽的地方了嗎?”朱厚照一看他進門立刻迎了上來小聲問道,他自然知道朱祐樘今天的目標。剛一湊近朱祐樘身邊,他又吸了吸鼻子,一臉嫌惡地後退幾步,“又是一身脂粉味,今天又見了多少美人呀?”
  “你當我喜歡呢。你這個傢伙,自己託病躲起來。”朱祐樘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不過卻動手除去那滿是脂粉味的外衫,說實話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這刺鼻的香味了。
  “我這不是怕嚇到別人嗎!”朱厚照理直氣壯地指著自己的臉道,又忙問,“快說,找到玉璽位置了嗎?聽查理說朴元宗他們準備就在這一兩天舉事,就差確認玉璽的位置了。如今這班人想要擁立誰為大君還看不出來,這人倒是隱藏得很深,我還真想知道查理他們到底搭上了哪條線。”
  “要他們今明兩晚就發動吧。時間長了我怕燕山君更換收藏地方,再說早點辦完事情我們也好回家。”朱祐樘將那封信拿出來搖了搖,表示自己已經成功找到了玉璽的位置。
  “太好了。這樣吧,父皇您去通知朴元宗他們準備行事,我則悄悄去見我朝的使臣,等到新君登基我們就去偷他們的那份作戰地圖看看,然後找機會溜走。”朱厚照想了想安排道,說起明朝使臣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些人還真當我們是私自離開封地的,燕山君他們怕使臣們知道了將我們押送到京城送審,查理他們更怕我們在聯絡上使臣以後失了掌控,兩邊都阻撓保密,倒是害的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聯繫那些使臣了。”
  “這些人心思狡詐,我們犧牲了這麼多幫他們大忙,這樣卻也不過探出有一張絕密地圖的存在。如果真像你猜測的那樣是一份出兵分佈圖,那麼我們就更不能取走那圖使得打草驚蛇了。”朱祐樘皺眉道,“現在他們還是防著我們,根本打探不到這些人真正的打算,真是麻煩。”
  “不,父皇,是您期望太高了。”看著他一臉不滿,朱厚照偷笑道,“他們只不過當我們是可以利用的人而已,根本就不是同等的利益交換者,又怎麼會告訴我們那麼詳細的東西。他們的計畫探不到無所謂,我只想看看那張地圖上的兵力分佈,這樣才能重點防範。”
  “這一點到是你看得透徹。”朱祐樘點了點頭,贊同道。如果是政治上,自然是要摸清敵人的意圖再行動,而戰爭則不同,既然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那麼朱厚照就只需要知道什麼時候開打,怎麼打,敵方如何分配兵力等這些情報,做到料敵於先即可。
  “那您小心,趁著天色還早我這就去使臣那裡。”朱厚照笑道,將幾案上他無聊的時候寫的一份信收到懷裡,轉身離開房間。
  實際上朱厚照覺得這次雖然倒楣的到海上渡劫,但是能混進查理他們一群人中卻是十分幸運的事情,自己能事先知道具體會有哪些敵人,這就已經是很大的優勢了。
  若是那張地圖上真的有兵力分佈則就更妙了,由於大明的海岸線與邊界太長太廣,即使以大明朝上百萬的兵力投入到各個衛所以後也還只是零星點點,不能形成優勢兵力,要是能知道查理他們八國軍隊的主力部隊將會從哪個方向進攻那就是最好的了!
  實際上對於未來的戰爭朱厚照最煩惱的就是優勢兵力該放在北方還是南方的問題,北有韃靼又接近京城,南走廣州與沿海一線則能發揮西方艦船的威力,因此無論是哪種進攻方法都很有可能,使得他在做戰備的時候就一直在煩惱這一點,只希望這次能夠如意探出一些消息。
  第035章 暗夜宮變
  大明使者住的地方就在皇宮附近,朱厚照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他知道自己如今失去了功力比常人還不如,還不如明目張膽一點,索性讓宮人抬著軟轎將他送到了大明使臣的住處。
  到朝鮮王宮的這段時間,燕山君倒是讓醫官給他用了不少的好藥,為了表現出成果,他總算是不用裝作行動不便的樣子,也能夠稍微走動一下子。
  由於是從王宮中出來的轎子,所以士兵們盤查得並不仔細,他十分順利的進入了明使的住處,在大堂中等待通報。
  朱厚照悠閒地坐著,等待主人的到來。沒多久得到通報的那個明朝使者便一人單獨地匆匆走了進來,他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身形偏瘦,看起來機警而穩重。
  在元宵頒佈那些新法令前,由於涉及的影響太大,朱厚照十分憂心各藩屬國的反應以及這些國家的動態,特地派了一批人去到各藩屬國中,這些使臣都是朱厚照親自接見過的,都有一些印象。他隱約記得眼前這人叫張合,以前是吏部的,被人強力推薦以後來朝鮮任職。
  “你是何人,這麼晚了找本官又有何事?”張合奇怪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雖然他一臉的紅疹但是衣著華貴,氣質優雅,看起來就是身份不凡的人,所以他也不敢太過造次,語氣中反倒帶著幾分敬畏。
  “我是誰你不用知道,你先看看這封信函的開頭以及落款的印章。”朱厚照將懷中的那封信遞給他。這是他在房間思考過現在的形勢以後書寫的,開頭部分就是讓張合聽從送信人的命令。
  朱厚照有把握這張合根本認不出自己是誰,畢竟如今他的相貌大變,這張合又不是近臣,面聖的時候根本不敢直視自己的臉,如今不穿龍袍看在他眼裡應該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不過在這陌生的國家他也不想曝露自己的身份,因為對於流落在外的兩人來說實在太過危險。所以他才想出這個方法來得到張合的信任。
  信中的印鑒是用的傳國玉璽,這枚印章如今就是他一家獨有,朝中的大臣們都曾經傳閱過拓印版本,並且派送到各處大臣手中,這個張合應該能夠認得出來真偽。
  他暗自幸慶,還好傳國玉璽這東西是頂級法寶,只要認主以後從體內收取的時候不需要真氣,否則如同他與父皇這樣失了所有身份證明流浪在外情況,沒有任何憑證也是種大麻煩。
  張合半信半疑地接過那封信讀了起來,信第一頁的內容不多,他很快就看完了,最後的落款與印章他驚訝地發現居然是當今皇上,於是他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
  他在心中盤算著,雖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要自己做的是什麼事情,但是只要辦得好了,自己肯定能立下大功離開這個貧窮的鬼地方。
  “這位大人,有事您儘管吩咐,小臣萬死不辭。”張合一臉熱切地望著朱厚照,抱拳行禮道。
  朱厚照淡淡一笑,可惜配上他如今一張半毀容地臉卻顯得有些陰森,“放心,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這兩日朝鮮宮中可能會大亂,你記住了,如果他們為了冊立大君的事情來求你通報朝廷,到時候你千萬不要表明任何態度,具體應該如何應對,在信的後面已經仔細的寫了,你只要照做就可以。”
  “大變!?”張合大驚,他想到最近燕山君的舉動,似乎又想要針對仕林兩班,之前的兩次兩次仕禍之亂早已經讓朝臣們人心惶惶,他連忙小聲地問道,“難道那些大臣們想要推翻燕山君。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哼。別管那些,你只要照做就行了。”朱厚照瞪他一眼,沒有與他一起八卦的心思,繼續道,“還有,從明日開始,每晚天黑之後你讓人秘密在王宮後門備兩匹上好的馬,上面要有水和武器,此事事關重大,必須要你親信去辦,注意不要讓其他人發現。”
  “微臣遵旨。”朱厚照一板起臉便自有一番威勢,張合嚇得心中一顫,立刻正經地道,“請大人放心,微臣一定會辦妥的。只是不知道要一直準備多少天,如果時間太長了,恐怕還是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朱厚照心中一盤算,如果朴元宗他們這兩天就發動政變,那麼擁立的新君肯定會在宮中大擺慶功宴,到時候就可以趁亂去取地圖了。“應該不會太久,三五天之內吧。對了,如果宮中出現追擊人的情況,最好你能再安排一些人去想辦法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遵旨。”張合連忙答應下來。他在朝中的時候只是由於不太會做人,所在的吏部本來又是個容易得罪人的地方,才會被人明捧暗貶地弄來這破地方當使臣,聽到朱厚照這樣一說,他心底有些懷疑年輕人只怕是執行秘密任務的錦衣衛,只不過由於這裡太過偏僻,沒有其他番子與之配合行動才來找自己幫忙。
  這位大人可是能夠得到皇上親筆密令的人,只怕在錦衣衛中的地位也很高,或者是那種能常常面聖的親信,若是能辦好這事情給這位留下個好印象,自己應該就能有希望掉回京了,張合暗暗發誓,一定要配合好這位大人交代的行動。
  朱厚照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這人面色雖然紅潤,但是眉宇間還是有些頹廢,心思一轉,他立刻明白原因,伸手拍了拍張合的肩膀,承諾道,“好好幹。只要辦好了這事,咱們京裡再見了。天暗,我要先回宮裡了。”
  得到如此明確的承諾,張合心中高興不已,自然是感恩不盡的將朱厚照一路送到了門口。
  朱厚照正準備出門,他一摸身上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連忙轉身對張合道,“對了,你拿些碎銀和銀票給我。恩,一兩千兩應該差不多吧。”
  “啊!這這這,一兩千兩可不是小數目呀……”張合吃驚地望著這大言不慚開口要錢的年輕人,額頭冷汗直冒道,“大人明鑒,下官俸祿微薄,這,一千兩時實在是拿不出呀。雖然庫房中金銀珠寶珍貴之物都還有一些,但是那都是朝鮮王上貢給當今皇上的,都已經造冊登記過了,微臣實在是不敢動用呀。”
  朱厚照心中大窘,他大部分時間生活在皇宮中,即使出門也自有親衛打點,在宮裡用起錢來那可都是數十萬兩的大花銷,他還真不知道一千兩在這個時代是什麼概念。
  想起以前戶部呈遞的一些關於俸祿的摺子,他連忙尷尬地假咳一聲,道,“那你就從庫房中取一些金銀給我,恩,就放在馬上吧。取了以後你草擬個摺子上報就行了。”
  等他回到宮裡的時候,房裡空空地,看起來朱祐樘還沒回來。朱厚照估計父皇去見查理他們,需要一點時間說明情況,於是悠閒的等待起來。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抬頭一看進來的正是行色匆匆地朱祐樘。朱厚照張口欲問他們會面的情況,卻看到朱祐樘朝著他微微的眨了下眼,連忙改口。
  “朱紀,你走那麼急幹什麼?”
  “一會這宮裡就要大亂了,我是特地趕回來通知你的。”朱祐樘走到他身邊,神色頗顯著急地道。
  “亂!?難道這麼快他們就要行動了!?”朱厚照倒是真的吃了一驚,只不過是剛知道玉璽的下落,難道就準備要謀反了?他驚疑地問,“會不會太草率了點?”
  “不會,不會。哈哈!”查理突然大笑著走了進來,“讓我看看,哦,親愛的朱壽,幾日不見你的氣色好多了。”
  “多虧了燕山君的藥!”朱厚照淡淡笑道,這時才聽到外面傳來輕輕地腳步聲,接著伯顏猛可、斐迪南等人都一個個的從門後走出來。
  朱厚照心中暗罵這些人太過狡猾,肯定是偷偷跟在父皇身後進來,想聽聽壁角,還好自己雖然失去了功力,不過父皇卻早有預見,否則這樣無意之中肯定會露出馬腳。
  “啊,你們怎麼都進宮來了?”他裝作吃驚地望著查理他們,疑惑地睜大眼睛眨了眨,“難道朴元宗他們真的動手了?”
  雖然朱厚照臉上的那些紅疹看著還有些猙獰,但是那眼睛張得圓圓、滿臉吃驚的樣子卻顯得有幾分可愛,看得查理心中憐意大起,柔聲解釋道,“可不是,外面都快殺起來了,所以我們也一同進宮來看看熱鬧了。”
  朱厚照聽不到外面的聲音,見他說得一臉肯定,撇了下嘴不屑道,“真是太過急切了吧。如此草率,能成事嗎?”
  聽完他的話,查理哈哈大笑起來,“這裡又不是你們大明的皇宮,朝鮮的宮牆低矮,燕山君又昏庸失人心,要組個軍包圍朝鮮王就寢的昌德宮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朴大人他們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只不過是擔心玉璽的位置而已。托你們二位的福,既然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所以擇日不如撞日,乾脆就選到了今在動手。”
  朱厚照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種謀反還真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不過他想到朝鮮王宮那墊塊磚頭就能看到內院的宮牆,也就釋然了,這麼矮的護牆和薄弱的防衛力量,朴元宗他們有韃靼、查理他們的火器支持,也怪不得謀反也顯得兒戲起來。
  “那各位來此的意思是?”朱祐樘拍了拍他的肩膀,望著查理他們問道。他很是理解朱厚照現在的心情,如果紫禁城也如同這樣簡單可以謀逆的話,只怕不知道被各地藩王攻破多少遍了。
  查理對著他行了一個十分紳士的禮,笑著道,“哈哈,我們來此別無他意,一來是保護你們二位免得被誤傷,二來嘛,如此難得的宮變邀請二人一同就欣賞罷了。”
  第036章 宮中大宴
  這場發生在朝鮮王宮的政變來得快去得更快,王宮週邊的那些侍衛不少都被收買,有些本來就是仕林派安插進來的,縱然有些想要頑抗的士兵可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有大批的叛軍圍住他們。
  真正慘烈地廝殺發生在昌德宮前,那些侍衛大多是死士或者燕山君從小培育的貼身侍衛所以最是忠心,與王是一榮皆榮,一恥皆恥的關係,他們深知如果王真的失勢他們的家族也會受到致命的影響,因此反抗得十分激烈。
  可是所有的反抗都不過是徒勞而已,儘管叛軍是在短時間內集結的,但是由於是以有心打無心,而且那些叛軍中有西方人提供的火銃在這樣近距離的戰鬥中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朝鮮軍中幾乎沒有配有火銃的人,對他們來說火銃的養護與使用都是一筆十分奢侈的開銷,只能是有錢貴族用來炫耀的玩意,如果真正像是大明軍隊那樣投入到軍隊普及,那種燒錢的組軍方法不是朝鮮一國之力可以承受得起的。
  等到朱厚照他們一行人慢慢吞吞地趕到昌德宮前時,這場宮變已經快要結束,只有零星的槍聲與反抗聲還未平息。
  朱厚照與查理他們遠遠的站著,看著兇神惡煞般的幾名士兵押者不斷咒駡與責問的燕山君從宮中走了出來。那個可憐的燕山君此時狼狽不堪,一身單衣淩亂的穿在身上,失去了龍袍錦服的裝飾,君王也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凡人。
  落翅鳳凰不如雞,朱厚照對這倒楣的燕山君頗有幾分憐憫。正在他感慨時突然聽到身邊的朱祐樘不悅地輕聲冷哼,他順著朱祐樘的視線望過去,看到在抓住燕山君的那幾人身後還有一名士兵拎著一個哆哆嗦嗦的纖細人影走了出來。
  等他看清楚那人的相貌,立刻氣得火冒三丈,剛剛生出的那點同情心立刻煙消雲散。
  好像還嫌他們兩人不夠鬱悶似的,查理抓著朱厚照將那人指給他看,滿臉疑惑地問,“朱壽,你看看,那人是不是有點像是朱紀?”
  朱厚照氣得胸悶不已,何止是像,那人身上穿著的單衣根本就與燕山君提供給朱祐樘的一模一樣,原本有幾分相似的相貌又還弄出與朱祐樘差不多的髮型,雖然神韻是天壤之別,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人是在學誰!
  那人也不知是燕山君是從哪裡找出來的,看他們兩人同樣都是衣衫淩亂的樣子,不難想像那些士兵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將燕山君給拎出來的。即使不用說也很明顯,礙于朱祐樘的身份有色心沒賊膽的燕山君不敢對他動手,卻又對他打了鬼主意,所以才乾脆弄了個替代品狎玩。
  朱厚照氣得目眥欲裂,一把抓住朱祐樘的手,對查理他們道,“之後也沒什麼好戲可看,我們先告辭!”
  “這麼快就要走?”斐迪南望著朱祐樘吃驚地問。
  朱祐樘冷著臉對他點了點頭,“看樣子叛亂也結束了,夜了,我們要先歇息。”
  “也好!”任誰都看得出這兩兄弟如今都怒火中燒,查理故作理解地拍了拍朱厚照的肩,假意安慰道,“一會朴元宗他們會去冊立新君確實沒什麼大事了。明天將要舉辦慶功宴,會有人去接你們,記得準備好哦!”
  兩父子虎著一張滿是怒氣的臉朝他點頭,示意他們知道了,然後頭也不回的牽著手離開了。
  “你們怎麼看?”望著兩人離去,查理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笑著問道。
  伯顏猛可哈哈大笑,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鄙夷地搖頭道,“喜怒于色,城府不深,太好掌握了。看來查理你的計畫可行,我贊同。”
  “我就說查理的計畫沒問題嘛!我們一路上對這兩兄弟觀察了很長時間,對於看人這點我們還是很有信心的!”斐迪南自信地道,望著查理問,“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執行下一步計畫了?”
  “沒問題。明天過後就開始準備計畫破壞他們兩人的關係!”查理的眸中閃過一抹陰險的光芒,不懷好意地笑道,“沒有力量就無法守護愛情。就讓好心的我們來告訴他們兩個,太過重視對方也不一定是好事吧!”
  一群人哈哈的大笑起來,滿臉得意,已經紛紛開始滿腹詭計的等待看好戲了!
  宮變之後的第二天,雖然依舊混亂但是卻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燕山君的心腹們有的被殺有的被控制,在漢陽城中最能起作用的外戚則被徹底撲殺,形成不了反對力量。
  順利得到國王印鑒的朴元宗等人帶著玉璽將晉城大君李懌迎入了景福宮,在勤政殿即位,成為朝鮮中宗。
  等到朱厚照他們看到這位新登基的朝鮮王,已經是在傍晚的宴席上了。這個李懌看起來歲數並不大,應該不超過二十歲的樣子,一身冠冕在身,倒是顯得十分的意氣風發。
  這次宴席並沒有邀請滿朝文武,參加的幾乎全是這次政變中的功臣,雖然並不是那種準備了很多天的盛大宴會,但是這個時刻卻沒有人會在意,參加的人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圖的就是那份分享功勞的喜慶。
  “好像那個新君前兩年剛納的妾有一個正巧是朴元宗的遠方親戚呢。”朱祐樘一邊飲著酒,一邊小聲的對朱厚照分享著剛剛聽到的情報。
  這種小八卦算不上是什麼秘密,兩人倒也不怕被其他人注意。朱厚照笑道,“看來果然是預謀已久了。”
  朝鮮的宴會似乎很有與民同樂的氣氛,場中間是歌舞昇平,場外坐著的那群大臣們則輪番端著酒杯上前對著李懌敬酒。
  雖然是剛剛即位,但是每個為李懌敬酒的人都對他奉承誇獎了幾句,興許是太過高興,又或者是知道參加宴會的大多是親近大臣,所以那李懌忘形了起來。正自大的評論大明與朝鮮國中的弊政,以及各朝皇帝與他們冊立的朝鮮王。
  “成祖以一言之失,誅戮大臣,略不假借,甚為不可;宣宗興居無節,豈美事乎?……”
  朱祐樘隱約之間聽到那李懌以不以為然的口氣批判著自家老祖宗們,眸色漸漸深邃了起來。原本礙于太祖之命,他對於兒子想要攻打朝鮮的事情是既不贊成也不反對,只不過是相信自家兒子不會毫無理由的亂來才一直支持他。
  如今看來,這些朝鮮蠻夷雖然對天朝事明恭謹,但是背地裡卻並不是很老實呢!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大臣與李懌一起開始用儒家宗法道德批評天朝的各項政令,尤其是對於照兒年初的那些法令頗有些氣憤填膺。
  這些人能夠如此瞭解天朝時局,看來他們平時必定是多方刺探過朝廷動態,心懷叵測呀!
  “怎麼了?”舞臺中央正在上演劍舞,鑼鼓聲聲,加上舞劍的舞者時不時齊聲吼叫,讓沒了功力的朱厚照根本聽不到遠方的聲音,但是朱祐樘的一點一絲情緒變化又怎麼逃得過他的關注,心思一動,他眼神朝著高臺龍椅前的朝鮮王瞄眼,“他們在說些什麼?”
  “沒事。”朱祐樘飲了口酒,對他淡淡笑道,“只是覺得很值得呀。我很欣慰!以後,我也會一直支持你!”
  “咦?”朱厚照不知道他怎麼突然生出這種感慨,正準備追問,查理與斐迪南卻端著酒杯過來給兩人敬酒,只好打消了念頭,應付起這兩個難纏的人來。
  四人正在相互奉承著敬酒的時候,那個呂宋的蘇萊曼跟著也湊了過來。
  或許是這些朝鮮人太過高興竟沒什麼人來招待他們這些外賓,一個人喝酒也沒什麼意思,看這邊聊得起勁於是簡修公與那亨利也一起摻和過來。
  酒過三巡,朱祐樘放下酒杯好奇地問道,“蘇萊曼的國家似乎並沒有在你們北上的航道之上,真不知道你們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蘇萊曼緊張的望了一眼查理,他與安南的簡修公基本上就是沒什麼話語權的,只不過是被邀請過來分一杯羹,國內的羅闍與王早就叮囑過他們,一切都聽從查理指揮,他的年紀尚輕,不知道直說會不會洩密,只好找查理求救。
  查理一邊在心中罵他蠢,這樣的表情不是擺明瞭有貓膩嗎,一邊想著藉口。他鎮定的一笑,對著朱祐樘道,“我們受聖靈感召,無意中秉承天意到了人道王國,在那裡無意間遇到了簡修公與蘇萊曼他們,正好他們想要出門遊歷一番便上船與我們起出發了。呵呵。這都是神的旨意。”
  “原來是這樣。”朱祐樘溫和一笑,心中卻明白這幾個西方人雖然將他們的身份說給了自己聽,但是卻還在隱瞞簡修公他們的來歷,看來還是不準備讓自己與照兒加入他們的計畫了。
  這些人防心這麼重,看來很難探到什麼機密消息,國不可以一日無君,照兒身體的情況也不好,在這陌生地方難以保證他的安全,看來還是早點偷看了地圖回宮中再做計較。
  朱祐樘已經有些厭煩與這些人糾結下去,他自然的輕啜了口水酒,淡淡的掃了一眼身旁的朱厚照,卻發現自家兒子正瞪著酒杯在發呆。
  “你說人道王國?我怎麼沒聽說過大明附近還有那樣一個國家?”突然朱厚照抬起頭,手中捏著杯子,目不轉睛地望著查理問道。
  “哦,你沒聽過也自然!”查理對他笑了笑,眸子中卻帶著幾分深思,“那不過是幾個島民被我主感召在安南附近的一些小島組成的小王國。哈哈!”
  朱厚照掃了一眼蘇萊曼與斐迪南,發現他們對於人道王國這個詞也十分陌生,顯然是第一次聽說,但卻又在硬著頭皮附和著查理。
  咚咚咚……他聽到自己心在劇烈跳動了起來,狗屁人道王國,這個時空這個時代,南海哪裡會有那個破王國出現,就連呂宋、麻六甲等地都是附屬朝貢於大明的,若是出現一個所謂的王國難道會一個人都得不到消息嗎?
  顯然都是這一切都是查理為了應付父皇剛剛隨口編出來的!
  可是人道王國在自己那個時空卻是真有其事的,也許其他的人不知道,但是他卻太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他原本一直就在懷疑查理就是西方的那個穿越者,如今終於肯定了這一點。
  這人一定是米茲,莫頓?弗雷德里克?米茲,那個荒誕不經的美國瘋子!
  朱厚照記得米茲曾經在二戰中擔任過美國陸軍的隨軍牧師,這樣一來,西方穿越的那人為什麼會改造槍炮彈藥,又熟悉宗教也就說得通了。
  還好現在朱厚照那浮腫的臉看不出來正在扭曲,眾人只是覺得他突然的沉默有些奇怪,倒是朱祐樘敏銳的察覺了朱厚照情緒的激烈波動,關切地望了他一眼。
  還沒等幾人再次找到新話題,突然朴元宗醉醺醺的端著一杯酒,搖搖晃晃的跟在李懌身後朝他們走了過來,嘴裡還在大聲念叨著。
  “哈哈,幾位大人在說些什麼,哈哈……我們殿下說要感激你們的幫忙,特地來為你們敬酒……呵呵!”
  “各位有請了!”喝得面頰發紅的李懌朝著他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行人都又稀裡糊塗的相互敬起酒來,剛剛的談話也被暫時扔到了腦後。
  第037章 半夜密探
  宴席上觥籌交錯,朱祐樘耐心的一一與人應酬交談著。而朱厚照則一直在心不在焉地想著心思,發呆中他無意間看到一名韃子靠近獨自在飲酒的伯顏猛可,那人低頭對伯顏猛可說了些什麼,伯顏猛可立刻皺起了眉頭,接著端著酒杯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他看到伯顏猛可裝出一副熱切的樣子將查理拉到一旁,邊喝邊聊著天,但是從神色看來兩人似乎都並不輕鬆,還不著痕跡地朝著自己與父皇望了兩眼,他心中立刻警惕起來。
  那兩人沒說多久就各自分開了,他發現查理走動的方向是斐迪南,於是連忙起身走到離斐迪南最近的一張桌子旁邊,隨手拿起上面的酒杯動作緩慢地給自己斟酒。
  幸好這兩兄弟只當這裡沒有其他人懂西班牙語,於是直接用西班牙語交談起來,看他們滿面生風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兩兄弟在說什麼開心的話題。
  “斐迪南,你一會去通知其他人宴會之後都去勤政殿!”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情?”斐迪南的疑問正是朱厚照想知道,於是拼命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這個時候他就更加怨念起來,該死的老天爺,怎麼關鍵時刻讓自己沒有真氣能用!
  在一片吵嚷聲中,朱厚照隱隱約約聽到查理道,“……探信的人回來了……身份有問題……計畫有變……我們要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其他人由你去通知,我去和朝鮮王說!”
  後面兩人說些什麼朱厚照也沒注意聽了,他端著酒杯一臉平靜地回到了朱祐樘身邊坐好,但是他的心中卻隱約不安起來。雖然中間有些話沒有聽清楚,但是顯然剛才查理說身份有問題的可能就是指的自己與父皇。
  環視了一眼四周,果然查理與斐迪南分開後就以敬酒之名單獨去找上了朝鮮王,而伯顏猛可和斐迪南則在分頭與其他人說話。
  沒過多久朝鮮新君李懌就十分突然的在群臣錯愕的神色中匆匆找藉口結束了宴會。跟著其他人一起,臉上裝出意猶未盡的表情匆匆回到房間之後,朱厚照立刻關上了拉門。
  “怎麼了?”朱祐樘看他一進門就開始謹慎地將兩人的物品收好,神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
  朱厚照一邊將軒轅夏禹劍綁在背後,一邊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有沒有他人,然後對著朱祐樘道,“父皇,快,先帶我去勤政殿,說不定今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
  朱祐樘二話不說的將他背起,然後足尖一點立刻從視窗跳了出去,避開守衛的士兵在屋簷之上輕巧地起落。
  身為前任皇帝朱祐樘從來都不需要自己動手打鬥解決問題,自然沒有系統的習過武,他勉強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輕功,這還是托了他已經進入先天之境的福。
  要知道朱祐樘的修煉本來就是靠丹藥取巧,然後借著玉璽吸收靈氣速成達到先天境界的,這兩年正式入道以來他一直將心思都用在提高境界上面,其他的一些真氣運用技巧很少去琢磨。
  先別說道修在打鬥方面與武修本來就相差甚遠,就連那些深奧的法術由於鑽研的時間太少,他能用的也還沒有幾個,所以這也是他為什麼想要帶著朱厚照儘快離開這個危險地方的原因——他實在是沒有十分把握能護得朱厚照平安。
  由於政治地位的影響,李氏朝鮮的宮殿建築是不允許超越明朝的規格的,即使是身為他們的正宮正殿的勤政殿也不過是五間重簷歇山頂結構。
  也許是由於剛剛宮變完,所以宮中的防衛十分嚴密,不過幸好主要的防衛力量還是放在王的寢宮那邊,憑著朱祐樘這不怎麼巧妙的輕功兩人還是一路平安的趕到了勤政殿的週邊。
  他們的速度比較快,這時候查理一行人還沒有到,朱厚照指著宮人正在點燈的地方道,“那裡,我們上簷。”
  “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朱祐樘猶豫著蹙眉,“我們現在撤離才是上策!”我
  “不,不行。父皇,快過去。”朱厚照著急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在朱祐樘耳邊小聲道,“一會他們會聚在這裡談話,們聽完他們說些什麼了再走。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被發現的後果和聽到情報的誘惑在朱祐樘心中一陣拉扯,他扭頭望了一眼朱厚照異常執著的眼睛,心中暗自歎氣,罷了。
  只見他足尖輕點,小心掩飾著兩人的身形飛快地掠過空曠的廣場,縱身落在勤政殿的屋簷之上,這處地方幾乎算得上是整個朝鮮王宮最高的地方,可以居高臨下的朝下眺望,此時在不遠處正有點點火光朝著這裡而來。
  勤政殿如同紫禁城中的太和殿一樣也是一座單獨修建在偌大廣場上的重簷結構房屋,通常越是這樣明顯的房屋反而越難潛入,因為如果有奇怪的人突然出現在大殿附近將十分的惹人注意。
  如果不是先天之境使得朱祐樘行動起來如同鬼魅一般,又借著夜色隱藏了行蹤,也根本也無法靠近。他們的運氣不錯,由於朝鮮王還沒到,宮殿附近的守衛不多,火把也還沒燃起來,如果行動再慢一點也只能望著這裡無計可施了。
  “去那個簷上!”朱厚照小聲地給朱祐樘指著方向,轉眼兩人落在勤政殿最下層的一層屋簷。
  朱厚照從他背上輕巧的跳下來,然後手腳麻利地卸了一扇窗戶招呼著朱祐樘一起鑽進去。兩人挑了一根大樑剛剛躲好,李懌、查理等人就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
  查理一了進殿門就先左右環了顧了一圈,作為朝鮮上朝的大殿,在夜晚顯得十分空曠,能不能躲人簡直一目了然,這也正是他選擇來這裡談話的原因。
  由於西方沒有輕功這種東西,他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會先他們一步躲在了頭頂上偷聽。反倒是伯顏猛可抬頭望了幾眼發現沒有異常才釋然。
  “這麼著急讓我們過來有什麼事情?”等到他們坐定以後新任朝鮮王首先忍不住問道,他的年齡不大,今天又是他登基的大喜日子,難得的慶功宴卻被打斷,簡直就和快要高 潮被人突然打斷一樣,也怪不得他會不悅。
  “是我要求的!”伯顏猛可敲了敲大腿,滿臉嚴肅地道,“我派的探子回消息來了。那兩人的身份有問題,如果不想下一步計畫出亂子最好還是商量一下。”
  “有問題?可是這才多久而已,他們兩人的封地一個西安府一個在江西建昌府,你怎麼可能現在就能得到消息?”李懌不解地問,雖然沒去過大明朝,但是他還是知道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即使使用快馬傳遞也不可能在現在就得到消息?
  “所以說這是運氣。”伯顏猛可冷哼一聲道,“那個什麼朱壽根本不是益端王的兒子朱厚燁,我派出查探兩人身份的人恰巧遇到了一群北上做生意的徽商,按照他們的說法朱厚燁還在自己封地老老實實待著,他們知道事情嚴重所以立刻派了一人返回告知我這個消息。”
  臉對臉趴在梁上的兩父子無奈地相視苦笑,沒想到這些人這麼謹慎,一邊表現出相信他們一邊還派人調查他們的身份。
  朱祐樘編的慌最妙的就是這兩個皇族子弟封地離得遠,一時難以派人探察他們的身份,卻沒想到會被四處行商的徽商給戳破了。
  “什麼?那這個朱壽到底是誰?”斐迪南吃驚地道,“朱紀的身份會不會也有問題呢?”
  “還不知道。”伯顏猛可搖了搖頭,“西安府太遠,一時間消息也傳不過來,但是恐怕也是有問題。”
  “但是那就怪了,他們為什麼要冒充皇族,而且這兩人落難被救起根本就是意外呀!”簡修公黎晭不解地道。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查理若有所思地道,“當初就是因為想到他們兩人根本不可能是針對我們而來,所以才將他們一路帶到了朝鮮。而且我還曾經派人去沿海打聽過,確實是有官兵在沿海附近秘密找人呀!”
  “我曾經遠遠看到過弘治帝,那朱紀的身形與他十分相似,但是年紀卻又差得太遠了,不過這也說明朱紀應該確實是大明的皇族。”伯顏猛可想了想,繼續道,“至於那朱壽在我看到他之前突然發病,本來我對他是十分懷疑的,因為他的身型與那當今的大明皇帝一模一樣,而且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情?”
  “那,朱壽會不會就是大明皇帝呢?我聽說那段時間大明皇帝正巧在那附近巡視呢!”查理吃驚地問,其他的人經過翻譯一說也是滿臉震驚的望著伯顏猛可。
  這裡面只有伯顏猛可曾經看到過朱厚照的真實相貌,他沉思回憶了一下,然後遲疑地搖頭道,“應該不是……不是他。那個小皇帝的武功是我讓人廢除的,對他的經脈我還是有一定瞭解。這個朱壽體內的脈絡十分奇怪,全部都被堵塞根本就不能練武,確實是要常常服食補氣的良藥調養才能平安長大的藥罐子。脈象騙不了人,這點是根本無法作假的。”
  伯顏猛可頓了頓又繼續解釋道,“我在來朝鮮途中就已經得到可靠消息,說是那小皇帝巡視結束了以後卻還是不肯回宮,帶著儀仗以祭祖的名義跑去南京。他讓人傳旨給京裡說去年災害頻發,想為天下祈福三個月,暫時由太上皇監國,聽說氣得朝廷的那些大臣直跳腳呢!”
  “不是皇帝,也不是朱厚燁,那他們會是什麼身份呢?”斐迪南疑惑地自語道,不止是他來自各國的其他人也都默默思考了起來。
  “不管他們誰看來我們都不能讓他們參與計畫了!”查理有些遺憾地道,“還好已經讓他們幫忙扳倒了燕山君!”
  “說的沒錯。”伯顏猛可贊同道,他充滿惡意地一笑,“依我之見,最好現在就將兩人先控制起來,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們也不要再想什麼文明主意離間他們了。反正我們都是要和大明鬧翻的。”
  “好主意!”想了想那兩堂兄弟的容貌,查理不禁覺得有些乾渴地舔了舔下唇,望向李懌道,“李懌大王,不知這事可否請你的人幫忙動手?”
  “沒問題。不過是兩個文弱書生罷了!”李懌哈哈大笑道,抬手招來站立在一旁的朴元宗低聲吩咐了幾句。
  好險。朱厚照朝著朱祐樘無聲做著口型,若不是兩人機警先開溜了,一會被大批士兵圍住就麻煩了。
  還聽下去嗎?朱祐樘皺著眉無聲地問,既然有人去抓他們了,也許應該在士兵沒開始搜索前早點撤退才對!
  再等等!朱厚照朝下面努了努嘴,他實在是有些不甘心什麼都消息都沒探到就這麼離開。
  兩人無聲交流時底下的人已經圍成了一圈,亨利、蘇萊曼等人都在查理與伯顏猛可的指點下一起盯著一張地圖研究。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決定著最終可能的行軍路線和兵種配合,朱厚照心中大喜,這可是真正的料敵於先呀。
  顯然這一群人裡面是以查理與伯顏猛可為首,他們兩人說起打仗的事情頭頭是道,其他人只有點頭的份。朱厚照一邊聽一邊默記著,而朱祐樘則運足了功力小心的趴在梁邊偷看底下的地圖上的各種標記。
  兩父子分工合作就只盼能多得到點消息,可惜還沒等他們聽多少,大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那朴元宗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大叫道,“不好了,他們兩人沒在房間了。他們跑了!”
  第038章 身份暴露
  “怎麼可能?”查理震驚的站起身,“他們不是宴會結束就回房間了?”
  “真的沒有人了。他們那把古董一般的青銅劍都被帶走了!”朴元宗在這猶暖咋寒的春天卻跑出了滿額頭的大汗,他著急地道,“已經問過周圍的士兵,都說只看到他們進房間,卻沒看到人出來。”
  “看來他們確實有鬼!”伯顏猛可冷冷地道,“過去看看吧。我懷疑是宴會上被他們看出了些什麼,所以趁機跑掉了。”
  “不會那麼巧吧!?”斐迪南不敢置信地道,“他們兩人有那麼精明嗎?”
  “不管怎麼樣,都先去看看房間內的情況吧!”查理陰沉著一張臉,狠狠地道,“看來我們都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呢。我想他們兩人就算要走應該也還跑不遠,殿下,還要請您儘快讓人封鎖王宮!”
  “那是自然!”李懌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心中十分高興。這查理王雖然在西方身份高貴,但在自己大臣面前卻十分給自己面子。
  為了更加完美的合作並且提高朝鮮在這場利益交易中的地位,他知道這是展現自己這方能力的時候了,於是立刻對朴元宗開始下令讓他趕快封鎖皇宮。
  “走吧。”伯顏猛可朝他們點了點頭,帶頭離開勤政殿,其他的人也帶著滿臉疑惑滿腹心思跟在他身後。
  看到伯顏猛可離開,朱厚照松了口氣,在這群人中他最為忌憚的就是伯顏猛可。他不但熟悉大明的武學,自己的武功在以武勇為尊的韃靼中又都算得上是頂尖的,而且恐怕已經到了後天極致,再加上這廝又擅長騎射追捕,一旦被他發現就比較難逃脫了。
  毫不客氣地說,雖然朱祐樘在修煉以後的境界比伯顏猛可要高一些,但是朱厚照卻相信如果兩者真正打鬥起來,自家父皇肯定完全不是那傢伙的對手。
  “等侍衛離開以後我們就從後門走!”確定伯顏猛可他們走到聽不見殿中聲音的距離,朱厚照這才小聲道。
  暖暖的鼻息帶著他的氣息噴在臉上,讓人覺得有些癢癢的,朱祐樘對著他微微一笑,用鼻尖蹭了蹭他。曖昧的氣氛讓朱厚照忍不住扭頭想要躲開,躲避中兩人軟軟的鼻尖輕輕相觸飛快劃過,讓他們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心中暖暖的暫時不去想即將面對的兇險。
  外面的侍衛隨著朝鮮王李懌的離開而漸漸減少,殿外的火光與刀劍碰撞聲也正慢慢的遠去。雖然兩人都暫時的放鬆等待著離去的時機,可實際上大部分心神都還是放在注意周遭情況上面。
  突然朱祐樘舉起食指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朱厚照立刻皺著眉頭往梁下望去。
  “吱呀!”勤政殿那扇巨大的木門被人輕輕推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朱厚照聽到有人西班牙語問,“查理,你確定他們有可能來這裡嗎?”
  “我們來這裡的動靜不小,如果我是他們也會好奇地想來這裡探一探的。”查理十分肯定地道,“再說,這個地方這麼大,偏偏又非常顯眼,反而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死角。如果他們發現宮門被封鎖跑不掉,暫時躲在這裡也是個好主意,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有人想到在這裡來搜查。”
  “你說的有道理!”跟在查理身後的艾德里安左右環顧道,“只不過這個大殿這麼大我們該怎麼找呢?”
  “我先粗略的找一遍,然後再請老師辛苦一點使用聖力搜索一次。”查理邊說邊開始在殿中少數的幾樣擺設中翻找搜查起來,艾德里安點了點頭,開始閉目養神喃喃背誦起聖經來。
  朱厚照聽得一陣吃驚,沒想到這個查理會突然從這裡開始搜查,他不知道那個艾德里安的聖力能發揮出一些什麼樣的威力,但是他聽父皇說過那傢伙恢復自己燒傷的事情,既然東方的修是真有其事,那麼有所謂的神的聖力也不足為奇了。
  他連忙用手指在朱祐樘的手背上輕輕點了幾下,嘴巴微微一動,默默道,走。
  朱祐樘雖然沒聽懂底下的兩人在說些什麼,但是想也知道這裡不在安全,點點頭起身準備按照原路退回去。
  兩人大氣都不敢出,躡手躡腳地沿著大樑從之前弄開的窗戶退到屋簷之上。退到這個安全的地方,朱厚照立刻自覺地爬上朱祐樘的背,一邊指點著離開的方向,一邊暗自幸慶西方沒有內力這種東西,根本聽不到細微的聲音,這才能讓他們平安離開。
  朱祐樘背著他小心翼翼地在火光重重的宮殿中穿行,他此時將敏銳的六識完全放開,不敢有絲毫分心地探聽著周圍的動靜,以便能提前避開危險。也正是這樣,他能感覺到背上的朱厚照在不停地回頭望向他們剛剛逃離的勤政殿。
  他當然不會相信自家兒子是捨不得離開查理那個蠻夷,於是微微一歎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
  “父皇,怎麼了?再往前一點出了宮我們就安全了。”朱厚照抱著他的脖子在耳朵邊呼著熱氣不解地問。
  朱祐樘單手托住他的臀,微微一用力就讓朱厚照成了被他抱在懷裡的姿勢。他認真地望著朱厚照的眼睛道,“你想做什麼就做吧,父皇的照兒可不是會猶豫的人!”
  “可是……”朱厚照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移動著,他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已經被父皇看穿了。
  朱祐樘懲罰性的咬了一口他那頑皮的喉頭,然後深深凝視著他,“去做吧。不用擔心。”
  “父皇,我想去找查理確認一件事情,可是這樣很有可能會暴露我們兩人的身份……”朱厚照低下頭為難地道,現在敵人都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對於他們的逃亡可能會輕鬆一些,但是他卻也實在想要去試探一下查理的真正身份。
  朱祐樘沒有再多說,就著抱住他的姿勢又開始朝著勤政殿的方向掠去。朱厚照的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靜靜地聽著風聲呼呼,在他懷裡淡淡的笑了。
  到了廣場邊緣,已經能看到不遠處的勤政殿,朱厚照連忙叫朱祐樘停下,“父皇,不用靠近。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兩人挑了個隱蔽的地方躲好,小心的注意不要驚動底下來來往往士兵們。此時,勤政殿中不時有火光閃動,偶爾還有一股柔和的乳白色光線從門窗縫隙中透出來,看起來朦朧而聖潔。
  雖然失去了真氣,但是對於力量的感應卻還是沒有遲鈍,朱厚照從那白光中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他暗自心驚,知道那應該就是所謂聖力的威力。
  他輕輕拍了拍朱祐樘,小聲道,“父皇,一會我會對著查理喊一句話,不管他是什麼反應,你要立刻朝著王宮正門突圍,後門處有馬匹可以讓我們兩人脫身。”
  看著他謹慎的樣子,朱祐樘慎重地點頭,他不知道兒子想要確認些什麼,但是他卻明白一點,能讓他在這樣危機時刻也想著去做的事情一定事關重大!
  實際上朱厚照心中也很掙扎,他不知道該不該去冒這個險,讓自己和父皇陷於險境之中。他在心裡已經確認查理就是西方的那個穿越者,但是究竟是不是莫頓?弗雷德里克?米茲卻還沒有有十足的把握確認。
  之前會想到米茲這個人是因為對於人道王國來說,他的威名是最為遠播的,但是後來再仔細想想,單憑他所說的南海名稱其實也不能完全作為判定的,因為也有可能是熟知米茲事蹟的後人,可這兩者的差異卻會影響他確定西方武器的改進程度,而這對於以後的作戰卻十分的重要。
  二戰時期的科技與二十一世紀科技的區別,不用問,任誰都知道這其中的區別會有多大!
  一直以來朱厚照並不想讓大殺傷力的武器提前在這個時代問世,更不希望由於自己的介入使得明朝的科技憑空提升。
  一個民族的文明應該是自然發展的,順應歷史需要的,他可以使用自己腦中那些後世的智慧去潛移默化的在原有基礎上改動或者提高一些,但是大的方向卻還是應該由歷史來決定其發展,否則那就是揠苗助長,反而不利於文明的發展。
  自從研究過這個時空的歷史以後,朱厚照就已經發現了一條穿越人普遍的規律,越是在當時大幅使用後世的科技,對於後世的影響反而越發微弱,那些看起來厲害的東西能流傳下來的不多,大多數都由於不合時宜反倒湮沒在滾滾歷史紅塵中。
  在前朝歷代中對後世影響最深遠的是那位始皇帝,可他反倒是最少使用現代科技的,但是他造成的影響卻蔓延了上千年。
  朱厚照可不相信一個能統一六國的人會那麼平庸,一點現代知識都不能用上,所以他寧願相信這位先輩肯定是看得透徹才會這樣做的。
  他曾經仔細的考究過一番秦史,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朱厚照發現那位始皇帝只不過是在很多細節與政令方面做了一些只有後世人才能體會的先進思想,而正是這些小到常人無法注意的地方卻讓歷史出現了改動。
  應該說這就是典型的溫水煮青蛙吧!
  明白了這一點,朱厚照便一直很小心,不想使後世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出現得太多太明顯,但是若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使得自己的軍民大量傷亡卻也是他不想看到的,如果只是自己現在的一點試探就能解決這個矛盾,他甘願去嘗試一番。
  朱祐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用手指輕輕的繞著他的發,一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盯著勤政殿。
  “他們出來了!”
  朱祐樘的輕輕的一聲呼喚打斷了朱厚照的思緒,他抬起頭,正巧看到查理與艾德里安從勤政殿中走出來,前進的方向正巧是他們這邊。
  “父皇,準備。”朱厚照捏了捏朱祐樘,指著朝鮮王宮正門的方向道,“我一喊完就立刻往那邊脫身。”
  “放心吧!”朱祐樘自信地道,朱厚照笑了笑手腳並用的讓自己緊緊纏在他身上,免得等下突圍的時候掉下來。
  他數著查理他們的步伐,等到與自己相隔二十來米的時候,朱厚照突然大喊了一聲,“莫頓?弗雷德里克?米茲!”
  標準的美式英語在王宮中憑空響起,如同一聲響雷,讓所有的注意力都望向了這個方向。朱厚照看到那個查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張嘴要答應,臉上卻是一副驚駭的表情,巨大的反差讓查理的動作突然一滯,頃刻間朱厚照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父皇,快走。”
  等到他們兩人的身影宛若游龍一般飄然遠處,查理才仿佛突然醒悟過來一般大聲叫嚷道,“快,將他們兩個活捉。快,不計一切代價。”
  第039章 逃出王宮
  查理的話音未落,周圍的士兵已經紛紛朝著兩人逃逸的方向追了過去。他轉頭急促地對艾德里安道,“老師,一定要攔下他們,得罪了!”說完,查理就著急的蹲了下來,想要背他。
  “無妨,快追吧。”艾德里安慈祥地一笑,配合的趴在他身上。他可是知道以自己這把老骨頭是不可能追得上那兩個人的。
  查理背起他大步流星的快速奔跑了起來,他是一名優秀的騎士,強健的體魄讓他跑起來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沒有人阻攔他們,走的又是一條直線,眼看著已經與正在逃逸的那兩個人越來越接近。
  自從在歐洲掌握了一定的權勢之後,查理便一直不斷的派遣人偽裝成商隊在大明周邊活動,他聽到過關於那個大明太子的種種傳說,種種的跡象曾經然查理懷疑那個太子與自己一樣是從後世穿越而來,但是由於明太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大明原有科技上發展出來的,這讓他有些無法肯定這種想法。
  直到前兩年慶功宴上由大明太子所作的那首沁園春轟動京師,並漸漸從大明京城傳播開以後,他在確定這明太子也是與自己一樣。
  現在的查理,曾經的米茲在東南亞待了很多年,由於對中國這個地廣物博的文明古國充滿了嚮往,所以曾經下過一番功夫去研究東方的文化與歷史,他自然知道那首詩詞是自己那個時代最出色的一名領袖所寫。
  雖然查理知道新出現的穿越者肯定會給自己的計畫帶來變動,一個大國的國力再加上一名穿越者的智慧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是十分巨大的,自己最好的辦法其實應該是與之合作。
  但是由於這個重要的資訊他得知得實在是太晚了,當他發現自己奇跡般的重生在歐洲那個顯赫的家庭時,就在心裡認定了這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機遇,一個有可能從東方賺取大筆財富的絕佳機會,所以早已制定了一系列的計畫想要圖謀大明這個國家!
  這麼多年來他花費了無數心力去說服歐洲各國、又一直在想辦法籠絡大明周邊國家,如今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近十個國家的利益糾集在一起,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任意改變了,此時此刻也只能選擇與大明繼續對抗下去。
  “父皇,左邊,上宮牆。”趴在朱祐樘背上,朱厚照卻並沒有閑著,眼觀四方不斷地為朱祐樘指點方向。他的話音未落,朱祐就樘已經二話不說的背著他朝著那個方向過去。
  他的眼光毒辣無比,指點的方向正好是士兵們包圍的死角,總是能在士兵們形成包圍圈前脫離。行進中他還不時的指點著朱祐樘小幅度的變換方向,左左右右,他的每次開口都讓兩人驚險的與急射而來的箭矢擦身而過。
  王宮低矮地宮牆漸漸的已經在兩人眼前,只要躍過那堵牆兩人就能平安地逃離了。
  沉重的腳步聲讓朱厚照突然生出一股危機感,他扭過頭回望了一眼,發現在查理正背著那艾德里安朝他們追過來。
  火光重重映亮的夜晚,一顆漂浮在艾德里安的雙手之上的乳白色光球顯得格外顯眼。冷冷地散發著刺目的白光,並且正隨著時間直徑還在漸漸的增大。
  朱厚照毫不懷疑那顆美麗光球中蘊含的驚人能量,連忙催促道,“父皇快。五行訣,炎殺!”
  不用他說朱祐樘也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巨大威脅,他足尖一點跳上宮牆,並且迅速地捏起了法訣。
  五行訣是天道策中,道修一門裡面記載的一種法術運用技巧,不過由於太過深奧使得修煉時間尚短的朱祐樘用得比較熟練的只有兩招而已,其中一招就是可以製造火球進行攻擊的炎殺。
  炎殺的火焰是十分普通的火,連真火都不是,只能勉強算是一種最簡單的能量運用。儘管只是基礎中的基礎,但是如今的朱祐樘使用一次炎殺還是要耗費大量的真氣,用不了幾次全身的真氣就會被耗盡。
  這種技巧若是身手靈敏的人有了防備躲避起來也十分容易,只不過是朱厚照想讓他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才要他學的,目的就是希望萬一有危險的時候他能撐上一兩回合等自己來救援,卻沒想到如今卻成了父子兩人逃命的護身符。
  “聖光彈!”只聽艾德里安一聲高喝,他手中那顆光球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兩人沖過來,恰好此時三顆橘黃色的火球也從朱祐樘的指尖簌簌的接連飛出。
  眨眼間那顆白色的光球已經與朱祐樘脫手而出的第一顆火球撞個正著,火球帶著紅色的豔光筆直無聲地紮進了那白色的光球中,卻沒激起一點反應。
  看到那光球的速度也沒有一絲的減弱,查理地大喜背著艾德里安又飛快地靠近了幾步,他知道距離越近聖光彈的威力越大,越容易把這兩人留下。
  朱祐樘根本沒空回頭去看炎殺的效果,他能感覺到光球在與第二顆火球碰撞以後依舊沒有減速朝著兩人靠近,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只能將全副心神都用在躲避士兵們的箭矢之上。
  查理與大多數的士兵都看著空中的那顆散發著聖潔光芒的光彈,士兵們很多都是因為好奇,他們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玩意。而查理卻清楚只要那充滿了驚人威力的光彈落在兩人身上就能趁勢擒住想要逃跑的兩人了,所以異常的關注,簡直是目不轉睛。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第三顆火球終於與那聖光彈撞在了一起,查理還沒來得及欣喜,突然之間相碰地兩者卻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刺目的光芒照得周圍的人眼睛刺痛,接著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熱風刮到了人的臉上,生疼生疼地,讓人覺得在頃刻間似乎難以呼吸一般的痛楚。
  這才是炎殺的真正威力,朱祐樘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自己誘敵的策略已經成功。趁著追兵都被這股強光弄得睜不開眼睛的時候,他借著爆炸卷起的氣流縱身一躍飄然地擺脫了追兵。
  等查理張開眼睛的時候那兩人早已不知去向,只不過是一息之間情勢就完全發生了改變,這讓他氣得直跳腳。
  王宮中的混亂讓其他人都朝著爆炸聲出現的方向趕了過來,伯顏猛可匆匆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查理正滿臉怒氣的來回踱步。
  “究竟怎麼了?”他一把抓住查理,不解地問,“這兩兄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兩兄弟,那小的,朱壽根本就是當朝的大明皇帝。可惜,可惜呀,居然失手讓兩人都跑了。”查理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若是剛才能抓住朱壽,那可是絕好的機會。真是氣死我了!”
  姑且不管這邊一群人的震驚,朱祐樘背著朱厚照甩開追兵,在他的指點下終於趕到了要求張合準備馬匹的地方。
  這是一條背街的陰森小巷,在沒有火光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沉寂。借著朦朧的月色,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巷內根本就沒有馬匹,只有一個落魄的流浪漢蜷縮在牆角睡覺。
  兩人面面相覷,關鍵時刻逃跑的計畫卻出了碴子,兩人沒錢沒坐騎要想在追殺之下從朝鮮回到大明那可就要吃點苦頭了。朱厚照氣得一腳垛在牆上,怒駡道,“這個該死的張合,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牆角的那個流浪漢好像被他從睡夢中吵醒,睡眼朦朧地睜著眼睛打量著兩人。聽到動靜,朱厚照警惕地瞪著他,提防著他的下一步舉動。
  那流浪漢也不說話,雙手卻在身旁的那堆雜亂的木板磚石中動作緩慢的摸索著東西,兩父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卻錯愕地發現那個流浪漢從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摸出了一個不大的包袱。
  “你是什麼人?”朱祐樘將上前一步,將朱厚照攔在自己身後,冷著臉蹙眉問道。
  流浪漢慢條斯理的朝著兩人走了幾步,歪著腦袋打量著兩人,然後懶懶地道,“兩位元大人可是需要馬?”
  “是,沒錯。”朱厚照心中松了口氣,看來這人應該是張合派來的。他不悅地問,“馬呢?”
  “兩位大人,這可是朝鮮王城,不是咱們的京城。就以您二位在宮裡鬧出的動靜,如今四方城門肯定都已經聽到聲響早就戒嚴封閉了,你們不會想要靠馬匹去沖關吧?”
  流浪漢說話的速度很慢,只見他邊說邊將那包裹朝兩人一扔,看到朱厚照接到手中才又慢吞吞地繼續道,“按照朝鮮的習慣即使封了城門,應該也只有城樓附近的士兵會比較多。這包裡面有勾索之類的工具,還有碎銀錢票衣服等,以二位的身手只要有一些借力應該能毫無困難地翻過城牆。”
  朱厚照聽他這樣一說才反應過來,自己讓張合在這裡備馬確實是欠缺思考。若是北京城中心鬧了什麼動靜騎馬狂奔擺脫了追兵以後,衣服一換先在偌大的城中什麼地方躲上一陣子。反正城夠大,就算是要派兵搜索也要很長的時間,已經足夠兩人想辦法脫身了。
  但是這漢陽城可不同,一共就才那麼一丁點大的地方,即使是挨家挨戶地毯式搜查,不到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能將躲藏的人全部找出來。至於想要靠著騎馬闖關,那絕對是個傻透了的主意!
  想透這點,朱厚照不禁挑了下眉毛,這也怪不得他,本來就很少在這個時空做偷雞摸狗的事情,哪會想到這中間的區別。至於在現代執行任務時,那多簡單呀,只要按時趕到直升飛機接應的地方一飛就撤退了。
  “你確定城牆處沒人?”朱祐樘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頗為欣慰地朝那男子點了點頭,看來這張合到是個會動腦子辦事的人。
  “大人,朝鮮可不像咱們中原有那麼多高來高處的俠客,只要您二位不是運氣背到極點,應該是可以不驚動其他人平安地離開漢陽城的。還有,我家大人在守禮門外的小樹叢中準備了兩匹上好的健馬,二位出了漢陽便可以上馬了。”那流浪漢邊說邊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借著月光朱厚照發現這人根本不是想像中的邋遢大叔,反倒是個爽朗陽光地年輕人。
  只見他說完以後又不知死活地對朱厚照調笑道,“當然二位元現在若是需要馬匹也是有,隔壁院子已經被我家大人盤了下來,裡面有兩匹健馬備用。”
  “哈哈哈。用不著了!”朱厚照掂了掂手裡的包袱,乾脆地轉身離開,邊走邊大笑道,“對了,告訴你家大人,給他自己也收拾收拾包袱吧。他在這裡只怕待不長咯。哈哈。張合,好個張合呀。”
  第040章 前路被封
  朝鮮的城牆並不高,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以朱祐樘如今的身手能隨意的跳得過去,不過但是要帶一個人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翻牆,為了穩妥起見朱祐樘還是取出了張合為他們準備的勾索。
  望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沿著城牆巡視漸漸遠去之後,朱祐樘立刻從藏身處飛身落在城牆邊,他隨手射出勾索,手用力一抖拉了兩下確定勾爪已經穩穩地掛在了牆頭,於是輕鬆的借力翻過了城牆,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即使是坐在自己的房間中,張合都能聽到王宮中的喧鬧,他哪還不知道宮中出了事情。現在的情況不明,他不能隨意出面,只能雙手交握著緊張的坐在火炕上,等待下屬打探來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成功離開了沒有!一邊想著,他一邊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杯水,為了隱蔽起見自己連普通下屬都不敢告知,只希望那傢伙的臭脾氣別得罪了人。
  拉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張合的思索,他抬頭望了一眼來人,連忙問道,“如何?亭子,事情辦成了沒有?”
  “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被喚作亭子的人隨手將門關好,玩世不恭地道,“我到是擔心他們順利跑掉了以後,落下的一堆爛攤子反倒牽扯到你!那兩個可都是天朝的人,他們也不知道是在宮裡幹了什麼現在士兵們正在全城找他們,若是找不到人朝鮮那些人遲早會來找你麻煩!”
  “找我麻煩!?哈哈,亭子你說笑話吧。這裡是哪裡……”聽到那天見到的少年應該已經平安離開,張合一掃剛才的緊張,手指在幾案上連連點了幾下,得意地大笑道,“這裡可是大明朝鮮國!”
  他手朝著朝鮮王宮方向一揮,不屑地道,“就算知道是我接應的又怎樣,別說朝鮮的人現在拿不出證據,即使有證據,難道本官還會怕了他們!如今他們新君剛即位,可還需要我幫他們遞摺子求皇上冊封呢!他們敢拿我怎麼樣!”
  “不,你還是警覺點好!”亭子——楊亭,也就是剛才為兩父子傳遞消息的那人並沒有反駁張合的話,不過還是謹慎地叮囑道,“聽說擁立新君的這批勳舊派目前與一些來歷不明的人交往過密,顯然是已經有所倚仗,不將朝廷放在眼裡。說不定這新君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朝廷決裂。此些事情天朝那邊肯定也早有耳聞,才會派人來這鬼地方查探,弄出這檔子事來!”
  “你說得對,還是你細心一些。”張合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晉城大君這人我略有耳聞,他如今雖然不及弱冠之齡,但是行事卻頗有見地,並且是當今年輕人中少有的主張天朝文化、貿易等已經對朝鮮本國文化的發展影響過剩的,主張大力發展本國文化的人。聽說他自己府上除了書籍與藥材外甚少用到天朝物品,特別是那些高級絲織物與奢侈品更是執意要使用本國所產……”
  張合手指敲著桌面,沉吟道,“雖然有人說他是年輕氣盛,是故意獨特異行吸引人關注,但是這樣一個人如今卻被擁立為王,若說對朝鮮與天朝的關係沒有影響只怕誰都不會相信。”
  “算了,別想了,現在朝鮮的時局著實讓人看不懂。當時皇上給你的命令是儘量多收集朝鮮的資訊,並且給了你回京一次的恩惠,聽那兩人走前的口氣,如果他們能平安回天朝你也不用待在這個鬼地方。”
  楊亭朝火炕上隨意地一趟,仰著頭望向張合道,“反正我們也如今猜不透李懌他們的打算,按例他們新君登基是要由你遞摺子到朝廷的,可是直到今天還沒人來和你說這件事,若是明天他們還不提只怕事情會有變化,最糟糕的是怕他們拿你助人逃跑的事情做文章。以我之見,最好是索性趁著他們還不敢翻臉的時候,你乾脆就直接對朝鮮王請辭回京先避開這裡的複雜時局。”
  張合心中也有些不安地預感,聽他這樣一說,也點了點頭,算了同意了這樣的處理辦法!
  正如楊亭所猜測的,既然已經知道一直在他們身邊的朱壽居然就是當朝大明皇帝,查理和伯顏猛可等人自然就已經不指望李懌能夠被大明朝廷冊封。
  他們聚集在一起徹夜討論著,除了商議如何將朱厚照在朝鮮境內抓住以外,就是在考慮是否應該趁著這次機會對朝廷的態度進行一次刺探。
  “父皇,看來我們果然是進不了城了!”騎在馬上,朱厚照遠遠就看到前方小城的守衛士兵正拿著兩幅畫像對著來往行人進行比較。
  “走!”朱祐樘早就看到了前方的情況,果斷地一甩韁繩拍馬離開。
  這兩天以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情況,除了頭一天兩人可以一路策馬狂奔完全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第二天傍晚開始他們就再也沒辦法毫無掩飾的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朝鮮再小也是一個國家,雖然剛政變完還有些人心不穩,卻並沒有妨礙國家機器的運轉,只是一天多的時間,宮裡在追查兩名逃犯的消息以及逃犯的畫像就已經派放到了各地。更麻煩的是越靠近中朝邊境的地區士兵的守衛就越發的嚴密,似乎已經早已確認逃犯會朝著大明而去。
  如今兩父子就像是身處在一個束口瓶中,越是靠近瓶口所能活動的範圍越小,可是偏偏在沒有船的情況下,他們兩人卻也只能在明知前方越來越危險的情況下一路前進。
  “這下可不妙了,張合為我們準備的乾糧最多還能支撐一天,如今進不了城即使有銀兩也兌換不到食物!”短暫的休息時間,朱厚照一邊清點著兩人包裹中的食物,一邊擰著眉頭道,“看來他們是鐵了心將我們留在朝鮮境內。”
  朱祐樘歎了口氣沒回話,將兩匹已經疲憊不堪地馬兒拴在樹上任它們吃草。這三天的一路賓士下來,人與馬都早已疲倦,但是卻也只能讓馬兒稍微恢復一點再繼續上路。
  朝鮮的路本來就不好,即使是所謂的官道也不過是比一般的路稍微平整一點而已,如今兩人為了躲避追蹤,不但要避開人群,更要遠離好走一些的官道迂回到郊野多走很多路程,一來二往已經沒辦法趕在包圍圈形成之前離開朝鮮境內了。
  朱厚照將包裹分為兩份分別掛在馬上,又繼續道,“之前有個商隊與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聽他們議論,如今城裡不但士兵多了,還頻繁出現了一些他國人,我懷疑那些才是追蹤我們的主力!”
  “雖然一直還沒遇到追我們的人的,但是看來與那些追兵交鋒不過是遲早的問題!”朱祐樘眉頭微微挑起,望著朱厚照叮囑道,“如今你的功力還沒有恢復的跡象,一定要注意不要逞強。相信父皇!”
  “知道了啦,父皇!”朱厚照無奈地答應道,誰叫自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偏偏用不了真氣呢!不過他也有自信,即使沒有了真氣,靠著前世所學,只要不遇到強敵,自己也還是能應付的!
  望了一眼在這樣的奔波中顯出幾分憔悴的朱祐樘,朱厚照眸色一黯,欲言又止地問,“您,不問嗎?若不是我暴露了身份……”
  朱祐樘望著自家面帶愧疚地兒子,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他伸手摸了摸朱厚照的頭,“父皇確實很好奇,為什麼你喊出來的那一句奇怪的話能讓查理反應那麼大,甚至暴露出你的身份,不過你放心,要是照兒你實在不想說,父皇也不會追根究底的!呵呵,你那小腦袋瓜子可以歇歇,不用再想什麼藉口了。”
  “啊,為什麼?”朱厚照不解地反問,一路來的緊張卻在此刻徹底放鬆了。之前他心中一直十分煎熬,如果父皇問起來究竟是說實話還是編謊言。
  自己的靈魂來自後世,這樣的事情朱厚照早已下了決心不告訴任何人,特別是父皇。但是他又不想對朱祐樘說謊言,因此逃跑途中他一直在想該如何解釋自己之前確認查理身份的事情。
  可是他卻沒想到自己心裡做了無數設想,自家父皇卻一直完全不提那件事,終於讓朱厚照再也忍不住自己提了出來。
  “所有秘密都知道並不是好事!”朱祐樘的食指點著朱厚照的額頭,狹長的鳳目中充滿了睿智,“父皇相信你,既然你不願意讓我知道,那個秘密應該是對我們兩人都好!”
  “哈哈,不愧是父皇!”朱厚照釋然的大笑起來,拍了拍馬背翻身上馬,回眸對朱祐樘坦然地邊笑邊大喊道,“父皇,也許,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您的。”
  迎著風疾馳著,聽著身後漸漸追上來的馬蹄聲,朱厚照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是的,會有那麼一天,很久後的一天,等到您能不介意我是一抹來自異界的靈魂的時候!
  第041章 潛入密林
  兩人一路策馬狂奔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可以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多,遠處是一座高山,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小路的盡頭就是那鬱鬱蔥蔥的茂密樹林。
  張合確實是個細心的人,在包裹中還為他們準備了一張朝鮮境內的地圖,總算讓兩人不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闖。
  從朝鮮進入大明境內的路只有那麼幾條,從張合提供的地圖來看,最安全最快捷的自然是走聯通兩國的官道,但是對於已經被通緝的兩人來說卻顯然是危險而不可行的。
  因此在確定如今暴露了身份相貌的兩人已經完全沒有辦法進入城鎮以後,他們選擇了走另一條隱蔽的路返回。
  從地圖上看,只要兩人能成功穿越這片森林也就差不多進入了大明境內,無論如何朱厚照都希望最好是能在不與追兵正面交鋒的情況下迅速回到大明。
  “看來我們應該是趕在他們前面了!”朱厚照手腕一抖勒緊了韁繩,一聲長長的嘶鳴,早已經疲憊不堪的馬兒喘著粗氣踢踏著蹄子停了下來。
  朱厚照左右環顧著仔細打量周圍的情況,這是一處比較偏僻的林道,看痕跡很有可能是附近村人伐木以後拖拽留下的一條簡易通道,再往前走全部都是連綿起伏的大小山峰,看樣子必須要棄馬前進。
  他心中松了口氣,古代的森林大多都是比較高大茂密的,雖然這並不是那種高山峻嶺中的原始森林,但是如今他們的行蹤還沒有被人掌握,只要鑽入這偌大的山林中掩藏好兩人的行跡,想要平安的返回大明應該不是難事。
  “小心一點……”朱祐樘一邊謹慎地運足功力探聽四周的情況,一邊叮囑道。樹林中並不是寂靜無聲的,除了馬兒的喘息聲和蟲鳴鳥叫聲,他還隱約聽到有一群人正行進在林間,不時踩斷樹枝的輕微聲響。
  “有人過來了!”他的話音剛落,兩人已經能看清楚從樹林中走出來的人,雖然由於樹蔭遮擋看不清楚來人的臉,但是從服飾上已經可以辨認出來那是一隊十來人左右的朝鮮士兵。
  “父皇,動手!”朱厚照連忙小聲喊道,不等他多說朱祐樘已經縱身落到那隊士兵中間,只見他的手掌狀似無力的落在一名士兵頭上,卻哢嚓一聲毫不遲疑地擰斷了那人的脖子。
  直到那人的身體轟然倒地,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的士兵們才開始慌亂地叫嚷著列隊反擊,這時候朱祐樘已經又再擊斃了一人。
  在這隊士兵頭領的手中還握著卷好的畫軸,他在看清朱祐樘的相貌之後立刻大叫起來,雖然他喊的並不是漢語,而是韓語,可是兩人即使聽不懂這名頭領在叫嚷些什麼,但是卻已經猜測得出來大概意思。
  這下麻煩了!朱厚照飛身下馬,迅速地收拾著兩人的包裹,只看在這明顯不應該出現在山林中的士兵就已經可以想到,追擊他們的人應該也是猜到了他們可能走的路線,早已在附近佈置了兵力,看來之後這一路應該不會平靜了。
  “一個都不能留!”朱厚照大喊一聲,將兩個包裹背在身上,拔出軒轅夏禹劍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他已經看出這一隊人裡面除了那個將領以外,其他都是沒學過什麼武技只靠一身蠻力打鬥的普通士兵,即使沒有真氣他自己應付一兩人應該不成問題!
  朱厚照使劍糾纏住兩名朝他撲過來的士兵,借著巧力與他們纏鬥起來,類似太極劍四兩撥千斤的打法讓他即使面對兩個人也沒有落下風,贏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交手時他抽空看了一眼朱祐樘打鬥的情況,一看之下實在是讓他覺得前途堪憂。他心裡清楚若是不能在這裡全殲這隊士兵,讓他們的行蹤在最短的時間就被追兵盯上,想要靠父皇一個人的武力返回大明還真是一件難事!
  按理來說以朱祐樘已經進入先天境界的功力,對付十來名普通士兵實在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但是偏偏除了最初的兩人他殺得順利一點,接下來就要很久才能對付得了一個人。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一來他身為前任皇帝,又是那種完全符合禮儀教條的傳統皇帝,他可是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打鬥經驗的,二來雖然他的功力境界高,但是卻屬於典型的速成型,本來修煉的時間就短,大部分時間還都是用在提升境界上了。
  這導致他現在就像是武俠小說中那些因為奇緣而身負神功,卻完全不會運用的主角一樣,別人傷不了他,他一時也傷不到人,完全只不過是用一身功力在欺負人而已。
  由於朱厚照對朱祐樘的希望只是能保護他的自身安全,能逃能防就行,因此建議他學的身法自然是以快為主,那些飄逸詭秘適合與人纏鬥的身法他也就沒花功夫去教。
  至於什麼殺招、絕學或是與人交手的技巧之類的,不好意思,除了五行訣以外,這些東西朱祐樘這位大爺是完全不會一絲半點!
  這樣的情況導致朱祐樘與這些士兵交手的時候只會一招殺招而已,那就是擰住脖子哢嚓扭斷。
  翻來覆去就是這麼一招殺手鐧,就算那些士兵不是什麼高手也都看出來了朱祐樘的經驗不足。在倒下三五個人以後,其他的士兵早就開始狡猾的借著樹木躲避起來不讓他輕易近身。
  等到朱厚照毫不留情地砍翻與他交手的兩人之後,他頗為頭疼的看著還在與剩下幾人交手的自己父皇,如果不是攸關生死之際,他們的打鬥畫面看起來到是實在和諧到讓人發笑的地步。
  那些士兵,以那名將領為首不停繞著樹木轉圈躲避著朱祐樘的追殺,雖然朱祐樘的動作很快,但是卻缺乏準頭,那些狡猾的士兵總是可以在他下殺手時先一步滑溜的逃掉,你追我逃之間看起來到像是在玩老鷹抓小雞一樣的遊戲。
  這種時刻就能看得出交手經驗不足帶來的壞處,明明以朱祐樘的功力收拾這些人應該是易如反掌,他可以判斷得出那些士兵下一步的落腳地點,但是運功下殺手的時候卻總要慢上一拍。
  朱厚照看得不住歎氣,這還只是第一波普通士兵而已,交起手來就成了這樣的情況,如果是被那些追蹤而來的高手纏上那可就麻煩大了,現在兩人能不能逃脫的希望都要建立在父皇的臨場發揮上,是該趁機讓他先練練手了!
  這樣想著,他趁著沒人來追擊自己飛快的跑到一處視野廣闊的岩石之上,居高臨下的將交手情況全部看在眼裡。
  久攻不下,朱祐樘心中也有些焦急起來,與他交手的那名頭領居然越退越遠,看情況是想要趁機逃跑去通風報信。若是不能將這些士兵全部留在這裡,爭取到擺脫追蹤的時間,那他與照兒說不定就麻煩大了。
  好不容易再放倒一個人,但他與那頭領之間的距離也更遠了幾分,正在他著急的時候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左三,前一,右手運氣平舉,爆。”
  身體毫不遲疑地按照那聲音的指示動了起來,朱祐樘驚奇地發現當他走完那四步以後在自己前方的那名士兵好像是自己撞上來一樣,胸口正好抵在自己平舉的右手手掌之上。
  如此好的機會根本不用猶豫,他將運在右手的真氣一口氣釋放出去,只聽一聲悶響那名士兵慘叫著轟然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右五,前三,左手成爪,右手側舉成刀。”朱厚照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朱祐樘依舊按照他的指示動了起來。
  正在逃竄的那人只覺得有人在自己背上抓了一把,接著頸上一痛,仿佛聽到哢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快,先把那個人射下來!”那名頭領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起來,抓起背後的弓箭朝著朱厚照所在的岩石不停地放箭,剩餘的兩名士兵也看出來不妥,紛紛開始使用弓箭想要先射殺他。
  朱厚照不慌不忙地躲避著朝自己而來的箭矢,還不時的開口給朱祐樘指示,匆忙中射出的箭本來就沒什麼準頭,又還有朱祐樘在背後追殺,落到他這裡時已經沒有什麼殺傷力,用劍輕輕一撥就失去了方向。
  若不是朱厚照不想讓自家父皇用太過血腥的招式,大多是讓他用的殺人不見血的手法,因此必須要多費一些功夫,只怕早就已經結束了戰鬥。
  “轟”地一聲,看到那名想要逃跑的頭領也終於在朱祐樘手中失去了性命。朱厚照連忙跳下岩石從那些士兵身上摸了兩把弓和箭囊背在自己身上,然後催促道,“快走!”
  朱祐樘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依舊是潔白如玉不沾一點血腥,卻在剛才真真實實的奪走了好幾條人命。與一條命令就能殺死成百上千人不同,前一刻手上感覺碰的還是鮮活的生命,頃刻間卻再也沒有了呼吸。
  很奇妙的感覺。朱祐樘的視線在地上那些死去的士兵身上掃了一眼,毫不遲疑地追上朱厚照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潛入山林中的兩人沒有一一檢查士兵們的屍體,因此沒有發現其中有一人在他們離去之後胸口居然又有了輕微的起伏。
  第042章 強敵現身
  “第十二批了!”朱厚照回頭看了一眼樹林中的一團混亂,從隱蔽藏身的地方走到朱祐樘身邊。
  “快走吧!”朱祐樘挽著他的手,提氣縱身離開這滿是屍體的地方。
  在進了這片山林之後他們兩人已經連續遇到了十多批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一看就是從附近城鎮臨時調集過來的士兵全部都是普通人,沒有學過一絲半點武技,但是卻被一波一波的派來沿著山林佈防攔截他們。
  朱厚照他們選擇的這條路可以變化的餘地並不多,大體的方向就是翻過山林前往鴨綠江,因此追蹤他們的人只要在大致方向佈置下大量的人手總能有機會截住他們。
  “看來我們的行蹤已經完全被掌握了!”朱厚照一邊砍著樹枝開路一邊道,反正已經被人知道了行走的路線,他也就沒有刻意去費心掩藏行跡了。
  “我們不找機會擺脫他們嗎?”連續的戰鬥讓朱祐樘顯得有些疲憊,畢竟一直以來主要交手的人都是他,短短一天多的時間他就與人交手了十多次,雖然沒有什麼棘手的人出現,但是這種少有的與人交戰經歷卻還是讓他精神有了極大的消耗。
  “不,現在擺脫他們沒有用!”朱厚照指著前方的大山道,“從我們所在的位置要去到鴨綠江最快也最容易走的路就是一路翻過這個群山,他們應該也知道這點,所以才不停地派出這些人來送死想要拖慢我們的行動,應該是想利用這段時間等他們的高手趕到前面攔截。”
  “可惜,現在無法繞道了!”與他一起研究過地圖的朱祐樘自然也知道,如果再繞遠路即使現在可以安全,但是到時候卻要面臨調集過來的大部隊,反而會更難逃脫。他微微蹙眉,歎了口氣,“都怪父皇……”
  “父皇您想多了!”雖然他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不過朱厚照顯然猜到他想要說些什麼,捏了捏他的手道,“第一次遇到那些士兵的時候,我們離開前您不是已經確認過全部的人都沒有呼吸聲了嗎!”
  “可惜那時候沒有一一檢查,這才讓他們有漏網之魚洩露了我們的前進方向。”朱祐樘介面道,如今兩人不停地遇敵,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第一次交手的那些士兵中有人並沒有死,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手法迅速聯絡到了人,這才使得他們的前路也被封了。
  “不,我估計那時候就算您去一一檢查哪些應該也都是死人!”一邊開著路朱厚照一邊笑道,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他猜測到原因了,“以您的功力若是確定那些人都沒了呼吸,那是不可能會有假的。那些士兵不過都是普通人,半點都騙不過人。我估計可能當時有誰恰好被您打中,卻只不過是假死而已!”
  “假死?”朱祐樘不解地問,“可我每一掌都是運足了真氣,只要釋放出去即使是功力高強的人應該也會五臟具裂的!”
  “呵呵,正是因為這樣!”朱厚照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有時候人突然遭受到劇烈的打擊會自我保護的陷入一種假死的狀態,戰場上不是經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突然從死人堆裡會爬出活人來,那些都是因為當時查探的時候覺得是死人,其實那些人還活著,只不過是暫時沒了呼吸而已。也許是恰好有人運氣好吧!”
  “原來是這樣!”聽他這樣一說,朱祐樘也就釋然了,收拾戰場的時候常有死人突然復活的事情他到也有聽聞過,這次也只能算是他們兩人運氣不好了!
  “所以啦,父皇,您現在應該已經發現直接震斷經脈比起震碎臟器要有效多了吧!”朱厚照連忙把握時機教導道,“出手時最好是一擊斃敵,同樣是用內勁,這樣出手時的殺傷力也強得多,而且即使一擊沒有致命也可以讓對方喪失戰鬥力!”
  “恩,的確如此!”朱祐樘在後面幾次出手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兩者的差別,點頭贊同道。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叢林中,朱厚照不停地給他說一些與人對敵時應該注意的事情,以及應該如何出手才能有最佳效率,朱祐樘則用心的記著,並在腦海中模擬著打鬥的情形。
  雖然是有些臨時抱佛腳之舉,但是為了兩人能成功逃離追捕卻也不得不搏上一搏,因此即使不喜歡打鬥,朱祐樘也如同海綿一樣吸收著自家兒子為他講解的戰鬥訣竅。
  天色漸晚,暮色降臨在這片山林之中,總算這次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碰到追兵了。朱厚照並不覺得他們兩人已經擺脫了追蹤,很可能這只是暫時的平靜而已。
  他已經能隱約看到這片樹林似乎已經快到了盡頭,前方顯得開闊了一些,因此相對而言好像反而越走越明亮了。
  出了樹林,朱厚照發現現在所處的是一個兩山相接的山坳,很奇特的是山坳裡面沒有什麼高大的樹木,大多都是一些低矮叢生的灌木,在這山谷間縈繞著淡薄的霧氣顯得格外寂靜。
  雖然能見度不是很好,但是朱厚照還是勉強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他知道只要穿過了這片灌木群,他們就又能進入山林中隱藏起來。
  朱厚照在心中盤算著,只要再翻過前方那幾座有濃密樹林的大山便能看到鴨綠江,過了江就差不多可以算是大明的地盤了。
  只不過到了江邊他們也會立刻失去山林的掩護,那時候自己與父皇將會直接暴露出行跡,到時候一定會引來追兵瘋狂的截殺,看來一定要在那之前想辦法暫時甩開追兵。
  想到這裡朱厚照回頭望了一眼自家父皇,他此刻正低頭分神想著一些什麼,只是被動的被自己牽著走。
  朱厚照不由得搖頭笑了笑,這一天來都是如此,由自己開路引著父皇前進,而他則不停地在腦海中類比著打鬥的情況。也幸好父皇的境界高,悟性又強,才能靠著那些來送死的士兵一遍遍的演練自己給他說的一些技巧,否則自己還真要擔心後面遇到強敵時父皇要如何去應付了。
  偶爾換一換立場,這樣完全被人保護著的情況也還是不錯嘛!朱厚照苦中作樂的想著,以往在戰鬥時他都是充當著保護者的角色,這一次失去了功力只能完全靠著父皇去拼殺來爭取生機,這似乎也是一種十分難得的體驗。
  他們飛快的穿梭在灌木群間,這些灌木只到兩人腰的位置,將他們的身形完全暴露了出來,在這樣沒有遮攔的地方只要稍微站在高處就可以察覺到兩人,這樣的地形讓朱厚照總覺得有些不安全,不但加快了前進的腳步,而且拽了一下沉思中的朱祐樘叮囑起來。
  “父皇,這個地方小心點,我們要儘快進林子……”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剛好只有朱祐樘能聽到而已,但是在被他一提醒之後朱祐樘就已經停止了思緒,開始運功打量著周圍。
  “父皇若是後面再出現追兵您可得注意一點,拖了這麼長時間,很可能高手都已經調集過來了……”朱厚照還想補充說些叮囑的話,突然朱祐樘一把攬住他的腰縱身躍起。
  “來了!抱緊!”只聽朱祐樘輕喝一聲,抱著他以極快的速度踩著那些灌木頂端變幻了好幾次方向,接著就是唰唰幾聲他們剛剛站的地方已經釘了五把五方手裡劍。
  見一擊不中灌木叢開始嘩嘩動了起來,朱厚照可以清楚的看到五名黑衣蒙面的人正貓著腰在灌木叢中極速的跑動,看他們行進的動向是想要進行包圍。
  忍者!那樣經典的標配打扮,朱厚照一眼就能認出這五人應該都是忍者,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在這裡伏擊還是悄悄潛過來的。
  “是東瀛人!”朱祐樘一把抱起他鎮定的在灌木叢間騰挪著,心中默默計算著方位一邊朝著林中退一邊避免被圍攻。
  “不要進林子。他們善於隱蔽!”朱厚照連忙制止道,雖然不知道這個時空的忍者有些什麼能力,但是他們的輕盈與各種偽裝手段可是出了名的,到了樹林裡面,那種更加複雜的環境反而是提高他們的戰鬥能力。
  “注意點,那種飛鏢上有毒!”朱祐樘一雙眼精利,雖然沒有近看,但是卻已經發現那些黝黑的鋒利暗器上閃著茵茵綠光,立刻提醒到。
  “在這裡解決他們!”朱厚照環視一周,指著不遠處的一棵孤立的大樹道,“送我去那裡。”
  那棵樹算是這片灌木群中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到周圍,朱祐樘毫不遲疑的抱著他朝著那個方向而去。
  由朱厚照站在高處隱蔽的地方使用搶來的弓箭支援朱祐樘戰鬥,這已經是兩人之間形成的默契,也更便於朱祐樘保護現在沒有殺傷力的他。
  那五名忍者一聲不吭的追擊著朱祐樘,他們的速度不算慢,但是比起朱祐樘那專門用來逃跑的先天境界輕功還差了幾成,因此漸漸的被甩得越來越遠。
  這五人顯然訓練過如何合擊,也沒見他們之間相互打招呼,又是五隻手裡劍不約而同的出手,從不同方向朝著朱祐樘射了過去。
  五方手裡劍看起來像是一個風車的形狀,邊緣磨得十分鋒利,瘋狂的旋轉著朝兩人而來。朱祐樘沒有回頭去看,只是聽聲變位躲避著,只有先安頓好朱厚照以後,他才能專心去戰鬥。
  “小心那個會迴旋!”朱厚照突然喊道,由於前世電影電視的影響,他對於手裡劍這東西的迴旋特別敏感,他發現其中有一枚手裡劍看起來好像是失誤偏離了方向,卻就在朱祐樘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打了個轉直撲而來。
  若是猝不及防之下缺乏戰鬥經驗的朱祐樘可能會被傷到,可是有了朱厚照提醒他立刻輕鬆的躲避過去。只見他縱身高高躍起,左腳踩著那枚手裡劍當做接力跳到了樹冠的分叉之上。
  “這下糟糕了!”雖然暫時安全了朱厚照卻並沒覺得放鬆,因為他已經看到前方的山林中走出來了一隊人。
  那些人的行動十分敏捷,徑直朝著樹的方向而來,他們的手都握著腰間的刀,身體保持在最佳攻擊狀態,看起來就一副很強的樣子,從那具有鮮明特色的衣著讓朱厚照立刻知道這些人應該全部都是日本武士。
  第043章 激烈交鋒
  這一場戰鬥對朱祐樘來說是一次考驗,因為面前的十個人看起來就不是弱者,與之前那些士兵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存在。
  一路以來他都沒有使用兵器,靠的就是一雙肉掌,可是這次卻有了麻煩。這幾名武士的強悍完全超過了兩人的預期,其中居然有一名四十來歲的武士也不知道是怎麼鍛煉的,居然已經隱約到了後天極致的境界,
  被四名武士與三名忍者團團圍住的朱祐樘雖然境界高上一籌,卻也僅僅勉強可以纏住他們保持不敗而已,已經沒有辦法阻止剩下的三人沖到樹邊去對付朱厚照。
  只見那兩名忍者在距離樹幹不遠的地方突然一前一後的衝刺起來,然後跑在後面那人踩著前面那人的雙手,接著就像是表演雜技一樣高高的飛了起來,朝著朱厚照所在的樹冠而去。
  顯然這個忍者是想要仗著身法靈巧沖上樹冠將朱厚照抓住。朱祐樘心急起來,但是卻被七人團團圍住脫不了身,只能按壓住擔心相信兒子的能力。
  朱厚照卻並不慌張,取出弓箭不停地朝著那忍者射了起來。為了加快拉弓的速度,他每一次並沒有將弦拉滿,一呼一吸之間竟有近十隻箭矢被他射了出去。
  這樣的箭顯然殺傷力並不大,但是如果僅僅只是將那忍者逼下樹去卻已經足夠了。雖然弓箭並不是朱厚照的長項,他更擅長的是槍法,可是同樣都是射擊運動,思維的模式卻是差不多的,他不出手則已,若是由他放出去的箭卻必定是能封鎖那名忍者方向或者是直接指向要害的。
  那名忍者身處高空根本沒辦法轉身,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他在無奈之下只能揮手甩出兩枚十字手裡劍,足尖在樹幹上重重一彈翻身落了下來。
  “咚!咚!”兩聲那兩枚鋒利的十字手裡劍釘在了朱厚照腳邊的樹枝上,他瞥了一眼發出一聲驚疑。
  他奇怪是因為那兩枚手裡劍居然與先前的五方手裡劍不同,居然並沒有抹上那綠茵茵的毒液!
  朱厚照往朱祐樘與人打鬥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七人個個手上都是殺招,如此兩極分化的待遇立刻讓他明白這些追兵只怕都已經得了命令要活捉自己!
  他輕輕嗤了一聲,張臂挽弓瞄準那名剛剛落地的忍者,這次的滿弦讓利箭射出去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呼嘯聲,看起來威力十足。
  可惜那名忍者的動作實在是靈活,只見他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就躲了過去。
  朱厚照並不氣餒,對付高手單個的弓箭起不了什麼作用是他早已預料到的事情,他本來也只不過是想要利用弓箭儘量拖延這三人而已。
  一邊尋找著時機對想要抓自己的三人射箭,一邊還時不時的抽空朝著圍攻朱祐樘的人射上一兩箭,他甚至還有時間開始胡思亂想。
  也許自己真的是有當烏鴉嘴的潛力吧,怎麼典型的好的不靈壞的靈呢,希望在山那邊甩脫追蹤的時候不要再出什麼意外就好!
  不過看到這些日本人出現總算也解開了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自從在海上見到那些日本人的船與查理他們碰頭以後就再也沒在朝鮮遇到過這些人,這種明顯佔優勢又有利可圖的情況不分一杯羹明顯不是日本的作風嘛!
  雖然惡補了一天打鬥的技巧,但是朱祐樘依舊還是落在了下風。他那種臨時抱佛腳的戰鬥方式又怎麼能和這幾個明顯就身經百戰的人比較,再加上這幾個人之間還有配合,剛毅沉穩的武士與飄逸詭秘的忍者組合起來簡直是相得益彰,沒過多久他就開始捉襟見肘起來。
  朱厚照一邊應付著來抓自己的三人,更多的心思卻還是關注著他這邊的情況,一見他開始有落敗的跡象也頗為心急。
  他在心中飛快的計算著這樣的情況該如何反敗為勝,終於在看到朱祐樘勾指成爪使出一招不太熟練的小擒拿手時想到了辦法。
  朱厚照舔了下嘴唇,似乎難度很高呀,實在是沒什麼把握呢!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他,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否則這樣下去兩人遲早是要落敗的。
  “不要拆招了,聽我喊開始就從第三式一直依次將擒拿手打完!”朱厚照朝著樹下大喊了一聲,朱祐樘疑惑的抽空瞥了他一眼,在打鬥中點了點頭。
  擒拿手全名分筋錯骨擒拿手,這是一套以雙手為武器殺傷力靈巧性都極強的武功,是朱厚照在這兩天時間教給他的。一套共有三十六式動作,借助輕盈詭異的輕功十分適合群戰,人越多反而越有利,若是由朱厚照使出來可以說不怕任何人。
  不過現在使用這武功的卻是朱祐樘,即使他再有悟性一下子要將這些複雜的動作使用得流暢無比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裡面他能按照動作的順序從頭演示一遍就已經夠天才的,若想讓他按照實際情況使用出恰當的招式這就太為難他了!
  這也是典型的高手與速成型的區別!武功這種東西畢竟不比其他的技藝,講求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練習。同樣的招式,每個人剛學習的時候都是先完整的學會一整套動作,然後再不斷的拆招分解每一組動作,在千錘百煉之後才能真正的在戰鬥中發揮出作用。
  最淺顯的比喻就是在公園中那些老頭老太們常常打的太極拳,很多人都學過這種強身健體的拳法,但是大多數人都只懂得按照固定的順序死板的一套動作打完,要是想讓他們從第幾招第幾個動作單獨拿出來就開始有難度了,如果還想讓這些動作能根據實際情況發揮打鬥的作用就更難了,那可是需要不斷的練習,讓那些動作成一種鐫刻在身體中忘不了的感覺後才能具有實戰性的。
  朱祐樘的情況就是這樣,他能記住整套動作,但是卻很難在打鬥中再去在考慮面臨什麼情況該如何去應用,朱厚照自然瞭解這樣的情況,索性讓他不要管對方的的招式只管自己出手!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很蠢的行為,在面對眾多人圍攻的時候更是十分的不明智,單看那些追擊他們的人露出疑惑不解或諷刺的表情就知道,這幾乎可以說是一種自殺的行為,換了任何人都不會這樣做。
  可是朱祐樘與朱厚照之間的牽絆並不是其他人能夠想像得到的,在朱厚照一聲開始之後朱祐樘毫不猶豫的開始依照他的說法做了起來。
  不能按照交手情況改變招式其實是一種很恐怖的情況,時常會有迎面而至的刀當頭劈上來,卻為了不中斷套招而不能去阻擋,在這種情況下實際上不但要與敵人進行對抗,而且最大的敵人反而成了人生來就有的那種自我保護的潛意識。
  “阿活!”
  “八嘎!”
  看到有幾次看起來好像
就能將朱祐樘劈倒,這讓那些一直沒有張口說話的武士們都忍不住吐出了幾個字嘲諷。
  朱祐樘仿佛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只是一邊回想著下一個招式,一邊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去無意識的躲避那些迎面而來的利器,使得整套動作被打亂。
  沒關係,照兒既然這樣說,必定是有打算的,要相信他!
  朱祐樘一絲動搖都沒有,一絲不苟的出手,更是徹底無視其中一把按照軌跡一定會砍在自己身上的鋒利東洋刀。
  “鏘”地一聲,一根箭以絕佳的時機飛快的碰到了那把刀的刀身上,將之蕩開,恰巧就在這時朱祐樘的下一個動作已經讓他避開了這次危機。
  接著便接連兩三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於是這些日本武士們也感覺到了不妙了。一次是巧合,兩次是碰巧,但是卻不會次次都有這樣湊巧的事情發生,顯然樹上的小皇帝並不是要讓這個被他們圍攻的人送死。
  朱厚照怎麼捨得讓自家父皇去送死,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使用兩人的配合將這些人想辦法殲滅而已。
  第三十五式!朱祐樘做著起手式將這一招慢慢使了出來,環顧四周,此時他已經站在了朱厚照所在那棵樹的旁邊,前、左、右三面完全被封鎖起來,後背不出五步的距離就是另外那三個正在想辦法抓朱厚照的人。
  第三十六式!再有一式便結束了,所謂壓箱底的一招自然格外厲害,雖然朱祐樘這種呆板的出手方式讓他們非常好躲避,但是由於朱厚照時不時射來的箭卻會讓他們送上去被抓一下。這種擒拿手的威力就在於關節技以及對肌肉經脈的傷害,即使只是被朱祐樘雙手碰到也要受一定的傷。
  最後一式的最後一招,朱祐樘抓住了被朱厚照用箭逼過來的一名武士的右手,只聽連續幾聲哢嚓響起,等朱祐樘放開他的手臂時,那條胳膊竟然如同柔軟無骨了一般,這時候他才遲鈍的感覺到疼痛,發出一聲慘叫。
  在朱祐樘背後的三人抬頭望了一眼朱厚照,決定還是先合十人之力拿下這唯一有攻擊力的人再說,於是相視望了一眼直撲朱祐樘而去,一個完整的包圍圈立刻將他徹底封鎖在了正中央。
  “炎殺環!”看似危機這卻正是朱厚照的目的,他立刻大喊了一聲。沒有遲疑朱祐樘的雙手快速的結印,一團團火球突然出現在他手上。
  如果說炎殺是一個個大的威力強大的火球,那麼炎殺環則是減少殺傷力以量取勝的一種招式,以圍著施術人的一圈小火球飛快的朝目標發射並且爆裂出來傷人,屬於炎殺的一種應用。
  朱祐樘自然也發現原來這才是自家兒子的最終目的,如此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立刻將大部分真氣運轉起來,在他身邊眨眼間出現了一圈數量極多的小火球。
  “爆!”隨著他雙手一揮,那些小火球爭先恐後的朝著四面八方飛了出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圓環在不停往外擴張,火球與火球在空中不斷地相撞,在接觸的空氣之後更是形成了小型的爆炸,周圍立刻一片火海顯得十分的壯觀。
  所謂的犧牲威力只不過是相對于修真界來說,對於沒有任何防護技能的人來說火焰永遠是充滿了殺傷力的!
  這個時候那十個人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不但被火焰吞噬燎傷,更是被那瘋狂的爆裂衝擊得不停地反復遭受內傷。
  即使再強大的武者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此時只能在火焰中翻滾掙扎。朱厚照連忙從樹上跳了下來,穩穩的落在朱祐樘懷中。
  “走吧!”
  使出最強一招也是唯一殺招的朱祐樘真氣也所剩無幾,足尖一點抱著朱厚照高高的飛出這片紅蓮火海,再次潛入了密林之中。
  第044章 鴨綠江邊
  夜色漸漸退去,天色已近開始濛濛發亮。黎明前的山林可以說是最為安靜的時候,但卻並不是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不時會有習慣夜行的鳥獸發出歸巢時的鳴叫。
  朱厚照半眯著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突然聽到樹下有沙沙的輕微響動,他立刻機警地望了過去。
  看到只不過是一隻跳過的飛蟲他松了口氣,將視線望向擁著自己的正在熟睡的朱祐樘。
  此刻兩人正相互依靠著睡在樹上,地上太潮太冷,這種躲避追蹤的時候又不能生火,唯有這些高大樹木的樹杈上能暫時讓他們休息。
  熟睡時的朱祐樘臉龐顯得溫潤而柔和,仿佛帶著莫大磁力,讓朱厚照的視線望向他之後就再也移不開。
  不過此時此刻可不是什麼浪漫的時候,他定了定自己地心神撇開腦袋望向別處,繼續警戒著四周。
  他心中歎了口氣,連續幾天的逃亡,所有壓力都落在了父皇一個人身上,只怕是累了吧,再讓他多休息一會也好。
  天亮前的時刻是最讓人想要睡覺的,朱厚照一邊忍著瞌睡,一邊關注著四周的情況。為了守夜他已經連續幾晚沒睡,這讓失去了真氣的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雖然知道只要自己開口告訴父皇,這種時候是需要兩人輪換守夜的就不用自己一個人熬著,不過看到朱祐樘有些疲憊的睡顏他就開不了口。
  深深地吸了一口林間清新卻冷冽的空氣,朱厚照總算是清醒了一些,他集中精神運氣查看了一下自己體內的情況,發現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丹田中的那些怪異能量已經開始有所鬆動,漸漸開始有極其細微的真氣開始緩慢的溢出蔓延到經脈中去,恢復是遲早的事情。
  朱祐樘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眯著眼睛環視四周,雙眼雖然依舊明亮,神色看起來卻有些萎靡,他伸出手摸了摸朱厚照有些泛青的黑眼圈,關切地問道,“沒睡?”
  朱厚照笑而不答,指著西方道,“父皇,我們今天朝那邊走就能到鴨綠江邊了,那裡是中朝邊界,他們肯定會以為我們要渡河,追兵一定是會嚴密佈置在兩側的地方。”
  “沒睡吧!”朱祐樘眨了眨眼睛讓自己清醒過來,肯定的道。他想起前幾天早上似乎都是這樣,終於想起有個詞叫做守夜,向他們這樣逃亡的時候若是兩人都沉沉睡去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他心中歎了口氣,看來自己雖然想要保護他,但是在這樣的時刻卻遠遠比不上這個孩子。
  “父皇,今天可是最關鍵的時候,您可注意千萬別受傷!”朱厚照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朱祐樘的手臂,他知道在衣服之下已經有好幾道為了保護自己弄出的傷口,其中最嚴重的幾處是昨天連續遇到的那三波武功高強的日本人。
  這樣連續幾天真槍實戰的打鬥哪會有不受傷的,更何況朱祐樘的身手又並不是那種十分厲害的,兩人身上都有了或深或淺的傷痕。
  但是他知道朱厚照如此特別叮囑一番是為了稍後逃跑計畫的方便,所以只是點了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乾糧默默吃了起來。
  經過半天的潛行,兩人如今所在的位置已經可以看到碧綠的鴨綠江水正蜿蜒纏繞在群山之間,朱厚照掏出地圖研究了一會,小聲道,“父皇,要是我們沒偏離方向的話,過了江不遠就是丹東了。那邊離天朝的衛所很近,只要過了江,他們應該就不敢如此大規模的組織人馬來追我們了。”
  朱祐樘點了點頭,這半天他們一直十分小心謹慎,雖然遇到了幾波追蹤的士兵但是都小心的躲避著不與他們交鋒。他們兩人都知道現在還不到真正戰鬥的時候,需要保留體力。
  “父皇,等會一定要注意,我們必須先突破他們的防守沖到江邊!這一帶是鴨綠江最為狹窄的地方,肯定會駐紮得有重兵。”朱厚照比劃著地圖道,他手指著的地方正是差不多現代時丹東鴨綠江大橋的位置,雖然江的兩岸依舊還是有近千米的寬度,卻已經算是這一帶最容易渡江的地方。
  不過他能想到,追蹤他們的人肯定也會想得到,近千米的距離遊過去儘管有些勉強,但是卻並不是做不到,他可以想像得到等到兩人筋疲力盡上岸的時候,等著他們的就是人家已經佈置好的精兵。
  他的手指從地圖上沿著江水滑動,按在一處江心的島嶼上,接著道,“我們到了江心,等到遠離他們視線之後就要開始順水朝下游,然後趁著他們將岸邊的人調走開始過江的時候,我們再從這邊上岸,朝下游行進。這裡的三處島嶼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地,北柳草島和東柳草島的糧草我們可能是沒時間去破壞了,但是柳草島上的這處火器存放點我們一定要想辦法破壞掉。然後我們再從那裡想辦法過江,直奔蓋州衛。”
  鴨綠江的下游由於江水沖刷泥沙形成了不少島嶼,這些江心島土地肥沃水產豐富漸漸開始有人上島居住,而且很多都是大明的漁民、女真族還有朝鮮人混居在一起,成為一處三不管地帶,治安有些混亂。
  朱厚照指的那三處正是這附近最大的島嶼,按照兩人從查理他們的地圖上看到的情報,這裡正是他們秘密存放火器與糧草的地方,因此兩人的目的地正是那裡。
  兵法有雲,作戰必須有虛有實。朱厚照知道以查理和伯顏猛可那麼小心的個性,知道自己與他們生活了那麼長的時間肯定會有疑慮,說不定之前的那些佈置都會放棄重新安排。
  可是很多戰前的準備都不是一下子能變動得了的,這個時候他們一邊追擊自己,肯定也一邊的疑慮是否應該改變計畫。
  朱厚照想要做的正是加重他們的疑心,假裝逃到那座島上然後再暴露出自己的行蹤,接著假裝在被追擊時逃到那處存放火器的地方進行破壞。他知道越是聰明的人越是疑心重,自己這樣做反而會越發讓他們困惑。
  除此之外,朱厚照還想要從那里弄些防身的武器、確認女真族的動向,並且最重要的是想通過那個軍火庫看看查理將西方的科技發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這樣一石四鳥的機會即使有些冒險他也是絲毫不想錯過的。
  “小心不要受傷!”朱祐樘看著他收好地圖,也叮囑了一句,他們將要在水中泡上一段時間,若是沒結痂的傷口泡在水裡便不容易自動止血,流血過多那可就要危及生命了。
  “放心吧,父皇,一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沖進江中!哈哈,咱們馬上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朱厚照自信地點頭,遙望著京城的方向輕聲地道,“我們回家吧!”
  第045章 暫時休息
  碧綠的江水緩緩的流動著,不時地拍擊著岸邊的岩石發出輕微的響聲。突然在岸邊不遠處的江面一陣水花激蕩,接著從江水中冒出兩顆濕漉漉的腦袋,正是一路出逃的兩父子。兩人相視哈哈大笑,手腳並用的劃著水很快就爬上了岸。
  朱厚照甩了甩頭上的水,坐在地上喘氣道,“這裡應該就是柳草島了吧!”
  “應該是!”朱祐樘環視了一眼四周回答道,又連忙從用防水紙包好的包裹中取出一套衣服扔給他,“快先把衣服換了!這天還涼呢!”
  朱厚照接過衣服卻沒有穿,反而放在了一邊,三下五除二的將自己衣服扒光跳進了水中清洗起來,雖然江水冷了一點,但是這麼幾天沒能好好洗洗實在讓他有些難受。
  “父皇,下來一起吧!”
  朱祐樘看著他在水中招手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慢慢的除去身上的濕衣,赤裸著身體再次走進水中。
  “那些白癡的朝鮮兵肯定還在想辦法渡江,想要去對岸找我們呢,哈哈!咱們暫時不用擔心會有追兵了!”朱厚照一邊用水不停地拍擊胸膛,一邊哈哈大笑道,好不容易按計擺脫追兵總算是可以稍微放鬆休整一下這兩天的疲憊了。
  “還不能輕敵,等到破壞了他們的火器倉庫我們一定要儘快去南京,現在還不知道朝廷亂成什麼樣子了!”
  “還有強尼在應該亂不到哪裡去吧?”
  “那可不一定,畢竟你在海上失蹤以後一直沒有音訊,他即使偽裝成我的身份估計這也壓不了多久,三個月的祭天應該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好辦法,你還是要儘快回南京替換為妙!”朱祐樘微微蹙眉,頗有些苦惱地道。
  “安啦,安啦,不是還有一個月時間嗎,我們一定趕得回去的!”朱厚照在水中撲騰著走到他身邊,雙手舀起一捧水澆在朱祐樘的背上為他擦起背來。
  冰涼的水曬在皮膚上讓朱祐樘條件反射的縮了縮脖子,他的反應讓朱厚照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笑聲回蕩在江面上卻隱約地帶了幾分心疼,朱祐樘背上那一道道紅黑相間的疤痕讓他心中氣憤無比,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要讓朝鮮與那些圖謀大明的人好看!
  朱祐樘的身型略微偏瘦,但是皮膚卻保養得十分好,摸起來光滑而有彈性一點都不像是接近不惑之年的人。受傷對於他來說是很少會有的事情,他背上手臂上的這些傷痕自然都是這一段時間才有的。
  “小東西,你是在挑逗我嗎?”
  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朱厚照的思緒,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不自覺地劃上朱祐樘皮膚上那些有深有淺的傷痕。
  他的指腹在朱祐樘背上的傷痕之上劃過,有些癢癢的,並又不是很痛,但是那溫熱的手指卻引出了別樣的欲望。朱祐樘輕聲笑道,聲音卻顯得有些過於低沉了。
  “您可以這樣認為!”朱厚照不懷好心地偷笑,撲到他身後有些笨拙的親吻著朱祐樘光裸後背上那些大大小小已經結痂的傷痕,不時還伸出舌尖在那些因為傷痕而隆起的泛紅皮膚上輕柔的舔上一記。
  “你在玩火!”朱祐樘的呼吸急促起來,傷口周圍的皮膚本來就十分敏感,更別說還有朱厚照刻意的挑逗,即使是浸泡在冰冷的江水中他也可以感覺得到下身漸起的變化。
  “有嗎?”朱厚照的回答有些含糊,舌尖抵著他的背脊可以清楚感覺到朱祐樘皮膚的緊繃,他壞笑著伸出手從背後環抱著朱祐樘,壞心的在胸前的兩點上捏了一記。
  “嗤!”一陣清晰的抽氣聲讓朱厚照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他知道在這種地方父皇應該不會狼性大發的撲倒自己,但是看著一個平時清冷自製的人被自己挑逗得欲火難耐實在是有趣至極。
  他的笑容未盡,突然手上一滑朱祐樘已經從他手臂中掙脫出來,帶著玩味的笑容站在他的面前。朱祐樘單手挑起他的下巴,一雙丹鳳眼中的墨色濃郁,沉沉地道,“小東西,玩火可不是好習慣!”
  朱厚照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自己的唇就已經被狠狠地吻住,熟悉的氣息狂熱激烈的湧向他,即使兩人之間早已不分彼此,但是他還是時常因為朱祐樘熱烈的吻而感到有些眩暈。
  也許是由於才剛從生死追擊中逃離,又或許是由於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怎麼親熱的關係,朱祐樘的動作在溫柔中更帶有往日沒有的急切與狂野,讓朱厚照被吻得七葷八素之間更帶了幾分新奇。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朱祐樘抱著他離開了冰冷的江水,行進間一隻溫熱的手掌一直在靈巧地套弄著自己的欲望。嫺熟的動作讓他很快就覺得下身一陣脹痛,卻又舒服無比,早已經在無意識間加重了呼吸。
  朱祐樘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微眯著眼睛仰起頭接受自己的親吻,迷離的眼神配著雙頰淡淡的桃紅看起來誘人至極,這是他最喜歡看的美景之一。
  他不時的輕啄或是深吻著朱厚照的唇瓣,意亂情迷間卻還是記得懷裡的小東西不能受涼,即使現在陽光猶在,可這樣冰涼的江水還是讓他少泡一點比較好。
  朱厚照只覺得自己是木桶中飄浮著的紙船,卻被一隻攪動著水面的手掌握著命運。他明明已經有好幾次快要到達高潮的邊緣,可那只套弄著的自己欲望的手掌卻又慢了下來,反反復複,這讓他的喘息越發急促起來。
  “自私的小鬼,想要一個人舒服嗎?”
  朱厚照聽到一聲滿足的歎息,然後感覺到另一根火熱的堅挺已經貼上了自己的欲望,接著被一隻手掌包裹在一起急切卻溫柔的套弄著。
  從身體最敏感最細膩處皮膚感受到的灼熱溫度,讓他那已經快要爆炸的欲望更加的敏感,朱厚照好幾次感覺即將要攀上欲望的高峰從這情欲中解脫出來,卻感覺到一根手指惡劣的堵住了頂端。
  “讓我……出來……”他不禁呼呼地喘著粗氣,睜開略顯迷離地雙眼沒好氣地瞪了某人一眼。
  “不能太自私哦,要一起!”朱祐樘的聲音沙啞得十分有磁性,說出的話卻讓朱厚照覺得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惡劣。
  朱厚照氣惱無比,卻知道要說起對自己身體的瞭解程度只怕反倒是自家父皇更加厲害,要是他存心不讓自己解脫是絕對能夠做得到的。
  他心頭懊惱,於是朱祐樘的胸口上又多了一道傷痕——一圈清晰地牙印。
  求人不如求己,他鬱悶的伸手探向兩人相連的下身,手掌還沒碰到那裡就被人輕輕一拍,手臂一麻被震到了一邊。
  朱厚照欲哭無淚,暗自咒駡道,父皇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小小玩了一下嘛,至於這麼過分嗎?
  要是以前他還能憑力量制服朱祐樘,可是風水輪流轉,現在他真氣全無根本不是朱祐樘的對手。反復又被折騰了兩次之後,朱厚照的欲火與怒火終於都在心頭熊熊燃燒起來,他雙手捧住朱祐樘的頭用著略帶發洩的方式輾轉吻了幾次又要了一口柔軟的唇瓣,惡狠狠地道,“父皇,我要!”
  第046章 江邊雙修
  “現在不是做那件事的時候吧!”朱祐樘有些啼笑皆非,雖然已經暫時擺脫追兵,儘管自己也是箭在弦上,不過此時此地做那樣的事情似乎太過放縱孟浪了。
  “有什麼不行的,這種事情不是想要就可以做的嗎!”朱厚照不滿地道,年輕人的身體對於情欲本來就缺乏抵抗力,又被朱祐樘一直挑逗他早已經敏感到極點迫切的想要發洩了。他眼睛輕佻地一瞥,“難道您不行了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是男人就不能被人說不行,更何況是被自己喜歡的人說。朱祐樘一手托著他的臀將他抱在懷裡,一手挑高朱厚照的下巴讓他仰著頭望著自己,故意裝作兇狠地道,“父皇行不行,你還不知道嗎?”
  朱厚照沒有回答,卻略一低頭舌尖輕卷將他勾著自己下巴的食指含入了口中。軟軟的舌頭靈巧的在那修長的手指上打著轉兒舔弄著,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兒一眨不眨的望著朱祐樘的表情,隨著他的表情不時地還用雙唇吮吸幾下。
  這是他以前在某些男人必備的“消遣”影片中看到的一個動作,不過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一天由自己做出來。但是看著朱祐樘手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他卻不由自主的做了出來,原本想像中的羞澀與尷尬完全沒有,反倒因為朱祐樘那吃驚的表情更多了幾分戲謔的心情。
  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下腹正緊貼著男人堅挺火熱的欲望,那灼熱的溫度讓他幾乎有種皮膚會被燙傷的錯覺。他壞心的用舌尖在那口腔中的指腹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然後敏感地發現那根緊貼下腹的火熱也微微顫抖了幾下。
  本來是一時興起的小小報復卻因為朱祐樘的反應讓朱厚照認真起來,他著迷的望著理智正在漸漸崩潰的朱祐樘,然後刻意地將那根手指吮吸得嘖嘖有聲,情色香豔到了極點。
  他的視線雖然落在朱祐樘的臉上,但是腦中卻一直忘不了那些傷痕。朱祐樘的手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完美的,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皮膚更是保養得細膩柔軟,不沾重物不事勞作連個小繭子都沒有,是一雙只適合撫琴執筆的手。
  但是此刻那雙手的手背上卻佈滿了紅色的傷痕,那些都是為了保護自己被樹枝劃傷或者是交戰中被刀劍割傷的,而在那雙完美的手上更是再殺了人之後沾染了永遠也洗刷不乾淨的血跡。
  直到在看著那些傷痕的時候,朱厚照才漸漸的明白,為什麼有些書上會說,過於無私的愛反而會讓人不願意接受。那些自卑的人承受不了這樣濃郁的感情,而缺乏自信的人則會有害怕失去的惶恐,更多的人只怕會被這樣的愛給寵得無法無天。
  他微微皺了下鼻頭,毫不慚愧地在心中想道,還好父皇寵愛的是自己,要是其他人還不知道會嬌寵成什麼樣的性格!他卻不知道,他這個新任皇帝在被禮儀教條束縛的大臣們眼中早就已經是個被寵壞的榜樣了!
  
  頭頂上的鼻息越來越粗重,濕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旖旎。朱厚照能感覺得到手掌下攀住的皮膚越來越緊繃,他心中偷偷笑了起來,原來父皇的忍耐力也不過如此嘛!
  雖然看著朱祐樘的自製力破裂十分有趣,但是久了舌頭卻有些發酸,這個部位可是一處沒法鍛煉的地方!
  還是不要玩毛了父皇比較好,這樣想著,已經玩膩了這個遊戲的他開始用舌頭推拒著,想要將朱祐樘的食指抵出口腔。
  可是現在想安全撤退卻已經晚了!朱厚照只覺得眼前一黑已經被狠狠地吻住,接著聽到朱祐樘沉沉地道,“小東西,這可是你自找的!”
  等到朱厚照的唇被放開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鋪好乾爽衣物的草地上,他眨了眨眼,實在覺得這是一樁絕技,究竟父皇是怎樣才能在一邊接吻的情況下,一邊脫衣服或者鋪東西的呢!
  “不准分心!”朱祐樘在他胸前的紅珠上輕輕捏了一記,然後在指尖拉扯把玩。胸前的酥麻打斷了朱厚照的思緒,於是剛剛的疑問再次成為一道謎題。
  朱祐樘細心的一點點開拓著朱厚照的身體,多次被挑撥到高潮邊緣卻又得不到解放早已經讓他滿面潮紅,迫切到了極限。
  他早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容貌,此時在午後的陽光的照射之下,潔白如玉的身體仿佛泛著淡淡的光芒。而他那俊美臉龐上的紅霞,此刻看在早已欲火上身的朱祐樘眼中,已經詞窮到只能想到一個詞——面若桃花。
  大膽的表示自己的情欲從來就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在又一次被挑撥到欲望的高峰卻沒辦法釋放之後,朱厚照終於火大的抱怨起來,“進來,不要再玩了。混蛋!”
  “照兒,你這個壞東西!”朱祐樘聲音低沉,沙啞到幾乎難以開口。他將手指從朱厚照的體內退出,將自己的分身送入那處溫暖而柔軟的地方。
  深深的結合讓兩人都忍不住滿足的歎了一口氣,朱祐樘緩慢而溫柔的抽送著,每一次都將自己埋入得更深一點。
  這樣的歡愛兩個都經歷過了很多次,每一次兩人之間的默契配合都能讓他們享受到極致的快樂,但是平日裡面朱祐樘溫柔體貼的動作在朱厚照此刻看來卻是太慢了一些。
  為欲望所掌控的身體早已無法接受一點忍耐,他只想更快一點,更激烈一點,儘快的將自己快要滿溢的欲望釋放出來。
  朱厚照難耐地仰起頭,眼神略帶狂亂的望著正以堅定而緩慢速度律動著的朱祐樘,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過多的欲望逼得瘋狂。他扭了扭身體,壞心地縮了縮敏感的內壁,略帶不滿地挑釁道,“快一點,父皇……呼,您要是不行就換……”
  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尤其是懷疑男人能力的話!好心被當做驢肝肺,朱祐樘不悅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下一秒朱厚照就被狂野而激烈的欲望風暴所吞沒。
  朱祐樘自幼生長在壓抑的皇宮,每日要為了生存而用盡心思,因此即使心中有什麼想法也從不顯露在外,所有的浮躁與激情早已經在複雜黑暗的宮廷生活中被磨平,養成了他看起來溫潤儒雅,實際上卻心機深沉的性格。
  也許是因為連日來的殺戮激起了朱祐樘心底所隱藏的狂狷,讓他在朱厚照面前終於能顯露出來一絲絲被他自己層層束縛的性格。
  儘管憐惜朱厚照承受時的難受,但是他的每次抽送都大開大合,玉囊與肌膚碰撞的聲音形成了一道樂曲。為了教訓一下被自己寵得無法無天的兒子,他暗地裡運轉著真氣緊鎖陽關,讓兩人之間的這場歡愛延長了時間。
  從未有過的激烈讓兩人都不禁沉醉其中,不知不覺間朱祐樘體內的一股真氣無意間從兩人相連處進入了朱厚照的體內,在他淤滯的經脈中緩慢的運轉起來。
  同一個人的真氣之間帶有一定的感應,而朱厚照與朱祐樘的真氣更是同源不同性質而已,不但有絕佳的相容性,也十分容易引起共鳴。等到兩人發覺不對從歡愛中清醒時,他們體內的真氣都已經在隨著朱祐樘抽送的頻率開始震動起來。
  真氣與真氣之間的共振是一種絕妙而美好的感覺,如同靈魂也莫名的聯繫在一起,仿佛只要略一伸手就能直接碰觸到對方的心靈,感受到對方完全對自己放開心靈時濃濃的愛意,這樣奇特的感覺伴著肉體的快感讓這一場歡愛美妙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
  更奇特的是朱厚照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對經脈與丹田的封鎖終於開始變化起來。本來那股力量就因為他這些日子以來持之以恆的衝擊封鎖已經有所鬆動,如今更是在真氣的震盪中緩慢的在經脈中散逸開來,他已經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真氣似乎就缺那麼一點力量就能恢復。
  朦朧中他思索著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突然曾經驚鴻一瞄過的幾句話閃過他的腦海,他驚喜得手腳並用纏住朱祐樘的身體,喃喃自語念了起來。
  朱祐樘被他突來的熱情弄得差點無法自持,只覺得背上被抓得生疼,而那絞緊自己腰際的一雙有勁長腿更是使得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徹底宣洩出來。
  朱厚照清楚的感覺到了來自自己體內的衝擊,那只一直禁錮著自己欲望的手更是已經鬆開,他微微一顫也終於釋放了出來。
  良久,兩人默默感受著剛才那場激烈的歡愛,直到呼吸平穩下來朱祐樘才開始凝神回憶他剛才說的話。
  “……陰陽交融,真氣共振……內視行功……”
  這幾句話頗為耳熟,而他的記性也是絕佳,略一回憶立刻想起這是天道策中最後一篇寫到的關於雙修的功法。想著兩人剛剛的情況,他的眼前一亮,難道那篇道法中的陰陽交融不是指男女之間的歡愛!?
  他們兩人一同修煉這天道策已經不是一兩天的情況,除了最後那篇雙修功法,其他的他們都一起研究過。由於最後那篇功法的一開頭就寫著要陰陽結合,他們一直以為是需要一男一女才能修煉,因此即使那功法後面寫著可以加快修煉、妙樂無窮,卻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他們兩個沒人指導練功,又是忙碌務實的人所以一直沒有心思去試驗,直到這一次兩人才從剛剛的真氣共振中體會到一絲端倪。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憶起剛剛的那種仿佛可以微微感受到對方心靈深處的那種美好感覺,默契的對望一眼,朱厚照只覺得朱祐樘埋入自己體內的欲望又漸漸堅硬起來。
  他們兩個眼前一亮,齊聲大叫一聲道,“再來。”
  第047章 意外相遇
  柳草鎮是柳草島上最大的一個鎮,由於正好處在明廷與朝鮮的邊境,鎮裡的主要居民都是兩國的漁民以及一些女真人。
  這是個真正的三不管地帶,卻深得一些中原商人的喜愛,因為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能偷偷的進行貿易,以低廉的價格獲取女真人與朝鮮人賣出來的山參、毛皮等,然後轉手在中原地區賣出高價。
  朱厚照與朱祐樘兩人一邊用餐,一邊好奇地從酒樓往下打量著這座人口混雜的小鎮。雖然叫做鎮但是它實際上是由一座小漁村發展而來的,所以並沒有城牆,只不過是一些房屋錯落有致的修建在一起。
  這個鎮由於走私貿易猖獗,因此相對於其他的地方來說富有一些,並且參差著三個民族的建築風格,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
  “應該就是那座房子!”朱祐樘伸手指著離酒樓不遠地一座莊院道,朱厚照立刻好奇地望了過去。
  那座房屋看起來就是典型的大明建築,面積在這島上算是最大的,遠遠望去呈現出兩處別院拱衛著主院的“工”字結構。這座院子看起來修建年代並不久遠,以朱厚照的眼力可以勉強看到上面寫著“高府”。
  “查理他們的腦袋到是很好使,知道把運來的火器偷偷存儲在這裡。又有大明商人身份做掩護,只要伯顏猛可他們偽裝成貨商與他們交易就能源源不斷地將那些火器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了!”朱厚照嗤鼻頗為不滿地道,“難怪沈三與王嶽他們的人都打聽不到!”
  “吃點清淡的東西吧!少吃點肉。”朱祐樘用筷子夾著一些蔬菜放在他的碗中,詢問道,“你……那裡好些了嗎?”
  聽到他提到“那裡”那個部位,讓朱厚照不禁為之前的瘋狂有些臉紅,連忙埋頭扒飯吱唔道,“唔,沒事。功力也恢復了。”
  “那雙修之術真是神奇……”朱祐樘望著他略微泛紅的臉蛋,忍不住回憶起剛才在江邊的歡愛。在那之後兩人用天道策上記載的方法試驗了一次,那樣神奇美好的感覺讓兩人都禁不住沉浸其中。
  他深深地凝望著朱厚照,似乎能透過那層衣物看到自己烙印在那完美身體上的吻痕,於是嗓音不自覺嘶啞了一些,回味道,“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唔!”朱厚照含糊地應了一聲,被那仿若實質的目光盯得有些失措,皮膚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吻痕仿佛燙傷後的皮膚上被人潑了一盆熱水,火燙火燙的讓他開始有些不自在。
  感覺在情事上總是被牽著走實在有些不爽,朱厚照眉眼一挑,有些懊惱地道,“是因為我的禍您得福才對吧!”
  朱祐樘被他賭氣的話逗得輕輕笑了起來,不過這話他還真是不好反駁。在剛才的雙修中雖然朱厚照意外的打通經脈恢復了近半功力,但是得益最大的卻是他自己。
  他在那讓兩人都沉迷的雙修中不但使自身的真氣被淬煉得更加純粹精煉,更是被那股堵塞朱厚照經脈的神秘力量大大的滋潤了經脈,使得他不用去學兒子去被劫雷劈就達到了易經洗髓的功效。
  這樣的好處在海上漂流時他就已經經受過一次,可以想像若是繼續雙修下去,為了能使朱厚照經脈中那些多餘的無法吸收的神秘力量被完全排出體外,保持經脈的暢通,自己還能繼續進一步靠著那些多餘的神秘力量改善體質,所以他還真的是因為朱厚照的禍而得福了。
  
  此時的兩人都因為那股力量的洗滌顯得光彩照人,配上他們出色的相貌早已經成為了酒樓中的焦點。不過兩人都習慣了被人注目,毫不在意地繼續用餐談笑著享受短暫的休息。
  朱祐樘一邊為埋頭苦吃的朱厚照布菜,一邊調笑道,“父皇怎麼覺得你是將自己不要的垃圾在往我這裡扔呢,不過看在是照兒的份上父皇就勉為其難的接收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朱厚照氣鼓鼓地朝他一瞪,不過心底卻是高興的,雖然不知道劫雷中的那股能量有什麼益處,但是它對於體質與經脈的好處卻是不言而喻的,能夠讓自家父皇不用冒險被雷劈就能得到好處,他高興還來不及又哪裡會有什麼怨念。
  朱祐樘自然也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才會如此調笑,否則以兩人之間的牽絆還要相互說些感謝的話豈不是顯得造作了。他對著朱厚照淡淡一笑,突然頗帶憧憬地道,“這雙修之術僅僅只是我們不到金丹期的修為就能如此之……咳,若是到了元嬰期的話……”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朱厚照也想到了他後面想說的話,不由得面色泛紅,也跟著憧憬起來。
  天道策中記載的這雙修之術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能夠使雙修的兩人感受到對方的心靈,而且越是牽絆深刻的兩人在進行雙修時效果越好。
  若是能百分之百地信任對方徹底的放開心靈,在歡愛的同時進入內視之中就仿佛能夠觸摸到對方的靈魂一樣,水乳交融中好像連兩人的靈魂都能擁抱在一起隨著身體起舞。
  這樣的情況不得不讓人遐想元嬰期時的情景,畢竟到那個境界據說丹田中的將是兩個赤裸的小人,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好奇到那時又會有怎樣美妙的感受了。
  
  “是他們,抓起來。”
  兩人正沉浸在美好的想像中,突然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一股針對著兩人而來的惡意,接著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他們兩人扭頭一看,發現在那樓梯走道上居然站著查理、伯顏猛可等一行人,此時正吃驚地望著兩人。
  朱祐樘無奈地與朱厚照對視一眼,雖然兩人本來就有計劃要在島上曝露身份,然後趁機去高府搗亂燒毀倉庫中的火器,但是他們本來是想先安安靜靜的吃餐飯休息一下再行動的,實在是沒有半點想在這樣突然的時機遇到追擊他們的主力呀!
  “真是冤家路窄!”朱厚照不爽地道,生氣地將筷子拍在了桌上,看來這餐飯是肯定吃不完了!
  “看你們往哪裡逃!”伯顏猛可一把推開領著他們上樓的店小二,抽出佩劍大喊著朝兩人沖了過來。
  他的速度很快,一息之間就已經挪位到了兩人面前,明晃晃的彎刀虛晃一記從朱厚照頭頂劃過砍向朱祐樘,因為他知道朱厚照似乎功力盡失,只要擊殺掉這個據說叫朱紀的男人就能十成十的抓到大明皇帝。
  “啊……殺人了……”大廳內有膽小商人傳來後知後覺地尖叫,在他們眼中那個兇猛大漢手中的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一刀將那俊美的男人攔腰劈成了兩半。
  朱祐樘的身體微微晃動,消失在空氣中。伯顏猛可怒聲咒駡一句,知道自己還是慢了一步,出刀砍了個空。
  他實在沒想到那朱紀在帶著一個人使用輕功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出現殘影,這樣的實力難怪讓這大明小皇帝能甩脫追兵逃到這裡,不過今天有這麼多人在這裡,看他們還怎麼有辦法逃出這個島。一定要讓他們兩人插翅難飛!
  “快追,他們逃不掉的!”將彎刀出鞘,伯顏猛可朝著身後跟過來的查理等人大喊一聲,一馬當先的追了上去。
  第048章 庫房激戰
  幾人所處的地方正是島上交易最頻繁也最繁華的街道,周圍的房屋都是一片連著一片,查理等人一路追出酒樓只能看著追擊的兩人仗著東方奇妙的輕功在屋頂上起落。
  “快,不能讓他們跑了!”伯顏猛可雖然也懂輕功,但是卻並不擅長,只能一邊催促著其他人,一邊在地面上追著兩人。
  朱厚照回頭瞥了一眼,街道上正一陣雞飛狗跳,那一行人為了更快的追上兩人一路上不知道打翻了多少攤子,撞飛了多少人。
  他運功讓自己的體重變輕,卻並不用力只是接著朱祐樘的力量在屋頂上飛縱,看起來就是一副還沒有恢復的樣子。
  雖然要甩脫後面的人很容易,但是兩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所以故意忽近忽遠的掉著他們,裝作被追得慌不擇路的樣子朝著那座存放著火器的院落靠近。
  其實不但兩父子覺得巧合,就連查理他們也覺得奇怪,只不過是想上島帶伯顏猛可來查看一下這邊的火器品質,卻沒想到會碰巧遇上已經失去行蹤的大明皇帝。看著他們兩人在被追得朝著守衛森嚴的院落靠近時,他們不驚反喜,若是能將這兩人逼入院中就能靠著人多一舉將小皇帝拿下了。
  就像是事先排練好一樣,在兩邊的人都心懷鬼胎的情況下,兩父子恰好在庫房附近被查理他們追上,落入了守衛的包圍中。
  “你們跑不掉的!”查理放下自己背上的艾德里安,望著正大口喘氣地兩人狠狠地道。
  朱祐樘懶得答話手捏法訣,隨手放出一顆火球朝他扔了過去作為回應。此時查理等人剛剛站穩,根本沒想到這朱紀如此冥頑不化,一句話都不說就開始攻擊,雖然倉皇躲避開了那顆火球,卻也被弄得狼狽不堪。
  “一起上,先把他拿下!”伯顏猛可也不多話,抽出彎刀便朝著朱祐樘砍了過去,在他的心中那小皇帝朱厚照的功力早已經被廢,只要擊殺了這個神秘的朱紀就萬事大吉了。
  朱祐樘迎身接住伯顏猛可、查理與斐迪南三人的攻擊,裝出十分著急的樣子對著朱厚照道,“快進去!”
  朱厚照朝他點了點頭,閃身躲進了身後的房子。有士兵看他落單想過來追他,查理卻大喊了一句,“先別管他,將這人圍住。”
  
  外面砰砰戰得熱鬧,朱厚照卻正拿著軒轅夏禹劍將一箱箱封存好的木箱撬開,仔細的查看裡面的各式火器。
  他知道這院子中的守衛雖然多,但是短時間應該還是不會殺進來,自己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將這裡的東西查看一番。
  箱子裡面的火器各式各樣,最多的是各種炮彈和子彈,都被小心的保藏著。上次與韃靼開戰時,從交貨的戰利品中他已經見識過西方的大炮水準,所以這次他主要看的都是箱子中的各種子彈。
  子彈即使在現代也是一種精工產品,對做工的要求非常高,若是誤差太大則會導致出現啞彈。在沒有車床、沒有電子儀器設備的這個時代,雖然以大明的能工巧匠能夠製作的出來,但是產量卻一直上不去。
  這東西作為戰鬥中的一種絕對消耗品需求量一直非常大,朱厚照一直頭疼如何提高產量,所以這次也是希望能看看西方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讓他失望的是箱子中的彈藥雖然很多,但是卻沒見到現代那種子彈,還是以鉛彈為主。無奈之下他只能挑了兩把輕巧的槍背在身上,準備回去以後再研究一下西方的槍進行過一些什麼處理。
  知道自家父皇堅持不了多久,他連忙弄開一些炮彈製作了一個簡易的引爆裝置。這麼大一個火藥庫若是讓韃子們裝備上還不知道要損失大明多少兵馬,絕對是不能留下的。
  
  隨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朱祐樘漸漸的已經覺得有些吃力了,如果單單只用應付一個人還好一點,可是對方又哪裡會那麼好自然是不顧面子一個接一個沖上來。
  查理、伯顏猛可等人畢竟都是自己國內的一方精英,雖然修行的境界比他差了許多,卻又哪裡是他這個不善打鬥的人能夠輕易解決的。
  就在他開始捉襟見肘的時候朱厚照終於從房間裡面沖了出來。只見他一出來就立刻就將手中的幾樣黑乎乎的東西朝著圍住他們的人群中一扔。
  查理一看立刻大驚,大喊一聲,“不好,快躲開。”
  可是這時候已經晚了,還沒那些士兵驚惶的退開,那幾個東西已經在人群中炸開,只聽到連續幾聲轟隆隆的爆裂聲之後那個方向的士兵已經倒下了許多在地上哼哼唧唧叫個不停,包圍圈也出現了一個缺口。
  查理顧不上去管那些普通的士兵,一個衝刺朝著朱厚照沖了過來。他的反應很快,但是朱厚照比他的反應更快,揮著軒轅夏禹劍就迎了上去。
  這時候就能看得到朱厚照這種以武入道的人的厲害了,雖然只恢復了一半不到的功力,但是就就只是看他貌似隨意的一劍就將查理這樣一個大男人蕩開了幾米遠,接著又順勢一劍劈斷了斐迪南的刺過來的佩劍。
  斐迪南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的斷劍,那柄青銅劍他也曾經在手中把玩過,看起來古樸簡單,卻連刃都沒開過,看起來不過是一柄做工比較特別的普通劍,卻沒想到在朱壽手中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朱厚照可不管他心中在想些什麼,揮劍擋下伯顏猛可激烈的攻勢,讓已經疲憊不堪的朱祐樘終於能夠得以喘息。他哈哈大笑著雙手握劍朝著伯顏猛可猛地劈頭砍了下去。
  伯顏猛可只覺得眼前全是茫茫劍影,完全看不清楚這一劍的去勢,仿佛這一劍中蘊含著天地間最玄妙的法則一般,看起來浩蕩無邊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儘管心中驚駭無比,但是他卻在瞬間冷靜下來,不退反進,眨眼間就沖進了那片劍影之間。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被那片劍影吞噬的時候突然壓力頓減,他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頓時恢復,傷了自己的那個大明小皇帝卻已經在幾尺之外,看起來和那朱紀馬上就要衝出包圍。
  “該死的,這小子的武功恢復了!”伯顏猛可氣急敗壞地怒吼一聲,就在他話音未落之時他突然覺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接著身上接連迸開千百道細小的裂口,鮮紅的血激射出來噴得離他最近的查理一身。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上半身居然幾乎都被劍氣所傷,若不是朱厚照急著突圍此刻他只怕就交代在這裡了。
  “伯顏小兒,那極品丹參效果還真不錯,這次就只收點利息,下次戰場見真章了!”
  朱厚照的大笑聲讓伯顏猛可等人頓時臉色大變,還沒等他們從被耍的鬱悶中恢復過來,突然只聽到一聲巨響,身後的庫房發出了一陣猛烈的爆炸聲,猛烈的氣浪衝擊得他們隔了半響才回過神來。等到他們組織好人追擊的時候,兩父子早已乘著入鎮前早已準備好的船隻離開了這座小島。
  第三卷 大明天下
  第049章 相互試探
  書房內朱厚照皺著眉頭翻看著一本奏摺,在他面前的書案上還放著兩疊高高的摺子,他頭疼地抬頭看了一眼,怎麼看都覺得還沒處理的那一堆要更高一些。
  他鬱悶的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樑,只覺得還沒過休息幾分鐘的時間就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正在向自己靠近。
  朱厚照睜開眼睛,發現劉瑾正輕手輕腳的將手上的一大疊摺子往桌上放。
  “幹什麼呢?”他朝著劉瑾瞪了一眼,不滿地問。
  “這,回皇上,這是內閣送過來的摺子!”劉瑾苦著臉道,只得老實的回答。
  “什麼!怎麼還有!今天已經送了三次過來了!”朱厚照氣憤地敲了敲桌子,滿臉的不爽,“他們難道不能自行處理以後再遞上來嗎?你看看這些,有的連票擬都沒有。”
  “可是,可是三位閣老說這都是十分緊急需要讓皇上您先過目的!”劉瑾無奈地道,自己已經努力讓內閣的人儘量減少了一些,怎麼皇上還是覺得不滿意。要知道夾在內閣與皇帝中間的自己才是最慘最倒楣的一個。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麼花樣!”朱厚照鐵著臉道,心中滿是鬱悶。自從甩開了查理等人的追蹤,與父皇悄悄的溜回南京然後再轉道回宮之後,自己就沒有得到過清閒。
  雖然那幾個早已知情的閣老們並沒有對自己這次的失蹤多說些什麼,但是卻一直在偷偷的用別的方法對自己來表示抗議。特別是每次的開閣授課,一個個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用各種典故來暗地裡隱射自己出宮的行為,更是沒少用太傅的權利囉嗦自己這次的失蹤。
  朱厚照覺得自己還真是冤呀,與父皇兩人流落到朝鮮純屬是意外事件,又不是自己故意的。但是畢竟身為皇帝卻生死未蔔的失蹤了那麼長的時間的確是不妥,如果不是有強尼與閣老們機警壓下了消息,只怕影響會很大,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才老老實實的任由內閣三老用奏摺攻勢來變相的告誡自己!
  不過忍讓可不表示自己好欺負呢!他一掌拍在書案上面,然後迅速的將那疊未處理的奏摺唰唰分成了三疊,然後指著差不多高的兩疊對劉瑾道,“去,左邊的退回給內閣,朕明天早上要看到每份摺子上都有詳細的票擬,右邊這些已經有票擬拿去給王嶽批紅,晚上再拿給朕看看。”
  “那剩下這些……”劉瑾眼神微微閃動,瞥了一眼桌上最少的那疊奏章,然後滿臉為難的道,“皇上,這似乎違反流程了吧……您都還沒過目呢,怎麼能由王公公先行批紅!”
  “朕說可以就是可以!剩下這些都是不緊急的事情,先放在這裡,等朕有空在看!”朱厚照長袖一甩,撈起其中一本奏摺揣在懷中,然後活動了一下坐了半天之後有些僵硬的身體,龍行虎步的沖了出去。
  可憐的劉瑾連再勸阻的機會都沒有他就已經跑得沒了影子,於是只能望著那兩疊奏摺苦笑。
  唉,皇上這是跑得瀟灑,可是自己一會該如何對內閣的大學士們解釋呢!還有司禮監的王岳公公那裡……
  直接代皇上批紅……他想著想著,突然心跳急劇的加速,不自覺地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那是多大的權利呀,皇上居然直接就交給了司禮監的王岳公公。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能……
  
  西苑中朱祐樘盤膝坐在為了修煉而特別準備的靜室裡,雙手將那方皇帝玉璽托在胸前靜靜的感受著從其中傳來的天地靈氣。
  這方玉璽的神奇之處便在於它有著類似傳國玉璽的一部分成分,這是一種很特殊的物質,在天地中蘊含得極少,單只看千餘年來流傳下來的寶物中只有這兩塊玉璽能有這種神奇的功效便可以知道。
  從這種物質中散發出來的能量能夠十分微妙的在不引起他人醒覺的情況下改變周圍人的精神,卻又不會讓人在心智上受到影響。這種影響非常的隱秘,來無影去無蹤,只會讓人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威壓而已。
  根據認主之人能力的不同,這種威壓所起到的作用和範圍都會有區別。歷年來每一任皇帝都只知道是這個皇帝玉璽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有在朱祐樘走上修煉之路以後才發現這個玉璽還能能夠大大的加快吸取靈氣的速度。
  不過由於製作這塊玉璽的玉中蘊含的那種特殊充分比較少,所以一天只能使用很短的時間,比起傳國玉璽的神奇來更是微不足道。
  按照朱祐樘的反復試驗,如果是用比平時快一倍的方法來吸取靈氣以自己的境界差不多可以使用兩個時辰,若是使用超過十倍的速度來吸收那就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保持不了。不過這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足夠了,所以在朱厚照得到了傳國玉璽之後他又將這方玉璽取來使用。
  經過了前不久的那一番顛沛流離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實力還是有所不足,如今修煉更是刻苦起來。
  
  “父皇!”看著修煉中的朱祐樘漸漸的睜開眼睛,朱厚照輕輕地喚了一聲。他的功力在回宮後不久就已經漸漸的全部恢復,在比朱祐樘高幾個境界的情況下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體內的真氣已經越來越精純了。
  “你怎麼有空過來了!”朱祐樘朝他微微一笑,一邊將手中的玉璽放回盒子中,一邊笑道,“聽說內閣的人給你找了不少事做!”
  “切,別說那些人!”朱厚照很是怨念的努了努嘴,一副不堪回首的樣子。將那堆惱人的奏摺放到一邊暫時不去回想,他從懷裡掏出那份奏摺遞給朱祐樘道,“終於有反應了!”
  朱祐樘將摺子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挑眉問道,“看來那李懌是真的下定決心了!你準備如何應付?”
  “按照這份奏摺上所說,新任朝鮮王李懌對於朝廷不允許他繼位,並且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恢復燕山君的正統王位這一點十分的憤怒,不但發佈詔書對朝廷譴責,並且準備在下個月自立為王,絕貢天朝。”朱厚照拿了那份摺子當作扇子搖了搖,頗為自得地道,“這樣說起來,我是不是可以認定朝鮮已經不想在作為大明的藩國了!”
  “沒錯!正是這樣!”朱祐樘肯定的道,“一旦藩國自立為王,就脫離了天朝的統治,這是十分嚴重的事件,若是傳開來朝中上下只怕會有一翻波瀾。”他瞥了一眼自家兒子得意的表情,又道,“不過看你這個樣子,似乎是巴不得朝鮮能夠與大明脫離藩屬關係呢!”
  “那是當然!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朱厚照笑嘻嘻地道,“那麼一個又小又窮的藩國脫離我才不在乎呢!”
  朱祐樘低頭稍稍沉吟,接著問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影響?如今查理他們已經聚集了周邊各國準備攻打大明,若是朝鮮脫離了大明的藩屬他們即使正式出兵幫忙犯我邊境我們也沒有辦法在道理上對他們進行譴責了。”
  “這個嘛,您儘管放心,接下來只等著明天早朝時說服那些文臣閣老們了!”朱厚照自信的一笑,自己的計畫正一步步的在順利進行著,如今他到是有些迫不及的的期待明天的早朝了!
  第050章 早朝之議
  第二天的早朝不但朱厚照十分的重視,就連朱祐樘也離開西苑在偏殿。朝鮮想要脫離大明藩屬這件事情早已經在一些官員中悄悄傳開,畢竟這是一件對朝廷上下影響十分重大的事情,如果處理不當,也許大明即將失去的不僅僅只有朝鮮這樣一個藩屬國。
  朱厚照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往殿下一眼望去,那些個重臣們的臉上都是憂色,而三位閣老的神色間更是帶有明顯的疲憊,他在心中偷偷揣測道,說不定這幾位昨晚就寢食難安,天沒亮就心急如焚的直接來上朝了。
  用最短的時間將百官呈遞上來的一些緊急的奏摺處理完,卻依舊沒有人提起如何處置朝鮮的事情,朱厚照掃了一下臺下眾人的表情,淡淡地問道,“眾位愛卿,可還有要事上奏?”
  他刻意加重“要事”兩字的音節,百官們心若明鏡自然知道朱厚照口中所指,大殿中突然寧靜異常,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自覺地集中到了百官之首的內閣大學士身上。
  三位閣老對視一眼,由劉健上前一步,上奏道,“啟稟皇上,朝鮮藩王李懌公開頒佈詔書,聲稱不日將自立為王,此事天朝應如何處理,請皇上定奪。”
  “劉閣老以為朝廷應該如何處理此事?”朱厚照反問道,望著這位一貫態度強硬的激進派閣老。
  聽到他反問劉健也不推脫,立刻擲地有聲地回答道,“皇上,自太祖立國以來朝鮮便為天朝的藩屬國,如今李懌不但謀逆兄長的王位,更妄想不經過朝廷冊封便自立為王,同時還聲稱將絕貢天朝,實在大逆不道。老臣認為,皇上應下詔書訓斥朝鮮逆賊李懌,並且由瀋陽調遣重兵前往丹東及建州衛、建州左衛進行駐防。”
  朱厚照邊聽邊點了點頭,這位劉閣老不愧為激進派的,聽他的意思就是準備在朝鮮不聽話的時候準備以武力進行示威了。時下的明朝國富兵強,文人們都有一種以堂堂天朝的強盛而自豪的心態,這種心態使得很大一部分激進並且強硬的文人根本無法接受番邦小國的挑釁。
  從古至今在對外問題上總是會有兩種聲音,朱厚照扭頭望著緊皺著眉頭的李東陽,問道,“李閣老以為如何?”
  李東陽聽到問話卻並不著急回答,反倒摸了摸下巴的蓄須稍作沉吟。朱祐樘選的這三位閣老都各有特點,後世對他們三人性格有著貼切的評語,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說的就是劉健有極強的判斷能力,行事果斷,能預測事情發展的方向並提前做出應對;謝遷則擅長說話,用後世的話就說就是能忽悠,只要開口就能用言語把人說得暈頭專項。
  而在這三人中的年齡最小的李東陽卻十分善於謀略,凡事考慮再三才會做出決定,思慮嚴密,行事穩健,這種謹慎的性格讓他在平時看起來相對比較低調,但是關鍵時刻卻會展露鋒芒。
  只見他晃了晃腦袋,這才開口回答道,“皇上,以老臣之見,有關朝鮮的事情朝廷應儘量使用比較緩和的手段,切不可輕言動兵!”
  不等朱厚照發問,他便開始解釋道,“先不說朝鮮為太祖欽點的十六不征國之一,以我朝現狀與之開戰也並不適宜。雖然如今天朝國富民強,但是邊關一帶卻並不安寧,瀋陽、長春以及奴兒幹都司一帶情況十分複雜,如果要調動衛所邊軍對朝鮮進行施壓勢必為大規模的調兵,只怕會使那裡的情勢更加緊張。”
  “那以李閣老之見應該如何是好?”朱厚照淡淡問道,他算是聽出來了,這三位閣老看來是商議了一晚還沒統一意見,所以索性拿到大朝會上來討論了。
  李東陽沉聲回答道,“如今的矛盾點在朝鮮新王冊立一事,只要朝廷承認燕山君李隆被廢便可以不動兵戈解決此事。按照天預,天朝今年將有大戰事。此時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內部的穩定。朝鮮重立新王完全可以看做是內政,按照以往慣例只要朝鮮王庭承認了新王繼位的合法性並且繼續承認其藩屬地位,陛下完全可以下旨進行冊封。”
  “李閣老未免太過謹慎,以我天朝國力何懼哪區區小國。”這番話劉健昨晚便已經聽李東陽說過,卻並不認同,他不滿地反駁道,“朝鮮一介小國已經膽敢用詔書對天朝進行要脅與試探,此乃大大的不敬,是對天朝的試探,若是皇上下旨冊封了那李懌豈不是折了朝廷的面子。”他對著朱厚照猛一抱拳,吹鬍子瞪眼道,“陛下,以老臣之見朝廷應以雷霆之勢壓下這股勢頭,否則長此以往其他藩屬之國也有學有樣天朝堪憂也!”
  “劉閣老此言差矣,朝廷完全可以在之後對朝鮮進行其他懲罰!切莫忘記隋煬帝、唐太宗之鑒!”李東陽立刻眼睛朝著劉健一瞪,反駁道,“謝閣老以為如何?”
  “如今的朝鮮可不是高麗!”
  “還是不要輕啟戰禍的好!”
  朱厚照有些頭痛的看著朝中百官開始以兩位閣老為首面紅耳赤的爭執起來,頗為怨念的瞥了一眼偏殿。明朝文官善辯,尤其是在朱祐樘的多年縱容下常常會發生在朝會上就各持己見吵起來的情況,讓朱厚照幾乎有種進了無規則辯論現場的感覺。
  眼看著幾個大學士為了這事吵十分激烈,面孔一個個都漲得通紅,情緒十分激動,讓他生怕這些老頭子一不小心就腦淤血。這些大臣都是一心為國,為了尋找出最佳的解決方案而爭執,這讓朱厚照不由得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許、應該早些將朝鮮已經與西方聯合的消息告訴他們才對。
  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劉瑾,右手食指輕輕地在龍椅的扶手上敲了兩下。劉瑾立刻機靈的上前一步,大聲地喊道,“肅靜,大殿之內不得喧嘩!”
  尖細的嗓音在殿內回蕩著,終於讓一班深知君前失儀的大臣們停止了爭吵,三位閣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輕哼一聲擺頭不在看著對方,拂袖叩首道,“請皇上定奪!”
  “請皇上定奪!”在三位閣老的帶頭下,其他的官員們也都紛紛跪了下來,齊聲宣道。
  “此事稍後再議!退朝!”朱厚照對著百官擺了擺手道,這兩種辦法都不是他想要的解決方法,他當然不願立刻下決定。視線掃了一眼三位閣老和六部尚書,“諸位愛卿留步,朝會之後書房議事!”
  第051章 作戰計畫
  “在議事之前,朕要先讓諸位看一份計畫書!”朱厚照與早已坐定的朱祐樘對視一眼,看到自家父皇會意的點頭從袖中拿出一份摺子,這才開口道。
  三位閣老與六部尚書身份特殊又多是年老之輩,朱厚照乾脆都給他們賜了座。這時候老頭子們聽他開口說話立刻一個個都危襟正坐等著接下來的話。
  這些人都是人老成精的,在朝會上沒看到小皇帝對兩種意見發表看法,立刻就明白皇上肯定另有想法,這接下來的要他們聽的所謂計畫書肯定才是重點。
  朱祐樘將那摺子遞給一旁的劉瑾,微微的垂下眼瞼,淡淡地道,“念!”
  劉瑾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看著上面的筆跡甚為眼熟,一手漂亮的楷書,應該是太上皇的親手所寫。他潤了潤口舌,開始緩緩讀了起來,“征服明王朝具體計畫書,以明王朝周邊各島嶼國家為基地,向明王朝及亞洲其他部分發展,繼而以明王朝人力及戰爭資源支援歐洲本土軍力攻略北歐,開發明王朝富源,移植人力發展殖民事業,宣揚天主教教義……”
  隨著劉瑾一字一字的念出來,書房中立刻響起粗重的呼吸聲,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平時穩重幾位老大臣的眼睛都睜得渾圓,滿臉錯愕的望著自己手中的摺子。
  突然間劉瑾只覺得自己手中這薄薄的一份摺子沉甸甸的,視線往後飛快的掃了兩眼更是被那之後的內容驚得瞠目結舌,一時間停止了下來。
  “劉瑾,怎麼不繼續讀下去呀!”朱厚照懶洋洋地道。
  “皇皇上……太上皇……”劉瑾一個勁的吞咽著口水,壯著膽子繼續往下念著,“作戰方針,以聯合海軍艦隊協同日本控制明王朝周邊臺灣、琉球等各島嶼為登陸跳板;以呂宋北端島嶼為戰略基地,海陸軍分別向廣州府和澳門兩處攻擊登陸;以朝鮮韃靼為主力攜手攻佔順天府,繼而進軍京師;以安南、老撾等國聯合部隊起兵西南,由雲南進攻明王朝……”
  “豈有此理!”書房內突然一聲怒喝,兵部尚書劉大夏已經忍不住怒氣衝衝地拍了一記扶手。“荒唐,實在是荒唐,這些蠻夷之國難道都想反了!”
  “時雍!”謝遷看起來也氣得不輕,不過他還記得這可是在禦書房,而不是自己的家裡,連忙低聲提醒了已經氣糊塗的劉大夏。
  時雍是劉大夏的字,他是三朝老臣,地位非凡,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君前失儀了,連忙向朱祐樘與朱厚照告罪。
  經過他一打岔,知道後面內容更加驚駭聽聞的劉瑾念得越發的磕磕巴巴,最後還是朱厚照看不下去,打了手勢讓他乾脆將摺子遞給那九人自己去詳讀。
  這份計畫書正是朱祐樘從朝鮮弄回來的那份,他在默記了之後居然一字不漏的默寫了出來。由於裡面的內容事關重大,提前宣揚出去反而會引起朝廷上下震動,所以兩人乾脆隱瞞了起來,只在暗地裡面做著準備。
  那份計畫書十分的詳盡,裡面涉及到了八、九個勢力與國家,從作戰的目的、方針到兵力組織及各國軍隊的勤務如何補給全部有提及,其中的一些宣傳方法以朱祐樘看來更是稱得上是奇思妙想。
  例如在計畫書中就提到,由東南進軍的西方海軍將會以天主教在大陸上為嚮導和翻譯,並向明朝的民眾宣傳天主教義及和平意旨,同時展示神跡,使明王朝的人民瞭解這次征服行動是為了解救人民於嚴酷吏治的桎梏,幫助人民謀求解放,力求使民眾不戰而降。
  對付官員,這些西方人又有另外的做法,他們將徵集大批的玻璃器皿、念珠、葡萄酒等西方的新奇事物,賺取各級官吏的好感與親善,緩衝敵意,同時賺取大量白銀。
  這在朱厚照眼裡看來不過是很簡單思想侵略,想必是那查理的餿主意,不外乎就是大棒加胡蘿蔔的做法,按照他的猜測如果不是查理那廝對這次的戰略部署自信滿滿,為了腐化大明王朝的戰鬥力只怕連鴉片都會用上。
  “難道這些西方來的蠻夷以為這些舉措就能打敗堂堂天朝嗎?”顯然劉健也已經看到計畫書中關於宣傳作戰的部分,邊發怒邊與身邊的人開始討論起來。
  朱厚照望了朱祐樘一眼,微微的一笑,關於這點他也與父皇曾經討論過,最終兩人得出來的結論卻是,也許可行,若是在朝廷毫無準備的時候進行這樣的計畫,或許被武力攻佔的地區的人心真的會這樣被收買也說不定。
  “太上皇,皇上,這份計畫書可是為真?”也許是計畫書的內容太讓人不敢相信,九人看完了之後居然有大學士謝遷出面問了起來。
  “自然為真!”朱厚照點了點頭,“這正是在朕失蹤期間親自打探到的消息,由於是多國聯合作戰,所以計畫書並未對兵員安排詳盡提及,不過單只是這份計畫書也足夠瞭解到很多情況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將一份地圖攤開在桌面上,招呼道,“諸位愛卿,過來看看!”
  地圖是最新繪製的,由朱厚照弄出世界地圖的輪廓再由巧匠繪製,已經與精密的作戰地圖十分相似。朱厚照拿起朱筆在地圖上連連勾畫,計畫書中提到的國家都被圈中,接著四支代表各國聯軍進攻方向的箭頭出現在地圖上。
  若是平時幾位元閣老肯定要乙太傅的身份對朱厚照冒險探視敵情諫言一番,不過此時卻再也顧不得那些,他們太明白這份計畫書的重量,一旦對方的進攻開始,大明將要面臨四面作戰,朝廷難免將顧此失彼,國家危也。
  幾個老頭子圍著地圖端詳著,不時相互交流,但是面上的焦慮卻掩飾不住,即使他們自詡堂堂天朝大國,但是乍一得到這個消息卻難免不驚惶。
  “諸位愛卿不必著急,這份計畫書雖然歹毒,但是既然被我們提前知曉,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的!”看著幾個老頭一臉菜色,朱祐樘不禁搖了搖頭開口寬慰道。他抬眼瞥向朱厚照,示意兒子不要再吊人胃口,趕快安撫一下這些飽受驚嚇的老臣。
  他們兩人會選在朝鮮開始有小動作才公開這份計畫書,一方面是為了小心消息走漏,另一方面也未曾不是朱厚照想看看這些平時羅裡囉嗦的老頭子們飽受驚嚇的臉色。
  看到自家父皇都發話了朱厚照輕輕一咳,引起眾人的注意,這才開口道,“各位,關於朝鮮想要自立為王一事,朕以為應該不去理會……”
  這日的書房議事討論了很長的時間,外人不知道皇上到底與老大臣說了些什麼,討論了些什麼,只知道晚上幾位位高權重的閣老尚書們走出書房的時候臉色都是鐵青,嚴肅異常。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內閣一反朝會上對兩種意見的僵持,居然默許了朝鮮王自立為王一事,卻不加以指責,這讓朝廷百官對這奇怪而反常的事情引起了一番猜測。
  第052章 新政後續
  “現在似乎不是做這件事的時候,你應該把精力用在對付馬上到來的敵人身上。”朱祐樘隨手批閱著手中的奏摺,隨口道。
  在偌大書案的另一邊朱厚照正對著一張紙時而思索時而下筆,像是在思考什麼難題。聽到朱祐樘的聲音,他抬頭望了一眼,笑道,“我到是認為這完全不會影響時局,反而能穩定民心。”
  “你可要知道,去年國庫的盈餘已經大部分用於軍備,還有一部分要作為各種天災的預留,已經沒有多少可以用來建設你所說的大學!”朱祐樘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筆放下,嚴肅地道。現在朝中重臣們正為了即將面臨的四線作戰而惶惶不安,為了能讓這寶貝兒子專心軍備他才來幫忙處理內政,沒想到這傢伙卻將心思用在了所謂的建立大學之上。
  “父皇,您放心,用不了國庫多少錢!”朱厚照隨意地道,他不是不知道朱祐樘的擔憂,不過在各地建立大學的計畫是自己早就已經有的想法,百年之計教育為本,為了這事一些早期的籌備早就已經啟動,其實並不會太困難。
  “我需要一個解釋!”儘管聽到他這樣說,但是朱祐樘的表情還是依舊嚴肅,要知道如果要按照兒子的計畫在各府建立大學,收納文、武、技等各科學子入學,單是夫子與雜役們的俸祿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更別說還要建設府邸。
  “好吧好吧,解釋就解釋!”朱厚照朝他做了個苦臉,隨即又笑道,“按我算來這筆費用並不高,我可不是要重新建立學校,而是將原有的太學、府學與一些培養武官子弟的武學進行合併與擴建而已,在前期除了文武兩科的學子會多一些,想必其他科的學生並不會很多,所以並不會需要很多的資金。”
  他頓了頓,接著道,“如今在各府縣的衙門都已經收集了大量的各類技藝資料,雖然有一些十分有用的已經運到了京師,但是還有很多還遺留在當地……”
  “這事我知道,已經有不少的人在抱怨這些東西快多得沒地方放了,各地都有上奏說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朕還以為你早已忘記這事了呢。”朱祐樘呵呵一笑,當時從西廠番子那裡接到那些縣太爺們私底下抱怨的消息,他就一直等著看兒子將要如何收場這件事呢!
  “怎麼可能忘記,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呢!”朱厚照不滿地朝他瞪了一眼,接著道,“當時頒佈新政的時候我就已經考慮好,將來會將府縣中保存的那些技藝存本放在新建的大學中。以後在每所大學中都要建立一個大型的圖書館,以供達到條件的各科學子進行自由學習閱讀。日後若是發展得當,還要讓州學、縣學甚至社學都與當地的武學合併,這樣能到更廣泛的為朝廷培養人才。”
  “建立圖書館?”朱祐樘被這新鮮的詞吸引了,好奇地問,“這有何用?”
  “可以方便那些家境貧寒的學子能讀到更多的書!”朱厚照解釋道,“雖然活字版印如今已經十分普及,但是能大量印刷的書籍卻依舊有限,單本的書冊價格現在仍然十分昂貴,這讓很多貧寒學子根本買不起書。圖書館就是將大量的書籍彙集在一起,可以讓學校中的學子自由借閱,這樣可以讓更多人受益。”
  “恩,將書籍集中在一起比較好管理,又能方便學子,這到是個絕妙好主意。”朱祐樘聽得連連點頭,他立刻就想到了圖書館的好處,“還有,若是將那些需要特定的人才可以看的書籍單獨分開,也就解決了收集的那些秘本的存放問題,你這傢伙是早就已經想好了的吧!”
  “那當然!”朱厚照得意地道,他又不傻,知道自己那個收集各類技藝的政令一下,即使大部分人還是會將自己的秘笈藏著掖著,但是人總有個天災人禍,手頭不寬裕的時候,或者一脈單傳臨老還找不到傳人的情況,大明朝這麼大分佈到各個府縣短短幾個月收集到東西就應該已經不少了!
  這些東西在以後可都是珍貴的文化遺產呀,朱厚照可是不放心讓那些粗魯的衙役們去長期管理,書冊這種東西還是讓那些愛惜書的文人們去打理比較好!
  “可是你那所謂大學的夫子又怎麼辦?”看到兒子早有鬱悶,朱祐樘也就稍微放心,便又問道,“在擴建之後原來的夫子可就不夠用了!”
  “這還不簡單,為了突出大學的地位,吸引更多學子入學,各地府學中的夫子都要選擇當地最有名氣的,建在北京的則要用當科全國都有名的,文科的好辦,在原有夫子中挑選就行,武科工科等則可以去找那些所謂的隱士,給他們封個名號就行,至於俸祿嘛,朝廷出一小部分當做基本俸祿,再設置一個績效俸祿按照他們的學生多少和授業成效來從學生們每個學期的學費中支付,再以抵扣稅收為誘,讓當地富商捐贈一部分銀錢給當地學校進行建設,這樣一來朝廷也就用不了多少錢了!”
  朱厚照這套引用後世的工資制度和融資策略讓朱祐樘聽的一楞,他在心中略微一算,發現確實是個妙招,不由得笑道,“胡鬧,你還真是胡鬧,雖然這樣朝廷是省了一些銀子,不過若是學費收得太貴學子也會減少的!還有,按你這樣做,那些所謂的知名隱士難道會願意來這些大學授課嗎?”
  “他們敢不來!哼!”朱厚照不滿地道,“如今可正是國家危難之時,這些人有才學有能力卻都不願意出仕為官,若是朝廷上下腐敗不堪,國家社會動盪不寧他們為了自保躲起來到也罷了,可是如今我大明上下一片清明,只是讓他們出來傳業授課也不願意,那他們就等著朕收拾他們吧!”
  朱祐樘被他惡狠狠的表情逗得笑了起來,“你想要如何收拾他們呢?”
  “這些隱士所擅長的東西或文或武,或是其他技藝,但是大多是有能之人,有功名在身!”朱厚照陰險地一笑,說出自己的打算,“在我大明朝,即使只是考上秀才,每天也能領上一升米,每年還能有四兩銀子的俸祿,更可以見官免跪,這些都可都是朝廷給他們的特權,哼哼,若是有不聽詔的不願來任課的人全部免除功名。”
  他有賊賊的笑了一聲,繼續道,“這些人有些可能自己不在乎功名,不過不代表他家族其他的人不在意吧,朕還會同時下令讓這些不聽話的人六族以內三代上下都不可為官!哼,我就不信這樣這些人還不願意來授課!”
  “你這政令一下,閣老們和太子監的人只怕又要鬧起來了!”朱祐樘歎了口氣,望著朱厚照的臉道,“你似乎對這些隱士們很不滿呀!”
  “是,我是有些不待見這些人!”朱厚照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這才道,“這些所謂的隱士,也許他們認為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不願與人同流合污,又或者是無所謂功名利祿,所以他們才想隱。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讓自己處世不驚,內心恬淡,若是真的個個都能成為那超凡脫俗忘物忘我的聖人那也罷了,偏偏大多數只不過是趨於現實的無奈從而逃避。”
  他表情認真,沉沉地道。“我不喜歡這種人生態度,太消極了。君子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人卻只知道獨善其身,實在是討厭!”
  朱祐樘聽完他的話沉默了下來,朱厚照看著他的深沉表情也不再開口。
  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在當年學歷史的時候他就經常這樣想,古代的知名隱士中大部分人都是半官半隱,一方面留戀著仕途,一方面卻又自詡清高,在那些博得隱士美名的人當中真正能看透紅塵的其實根本沒有幾個。
  “說得沒錯!這件事父皇支持你!”朱祐樘沉吟了一會居然贊同道,這讓朱厚照反倒楞了一下,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些思想有多麼的超前!
  朱祐樘看出了他的吃驚,笑著解釋道,“或許應該這樣想,不是都說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嗎,那些真正的隱士能人應該都已經在朝廷之中,對那些還不能擺脫名利的小隱來說,讓他們授課反倒是成全他們的名聲,若是還不識好歹,照兒你採取過激一點的手段也沒什麼!”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不知道朱祐樘真正的想法確是覺得他這麼點既不血腥又不暴力的小手段根本不算什麼,比起他們朱家的老祖宗朱元璋對於隱士的“不合作則死”的橫蠻態度來說根本就是小兒科,所以接受起來並不困難。
  第053章 作戰會議
  組建大學的事情是件新鮮事物,剛剛傳開來便在士林中激起了千重浪。自漢武獨尊儒術以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早已成為天下學子心中認定的道理。
  小皇帝突然弄出來的這個大學看起來並沒有觸動天下文人的利益,但是文武雜學合併卻讓一些心思活絡的人看出來皇帝這是想要提高其他雜學的地位了。
  一時間朝鮮那檔子破事立刻被壓下了風頭,朝裡朝外的人們紛紛議論的都是這件事情。幾個禦史更是挺直了腰板天天在乾清宮外求見,指責皇帝這是亂了祖宗的規矩。
  雖然被指責,但朱厚照卻並不擔心,他在詔書中號稱自己如此行事只是為了能在大明重現盛唐時的學風。
  歷史上,在唐太宗之後,高宗與武則天統治時期由於種種原因儒學崇高的地位漸漸衰弱,出現了“生徒不復以經學為意”的局面。雖然這種情況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儒家的影響,卻為雜學、格物等其他學科的興盛奠定了基礎,唐朝從上到下的學府,特別是在國家的最高學術機構國子監中都有不少學子不但熟讀經學,更是精通其他雜術,那種開明、務實的學風培養出了不少的務實人才,成為大唐興盛的基礎。
  朱厚照本來以為自己這次將綜合性大學的概念提前幾百年的做法會在士林掀起天大的波浪,如果這種做法不合適宜引起了天下文人的強烈抵觸將會適得其反。
  但是在下詔書前朱祐樘建議他加上這樣一條,自己此次乃是效仿唐風,說是盛唐時期已經有了類似的做法,這次只是徹底為格物、雜學等正名而已。
  古代的改革只要有前例可依,便不怕落人口舌,更何況興建大學,加強教育即使是被記上史書也不怕後世人評論,因此兩父子也並不為這件事情感到為難。
  只不過朱厚照在無奈之下見了幾次這些強烈抵觸的禦史以後,就感覺頭都快被他們囉嗦得爆炸了。
  這些言官個個自詡錚錚鐵骨,說不聽、打不怕,卻又還殺不得,偏偏明朝又不像清時禁忌頗多,對於言論一向頗為開放,搞得朱厚照也拿這些人沒辦法,最後弄了幾回他也就學乖了,直接就不去理會他們,見著了躲得遠遠的。
  雖然士子們鬧騰得慌,但是由於三位內閣大學士一直沉默不對此事進行表態,朱厚照的政令還是十分順利的傳達到了全國。
  大學在各州府一所所的建立了起來,而國子監作為朝廷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機構和國家設立的最高學府最終還是在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書、算七學之後增添了武學、音律、兵法、天文、格物等各科雜學,那些近月收集的寶貴技藝抄本更是作為珍貴資料進入了堪比現代國家圖書館的國子監崇文閣。
  天下士子正為大學的事鬧得紛紛揚揚時,而兵部卻正默默的忙碌著。兵部尚書劉大夏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整天就在衙門裡對著地圖琢磨。他身為三朝元老,算是看著朱厚照這新皇帝長大的,自然知道這新皇對於兵事的癡迷。
  能在官場多年樹立不倒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劉大夏心如明鏡,知道朱厚照在還是太子時就已經對軍隊士氣低下、軍伍空虛、屯田破壞的事情十分不滿,對於各地軍伍吃空餉的事情更是深惡痛絕。
  新官上任還有三把火呢,哪個新皇登基之後會沒有一番舉動呢!?為了怕朱厚照親自對兵部動手,不想惹火上身的劉大夏在朱祐樘宣佈退位之後就立刻著手整治全國軍衛。
  近一年的時間下來,如今軍隊已經恢復了不少戰鬥力,吃空餉、荒屯田的現象得到了大大的改善,雖然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卻是一份實打實的功能。
  如今正是拿著這成效請功的時候,卻又生生被即將到來的天大麻煩給耽擱了下來。
  該死的番子們!劉大夏心中鬱悶的啐了一口。
  “海防,這海防一定要給朕給守牢了!”
  一陣敲擊的聲音讓劉大夏驚醒,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地圖上比劃的小皇帝。突然他有種被窺視的感覺,他偷瞄了一眼太上皇,那雙鳳目正若有似無的掃過自己。
  他的心中一凜,立刻將走神的心思又關注到眼前的會議上。
  朱祐樘早發現了劉大夏的走神,不過卻並未發作,畢竟這位老大臣的年歲早已不輕,這些日子的忙碌即使是年輕人也吃不消更別說是這七十幾老尚書了。
  這針對四線作戰的部署會議早已開了很多次,儘管朱祐樘每次都會來旁聽,但是卻沒用多大的心思。在他心中,自己將是這場戰爭的參與者,但更多的應該是一個旁觀者。
  這是兒子的戰鬥,是他展翅的舞臺,一旦成功防守住四線戰場的第一輪攻勢,兒子將能龍入九天,成為太祖之後甚至超越太祖的帝王,大明史上最偉大的一名的帝王。
  朱祐樘隱約知道兵部呈上的許多摺子都被兒子憤怒的打回,不切實際!計畫空洞!怯于對戰!這些不甚完美的計畫書都讓兒子最近的怒氣已經飆升到了極點。
  四線作戰卻不得不戰,雖然還沒正式下令大告天下,但是朝廷的百官也都影影綽綽得到了消息。從一開始的震驚惶恐,到認清局勢後的憤怒,每個人的心都經歷了一番激烈震盪。
  韃子、紅毛鬼子、南番還有那些倭賊由番人組成的聯軍激起了所有漢人的血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元朝蒙人的統治給漢人帶來了無盡的痛苦與恥辱,沒有一個漢人想再淪喪漢統,於是朝中百官漸漸的停止了折騰,由上至下的安靜了下來。
  “把東南進軍的紅毛海軍和倭寇一起誘入,借著對地形的熟悉進行陸地作戰,誰,誰想的這餿主意!”朱厚照氣憤地聲音回蕩在書房中,讓在座的兩位兵部侍郎垂下了頭,而其他人則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並不言語。
  朱厚照掃了一眼這些個大臣便覺得心中有氣,大明尚文,以文臣為尊,因此有用有謀的名將屈指可數。如今正德一朝,堪為重用的名將也就只有那麼幾個,早就已經被他調去了更為重要的邊關防範韃靼去了,滿眼望去現在的兵部老的太老,勇武者卻又少謀,難得有派上用處的。
  雖然知道名將本就難求,現在及時想臨時培養發掘也不容易,朱厚照只能歎了口氣自己繼續琢磨這場仗該怎麼打。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沿著大明的海岸線劃了一道弧,望著兵部的尚書和兩位侍郎狠狠地道,“你們給朕聽好了,絕對不能讓西方海軍和倭寇將戰場蔓延到陸地上!”
  “這……皇上,海岸線如此漫長,難以防範呀!”劉大夏捋了捋自己的長須,為難地道。
  “不管是騙還是誘,一定要爭取在海上就殲滅他們!”朱厚照滿臉寒霜,意味深長地道,“倭寇兇殘人人皆知,那些西方紅毛鬼子更不是善人,一旦讓他們登陸化為小股潛入到沿海各縣將會給那裡的百姓帶來滅頂之災。”
  朱厚照頓了頓,繼續道,“倭人與紅毛番的武器精良幾乎能與我朝精兵裝備媲美,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只要他們不怕死人攻下幾處縣城取得補給站住了腳跟,將會讓東南沿海的戰爭陷入泥沼,屆時及時我們騰出手來可以收拾他們,東南沿海也將民不聊生,所以朕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皇上聖德!”眾人這才明白朱厚照要求這樣做的含義,立刻大贊。
  朱厚照擺了擺手,將自己的計策徐徐道出,“眾卿看這邊……”
  明初的海岸線北起鴨綠江,南與越南接界,全長約1.4萬餘裡。在這條漫長的海岸線上,明初主要有三項措施來進行海防:增設衛所、修建城寨與烽堠、墩台、擴充沿海守備兵力以及增造戰船。
  單只是第一項措施是便在東南沿海各地年年進行,幾乎沒有停止過,僅洪武朝時期便已經有58衛、89所。
  按照明廷規定,凡沿海衛所,每百戶所設船1艘,每千戶所設船10艘,每衛共船50艘,每船配兵百名。以這樣的配置要求,按照兵部上報的統計資料僅在浙江一帶的衛所就有軍士五萬余人以上常駐。
  而到了弘治、正德年間,由於朱厚照大力支持關注沿海防禦,不計衛所,單只是巡檢司、城、堡關、寨烽堠、墩台等就已經擴充到了近兩千處,大小不一的分佈在以點位主的沿海萬餘裡的海防線,更有沿海戰區的主力戰隊,這樣的軍事力量也是為什麼朱厚照有信心將戰隊結束在海邊的原因。
  這日海上風和日麗,正是行船出海的好天氣,在西沙、東沙、中沙、南沙緩緩出現了一隻或幾隻船隊,大型的戰艦護衛著幾艘商船在茫茫大海中行駛著。
  這些船隊在經過某些較大的島嶼時便會停船留下一、兩艘船,之後在這些島上便會出現哐啷哐啷以及工人喊著號子的聲音,聽起來如同有工地正在進行施工修建一樣。
  第054章 一觸即發
  “這個地方好,易守難攻,又有一個大型深水港口,果真是非常適合建立水寨!”朱暉站在高地上朝著海面遠遠眺望,一邊對身邊的人指點道,“常小春,你們最好在那邊再設置一個水門,弄兩座箭塔遙相呼應,這樣能加強防衛能力!”
  “大將軍,那邊的水流裡面有漩渦和暗礁不利於行船,所以咱們在建立寨子的時候沒在那邊設水門。”常小春連忙解釋道,他的皮膚黝黑看起來十分壯實,是才被招撫的海盜頭子。建立水寨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很有經驗。
  他對著海面指了兩下,“小的們在那里拉了很多鐵鎖,還埋了悶雷,要是有不長眼的想從那邊過來絕對討不了好!”
  “嘖嘖,要說這悶雷還真是好東西!”另一個漢子插嘴道,他的臉上有道長長的疤痕,看起來有些猙獰,以前就是常小春的手下,是一名悍將,這次也被帶在身邊一起來幫忙。他說起這悶雷滿臉佩服的樣子,“那悶雷的威力可真是不得了,比咱們以前用的厲害多了,不知道是誰設計出來的!”
  “哈哈哈,那可是當今皇上親自設計的。”朱暉哈哈大笑道,“既然你們已經對那處有了安排那我也就不操心了。”
  朱暉說著一揮袖子帶頭朝著港口走去,這個白沙寨子位於南沙的一個孤島之上,才剛建好不久,已經是他巡視的第四座水寨了。
  前不久兵部突然下令,要求在西沙東沙等地開始修建水寨進行海上巡航,嚴密監視海防,並且要求保國公朱暉進行監督檢驗,這讓他好一陣忙碌。
  以前雖然朝廷就有建立水寨的習慣,但是卻從來沒在這麼遠的地方修過寨子,實在讓朱暉心裡嘀咕了好一陣子。
  更奇怪的是他還接到一紙密令,說是要注意水寨被偷襲,必須要對沿海嚴加防範。這命令讓他有點莫名其妙,如今大明的水師不比以往,招安了大量的海盜又新練了不少精兵,彌補了以往兵力不足戰鬥力不強的狀況,加上新近建造的強大戰船,朱暉對水師充滿了信心,甚至覺得要是皇上能多給自己幾隻這樣的船隊,起碼橫少東南沿海是沒有對手的。
  雖然有自信,但是朱暉還是謹慎根據聖旨做了嚴密部署,他可不想陰溝裡翻船,不過在他心裡卻在隱隱期待,如果真有所謂的敵人就早些來吧,也好試試兒郎們的威力。
  眾人行進間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聲,早有隨從機靈的跑步上前探聽原因。沒多久那名漢子就小跑著過來回報,“報,將軍,又是那些呂宋人!”
  “直娘賊,這些蠢貨是欠缺教訓了吧!”常小春氣橫眉豎眼,不住的跺腳,這群兔崽子平時來搗亂都算了,偏偏今天保國公來巡視的時候還來給自己抹面子。
  “是怎麼回事?”朱暉看出來這樣的情況應該已經發生過幾次了,不解的問道。
  常小春咒了一句帶著人一邊朝著碼頭走,一邊對著朱暉解釋起來。
  原來這個白沙水寨建立的小島已經非常的靠近呂宋了,以往這些島只有一些大明和呂宋的漁民來捕魚而已,卻很少會有人選擇居住在島上。由於大明的地位,雖然沒有放置界標卻一般默認為大明的領土。
  但是朱厚照為了防止類似以後那種南沙被侵佔的情況,所以早就讓朱暉接著海上練兵的機會在各個島上都安放了大明的界標。
  這種事情雖然繁瑣,但是在眾人看來到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都認真的執行了,這件事情常小春也知道,因為在這座島上也有這樣一個界標。
  原來常小春他們覺得在這裡建立水寨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卻沒想到在他們開始進行建設的時候卻不時會有呂宋的漁民來進行騷擾。
  這些呂宋人集結的人少時就是來射上幾箭,然後趁著大明艦隊的炮火沒開火前逃跑,讓工人不能放心做事;若是人多則就有些麻煩了,有時候甚至還會出現小規模的交戰,讓常小春他們覺得十分厭煩,若是依著他以往的脾氣早就沖上前去滅了這些兔崽子。
  但是由於呂宋畢竟是屬於大明的屬國,他又是才投誠不久的海盜,為了升官發財他還不敢弄出比較過分的事情於是變與那些呂宋人開始僵持起來。
  這兩天由於保國公會帶大隊人馬來進行巡視,他本來以為這些呂宋人看到這裡船多會有所收斂,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是過來進行騷擾作戰了。
  “他們的作戰目的是什麼?”朱暉越聽越不對勁,“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早不上報?”
  “呃,回大人,這畢竟是件丟臉的事情,俺是準備建好水寨完成軍令以後再騰出手來再收拾他們的!”常小春撓了撓後腦勺,憨笑道,“至於他們的目的,還真看不出來,只怕是看咱們這裡好東西都眼熱了。這些兔崽子要是來的人多久會搶一些物資走。”
  “日他個仙人板板,以往只有咱們搶別人的分,這倒好……”常小春旁邊的那漢子不爽地破口大駡起來。還沒罵完被常小春狠狠一瞪又立刻噤聲了。
  “不對!”朱暉臉色一凜,突然想起前不久接到的一個消息,呂宋、安南這些小藩屬前不久似乎也在學著朝鮮那白眼狼學著想要絕貢天朝……
  “是是,是不對,早就要這些小子少說葷話學著文明點……”常小春又瞪了一眼旁邊的下屬。
  “不是……”朱暉拿這魯漢子沒折,正準備解釋時卻聽見轟隆隆幾聲,前方不遠的港口冒起了黑煙和火光。
  北京城 乾清宮中
  朱祐樘翻著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兩份摺子,邊看邊無奈的歎氣,“呂宋和安南也反了!加上之前的日本朝鮮,與查理他們聯手的小國都公開鬧起來了。”
  “反了正好,這下收拾他們也算是師出有名了!”朱厚照不在意地道,這些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甚至這其中還有他的推波助瀾自然是毫不吃驚,只是專心研究著自己手中的圖紙。
  “不知道那些紅毛鬼子們上鉤了沒有!”朱祐樘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順手為朱厚照將落在臉頰邊的碎發別在耳後,笑道,“若是朱暉知道你拿他和半隻主力艦隊當誘餌只怕會立刻沖進京找你拼命。”
  “嘿嘿,那不是沒辦法嘛!”朱厚照笑得很賊,“若是不下夠餌食,怎麼能誘他們上鉤呢。要是真讓西方的艦隊按照計畫從廣州沿海強行登陸,只怕好好的港口會被毀不少,那得少抽多少稅呀!”
  “你就沒想過萬一朱暉他們打不過怎麼辦嗎?”朱祐樘看他滿臉自信不由得想刺激一下他,“要是真讓他們吃掉朱暉和那近半的主力艦隊,以後我們海上的力量就要弱上許多,那就十分被動了。”
  “哈哈哈,父皇,這種事情我才不擔心呢。要是朱暉的艦隊連這點能力都沒有,我看他以後還有臉找我要錢!”朱厚照大笑起來,話語中對大明的水師充滿了信心。
  第055章 大戰前夕
  朱厚照說得信誓旦旦,可是在那遙遠的南沙朱暉卻正在破口大駡。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肯定是被紫禁城的那位給玩了。
  “有紅毛子,那是紅毛子的船!”
  “直娘賊,這些呂宋的兔崽子勾結了紅毛子!”
  等到離港口近了,眾人也漸漸能夠看得清楚海上的船隊,只見海面上的船隻大小不一,旗幟更是各色各樣,一看就是一隻混合了多方勢力的船隊。
  幸好這座水寨都是一些海盜投誠而來,一些比較好的習慣還保留著。在水寨的水門之外,常小春經常留下一些大船作為第一道防線,如今正是這些船先發現了來攻擊的船隊,並開始了炮火交鋒。
  盯著前方的炮火朱暉的嘴巴有些發苦,按照他以往巡視水寨時的慣例應該是不會讓自己帶來的船隊跟著主艦進港的,這樣才能保證船隊的機動性。偏偏這個白沙水寨離大明本土過遠,他們這只船隊已經在海上行駛了很長時間,需要補給必要的淡水以及其他生活物資,因此看著這裡的深水港很大便讓船隊都靠了岸。
  只怕紅毛子和那些呂宋人也正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挑在了這個時候來襲擊。儘管如今看起來兩邊的船隻數量差不多,但是由於朱暉這邊的船隊都還在港口旁邊,沒能擺出戰鬥的陣型,若是讓紅毛子的船沖了過來,這些花費鉅資打造的船隊只能是固定的靶子而已。
  “快,趕快將船開動!”朱暉火大的咆哮起來,一手拎著常小春的領子大喊,“讓你們的人一定要頂住,必須支持到船隊擺出陣勢,要不,要不咱們全完了。”
  常小春也知道事態緊急立刻朝著港口的船隻跑去,在陣陣炮吼聲中一艘艘戰船如同離弦之箭駛離港口。
  朱暉知道京城的小皇帝有多麼想要滅掉毛子們的艦隊,他們的國家離得遠,只要消滅了如今在海上的這支船隊,等他們再補充過來就可能來不急了。
  平時這些毛子們要不就是游戈在海上要不就是乾脆躲了起來,讓人根本摸不准他們的方位,能夠形成這樣集中在一起卻還不逃跑的情況只怕是小皇帝用了不少心計,目的就是為了能讓自己帶人吃掉這股勢力。
  想到這裡他心急如火的登上自己的主艦,心中暗暗祈禱著一定不能把這差事辦砸了!
  此時的朱厚照並不知道他期待已久的東西艦隊大比拼已經開始了,心中還在暗暗擔心著南海的局勢。他擔心的倒不是大明水師的戰鬥力,而是怕查理他們的艦隊並不上當,如果是那樣他要求朱暉帶著半隻主力艦隊在海上遊蕩的目的也就沒有意義了。
  說穿了朱厚照所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只是不停地放出消息讓查理他們認為自己有意讓艦隊南下。過了中國的南海、穿過麻六甲有什麼?這是朱厚照與查理兩人都心知肚明的。
  大洋洲,儘管是世界上最小的一個州,卻是出了名的礦產資源豐富,更是亞非之間與南、北美洲船舶往來所需淡水與食物的供應站,在戰略和交通上都具有無可比擬的重要意義。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大洋洲還是個沒有開化的地方,若是佔據了那裡,對於大明的發展充滿了幫助。
  憑藉大明領先世界一兩百年的航海能力以及大洋洲豐富的礦藏,兩名穿越者都知道,到那時候大明完全可以憑藉現今世界最多的人口與最犀利的火器裝備抵禦住任何國家的入侵。
  查理一行人到達東方也不是一兩天的時間了,他也漸漸的發現大明確實如同他記憶中那麼富饒,卻並不是那麼可欺的,現今的戰艦、犀利的武器以及龐大的軍隊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如今的大明皇帝與他一樣是穿越者這件事情雖然讓他更有鬥志,卻也讓他這次東征充滿了不確定性。
  這些都是朱厚照那段時間與查理相處時感覺到的,所以他才設下這樣的圈套。即使查理肯定會對於自己在這樣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還讓人去打大洋洲的主意這件事有所懷疑,但是若能有機會吃掉朱暉與那半隻主力艦隊卻絕對是明知是誘餌他也肯定想要去博上一博的。
  畢竟一隻主力艦隊的打造所需要的財力、物力、人力都是天文數字,一旦被毀想要再恢復規模就很難了。
  “皇上,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江將軍他們正等著呢!”劉瑾打斷了他的沉思,朱厚照對他起身點了點頭,大步邁向校場。
  等到朱厚照到達時,御林軍平日操練的校場此刻已經站滿了士兵,盔甲明亮,麾旗飄飄,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英姿勃發,似乎只需要一聲號令便能無畏無懼的進行戰鬥。
  他一邊贊許的望著那些正在列隊的士兵們,一邊朝著高臺上擺放著許多箱子的地方走去。那些箱子都很精美,其中有幾個的蓋子還是開著的,朱厚照隨手拿起箱子中的東西看了看。
  朱厚照手中的是一個刻制著雲紋與阿拉伯文字的銅制香爐,這香爐製作的工藝十分精緻。爐面有著凸起的雲圖圖案,中間還有一些三開光的阿拉伯文藝術字,那些阿文有著與雲圖相似的音標,巧妙的融合為一體。
  “這就是特製的那批貨物嗎?”朱厚照一邊將這融合了伊斯蘭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香爐放回箱子中,一邊問道。
  “是的,皇上!”穀大用連忙回答道,“這都是內官監與銀作局弄來的,像這些瓷器就是內官監特別從五大官窯中定制過來的,銅爐則是銀作局的使人去特別打造的!”
  朱厚照又隨手拿起一個青花瓷的瓷碗,這瓷碗採用的是平等青工藝,這種青的色澤淡雅清亮,產于江西樂平,正是弘治、正德時期名噪一時的技術,在碗上還燒制著可蘭經,看起來非常的有特色。
  打開的箱子中那些瓷器或者銅器幾乎都是這樣與伊斯蘭文化有關的,朱厚照看了看做工便不再一一檢查,只是點頭道,“不錯,這批東西送出去才不會折了我大明的臉面!”
  “皇上說的既是!”穀大用看他心情不錯,立刻一個馬屁拍了上來,“要說起來這些可是有皇上的功勞呀!”
  “哦?這怎麼說!?”朱厚照不解的問。
  穀大用連忙解釋道,“燒瓷這手藝好多都是老工匠的絕活,有不少前代留下的工藝都沒傳下來。皇上您有先見呀,定下的那法令頒發下去以後居然收集到不少快失傳的古方,如今這批瓷器就很多採用了新的工藝。”
  “哈哈,好,不錯!”朱厚照得意的大笑道,“這瓷器可是咱們的國粹,是好東西呀,就算是普通的瓷盆瓷碗運到西方,那些紅毛子們就願意用等重的黃金來交換,要是看到這些如此精美的東西還不是大把的真金白銀搶著送上來!”
  “皇上聖明!”
  “這可不是聖明!”朱厚照心中暗笑,中國的瓷器、茶與絲綢在西方有價無市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要不然到清朝時的怎麼會有那麼巨大貿易順差,又怎麼會因為大量白銀流入中國而引起西方的強烈反彈,在貿易不成就明搶之後形成鴉片戰爭呢!
  “報!”
  這時兩人說話間有一名全副鎧甲的將軍走了過來,對著朱厚照彙報道,“啟稟皇上,遠征軍八千人已經全部到齊,請皇上指示!”
  “好,幹得不錯呀,江彬!”朱厚照聞言眼前一亮,拍了拍江彬的肩膀道,“這八千人朕就交給你了,你要把他們給我再好好的帶回來。等到那時候,是封賞還是加官進爵都是跑不掉的!”
  “皇上,為了皇上,為了大明,臣在所不辭!”江彬連忙單膝跪下,大聲道。
  第056章 校場誓師
  望著校場上那一列列的士兵,朱厚照心中一陣驕傲。這些士兵是從全國各地選出來的,擁有矯健的身手,無畏的勇氣,即使是在人才濟濟的邊軍與禁衛軍中都能稱得上精英,而那些士官更有不少是從各大門派中招來的弟子,有不少都能在江湖上排得上號。
  為了能讓這些士兵圓滿完成任務,平安的回來,朱厚照在他們身上也是下了狠心。這些士兵們身上的鎧甲與刀劍都是用全大明最好的鋼,讓最好的工匠精心製作成的,他們使用的馬匹都是草原上最健碩的健馬,而這樣的馬他們每人都備有兩匹。
  “皇上,給將士們講幾句吧!”江彬的雙眼中帶著激動,雙手抱拳朝著朱厚照求道,“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故鄉了!”
  朱厚照點了點頭,大步上前,對著台下正望著士兵們道,“千年前大唐有玄奘和尚度過九九八十一難遠赴天竺取經,百年前有鄭和七下西洋揚我大明國威,如今朕需要你們做一件比他們所做之事更困難的事情,你們怕不怕!?”
  “不怕!”
  台下的八千將士整齊的回答道,那兩件事是什麼!?那可都是名垂千古的壯舉,好男兒一生在世求的不就是功與名,在史書上留下重重的一筆麼!
  “這次的任務非常的困難,你們將跟著商隊走完絲綢之路,到達萬里之外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代表大明與他們的皇帝完成結盟,同時還要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盡可能的消滅英法西班牙等國家的有生力量,直到天朝的無敵艦隊將你們接回!”
  朱厚照頓了頓,繼續道,“你們很可能沒有補給、沒有支援,長時間見不到親人,朕知道你們很多人都是自願參加這次遠征,但是朕還要問一句,你們怕不怕!?”
  他說話時用上了真氣,完全不需要由太監再進行喊話轉述,聲情並茂的講話讓不少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不怕!”
  又是整齊劃一的回答,讓朱厚照滿意的點了點頭。在他身旁早已備好的水酒,只見他左手往腰間一抹,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劃破右手手腕讓一滴滴的血液流進酒杯中。
  周圍的劉瑾、江彬等人立刻著急的上前想要勸阻、止血,他卻只是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你們,是天朝的英雄。朕代表天朝感謝你們。朕將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們,就是信任你們,相信你們能夠完成。這次你們將遠赴進行異地作戰,雖然與天朝相隔萬里,但是你們的心是與天朝聯繫在一起的。”
  “朕希望你們這一次能發揮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萬難莫敵的精神,圓滿的完成任務歸來。”說完朱厚照酒杯端起,將杯中的水酒一口飲盡,並對著台下的將士們做了個敬酒的動作,“是男人的就喝了這杯。”
  眾人手中都已經備有一杯水酒,在被他說得熱血沸騰以後,都學著一飲而盡,頓時士氣高昂到了極點。
  “你呀,誓師就誓師,怎麼還把自己弄傷!”
  “嘿嘿,不是剛好說到興起了嘛!”
  剛剛在校場上還英武無比的朱厚照現在卻只能對著自家老爹訕笑,有點忐忑的將自己受傷的右手往背後縮。
  “躲什麼!”朱祐樘瞪了他一眼,將他的手腕抓過來看了看,發現太醫已經很好的處理包紮過了才放心。他在朱厚照頭上敲了一記,道,“剛才看你在臺上沒事弄道傷口,真想上去揍你!”
  “嘿嘿,父皇,您不會吧!總要給兒子留點面子!”朱厚照聽他說得兇狠,卻嘻嘻笑了起來。
  朱祐樘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起他剛剛在臺上說的話,不解地問道,“不是說西方的國家林立,人口也遠比不上天朝,只要能與奧斯曼土耳其成功建交,這八千人去到那邊並不會很危險嗎?”
  “話不能這麼說呢,父皇,您想呀,咱們派出的這些人雖然名義上去與土耳其建交的,但是主要目的卻是擾亂為了西方局勢。我的本意是想讓江彬他們以土耳其為補給點,可要是那個國王不配合的話,江彬他們便要自己解決補給問題了,這是一個難點。”
  想到那些煩心的事情,朱厚照便斂起了笑容,躺在床上望著幔帳,眼神有些茫然地道,“再說,畢竟是在異鄉作戰,天時地利人和什麼都不占,一直要等到天朝這邊的戰鬥結束後再派船去接他們,這些人才能回來,這一去的兇險也是很高的。所以我特地將此行說得艱難一些,寧願讓他們能更謹慎一些行事。”
  “照兒考慮得很仔細呀!”朱祐樘贊許的伸手摸了摸了他的額頭。溫暖的手心讓朱厚照閉上眼睛舒服的就著他的手蹭了兩下。
  “不過只要江彬機警一些,能隨機應變,我想即使是以戰養戰問題也不大的。”朱厚照想了想繼續道,“西方不比咱們天朝,他們的國家都不是很大,人口也少。您別看這八千人投入到天朝的戰場上只能算是一支尖兵,但是到了西方只怕就能當做主力部隊了。”
  “他們國家的軍隊不多嗎?”朱祐樘連忙問道。
  “不多!”朱厚照斬釘截鐵地回答,“以人口而言,只怕他們全部所有國家加起來的人口才能比得過大明,而軍隊就更少了,我估計那些個大國能有二十萬兵力就算多的了,如今他們要防範奧斯曼土耳其的入侵,又派了一些部隊來東方,能出動的士兵根本沒多少了。”
  這個資料是朱厚照根據自己以前看到過的一個軍隊規模對比推測出來的,那則記錄上說1494年的義大利戰爭,法王查理八世的軍隊加上加盟軍都才六萬多人,而同時期的大明則有近兩百萬屯兵在冊。
  想了想,他怕朱祐樘擔心又補充道,“我早就已經叮囑過江彬了,西方的戰爭多數是因為領土與宗教引起的,他們在那裡搗亂可以,但是不要占地為王更不要去觸動西方人的宗教問題。我到要看看查理他們如果東方戰場失利,自己後方又亂了還怎麼有辦法繼續打下去。”
  “累了就休息一會!”朱祐樘看著他說話間神采飛揚,但臉上卻還是有著掩飾不了疲憊,忍不住低聲道。他知道兒子雖然把批閱奏摺的事情扔給了自己,但是那些調兵遣將,研究新火器的事情卻一直是自己在親力親為,晚上休息的時間都減少了很多,短短時日便開始消瘦了,讓朱祐樘看著很擔心。
  “哪有時間能休息呀……”朱厚照將頭枕在朱祐樘的大腿之上悶悶地道,“一會還要去兵仗局呢,聽說新的煉鋼之法出了遠超百煉的鋼材,這可是大事,如果真有這樣的好鋼,便能製作很多更好的火器了!”
  “真有此事?”朱祐樘聞言驚喜不已,好的鋼材對於一個國家的發展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有了好鋼就能給士兵配備更好的武器、更好的鎧甲,能讓軍隊的戰鬥力提高一大截。“是用了那種改進的高爐煉鋼法煉出來的嗎?”
  “恩。如果真是超越百煉的話,就可以下令大量建築這種高爐了!”朱厚照著實是有些累了,說話聲音都有些迷離。這些日子一直勞心勞力的,今天又是一大早去校場準備檢閱軍隊誓師,即使是他在修煉之後精力遠超常人,也有點經受不起折騰了。
  “睡一會吧,父皇一會叫你起來,一起去看看那種鋼材!”朱祐樘心疼的為他輕輕按摩著頭,雖然知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朱厚照卻不願意違背自家父皇的好心,於是聽話的閉著眼睛小憩。
  第057章 鋼與名茶
  鏘鏘,金屬相碰的聲音清脆悅耳,兩把馬刀在強烈的相撞之後,其中一把應聲斷裂。
  看清楚斷裂的那把馬刀是精緻的百煉之刀以後,周圍的工匠先是一陣屏息沉默,接著爆發出來驚天的歡呼聲。
  “一次成型的刀具居然能劈斷千錘百煉出來馬刀,真是神奇!”連朱祐樘都忍不住讚歎起來,“擁有這樣鋼鐵我大明何患!”
  他一邊望著正與工匠們交談的兒子,一邊拿著使人遞上的新制馬刀,眼中滿是驕傲,心中忍不住感歎,自己多年為帝的功績可能都比不過生了這麼個好兒子。
  朱厚照不知道他心中的感歎萬千,而是認真的詢問著工匠們這些鋼的產量與生產方法,考慮著如何量產化。
  他是實在是很佩服這些匠人,居然真的只憑自己那種簡單的指導就能摸索出來煉製不遜于現代鋼的技術。難怪說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
  在朱厚照的記憶中現代鋼鐵工業的高爐煉鐵法是由古代的豎爐煉鐵發展改進而來的,他通過這些匠人瞭解中國最早在宋代時期就出現類似豎爐煉鐵法的記載時簡直是大喜。
  當初在秘密備戰之前,他從各地呈報上來的奏摺推測出來了全國的鋼鐵產量,這讓他簡直驚喜萬分。
  通過一番計算,雖然中國並不盛產鐵礦,但是由於繼承了優秀的煉鐵之法,僅僅一個省的鋼鐵產量就十分可觀,甚至讓朱厚照懷疑能比得上歐洲一個國家的商量。
  正是明朝先進的工藝以及優秀的工匠們,使得朱厚照有了敢於與那麼多國家對戰的基礎!
  說起來朱厚照前生時對鋼鐵行業的工藝並不瞭解,但作為一個理科生最基本的原理卻還是能分析出來的。
  他知道煉鋼其實就是一個氧化反應,目的是將鐵冶煉到一定的含碳量之間,使之兼具生鐵與熟鐵的特點。
  瞭解了這一點,作為皇帝的朱厚照自然沒必要親自去研究這個東西,制定一個大致方向便當做甩手掌櫃讓專業人士去研究了。
  明朝的工匠思想活絡,朱厚照有權又有財力,只需一紙詔書便調集了大明在冊的那些最有名氣的煉鋼匠人。
  雖然這些人由於歷史局限並不瞭解原理,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們的研究,在朱厚照引導大方向的基礎上居然還真讓他們摸索出來了如何煉製優質鋼材的辦法。
  朱祐樘神情複雜的望著正神采飛揚與匠人們說話的兒子,一路看著他從粉雕玉琢的小娃兒成長為英姿勃發的少年帝王,似乎這個孩子從小就聰慧遠超常人,對於大局的把握更是清晰無比。
  他知道類似如同煉鋼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每次都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儘管兒子對於細節之處並不瞭解,但是總能敏銳的察覺到那條通往成功的近路。
  望著朱厚照的笑臉,朱祐樘不禁想起了往事。當年兒子就認為皇家沒有單獨的小金庫十分麻煩,身為皇族要用錢居然還找戶部去批,便使著沈三開始從商斂財,而在這些生意中除了為探聽消息興建青樓酒肆以外,最賺錢的便是茶了。
  原本明朝在太祖廢團茶之後,宮中便改貢葉茶,採茶芽以進,由於朝廷的詔命使得民間也開始盛行散茶,並將唐宋元時期興起的炒茶工藝廣泛推行,像朱祐樘自己就最喜歡喝的就是貢茶中的湖州紫筍和錢塘龍井。
  但是最讓他想不通的就是為什麼明明不喜喝茶的兒子偏偏卻十分善於發掘新茶,每次只看他在地圖上點了點,再讓沈三派人去當地尋找總能找一些讓人讚不絕口的好茶。
  枉自己以前還覺得像龍井那樣的好茶已經難尋了,偏偏兒子卻不時讓沈三找到像嚇煞人香、大紅袍等絕品好茶。
  “洞庭帝了春長恨,兩千年來茶更香。入山無處不飛翠,碧落春香百里醉。”像那毫不遜色龍井的極品嚇煞人香經過兒子題字賦詩一首後更是以碧螺春之名聞名天下,不但成為了貢茶更成為了天下人爭相搶購的名茶。
  這些年來沈三將普通茶運去蒙古甚至他國販賣,極品好茶則賣給那些達官貴人、文士商賈,著實狠狠地賺了大筆的銀子,雖然朱祐樘並不知道確切的金額,但光看沈秀每年給朝廷抽的那可觀稅金便知道收益肯定驚人。
  面對這樣的一筆巨額財富,如果不是知道沈秀這官商的後臺是自家兒子,不但是其他的王公貴族,只怕連自己都會忍不住想對沈秀下手昧下那些銀子了。
  “父皇,您幹嘛表情這麼奇怪的看著我!”朱厚照交代完工匠們正準備叫上自家父皇回宮時才發現朱祐樘正表情奇怪的望著自己,看起來似乎有喜悅有驚歎有自豪還有更多自己看不出來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想在自家老爹額頭上摸摸,沒發燒吧!
  “怎麼奇怪了!回宮吧!”朱祐樘對著他的賊手瞪了一眼,收斂情緒歎息道,“可惜了江彬他們,若是再晚幾個月就能配上這些優質鋼打制的裝備了!”
  “是呀!若是能給他們全部換裝,只怕戰鬥力會更犀利!”說起戰事朱厚照的心思立刻被拉了回來,和朱祐樘邊走邊討論,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情。
  這樣一打岔朱厚照也就錯過了知道剛才朱祐樘所想之事,根本沒發現他讓沈秀根據前生無意中看到的中國名茶產地去找茶的事情讓自家父皇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第058章 京城議戰
  在朱厚照的計畫裡,江彬他們離開的時間其實稍微有些晚了,畢竟近萬公里路途,即使是快馬加鞭急行軍也需要十分漫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抵達。
  不過算起來等到他們到達開始在歐洲大鬧的時候,卻也是恰好差不多是中國戰場結束的時間。如果這邊的戰鬥陷入僵局,指不定查理他們就要回國搬救兵,要是大明的戰況更理想一些,說不定他們就要灰溜溜的回國了。
  想到他們回國以後看到自己後方動盪不穩,甚至要面臨奧斯曼土耳其吞併的情況,朱厚照的心情就大好,真是恨不得能□有術可以看看查理那時候的難看臉色。
  在他心裡對於奧斯曼土耳其是否願意與大明結盟還是很有把握的,只要那個蘇丹不蠢,江彬不幹傻事,憑藉那些禮物中包含的步槍製作方法應該可以毫無疑問的打動奧斯曼土耳其的當政者。
  將步槍的製作方法交給土耳其是朱厚照想了很久的決定,一來土耳其離中土夠遠他們有了強力武器首先想著的應該是收服歐洲,典型的符合中國一直一來的遠交近攻、禍水東流策略;二來也是為了江彬他們的補給問題。
  朱厚照讓江彬他們帶去的步槍,雖然採用了新式的結構,但是子彈卻使用的鉛彈類。畢竟現代子彈的殺傷力雖然強,但是製作太困難,對於異鄉作戰的江彬他們來說,一旦沒辦法得到補給那些步槍就會成為燒火棍般毫無作用。
  可是如果是使用鉛彈,奧斯曼土耳其又開始按照圖紙製作步槍,那麼江彬他們就可以十分方便的取得豐富的補給,可以稱得上是一石二鳥。
  江彬帶著遠征軍走後的第十天,也就正德元年六月一號這一天,飛馳而來的一匹快馬帶來了震驚京城的消息。
  保國公朱暉被困南沙的白沙水寨!
  呂宋、安南水師聯合紅毛番子襲擊大明水師!
  藩屬國、異族,這兩個詞簡直就是所有大明人心中的禁忌。明朝一向優待藩屬國,每逢屬國進貢必賜以豐厚的賞賜;而異族更是所有漢人心中的一痛,百多年前失去漢統時漢人淒慘的生活從沒有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忘過,
  八百里加急傳過來的消息朱厚照刻意讓之在京城中傳遞開來,頓時激起了極大的民憤。之前藩屬國一個個不再承認大明統治時就已經讓不少士人不滿,即使朱厚照與三大閣老極力壓制朝官與文人,士林中還不時會傳出譏諷朝廷軟弱的文章。
  一事未平,又傳來屬國聯合異族攻打大明的消息,更是讓所有知道的人氣憤不已。從國子監的監生到朝廷中一些低級的文官都自發的組織了起來,掀起一片要求皇上與朝廷反攻的浪潮。
  還沒等他們轟轟烈烈的鬧起來,六月六日又有一匹快馬飛馳入京城,帶來了前方的戰報。
  戰報雖然簡短,但是卻清楚的表明了朱暉在被困三天之後,成功打退了那些番兵從白沙脫困,並且已經開始指揮水師在海上追擊殘餘力量。
  這封喜報讓京城上下立刻沸騰起來,就連當初反對朱厚照建立戰區的人都對這次水師的反敗為勝讚歎不已。一片皇上聖明的馬匹聲拍得朱厚照渾身舒暢。
  過了幾天之後,當南海之戰詳細的戰報傳來時,朱厚照拿著戰報簡直笑得肚子痛。
  他怪異的表現讓朱祐樘好奇地將戰報抽過去看,越看眉頭就漸漸的皺起了。“這些西方蠻子的火炮很犀利呀,除了木質戰艦他們居然還有一種鐵甲船,真不知道朱暉是怎麼破開這種船的防禦。照兒,你這次將保國公置於險境只怕是有些過於莽撞了。”
  “哈哈,父皇,您不知道,別看朱暉在戰報裡將那鐵甲船寫得多少厲害,那只是為了戰功特地這樣寫的而已。哈哈哈,這個傢伙!”朱厚照想到查理居然真的弄出鐵甲船來就想笑,難怪他們的主力艦隊從歐洲過來的速度這麼慢,只怕就是為了等這幾艘鐵疙瘩吧。
  朱祐樘看他那樂不可支的樣子,知道肯定有蹊蹺,但是對著戰報琢磨了半天卻還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到底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瞧你開心成那樣。”
  “父皇,您想呀,咱們大明能造出寶船那樣大型的木船只是加層鐵板也不是做不到的,以咱們煉鋼的水準只怕做出來的工藝比查理他們還要好得多,為什麼船廠的人不造呢?”朱厚照知道自家父皇對船隻的情況不瞭解,於是開始解釋起來。
  朱祐樘一聽也是這知道其中必有講究,他也是個心思活絡的的人,沉吟了片刻,問道,“難道是因為加了鐵板以後船太重?”
  “沒錯,正是這個原因。”朱厚照點了點,笑道,“現在的鐵甲艦隻是在木板上面加上一層鐵板而已,這樣的做法雖然能夠增加船隻的甲板防護,但是卻是以犧牲機動性為前提的。由於船身太重,船上操作劃槳的人數要求就高,即使是這樣,這種船遇上逆風也都可能會走不動。這樣的船若是在近海玩白刃還可以,但是卻完全不適合炮戰。”
  他抽出一張大明船隻的圖紙比劃道,“咱們大明的優勢就是火炮,所以艦船都以機動性強的福船為旗艦,因此才沒有考慮建造這種船。實際上這種船根據工匠們說宋代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了,但是因為作為炮船比不上福船,作為白刃船又比不過巨型的漿帆並用船,便漸漸被淘汰了。”
  “原來如此。難怪沒聽說過船廠上報過這種設計圖紙。”朱祐樘恍然大悟道,“可是畢竟這種船的甲板是鐵板,對於防禦炮擊應該很有效果,保國公又是如何擊沉這些船的呢?”
  “對付這種船其實很簡單,一種是使用實心彈與燃燒彈吊射,這種船的外層甲板加了鐵皮,但裡面可不是,一旦起火也就是個沉得比較快的鐵疙瘩而已。”朱厚照說著手指又對著圖紙上的一艘船點了點,“再說朱暉和船廠的人早就想好如何對付了,父皇,您看這兩種船。”
  朱祐樘順著他的指尖望去,那是一艘沿襲宋朝的子母舟,這種船的前面和普通船隻一樣,船前釘有狼牙釘,後面卻只有兩邊的船板,腹內空虛,藏了一葉小舟。
  “這種子母舟的前半截不但有油麻之類的發火器材,更有最新研製的火藥,一旦接近敵船後時母船與之相連在一起,就可以點火與敵船並焚,然後水手再使著子船返回。即使是鐵甲船對上也討不了好的。”朱厚照邊笑邊解釋道,有指著另一艘船的圖樣。
  “這種叫聯環舟,外表看著是一艘船,實際上卻分為兩截,前截裝有火藥,後面坐有戰士。這種船的船首也裝有倒須鉤,一旦敵船被衝撞後,這些鉤子就會釘牢敵船。等到火藥爆炸後,前截會與敵船同毀,而後半截在撞擊時鐵環就會自動解開,可以讓水手們駛回。”
  “妙,果然是絕妙呀!”朱祐樘連連讚歎道,“父皇想起來了,這子母舟就是你政令頒佈之後那位老匠人獻上的吧,記得他被你送去了龍江船廠。”
  “嘿嘿,沒錯,就是那位。這種奇思妙想的特殊戰船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幸好這門手藝沒有失傳呢!”看到這些戰船之後,朱厚照在心中真的是很佩服古人的智慧。
  “看來朱暉就是這些特殊戰船扭轉的局勢呀!”朱祐樘也不由得感歎,“不過實在沒想到鐵甲船的弊端這麼多,要是真能製造出來火炮難摧的鋼鐵戰船就好了。”
  以大明現在的煉鋼技術,造全鋼船到是容易,可是動力……想到蒸汽機,朱厚照不禁歎了口氣,自己雖然知道大概原理,但是這東西不經過長期試驗哪里弄得出來,自己偏偏缺的就是時間,因此他是張了張嘴還是沒說話。
  朱祐樘看他表情複雜,還以為兒子在想說辭想要安慰自己,於是感動的笑了笑,寬慰道,“沒關係,咱們造不出來不代表以後子孫不行,這個難題就交給他們解決吧!”
  朱厚照想想也是,只要從自己這代開始鼓勵科技,又有大學進行格物教育,雙管齊下說不定還真能有天才弄明白蒸汽機怎麼製作,於是也就不在多說。
  他哈哈笑了一聲,想到正在南海開著戰船四處追敵的朱暉,“說起來,我下給朱暉的密令是讓他在南海便宜行事,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能上體天心,幫我把那呂宋給徹底拿下。”
  朱祐樘望著他寵溺的搖了搖了頭,看來這個孩子真的能把握這次機會為大明開拓疆土了。他心中清楚兒子讓朝鮮、呂宋、安南等脫離大明,就是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出兵吞併這些藩屬國,想到那些以為新皇軟弱可欺,窩囊避戰的文人,不由得都多了幾絲同情。
  自己的皇兒少年英武,又怎麼會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這些人被騙得團團轉,幫忙激起全國的怒兵殺敵之勢也就都是活該了。
  第059章 南疆戰火
  朱暉站在主艦的船頭,看著原處的下屬們開著船如同攆鴨子一般的趕著那些敵船,不由得感覺世事無常。
  前不久還是自己被圍困水寨之中,命在旦夕,但是如今卻是自己帶著大明水師一小口一小口的蠶食著對方的艦隊。
  西方的炮艦確實很強,朱暉在心裡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即使比不過大明的船隻,但是卻已經遠超其他國家的船了。
  但是他們錯就錯在將那幾艘鐵皮船當作寶,不但將之作為炮艦使用,還當作艦隊的主力了。這便直接導致激烈膠著的戰況因為這幾艘船的到來徹底改變。
  紅番與那些呂宋人將這幾艘船看成了扭轉戰局的關鍵,對它們的威力充滿了信心。但是隨著這些鐵甲船在嚴密防範下被摧枯拉朽般的摧毀,卻反倒被徹底的打擊了士氣。
  接著發現主帥推遲了幾天沒有出現蹤跡的大明水師終於及時的帶兵來援助,讓作為聯合艦隊總指揮的阿爾梅達最終只能無奈的下達撤退命令。
  但是這個時候卻已經不是他們想走就能走的時候了,大明水師已經被困了數天的朱暉滿腔的怒火正等著發洩。
  轟!一聲巨響,海面上一艘掛著西班牙國旗的戰船在炮火洗禮之下徹底斷裂成兩截。
  “好,小的們,幹得好,繼續給我狠狠地打!”朱暉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被圍困的鬱悶終於隨著那戰船的沉沒又再得到了一些安慰。
  他在心中盤算著,再對這些洋番們圍剿個兩三天,等到自己這邊的船都集合了就去打下那該死的呂宋。
  敢來襲擊老子,總該付出點代價吧!
  北京 紫禁城 六月十七日
  這日的陽光格外刺眼,雖然南海局勢已定,但是身在皇宮的朱厚照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早早的散了朝會,在書房中來回的走動著。
  “照兒,你何必這樣緊張,難道對自己沒有信心嗎?”朱祐樘反倒悠閒的捧著一杯芳香撲鼻的碧螺春細細的品著,“你轉來轉去轉得父皇頭都暈了!”
  “戰場之事畢竟變化無常!”朱厚照擰著眉頭道,“既然南海已經開戰,安南為了能減輕海上的壓力必然會開始動兵。算算時日,我覺得應該就在這一兩天了,否則等到呂宋被保國公攻陷,安南就要面對天朝的海陸夾擊。”
  “照兒,你的心亂了!”朱祐樘伸手一把抓住朱厚照,將他一把擁入自己的懷裡。“放心,安南肯定會調兵的!”
  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著,朱厚照放鬆身體,將頭微微後仰靠在朱祐樘的肩窩,突然覺得一陣安心。他略帶疲憊的道,“他們必須動,還要馬上動。安南與我朝交界的那一帶地方都是深山老林,瘴氣又重,若是不趁著他們的軍隊在集結時給予致命的打擊,我們就沒辦法在韃靼與朝鮮動兵前拿下整個南線戰場了!”
  “按照查理他們原本的計畫是呂宋先動,韃靼其次,接著才由安南、朝鮮等發兵。如今這個次序已經被打亂,戰鬥的節奏現在是掌握在天朝手中,照兒只管放寬心。”
  最近的一系列作戰計畫幾乎都又朱厚照一手策劃,雖然計畫謹慎完美,但是畢竟是要四線作戰,時局是前所未有的複雜,壓力也是非常之大,一旦出現戰敗的消息將會對朝廷上下產生極大的影響。
  隨著大決戰時間的臨近,朱祐樘能明顯感覺到兒子似乎越來越焦躁。他知道這樣的情緒出現在決策者身上十分不妙。
  微微張嘴一口含住兒子飽滿的耳垂,濕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項之間讓朱厚照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父皇,這是書房……”
  “我知道這是哪裡!”朱祐樘一邊低聲說,一邊輕輕咬了一口那柔軟可愛的肉珠,接著卻變本加厲的沿著朱厚照的臉頰留下一串親吻。“偶爾也該讓腦子休息一下,別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扛著!”
  充滿關心的話語讓朱厚照心中一暖,暫時忘記了最近的煩心事情。雖然為了這次大戰的事情很累很辛苦,但是只要一回頭一轉眸卻總能看到父皇陪伴著自己的身影。
  儘管父皇對於戰爭的事情並未主動幫忙,可是看到那充滿鼓勵相信的眼神卻已經比什麼都強!
  “走神想些什麼呢!”
  感覺到胸口發漲的敏感部位被人捏了一下,朱厚照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不過是短短的一愣神,身上的龍袍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解開,松垮垮的掛在腰間□出結實的上身。
  “看來是太久沒有好好疼愛你了!”
  朱祐樘有些惡狠狠地聲音讓朱厚照忍俊不禁,反手抱住自家父皇的頭,尋著那正說著春節話語的唇狠狠的吻了上去。
  兩唇相碰讓兩個人都滿足的擁緊了對方,激情的吻讓兩人都有些迷失的理智。
  最開始的主動權在兩人的相互拉扯間漸漸喪失,朱厚照只覺得靈魂仿佛正隨著這樣的一番狂吻而迷離,身上敏感處在不斷的被刺激,面對自己已經逐漸被開發處性感帶的身體,他已經只記得伸出舌頭被動的回應著親吻。
  一吻甘休,兩人戀戀不捨的分開被唾液滋潤得嫩紅的雙唇,朱厚照舔了舔被吮咬的有些發疼的唇瓣,逞強道,“我到要看父皇要怎麼疼愛……”
  “你個小東西!”朱祐樘目不轉睛的望著他那誘人的紅唇,一手探向他兩腿之間的柔軟,一邊狠狠道,“這是你自找的!”
  六月十八日,當大明天朝偉大的皇帝陛下被疼愛得渾身酸軟,帶著□之後的慵懶在龍床上呼呼沉睡之時,有幾隻軍隊卻在分別西南邊境的密林中穿行著。
  雖然天僅僅只是濛濛微亮,但是卻絲毫沒有影響這些軍隊的行進,借著明亮的月光他們急速朝著目的地集結。
  這幾隻軍隊都來自安南,儘管有很大一部分都來自臨時徵召的新兵,但是卻士氣如虹,不知疲倦的分別朝著大明兩廣的鎮安府、憑祥府及廉州府前進。
  安南的士兵個頭並不高大,皮膚黝黑,即使是新兵穿梭在密林中越並不顯得生澀,他們熟悉山林之間的戰鬥,而這也正是歷史上中國各朝難以徹底收復鎮壓安南重新設立郡縣的原因。
  即使是在現代社會對越南作戰也是個難題,潮濕悶熱的天氣,叢林密佈的山林這些都是越南的天然屏障,也是使士兵非常不適應此地作戰的主因。
  在正德朝之前,安南與中國各朝的最著名七次戰鬥除了北宋時期曾經取得過一次勝利,即使是元朝時期所向披靡的蒙古軍隊都接連三次征安南失敗,而能夠打敗元軍的明成祖也在此地無奈的鎩羽而歸。
  打敗他們的不是安南士兵,他們都是敗給了這裡的天氣、地勢與山林。這一片地方完全不適合騎兵作戰,中原的士兵在此地又容易水土不服,蜿蜒的山路更是造成了補給困難,一旦讓擅長遊擊作戰的安南士兵實行焦土抗戰,躲入山林之中,最終都只能兵敗或撤退,除非能像北宋那樣出動民夫達八十七萬人才有可能大勝。
  如今的黎威穆帝黎誼儘管糊塗,但是對自己軍隊的特點也是十分瞭解的,因此特別要求將出兵時間定在溫度正在逐漸升高的六月。
  畢竟是要讓自己士兵離開山林主動出擊,他也打著如意算盤是做了兩手準備。明軍強大,如果戰鬥不利靠著七八月的酷暑氣候也能讓自己大多數的士兵平安撤回。
  近十萬的安南士兵被要求在卯時太陽升起之前到達指定的地點集結,他們早已得到了消息,這三個州府中的士兵都是五月才從江南調集過來重新修復衛所的新兵。
  一群還在嚴重水土不服的新兵而已,憑著這次偷襲一定可以輕易拿下,這幾乎是所有知情的安南將領們心中的想法。
  就連這次的安南主帥莫登庸也十分自信,望著沐浴在朝陽中廉州府那古樸的城牆,他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第060章 大敗安南
  “果然來了!”
  城牆內王守仁舉著一個長長的單筒望遠鏡在眺望,他對這個神奇的東西實在覺得很稀奇,明明敵人還離得很遠卻能被自己清楚的看到。
  如果不是膽子不夠大,王守仁還真想把當今皇帝的腦子破開看看到底是怎麼長的,怎麼總是能發明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個叫望遠鏡的小東西,用在行軍上的作用簡直是不可估量,王守仁有時候很想直接報損,偷偷的將這東西扣在自己手中,他知道有這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人,但是為了今後的戰鬥他也只能忍了。
  用皇帝的話說,目光要看長遠一點,現在是由於玻璃有限所以只能做出這麼幾個望遠鏡,但是只要以後有了大量的玻璃就能批量製作!
  “大將軍,我們該怎麼辦?”王守仁舉著望遠鏡尋找著對方的帥旗,這時他的副將湊過來問。
  王守仁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安南人與城牆的距離,小聲道,“叫士兵開始裝填彈藥,小心點,不要讓他們發現了!”
  這些大明士兵的動作都很小心,看起來早已受過多次這樣的訓練,遠遠望去似乎整個城鎮還沉浸在一片安寧之。
  大明人真是太鬆懈了,居然被人帶著這麼多士兵接近城鎮了都還不知道。這讓莫登庸的心中十分得意,為了怕發生變數他甚至沒有讓那些經過一番急行軍的士兵們休息,直接下令攻城。
  莫登庸手下有接近四萬人,就是為了能一舉攻下最重要的廉州府城,然後直取廣州。但是等到他一馬當先帶著士兵沖近了城牆範圍之後卻覺得一陣心慌。
  但是他警覺的時間卻已經太晚了,還沒等他想明白為什麼,轟隆隆連綿不絕的炮聲已經響起。安南那少數的象兵被轟得人仰象翻,那些沒有被炸到的馴象也都受到了驚嚇,被炮火嚇到嘶吼著四處亂跑,將身後步兵們的陣型也沖得大亂。
  莫登庸知道自己已經中伏,連忙大喊道,“散開,散開列隊,包圍城市……”
  戰場上局勢一旦混亂就很難控制,那些佇列在混亂以後再想恢復便十分困難。好不容易等到安南士兵頂著炮火重新列隊,朝著四面散開時,地面卻不時炸裂開來。
  原來明軍早就在四周埋下了不少的地雷,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四散開來圍城!
  地雷的威力雖然沒有大炮那麼大,每次只能小範圍的炸傷炸死一點人,但是它的威懾力卻大過了大炮。
  安南士兵們一個個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一腳踩下去就一命嗚呼。
  “該死的!!為什麼會中伏!”莫登庸的嘴中大罵不休,他也是一員猛將,知道不能此刻萬萬不能退縮,否則士氣將一落千丈。連忙強勢的下令讓士兵人肉排雷,今天一定要攻下此城。
  好不容易這些被炸懵了的安南士兵終於形成合攏之勢,還沒等他們準備好器械攻城,突然間三處城門大開,從城中沖出來三隊身披紅袍的騎兵。
  這些騎兵如同一把把的尖刀來回的切割著那些安南士兵,在沒有長槍兵的步兵中衝殺,騎兵就是戰場上的當之無愧的王者!
  莫登庸目眥欲裂,這些哪裡是新兵呀,明明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出了山林之後,即使是在公平的對戰之中自己這些兵都不一定能打贏,更別說是在中伏士氣大落的情況之下。
  上當了!他面若死灰,儘管自己這邊的不少士兵也擁有先進的火槍,但是畢竟不熟悉,危機之時反倒下意思的舉起當做刀槍去擋。
  若是說騎兵的出現讓安南士兵士氣全無,看著從城中沖出來的精銳步兵立刻讓他們開始潰退。
  一場精心策劃的偷襲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在莫登庸被親兵們保護著撤退之時,他不知道其他兩處戰場也在發生著同樣的事情。
  六月二十五日
  當安南大敗的消息傳到身在北方的查理手中時,他氣得一口血差點吐出來。南海剛剛慘敗,阿爾梅達被伏,就連呂宋都已經被大明保國公朱暉攻陷,蘇萊曼投降,安南這邊又徹底被耍了!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查理直到這一刻才感受到自己的對手朱厚照的恐怖。
  在他們的情報中西南邊境的士兵明明都應該是江南派過去的新兵,因為朱厚照為了練兵並且選拔出色的士兵加入到兩大戰區之中,一改屯兵制的駐守制度,經常性的將京師、江南一帶的士兵與邊關一帶的士兵進行調換三個月至半年時間。
  由於這種情況的出現極大程度的減少了吃空餉,並且起到了練兵作用,所以很多人都以為朱厚照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久而久之也不再關注。
  雖然知道化名朱壽的大明皇帝在自己身邊潛伏過一段時間,但是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在他看來十萬安南士兵偷襲三座沒有準備並且滿是水土不服新兵的城市應該是十拿九穩,可是朱厚照卻偏偏在士兵的來歷上做了手腳。
  在他回國時就將邊關戰區的騎兵先一步調到了西南邊境熟悉氣候,接著又趁著五月的調兵將鎮海戰區的步兵混合在江南兵中調集到了西南,對外卻宣稱這全部是江南的新兵。
  接著王守仁被他找了個藉口貶到了廉州府,暗地裡卻接管了這兩隻部隊,混編成了可能是中國的第一支包含步兵、炮兵和騎兵的集團軍,將安南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出兵十萬幾乎已經是舉安南全國之力,卻被善戰善謀的王守仁幾乎困死在了兩廣,除了少數漏網之魚,大部分都沒能逃入山林之中就被俘。
  從得到的戰報中,查理髮現朱厚照居然弄出了一種特殊的紅色煙霧彈,這種煙火一旦點燃之後將會久久不散。明軍利用這種煙霧彈當做定位,然後再集中炮火轟擊,在幾輪火炮的強烈打擊之後再出動步兵收拾戰局。
  因為這種簡易定位系統的存在,使得明軍克服了叢林作戰的不便,利用超遠射程的火炮開道在戰報發出時已經勢如破竹的攻近了河內。
  望著手中的這份戰報,查理清楚的知道南線戰場全完了!
  第061章 親王世子
  當朱厚照收到來自王守仁的西南戰報之後,他的心中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下朝就將自己扔進偌大的龍床上狠狠地睡了一覺。
  最近加在他身上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雖然朱厚照對自己的計畫很有把握,在閣老重臣面前也都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是實際上他的心中還是很有幾分忐忑的,畢竟如今面臨的可是攸關國運的大事。
  朱厚照十分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擅長策劃大型戰役的人,但是命運卻和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信任自己的父皇,為了身為一個男人的責任,他不得不趕鴨子上轎的去費勁心思面對一場攸關國家興亡的生死大戰。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的時候似乎天色已經黑了,整個房間內只有書桌前還有著一點燭光。
  朱厚照沒有動彈,只是借著那點燭光望著桌前正專心批閱著奏摺的人。淡黃色的燭光中,人的輪廓似乎都柔和了許多,讓朱厚照著迷的望著那完美的側影,寂靜的夜色和偶爾傳來的沙沙翻動聲組成了一支動人的夜曲,讓他不知不覺地又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幕仿佛莫名的熟悉,多年前當這個宮殿的主人還不是自己時似乎也總是這樣,靜謐的夜色中自己躺在床上悄悄的偷看著正在批閱奏摺的男人。
  這些年的事情如同夢一般不時的在腦海中出現,上輩子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卻似乎遙遠得都有些陌生了,更加鮮明的卻是多年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尤其是給了自己所有感情的那個人,朱厚照明白自己對這個時空、這個國家、這個人已經有了割捨不了的眷念。
  “醒來了就先吃點東西吧!”
  輕輕撫在額前的手打斷了他的沉思,朱厚照睜開眼睛對著床榻邊正關心望著自己的人淡淡一笑。
  “父皇,南線拿下來了!”
  “我知道,中午已經看了戰報。”朱祐樘拍了拍他的臉頰,“快起來,父皇讓人上點吃的!”
  朱厚照翻了個身,卻沒有從床上爬起來,反倒趴在床上用雙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的望著朱祐樘。
  朱祐樘任他看著,等著他開口,卻沒想到今天的朱厚照好似充滿了耐心一樣,就是不說話。
  “看些什麼呢!”朱祐樘可不想一直與他僵持下去,這傢伙下朝就躲起來睡覺,都一天沒進食了。
  “嘿嘿,突然發現父皇真的很帥呀!”朱厚照卻搖晃著翹起的雙腳,嬉皮笑臉地道。
  朱祐樘無奈地一笑,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對父皇難道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事情麼?”
  靜靜的沉默了片刻,朱厚照望著朱祐樘滿是關心的眼睛,帶著一絲苦笑道,“父皇,幫我!”
  “需要父皇做什麼?”完全不需要問原因,朱祐樘幾乎是在瞬間做出了回答。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緩緩道出對於之後戰鬥的憂慮,“查理這次被狠狠地耍了一次,但是實際上我們的底牌也用得差不多了。雖然南線戰場大勝,可我們自己的損耗也大。南海上,鎮海戰區幾乎將所有的戰船都投入到了對呂宋與西方聯軍的作戰中,在沒完全殲滅他們的海上力量之前是沒辦法騰出手來對付日本與朝鮮的水師了。而王守仁那邊更是麻煩,就算已經攻入河內,但是我們自己的十萬精銳和大批的火炮都被困在了那裡。”
  朱厚照歎了口氣,“安南,不好打!王守仁能取得的這樣的戰果,是因為傾全國之力將最強的士兵與最先進的火炮都投入了這一戰。如今邊關各軍以及楊一清那邊能夠流動的火炮都已經不多了,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固定在城牆之上的大炮,一旦遇到韃靼來進攻就只能依靠城牆被動防守。”
  “這些我也知道。”想到今後的北線戰場,朱祐樘不禁皺起了眉頭,“伯顏猛可上次的慘敗已經動搖了他在草原的地位,這一次是他最後的機會了,一旦失敗他今生便再也無力南下。為了能盡全功,他肯定會親自帶兵全力以赴。如今我們已經沒有情報可用,無法確定他從哪邊開始進攻,這使得楊一清那邊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可是朝鮮日本又怎麼辦,查理吃了大虧他們這批聯軍行事肯定會更加穩健。”
  “北線不好打,這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朱厚照無奈地道,“可是難就難在如今朝廷是有兵無將。”
  他邊說邊板著手指算著,“在每條戰線帶兵的人起碼要能有勇有謀,還要資歷夠壓得住人,更重要是必須可信!要知道一條戰線能統領的是多少兵呀!?起碼得是十萬以上的精兵,若不是可信的人又哪裡敢託付,我可不想敵人沒打跑卻被人帶兵反過來對付自己。這樣的條件算起來,能選擇的人就少了,劉大夏是一個,王守仁是老祖宗的人也算一個,加上楊一清和朱暉勉強能湊夠四個。可是劉大夏老了,上戰場不行,只能留在朝廷裡進行各種調度……”
  “你想去帶兵打朝鮮!?”朱厚照的拐彎抹角沒能瞞住朱祐樘,他雙眼一瞪,“不准!”
  “父皇,您聽我說完!”朱厚照看他滿臉不悅地表情,連忙拉了拉朱祐樘的衣襟道,“父皇。”
  朱祐樘看了一眼他滿是祈求的眼神心中一軟,但是還是嚴肅地道,“你是當今天子,豈能隨意帶兵出征。就算是我准了,難道你能說服那些閣老和滿朝文武麼?”
  “那我又有什麼辦法!不這樣做我拿什麼來對付朝鮮和日本。”朱厚照翻身盤腿坐在床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委屈地道,“如今楊一清的兵要防範韃靼,南方雖然大勝但是卻還不穩,也不能從南方調兵,如今唯一能動的只有京師三大營了。您也知道要出動三大營,最好的辦法只有我御駕親征。”
  朱祐樘想了想整個大明的局勢,卻無奈地發現似乎目前真的只有京師還有兵可以動,想到兒子的為難和委屈,他心中一陣抽痛,第一次懷疑自己將這樣大的責任交給他背負是不是做錯了。
  他也是心智堅決之人,瞬間便有了決斷,“照兒,你是想要父皇幫你說服閣老他們嗎?”
  “不!閣老他們我自己能解決。”朱厚照見他終於松了口,終於放下心來,他搖了搖頭解釋道,“如今不比以往,我要想出京必須解決子嗣和藩王的問題。”
  聽到子嗣的問題讓朱祐樘臉上一黯,想到正是因為自己一念之差的自私才會讓得眼前的孩子無法擁有自己的後代……
  朱厚照看著他的表情立刻知道自家父皇又在想七想八了,連忙一把握住朱祐樘的雙手道,“經過上次的那一出龜殼現字,估計也沒幾個人敢將女兒嫁給兒子了,所以我想在宗室中挑選一個合適的孩子過繼在您名下。”
  “此事事關重大,你真的考慮好了嗎?”朱祐樘緊緊握住他的手,心中是說不出的感動,這樣的詔令一旦下發到全國,即使日後朱厚照想反悔也很難了,畢竟冊封太子是一件大事!
  “反正遲早要這樣做的!”朱厚照笑道,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娶妻了,自然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就算這次自己不說,日後總也會有大膽的臣子提出來此事,還不如自己說出來,順便一起解決藩王的問題。
  “人選就在各親王府中挑選吧,先不確定下來究竟立哪個孩子為太子,對外就說需要考察他們的心性,等到戰後再明確太子人選。能夠有機會不動兵戈就登上大寶,我想那些叔叔們也不會願意冒著大不義之名在這種時候異動。”
  “這件事你想了很久吧!”朱祐樘心中一陣激動,一把將他擁在懷中。“照兒,讓你為難了!”
  朱厚照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中,對著朱祐樘心臟的位置輕輕道,“父皇,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即使繁衍子嗣是為了這天下,為了大明的昌盛,我也不想委屈您。您對我的用心,我都看在眼裡,放在心上,但是正因為這樣我更不能為了子嗣的事情傷害到您。”
  他抬起頭點了點朱祐樘的胸口,“也許您自己都沒發現,每年的祭祖您都滿臉的愧疚,單獨一人的時候更是再也不接近祠堂。每次看到您這個樣子我就難過。如果說我們兩個在一起是錯誤,是罪過,那也應該是我們兩個一起背負!父皇,大明會後繼有人的,更是會在兒子手中開創出一片盛世,日後若是面對祖先,我們絕對不會無顏以對!”
  朱厚照的話如同暖流一般讓朱祐樘的心感到無比的溫暖,他沒想到連自己偶爾透露出的情緒都被兒子看在眼裡,為了不讓自己心中難受只是悄悄的做著各種準備。
  他狠狠地抱緊朱厚照,只恨不得得能將懷裡的人揉進身體裡,兩人合為一體再也不分開。能夠得到這樣的深情厚愛,此生無憾!
  第062章 兩封詔書
  可憐的朱厚照同志最後還是沒有吃到他的晚餐,堂堂大明皇帝只能餓著肚子湊合著過了一夜。
  次日正逢太和殿的大朝會,朱厚照偷偷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腰,某個不宜啟齒的地方更是傳來隱隱的不適。這讓他暗地裡直犯嘀咕,心裡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隨便的刺激自家父皇,否則他一激動自己就倒楣了。
  做那什麼是一件好事,但要是愛得太賣力也消受不了呀!
  這日的朝會在結束了日常的朝務之後,由兵部侍郎將南線戰場的勝利進行了一番大宣特宣。
  呂宋降了,安南敗了,如今這兩國又不屬於大明的藩屬國,這樣的戰果就意味著遲早這兩個國家的領土將會併入大明版圖!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功績,如此的大捷在明朝近百年來是絕無僅有的,如何不讓朝中文武百官都興奮非常!
  不過接下來劉大夏卻給他們激動的心情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他那一番對於北方局勢的分析讓朝中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北方的韃靼、東北的朝鮮都有異動,更是有西方紅番與日本等國參與其中,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將要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但是更有一些人看出了其中的機遇,他們望向九五至尊位置的朱厚照目光立刻變得熱切而崇拜。
  朱厚照從當太子開始就一直在對軍隊進行各種變動,這麼多年以來的效果在最近的兩次大戰中完美的表現出來,連南線都能取得那麼好的戰果,更不用說朝廷一直視為重中之重的北方防線了!
  而不久前那些藩屬國鬧騰的時候,皇帝以及閣老為什麼會是那麼一種縱容的態度,原因也讓他們猜到了,這是危機卻也更是機會,一旦北線大勝朝鮮必定也將被佔領,或者更有可能還有那廣闊的草原將併入版圖。
  “如今因為南方局勢已經明朗,使得北方的敵人暫時未發兵。儘管情報不足,但是韃靼朝鮮等國的狼子野心已現,若是一旦發難,必定是以勢如破竹之勢,所以朝廷必須儘早做好迎戰準備!”劉大夏分析完北方局勢,又說了一番結論,惹得眾人連連點頭。
  “劉尚書說得即是!”朱厚照笑著贊同道,掃了一眼百官,“為了北方即將到來的戰鬥,朕與太上皇特地擬了兩份詔書,劉瑾,你來念給諸位聽聽!”
  “遵旨!”劉瑾領旨,捧出其中一份詔書先念了起來。
  他先讀到的這封詔書,內容正是朱厚照決定從親王之子中選擇繼承人,等到劉瑾讀完朝臣們早已經笑容滿面了。
  畢竟對於一個王朝來說繼承人的事情是一樁大事,這個小皇帝雖然是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在位不久更是有祥瑞降世,偏偏為了大明朝他卻無法娶妻,更註定沒有子嗣。
  雖然現在皇帝年齡還小,但是子嗣畢竟是無法回避的問題,這就讓臣子們心中一直猶豫著什麼時候該在皇帝面前說一說這事了。
  這種事情由臣子來提畢竟是不妥,說不定還要撞到皇帝的怒火上影響仕途,所以誰都不想帶頭開這個口,如今皇帝能自己提出來是再好不過了!
  如今的親王大多都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與太上皇是兄弟,從他們的子嗣中選擇繼承人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於是這份詔令在滿朝文武的一致認同之下通過了。
  龍椅之上,朱厚照嘴角呲出一抹壞笑,等會那份詔書讀完這些臣子們只怕就要高興不起來了!
  
  第二封詔書的內容聽起來很正常,大意就是命令威武大將軍率京師三大營的二十萬精兵前往東北總督軍務,並加封朱壽為鎮國公拜太師。
  只不過是皇帝的一紙詔書就讓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成為位極人臣的當朝第一人,這命令聽起來就讓人覺得有點奇怪了,但是更大的問題是滿朝文武居然沒一個人知道這威武大將軍究竟是誰!
  三位閣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對方也都是一臉的茫然。既然連他們三個大學士都不知道這個大將軍是誰,看來也只有頒佈詔書的皇帝知道了。
  劉健出列請奏道,“皇上,不知道這威武大將軍朱壽現在人在何方!?”
  朱厚照笑眯眯的站起身,抬起右手惹得台下眾人眼珠子都骨碌碌的盯著他的指尖轉動。
  只見那修長宛若白玉的食指在轉了一圈之後,卻正對著他自己。眾人為之一愣,接著大殿之中突然喧嘩起來。
  “皇上,御駕親征非同小可,請皇上三思!”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三位閣老便跪地納諫,接著其他的文武百官也都跟著跪在地下,大殿中回蕩的滿是請朱厚照三思的聲音。
  “皇帝出巡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朕當然知道。”朱厚照依舊笑眯眯的,但那笑容卻沒傳到眸子中,“所以去東北總督軍務的只是威武大將軍朱壽。”
  所有人都聽出來朱厚照的心意已決,一時間都不由得瞠目結舌。只有謝遷又不甘心,顫抖著蒼老的身軀想要再次進諫,“皇上……”
  “朱壽大將軍可是文韜武略無不精通,更是熟讀兵書,怎麼謝閣老認為他當不起總督東北這等重任嗎?”朱厚照可不想和這老頭子一番舌辯,佯裝震怒等著謝遷道。
  若不是這些大臣們不敢抬頭冒犯天顏,朱厚照懷疑自己應該能看到一溜大張著嘴下巴都快掉下來的傻臉,對這些精明圓滑的臣子們來說肯定是十分難得!
  他當然知道這種皇帝將自己分為兩個人執行不同使命的做法簡直是千古首創,在歷朝各代包羅萬象指導賢士大夫們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各種典籍,與聖賢之道中都對於此情況沒有說明和教誨,而這也正是歷史上那真正的頑童皇帝明武宗能力排眾議與小王子決戰的原因。
  自從知道自己穿越成明武宗這也是他最想幹的一件事!他心中賊笑道,不做將軍的皇帝怎麼稱的上是明武宗呢!
  
  第063章 唇槍舌戰
  “皇上,軍隊用兵乃國家大事豈可兒戲。請皇上收回成命!”劉大夏渾身顫抖地挺直脊樑,匍匐在地直諫道。他可不是因為害怕而顫抖,而是給氣的!
  雖然沒有聖賢之道來舉例反駁朱厚照這樣的行為,但是他也十分光棍的不再去想理由,只是堅決的認為皇帝是在拿將士們的性命、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即使朱厚照再怎麼說自己是大將軍,但是也不能改變他是當朝皇帝的事實,一旦他上到戰場,時局將會變得混亂。
  皇帝儀仗所在之處就是最大的攻擊目標,昔日在佈滿重重防線的邊關、在五十萬大軍之下都曾經被也先生擒過皇帝,更別說這次是去佈防較弱的東北了,萬一敵軍主力孤注一擲將重兵調集起來攻擊儀仗隊伍,那麼對大明將是極大的打擊。
  朱厚照一眼看透了劉大夏所想,他自信的揚起頭,“朕既然有意前往戰場,自然有把握自保,愛卿多慮了!”
  劉大夏怎麼會被他一句多慮打動,正準備再說什麼,突然看到李東陽的嘴唇動了動。
  考校兵書……他在心中模仿著李東陽的嘴型默讀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看來閣老們的意思是希望能讓皇帝知難而退!
  說起兵書身為大明第一武將的兵部尚書劉大夏信心十足,他連忙道,“皇上既然有心前往戰場,那肯定是已經做了一番準備的,老臣不才,望朱壽將軍能在用兵之道上為老臣解惑!”
  “哈哈,劉尚書看來是想考考朕了!”李東陽的那小動作當然逃不過朱厚照的眼睛,不過這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笑著揮袖道,“無妨,有什麼問題儘管說便是。若是不能讓愛卿滿意,朕也沒這個臉皮去帶領那二十萬士兵!”
  劉大夏心中大喜爬起身毫不客氣地抱拳問道,“老臣斗膽,請問朱壽將軍指揮軍隊碰上不同強弱的敵人該如何做?”
  不愧是老狐狸,他裝模作樣問的是朱壽將軍而不是皇帝,即使朱厚照答不出來他也表示出了給了皇帝面子的態度,讓朱厚照沒辦法遷怒於他。
  果然狡猾,朱厚照在心中腹誹道,不過這種兵書上的小問題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只聽他張口便道,“凡戰之道,用寡固,用眾治;寡利煩,眾利正。”
  劉大夏沒想到朱厚照居然用的是古文來回答,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作為兵部尚書他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
  大意是說凡是指揮作戰,兵力比敵人弱小時應力求營陣鞏固;兵力比敵人強大應力求陣型嚴整。兵力弱小應利用多變的戰術,出奇制勝;兵力強大應利用正規作戰,尋求決戰。
  沒想到朱厚照能用短短的幾個字就表達出用兵的精髓,讓劉大夏心中大驚,知道傳言當今皇帝文韜武略俱全不假,若是自己不考些難點的問題說不定真能讓朱厚照全部回答上來。
  他微微一沉吟,又問,“請問朱壽將軍,兩軍對戰之時,如何用眾?”
  “凡戰,眾寡以觀其變。進退以觀其固。危而觀其懼,靜而觀其怠,動而觀其疑,襲而觀其治。擊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襲其規。因其不避,阻其圖,奪其慮,乘其懼。”
  朱厚照這次的回答更是快速,一大段古文幾乎是張嘴既出,說完之後還笑眯眯地解釋了起來,“這話是說,對戰之時首先應拿出部分兵力試探敵人,先觀察他們的變化;或用忽進忽退的行動,看敵人的陣勢是否穩固;又或者迫近威脅敵人,看他們是否恐懼;也可以按兵不動,看敵軍是否懈怠;更可以進行佯動,看它是否疑惑;突然襲擊,看敵軍是否嚴整。在敵人猶豫不決的時候我們要指揮軍隊堅決打擊,乘敵人倉促無備的時候迅速進攻,使敵人無法發揮戰鬥力。若是敵人陣型規整,就採用襲擊戰術,打亂他的部署,利用敵人冒險輕進的錯誤,阻止敵軍實現企圖,粉碎他們的既定計劃,乘他們軍心恐懼之時予以殲滅。不知愛卿覺得這樣用兵是否滿意?”
  劉大夏聽得眼睛都直了,看朱厚照回答得這麼快,顯然這段精妙的話是出自某部及其出色的兵書,偏偏自己自詡熟讀兵書居然不知道這是出自何處,慚愧之下額頭上的冷汗不禁流了下來。
  這次他沉默了許久都沒開口,凡事不可過三,身為當朝臣子問上三個問題已經是逾越,若是再多問下去就明顯是刁難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周圍同僚們期盼的眼神也讓他平添了不少壓力,想了半天,他終於又問,“敢問朱壽將軍,用兵之精要如何?”
  朱厚照在心中大笑,原來劉大夏也會緊張呀,居然心亂之下問出這麼簡單的問題。這個問題看起來問得很廣,偏偏在《六韜》中卻有著現成的答案。
  “用兵之道在於奇,在於造成神秘莫測的有力形勢!”這次他也不再賣弄古文,直接回答起來,“當兩軍列陣對峙時放縱士卒,使行列混亂,引誘敵人!”
  “佔領草木茂盛的地方,便於隱蔽撤退!”
  “佔領溪穀險阻之地,可以阻止敵人騎兵的行動!”
  “佔領關隘山林地區,可以便於以少擊眾!”
  ……
  “行動迅速,猛如機弩,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可以打亂敵人的計畫!”
  “分進合擊可以打破敵人的各種陣型!” _
  朱厚照的一連串話讓劉大夏聽得欽佩不已,雖然自己一時頭暈問出了這個六韜中已有的問題,但是他原本並不認為朱厚照能答得出來。
  《六韜》雖然是被譽為兵家始祖的一部兵書,常被後世談兵者所引用,但是由於晦澀難懂人們對它進行了各種注釋、匯解,自唐以後就有近百種版本,可以說是一部雖然流傳廣泛卻很難學精的兵書。
  劉大夏雖然對這部書熟讀多年,但是要說有信心能靈活運用也是近幾年的事情了。可是看朱厚照這種不假思索信手即用的模樣,顯然他已經能運用得得心應手,想想他的年紀就不得不讓劉大夏感到慚愧了!
  “微臣老矣!”只聽劉大夏一聲歎氣,神色間竟像是老了許多。朝中百官都不由得深深的震撼了,望向朱厚照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敬畏,居然能讓作為三朝元老的兵部第一人認老,那當今皇帝在兵書上的造詣該有多深!?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的望著龍椅上的九五之尊,想到他從小到大的表現他們不由得有種人比人氣死人的感覺,這才十六歲的年紀呀,文才、武藝、兵法、格物等等似乎就已經無一不精了,真不愧是上天所眷顧的真命天子!
  雖然心中震驚但是阻止皇帝出京的事情還是要做,劉健尤不肯死心的道,“皇上天資聰慧,熟讀兵書不假,但是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愛卿這句話就嚴重了!”朱厚照不悅地打斷他的話,不過由於力挫劉大夏他的心情不錯,所以只是不滿地道,“你可別忘了南線戰場的局勢可是朕一手佈局出來的!”
  他背著手向前邁了一步,“兵書上曰:凡戰,擊其微靜,避其強靜;擊其倦勞,避其閑窕;擊其大懼,避其小懼。意思是凡是作戰,要打擊兵力弱小而故作鎮靜的敵人,避開兵力強大而沉著冷靜的敵人;要進攻疲勞沮喪的敵人,避開精力旺盛的敵人;要進攻恐懼膽小的敵人,避開有所戒備的人。”
  “呂宋就好比那兵力弱小而故作鎮靜的敵人,所以朕要朱暉毫不客氣的打擊。而安南則是那疲勞的敵人,因此王守仁才能以逸待勞取得大捷。為了南線的勝利,朕避開了與韃靼這精力旺盛的敵人直接交鋒,而是準備先收拾朝鮮這個心有恐懼卻有野心的敵人,這難道還叫紙上談兵嗎??”
  朱厚照一句狠厲的問話帶上了真氣與威壓,頓時讓朝中百官都仿佛從心底打了個冷顫,慌忙地跪地大呼。
  “皇上聖明!”
  “望威武大將軍旗開得勝!”

  第064章 兄弟交心
  “微臣老矣!”朱厚煒刻意壓低嗓子,將少年健康的身軀佝僂著,裝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保持了這樣的姿勢不過兩息時間,他立刻又忍不住蹦躂起來,興奮的叫嚷著,“哥哥,哥哥,是不是這樣!劉大夏在早朝上是這麼說的嗎?”
  朱厚照頭疼的看著滿臉興奮的弟弟,無奈地點了點頭,一點破事而已朱厚煒這個小鬼已經興奮一上午了。
  “哥,你是不知道,前天早朝的事情現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那些同窗提起你來一個個都崇拜得不得了哦!”朱厚煒眼中泛著光芒,像看著偶像一般的盯著朱厚照,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自豪。
  這樣厲害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即使花一輩子只怕也沒辦法追趕上!
  朱祐樘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兩個兒子嬉鬧,雖然欣喜兩人兄友弟恭,但是今天將朱厚煒招進宮可是為了說正事,這兩人再這樣沒主題的玩下去要什麼時候才能說完呀!
  想到這裡他輕輕的咳了一聲,視線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
  被朱祐樘一提醒,朱厚照這才想起說正事來,他的面容微微發紅,父皇只怕都等得心急了吧!明知道這件事能了卻父皇一樁心願,卻只顧著說話忘記本來目的了。
  自己平時可不是這樣輕重不分的,但是對著這個虧欠頗多的弟弟總是硬不下心來。不過這次終於有機會讓煒兒獲得他應有的一切了!
  朱厚照笑著拍了拍朱厚煒的肩膀,指著自己身旁的椅子道,“煒兒,坐下,哥哥有話和你說!”
  “呃?”朱厚煒疑惑的偏著小腦袋,聽話的坐了下來,“哥哥,你要和煒兒說什麼?”
  朱厚照望著他是神情,慎重地道,“煒兒,你想能光明正大的喚一聲皇兄與父皇嗎?你想要再恢復皇族的身份嗎?”
  朱厚煒沒想到他會和自己說這件事情,眼睛一下子睜得圓圓的。他自幼被除去了皇族的身份,雖然朱厚照曾經與他談過,說只要自己願意就能恢復自己的身份,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卻知道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更會有損父皇的名聲,他不願意讓哥哥為難,便再也沒想過恢復身份的事情,只盼著能仗劍江湖遊戲紅塵。
  但是有一點他卻很遺憾,因為他如今的平民身份,使得他只能在私下裡面喊朱厚照為哥哥,這讓他覺得遺憾之餘更是覺得很鬱悶。
  每當朱厚照做出什麼驚天動地讓世人驚訝的事情之後,他就自豪得不得了,比自己得了誇獎還高興,只恨不得能大聲告訴所有人,這個人是自己的哥哥!
  近兩年隨著朱厚照的繼位,兩人聚少離多,不但沒有減輕朱厚煒對朱厚照的崇拜,反倒是越發的尊敬這個哥哥,如今能正大光明的在世人面前叫一聲皇兄,對他來說是比榮華富貴更大的誘惑。
  朱厚煒的心思尚淺,看著他的表情便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朱厚照淡笑著對朱祐樘點了點頭,看到他欣慰的目光,這才又望向朱厚煒。
  一心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朱厚煒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小交流,只是支吾著卻有些期盼地道,“哥哥,這樣,這樣很難吧……是不是不太好?”
  “不,不會很難!”朱厚照笑道,“既然你知道那日早朝的事情,想必也知道各位親王世子將要進京的消息了。”
  “恩。聽說是哥哥下的詔令,是要從他們之中選擇儲君嗎?哥哥你還這麼年輕,根本不用急著下這樣的決定!肯定是那些老頭子逼你的!”
  “呵呵,這次你倒真是冤枉他們了。立儲之事遲早要提出來的,早點選出合適的人選來說對朝廷也是好事!”朱厚照看著他一副義憤填膺的小模樣,不由得笑了。
  “那也不用這麼早就決定過繼子嗣吧!”朱厚煒還是不滿,碎碎念道,“按民間習俗哥哥你都還沒及冠呢,遲早會有自己的兒子……”
  他嘮叨得十分認真,沒注意在自己說的時候自家哥哥和父親在瞬間神情大變。
  朱厚照飛快了掃了眼自己父皇的表情,生怕他又被弟弟的話刺激得突然良心大發,想不開的逼著自己去給老朱家留個後代,那就實在是太狗血了。
  “這些先別說了!你先聽我說完!”朱厚照連忙打斷朱厚煒的話,“這次將會有兩名世子進京,分別是八歲的益王之子朱厚燁,七歲的衡王之子朱厚燆,另外興王府也有嬪妃有孕在身,若是世子也願意送入京來。”
  雖然宗室中別家都是人丁興旺,偏偏皇室這一脈卻子嗣稀少,朱厚照心中感歎了一翻,又道,“這一次是能為你恢復身份的最好機會。如今雍王身體不適,又無子嗣,哥哥想讓你認他為父,然後以世子的名義入京!”
  “哥,我不幹!”朱厚煒一聽,激動得站了起來,“我的父親只有一人,我不要恢復什麼身份!我才不稀罕!”
  “朱厚煒!”朱厚照面色一凜盯著眼前急紅臉的弟弟,指著椅子冷冷道,“坐下!”
  不得不說這些年來身為上位者的氣質已經銘刻到了骨子裡,這一虎著臉立刻將朱厚煒嚇得腿軟坐在了椅子上。
  仿佛對於自己如此軟弱有些不滿,他的眼睛巴巴的望著朱厚照,不時閃過幾分委屈。小狗般可愛的表情讓朱厚照心中不禁一軟。
  “不管怎麼說雍王也是我們的親叔叔,按照太醫的說法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你作為子侄為他送終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你的身份我也已經說與他知道,現在不是你說不幹就可以不做的時候!”
  “我不要!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朱厚煒咬著下唇,低下頭,然後又狠狠地望著朱厚照,“哥哥你不是一直說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安排,可是你為什麼又要插手我的生活。”
  “在我沒有懂事的時候突然就對外說我死了,好不容易我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又說想要給我恢復身份,你們想過我的心情沒有!”
  朱厚煒突然的發怒沒有讓朱厚照吃驚,畢竟還只是十來歲的孩子要是在現代的時候還什麼都不懂。煒兒自幼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能夠做到不恨自己與父皇就已經很不錯了,要說沒有一點怨那還不成了聖人?
  “這件事情是哥哥與父親對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當年若不是萬不得已父皇不會這樣選擇!”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你再不願意,你皇族的身份哥哥無論如何都會給你恢復的。你應得的一切一絲都不會少!你姓朱,你是朱家的子孫,我們的是血脈相連的兄弟,這是你我都不能否定的!”
  “哥……”朱厚照真摯的話讓朱厚煒心中的不滿漸漸的平息,他不是笨人,能感覺到朱厚照話中對自己的感情,這讓他對自己剛才的激動感到幾分羞澀。“我剛才不是……故意……”
  “煒兒,這麼多年來,你的文武考校都是由哥哥來指導的,你的努力和成績哥哥都看在眼裡,你不會比任何人差。”朱厚照瞭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聰明卻又不失忠厚,有衝勁卻又知道克制,其實你可能比哥哥還更適合當這個皇帝。”
  “我沒哥哥說的那麼好……”朱厚煒的聲音細如蚊呐,臉上紅紅的,竟是因為朱厚照的一番表揚弄得害羞了。“哥哥你才是最厲害的!”
  “不,我瞭解自己,比起做皇帝我更喜歡做一名將軍,比起追求權力我更想追求天道的奧妙,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做一個合格的皇帝的。不過既然身在皇家該盡的責任我還是會做到的。這皇帝我也不會做很久的,等個十年八年培養出合格的儲君你哥我就準備退休了!”朱厚照很隨意地道,卻惹得兩個受了多年封建思想的人拿眼睛瞪著他。
  不怪朱祐樘和朱厚煒吃驚,這個年代的人誰能像朱厚照那樣把皇帝這職業當後世上班一樣對待!
  只聽朱厚照又繼續道,“所以煒兒,這一次哥哥安排你的生活主要還只是讓你恢復身份,到時候無論什麼情況父皇都會將你認到名下,並為你賜名。雖然這樣還是委屈了你,不過卻能恢復你的身份。若是你想當皇帝,那麼儲君之位便會是你,如果你還是想過自由的生活,我們自然會另外選擇他人。”
  “當親王有什麼好,沒有自由不說,不得傳喚還不能入京,還不如當平民呢!”朱厚煒聽著他的打算,不由得滿臉鬱悶的抱怨了起來。
  也不怪他不想當親王,可不是所有兄弟都像他們兩人這樣,經過大明幾代皇室對親王的打壓,藩王已經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在弘治正德時期這種對藩王的控制已經形成了一套制度,基本上已經沒有與皇權對抗的可能。
  雖然親王們衣食無憂,在自己封國也是位高權重,但是卻受到諸多限制,就連無故出城遊玩都要被地方官上奏,確實也如朱厚煒所說的,不夠自由。
  “小煒兒呀,你以為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自由呀。那些江湖人,平民你看著他們仗劍江湖是很瀟灑快活,但是你以為他們真的是自由嗎?犯了事自有官府追查,得罪了朝廷權貴被冤個罪名就是死罪!”朱厚照很不厚道的戳穿小朋友的天真幻想,“你可別傻了,這年頭連你哥當個皇帝都不是絕對自由,更別說其他人了!當親王雖然有些不自由,但是畢竟是皇族,比起其他人來說已經很好了。”
  “這……”朱厚煒張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反駁的理由。
  “煒兒你還小,現在還不覺得。但是等你越大,你就會越感覺到權力的重要。權力越大,自由也就越大。很多時候保護自己,保護你自己在乎的人都需要權力的。”朱厚照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哥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願不願意做儲君。”
  朱厚煒狐疑地望著他,猶猶豫豫地道,“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匡我?”
  “哈哈哈,就是在拐你又怎麼樣!”朱厚照得意地大笑道,“把你拐到手,哥也不用再花十年去培養接班人了!”
  朱厚煒拿他沒有辦法,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答應回去會好好考慮。
  第065章 正德講學
  七月十日下午三位親王世子在眾人的期待中終於順利的來到紫禁城,是夜,宮中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進行了賜宴。
  這次宴席上雖然舉辦得倉促,但是太上皇朱祐樘與皇帝朱厚照一起出席了宴會,因此也顯得十分隆重。
  三名世子中原本最受人關注是八歲的朱厚燁,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他的言行談吐卻顯得有幾分靈氣,讓朝中大臣都對他的前途十分看好。
  但是宴會上發生了一個小小插曲,頓時年齡最大的那名世子也讓眾人另眼相待。
  原本這位才剛認祖歸宗的世子並不被人看好,他在消失了多年之後突然出現,這就已經讓眾人對他的身份多了幾分猜測,加之他並不是嫡長子,只不過是因為雍王只有這麼一個孩子才開始受人重視。
  這孩子在認祖歸宗沒兩天就被送進了京城,就連名字都還沒登記入宗人府。偏偏這孩子卻在宴席上入了太上皇的眼,由於長得與早逝的二皇子相似,居然為他賜名厚燝,並多加關愛。
  三個孩子出來亮了個相,吃了點東西便都在太監宮女們的伺候下回到了各自的宮殿休息。畢竟年紀還小,一路上的舟車勞累已經讓他們稚嫩的小臉上多了幾分疲憊。
  第二天朱厚照還沒來及與三位孩子深談一番,下朝之後就領著他們到了國子監。
  這日正是國子監最後一天講學的日子,明天學子們便有一段短暫的休學,讓各院進行整頓修繕方便接納從各地上京的學子,等到再次開學之時,這裡將會容納全國府縣選上來的各科佼佼者。
  等到朱厚照的儀仗到達國子監時,那些學子們已經在炎炎烈日之下等了很長時間。不過他龍行虎步登上高臺的時候卻沒見他們有什麼不滿,反倒一個個滿是興奮和激動。
  真是封建主義害死人呀,這要是在現代讓學生等這麼久只怕早就怨聲載道了!朱厚照在心中嘀咕著,不過不得不承認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實在是很能刺激男人的權利欲!
  山呼萬歲之後,朱厚照一身龍袍站在特別搭設的高臺上,對著滿臉激動的學子們掃視了一番,這才開口。
  “前幾日閣老們對朕說,要來這裡為大家做一次講學。理由是等到下次開學之後這裡就將不再僅僅是只有你們這些苦讀聖賢書的學子了。”朱厚照邊說揮臂對著國子監的院落指了指,長長的眀黃色的袖袍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目的弧線,“國子監是天下讀書人的聖地,今後,這裡將會成為所有大學生的聖地。”
  “閣老們請朕來為你們講學,這真是給朕出了個難題。說起解讀經書、做學問,你們大多數人只怕都比朕更厲害。”朱厚照自嘲的話,引來學子們親切的笑容,在場的人可沒有人認為這個小皇帝文采差的!
  雖然看起來像是在大學演講,不過皇帝說話可沒人敢插嘴,所以朱厚照繼續道,“給你們這些才子們講學,講些什麼比較好呢,朕思來想去也只能說一說詩歌了!”
  “朕還是太子的時候,每日都要被父皇考校功課,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詩歌。別看父皇對著閣老們脾氣好,可是在考朕功課時可是十分嚴格的!”說著他雙眼含笑滿是懷戀的飛快望了一眼台下的某處,知道那個某人正在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歷朝歷代流傳下來的詩詞不計其數,更有不少千古絕唱,但是朕自幼最喜歡的就是其中一類詩歌,這類詩詞讀起來或者讓人熱血沸騰,或者讓同仇敵愾,你們可以猜猜看什麼是哪一類!”
  朱厚照雖然說是要讓人猜,但是單憑他的描述和一直以來的性格,眾人其實也都能猜得出來他說的是哪一類了。
  “想必有很多人都已經猜出來了,沒錯,就是邊塞詩!”朱厚照對著眾人笑道,“從古代起便有不少邊塞詩出現,他們有的激昂慷慨,有的能鼓舞鬥志,有的繪畫了壯麗的山河風景,有的描摹了邊月歌舞,有著極高的藝術成就。”
  “可是,更重要的是他們還為我們這些後人描繪了一個時代的精神!”這句話說完朱厚照的聲音從一開始的輕鬆變得嚴肅起來,“朕這些年讀了不少的邊塞詩,不知道有沒有人與朕一樣有這樣的感受,從這些詩中不但是一個朝代的寫照,更是一個民族精神的寫照!”
  “大家都知道邊塞詩最早可以追溯到《詩經》《楚辭》,漢魏時期開始發展,及至隋朝與唐初發展到了巔峰,那個時期,邊塞詩人的詩歌大氣磅礴,恢宏深遠充滿了活力與自信。”
  “隋人有雄詩,交河驃騎幕,合浦伏波營。勿使麒麟上,無我二人名。”朱厚照說著走動了幾步,滿是嚮往的誦讀起來,“還有更加大氣的從軍行。從軍行,軍行萬里出龍庭,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
  “唐人也不遜色,他們創作出了‘寧為百夫長,勝做一書生’的句子,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是在怎樣的一種氛圍中他們能寫出這樣的千古絕句!”朱厚照的聲音猛地提高,清晰而響亮仿佛一個炸雷在眾人心中響起。
  “是精神,尚武的精神!”朱厚照說得斬釘截鐵,他的頭微微轉動對著在場的人都掃了一眼。只是淡淡的一個眼神,卻讓所有的人都有一種錯覺,皇上正在看著自己!
  “隋煬帝雖然被後世說為窮兵黷武導致隋亡,但是他所創造出來的盛世卻是歷史上從未有一個帝王能做到的。從未有一個朝代的帝王比他西巡走得遠,也沒有哪個朝代的帝王能讓那麼多的異族首領跪地膜拜,他親自打通了絲綢之路,使得西域二十七國君與使臣紛紛朝見,他在絲綢之路上舉行的萬國博覽會更是舉世創舉。”
  “有這樣的帝王,有這樣強大的帝國,所以當時的隋人是高傲的!所以當時的文人才能寫出‘單于渭橋今已拜,將軍何處覓功名!’這樣的句子!是呀,單于都已經入朝投降了,又讓人上哪裡打仗覓取功名呢!?正因為這樣的背景,我們才能從隋時那些輝煌大氣充滿陽剛雄壯之美的詩歌中看到處處體現中華帝國盛世雄音的精神。但是盛唐之後呢!?”
  朱厚照的聲音沉了下來,“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這是詩聖杜甫在兵車行中記述唐軍出征打仗時慘敗的悲慘情景。為什麼唐兵出兵會這麼痛苦?”
  沒有人敢回答,所以朱厚照接著道,“那是因為初唐時那支所向披靡的唐朝軍隊雄風已經不在了!每次打仗總是勝少敗多,活少死多,就連與南昭蠻的戰爭也是兩次慘敗。”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從這首詩中更是可以看出此時的習武之風已經完全消散不見了!”說著說著,他的語氣越發的沉重起來,引得一直注意著他神情的眾人心頭一凜。
  “同樣一首《從軍行》,從唐初時的‘寧為百夫長,勝做一書生’到中唐時的‘漢卒悲簫鼓,胡姬濕采旃。如今意氣盡,流淚挹流泉。’所表現出來的氣概簡直是天壤之別!而自這之後,宋元各朝儘管也出現了不少邊塞詩人,但是卻在也看不到那樣興盛的局面了,雖然出現過一些憤慨激昂鼓動人心的作品,但是更多的卻是國破家亡的悲歎。”
  “朕不知道你們在研讀這些詩歌時有怎樣的想法,但是,朕卻從這些透露出悲哀的詩歌中看到了一個朝代的覆滅,一個民族精神的衰亡!”
  朱厚照毫不客氣地道,“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因為百姓失去了習武雄風,士兵失去了尚武精神,所有人都將從軍視為了一種辛苦。看看現在朝廷裡面,武官認為自己地位低下,文官更是瞧不起武官。一些低品級的文官遇到了高等級的武官居然連禮都不行,將太祖定下的規矩都給忘在腦後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們敢這樣做也只不過是有這樣的依仗罷了!”朱厚照知道這樣能抬高武人地位的機會也只能趁著現在邊關戰事頻起之時,要想改變大明的命運最關鍵的就是要扭轉人民瞧不起武官的思想,否則擁有再多犀利的武器也沒有用。
  他之前的講話讓眾人都情緒激昂,但是隨著話鋒一轉開始唾駡文人的時候,不少人都反應了過來,這是皇帝要打壓讀書人的地位呀!這樣一想,很多人臉上又都出現了憤慨之色。
  朱厚照自然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裡,右手猛地揮出吸引了眾人的視線,接著才擲地有聲地道,“朕知道你們很多人對朕剛才的話不滿,但是你們看看,我大明不過立國百來年,當初打敗蒙古人的那支雄兵便已經不復存在了。邊關有小王子年年叩關,如今就連那些藩屬小國也敢欺到我朝頭上來了!為什麼他們敢於這樣,還不就是認為我大明兵不勇,將無謀,百姓也不再具有習武之風麼!”
  “朕在這裡說這些,並不是對你們讀書人有什麼不滿。如今我朝之中有不少是文人在帶兵,楊一清有才,南面取得大勝的王守仁更是有名的大才子,或許未來你們也會是其中之一。朕很希望從你們之中湧現出一批名將,所以只是想要讓你們知道,將,光有勇不成,光有謀也不行,歷史上那些名將大多都是有勇有謀,熟讀兵書之人!”
  “這江山是朕的江山,卻也是所有漢人百姓的江山!朕希望你們明白,唯有尚武之風才能永葆大明的江山社稷!”朱厚照想到幾百年後大明被清兵所滅,然後整個中國走向歷史倒退的悲劇,心中有些沉痛。
  “如今的天朝雖然強大,卻並不是沒有外患,韃靼、倭寇、西洋的紅番們都窺視著我們的國家與領土,朕相信不會有人願意看到十年後、百年後由於整個民族失去了尚武精神而再次被番兵征服!”
  朱厚照說這些話的時候帶上了自身的真氣,如同殷切細語在人耳邊響起,仿佛將一幅在戰火中整個中原被異族欺淩、屠殺的地獄景象呈現在眾人眼前,竟讓他們生生打了個冷顫。
  “閣老他們都老了,但是你們不同,你們還年輕,未來會是大明的中流砥柱。朕希望從你們開始改變一貫以來的重文輕武的思想,你們每個人只要稍微作出一點表率,就能對整個大明作出巨大的影響!”朱厚照瘋狂地提取著體內的真氣,將自己蠱惑人心的話在這些學子們耳邊傳出來。
  “想一想唐時的文人學子,他們能文能武,每個人都善騎善射,他們可以仗劍江湖,遊歷大好江山,他們更是視參加軍伍為一種榮耀,所以他們才能開創一片詩歌的盛世,所以他們才能輔助唐時的帝王開闢萬國來朝的繁榮。你們比起他們文采也並不遜色,為什麼不能使大明的詩歌超越唐時、大明的國力也超越唐時,幫助朕使大明成為世界上最為強大的存在呢!”
  他的話一說完,全場鴉雀無聲,接著響起了劇烈的掌聲與山呼萬歲的聲音,尤其是朱厚煒死命的拍著手掌,眼睛閃閃發亮,一眨不眨的盯著臺上神俊非凡的身影。
  朱厚照淡笑著望了一眼場中眾人的神色,留下一句九月加開恩科的話,便瀟灑的轉身離開。他相信,自己這一次來國子監講學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不可能馬上改變所有人的態度,但是至少已經在這些未來的朝廷命官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只需要靜待發芽的那一天!

  第066章 遼東戰況
  朱厚照的講學在最短時間便從國子監傳到了京城其他學子與文士們的耳中,並且在他們之中激起了極大的反響。
  儘管有不少古板的人覺得皇帝的這番講學分明是對祖宗制度的挑釁,但是更多的人卻被這激昂的演講激起了一腔熱血。
  要知道只要是男人,哪個心中會沒有一點血性,尤其是那些還沒有完全被祖宗禮制所束縛的年輕人又有誰沒有幻想過自己縱橫沙場、建功立業的英雄事呢!
  他們在求學的歷程中也都讀過隋唐時期那些驚心動魄壯麗恢宏的華麗詩句,如今卻只能在醉生夢死的酒鄉中感歎生不逢時。
  可是朱厚照的一番話卻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改變一切的契機,這又怎麼會不讓他們感到激動!
  一時間,京城中對朱厚照觀點十分反對的守舊派與那些感到贊同的青壯派徹底分為正反兩方,兩派人只要以碰面無論是在酒樓、在詩會甚至在大街上都不顧一切的唇槍舌戰起來,鬥得個死去活來,一心想要壓倒對方的觀點!
  不過京城這番風風雨雨的盛況朱厚照卻沒有看到,因為他在講學後的第三天便帶著二十萬三大營的精銳將士浩浩蕩蕩的從北京開拔,朝著東北而去,十分光棍的留下這爛攤子交給監國的太上皇朱祐樘來收拾!
  因為朱厚照再不帶兵出發就太遲了!
  早在七月初朝廷就已經接到過密報朝鮮、日本與一批洋人組成的聯軍已經開始在鴨綠江附近集結,當時在瀋陽的遼東總兵見此情況立刻派人進行戰備,然後讓人快馬加鞭到京城報信。
  朱厚照在接到快報之後,立刻下旨要求奴兒幹都司各衛所加強防備,同時朵顏三衛與女真各部的所有兵馬必須以最快速度集結在鴨綠江沿線,在遼東總兵李承勳的統一領導不惜一切代價阻擋敵兵過河。
  隨著聖旨到達遼東的還有一份密令,裡面寫到假如一旦開戰,要求李承勳使戰況出現膠著狀態,雙方大軍必須進行大規模的攻防戰,直到援軍到來。
  他的這份密旨讓李承勳一陣琢磨,在心裡揣測著聖意。要知道由於時間緊促,大明軍隊新裝備的更新換代並不是統一進行的,首先進行配置的是兩大戰區的士兵,然後是邊軍精銳,接著是其他各地的衛所,至於外族的士兵自然是想到不要想的,朝廷不可能花銀子去給他們進行換裝的!
  而這就意味著一旦開始殘酷的攻防戰,以女真族為主力的這只軍隊將要出現巨大的傷亡。李承勳不得不懷疑,皇上這是要拿女真族當炮灰削弱他們的實力呀!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削弱女真,這是朱厚照一直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明朝的一向看重邊防,其中遼東的奴兒幹都司更是防備的重點。這一片地區地廣人稀,遊牧民族聚集,情況十分複雜。其中女真族在這裡可以說是較大的一股勢力,雖然他們與朵顏三衛一樣表面歸順了大明,但是實際上卻十分狡猾的利用明朝與韃靼、朝鮮的關係在左右逢源中取得了巨大的利益。
  按照成祖時期留下來的制度,朝廷對於女真族的封賞一貫是十分豐厚的。女真人只需按照明朝規定定期納貢,聽從調遣負責守邊,有重大行動請示朝廷,並且遵守明朝法律,而明朝廷則對女真的納貢給予豐厚的回賞,幫助解決女真內部糾紛,扶植受到外來攻擊的部落,並且開設馬市與女真人進行交易。
  這一系列的安撫舉措對女真族的經濟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更是使女真人的經濟發展非常迅速,使得女真各部落多年來積聚了豐富的財物。
  隨著朝廷對於奴兒幹都司地區的掌控逐漸減弱,這樣的舉措卻養肥了女真人的野心,使得朝廷自食惡果。一些壯大的女真部落暗地裡漸漸開始對朝廷的命令陽奉陰違,但是這個時候由於韃靼的強勢興起和頻頻犯邊,朝廷一時騰不出手來整治奴兒幹都司地區,最後為了表面的和平也只能對不聽約束的女真部落以停止互市來進行懲罰罷了。
  實際上朱厚照對這群養不熟的狼崽子是很有怨念的,若是在以前這些女真人對朝廷有些不滿到也罷了,畢竟那個時候朝廷腐敗、遼東地方官吏在馬市與接納女真朝貢時又常常敲詐勒索,但是這種情況在朱祐樘登基之後便已經進行了大力查處,儘管還是偶爾有害群之馬做這樣的事情,但是總體說起來女真人得到的利益還是高過了明朝廷。
  可是正因為朱祐樘的仁厚,反倒使得他們更加變本加厲!由於向明朝納貢可以得到很多賞賜物,並且能交換到各種生活用品和原料,女真各部落中那些貪婪的貴族們便時常向明廷要求多設衛所,增加入貢人數,一旦朝廷駁回請求,他們就借機興兵到漢區大肆殺掠。
  沒有誰比朱厚照更明白女真族對明朝的危害,若是任由他們這樣發展下去明亡清興的歷史說不定還會繼續重演。
  從他有決心要改變大明歷史的時候開始,朱厚照就一直在攪盡腦汁的想在不動兵戈的情況下削弱女真,但是直到他登基卻也沒能找到有效的辦法!畢竟此時雖然朝廷雖然知道女真是在左右逢源,可是這卻還在朝廷的容忍範圍之內,對於他們的政策始終還是以安撫為主的。
  歸根結底遼東那種極寒的地方在習慣了中原生活的明人的眼中實在沒什麼吸引力,在他們觀念中那種苦寒之地是被流放的罪人與蠻人住的地方,想去那裡的人並不多,更別說長期在那裡駐防了,因此大多數朝臣還是希望能用女真人來對韃靼進行防禦守邊。
  雖然朱厚照也可以力排眾議找個藉口對女真用兵,但是這樣的事情他又做不出來,畢竟大多數的女真百姓是無辜的,他們只是聽從那些貪婪貴族的安排而已!
  這次的戰爭正是一次考驗女真族忠誠的絕佳機會!
  七月初七,七巧節,這天正是民間百姓為牛郎織女相會而慶祝的日子,但是鴨綠江沿線卻燃起了連綿的戰火。
  整個戰場靠近丹東一線的位置戰鬥最為激烈,海西女真與建州女真各部便被李承勳安排在此處進行抵抗。
  相隔著鴨綠江雙方進行了近十天的攻防大戰,連續的戰鬥讓兩方都各有傷亡,但是相對而言,在武器方面更加精良一些的聯軍還是占了一些優勢,有幾次都險些讓他們突破防線強行渡江!
  雙方一直僵持著,但是死傷慘重的女真各族卻再也受不了了,不斷的追問遼東總兵李承勳到底援軍何時才能到來。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七月十八日,李承勳所承諾的援軍卻依舊沒有影子。這下女真各個部落的首領立刻不滿起來,聚集在氈帳中紛紛表示出他們的氣憤。
 “咚”地一聲,一名彪形大漢一拳狠狠砸在桌上,怒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部落的兒郎們都要死光了!這些陰險的漢人是想讓我們送死呀!”
  “你閉嘴吧。別讓漢人聽到了!”一名體格健壯鳳眼大耳的男人冷冷地道,“到時候不止你沒好果子吃,別反倒還害了我們!”
  “覺昌安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說老子!你們愛新覺羅氏也不過是漢人的一條狗而已!”那大漢不屑地怒駡道,雙目狠狠地瞪著名叫覺昌安的鳳眼男人。
  覺昌安毫不示弱的回瞪一眼,“祝孔革,你自己說你剛剛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別以為我怕你們葉赫氏!”
  “你試試看……”祝孔革嘴裡放著狠話,捋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準備打上一場的意思。這些天敗多勝少,實在是太憋屈了!
  “夠了,都是族人在這裡吵有什麼意思!”
  一名男子連忙上前分開就快打起來的兩人,祝孔革立刻拉住他道,“納齊蔔祿,你給評評理,朝廷這不明擺著是讓咱們的人去送死嗎。說好的援軍也不見來,反正是個死,老子大不了就反他娘的!”
  “你別說蠢話了。”納齊蔔祿雙眉皺起,扯著祝孔革道,“在這個時候你要是給朝廷搗蛋,那才真的是找死!”
  祝孔革不以為然,“現在朝廷自己都焦頭爛額,就算咱們反了他們又能拿我們怎樣?”
  “你不要命就自己去反吧!我們不奉陪了!”覺昌安沒好氣地望著這個渾人,“到時候你們葉赫氏被抹平可別後悔!”
  “覺昌安!”祝孔革大吼一聲,臉色氣得紅白交錯,他扯住身邊的男人,問道,“納齊蔔祿,你呢,你們納喇氏反不反?”
  “我贊同覺昌安的話。”納齊蔔祿搖了搖頭,“此時不能反,也不敢反!不但如此還要努力殺敵,多獲勝利謀取功勞。”
  “哼,你們這些膽小鬼!”祝孔革氣餒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這人雖然渾卻並不笨,既然兩個人都說不能反,自然有其道理。
  “這不是膽小。為了族人的性命,為了未來的富貴,必須要看清楚時事!”納齊蔔祿擰著眉頭,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如今的小皇帝年齡雖然輕,但是手段厲害,他既然敢四線開戰必然是有所依仗,漢人雖不善戰,但是詭計多端,我看這些倭寇紅番的聯軍不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那我們的族人就白死了?”祝孔革橫眉豎眼道,“那個總兵的意思不就是拿咱們兒郎的性命去當炮灰嗎?”
  “即使知道是這樣,也不得不去做!”納齊蔔祿捏著拳頭道,“這小皇帝的心思難測,如今大明的戰場四面開花,即使是取得了勝利他們的兵力也會有所削弱。這種情況下,朝廷不可能會讓咱們休養生息袖手旁觀的。若是現在為了保存戰鬥力不去拼命,等朝廷騰出手來說不定找個緣由就要刁難了!反倒得不償失。”
  “再說也不一定是陰謀,可能是朝廷如今一下子也調不出兵來。現在楊一清那邊正在河套附近防範著韃靼,手握強兵卻不能調動,南方還正打得熱鬧也不可能出兵,這樣算起來能夠作為援軍的只有京師的兵了!”覺昌安鳳眸中精光閃閃,“如果是從北京出兵這幾天應該也就到了。”
  祝孔革眼神閃爍不定,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帳外一陣喧嘩,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接著士兵們興奮的呼喚聲讓他們對望一眼,立刻掀簾走道帳外。
  援軍到了!
  
  第067章 運籌帷幄
  朱厚照是帶著兩萬騎兵快馬加鞭趕到的!在一番匆匆休整之後,他將帶著人馬繼續朝著戰事最吃緊的丹東而去。
  根據他所得到的情報,這一次日本出兵十八萬,西班牙葡萄牙等歐洲多國聯軍近兩萬,還有朝鮮軍六萬多,接近二十六萬士兵組成的侵略軍以極快的速度集結在鴨綠江沿線,並以丹東為主要攻擊點進行了猛烈的衝擊。
  李承勳幾乎集合了奴兒幹都司的全部軍事力量才勉強將敵人抵擋在鴨綠江對面,但是雙方都明白,這場戰役是一場爭奪時間的交鋒。隨著交戰時間的推移,一旦大明的援軍到來,進攻和防守的雙方就可能要進行一次調轉了!
  誰先渡江這才是最大的關鍵!
  朝廷從北京出兵的消息已經用最快速度傳到了遼東,從這兩天的攻勢立刻可以看得出,侵略軍已經放棄了其他各處渡江地點,將大部分兵力集中在丹東附近,準備配合西洋與日本人的艦隊發起最激烈的一輪猛攻。
  如今遼東氣氛顯得格外緊張,對壘的雙方僵持在對江兩岸,一觸即發,只等著雙方的指揮官發出進攻的號令。
  在這種情況下,朱厚照沒辦法再與那十多萬步兵和輜重一同行軍,而是力求在決戰開始之前趕到丹東,同時他還要以朝廷大將的身份安撫死傷慘重的女真各部首領。
  每到一處他都會儘量抽空以朱壽的名義接見女真各部首領,儘管只有短短的一次見面,但是這卻用這種態度表明了朝廷對他們戰功的肯定,再加上援軍正一路急行軍趕來戰場,如此一番舉動頗能安撫軍心。
  朱厚照的年齡與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讓所有人都十分吃驚,但是卻沒有人敢小看他,這些經歷過殘酷戰火洗禮過的漢子們能夠能朱厚照身上感受到那身軀中所蘊含的力量。
  見過了覺昌安、祝孔革等人,朱厚照又帶著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臨行時他別有深意的瞥了覺昌安一眼,這讓眾人都覺得很是納悶。
  殊不知他只不過是對愛新覺羅這個姓氏感到好奇罷了!
  對於這次戰役的作戰目標,朱厚照非常的明確,那就是攻佔朝鮮,全殲歐洲聯軍,打退日本軍。
  儘管從感情上他十分想將這次入侵的小日本全部留在朝鮮,但是心裡卻明白這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畢竟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穩定安南的戰局,佔領朝鮮才是首要應當做的事情。
  他曾經研究過這個時期日本的歷史,如今在位的後柏原天皇和室町幕府將軍足利義澄兩者之間並不和睦。現在的日本正處於十分混亂的內戰時期,這一次僅僅是由於侵略大明這個共同的利益暫時和平而已。
  對明軍而言,那些朝鮮軍隊是不足為懼的,他們才剛結束政變不久,將領們甚至還沒辦法完全掌握軍隊;但是那些作為進攻主力的日本軍卻不一樣,他們可以給予缺乏實戰經驗的大明軍隊巨大的傷害。
  這些日本士兵長期參加國內的內戰,作戰經驗極其豐富,陸軍裝備齊全,騎兵也多裝備重甲。由於他們國內戰爭的特點,使得這些士兵非常重視自身的武器配置。他們的刀具與大明制式武器不同,大多都是包鋼的,品質非常的好,配合他們擅長近身戰鬥的特點,使得日軍成為一隻攻擊力相當強大的軍隊,可謂虎狼之師。
  唯一慶倖的就是這個時期沒有織田信長這個第六天魔王橫空出世,更沒有豐臣秀吉統一來日本宣揚軍國主義思想,還可以利用其領導層內部的不合來進行挑撥離間。朱厚照有把握,只要一次慘敗就能借機讓幕府將軍與天皇兩派產生巨大的間隙,最終開始他們之間的內戰消耗。"
  上兵伐謀,中國的兵法從來就不主張與敵軍一對一的硬碰硬,所以朱厚照沒有半點想與倭寇們速戰速決的想法。
  過去的歷史讓朱厚照明白,日本這個國家不是那麼容易打的,唐元明清各朝都曾經與日本有過激烈的交戰,但是除了唐朝以外,凡是急功近利想要與日本速戰速決的中日對戰都以失敗收場。
  日本軍隊的特地就是攻擊力強,作戰勇猛,但是持續力不強,再加上由於國土狹小、補給有限,又是異地作戰有著漫長的補給線,這種先天的不利使得他們不可能與中國拼國力、拼消耗,一旦戰事進展緩慢,整個日本國力都會被拖垮。
  所以朱厚照這次也準備效仿八年抗戰時期的做法,在確保朝鮮不失的情況下,先打退日本,然後慢慢和他們耗著,等到穩定了安南與朝鮮這兩個戰略重地的局勢,再出動大軍一口一口將日本拿下。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丹東城,此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異的臭味,硝煙、塵土與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聞著就有些作嘔。
  前方傳來激烈交戰的聲音,朱厚照已經能看的到遠方的人影幢幢,他雙腿加緊馬背,抽出腰間的佩刀,大喊一聲,“列隊,準備戰鬥!”
  隨著他的號令兩萬騎兵開始整齊的變幻著隊形,在行進間慢慢的變成了四個梯隊。馬兒行進的速度很快,不過十息的時間眾人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被圍困的丹東城,看來他們正好趕上了敵軍攻城。
  整個丹東地區已經完全陷入了戰火之中,近千米的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敵人的艦船,他們被明軍的炮火阻在射程之外,但是依舊不畏生死的進行著一次次的衝鋒。
  此時城牆附近則已經聚集了不少的敵軍,隨著一陣陣的吆喝聲還有很多士兵正朝著城牆聚集。他們的褲管都還是濕漉漉的,從方向看起來應該是從防禦較弱的海邊強行登陸的,一旦等他們集結完畢,丹東城就十分危險了。
  朱厚照已經瞬間判斷出局勢,將佩刀指著那些正在搬運攻城器械的士兵,怒吼道,“所有人,跟我沖!”
  說罷他一馬當先的疾馳而去,行進間朱厚照將佩刀收回,取出為他特製的手槍拿在手中,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鬥。他的親兵們緊緊的跟在身後,眼中泛著凶光,看起來竟是十分興奮的樣子。
 兩萬騎兵的加入成為了扭轉戰局的關鍵,他們如同一隻紅色的旋風在戰場中疾馳著,所到之處無情的帶走敵人的性命。
  沒有人會想到朱厚照能這麼快到達,使得這批強悍的騎兵成了一隻奇兵。
  在冷兵器時代,一隻裝備齊全的騎兵對上毫無準備的步兵,其結果是不言而喻的!沒有長槍兵和重甲的阻擾,騎兵對上步兵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朱厚照等人簡直是如同進入無人之境一般,無情的收割的性命,最後讓這一批集結的敵軍在丟下了近八千屍體倉皇的撤退了。
  吩咐華陽帶著一萬五千人繼續追擊,不讓敵軍再有靠攏城牆的機會,朱厚照在城中官兵們的歡呼聲中從徐徐開啟的城門中進入。
  丹東城的攻略之戰大明軍隊終於佔據了主動。

  第068章 決勝千里
  轟轟的炮擊聲在丹東地區的上空回蕩著,漫天彌漫的硝煙和塵土使得天空都顯得有些灰撲撲的。不時有炮彈呼嘯而過,落在地面上、甲板上或者江面上,在一聲震耳的爆炸聲後弄得水花四濺或者塵土飛揚,眨眼間便奪去幾條鮮活的生命。
  交戰的雙方都擁有強大的火炮,相對而言,明軍的大炮威力更大射程更遠,並且佔據了城牆高高在上的優勢,但是由於軍中大量的散炮都被調集到南方,因此數量上比不過這幫聯軍,蟻多咬死象,在敵軍不計生死的一波波衝擊之下,不斷地有人駕著小舟從江面或海面方向靠攏丹東城。
  這個時候朱厚照帶來的那兩萬騎兵就開始發揮作用,不時地需要出城進行主動出擊,在敵軍形成合圍之前打亂他們的圍城計畫。
  炮火與炮火的對抗,刀槍與血肉之軀的衝撞,這種介於冷兵器與熱兵器之間的戰鬥顯得格外的殘酷。殘垣斷壁還有那些被槍炮打得殘肢斷手的屍體淩亂的佈滿了整個戰場,又間或被衝鋒而出的馬蹄踐踏得血肉模糊,完全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敵軍還沒有辦法開始攻城,他們原本是計畫集中力量一舉奪取丹東,但是這樣的安排卻被突然而至的朱厚照打亂,結果在渡江圍城這一關上就已經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算起來,丹東城原來有守軍大約三萬左右,朱厚照又帶來了兩萬人,按照兵法雲,攻城,十倍圍之,在沒有絕對優勢兵力和強力火炮支持的時候,僅僅憑著日朝兩國良莠不齊的近十萬的軍隊一時片刻根本無法拿下丹東。
  朱厚照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對江的那個指揮者是誰。但是從最近幾次的進攻來看,很明顯對方已經開始著急了。
  越急就越容易亂,敵軍看似瘋狂的進攻如今已經開始有些看不出章法,只不過是在讓士兵不惜代價的衝鋒而已。
  朱厚照將雙手背在身後,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圍繞城牆展開的慘烈戰鬥,可他臉上的神情卻無悲無喜,只是漠然的聽著那些衝殺聲。
  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是明軍還是敵軍的士兵都是在為了戰爭的最後勝利在拋頭顱灑熱血,區別只是在於一方是為了保衛國家,一方是則是為了統治者的私心。
  戰爭,最能點燃男人身體裡那好戰的靈魂!
  朱厚照看著城外激烈的戰鬥,心中也有著一股沖下去廝殺的欲望,但是他卻只能壓抑著,並且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如今身為主帥就必須要比誰都冷靜,比誰都更能看清大局,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己方士兵由於指揮者頭腦發熱而做無謂的犧牲。
  “皇上,只要能撐過這次進攻,傍晚時第一批援軍就能進城了。”華陽捧著一份快報疾步走到朱厚照身邊,他身上的盔甲已經沒有往日的光鮮,泥土、發黑的血液黏在甲片上顯得有些黯淡。
  雖然身為親兵統領他完全可以不用親自去帶兵戰鬥,可是在這樣緊急的時候,華陽知道只有殺死更多的敵人才能為皇上解憂,所以每一次他都身先士卒的衝殺在最前方。
  朱厚照沒有接過那紙文書,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華陽知道他的心情不太好,看起來不想說話的樣子,於是退了一步默默站在他的身後。
  “華陽,你看看他們,你覺得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華陽沒想到朱厚照會突然發問,他的視線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正有幾艘小舟在炮火編織的密網中僥倖沖上了岸,舟上的士兵歡呼著開始集結,他們有的說著韓語有的說著日語,彙集在一起後兩國的小頭目卻分別用漢語進行交流。
  “卑鄙者,這些無恥的人!”華陽盯著那群人眼睛有些發紅,他畢竟是京城中的天子近臣,自然知道朝廷對於這兩國的賜貢有多麼豐厚,前兩年朝鮮招了災,朝廷更是救援了一批米糧。可是現在呢,也許那批米糧就成為攻打自己宗主國的糧餉之一。
  “哈哈,卑鄙者,沒錯!你說得還真是一針見血。”朱厚照贊許的在華陽胸口上拍了兩記,使得厚重的甲片發出一陣金屬的脆響。
  他指著那些還慢慢彙集在一起的日朝兩國士兵道,“華陽,你知道嗎,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若尊他信他助他將他當人,他反而欺你詐你辱你趁你不備落井下石你;若是壓迫他剝削他當條狗逗弄他,這些人反倒尊你敬你搖著尾巴巴結你。”
  華陽被他這番新奇的論點弄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雖然這些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是仔細想想卻又十分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咱們以前啦,就是太把他們當回事了!哼,等到以後……”朱厚照沒將後面的話說完,他的雙眸深邃堅定的望著城外的景色,思緒卻早已經飛過重重高山深情的凝望著這美好的山河。
  江山如此多嬌,終己一生定然不會讓侵略者踏入一步!
  “足利他們失敗了!”查理的手憤憤的捏成拳頭,沉聲道。他又望了一眼原處的戰況,心情沉重的走下了瞭望台,“所有人聽令,準備啟航。”
  斐迪南的視力沒有查理好,更沒有那麼強的判斷力,他盯著那一方望了許久,才辨識出似乎大明一方突然冒出了不少士兵,將朝鮮人打得潰敗,就連日本人也開始節節敗退了。
  早前從渡江的小船還能十中取三、四上岸,從海邊衝鋒的甚至能到五六左右,如今那些上岸的士兵卻被大明的騎兵攆著打亂的陣型,然後被早就蓄勢以待的大明步兵圍剿。
  明軍對上軟弱的朝鮮兵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趁著兩邊絞殺在一起的時候,那些日本士兵慢慢的聚攏有組織的開始撤退。
  “晚了一步呀!”斐迪南面有不甘的跟著查理走下瞭望台,“大明的援軍居然這麼快就到了。”
  “接下來朱壽應該會要反攻了。早就說過,要那些日本人齊心一點,對付大明他們還要勾心鬥角,難道他們認為這是他們那小小島國的戰鬥嗎!”查理狠狠地一拳砸在船舷上,“哼,足利義澄、足利義材這兩個蠢貨。”
  “若是他們肯將指揮權交給你,如今只怕早就拿下了丹東!”斐迪南也十分不滿,“這兩個傢伙相互不配合也罷了,居然還賭誰先進丹東誰就是城主。簡直是將打仗當兒戲了。”
  “這次那足利義澄擺明瞭就是在拿朝鮮人當炮灰,只怕朝鮮人已經離了心。他們的意圖實在太明顯了,攻不下大明就想消耗朝鮮的軍力,為日後佔領朝鮮做準備,擺明就是想要一箭雙雕落!大明不會傻到讓有野心的日本人得到朝鮮的,若是等到大明開始反撲,只怕這兩個愚蠢的國家都討不了好。”查理的眉頭都擰到了一起,十分不爽地道,“看來我們要準備進行第二套計畫了。”
  斐迪南臉上陰沉的點了點頭,心中對日本人不滿至極,這次聯軍若不是他們的人大部分都要開船,也差點被當作炮灰被派上去。開戰前兩人說得信誓旦旦,如今到好,弄得戰局快要顛倒,不得不進行第二套計畫了。
  他們兩人對所謂的第二套計畫充滿了信心,卻不知道此時有兩個地方正悄悄的展開了生死較量。
  七月二十五日 韃靼人集合兵馬十五萬奇襲大同,遭大同守衛頑強抵抗。
  七月二十七日 楊一清率十萬援軍趕赴大同。
  七月二十九日 大同告急,大同守將以死殉國,危急之時,第一批援軍終於抵達,開始了反擊。
  同日,查理收到一份來自朝鮮的戰報,平壤遭到兩萬明軍偷襲已經失守,儲存在那裡的大量物資與彈藥被收繳。目前朱壽帶領的士兵已經渡過了鴨綠江,正在沿海岸線掃蕩著丹東與平壤兩地之間的堡壘,朝鮮危矣。
  第069章 山谷遇襲
  “嘶……”馬兒長長一聲嘶鳴,抬起前蹄在地上猛地踢踏了幾腳,濺得泥土飛揚,然後在韁繩的約束下停了腳步。
  朱厚照遙望著遠方的平壤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勢如破竹!這便是對於大明軍隊的寫照。
  自古哀兵必勝,如今在大明將士們的眼中,自己一方是被侵略的,被背叛的,因此在這次戰爭中將士用心士兵用命,幾乎在最短的時間便沖過了鴨綠江。
  朱厚照的性格,從來都是不甘心被動防守的,他又怎麼會老老實實的帶著那麼多士兵走常規路線。經過他多年的訓練,這批三大營的精英不說個個都能以一敵三,但是以一敵二卻是沒有問題的,因此他相信只要擁有十萬精兵再配合遼東守兵就已經足以掃蕩朝鮮。
  所以他在一開始就做出了一系列部署,但求以奇兵來制勝,在最短時間結束與朝鮮的戰鬥。當戰爭剛開始進行的時候,他自己就帶著兩萬騎兵沿著戰線巡視,這種行為看起來是繞了些遠路,但是卻吸引了絕大多數的視線。
  同時由於大軍行進時各個軍種前進的速度並不一致,因此十多萬士兵就漸漸的拉成了很長的隊伍。在這樣的雙重掩護下,要在大軍中暗地做一些手腳便擁有了非常好的隱蔽性。
  朱厚照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偷偷調出了兩萬騎兵離開大部隊,繞開主戰場先行渡江,直襲平壤。
  接著被落在最後的幾萬士兵則在所有人的視線都去關注戰場的時候,調轉方向直赴大同,形成一隻對韃靼進行包圍的奇兵。
  平壤已定,接下來便是漢城。不過進攻漢城的事情,朱厚照卻交給了總兵李承勳,與他這個威武大將軍沒什麼關係了。
  朝鮮從來都不是個軍事強國,日本人更不會為了別人的領土去拼命,之後的戰鬥只要帶兵將領不犯腦袋發暈的錯誤,勝利是觸手可及的事情。
  而身為這場戰役的執棋者,朱厚照是不能離開大明太久的,他必須要居中指揮,畢竟遠在朝鮮消息的傳遞並不方便,加上他作為一國之君也不方便一直在外征戰,只不過是出來短短的一段時間即使有朱祐樘在京坐鎮,閣臣們的請奏就一封接一封的被送來。
  這些請奏的大意都不過是朱厚照身為千金之身,安危系天下大計等等,讓他看得十分煩躁,常常是甩手扔到一旁不去理會。
  如今他親自來朝鮮督戰的戰略目標已經達到,接下來便可以前往大同,去對面對大明的最大威脅——韃靼!
  八月七日
  這日的天氣灰濛濛的,早晨時還是豔陽大作,過了巳時卻飛來一片烏雲,接著便是狂風大作,眼看著就是要下暴雨。
  小村中的一名老漢打開門看了看天,啐了一口,看來這種天氣是沒辦法出門幹活了。他剛準備關門,卻聽到一陣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音。如此大的聲響,起碼要是萬馬齊奔才行,但是偏偏那奔跑的聲音卻整齊劃一如同戰鼓轟鳴,竟像是有了一種奇特的節奏一般,讓老漢忘記了回到屋中。
  這些肯定都是朝廷的精銳騎兵呀!
  老漢雖然長期生活在這偏遠的小村中,卻也頗有幾分見識。正在他感歎時,一隊浩浩蕩蕩的騎兵從遠方的小道飛馳而來,這條小路遠離驛道,但卻是一條前往大同的近路。
  那些士兵的身後都披著鮮紅的披風,遠遠望去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紅雲以極短的速度又消失在驛道的另一頭。
  雖然住的偏僻,老漢到也知道最近朝廷正在打仗,他望著騎兵們遠去的方向,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他記得這條路在距離村子幾十裡遠的地方便要經過一處山谷,那個地方兩面環山一旦有個颳風下雨便有山上就有落石不斷,時常會砸到人,希望這些趕路的士兵們能在大雨之前通過那裡。
  朱厚照心中也有幾分焦急,這兩天他一直在趕路也沒收到最新的戰況,使得他對於大同的局勢十分的憂心。
  在離開朝鮮的時候他只給李承勳留了少量的騎兵,然後點了三萬騎兵跟著他一起快馬加鞭趕往大同。畢竟朝鮮是個多山多坡地的國家,並不適合騎兵作戰,讓這些騎兵留在那裡的意義也不大。
  這一路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大同方向趕,甚至不斷的繞近路。按照計畫如果午時之後能通過那處山谷就能在關城門前順利入城。
  可惜天不從人願,一行人快要到達山谷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接著在轟轟的雷鳴聲中大雨瓢潑而下。
  這場雨來得兇猛,只是短短的幾息時間整個世界就像是蒙在了灰色的紗罩中,烏濛濛的天色和豆大的雨滴阻礙了視線,就連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也在連綿不斷的電閃雷鳴聲中開始有些焦躁不安起來。
  華陽策馬來到朱厚照身邊,頂著風雨大聲喊道,“皇上,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紮營避雨吧!等雨停了再過山谷。”
  朱厚照伸手往臉上一抹,甩下一把水,然後運足目力望向遠處。這條路一直延伸到兩處山崖之間,周圍都是陡峭的山壁。他隱約可以看到有幾個人影正在山谷中晃蕩,應該是先行前去查看情況的探馬。
  “不行。必須趕快通過這山谷!”朱厚照眉頭微皺,“今日這雨來得猛烈,若是會下很久怕有泥石滑坡,要是不巧堵了路反倒不妥。更何況這裡的地勢太低,實在不適合紮營。不如先通過此處再做打算。”
  華陽自然也明白朱厚照的顧慮,連忙策馬前行到隊伍的最前列聞訊探馬的消息。沒過多久山谷前方的人影朝著這邊打了一個安全的手勢,隊伍又迅速行進了起來。
  一進入山崖間的小路,仿佛天空猛地壓了下來一般,視線變得更加的昏暗,在外面也許還能有四五十米的能見度,但是進入這山谷之後十米之外就已經有些分不清楚景物的輪廓了,所有人都只是埋著頭縱馬前進。
  朱厚照所在的位置在整個隊伍的前方,前面只有充當探馬的百人前鋒小隊。不知道是空氣中壓抑的氣氛,還是其他原因,他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剛剛的情形在他腦海中不停地出現,朱厚照終於想起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那名打手勢的士兵有問題!
  他在看到隊伍的前鋒開拔以後居然先行進入了山谷中的小道,而不是等在一旁做指揮,這樣的行為顯然有些反常。
  “小心中伏!”朱厚照運足功力大喝一聲,可是這時卻是已經有些晚了。轟隆隆的幾聲巨響從他們頭頂傳來,眾人冒雨仰頭一看從山崖上滾落了幾顆巨大的石頭正朝著他們砸過來。
  士兵們立刻發生了混亂,躲閃著落石,在一陣人仰馬翻之後整個隊伍已經被巨石硬生生地割裂成了兩截。
  “皇上!”華陽原本在隊伍的最前方,見此情景立刻棄馬朝著朱厚照的方向沖去。
  在朱厚照身邊都是常年跟在他身邊的親兵,雖然由於滾落的巨石引起了短暫的混亂,但是卻立刻跳下已經受驚的馬匹開始在朱厚照身邊結陣以待。
  “看,那是什麼!”
  有眼尖的人頂著雨抬頭查看著頭頂的情況,在光滑的峭壁上突然垂下了很多繩索,有不少的黑衣人正沿著繩子迅速滑下。
  突然從這些人之間落下一隻潔白的紙鶴,在灰濛濛的天空顯得格外的顯眼,豆大的雨滴仿佛根本打不到它的身上,只是緩緩的緩緩的飄落下來。
  灰的天,白的紙,配上那無聲的雨,在這樣的氣氛裡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那是什麼鬼東西!”
  在中伏的山谷中看到如此一幕,即使是這些心志如鐵的士兵也不免有些心悸,開始有些惶惶不安起來。
  “都讓開!”朱厚照看了一眼那個紙鶴,心念一動,立刻想起那是什麼東西。一聲暴喝之後,他揮袖卷起一陣狂風,將他身邊的親兵們都甩開了十幾米之遠,頭暈眼花了好半天才哼哼唧唧的從地上爬起身來。
  華陽剛剛趕到朱厚照身邊卻又被這股力量甩了出去,恰好摔在石頭上撞得頭都有些發暈。他驚訝的望著自家皇帝,卻看到朱厚照在馬背上輕輕一點,身體騰空而起,在空中拔出佩劍迎著那紙鶴劈去。
  那紙鶴仿佛有生命一般,華陽清楚的看到它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接著下落的速度突然變得極快,在空中劃出了一條白線。
  它快,朱厚照卻更快,佩劍分毫無差的劈到了紙鶴身上。
  華陽只聽到一聲悶響,接著一股巨大的風吹得那些雨滴如同石子一般打在身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強大的衝擊力讓他根本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只能順著風力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等他再次從地上爬起來,不由得狠狠地抽了一口涼氣,他們原先站立的那處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坑,那些來不急跑遠的馬匹全都變成了肉泥。
  如果不是皇上將我們震開……他的心中簡直是驚恐不已,這樣的敵人還是自己這些人可以對付的嗎?
  第070章 激烈交鋒
  朱厚照一劍劈碎了那個紙鶴,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頓,接著憑空翻身向前,他的足尖在崖壁上輕巧的借力兩次,最後落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還未等他站定,天空中又出現兩隻潔白的紙鶴,它們漂浮在空中緩慢地轉動著頭部,接著對著朱厚照所在的方向閃電般的沖了過來。
  “華陽,這裡交給你了!”朱厚照一聲怒喝,人卻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前方沖去。他不知道敵人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知道了自己的行軍路線,但是他們既然敢來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自己是實力上次在朝鮮略有展現,查理等人應該明白若是沒有超強的絕對實力,肯定是拿自己沒有什麼辦法的。既然這次進行了這場埋伏,定然會帶來一些殺手鐧來對付自己,若是讓這些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展開戰鬥,自己或許可以逃生,但這些普通士兵們卻可能要留在這裡了!
  那兩隻紙鶴的速度非常之快,如影隨形一般跟在朱厚照身後,肉眼望去仿佛是兩條若隱若現的白線。他回頭看了一眼,猛地將自己的速度陡然提高到了極致。
  這突然的提速讓朱厚照將紙鶴甩開了一點,他連忙轉身對著紙鶴唰唰揮出了兩劍。這兩劍中灌注了真氣,加上軒轅夏禹劍特有的破邪效果,頓時兩隻紙鶴又被劈碎,瞬間爆裂開來。
  兩聲悶響之後,只見它們如同兩顆巨大的空氣彈在空中爆炸一般,卷起了強烈的氣流,攪得雨水泥土飛濺,就連朱厚照身上都被濺上了不少。
  兩隻紙鶴化為碎屑飄散在空中,朱厚照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靈魂在消散前無奈的哀嚎。他將臉上阻攔視線的雨水抹開,吐了一口落在嘴邊的泥土,心中詛咒不已,這些小鬼子偷學術法也不好好學,好端端的千里傳音被他們弄成了這樣的邪術。
  這種使用紙鶴的技能朱厚照曾經看到過自家師傅用過,那可真是活靈活現如同真正的鳥兒一般,可以飛行千里進行傳音,並且有一定的攻擊能力,特別是自爆的時候更是堪比一顆炸彈,是修真者中比較常用的一種法術。
  不過這種法術雖然常見,卻非常的考驗使用者的功力,即使以朱厚照現在的功力也只能傳音百里而已,而且在飛行的時候紙鶴還不能進攻,看起來呆板無比,毫無生氣。
  他曾經聽師傅說過,這個法術被日本人學去以後,有些頗有才華的陰陽師對它進行了改進,由於他們沒有足夠的真氣來使用這種法術,於是想了其他的辦法來折中。那便是煉化人或者強大生物的靈魂以紙附型來行動,這種融合了操偶術的方法多年傳承下來最後形成了日本陰陽師的主要法力技能——式神。
  雖然鄙視日本人的這種做法,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極有創意的做法結果卻也是蠻好的。至少式神使用起來遠比原來的法術方便。只要獲得了式神的認可,使用者便可以不消耗什麼法力就能自如操縱,指揮起來的靈活性也非常好,關鍵時刻同樣能夠自爆救主,可謂是殺人放火偷聽傳信的必備之物。
  這兩隻式神爆炸的威力比先前那只更厲害,朱厚照噔噔的連忙又向前沖了一段距離。這是一支起碼有兩個陰陽師的隊伍,這次難纏了。
  他的這段前沖十分的湊巧,因為此時空中又出現了三隻紙鶴直接朝著他沖過來,由於有了一段距離作為緩衝,使得他應對起來不至於太過倉促。
  就在朱厚照解決掉這三隻紙鶴的時候,山崖上唰唰地跳下來五個人,他們看都沒有看一眼那些普通士兵,直接就朝著朱厚照站立的方向沖了過來。在這些人身後緊跟著一批黑衣忍者,落地之後二話不說便朝著士兵們殺了過去。
  “跟上去!”帶頭的人穿著一身重甲,舉著一把單手劍緊追在朱厚照身後,其他四人則一聲不吭地跟著他。
  雖然隔著盔甲看不清楚臉,朱厚照卻已經聽出這個聲音是屬於查理的,在查理身邊則跟著另一名西方騎士裝扮的人,兩人雖然都穿著笨重的鎧甲速度卻並不慢。
  在他們身邊有兩名身著和服的人,單看打扮就知道是放出紙鶴的兩名陰陽師,他們兩人的行動雖然也很迅速,但是明顯看的出來平時缺乏鍛煉,居然連兩個重裝戰士都追不上。
  而最後一個人的打扮則是最奇特的,光頭,長手長腳,身體半裸,兩耳帶著大大的耳環,脖子上帶著項圈,他的手臂腳踝上都繞著一圈綁帶,上面各套著一個圈圈,朱厚照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街霸裡面的那個長手長腳的“油炸海爾”。
  這個明顯是印度人的傢伙行動速度非常的快,他的手腳仿佛真的會伸長一般,一邊快速的跑動,一邊還用手臂在周圍的山壁上借力,連續幾個彈跳就已經飛快的接近朱厚照。
  朱厚照見勢不妙,連忙運足功力朝著這個印度人狠狠地掃了一劍。
  這一劍的氣勢非凡,結果卻是掃了個空。只見那印度人身體仿若無骨一般就著劍鋒的來勢猛地彎曲,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避開了這一擊。
  這個人顯然搏鬥經驗非常豐富,趁著朱厚照劍勢後繼無力之時,他的雙臂如同鞭子一樣朝著朱厚照掃了過去。
  他的手臂左手一擊是朝著頭部,右手一擊則是朝著腰部,明明是這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匪夷所思的姿勢,他做出來卻仿佛隨意至極,讓朱厚照倉促之間只能猛地將自己的身體硬生生的往後一倒,然後就地翻滾了幾圈,才翻身跳了起來。
  瑜伽高手!
  朱厚照雖然知道瑜伽練到極致可以用於格鬥,但是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這種與眾不同的格鬥技巧讓他覺得十分不適應,眼看著查理等人又要追上來,他決定先拉開與另外四人的距離然後再考慮如何對付這個印度人。
  想到這裡朱厚照飛快將劍回鞘,雙手如同抱球一般放在胸前,雨滴仿佛被莫名的力量驅逐著絲毫無法靠近,一個氣泡般的東西彙聚在他手心,接著他一聲輕喝朝著印度人身上扔了過去。
  這一招可不是他從秘笈中學到的,而是無聊的時候琢磨出來的,其靈感的來源就是龜氣功,純粹是好玩弄出來的東西。
  由於發勁時間太長,威力也過於發散,這並不是一個好用的招數,但是強大氣流卷起的風浪對於擊退空中的人卻十分有效,在這個時候使出來非常恰當。
  只見那顆空氣球如同一顆炮彈直接朝著印度人飛去,那人毫不畏懼的伸長拳頭將那氣泡打散,氣泡爆裂的瞬間在他的面前仿佛出現了一張密集的空氣網,疾風將他吹得根本無法穩定重心,倉皇間他只能抓住一塊石頭將整個人都貼在了山崖上。
  兩人一攻一防之間,查理四人已經追了上來,朱厚照見狀連忙往前跑,準備讓他們分散以後再各個擊破。
  除了那個印度人比較古怪,可能難纏一點,其他的人他都還不看著眼裡。帶著戲謔的心情朱厚照左顧右盼在山谷中尋找著適合自己作戰的地方,區區五人而已,自己要讓他們知道小看自己的代價。
  行進之間,朱厚照發現前方恰好兩邊的山崖變窄,小路頓時成為僅夠十馬同行的距離。這樣的寬度,簡直是個最適合以一敵多的好地方,他立刻運足了功力朝著那附近的一塊空地掠去。
  就在他腳尖剛剛落地,準備開始轉身對身後的五人進行反攻時,突然只覺得身上壓力陡然變重,更糟糕的是體內與天地元氣的溝通仿佛被徹底隔絕了一般,這樣的情況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他的腦海中不停地思考著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靈覺更是放開到了極致細心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顛倒五行陣!”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心中一陣愕然,不由地叫出了一個陣法的名字。
  “果然有見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不枉費我們布下此陣等著你!”
  一陣沙沙的聲音過後,從五個方向各自走出一個嘴裡念念不決,手中更是不停地捏著口訣的陰陽師。他們身上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光,這層白光將他們的氣息十分完美的掩藏了起來,若不是他們自己走了出來就連朱厚照的靈覺都無法將這些人找出來。
  接著又有兩名傳教士打扮的人從隱蔽的地方走了出來,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那紅衣大主教艾德里安。
  朱厚照見此情形不由得苦笑,原來後面這五個人不過是誘餌罷了,這顛倒五行陣才是真正的殺手鐧!
  第071章 厚照危機
  顛倒五行陣是一種可以阻斷人與天地之間元氣的陣法,佈陣需要由五個人來主持,每個人分別代表一種五行,陣法一旦布成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壓抑被困者的實力,但是由於陣法本身的殺傷力並不強,所以不是多麼高深的陣法,在中原修道界常常只是被用來困人而已。
  如果是讓中原的修煉者來做埋伏,他們可以有很多種變化足夠複雜、殺傷力十分強大的陣法可以選擇,什麼北斗七星陣、五行絕殺陣之類的,一旦使用出來單憑陣法的玄妙就能對被困陣中的人生殺予奪。
  偏偏這次卻是這些學習了一些中國文化皮毛的日本陰陽師來執行此事,他們可以選擇的陣法並不多,這種顛倒五行陣已經是他們能夠使用出來比較厲害的大陣了。
  所以朱厚照才非常鬱悶,以自己金丹期的實力加上熟悉陣法變化,只要有足夠的真氣其實並不怕被人暗殺,所以他才敢如此托大,所以朱祐樘才會放他出京。
  按理說他作為修道人的身份應該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畢竟大多數人都只是以為他僅僅是修習了武術而已,偏偏這次卻讓查理他們誤打誤撞的給克制住了。
  查理他們的打算很明顯,就是用陣法困住朱厚照,壓抑他的力量,然後讓身後緊追的五人來抓人。那兩名西方騎士靠的是肉體力量,沒有內勁便不會受到陣法的太大影響,那名印度人的瑜伽術可能也是如此,而另外兩個進行遠攻的陰陽師在陣法外攻擊更是能大大削弱自己的活動力,看得出來這次他們確實是費了很大的心思來佈置此次斬首行動的絕殺。
  如今朱厚照被隔絕了與天地間的元氣,可以依靠的便只有金丹中儲存的自身修煉出來的真氣,他在心中盤算了一下,發現如果使用殺傷力強大的修真招數,不出二十招真氣就會力竭,他可不敢托大自己可以在這麼幾招就解決掉這麼多人,看來大招只能留著做保命之用。
  如何能順利脫離這個顛倒五行陣成了他必須儘快解決的問題,否則說不定真的會被困死在這裡。
  哼,他心中懊惱,若是等自己脫離了這破陣,可以重新恢復與天地元氣的溝通,到時候磨都可以把他們慢慢磨死!
  “這次你跑不掉了吧!”查理大步地走進了包圍圈中,神色複雜的望著朱厚照,“看你這次還能往哪裡逃。”
  “逃!?”朱厚照哈哈大笑,“那邊就是朕的萬人大軍,只要等他們清理了道路趕過來,一人一刀都可以困死你們。”
  他的話音一落,那幾個不動聲色的陰陽師臉色一變,雖然他們的實力遠比那些普通軍人厲害,但是畢竟還是凡人,若是陷入人海之中也是十分危險的。
  查理盯著朱厚照翻手將背後的盾牌拿在左手,默默的舉起了右手上的單手劍,然後蓋上頭盔一言不發的一個衝刺朝著朱厚照殺了過去。
  王見王,穿越對穿越!在這種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下,完全不需要再做任何多言,勝為王,敗為寇才是真正的真理。
  兩個人都十分明白,對方才是自己在這個時空最大的敵人,如果沒有對方這個變數,憑藉他們作為穿越者的優越性以及轉生的身份完全可以在這個時代作出一番絕世功績。
  鏘鏘鏘!
  朱厚照與查理激烈的交戰在一起,金屬的碰撞聲絡繹不絕的響起。這個時候另外那名戰士才反應過來,舉著自己的雙手劍沖了過來。
  那是一把巨大而華麗的雙手劍,當劍鋒重重的砍劈在軒轅夏禹劍上之後朱厚照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個人。
  連續兩次即擦而走的碰撞,讓朱厚照感受到這是一名比查理還要強大的人,他使用的那把劍的劍身十分沉重,而且好像帶著一股奇特的力量,僅僅是兩次交手就讓朱厚照的體力消耗得比正常情況要大一些。
  那把劍有問題!
  朱厚照這時候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他疑心之余避開查理的攻擊又與那人雙劍交鋒一次,結果吃驚的發現,自己的體力在被削弱的同時,那人的精神力量似乎變得更強。
  這時候那些陰陽師和印度人都沒有動手,只是看著他們三人在場中游鬥,查理與那騎士都是一身重甲又哪有朱厚照靈活敏捷,簡直像是被牽著鼻子走一般,被帶著到處轉。
  查理不禁氣惱無比,為了這次伏擊,教會犧牲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大預言師以生命為代價來對埋伏地點做占卜,更是派出兩名紅衣大主教來為眾人施法隱藏行蹤,可以說如今出現在這裡的已經是教會派到東方的最精銳力量。
  花了如此大的代價,可不是讓朱厚照來把自己這方的人當猴耍的。這些該死的日本人打仗的時候喜歡勾心鬥角,到這個時候了還想不出力,難道他們以為單憑兩名戰士就能攔住人麼!在東方,皇帝出巡本來就是極為少有的事情,若是這次讓朱厚照跑掉,下次哪裡還有這樣的機會!?
  “你們還不動手!”想到讓朱厚照跑掉的後果,查理就一陣頭疼,不由得在交手之餘朝著其他人吼了一嗓子。
  兩名陰陽師的神情倨傲,小眼睛閃了閃,沒有多說。他們的雙手開始結印,嘴裡更是念念有詞。
  其中一名陰陽師的速度很快,沒多久迅速地完成了結印,只聽他突然喝了一聲,“禦鬼招來!”
  朱厚照雖然被兩人纏住,暫時卻還遊刃有餘,靈覺更是無時不刻的關注著周圍的情況。就在那陰陽師的咒語念完以後,他發現周圍空氣似乎冷凝了一些,接著一個穿著日本武士盔甲的禦鬼憑空出現,在陰陽師的指揮之下舉著武士刀朝著自己砍了過來。
  他咒駡了一聲,一邊躲過雙手劍的攻擊,一邊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鼓足真氣朝著另一名剛念完咒語的陰陽師射了過去。
  石子如同暗器一般直撲那人顏面,就在那人準備偏頭躲避時,那把石子突然散開分為三股朝著他雙眼與咽喉急射而去,危急之下那人只能放棄自己已經結完的手印,舉高雙手擋住那些石子的進攻。
  禦鬼的召喚雖然被打斷,但是朱厚照也付出了被那印度人打了一拳的代價。
  明槍好躲暗箭難防,這印度人的招式十分怪異,常常能做出一些普通人無法做出的攻擊,使得朱厚照按照以往的習慣來招架便顯得十分的不利。
  三個人一隻禦鬼,在四個近戰敵人中,最難纏的是印度人,最不畏死的是禦鬼,最難破防的是查理,但是最難對付的卻是那名拿著雙手劍的人。
  那把怪劍可以吸收交手之人的精力補充給使用者,每一次交手都會讓使用者變得更強,更過分的是明明是以重擊為主的雙手劍,卻偏偏一反常態,不但進攻時頗有章法,更是連一些十分輕巧的動作也能做出來。
  朱厚照的四個方向都被封死,能夠活動的範圍眼看著越來越小,在顛倒五行陣的影響之下他的實力被壓制到了極點,若不是他已經進入金丹期早就被他們拿下了。
  但是他現在的情況卻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早已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為了躲避一些致命的攻擊以及陰陽師不時弄出來的法術攻擊,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使用了十多次飽含真氣的大招保命。
  要知道他進入金丹期的時間並不長,中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由於渡劫出問題而停滯不前,恢復之後又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閉關修煉將金丹所需要的真氣補滿,因此漸漸的在這樣的圍擊中有些捉襟見肘起來。
  再這樣下去只怕要交代在這裡!朱厚照心中苦笑,但是頭腦卻越發的冷靜起來。真氣只夠使用幾次大招而已,在力竭前一定要想辦法突破包圍!
  閃開一股遠處陰陽師弄出來的法術攻擊,又四兩撥千斤的將查理的劍挪給另外那名雙手劍戰士去砍劈,在那人有些不連貫的動作中他終於看出來一點點端倪。
  雖然這個人的劍法高超,但是似乎身體的素質並不是特別出色,在進攻中有幾次出現了不太協調的地方。
  朱厚照感覺有些奇怪,如果要形容的話,這人看起來反倒是被那把奇怪的雙手劍操作了一般。
  想到這裡,朱厚照故意露出一個破綻,誘使那人將劍斜劈過來,然後在劍勢用到老的時候,猛的一腳連續三次踢出,恰好分別攻擊到那個人的手肘附近的麻軟穴、手腕與虎口。
  突然的攻擊讓那人再也拿不穩沉重的雙手劍,劍柄微微地離手,立刻便被朱厚照抓住機會一劍順手把雙手劍挑開,只見那把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把劍一脫手,那名戰士就變了,仿佛從超凡脫俗的仙人被打入凡塵一般,朱厚照在硬生生抗了查理與禦鬼的兩次進攻之後,迅速的出手朝著那人盔甲的薄弱處攻擊。
  那人的頭盔被朱厚照一腳踢飛,然後一掌隔山打牛猛地落在了他的胸口之後,強大的衝擊力然給他吐著血倒退了十多來步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
  “亨利!”查理關切地大叫一聲,連忙揮舞著盾牌阻攔朱厚照的繼續進攻,嘴裡大叫著,“快救他。”
  那人的相貌露了出來,朱厚照定睛一看,笑了。那人不正是曾經見過的亨利麼,英國王室,難道那把古怪的劍就是傳說中亞瑟王的石中劍?
  不管是不是石中劍,他卻是沒有空去探查了!心念一動,他立刻運足功力朝著因為亨利重傷形成的缺口沖去。
  就在此時一道白光出現,朱厚照警惕的閃身躲開,結果那白光準確的落在了亨利身上。
  “糟糕!”朱厚照心中大叫不好,對這白光他並不陌生,畢竟他曾經也享受過這所謂的聖光治療。
  懊惱地瞪了一眼那兩名教士,他氣得牙直癢癢,就是這麼短短的時間一耽擱,那兩人一鬼就已經圍了上來,而亨利更是在白光的照射下掙扎著抓起那把雙手劍,然後便生龍活虎的站起了身。
  看著這個陣仗,朱厚照氣得想吐血,好嘛,有肉盾有法師還有奶媽,簡直活脫脫就是一個西方網遊的最佳戰鬥隊伍,這讓自己一個孤身寡人沒紅沒藍的BOSS怎麼玩得下去!?
  第072章 最後結局
  耳後傳來急速的呼嘯聲,朱厚照立刻機緊地微微弓起身體,只是一低頭的瞬間,禦鬼手中的武士刀幾乎貼著他的後腦勺飛掠而過,斬斷了幾縷髮絲隨風飄散開去。他還沒來得及站直身體,查理與亨利又一左一右的持劍砍了過來。
  朱厚照心中暗罵了一聲,將重心放在腳後跟,然後順勢朝著地面倒了下去。他的雙肩剛剛貼上地面,立刻就一個倒掛金鉤雙腿接連出了幾腳,震飛了朝著自己砍過來的三把刀劍,然後他在地上狼狽地打了個滾,迅速脫離了包圍圈。
  朱厚照活了兩輩子,這次雖然不是他遇到過最危險的時刻,卻稱的上是打鬥得最窩囊的一次。明明自己的實力能與對手一拼,卻偏偏被人死死的鉗制住自己。
  以他的身手來講,查理亨利等三人的刀劍反倒比較好躲,可是兩個陰陽師時不時的法術偷襲卻有些難防,畢竟那些法術的隱蔽性實在是太強,不到貼近很難發現,等到發現時卻又容易被人糾纏住,沒多久的時間朱厚照的身上便又添上了不少的傷口。
  為了行軍方便,這次他並沒有穿上全副武裝的盔甲,只不過套上了一身軟甲,護住重點部位,因此根本抵擋不住那一次比一次淩厲的攻擊。
  一邊狼狽的左右躲閃,他一邊呼呼的喘著粗氣,非常不妙滴地感覺到自己的體力與真氣都在這連綿不絕地激烈交手中不斷流逝。
  在顛倒陰陽五行陣中真氣用一份就少一份,朱厚照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這些人生擒。想到前幾年被伯顏猛可抓到的那次,他不由得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若是再被抓一次,那可就太丟臉了。
  谷口處的方向傳來了激烈的爆裂聲和砍殺聲,顯然是士兵們已經與那些阻攔者開始了交戰,即使對方埋伏的人都是高手,以人數而言大明一方還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朱厚照相信不用多久華陽就能帶著人過來尋找自己。
  只要能多拖延一些時間,肯定能讓查理等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折損在此地。想到這裡,他將真氣聚集在左手手掌,一掌拍出震退那個一直近身騷擾自己的印度人。
  此刻近身戰鬥的幾人被他的突然發難阻隔在兩米之外,趁此機會朱厚照左手在軒轅夏禹劍的劍身上飛快的一抹,儘管劍鋒並未開刃,但是被他激發的劍氣還是割破了掌心。
  一條紅色的弧線出現在空中,只見朱厚照的手掌在那弧線上輕輕一抹,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那些飛濺出來的血液突然變成了血霧仿佛是從他的掌心中氤氳而起一般,在陰沉中的天氣中顯得格外的豔麗。
  接著朱厚照在那紅色的血霧中揮動了幾下他手中的劍,查理只覺得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片燦爛的金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似乎看到了有什麼東西從那血霧中飛了出來。
  “騰龍九變!”
  說起來複雜,其實那一連串動作都在頃刻之間完成,朱厚照一邊喊著一邊高高躍起,然後從那劍身處一條威風凜凜的五爪金龍出現在空中。
  “殺!”
  隨著朱厚照一聲呵斥,那條渾身泛著燦爛光澤的金龍微微的擺動了兩下碩大的龍頭,然後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張牙舞爪地朝著兩名紅衣主教飛去。
  “救命!”
  艾德里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朱厚照身上,因此很快的反應過來。看著那條威猛無比的金龍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他立刻淒厲的慘叫起來,在倉惶間他雙手抱著頭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居然僥倖躲過了金龍尖利的巨爪。
  金龍的身體飛速的從艾德里安頭頂擦了過去,仿若只是隨意的劃拉了一下爪子,另外那名沒能及時反映過來的紅衣主教便被生生的撕成了兩半。
  飛濺出來的血液灑了艾德里安一身,他抹了一把臉上腥熱的血液,雙腿軟綿綿的直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呵呵……呵呵……我沒死!”劫後餘生的艾德里安手軟腳軟的坐在地上傻笑著,眾人都被朱厚照突然弄出來的這條金龍嚇到了,沒人注意他撇了一下嘴又揮動了一下手中的軒轅夏禹劍。
  在場的人中除了朱厚照沒人能明白那條金龍是怎麼的存在,如果是它是幻化出來的,偏偏那身金色的鱗片卻好像能反光一樣,在這樣的陰雨天氣中格外的顯眼,但是若是說這是真實的存在,卻又沒人能想像真有東方神龍這樣的強大生物。
  金龍撕裂了那名紅衣主教之後仰著頭朝著天空飛去,它的身體很長尾部卻還是在劍身裡面。看著金龍急欲飛天的姿勢,眾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條龍就像是一個馬上要衝破牢籠的野獸!
  艾德里安松了口氣,按照這金龍的速度很快就會沖上天空,自己算是安全了。正在他放下心準備從滿是血液、泥濘的地面上爬起來時,卻聽到查理驚慌的朝著他大喊些什麼!
  “小……心……”艾德里安剛剛辨認出查理說的話,便感覺到一陣劇痛從背上傳來,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金龍並沒有如同眾人所想的那樣飛上天空,只是飛翔了一陣便又調轉了龍頭朝著朱厚照飛了過去,在它一頭又紮進那把軒轅夏禹劍的時候還順手一爪子將艾德里安和他旁邊那個比較弱的陰陽師撕成了兩半。
  當金龍消失在劍身上時朱厚照只覺得體內真氣簡直是賊去樓空,但是他卻並不驚慌,這些都是使用騰龍九變後的正常情況,在使用之前他的心中便有了準備。
  這些傢伙真是白癡,剛剛可是中國神話系統中最厲害最尊貴的五爪金龍,最難道他們以為這種地位最高的龍族會像他們歷史裡面那些惡龍一樣是被封印在劍中的嗎!
  要知道這把劍可是傳說時代的眾神采集首山之銅黃帝打造的,劍身中有九條天龍自願捨棄龍身話為劍靈,是一把傳世名劍中最為有名的聖道之劍。
  朱厚照雖然得到這把劍也有不少年月了,但是由於功力不足始終只能使用此劍很少一部分而已,在他進入金丹期之前這把劍最大的作用只是破邪而已,直到他達到了金丹期才領悟了驅使天龍之靈的方法,不過由於功力問題他也只不過能勉強激發出一條龍靈而已,若想九龍齊出估計真得要有神仙的本領才行!
  金龍的出現讓三名對朱厚照威脅最大的敵人一命嗚呼,卻也將他的真氣全部耗盡。
  教會中能夠掌握聖力的主教並不多,能夠施展起死回生般大神通的紅衣大主教更可以稱得上是教會中最寶貴的財富。兩名紅衣大主教就這樣隕落在東方,查理眼睛瞪得渾圓,心中一陣混亂,不知道該如何對教會交代。
  “啊啊啊啊!”他發出一聲憤怒地暴喝,渾然不顧章法的對著朱厚照狂攻起來。
  此刻的朱厚照真氣全無,又無法突破顛倒五行陣來進行補充,本是強弩之末的他在這樣的進攻中只能如同一葉浮萍狼狽的進行躲閃。
  以朱厚照此刻的情況他自知已經沒有辦法進行反擊,因此只是不斷的進行著躲避。所謂的躲避在不斷縮小的包圍圈中也不過是考慮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接下對方的攻擊而已。
  他的精神繃得緊緊的,絲毫不敢大意,控制著疲憊的身體在刀光劍影拳風中穿行,隨著身上傷口的不斷增多,他反倒漸漸的有一種恍若虛幻的感覺。
  他的神智有些恍惚,眼睛居然漸漸的閉了起來,在一片黑暗之中靈覺變得格外的靈敏,何處有拳風,哪方有危險都清清楚楚,仿佛他的身體成為了格鬥遊戲中的角色,而靈智卻隔著顯示器正在操縱一般。
  朱厚照忘情的沉浸在這樣奇特的感官世界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危險,那些呼喝砍殺聲也仿佛再也聽不見,風的呼嘯聲、雨點滴落的聲音卻又像是格外的清晰。
  查理與亨利兩人越是攻擊眼前閉上眼睛的人,越是覺得心慌,雖然朱厚照人就在他們面前,卻又仿佛是幽靈一般身形難以琢磨。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詭異的情況,因為在西方的武學系統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
  反倒是那個印度人和一些陰陽師已經知道在朱厚照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們無法相信這個大明的小皇帝居然會如此幸運的在打鬥中進入修煉者可遇不可求的頓悟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人可以忘記疲憊,忘記時間,感官變得無比敏銳,一切的行動都只靠本能與直覺而已。
  他們已經感覺到朱厚照的功力遠遠才超過在場的人,只是被顛倒五行陣壓抑住了而已。若是朱厚照沒有進入這種狀態,他遲早會被逐漸下降的體力所拖累,但是現在情況卻完全變了。
  頓悟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是很明顯朱厚照的動作越來越難以琢磨,除了那印度人還能捕捉到他的運動軌跡,其他人已經根本很難對他產生絲毫傷害。
  噠噠噠噠……一陣激烈的槍聲打破了此處的沉寂。那些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陰陽師們這才發現一些大明士兵分成兩隊已經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機關槍……”那種連綿不斷的槍聲查理再熟悉不過,望著士兵們扛著的兩門武器他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沒想到朱厚照居然還會帶著這個行軍。“快走!”
  “啊!”
  即使這時候他們想要撤退卻已經晚了,特別是那些陰陽師們,雖然用起法術來很強,但是畢竟是血肉之軀,在如同密雨般的子彈中站在穀口方向佈陣的兩名陰陽師發出一陣慘叫著倒在地上。
  槍聲與突然湧入體內的天地元氣終於讓朱厚照從那種奇特的狀態中醒了過來,他看到華陽滿身泥濘血跡的正在指揮著親兵,看樣子是已經甩脫了攔截的人終於及時的趕到這裡。
  “先射殺那些倭寇!”華陽一眼就看出朱厚照受制應該是受到那個奇怪陣法的影響,立刻當機立斷的下了命令。
  查理與亨利情勢已經完全逆轉,立刻大喝一聲,“快撤!”
  “哪兒跑!”朱厚照一看他們幾人居然想要開溜立刻一聲大喝,將剛剛補充的那些天地元氣迅速化為真氣追了上去。
  查理只覺得危險從身後而來,他回頭一看,駭得魂飛魄散,一股幾乎肉眼幾乎可見的氣刃正朝著他們而來。他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沖到了地上,接著便暈了過去。
第073章 泰山封禪
  朱厚照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望著床頂回想著這短短幾日中發生的事情,終於舒了口氣。山谷遇襲的那天,那名印度人與陰陽師們直接被趕過來的親兵們用子彈射殺,反倒是被震暈過去的查理與亨利兩個人卻在混亂中保住了性命,當然,這也與他們的那一身重甲起了保護作用有關。
  結束了戰鬥之後,朱厚照當天便帶著援軍趕到了戰況激烈的大同,經過了幾日鏖戰,終於徹底打散了伯顏猛可的有生力量。
  雖然在激戰中依舊讓這位多次犯邊的猛將且打且逃,最終在親兵們的誓死拼命下逃回了草原,但是經過這次圍剿,整個草原部落起碼在十年之內都再也無法組織有生力量大舉南下,能夠得到如此戰況說明大明在這次多國會戰中取得了足夠豐碩的戰果,剩下的只是儘量乘勝追擊,讓將士們獲取更大的戰功而已。
  朱厚照遇襲的消息雖然被他壓了幾日才被傳到京師,但是這樣重大的消息畢竟是紙包不住火,當這個消息傳到北京城之後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不但眾大臣紛紛上書請求皇帝回京,就連朱祐樘也多次傳來密旨。
  連番作戰加上晝夜趕路即便連朱厚照的體力也有些吃不消,回到寢宮還來不及與自家父皇交談便在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望著床幔上精美的刺繡,他在心中默默盤點著這次的戰果,平定呂宋、安南,確保了大明南邊的穩定,打開了通往大洋洲的航道,拿下朝鮮半島徹底為東北地區清除了隱患,至於在大同圍剿伯顏猛可,打殘了韃靼主力更是讓大明邊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穩定。
  雖然在這一戰中讓狡猾的日本軍隊跑掉了大半,但是朱厚照倒也沒有繼續跨海去追擊的想法,畢竟雖然這次大明的收穫頗大,可也將弘治朝十多年的積累揮霍得差不多,國庫中剩下的那些銀子還得留著以備天災人禍和新佔領地區的恢復。
  開門聲打斷了朱厚照的思考,他眨了眨眼睛看到朱祐樘帶頭走了進來。
  “醒來了就吃點東西!”朱祐樘望著他笑了笑,招手讓兩名宮女進來將食盤放在了桌上。
  朱厚照翻身爬了起來,隨便洗漱一下便沖到了桌子前面,抱著一碗粥呼哧的喝了起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大勝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你到是舒服倒頭大睡,朝中大臣們可是忙翻了天!”
  “嗯?”朱厚照不解地挑了挑眉,“怎麼了?”
  “現在朝中對安南、呂宋還有朝鮮該如何處理有些猶豫不決,既然已經出兵打下了這些地方,該如何治理就需要儘快定下來!”朱祐樘提起這事顯得有些頭痛,畢竟這可是三個國家的領土,但是他的臉上可是帶著自豪與開心的笑容,這可是為大明增加國土的大事。
  “這個我心中早已有數!”朱厚照點了點頭,喝完一碗又端起一碗,他可真是餓了。
  “那就好!”朱祐樘也知道一些他的想法,所以應下了便不再多說。“對了,你抓回來那兩人準備如何處理?他們可是這次戰爭的主謀,閣老們認為應該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不不不,他們另有用處,現在仗都已經打贏了,就這樣殺了他們可不划算!”朱厚照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笑道。
  朱祐樘見他笑得似乎十分不懷好意,好奇地問道。“你準備如何處理?”
  “賣掉!”朱厚照斬釘截鐵道,“在這些紅毛鬼子的國家,凡是貴族被俘虜都可以付贖金換取自由。如今正是大明用錢之際,這兩個人身為貴族中的貴族除了戰爭賠款,想必能用他們換取更多金錢!”
  朱祐樘被他這奇怪的處理方式說得一愣,不過如今這個時候真金白銀確實比殺掉兩人得到的好處更多,便也就不再多說。
  朱厚照默默吃著東西,許久,他突然抬起頭,“父皇,你知道,我並不喜歡做這個皇帝!”
  “父皇知道!”朱祐樘望著他,“但是你卻是整個大明歷朝以來最出色的皇帝!”
  “十五年,父皇等我十五年!”朱厚照一把抓住朱祐樘的手,“在這十八年裡我會讓大明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比盛唐時期還要強盛!之後我便退位給煒兒或者燁兒,我們兩人一起悄然隱退,父皇,答應我,好嗎?”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朱祐樘不解,他還真是無法瞭解自家兒子的想法,明明剛剛完成了開疆擴土的豐功偉績,偏偏還沒來得及慶功就已經開始考慮隱退的事情了!
  “做皇帝又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而且時日越長變數也就越多,現在大臣們雖然不敢說什麼,但是若是多年以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又生出讓我納妃留下子嗣的想法!”朱厚照撇了撇嘴,“權利會讓人腐朽!我可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個皇宮,守著這把椅子。後人自有後人福,我會用十五年的時間培養出合適的繼承人,為大明的開創一片美好前景,然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飄然隱於這山水之間,去親眼見識一下大明的美好山河豈不妙哉!?”
  朱祐樘為他的想法感到震驚,咀嚼著權利讓人腐朽這句話,心中不得不承認朱厚照說得有道理,他看著朱厚照,輕輕的點了點頭。望著朱厚照欣喜的笑容,對於只有兩個人的美好生活不禁也開始期待起來。
  
  正德二年春,寧波府的碼頭出現了一支浩浩蕩蕩的巨型船隊,這支船隊的船隻風格迥異,只有一小半是大明管用的航海福船,其他的看起來像是異國商船。
  船隊剛一靠近立刻就引起了水師和府兵們的警惕,若不是那些船隻上都掛有碩大的明字旗,只怕還未等靠岸就會被水師圍剿。
  從船上下來的是一支近五千人的軍隊,當他們全部列隊站好之後顯得殺氣騰騰,看起來就是一支經歷過浴血的隊伍。
  他們的鎧甲雖然有些殘缺和破損,但是卻都十分整齊的穿在身上,刀劍火銃裝備齊全,從鎧甲的樣式和武器可以看出做工都十分的精緻,這是一支花費重金打造的精銳隊伍。
  當那名年輕的將領從船上走出來,更是讓圍觀的人吃驚,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看起來只要再深一點就能將他的腦袋劈成兩半。他的雙目中精光內斂,炯炯有神,絲毫沒有長途航行後的疲憊,對著聞訊趕來的市舶司指揮使雙手抱拳道,“遠征軍指揮使江彬押解貢品上京,請行個方便!”
  市舶司指揮使劉濤滿臉吃驚,他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一支遠征軍存在。他將信將疑的接過江彬遞過來的文書進行查看,發現上面印鑒並無問題,這才放下心來同意讓他們將貨物運送上岸。
  當一箱箱金銀財寶被搬運上岸,立刻引起了人們的驚呼。這其中一半是江彬帶著士兵在歐洲瘋狂掠奪而來的財富,另一部分是查理與亨利兩人的贖金以及西班牙、英國等國的戰爭賠款。
  雖然他們這支遠征軍犧牲了三千多人,但是在歐洲卻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八千人放在大明戰場不算什麼,但是在歐洲卻是一支十分強大的力量,他們像是瘋狂的狼群從一個國家席捲到另一個國家,總是在被圍剿之前便換到其他的地方,使得整個歐洲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這些國家願意對之前的侵略給予賠償,除了迫於大明的威脅之外,更多的卻是想要儘快的趕走這批瘟神。
  而一直處於連續作戰的江彬其實也快到心力憔悴的地步,各地對他們的圍堵越來越厲害,他們自身的損傷也越來越多,補給越來越困難,正是需要休整的時候,他便當機立斷與大明派出的船隊以及歐洲各國的談判船隊一起返回了!
  
  正德二年,大明接受了來自西班牙、葡萄牙、英、法等各國的賠款,並承諾開通航路與各國進行貿易,開放海禁。
  正德五年,大明完成了對大洋洲的探索,正式宣佈大明對這片領土的所有權;同年,西班牙、葡萄牙等歐洲各國也開始了對美洲的探索,走上了血腥移民之路。
  正德八年,大明出兵草原,此時大明針對草原的政策已經實行了十多年,草原人大多開始信仰佛教,再也不是當年兇狠如狼的模樣,次年,大明軍徹底掃蕩蒙古草原,大部分部落投降,一部分開始南遷,至此蒙古草原正式併入大明版圖。
  正德十五年九月,明武宗率文武百官、扈從儀仗,千乘萬騎從北京出發,東封泰山。十一月,明武宗在歸京途中不慎落水受寒,由於江水寒冷最後一病不起,於十二月病死豹房,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
  同月,太上皇朱祐樘在命太子朱厚燝即位之後,由於心氣鬱結昏迷不醒,在明武宗四九之日在西苑辭世。
  
  嘉靖元年,廣州城 龍井客棧
  “……就只見當時還是太子的正德帝帶兵沖出了城門,砰砰砰,一陣陣槍響,那些兇狠的韃子一個個的倒了下來。就在這時一員猛將從韃靼人中沖了出來……”說書人猛地一拍驚堂木,惹得大堂中的眾人紛紛追問起來。
  坐在二樓雅座的一名青衣青年也饒有興趣的聽著,不時扔一顆花生米在口中。
  “說得有模有樣,好像他們親眼見過一樣!”青年對面的人一身白衣,他聽了一會開口道。兩人相貌十分相似,像是兄弟一般,俊美的長相讓人簡直過目難忘。
  “呵呵,這些說書人可是靠這個吃飯的!”青衣人喝了口酒,“再有一個時辰,船就要開了,您不會捨不得離開大明吧?”
  “又不是不回來了。去其他國家看看也好。”
  “那我們就去嚇嚇查理和亨利吧,嘿嘿,當年我可是好好的招待他們了一番,這次輪到他們款待咱們了!”
  “說起查理,當年你到底和他密談些什麼?”
  “這可是秘密哦,您只要知道對於大明是絕對的好事就行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離開了客棧,朝著碼頭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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