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余誠傑
受:余俞


文案:

  余俞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到外面的世界闖蕩去了,
  母親死前抓著他的手,讓他去找他的父親,從此,他就踏上了尋父的旅途。
  為了尋找父親,他成了K城勢力最大的黑幫老大的貼身保鏢,一切故事由此展開……
  尋父,黑幫老大與貼身保鏢的故事  第一章

  像是從無窮深淵裡爬了起來,黑暗混沌裡,他又回到了家鄉的那條河流上,無月的夜晚,那條河黝黑的,靜靜流淌著,無聲無息,當月亮升在天空,那便是一條銀亮的帶子。

  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卻是在山嶺叢集的閉塞之地。

  他還小的時候,那裡並沒有通公路,要到縣城裡,或者翻山越嶺,或者就坐船前往。

  在他的印象裡,他小的時候從沒有去過縣城,鎮裡的集市碼頭上總是有很多船,坐上這些船,大半天就可以進縣城,可是,他卻從沒有登上去過。

  碼頭上是一階階光滑的青石板,那裡還有一顆大榕樹,他小時有爬到榕樹枝椏上去過的經歷,不過,後來又被人給逮下去了。

  那年,他還很小。

  媽媽牽著他的手,蓬著頭髮,眼圈有些紅,站在碼頭上。

  他還很懵懂,不過,他知道,背著簡單行囊的父親要登上他羨慕的這些小船之一,到遠方去闖蕩,留下他和媽媽在家裡。

  爸爸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這樣走了。

  走之前,過來蹲下身子在余俞頭頂摸了兩把,也許,這就算是最後的親近了吧!

  媽媽還在抽著肩膀哭泣,而他,還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哭泣,只是這樣愣愣地看爸爸登上了船,眼底甚至帶著艷羨,因為他也希望坐船離開,去別的地方。

  船開了,爸爸的身影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有同樣出去闖蕩的人有回來的,媽媽聽說了,翻山越嶺,找到了那人家裡去,那人說,他爸爸偷渡去了K城,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也沒有聽人說起過,那年頭,偷渡到K城去的,並且又是像他爸爸那樣無法安分的人,很多都活不了多久,那人對他媽媽說,嫂子,你改嫁吧。

  被尿憋醒的晚上,余俞有時會聽到媽媽的哭泣聲,不過,他睡得迷迷糊糊,並沒有精神去問媽媽為什麼會哭。

  年復一年的,他從在山上到處亂跑的小猴子變成了坐在破舊小學裡上課的小學生,挎的是媽媽用不能穿的舊衣服縫成的布挎包,這包縫縫補補,他一挎就是六年,初中的時候,他不用書包了,每天只抱著需要做的作業回家裡。

  媽媽年輕時的美麗面龐已然不見了,每日的辛勤操勞農作,依靠種出來的糧食賣錢供他讀書,農忙季節,他也要請假回家幫忙,漸漸地,他就長大了。

  媽媽對他的學習非常在乎,對他要求嚴厲,在和他一同上學的同村夥伴都放棄上學或在家種糧食,或到縣城裡當學工做事的時候,他還在上初中。

  因為爸爸當年是讀了高中的,所以,媽媽也要他至少讀到高中去。於是,他只能努力讀書。

  其實,他是更希望回家幫媽媽的忙,看到媽媽每次辛苦的樣子,他心裡不好受,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看到媽媽哭也不知道心疼她的孩子了,他長大了。

  爸爸一直沒有回來,並且,在人人都說那男人已經死在外頭的時候,他媽媽的勤儉持家加上長相也行,有不少人來做媒說過親,讓他媽媽改嫁,只是,他媽媽一直沒肯。

  余俞有時候想勸他媽媽改嫁算了,不要再等那個男人了。

  但是,他說不出口。

  爸爸這個詞一直在他腦海裡,雖然他已經不再記得那個男人的長相,對他的印象也只是父母結婚黑白照片上那個長相中正有一雙有神眼睛的男人,那上面的男人太年少甚至還帶著青澀,余俞無法將他和爸爸這個詞聯繫起來,不過,那時候的媽媽的確是個漂亮的女人來著。

  爸爸離開的時候,他雖然還懵懂,但是,兒子對父親的感情總是和對母親是不一樣的,無法原諒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打心眼裡卻還是對他有嚮往。

  所以,即使母親就這樣活活守寡,辛苦持家,他最心底的想法依然是她永遠只是爸爸的,所以,就一直這樣吧,那個男人再也不回來了,但是,媽媽也依然這樣一個人帶著他,不要讓另外的男人來擁有她了。

  他是他們鎮上唯一一個考上縣城高中的人。

  媽媽很開心,還請了他的老師到家裡來吃飯。

  只是,高中的學費比起可以拖欠的初中來說,是更大的一筆錢了。

  去高中讀書,是他第一次離開他家裡那幾座山的範圍,到更遠的地方去。此時已經修了公路,是一條顛簸的土路,不過,坐車比坐船貴很多,所以,他到縣城依然是坐船。

  河流載著他到了縣城裡,這裡的船更多,水路更寬闊,有更大的碼頭,這裡和家裡鎮上不一樣了,這裡的人穿著光鮮,人人看人的眼神也不是小地方的那個味兒。

  並沒有來得及為到開闊的地方欣喜,別人的勢利眼已經讓他不好過日子,於是,高中生活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快活,每日只是壓抑的學習,盡量把頭低著,最好沒有存在感。

  媽媽在家裡過得愈加節儉,每日早上四五點就要起床,晚上也睡得晚,她老得很快,而且,一身病痛,又沒有錢醫治。

  余俞在學校裡,他不知道這些。

  當家裡那邊連夜來人讓他去醫院,說他媽病重可能不行的時候,余俞反應不過來,對他來說,聽到這句話,無異於天塌下來了。

  也許,這是他媽媽第一次睡這麼好的床,住這麼好的房間,不過,這裡卻是醫院,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個修得像花園一樣的中心醫院,媽媽是等到他才去世的,她緊緊抓著他的手,眼睛鼓起來,對他說,「去找你爸爸!去找你爸爸!去找你爸爸!」

  媽媽去世了,余俞無聲哭了一天,之後便沒有了眼淚。

  媽媽進醫院的錢還是村長墊著的,他要輟學回家了。

  先是媽媽的喪事,然後要還錢。

  家裡沒有幾個親戚,即使有,像他家這樣的窮親戚也沒人想惹上,離得不遠的二姨來了並不是哭喪,反而譏諷說,「當年要是聽我的,不嫁給餘慶忠,怎麼會死這麼早!讓她改嫁也不改,偏要守著這個破屋,兒子這麼大了,該做工就做工,讀什麼書,這是活活累死,能怨得了誰,只能怨自個兒……」

  余俞只能木木然站在一邊。

  高考在即,他卻沒法子去,反正去考了,考上了,也沒錢讀大學,就這樣吧!

  在鎮上的磚廠裡做了段時間短工,把家裡欠的賬還清,又有了些路費,整理了家裡的東西,他便準備離開了。

  十八歲,小時候一起在山上跑的那一群孩子,此時都已經結婚生子了,他也不小了,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家裡根本沒有所謂的前途可言,他其實能夠理解當年他爸離開時的決心,媽媽那句「去找你爸爸!」是那麼的刻骨銘心,他必須去完成他媽的遺願。要是他爸已經死了,捧一柸土回來灑在他媽的墳上也是應當,要是沒死,怎麼能不讓那個男人回來跪在他媽墳前磕頭謝罪。

  第二章

  以前的縣城在余俞眼中已經是非常氣派而且繁華的,但是,和真正的城市,而且是已經發展起來的大都市比起來,他心中所謂的氣派繁華的縣城也只是一個鄉下閉塞小城鎮而已。

  這裡是不夜城,建設起來的高樓林立,上百層的高樓大廈雖然沒有他從小遊蕩的大山的巍峨,不過,從震撼角度來講,這更加令他震撼;這裡霓虹燈徹夜閃亮,車水馬龍,這是個慾望的都市,物質上的刺激,讓余俞震驚。

  不過,他最開始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建築工人,所有的見到的物質上的震驚,都只是讓他震驚而已,他無法觸摸到。

  來自青山綠水間的他,對於物質上權利上的追求並不是那般強烈,他懂得人生不過幾十年,死後一切即成空的道理,所以,他並不是一來到這裡,就喪失自我的那種年輕人。

  不過,他始終並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就如他的學習生涯一樣,他家雖然貧困,他在班級雖然受到歧視,但是,他並不是一個自暴自棄,或者嫌棄自我身世,或者怨恨拋妻棄子的父親,或者對有錢人卑躬屈膝刻意巴結的人,他懂得自立自強的道理。

  他一向認為自己擁有母親的那份不卑不屈的傲骨,知道自我奮鬥,在母親離開以後,他更加努力與自強。

  和他一起的一群人都是初中都沒有畢業過的,他這個只差高考的人,文化水平自然要高很多,這種文化水平上的差異,並不能帶來建築勞動時候的差別,卻能帶來另外的更多的讓人佩服的東西,比如,對於建築立方的計算,對於他們每日勞動工資的計算,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數學計算,但是,許多沒有文化的老實人卻因此吃了多年的虧,少拿了很多錢。

  那個年代就是不少人叫囂著讀書沒有用,許多掙大錢的都不是讀書人的年代,但是,知識的力量從來就是不能讓人小覷的。

  余俞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過,做事地道,人也算有些聰明,開始是跟著建築工地裡資質老的叔叔們混,漸漸地因為他畢竟多讀了些書,幫忙給做會計,便被老闆給留意上來。

  說是老闆,其實就是這裡的最大的包工頭,但是,據說他是有好幾百萬的資本的人,並不是他們這種最底層的建築工人就能巴結得上的。

  跟在這位他認成乾爹的史老大的身邊,幹了一年多,主要是管理人事和後期工程檢驗上面的事情,還有幫著做地下的會計計算。

  這些事情其實有不少黑幕,余俞能夠如此短時間得重用,不僅與他面目上的老實沉默有關,還因為史老大家的千金看上他了。

  余俞真算得上有幾分能耐,一年之後,他的乾爹和上面的老闆見面也是帶著他的,這不僅僅是對他重用的問題,還有給他介紹人脈的意思,看來,他的這位乾爹真是對他極其看重的。

  此時的房地產業已經是個人人都眼紅的賺錢寶地,史老大也是個早年出來的打工仔,有幾分本事結識了上面的人,最開始是承包工地上的諸如開飯館結紮鋼筋之類的小活,但是,很快也就有了資金,並且人脈更廣了,後來一直做的承包地基建設方面的活。

  不過,一處大的工程做下來,也是有好幾百萬的。

  史老大野心是有,只是,無奈文化程度不高,所以,也只能一直做包工頭,而不能做到更大的事上面去。

  於是,余俞文化也有,人又老實厚道,而且,並不缺少聰明勁,有幾分能耐,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便有心栽培余俞,並且知道余俞是個父親早年就不見,母親也去世的孤兒,便指望他入贅,到時候,也算有了個有出息的半子,老來有望。

  管理,建築,會計,甚至行政方面的各種書籍,有空的時候余俞都在看,雖然落了大學夢,不過,現在的這種生活,應該比起大學能夠學到更多的東西。

  他一直想著爸爸估計還在K城,所以有打定主意找過去。跟著史老大到K城那邊談生意去過兩次,到那邊去陪同客人玩樂去過三四次,不過,要找人還是不行的,他現在不僅缺少經濟基礎,更加缺少尋找線索。

  余俞此時也才二十歲出頭,但是,不少下面的人已經得對他點頭哈腰了,面對面的時候,當然會讚他年少有為,不過,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說他是靠著那張臉攀上了史老大的女兒,所以才有今天。

  無論別人怎麼說,余俞也都不對此做計較。

  繼承了母親的好相貌,大眼修眉,挺鼻薄唇,臉上並不缺少陽剛之氣,加上身材修長挺拔,柔韌有力,確確實實是個帥小伙兒。

  只是平時不苟言笑,沉默本分,便顯得微微木訥,只是,史老大就是喜歡他這一點。

  說起來,和史微微就這麼交往近一年來,他還只和她接過吻,還僅僅是碰唇的那種,史微微倒是暗示過他,兩人可以做些更進一步的事情,在賓館裡的床上都坐好了,最後卻也依然什麼都沒有做,余俞捧著史微微的臉說,「還是等到結婚的時候做吧!那樣對你比較好!」

  史微微是個從小就跟著父母在外的女孩兒,學習成績一般,現在在讀一個花錢的專科學校,不過,這樣算起來還比余俞的高中文憑學歷高點。她在她老爸身邊第一次看到余俞,便相中他了,之後便是主動追求。

  史微微算不上漂亮,脾氣也有些嬌縱,但是,人倒是很善良而且單純的。

  余俞本是拒絕的話,史微微聽在耳朵裡也很開心,畢竟,余俞的話說明了他不是想佔她的便宜,他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

  史微微說等她二十二歲從學校畢業了,兩人就結婚,余俞鄭重地點頭應了,有的時候,對於男人,責任比起愛情更重要。

  第三章

  雖然每次都是從那幾個熟識的老闆那裡拿到工程,但是,其中的競爭也是很大的,不僅要將價抬高,回扣不能少,而且,前期的紅包和請客一點不能馬虎。

  一大群爺們,這種請客並不是在餐廳裡吃飯,哪次都是在大的夜總會裡應酬。

  余俞母親是那種守寡一輩子拖著兒子不願意改嫁的類型,於是,成長過程中,余俞在這方面就受到了教育,對於這種男人都喜歡的應酬,他並不是特別喜歡與熱心,再說,每次都是和乾爹一起來,還沒做成人家女婿呢,每次就能在准岳丈面前在外睡溫柔鄉睡上癮,那顯然不行。

  於是,為準岳丈打掩護,自己守身,這樣會很得疼愛女兒的史老大的喜歡。

  余俞算是酒量非常好的那種,從小沒喝過酒,到現在喝酒,還沒有哪一次讓他喝醉過,當然,跟著史老大久了,多來幾次這種場所,也明白應該怎樣掩飾自己,自己少喝酒,又讓別人都盡興而且都還認為你是個豪爽的人。

  這次並不是要爭取什麼項目,而是這天是近年底,又有一家據說是這裡最好最大的夜總會開業,送上禮物,遞上請帖,請一些老闆來吃飯繼而玩樂,保持關係,討人家歡心。

  在年底,這種活動特別多,余俞對此感到厭煩,卻不能夠推脫,必須每次都和史老大一起來。

  對此,史微微臉色會不大好,她老爸會去哄哄她,余俞再說幾句安慰的誓言,這位大小姐也就放人了!

  這次請的是他們最大最仰仗的一個老闆,一般人還請不到,他們也是遞了幾次帖子才請到人。

  余俞對此在心裡不免要譏嘲一番,請人嫖娼也要做得像個孫子。

  已經幫著開了房,做好了該做的事情,包間裡還有那老闆帶來的幾個人在和小姐玩樂,余俞從裡面出來,平時幾乎不會在他面上看到不耐煩的表情,但這次裡面的人實在太過分太難伺候,實在是想罵娘了,余俞才皺了一下眉頭,走到外面的一個開闊走廊上去,心裡不爽,便從口袋裡拿了煙抽起來。

  抽煙也是這兩年才學會的事情,不過,吸煙他並不熱衷,只是應酬必須而已。

  異常煩悶的時候,他也認為煙是一種好東西。

  說起來,平時他喜歡板著臉,看他還挺老陳,這時嘴裡叼著煙倒顯得稚氣起來了,一雙黑眸微瞇著,唇角向上勾著點,沒有平時那種肅然木訥,顯得幾分可愛,幾分稚嫩。

  一身黑色西服,身材修長挺拔,到年末忙得沒有去剪頭髮,頭髮遮住了耳朵眉梢,斜靠在牆上,仰著頭,吸一口煙,吐出一口氣,看著白色煙霧慢慢升高繚繞在眼前,從煙霧裡望向玻璃窗戶外面,高樓大廈,燈火輝煌。

  這裡和家鄉的黑燈瞎火寧靜優美不一樣,那裡呼吸的時候是土壤青草野花的香味,這裡呼吸的時候,你能感覺到空氣的渾濁,這時候,他會想念家鄉。

  想到特別是這種聲色場所裡的一切,余俞又皺了一下眉,閉上眼睛,覺得再待會兒就得進去了。他還得讓每一個請來的人都玩盡興呢。

  沒有聽到腳步聲,卻感受到了有呼吸逼近,余俞瞬間睜開眼睛,對上一雙褐色的深邃中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的眸子。

  余俞對於對方給他的壓迫感有些心驚,這個看似年紀不大的男人何以能夠給人這樣大的壓迫感。

  畢竟,這一年來,余俞跟著史老大也算見過不少大人物,和他們見面的時候,能夠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那種積威深重的壓迫感,但是,面前的這個人還這麼年輕,最多不過三十歲。

  余俞打量他,深黑的眸子並沒有迴避。

  「喂,煙要燒完了!」對方自顧自說了,便伸手將余俞嘴上叼的半支煙拿了下來。

  余俞對此覺得奇怪,明明是不認識的人,這個人到底來幹嘛的!還做得這樣熟識的樣子,而且,他的普通話顯然不太好,感覺怪怪的。余俞原來也是一口鄉土普通話,在這裡來後,會說一口很流利的普通話了,而且也學會了粵語,這是交際所必需的。

  還沒有等余俞想明白對方的意圖,對方已經有了下一步反應,扔了手中的煙頭,一手撐在牆上,一手捏住余俞的下顎就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之後還眼光深深的盯住余俞的眼睛,聲音裡帶著笑意,「喂,我中意你,要你了……」

  不過,還沒等他說完,余俞已經出腿踢了他一腿,在他躲開的當口,伸手打了他下巴一拳,對方要來制住余俞,兩人便在走廊上打了起來。

  余俞算不得身手好,沒有學習過搏擊,平時鍛煉出來的力氣與反應力,讓他在本能的打鬥中雖然沒有佔到上風,不過,到現在也沒有吃過虧就是了。

  「森田少爺,余先生已經來了,正在等您,您這是……」

  兩人正打得起勁,跑來了一個五十上下的清瘦男子,身後跟著兩個身強力壯的黑衣保鏢。

  又被踢了一腳腹部,不過,又還了對方一腿,當余俞被保鏢拉開架住的時候,心裡的怒氣還無法平靜。

  莫名其妙被個男人給親了,誰都會不爽吧!

  更何況,余俞本來心情就不爽。

  「我看上他了,這次,我就要他!你們想辦法吧。」森田拿出手巾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水,臉上的笑有些邪氣,舔了舔唇,非常猥瑣地望著余俞的臉然後又掃他的下三寸。

  在這種場合來多了,即使是原來在鄉下長大思想單純地堪比一張白紙的余俞,也明白這個傲氣的男人是指什麼。

  雖然一般都是男人和女人之間做那事,但是,男人玩男人的也不是沒有的,而且,好像這個在有錢人之間還挺盛行。

  余俞對這種有錢人花錢玩男人的行為不僅是反感,而且是痛恨,覺得世上因此而越發沒了公道,只有權力和金錢能夠說話。

  對於對方說的「看上」「要」這種詞彙,余俞是分外厭惡反感的,眼裡是要燃燒起來的怒氣,瞪著對方罵道,「去你媽的!」

  余俞的眼被燒紅了,滿臉的倔強,森田對他的興趣更大。說道,「挺倔,我喜歡。」

  森田笑著就又要過來揩余俞的油。

  余俞原來被架著還沒怎麼反抗,此時便反抗起來。

  剛才來的那位清瘦男子趕緊過來打圓場,對森田點頭哈腰道歉,「這位是我們這裡的客人!已經為您準備了幾位非常不錯的,您應該會滿意。再說,余先生已經在等了,您看,您是不是先過去。」

  「哦,居然不是啊……」森田遺憾一歎,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勾著嘴角,指著余俞道,「給你個選擇,要不要現在就跟我?」

  「神經病!」余俞雖然一向奉行和氣與忍耐,但是,這種事情卻是是個男人都沒法忍的。從那兩個強壯的保鏢手裡掙脫開,罵了一句,看著那森田走遠,才自認晦氣地準備回去。

  第四章

  來叫森田的那位五十歲上下的清瘦男子臨離開回頭至上而下地打量了余俞幾眼,余俞被他那看似不經心但實則很陰的目光看得身體一僵,彷彿是被蛇盯住了一樣。

  這個人比起剛才的森田更讓他有不好的感覺。

  余俞在對方的視線下,挺直了脊背,視線毫不示弱地打量那清瘦陰冷的男人。

  對方雖然精瘦,但是給人骨節非常有力的感覺,目光幽深銳利,余俞覺得對方是個練家子。

  余俞一聲不吭。

  對方打量他後,臉上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轉身走了。

  他帶來的兩位高壯結實的黑衣保鏢也跟在他的後面走了。

  余俞覺得真是倒霉到了極點。

  到洗手間裡去洗了手,從鏡子裡看到自己臉上剛才被拳頭擦到的地方有些微烏青,幸得他經常跑工地,皮膚不白,那烏青不仔細看也不太明顯。

  余俞覺得那森田看起來骨架子還不算大,人也不壯,沒想到力氣挺大。

  他是在工地上磨練地力氣算大的了,但是和那森田打起來的時候一點沒有佔到便宜。

  回去包間的時候,余俞才想起來,森田估計不是一個人的姓名,而是日本的一個姓氏,難怪剛才那人普通話聽起來那麼彆扭,原來是東洋鬼子。

  余俞對那人更加不屑兼鄙夷了。

  從小受的教育讓他對日本人有種發自靈魂的痛恨,這種恨不是來自他,而是來自他的這個民族,於是,越發讓人深刻與不可磨滅。

  余俞在夜總會裡呆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鐘才準備回去。

  回去的時候還要帶著過了一夜美好春宵的准岳父。

  想到回去了又要面對女友的質問與懷疑,要解釋說好話,說不定女友還要撒嬌個幾天,於是,他就要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都伏地做孫子討好,余俞便有些頭痛。

  每次受累了,還不得理解,不能好好休息,這就讓他覺得更累。

  走到夜總會門口,余俞對史老大說,「乾爹,你在這裡等等,我去開車過來。」

  史老大昨晚玩樂一夜,加上年紀在那裡了,縱慾過度,顯得很沒精神,朝余俞擺了擺手,讓他快去。

  余俞開車過來,在車上看到夜總會的門口停著好些輛黑色轎車,而他那輛桑塔納顯然開不過去。

  他準備等會兒,又想到等這些車開走,還不如去叫史老大過來坐車來得快。

  余俞下車走到距夜總會門口不遠,正好看到昨晚和他打架的那個日本人從裡面出來,一身灰色西裝,一個黑衣保鏢正給他披大衣。

  余俞有些咬牙切齒。

  四處瞄了瞄,沒有在門口看到史老大。

  被一群保鏢簇擁著出來的森田抬起頭看到了余俞,他瞬間眼睛亮了一下,朝余俞勾著嘴角笑了一下,然後居然停住了腳步,轉身同他身後的人說話。

  余俞這才看到原來被森田以及保鏢擋住的他們後面的人,那男人只到森田的耳朵,身材中等,穿著一身黑色西服,面上些微笑意,只是,那笑卻並不給人和藹的感覺,只讓人覺得壓迫。

  余俞估計他三四十來歲,他的身邊站的正是余俞昨晚見過的那個精瘦的男人。

  似乎是因為森田的話,那個男人朝余俞看了過來。

  那一瞬間,余俞有種全身一冷的感覺。

  森田被那男人送到門口坐上了車,其他保鏢也上了車。

  車隊給人以森嚴的感覺,余俞覺得那日本人不簡單。而那送日本人出來的男人也不簡單。

  車開走了,那男人便被剩下的黑衣保鏢保護著進了夜總會裡面。

  余俞這才反應過來去找史老大。

  原來因為要送這日本人離開,門口清場,史老大被請進夜總會裡面坐去了。

  余俞帶著史老大上了他們那輛車,史老大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

  余俞一夜沒有合眼,此時專注開車。

  聽史老大突然說道,「你剛才看到門口那些人沒有?」

  余俞沒有回答,他知道史老大也不需要他發出聲音。

  只聽史老大繼續說道,「聽人說,那送人的三四十歲的那個男人就是『天慕』的老闆,K城那邊來的,還是黑社會什麼幫的老大。瞧那派頭,就是不一樣……」

  『天慕』就是剛才那家夜總會。

  史老大平靜說完,又仰著頭歎了口氣,道,「我這輩子估計也不行了。」

  余俞從後視鏡裡看了史老大一眼,道,「刀口舔血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不然他不會要那麼多保鏢。」

  史老大睜了眼看了余俞一眼,說,「也是這樣。回去了讓阿碧給煮碗水果粥喝。」

  余俞又認真開起車來,想到剛才在夜總會門口,那個男人看他的那一眼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不過,他一向也粗神經,再說,疑神疑鬼也沒用,便放下這事了。

  只是,想到那男人來自K城,又是那裡的什麼幫老大,不知道有沒有本事幫他找到他的父親。

  這個想法閃過之後,便也沒有多想,回到史老大的房子,便開始為面對女友而煩惱。

  要進門前,史老大對余俞道,「微微還有兩年才畢業,你們可以先把婚訂了,等她一畢業你們就結婚。」

  余俞腳步頓了一下,答道,「好。不過,訂婚也花錢,不用怎麼大辦吧。我存錢準備買房子,不能沒有個房子讓微微住。再說,也還沒存多少。」

  史老大聽余俞這麼一說,便一巴掌拍在余俞背上,道,「房子我們肯定要給你們一套,訂婚的錢也不要你出,你擔心啥。」

  余俞道,「我畢竟是男方,哪裡能不出錢呢。」

  史老大看余俞這樣實誠,心裡很高興,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以後我的也都是你們的了。你,我是很看好的。以後要對微微好。男人在外應酬可以,但是,不能心也放在外頭了。」

  余俞連忙應是。

  第五章

  那時候,中國的企業機制根本不健全,比如,史老大手下根本沒有財會,原來是他自己和老婆在做,現在便是余俞在做。

  年末,要給打工的結賬,便非常忙。

  余俞還要準備訂婚的事情,便更忙了。

  微微放寒假在家,每天很閒,已經抱怨過他很多次,說他一天到晚看不到人,余俞也只能陪笑說過段時間,過年的時候不忙了,就每天陪著她。

  遇到那個叫森田的日本人,在『天慕』門口遇到天慕老闆的事情,已經徹底被余俞忘到腦後了,而且,那樣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想再想起來。

  微微說要吃一家蛋糕店裡的蛋糕,下寒潮,外面很冷,余俞也只好穿了外套出來買。

  買了蛋糕提著回去,這時路上人少,為了走近路,余俞走了小巷子,進了巷子沒幾步,他就感覺身後有人尾隨。

  余俞覺得奇怪,自己一看也不是有錢人,而且,身上也的確沒帶什麼錢,這些小混混盯上他做什麼。

  這座城市處在急速發展中,治安很不好,搶劫偷盜□販毒殺人火拚都是常事,他從來不讓微微晚上一個人出門,害怕出了什麼事情。

  此時自己遇到,余俞倒沒有慌張,他覺得奇怪,自己一個皮粗肉糙大老爺們,看著又不像有錢人,怎麼會有人盯上自己。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沒有得罪什麼人,於是,便更加不慌張了。

  停下步子轉過身,正準備和對方好好談談,只是,黑暗中還沒有看清對方的人數和面孔,便覺得脖頸一絲刺痛,然後就倒下去了。

  倒下前,他想的是對方居然用麻醉槍來對付他,真是大材小用,他又沒什麼好劫的,轉念一想,難道對方是想要他的器官不成?想到他還沒有找到父親,居然英年早逝,心裡便非常不甘心,但還是抵不過藥物作用,陷入了昏迷中。

  余俞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自己居然沒死。

  那麼,沒死就好。只要活著,別的都好說。

  神志雖然清醒了,但身體的麻醉還沒有過,全身無法動彈。

  應該是躺在床上的,沒蓋被子,而且,沒有感覺冷,說明是在有空調的房間裡。房間裡很安靜,沒有別的人。

  余俞越發奇怪,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理由抓他來做什麼?

  又過了一陣,余俞的身體知覺恢復了不少,眼睛能夠睜開了,手也能移動了。

  房間裡很黑,沒有開燈,一邊的窗戶從厚窗簾的縫隙裡透進來一絲光線。

  再過了一陣,余俞已經能夠移動腿,頭也能轉動了,他就著那一絲洩漏進來的光線打量了這個房間,挺大,裝飾簡單,除了他躺著的床,沒有看到別的東西。

  余俞覺得這像一個比較好的監牢。

  正想著等全身能動了就去窗戶邊看看情況,看是否能從窗戶逃出去,便聽到了門把轉動的聲音,余俞將全身放鬆下來,閉上眼睛,假裝還處於昏迷狀態。

  房間燈打開了,有人進來,從皮鞋擦著地毯的聲音判斷,應該是兩個人,而且是男人。

  男生聲音微嘶啞,不太好聽,道,「還沒醒,那麻醉劑成年人要四個小時以上,現在還不到三個半小時。」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那得再等等,森田先生對死人不感興趣。」

  那嘶啞的聲音道,「是。」

  兩人的腳步聲往外走,那嘶啞的聲音說,「那藥是森田先生從日本帶來的,聽說日本的這種東西很厲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後面的話隨著門被關上余俞便沒有聽到了。

  不過,只要聽到「森田」這二字,他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日本人還真是卑鄙無恥又禽獸不如,在他把那件事都要忘了的時候,居然讓人把他抓來。

  余俞當然明白自己被抓來估計就是被男人干,不過,他個粗神經便也不太在乎這個,先想自己如何逃出去,別的都不想。

  手用力掐了大腿,有痛感,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體能動了,只是綿軟無力。

  走到窗戶邊上,打開一點窗簾縫隙,發現這裡居然只是三樓,而且,窗戶外面並沒有防盜窗。

  余俞正在心中慶幸,便看到外面草坪上有牽著狗的巡邏過走。

  余俞好好觀察了外面,確定這裡是別人的別墅裡。

  他到別墅的唯一一次經歷是和史老大一起去拜見一位老闆,他作為史老大的屬下給提東西。

  不過,這個別墅應該比上次他到過的那別墅要大更氣派。

  等牽著狗的巡邏人員走了,余俞才小心開了窗,從小爬樹的他對於攀爬很自信,一點沒考慮自己中過麻醉槍,便想從窗戶往外爬。

  剛掛在窗戶銜上,房間門就被打開了,余俞警惕性一下子提高。

  「人不見了!」是一個很大的聲音,是剛才那位聲音嘶啞的人喊出來的。

  很快房間湧進好幾人,風吹動了房間的窗簾,大家當然第一反應就是人從窗戶逃走了。

  所有人都湧到窗戶去,發現窗戶開了,看出去,並沒有發現人。

  那擁有低沉的聲音的男人道,「馬上下去找,不能讓人跑了。」

  大家一時太慌張,人一下子又從門出去了,余俞這才從床底下爬出來,小心翼翼走到門口,偷偷查看了一下外面情況,走道上有慌張下樓的人,看到這間房對面有房間,門縫還是半掩,他迅速閃了過去,進了那間房間。

  這間房也是臥室,只是,裡面有沙發衣櫃等一應東西。

  余俞擔心大家在樓下找不到人,會想明白事情關鍵,趕緊走到這間房的窗戶邊上,這間房的窗戶同樣沒有防盜網,而下面的窗戶卻有,正好可以從這裡爬下去,然後從旁邊的浴室不小的透氣窗進到下面的房間。

  余俞身體矯健,沒有費太大力便從那透氣窗進了裡面的浴室。

  浴室裡黑漆漆,從浴室門往外看,外面的房間裡也是黑暗的,余俞這才開了門進了房間裡,這又是一間臥室,很大,一應傢俱齊全。余俞貼在門上聽外面動靜,外面腳步慌亂,大家應該是發現了他的把戲,此時已經開始整層樓搜索了。

  「森田先生,真是抱歉,讓您掃興了。」一個很恭敬地男聲說道。

  「越倔地越好,我越喜歡,你們找到人就行了。」這是以前余俞聽過的那個日本人的聲音。

  余俞到窗戶去看了一下,發現此時並不是出去的時機。

  又有人要檢查到這間房間裡來,他想了想,繼續躲到了浴室裡,這間浴室門後的頂部可以攀在上面,余俞估計了一下,以自己的體力,只能堅持幾十秒鐘。

  很快就有檢查的人來了,余俞艱難地撐在房間頂部,對方去檢查了那扇窗戶之後才離開,幸好他沒有往房頂看,不然余俞就被發現了。

  對方走後,外面的門被關了,余俞才從房頂跳下來。

  之後,余俞就躲到外面臥室裡的衣櫃裡去了。

  前幾天一直在熬通宵做事,好不容易有了點空閒,微微又說要吃蛋糕,余俞便又冒著風出來買,此時又經歷這樣的逃跑事件,躲在衣櫃裡,裡面溫暖,又缺少氧氣,余俞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六章

  醒過來是因為被人拽了胳膊拖他。

  余俞睜開眼,明亮的光線刺入他的眼睛,讓他一時恍惚不知道身在何處。

  當眼睛徹底適應光線,才發現面前的沙發上坐了一個男人,那男人一雙陰沉的眼睛正看著他。

  而他歪在地上,周圍是圍著他的人。

  不用眼睛看,也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些人的惡狠狠地目光。

  余俞想起到底出了什麼事。

  而面前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的男人,是他曾經在『天慕』門前見過一面的那位天慕的老闆,再聯繫昨晚遭遇,余俞想到就應該是這個人抓了自己,要把自己送給那個日本人。

  經歷一番逃跑,最終卻因為他在衣櫃裡睡著了而功虧一簣。

  余俞心中悔恨,不過,此時,好像悔恨也不起作用了。

  余俞把面前那個面色陰沉的男人望著,因為剛醒,聲音還帶著性感的沙啞,道,「我和你們無怨無仇,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對方笑了一下,卻是些微陰狠地笑,道,「你害我的兄弟們找了你一整夜,又讓我失信於人,如何不算無怨無仇。」

  余俞聽他此般強詞奪理,知道和他們是沒有道理可講,估計能講的只有金錢與拳頭子彈吧。

  余俞也不說那些了,直接道,「既然已經失信於人了,你們準備把我怎麼辦?」

  對方沒想到余俞如此直接,倒對他有了好感,挺佩服他,昨日在那樣的情況下躲在他的房間裡睡大覺,此時又能在槍口下說這種話。

  「失信於人,總要找辦法挽救,昨晚送了另外一個人作為補償,不知道他對你還有沒有興趣。把你送過去就是,也就這麼辦了。」

  對方說完,就站起了身。

  余俞原來只是還有些迷糊地坐在地上,此時便突然發難,看對方這老大不算高大而且面貌算斯文,以為對方沒有功夫,便衝近他身邊,想擒賊擒王,沒想到對方雖然看似無心,卻並不是余俞想的不中用,單手就把余俞給制住了。

  余俞被抓起來,本是會被揍的,不過,估計對方還要他犧牲色相,便沒有對他動拳腳,只用了那種讓人疼又不留痕跡的銼筋骨的方法讓他痛得冷汗直冒。

  余俞惡狠狠地把那老大盯住,對方卻只是看著他笑了一下。

  對方臨走的時候,對余俞說道,「你不是在準備和你那小女友訂婚,那女人姓史,叫微微對吧!」

  余俞聽對方說出這般的話,便再也不敢動了。

  被送到一個賓館裡,余俞被綁到了床上。

  看到那個叫森田的穿著日本浴衣的男人進來,余俞便對這個人充滿了除了民族仇恨之外的,來自他自己的仇恨。

  被森田拍打臉頰,又被用刀割破了衣服,余俞咬著牙,瞪著眼睛一聲沒吭。

  後來對方覺得沒趣,讓人給他注射了藥物,對方拿著注射器來的時候,余俞才有點害怕,他怕這人給他注射毒品,雖然他覺得自己不會成為一個癮君子,但是,有些事情又怎麼說得準。

  對方似乎很樂於享受他眼裡動搖的神情,道,「害怕了嗎?別害怕,這只是增加點情趣而已。」

  若只是增加情趣而已,余俞也就不怕了。

  反正皮囊而已,那種太陽曬得人脫皮的日子裡,依然抬鋼筋打混泥土的日子他都沒有覺得有什麼,被個男人干,估計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也不會生孩子,他也不用有後顧之憂。

  被注射了藥物之後的事情余俞有部分印象,不過,也就是那樣而已。

  這世界上的骯髒,也都是這樣的,如果你不能適應,那麼,你就不要留在這世上了。

  余俞是一個能狠的人,他對自己狠。

  小時候還沒有太狠,自從母親去世後,他總在心裡覺得是自己讓母親活得那般苦,沒有享福就死得那般早。母親的死像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心頭,讓他覺得自己無論遇到什麼困苦的事情,那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他必須承受。

  余俞醒過來的時候,身體疼痛,不過,也不是不能忍受,日本人不在,他光著身子,身上蓋著一床薄毯。

  余俞爬起來,撐著疼痛欲裂的頭,想找件衣服穿。

  從床上下去的時候差點沒站穩倒在地上,這時門開了,那個日本人穿著西裝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衣保鏢。

  他笑嘻嘻地望著余俞,余俞全身光裸,上面還有很多痕跡,咬痕和抓痕,痕跡上的血都凝注了,余俞也不在乎對方看著他的身體,因為實在沒什麼好在乎的。

  在工地上,一群男人誰不是露天地洗澡,誰也不在乎這個。

  只是,那日本人的下流的目光讓余俞想過去揍他。

  余俞聲音嘶啞地厲害,道,「衣服。」

  對方笑了,「你味道很好。我要回日本了,要不要跟我去,我會好好待你。」

  余俞目光定在對方臉上,聲音低沉卻帶上了狠厲,道「衣服。」

  對方笑得更歡,「你再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把你偷渡回日本喲。」

  余俞還是那兩個字,「衣服。」

  對方訕訕了一下,道,「給他找套衣服來。」

  是不合身的西服,余俞穿衣服的時候,那日本人就把他看著,余俞一點不在意對方目光黏在他身上,動作利落地把衣服穿上。

  余俞穿好後,就往門口走,對方道,「站住。」

  余俞繼續走。

  保鏢追上來將一疊錢給余俞,余俞看了那錢一眼,道,「不要。」

  森田道,「那你要什麼?」

  余俞轉過身,快速又狠厲地出拳,在森田不備的情況下一拳打在森田臉上,森田身體都被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余俞很快被保鏢制住了,而且還挨了拳頭,森田站穩制止了保鏢接下來的動作,笑道,「好樣的。」

  說完,已經出拳打在余俞的腹部,余俞痛得痙攣了一下,額上出了冷汗。

  森田道,「我喜歡有爪子的貓,但不喜歡狼或虎,知道否。」

  余俞只在心裡蔑視他:這個太把自己當玩意兒的日本人,總有一天要讓你跪在大爺面前求饒。

  那日本人走了,余俞帶了滿身的傷也走了。

  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可不敢就這樣回微微那裡去。

  到工地上去,因為過年在即,工人不少回家過年了,只剩下一部分人,他找到了關係不錯的,說自己和人打架傷到了,要洗洗澡,換身衣服。

  於是,就在工地裡搭起的棚屋裡洗了澡,用藥酒擦了被傷了的地方,找一個大哥借了衣服換了。

  他買蛋糕失蹤,一天沒回去,余俞擔心史老大史微微他們找他,便趕緊回去了。

  余俞脖子上還有牙印呢,回去後當然是被史微微又哭又鬧,余俞百般解釋,說沒出去亂來,是打架被人咬了造成的,再說,女人的嘴要是這樣大這樣狠,他還嫖什麼呀,白給他都不要。

  史微微被余俞逗笑了,余俞說請史微微看電影去,這才讓史微微被哄得好轉。

  史老大來找余俞談話,問他真實情況,余俞道,「乾爹,真是打架造成的。是有人要搶我,我還被他們人多勢眾打昏了。」又把衣服撈了部分,露出被森田打青了的腹部,史老大看了,這種傷的確不是出去睡小姐能睡出來的,便相信了他的話,又讓他要對得起史微微。

  余俞和史微微去看電影。

  史微微看得很高興,余俞雖然身體強健,但是,被人那樣對待後,也會感覺很難受,渾身不舒服,有些發燒,頭腦昏沉,精神不濟。

  史微微雖然脾氣嬌縱些,但人本性是很好的,對余俞更是關心。

  余俞仗著年輕身體好,平時即使通宵幾天不睡,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從沒有感冒生過病,史微微便也沒有餘俞會生病的概念。

  從電影院出來,余俞在門口踉蹌了一下,史微微才注意到余俞面頰不自然地發紅,精神萎靡,便關心地問道,「余哥,你病了?」

  余俞比史微微小幾個月,不過,史微微卻是一直叫余俞哥哥的,這也沒什麼,余俞很受用,畢竟被女友叫弟弟不是一件好事。

  余俞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有點不舒服,過會兒就好了。」

  余俞沒有生病的概念,便也不知道要去看病。再說,他身上受的傷也不是可登大雅之堂的,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了的好。

  要是讓人知道他被男人干了,以後估計也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了,而史微微還不知道要怎麼想他呢。

  有賣玫瑰花的女娃過來要余俞買了送女友,余俞準備掏錢,史微微卻把那女娃給轟走了,道,「不買不買,你去賣給別人。」

  史微微又拿手去試探余俞額頭溫度,發現余俞額頭很燙手,便皺了眉頭,道,「余哥,你在發燒,去買藥吃吧。」

  余俞本不想去買藥,但纏不過史微微,本來預計是要陪史微微去吃一家的糕點,現在史微微說不吃了,要余俞去買藥。

  史微微有的時候很難纏,被史老大嬌慣壞了,但她本性很好,而且,對余俞好得真的沒話說,余俞很感動,想以後一定要讓史微微過好日子,絕對不會出去以應酬的名義玩小姐。

  第七章

  兩人從藥店裡買了退燒藥,此時已經晚了,史微微說就回去吧,不吃蛋糕了,讓余俞回去後好好休息。

  余俞挽著史微微的手,略微赧顏,「微微,有你真好。」

  余俞實在不是個會說情話的人,最開始也是史微微追求他,之後也是史微微說喜歡他,他從來沒說過情話。

  此時這樣的話便讓史微微動容了,心裡歡喜,但又羞澀,道,「什麼啊,我喜歡你,應該對你好啊。再說都要訂婚了,以後還要過一輩子呢。」

  也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史微微平板臉上羞澀的模樣此時在余俞眼裡便是天下最美了。

  兩人沒有走出多遠,便有一陌生男人打量著兩人走過來,自從遇到了上次的無妄之災,余俞神經大條,也比以前警惕很多。

  他把史微微往自己身邊攬了攬。

  那男人在兩人面前停下來,朝余俞笑了一下。

  史微微問道,「你誰啊,有什麼事?」

  那男人拿出一個裝了一疊東西的信封遞給余俞,余俞沒有接,史微微警惕看著對方也沒有接。

  那人道,「給你的,不要嫌少,這已經是行內最高的價了。」

  兩人對此都有些莫名其妙,余俞沒有伸手,最後是史微微伸手接了過來,對方這就走了,走前還朝余俞曖昧一笑,又似笑非笑掃了史微微好幾眼。

  對方走了,史微微把信封裡的東西掏出來一點看,居然是一大疊一百元的鈔票。

  史微微愣了愣,趕緊把信封掩起來,財不外露,她四處看了看周圍的行人,這才看了余俞一眼,然後拉著余俞快速回家。

  到家後,史微微才把錢拿出來數,裡面是總共2000塊錢。

  這在當時真是很大一筆錢。

  雖然史老大有錢,但是,錢一般都是投出去了,家裡又有老婆管賬管得嚴,史微微小時候也是受過很多苦的,並不是千金大小姐的高貴生活,此時拿著這麼大筆錢還有些吃驚。

  問余俞道,「那個人有問題嗎,給我們這麼多錢。」

  要說余俞原來還不明白為什麼那人要給自己錢,但是此時,他已經想明白了,估計是上次那件事的錢吧。

  不過,□一次就2000,還真是多。

  夜總會裡紅牌小姐也沒有這麼多,一般小姐能有200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史微微的媽從臥室裡看電視出來,看到史微微手裡的錢,便問起來歷。

  兩個女人都看向余俞,余俞只好道是曾經救過一個被搶劫的人,估計是報答費什麼的。

  後來,這錢便給史微微收起來了。

  史微微的母親雖然長相毫不出色,而且齙牙,但是,老公卻無法找她離婚,甚至不敢在外面養情婦,便是因為她有一手好廚藝,而且,很會管錢。

  史微微比她媽長得好,雖然廚藝不如她媽,但是,管錢倒也很不錯。她媽也讓她以後要把家裡的錢管在自己手裡,管得住錢才能管得住男人。

  余俞和史微微的訂婚是在大年初二,只訂了兩桌酒。而且還是很便宜的那種,不是余俞不捨得花錢,是史微微摳。

  余俞覺得有這樣的老婆還是不錯的,以後不至於敗家。

  春假完後,工地上忙碌起來,余俞每天忙得覺都睡不夠,那件事他也就忘了。

  史老大這段時間一共有四個工地上的項目,余俞便要時常四個工地跑。

  有一個小點的工地還沒有開工,工人倒是找齊了,只是找風水先生算的動土時間還在後幾日。

  做建築的,特別是動土的,對風水這些非常相信,甚至是迷信,都要按照先生算的來,從不敢違背,就怕以後工地不安寧出事。

  這日,余俞又去看工地,雖然還沒有動土,不過,一應準備工作都做好了。

  工地上堆著很多材料,工人的工棚也搭建起來了。

  他是從另外的工地坐車過來的,此時已經晚了,本可就在工地上湊合著睡一晚,但史微微週末回家,他便也只能回去,不然,史微微又要發脾氣哭鬧。

  工地在郊區山腳,近海,余俞要走近半小時去搭車。

  也許是最近太衰了,在路上居然遇到車追車,差點把他撞到,幸好他伸手靈活才避開,不過,人也在路邊滾到泥水裡去,而且還有擦傷。

  只是這點傷余俞也不在乎,正準備爬起來,已經聽到槍響,余俞趕緊抱頭滾到路邊雜草樹叢裡去。

  然後,他就在雜草樹叢裡看了一場真實火拚槍戰。

  余俞一向膽子壯心粗,他倒是想過會不會那邊打完了就來滅他的口,不過,他硬是蹲在雜草樹叢裡把遠處的槍戰看完了。

  那邊已經歇了火,然後只剩下寂靜。

  三輛車毫無動靜,隨著風,余俞聞到些微火藥味,還有血腥味。

  他準備在警察來之前快速離開,剛站起來要跑,居然腿邊不遠處被射了一顆子彈,有一個乾澀的聲音冷冷道,「再走打死你。轉身過來。」

  余俞只好轉身,然後看到靠在那輛黑色轎車邊上有一個半坐的人,那人頭髮掩住了一部分臉,余俞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長相。

  余俞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

  「過來。」對方拿槍指著他,聲音很冷。

  余俞只好走過去。

  對方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意。

  「又遇到你了。」對方這樣說。

  余俞這才在吃驚中發現對方是那個『天慕』的老闆,上次逼良為娼硬是把他送到那個該死的日本人床上去的人。

  「我姓余。」對方這樣說道。

  「我也姓余。」余俞只能這樣回答。

  「小余,」對方說,「不要妄想做手腳,我手上的槍可以打中一百碼外的麻雀。人的話,你自己想想。」

  余俞沒有說話,還是舉著手做投降狀。

  「去檢查他們那邊的人死完沒有,」說著,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軍刀扔給余俞,「沒死的就用這刀殺了。」

  余俞沒有撿地上的刀,也沒有說話。對方嘴角又是那種似笑非笑,「你不去幹,現在我就一槍打死你。」

  余老闆手裡並不只有一把槍,讓余俞為他去殺人,但是,卻只給了余俞一把匕首,一點沒有想到余俞可能被對方的槍射殺,看來,他真的不在乎外人的生死。

  自己只是個有點用處的路人。

  余俞抿著唇,撿了地上的刀。

  他曾經見過一個民工被鋼筋打死,那種血腥與殘忍讓他內心覺得悲痛與同情,拿自己的錢私下裡寄給了那人的老母,不過,血腥在讓他悲痛的同時也讓他覺得殘酷的淋漓。雄性,都是嗜血的動物。

  這輛車靠在路邊,前方是對方的兩輛車,這輛車擋住了對方的子彈。

  余俞還不知道那邊的人是不是也同這邊這個余老闆一樣正伺機而動。

  余俞以車身為掩護,拿著匕首,俯身快速衝到了那邊的一輛車後,然後小心轉過去。

  這車前面的玻璃已經碎了,司機被子彈打中了額頭,當場斃命,血從額上留下來,他的臉上凝結著他死前的瞬間。

  余俞沒有多想,小心到車後去查看情況,這輛車後的四個人都死了,司機,還有一個倒在車頭邊上的人,也是一槍斃命——心臟,還有車輪邊上的一個,肩膀,大腿,還有腹部都中了槍,余俞試探了一下,流血過多,已經沒了呼吸。余俞拿了他手中的槍。

  還有車後面的一個,流血過多而死。

  余俞是第一次拿槍,不過,他心中卻沒有多少緊張慌亂感覺。

  沉著地檢查了一下槍,他不知道怎麼用,但是,通過看電視,還有一種本能,他知道如何開槍,射不射得準另說。

  余俞轉過車身來,對拿著槍對著他的在另一輛車後的余老闆比了個四,然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表示都死了。

  對方點點頭,指了指另一輛車。

  余俞在想自己是不是殺了余老闆然後逃跑活命的機會還更大一些。

  仔細一想,這輛車的兩人都是一槍在要害斃命,看來,那余老闆的槍法不是一般地准,自己還是不要冒這種險,按照余老闆的要求做估計活命機會更大一些。

  潛伏身體快速往另一輛車去,還沒有到,就一槍射向他,要不是余俞天生的野獸直覺躲得快,早就被槍射到了。

  隨著射向余俞的那聲槍響,又是一聲槍響,兩槍的聲音幾乎在同時。

  余俞滾到到輛車車身旁,將手中的匕首與槍捏得死緊。

  余俞調節呼吸,繞著車身過去,一個人撲過來,對方要用槍的時候,余俞用腳將拿槍從對方手裡踹掉了,然後匕首插過去,一聲痛叫,然後又是近身扭打。

  在余俞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被他用匕首殺死了。

  這輛車邊上一共五個人,都死了。

  一個是被余俞匕首殺死的,另外有一個是剛才射殺余俞,但是被余老闆一槍斃命射死的。

  余俞檢查了每人的屍體,躲在車後,用手指比了個五,又比了個都死了的動作,但是,他卻不敢到余老闆那裡去,害怕被那人殺死。

  對方示意他過去,余俞沒有動。

  對方再示意了一遍,拿槍威脅。

  余俞把槍藏起來,拿著匕首只好過去。

  對方看到他過來,嘴角又是那種似笑非笑,道,「別耍花招,幫我有你的好處,你要耍花招,不僅是你,你的未婚妻和岳父岳母我都要算賬。」

  余俞沉著臉沒答話,心裡卻很憤怒。

  余老闆這邊的司機死了,保護他的兩個保鏢死了。

  余老闆腿受了傷,不過,沒有大出血,沒有生命危險。

  余老闆把余俞手中的匕首收了回來,又對余俞道「槍。」

  余俞只好乾淨利落地把自己藏起來的槍放在了地上。

  余老闆用匕首割衣服包紮腿,余俞看不過,便過去搶了他手上的匕首,從自己裡面穿的襯衫上割了布條下來,然後利落地為余老闆包紮了。

  余老闆愣了一下,笑了笑。「快背我走。不然警察要來了。」

  余俞之後想到那天的事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會對余老闆的話沒有反抗地執行呢,他知道那並不全是因為忌憚余老闆的槍法,還有一種他也不明白的心底的說不清楚的東西在裡面。

  余俞按照余老闆的要求把他安頓在了一家小旅館裡,然後因為他的威脅按照他的要求去『天慕』找了那個余俞見過兩次的陰沉的精瘦男人。

  之後的事情,余俞並沒有管過了。

  對於殺了人的事情,他之後想來心中也有些忐忑,但是,想到對方居然火拚,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都是道上混的,手中說不定也沾過人命,余俞想著那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也是被逼迫,罪惡感便也就越來越少,最後也就只在午夜夢迴想起過自己也曾殺了人。而警察並沒有他擔心地來找上他。

  余俞以為這件事情也就這樣子了,他卻沒有想到,就是這一件事情改變了他的一切。

  第八章

  一處工程完成,史老大又要請客。

  余俞當然就要陪著。

  本是決定去另一處夜總會,最後卻定在了『天慕』。

  余俞無法,只得去。

  大家都玩得盡興,服務小姐又送了兩瓶頂級洋酒進來。

  雖然史老大很捨得拿錢出來請客,但是,這種洋酒還是捨不得買的。

  只是,拿進來後,總不能在有頭有臉的客人和陪客的小姐面前說拿錯了要換,再貴也只能開瓶喝了。

  史老大安撫了傍著自己的陪酒小姐之後拉余俞從包廂出來。

  衛生間裡沒人,史老大就發起脾氣來,「我們沒點那酒,你去給服務台說,那酒我們沒點,他們拿來了是他們的失誤,我們還是照原來的給錢。」

  余俞說行。

  史老大這才繼續回包廂裡去。

  想到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余俞在衛生間裡歎口氣,把煙掏出來抽。

  余俞的皮膚算不得黝黑,被自然光曬成的漂亮的古銅色,額頭飽滿,此時被頭髮覆蓋了一部分,鵝蛋臉,濃黑卻細的劍眉,眼睛略微深邃,大略看過去是黑色,仔細看卻是千萬年形成的琥珀一般的幽深褐色,深得能夠吸人魂魄般,一管挺鼻,嘴唇上唇薄,下唇略飽滿,性感而堅毅,下巴既不尖也不是那種很飽滿的感覺,給人很有風度又有品味的性感味道。

  除了臉上經常面無表情,他算是一枚大帥哥。史微微對他一見鍾情絕對是看上了他的長相。後來對他死纏爛打才是因為他的性格好。

  因為長相得了一個有錢的岳父,一個好女人;不過,那個叫森田的日本人也是因為這張臉看上他的。

  看來長相禍福都會帶來。

  他不喜歡抽煙,從不深吸,把煙夾在手指間,吸了幾口,便掐熄了。

  正準備從衛生間裡出去,發現門口站了人。

  是這『天慕』的總經理,也就是那位四五十歲的消瘦男人,余俞這時候已經知道他叫『章成季』。

  既然看到總經理,余俞也就免了去服務台,直接對他道,「章經理,我們包廂裡的酒送錯了。」

  章經理面上有笑容,道,「沒送錯,是老闆讓送過去的,說是感謝你上次的見義勇為。」

  余俞對「見義勇為」這個詞居然能夠這樣用而覺得可以當成冷笑話聽。他頓了一下才道,「那行,不用給錢就好。」

  章經理道,「老闆想親自向你致謝,他在樓上,請你過去。」

  余俞道,「我現在忙,沒有空。」

  對方身後的兩個保鏢攔住了他的去路,章經理道,「你岳父那邊現在不需要你。老闆請你過去。」

  余俞心中不快,而且很不想和這些人扯上關係,但也只能跟著他們坐電梯上樓了。

  紅木門打開,余俞被請進去。

  余老闆坐在沙發上品茶翻書,一身休閒裝,看起來不像刀口舔血的人,倒像是書香門第的老爺。

  余俞卻知道這個人是殺人不眨眼的。

  他對這個人有天生的畏懼,不過,他神經粗,也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關於畏懼的事情。

  「余老闆。」余俞恭敬問候了一聲。

  余老闆的目光從書頁上抬起來,對余俞笑了一下。

  余俞當然不會認為余老闆的笑是友好,反而,他總覺得余老闆的笑是不懷好意。

  「坐,喝茶還是喝酒,或者喝咖啡?」余老闆問道。

  「茶。」余俞回答。

  余老闆親自起身泡了茶來放在余俞面前,余俞也不客氣,接過來喝了。

  余老闆復又坐下後,道,「上次你救了我的命,這段時間,我忙著處理那件事的後續,沒有時間向你表示感謝。」

  余俞道,「見義勇為而已,沒什麼。」

  章經理一向沒表情的臉在聽余俞這般說後也扯了一下嘴角,余老闆也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道,「即使是見義勇為,也該對你的行為表示感謝,不然,以後就沒人見義勇為了。」

  余俞覺得這些人的臉皮比他的還厚。沒有回答。

  余老闆開了一張支票給余俞,余俞看到上面寫的五十萬。這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余俞要掙好幾年才掙得到的數目。

  余老闆把支票遞到余俞手裡來,道,「錢是身外物,用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很俗,不過,這天下,誰又不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是這個最頂用。」

  余俞沒有接,道,「不用了。心意心領就行了。」

  余老闆又笑了,對余俞道,「你還真算得上個漢子。你這種有勇有謀身手不錯,又不愛財的小朋友已經不多了。怎樣,你要不要到我這裡來幫我做事,以後好處是很多的,不會讓你吃虧。」

  余俞眼神沉了一下,他可不想和這種人扯上關係。

  只是,既然對方提出這種要求來,估計就是不會要自己拒絕的吧。

  余俞過了一陣才道,「我是普通人而已,上次幫你你也知道,那是迫不得已。我這種人這塊地皮上多得很,你還是去找別人幫你做事吧,我實在不行。」

  對方聽了,端著茶喝了一口,很悠閒的樣子。

  只是,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卻總是致命的。

  「上次要殺我的是我手下的叛徒,現在他們已經投靠和我作對的另一個幫了。上次他們一共是十個人,你確定屍體的時候才九個,有一個人躲起來逃過了一劫,他看到你的長相了,要是你不跟著我,你肯定是要被他們報仇洩憤的,你和你的未婚妻才訂婚幾個月,你不想想她麼。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我也不是非要用你不可,我讓你來我這裡做事,只是想著你救過我,你也是因為救我才惹了這場禍事,想護著你而已。」

  余俞聽了對方的話,心中怒氣與恨意翻湧,面紅耳赤,卻不能拿對方怎麼辦。

  余俞最終還是沒有答應余老闆的條件,錢也沒有要。

  要說這時候還並不能確定自己就一定會被報復,即使被報復,也好過進了黑幫終身抽不出來好。

  第九章

  余俞沒想到禍事來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史老大因為縱慾太過,在『天慕』的賓館房間裡歇息,讓余俞一個人回去,順便安撫一下他的丈母娘,史微微因為放五一假在家裡,要是余俞不回去交代一下,這個醋罈子又要發脾氣很久。

  余俞開了史老大的車回去。

  史老大的房子是買的二手房,雖然陳舊,但面積挺大,住起來非常舒服。

  上樓後,余俞敲了門,半天沒人來開門。

  這時候還早,丈母娘和微微不可能不在家,余俞又敲了門,還是沒人來開。

  余俞心裡不安起來,幾乎是顫抖著手從褲袋裡掏出鑰匙來開門。

  門開後,客廳裡並沒有什麼異常。

  余俞屏住氣息小心到臥室去查看。

  這房子是三室兩廳的,余俞自從成了史微微的男朋友,便被史微微軟磨硬泡他和她的父母,讓余俞住了進來。

  屋子裡很安靜,余俞開了史微微的臥室門,裡面並沒有凌亂感,但是,裡面也沒有人,史微微穿的拖鞋一隻在床邊,一隻被踢到了門邊,床上的薄毯掉在地上。

  余俞的腦子有瞬間的空白,又趕去開他岳父岳母的房門,門打開,他呆愣在了當場。

  房間裡一切都是整齊完好的,只是,地上倒著一個穿著米色長睡衣的女人,是被勒死的,面色青紫,屍體僵硬已久。

  是他的岳母。

  他的岳母活著的時候就不漂亮,此時死了,又是被勒死,面相異常恐怖。

  不過,這些也並不是余俞可在乎的了。

  他跌坐在地板上,然後看到那屍體旁邊木地板上一把匕首釘著一張紙。

  是用血寫的,「X年X月X日x時正帶150萬到XX地,不然,你丈母娘的下場就是你未婚妻的前車之見。不要報警。」

  那『見』字是個錯別字。

  不過,余俞也沒有精神來在乎這個。

  此時應該怎麼辦,叫史老大回來商量對策,還是他自己一個人單刀赴會,或者,去請天慕的余老闆幫忙。

  余俞一時下不了判斷。

  最後,他還是決定打電話叫史老大快回來。

  用座機撥了史老大的手機,史老大很慢才接起來,因為是家裡的號碼,史老大很裝孫子的聲音。

  余俞吸口氣,才道,「乾爹,家裡出事了。你快回來。」

  史老大很快就回來了。進門就問,「什麼事?」

  余俞面色痛苦,主臥室裡的現場沒有動過,余俞沒說話,帶他到門口。

  史老大看到老婆死了,第一反應是呆愣,第二反應是深思,然後才是裝出來的痛苦。他沒有看到那張紙。

  余俞知道史老大被他的老婆管得嚴,史老大很不滿,但是,卻不知道這個男人這樣沒有人情味。

  史老大一直是想要兒子的,但是,他老婆流過一次產,再不能懷孕,所以,才只有史微微一個孩子。

  他想在外面找情婦給他生,無奈家中老婆太凶,不敢找。

  每次出去找小姐還要總是拉人打掩護。

  兩夫妻表面看著關係還行,其實史老大早就希望離婚,只是因為女兒,還有老婆手上有他很多錢,才一直沒敢離。

  此時看到老婆死在屋裡,他心裡其實是終於簡單擺脫的快感,不過,過一陣,便又想到兩人在一起過了這麼久,苦日子也是一起過過來的,不免還是有些傷心。

  男人處理事情要冷靜很多,沒有哭泣,也沒有歇斯底里。

  余俞把那張紙拿給史老大看了,問史老大怎麼辦?

  史老大對女兒感情很深,急切道,「先不要報警,拿錢去贖人,人回來了再報警。」

  史老大還沉浸在老婆死了的複雜情緒中,沒有深究那張恐嚇信上寫的為何是「丈母娘」「未婚妻」這樣的詞。

  余俞根本沒有150萬這麼多,別說150萬,15萬他也沒有,只能向史老大要錢。

  史老大說拿錢贖人的時候很爽快,叫他拿150萬的時候就面色痛苦了。

  「這是我大半輩子的錢呀,都花在這個女兒身上了。以後我養老,你和微微可要好好記得呀。」

  余俞回答會好好奉養乾爹,就像奉養自己親身父母的。

  這麼大筆錢也不好湊,家裡被翻箱倒櫃地找,才找出阿碧藏起來的一部分錢,才沒到30萬,還都是銀行裡的,甚至兩人根本沒有密碼。

  想到史微微被劫走受苦,並且全是因為自己,余俞心中有了母親病逝全是因為自己的那種沉痛地負罪感。

  史老大這才坐在地上哭起來,說錢幾乎都投到工地上去了,別的都在阿碧手裡,阿碧死了,錢到哪裡去拿,實在不清楚。

  余俞知道史老大說的是真話,現在沒錢,他也急了,想到對方這般狠,他不知道不帶錢去,對方會不會把人還回來。

  他也想到,對方既然是要找他報仇,說不定即使拿了錢去,他們也不會把人換給他。

  余俞最終只能把辦法想到余老闆那裡去。

  他紅著眼睛對史老大道,「乾爹,我和天慕老闆認識,去向他借錢,看他借不借。你到工地上去躲躲,就怕這些人又來。」

  史老大雖然疑惑於余俞認識天慕的老闆,但最終還是聽從了余俞的建議,他也怕死,便去工地上了。

  工地上人多口雜,但是,都是一個地方來的認識的人,對自己人仗義,對非家鄉人卻排外,在這個地方,是很安全的。

  第十章

  余俞找到天慕去,才發現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般順利。

  天慕的余老闆早上的時候便離開回K城了。

  這時候已近中午,距離劫匪所說的傍晚的期限只剩下幾個小時。

  所幸,余老闆離開時對手下的章經理交代過了,讓幫助來找他的余俞。

  不過,那精瘦又顯得陰沉的章經理並不是熱心的人。

  余俞坐在辦公室裡,章經理坐在辦公桌後,聽他把話說完,便道,「那你是想怎麼做,我借給你150萬?還是你希望我給你人,讓你去救人?」

  余俞當然是希望對方既借錢又出人幫他救人。

  借錢可以還,像給高利貸一樣地給利息;但是,對方出人的話,那就是一個大人情了,恐怕自己不賣身給他們是不可能的。

  余俞沉默了幾秒,因為微微的事情不允許他模稜兩可,他只能快速地做決定。

  要救微微,估計,錢是沒有作用的,有作用的只能是武力。

  那把微微救出來吧,然後讓她回老家去,把他忘了,她可以過安寧的日子,嫁給另外的人,一生應該也能夠得到幸福。

  余俞道,「我想兩個都選。錢,我以後會還;人,我只能把自己抵押給你們。」

  章經理笑了,眼角些微吊起來,嘴角扯出個幅度,顯得些微陰森,余俞實在看不出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余俞沒有說話,目光毅然堅定地把章經理注視著。

  章經理點頭了,道,「大哥說你一定會選擇進來。」

  余俞因為章經理這句話內心有一絲地詫異。他知道這些一定都在余老闆的計算之內,他因此對余老闆會幫他很有自信,但是,自信後面並不是對余老闆的忠誠,相反,是帶著仇恨的厭惡。

  此時,章經理將這句話說出來,便是明確地在余俞傷口上撒鹽,有加深余俞對余老闆仇恨的嫌疑。

  余俞不免懷疑章經理對余老闆的忠誠度。

  章經理似乎看出了余俞心中所想,笑了,道,「你不用多想,既然大哥敢要你進來,自然不怕你的反骨。」

  余俞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心中所想便是余老闆不怕他的反骨,那麼,便一定會將微微安然地救出來吧,至少,余老闆要握著他的軟肋才能夠控制他不是,而他現在的軟肋除了微微,他想不到還有什麼。

  微微,他們至少是會盡全力去救的。

  章經理對余俞說,他會安排人去搭救,根本不用按點去那個地方,他們的人已經查出了對方的藏身之所。

  這次去救微微,章經理安排了十個人,而且,余俞看得出來,這十個人不是普通的混混,而是專業的人才,用槍用刀用拳腳的高手。

  余俞知道,他們救微微並不是此行的目的,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消滅對方,救人只不過是搭著救而已。

  余俞又些微擔心起來,害怕他們不以救人為第一要務。

  余俞要和他們一起去。

  對方也沒有反對。

  先和去救人的每個人都打了招呼,余俞和他們搭了話,程哥是裡面的老大,臉上有刀疤,整個人給人以陰狠的感覺。

  余俞給下面的人散煙的時候,大家都接了,只程哥沒有接。

  余俞在程哥旁邊半蹲坐下來,對程哥道,「我還不到四歲的時候,父親就拋棄我和我媽了,我媽前幾年也死了。現在就只剩下這未婚妻,救出她,她也就不是我的了。」

  程哥拿眼瞅了余俞一眼,聲音很沙啞,道,「沒有後顧之憂才能好好為大哥做事。」

  余俞道,「是。」又把煙遞給程哥,程哥這時候接了。

  余俞又道,「人在江湖,講的是信譽義氣,一個女人都保不住,我還真是沒什麼用處。」

  程哥道,「看到我臉上這刀疤麼,就是被老子馬子背叛了留的。女人,沒有好的。」

  余俞道,「即使被女人背叛,是自己的女人,救她是應該,但要處置她,也該自己來處置,讓仇人處置算什麼英雄好漢。」

  程哥這時倒是對余俞刮目相看的樣子了。

  余俞只希望這些人能盡全力救人,和他們建立哥們情誼倒不是他的最終目的。

  是在一個廢棄了要重建的工廠裡。

  余俞帶著刀,和程哥他們一起遣了進去。

  余俞看著程哥和另一哥們利落地殺了守在外面的兩人。

  余俞來不及想殺人如割草的道德問題,只能沉靜地跟著往裡潛進去。

  這間是倉庫,裡面堆放著要回收的鋼材與其他一些東西。

  裡面有打牌吆喝的聲音,罵罵咧咧的聲音,余俞從這嘈雜的聲音裡判斷,估計有七八個人。

  其中有一個聲音道,「那麼肥的娘們,大餅臉,外面10塊錢的女人都比這娘們幹起來爽,『六萬』怎麼就不停歇下來。那聲音聽得我打牌一直輸。」

  「你輸牌怪女人叫聲?你不知道,肥娘們有肥娘們的好處,摸起來舒服。」

  「那你一起去撒。」

  「又沒啥聲氣了,讓我去□人麼。」

  ……

  余俞這一瞬間眼睛是從沒有過的沉與亮,心中是從沒有過的痛與涼,腦子是從沒有過的清醒與凌厲……

  後面的事情,在他以後的回憶裡,他並不怎麼記得。

  槍聲響起,他只一把刀,上面沾了很多血,他的手上一直是黏膩溫熱的,臉上,衣服上,都變成了血紅。

  堆著的麻袋後面,那個曾壓在微微身上的男人,被他砍了很多刀。

  他把微微抱進懷裡來,心裡涼涼的,腦子卻很清楚。

  「余哥……」微微張嘴很痛苦地喚,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余俞脫了自己的衣服把微微裹起來,但是,衣服不夠大。

  一個哥們扔給他了一床毛毯,那毛毯上全是煙味。

  不過,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我們去醫院。」余俞對微微這般說,聲音很冷靜,但冷靜地太不正常了。

  「余哥……」微微依然是喚著這兩字,臉色有些青紫。

  程哥說,「人數不夠,他們應該還有兩三個。」

  余俞根本管不著這些,只道,「我馬上去醫院。」

  他聽到微微微弱痛苦的聲音還在喚著,「余哥……」

  余俞撫摸她的臉頰,道,「我在。」

  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睛,但眼裡沒有神采,「余哥……」

  余俞腦子明明是無比清醒,卻看著微微說不出一個字來。

  余俞抱著微微,之後他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被程哥拉著躲在麻袋後面,又出現了槍響。

  當一切都解決了,余俞滿身的血,他抱著史微微坐進車裡。

  廢棄工廠的好幾個倉庫都燃了起來,天空晚霞暈染,彷彿,那火紅的霞光,既是那倉庫的熄不掉的火,也是他身上洗不掉的血。

  余俞被帶到了一個地方。

  他將微微抱到浴室裡,溫柔地為她清洗了身體。

  可是,已經被弄髒了,還如何洗得乾淨。

  余俞也不清楚是何時,微微在他的懷裡停止的呼吸,身體變得冰涼。

  他從不認為史微微長得醜,那個笑起來豪爽的女人,羞澀起來也會臉紅的女人,瞪眼看他的時候眉毛挑起來,很凶但是很可愛。在他那次生病的時候,她對他關心,給他夾菜端水。親吻他的臉頰,但是又羞紅了臉,在他的怔忡裡跑掉……

  余俞抱著史微微,沒有流淚,但心卻被劃了一個傷口,血淋淋的,鮮血淌出來……

  對他來說,一直到他此時的生命裡,一共有兩個女人,現在,這兩個女人都離他而去了。而且,兩個女人都是被他害死的。

  第二卷第一章

  從那件事後,余俞被帶著到了K城。

  那天,他把微微送回去給史老大,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面對史老大的質問,他只能痛苦地緊咬牙。

  他說,「放心,我會為她報仇。」

  史老大當時雖然痛苦,卻也為此驚愕。

  史老大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看人還是挺準。余俞這種人,從來是說話算話,而余俞此時說的『為她報仇』,史老大不知道他會去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不要把他自己毀了才好。

  余俞從章經理那裡借了150萬來給了史老大,然後,他就從此從史老大的視線裡消失了。

  史老大很快報了警,對於這種事,當時的警察起不到作用,除了從史老大這裡要了些錢去。

  史老大很快就找了情婦,然後又結婚了,後來又有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史微微,他原來的女兒,成了他壓在箱底的一張照片。

  而他原來的老婆,只是成了在後來老婆亂花錢時候用來念想感歎的對象。

  余俞到了K城,並不是像他想像的一樣,會在那位余老闆手下做事。

  雖然他確實是在為余老闆做事,因為他要還那150萬塊錢。但是,他自從到K城後連余老闆的面都沒有見過。

  他被安排在一個賭場裡當保安人員,其實也就是打手而已。

  余俞跟著程哥做事。

  因為那天在廢舊工廠倉庫的事情,程哥以及他手下的這些人那天看到了余俞的身手,還看到了他的悲慘遭遇,對他倒是既佩服又同情的。加上余俞沉默實幹又有義氣,到這裡來後倒沒有遇到被排斥的事情,很快,他就融入了這些人裡面。雖然,他的心他自己也明白距離這些人很遠。

  余俞雖然身手好,但是,那僅僅是他的身體素質帶來的好的快速的反應而已,他並沒有學過拳腳功夫。

  在這裡,程哥願意教他,他便鄭重地喚他一聲哥,伺候鞍前馬後,然後跟著他學一些拳腳功夫。

  余俞天生反應靈敏,身體矯健有力,加上聰明又執著,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痛,很快就有很好的成績了。

  在賭場裡,見人家破人亡,見人求饒磕頭,見人血濺當場……余俞最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一絲不忍的表情。但當他洩露那種表情後,程哥就會讓他去對人下手,幾次之後,他的臉上便是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了。

  並不是血腥,也不是殘酷,甚至不是壓力,不是仇恨,不是這些東西讓人的心變狠了,余俞想,只有自己能讓自己變得麻木不仁,讓自己變得狠厲不人性。

  在這堆互相稱呼著哥們兄弟的人裡,他們互相之間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對於外人,他們卻沒有分出一絲同情心,也許,他們也只是和自己一樣將自己的那份柔軟給封了起來。

  余俞想,即使如此,這些人,也都不會是他的兄弟。

  余俞身手已經非常不錯,在一次有人來賭場故意鬧事,被他一人利落乾淨地解決了對方八九個人後,余俞的功夫得到了大家的讚歎。

  那種游刃有餘,行動如風,身體矯健敏捷的身手堪稱一種藝術。

  事後,余俞請程哥喝酒,程哥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已經出師了。

  余俞當時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拿著酒瓶給程哥倒酒,說自己的身手並不出眾,並且全是得程哥的教導指點,感謝程哥的傾囊相授等等。

  余俞又在賭場裡做了近半個月的事,一天,程哥對他說,「身手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對老大忠誠,不然,你身手越好最後死得越慘。」

  之後,余俞就被帶去見了余老闆。

  余俞是不久前才知道余老闆叫余誠傑。

  這是余俞距離近一年的時間又見到他。

  大家都叫他『誠哥』,或者叫『大哥』。

  余誠傑和上次見到的時候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他的頭髮似乎比那時候長了,以至於面目看著更加斯文儒雅一些,一身休閒裝,看著就像個有錢人家書香門第的老爺,不過,余俞卻知道這個人是多麼的殘忍與冷酷,知道他那張笑著的面皮後面有多麼陰險與血腥,他那雙白皙骨節分明的手上有多少的鮮血與人命。

  余俞在心裡對他恨之入骨,但面上卻沒有多少表情,只是些微笑了一下,跟著別人叫了一聲「大哥」,之後又恢復了平板而嚴肅的神情。

  余俞給人的感覺是那種總是沉默到沒有存在感,但是,他深邃的眼眸與矯健的身姿卻讓注意到他的人知道,他彷彿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並且警惕著周圍。

  ——他是一個天生的保鏢。

  余誠傑這樣說過。

  這次見到余誠傑,是在一家夜總會包廂裡。

  裡面瀰漫著煙酒的味道,除了余誠傑,還有他的得力手下幾人,還有坐陪小姐幾人。

  余俞被帶進去後,就躬身站在了一邊,賭場的勝哥上去恭敬行了禮見了余誠傑還有幾位上層人物。

  余俞被他叫了名字,余俞才像勝哥一樣給每個人都見禮打了招呼。

  在場的小姐也許是覺得余俞是個有點愣的帥小伙子,便吃吃地笑了。

  余俞抬眼看了她們,並沒有什麼表示,也許,她們覺得這愣小伙子實在無趣,就不再關注他。

  余俞這時候才注意到余誠傑身邊坐著的並不是小姐,而是一位漂亮少年,只是頭髮半長,顯得有些不男不女,余俞對他沒有好感覺。

  他看到余俞後,便倚在余誠傑懷裡,撒嬌地說道,「誠哥,他長得挺帥嘛,只是怎麼不笑。」

  余誠傑沒說什麼,只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也許他的手有動作吧,因為那少年倒在余誠傑懷裡告饒。

  余俞對這些都當成視而不見,聲音平板地道,「大哥,不知道找我來有什麼吩咐?」

  余誠傑站起身來,過來拍了拍余俞的手臂,道,「聽說你的身手已經非常不錯了,今天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余俞道,「大哥吩咐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余誠傑笑著說好。

  親自倒了一杯酒遞給余俞,余俞接過來就豪爽地一口喝了。

  坐在沙發上的小姐和那少年都鼓掌說好。別的幾位幫裡的上層人物也笑說好酒量。

  余俞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什麼是醉的滋味,第一是他不嗜酒,不主動喝酒,節制而且自律,第二便是他天生酒量好,怎麼喝都不醉。

  出門的時候,余誠傑只帶了幾個保鏢,還有他手下的梁升,然後就是余俞了,其他的人繼續留在夜總會裡玩樂。

  余俞坐在後面的車裡,和他一輛車的是兩個保鏢。

  余俞目不斜視,沒有說話。

  是一位保鏢主動說道,「以後在大哥身邊做事,最主要是忠誠,然後要膽大心細。」

  余俞忙道,「嗯,我會的。」

  對方拍了拍他的肩,道,「看你不像個愛說話愛邀功的,不過,沒有關係,大哥不是被拍拍馬屁被人灌灌耳邊風就能被影響的人。大哥從來賞罰分明,只要你忠心,好好幹,不怕得不到賞識。」

  余俞道謝,然後說以後要請他們多多照顧。

  到地方了,余俞才知道這是地下黑市拳。

  余誠傑坐到樓上的一個包間裡,然後喝著茶悠閒地看著下面拳台上的以命相搏。

  余俞站在一邊,目光也凝在了拳台上,一邊很明顯地處在弱勢,但另一方卻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要將對方置之死地。

  余俞腦子裡想的是,要是自己是那個處於弱勢的人,應該如何出手來取勝。

  這種黑市拳場上,死亡率極高。

  很快比賽結束,那處於弱勢的人被抬了下去,看下面人的動作手勢,應該是被判斷死亡吧。

  余俞望著下面亢奮的觀眾,便聽余誠傑道,「為你報了一場,你準備準備,下場吧。」

  余俞目光平靜地回過頭來看了看余誠傑,然後道,「好。」

  余俞雖然伸手很好,但是,他卻從沒有過拳擊比賽方面的經驗。

  他倒也沒有什麼擔心與緊張,在余誠傑說後,便脫了外套,做熱身準備了。

  又過了一場,便是余俞了。

  他的代號居然是「迅風」,余俞聽到自己叫這個名字,略微奇怪誰給起的。

  那小小一塊拳台便是一塊生死地,每天都有人死在上面,又有人在上面出名被人追捧。

  不過,這種用性命相搏,依靠殺死對方的方式來得到的名氣與金錢,余俞並不覺得有什麼好。

  對手不弱,甚至很強。

  余俞上場的時候,甚至有人說,「這不是送給虎王一場嗎?」

  能夠以「王」稱呼的人,定然不會是簡單的。

  余俞明白自己的優勢,耐力長久,動作快准,雖然力氣也大,但是,和對方那種大塊頭比起來,在力氣方面定然比不過,他也定然沒有這種在拳場上打出名號來的人狠。

  在生與死之間抉擇與拚搏的時候,余俞並沒有亢奮或者緊張,只是在神經的沉靜中,身體的每一處都調在了最高,他像一隻來自大山裡的狼。

  余俞採用了拖延消耗對方的體力的戰術,雖然他一擊致命的招數沒有用,但是,最後的勝利者卻是他,對方並沒有死,被他擊中後頸倒下了。

  余俞流暢而矯健敏捷的身手真的很對「迅風」二字,在這一場比賽上,最開始大家都是看好『虎王』,即使輸了錢,之後也不得不為余俞喝彩。他的身手有一種強悍與利落地藝術感,少了血腥與死亡,卻更讓人目不轉睛。

  不過,余俞下場,跟在余誠傑後面離開,余誠傑顯然並不對他剛才的獲勝感到滿意。

  余誠傑上車前看著余俞道,「要到我身邊來做事,你在這裡打一個月後才行。」

  余俞愣了一秒,之後才答好。

  余誠傑臉上沒有表情,平時那種招牌的並不是懷有好意的笑也沒有。

  那位算好心的保鏢提醒了余俞一句,「你出手不夠狠。」

  余俞點了點頭,對方看著他,又說了一句,「大哥說你那是吹頭髮的迅風,不是能割人命的迅風。」

  余俞沉默地低下頭。

  余俞之後的一個月便被安排在了黑市拳場。

  「迅風」在這一月裡很快成了名。

  打遍了K城的所有黑市拳場。

  只是,一個月過去了,余俞還是沒有得到余誠傑讓他離開的許可。

  余俞明白,是因為他沒有殺人吧。

  余俞在這一月裡得到了快速的成長,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武器。若他不守著自己的心,那麼,他就該和槍支與利刃沒有分別了。

  每一場都並不是簡單取勝,策略,身手,力量,速度,準確度……每一場,他都將自己的所有都調動起來。

  每一場都是生死交鋒。雖然他沒有想要別人死,但是,別人卻是想要他死的。

  對決「殺人獅」的時候,對方的狠厲與嗜血催發了余俞,余俞本要放過對方,對方卻詐死要余俞的命。最終,余俞完成了余誠傑的要求。

  那天晚上,余俞被叫去了余誠傑那裡。

  那是在半山腰的別墅裡,余誠傑在樓上沒下來,余俞站在客廳裡等候。

  他的臉上還帶有傷,身上也有。

  就那樣挺拔而堅韌地站立於那裡,如是一座巍峨而立堅忍不拔的山峰。

  接余俞來的余誠傑的近身保鏢,那位很看好余俞的人,叫田永。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吃東西,讓余俞也吃些。余俞搖了頭沒有動。

  沒過多久,余誠傑從樓上下來了,剛洗了澡的樣子,身上穿著睡袍。

  田永起身恭敬喊了一聲「大哥」。

  余俞也跟著喊了大哥。

  余誠傑過來拍了一下余俞的手臂,道,「以後你就跟著你永哥吧。我沒有看錯你,你的確是很好的,值得培養。」

  余俞道了謝,然後就跟著田永出來了。

  田永對余俞說了不少話,都是交代他以後如何做事的,還提到了一點,「大哥喜歡男人,你不要大驚小怪。」

  余俞早想到了這個問題,平淡答了一句是。

  余俞從進幫以來,倒是知道了很多事。

  余誠傑是一個好的領導,雖然,這是黑幫性質,但是,他並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人。也許,用「雅痞」來形容比較恰當一點,當然,也可用『裝斯文』這種詞。

  全幫上下都對余誠傑很敬重,為他賣命毫不遲疑。

  原因吧,余俞覺得,是因為幫裡有很嚴的規矩,賞罰分明;余誠傑不僅是黑幫老大,也許,他是想做個商人,有漂白部分的實業與娛樂業,幫裡很有錢,大家有錢了,才更有動力辦事;除此,余誠傑很有眼力,他身邊最得力的手下無不是被他發現然後培養提拔的,都對他死心塌地。

  當然,應該也有叛徒,至少,余俞能救他,便是因為幫裡有人反叛。

  不過,據說他處置人的手法特別殘忍,而且是趕盡殺絕,所以,幫裡的人即使想叛變也不敢叛變。

  余俞在K城已經來了一年多,也去打探過十幾年前來到這裡的他的父親,但是,一直沒有收穫。畢竟,十幾年前的人,他只知道人的姓名,連長相也只有那麼一張黑白的父母結婚照,那照片中的長相根本不能用來作為參考,於是,要找到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太困難了。

  第二章

  余俞作為保鏢住在了余誠傑的半山別墅裡。

  這座別墅修建地並不算非常豪華,但是,裡面的一應設施齊全,戒備森嚴。

  余誠傑是幫中大哥,殺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不在少數,自然仇人多如牛毛。他很惜命,平時會花大力氣保養身體,身邊保鏢很多,住處多,且每處都有嚴密的防衛。

  余俞跟著余誠傑這麼久,也算知道了余誠傑到底有多大的本領,用黑白道通吃這種話估計也不為過,這條道上的人沒有不怕他的。

  余俞雖然如願住進了余誠傑的別墅,但是,他只是作為外圍的保鏢,並沒有太多機會接近余誠傑,也不能上樓去接近書房臥室一類的地方。

  余誠傑是個戒備心非常強的人,並不輕易相信人,此時余俞還沒有在他信任之人的範圍內。

  他會花大力氣來培養余俞,但是,信任卻是余俞必須自己來爭取的。

  在這裡當保鏢之後,余俞便從原來那每天都在生死之間格鬥解脫了出來。

  不過,在這裡,每日的鍛煉依然不少,而且,他現在正跟著田永學習射擊槍法。

  余俞有天生的野生動物一般的直覺,眼力好,手法准,很快就成果斐然。

  這一日,他在射擊室裡專注練習,一個人從他身後握住他的手,余俞頓了一下,轉身過來看。

  卻是余誠傑來了。

  余俞任由余誠傑將手中的槍拿了過去,取下護耳,對余誠傑恭敬道,「大哥,你怎麼來了。」

  余誠傑也要每日練槍,不過,他的時間是和手下們錯開的,余俞這還是第一次在這裡和他遇到,不免覺得奇怪。

  「沒什麼,聽田永說你槍法很準,而且還是左右雙槍,我來看看。」余誠傑看著余俞,淡淡地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槍在手中把玩看了一下,又還給了余俞。

  余俞道,「和大哥沒得比,只是我比別人花得精力多一些,故而好一些罷了。」

  余誠傑笑了,「大家都說你不怎麼出門去,是麼?」

  余俞道,「也不是,我在這裡也沒有親戚朋友,也沒什麼地方去,所以才出去少些。」

  余誠傑笑著沒有說話,他的意思當然不是指大家出去探望親戚朋友,別的人出去泡馬子找小姐,也從不見余俞跟著。

  余俞低眉順眼站立在一邊,你不特別注意他的時候,這個人彷彿不存在,即使存在也是那種彷彿丟在人群裡就丟了的類型,不過,當你好好注意他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人不僅長相絕佳,身姿修長挺拔,肌肉內斂,全身都是蓄勢待發的力量。

  他就像只秋天裡極具隱藏能力的蓄勢待發的豹子,漂亮地讓人轉不開眼。

  余誠傑道,「是不是還在心裡想著你的未婚妻?天下漂亮女人多了,忘了原來的,找個新的並不難。」

  余俞抬起了眼看了余誠傑一眼,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眼裡的神情卻突然幽深了。有兩秒的靜默,余俞才道,「她是因我而死的。」

  余誠傑嘴角上勾著,眼裡神情帶著神秘莫測的深邃與似笑非笑。

  他沒有再說這方面的話,而是道,「我和你來個比試,看誰槍法准。」

  余俞驚了一下,道,「大哥以雙槍百發百中著稱,我可不敢比。」

  余誠傑沒有答,而是接過身後田永遞上來的槍,沒有罩耳罩在另一隔裡開始出槍,對面不規律出現的靶子,每次都正中靶心。

  余俞看到這種情況,被熱血上腦,一時激情頓生,也開始射擊,雖然成績也很好,但是,還是有一槍在外圈。

  余誠傑放下槍,過來拍了拍余俞的肩膀,道,「不錯了。我這槍法可是練了多少年了。」

  余俞眼裡有佩服,對余誠傑道,「我以後要以大哥為目標,一年內一定不輸於你。」

  余誠傑笑道,「有志氣好呀。我等著。」

  之後,余誠傑時常出現在余俞練習射擊的時間段裡,兩人經常一起練習,余誠傑還給予了余俞很多指導。

  練槍半年多之後,余俞終於再也不用在別墅院子裡做保鏢了。

  他開始跟著余誠傑出門,不少時候被余誠傑帶在身邊,但是,若是遇到談判之類的機密事件,他卻也只是做外圍的保鏢而已,被余誠傑帶在身邊能夠知道機密的是田永還有另外兩人。

  余俞此時並不介意這些,作為保鏢,他已經是升得非常快的,而且,他相信,再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夠走到余誠傑的身邊去,得到他的信任。

  這種機會來得很快,一次和另一個幫發生摩擦過程中,余俞在其中表現非常出眾,對方老大被他敲昏活捉了,而余誠傑的另一叫陳標的近身保鏢被槍射中肺部,雖然被搶救過來,但是,從此卻不能再做保鏢一職。

  余俞到K城以來,從沒有和不相干的外人接觸過,對幫裡保持著忠誠,而且身手好大家有目共睹,又救過余誠傑,被余誠傑從此帶在身邊作為近身保鏢是很正常的自然的事情,無人反對。

  老大身邊的近身保鏢,有的時候起的是長老一般的作用。而且,這些人很得老大的信任,幫裡的高層都要賣幾分情面。

  余誠傑最近寵上了一個從大陸那邊來的孩子,叫方茗,剛滿十八歲,修長瘦削的身材,一雙很有靈性的大眼,挺鼻薄唇,一笑起來左右臉頰都會出現深酒窩。

  他是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那種美麗,平時話不多,經常笑,很會撒嬌,但是卻並不常撒嬌。

  余俞跟在余誠傑身邊,余誠傑身邊帶著的那些男孩子,他都有見識。不過,他都不喜歡,對於一個男人卻像一個女人一般千嬌百媚還發嗲說話便有些受不了,於是,在余誠傑和那些男孩子調情的時候,他總是嘴唇抿得最緊的時候,眼也最深,別人還以為他是在警戒,其實他是在克制自己不要起雞皮疙瘩。

  不過,這個少年,余俞倒還覺得能夠忍受。

  從別人那裡聽說,這個少年是在這邊來讀書的,因為家裡人得罪了什麼人,便被綁到了夜總會裡賣身,余誠傑就是在那裡遇到了他,後來,他便被余誠傑包了起來。

  因為余誠傑也姓余,於是,大家叫余俞的時候,一般都叫「小余」。

  在衛生間洗手台洗手的時候,余俞看到方茗進來,余俞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平板臉,此時見到方茗,也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方茗眼眶有點紅,眉頭微皺,走路的姿勢有點怪,白色的絲織薄襯衫透得能夠清楚看到裡面的情況,胸前明顯被弄出血來了。

  方茗本低頭快速往衛生間走,看到裡面有一個人,抬頭對上余俞的眼,他馬上一改剛才的那種難忍的神情,臉上帶上了笑,對余俞道,「余大哥你在啊。」

  然後他就飛快進了一隔帶馬桶的衛生間裡。

  余俞在洗手台前站了兩秒,正準備邁步離開,聽到方茗抽氣的細微聲音,他本不想管,不過,想到方茗的可憐之處,方茗在這裡沒什麼親人,雖然有餘誠傑做靠山,不過,余誠傑只是把他當成一個男寵看,有別人想要玩方茗的時候,余誠傑有時候都會答應。

  余俞出來上廁所,也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在包廂裡待下去了。

  余誠傑這次請的是政府的某某高官。

  余俞只想說,官匪一家。

  對方簡直是衣冠禽獸。

  這是幫內自己的娛樂場所,叫的都是裡面最當紅最漂亮的小姐,對方一來卻看上了余誠傑帶著的方茗。

  那局長最開始也許只是試探一下余誠傑的心意而已,余誠傑笑著把身邊的方茗推到了那人身邊。

  方茗只能笑著陪客了。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看慣了,但是,一個作為人民公僕的政府官員,一手玩著男人,一手摸著女人,余俞的平板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來,但心裡卻是憋悶得厲害。

  讓永哥幫忙多注意一下,他從角落的黑暗裡靜悄悄出來了。

  「沒事吧?」余俞走到方茗進的那一隔衛生間門前問了一句。

  裡面那種抽氣聲一下子挺了,然後又聽到嘶嘶的聲音,之後就是方茗那特有的清潤的聲音,「余大哥,你帶手絹沒有?」

  余俞從做了余誠傑的貼身保鏢起,便再也沒有抽過煙,也極少喝酒。而且,為了應急會帶簡單包紮的繃帶,他說道,「有繃帶。」

  對方把門開了一點,一雙紅紅的眼睛從門縫裡露出來,方茗道,「給我用用吧,謝謝你了。」

  余俞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卷繃帶來,問道,「需要幫忙嗎?」

  對方看了余俞一眼,然後把門打開了。

  余俞想,方茗既然能夠在夜總會裡混到爬上余誠傑的床,心思一定不淺的,自己也許並不該做這種事來。

  這裡面的廁所每一個隔間空間都挺大,余俞進來後,方茗把隔間門關上了。

  余俞面無表情看著方茗的動作。

  方茗眼中泛淚地望了余俞一眼,咬著下唇,道,「腿上傷了,余大哥,你能幫我包紮一下嗎?」

  余俞挺好奇那衣冠禽獸如何能在那種情況下將方茗的腿給傷了。

  當方茗退下部分褲子坐在馬桶蓋上,余俞看到那傷之後,心便更沉更冷了。

  腿根部分被指甲掐得又紅又紫,最柔嫩的地方還被摳起來了皮肉,血雖流得不多,也把褲子給染濕了,因為是黑色長褲,故而才從外面看不出來。

  余俞口袋裡還帶了一管外傷的消炎藥,此時,便拿出來,蹲在方茗面前,將那藥塗了上去,方茗痛得一個勁抽氣,但咬著牙沒有叫出來,手緊緊捏成拳頭撐在身後。

  余俞將方茗的內褲撥開一點,發現裡面也被掐紅了,幸好沒有傷得嚴重,不然,那才有的受。

  余俞讓方茗站起來,這才能用繃帶將受傷出血的地方給包起來。

  余俞抬起頭來,看到方茗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他覺得奇怪,但並沒有在乎,讓方茗把褲子穿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方茗有勃起。

  余俞也有些尷尬,將那管沒有用完的藥遞給方茗,道,「還有沒有什麼地方有傷,你自己搽一搽吧。」說完,就開了門離開了。

  方茗接過那藥,失神地望了那門一眼,這才將門關了,解了襯衫扣子,將受傷的地方搽了藥。

  余俞洗了手,又看了衛生間裡面一眼,然後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一會兒方茗就出來了,他看到余俞站在門口,愣了一下,然後臉些微紅,喚了一聲「余大哥」。

  余俞問道,「你現在回去?」

  方茗咬了牙,黯然道,「也只能回去啊。」

  余俞道,「旁邊有個陽台,到那裡去吹吹風吧。」

  方茗睜大了眼睛,然後蹙了一下眉頭,就點了點頭。

  余俞帶著他到了走廊盡頭,那邊有一個陽台。

  打開門,風很大,余俞站在風裡沒有說話。

  方茗望著余俞的背影,此時的余俞身上帶著孤獨的氣息,就像夜裡月光中的一匹孤狼,不由得讓人也跟著能夠感受那種悲涼。

  方茗也上了陽台,站在余俞身邊,也沒有說話。

  兩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找來,找來的是這裡的經理,他看到方茗和余俞在一起,皺了眉頭,道,「出來這麼久,大哥找。」

  方茗賠了笑,余俞朝那經理招呼了兩聲,說道,「在走廊上遇到方茗,我找他來說幾句話。」

  那經理顯然明白是余俞在幫方茗,但也不好說什麼,道,「快點。」

  進了包廂,發現那局長已經不在了,估計已經和小姐開房去了吧。

  余誠傑坐在沙發上抽雪茄。

  方茗走進去便坐到余誠傑身邊去,小聲可憐地喚了一聲「誠哥」。

  余俞恭敬站立,道,「大哥,什麼事。」

  余誠傑皺了眉頭看了余俞兩眼,沒有說話。又回過頭看了方茗,身手給了方茗一巴掌。

  方茗被打得撲倒在沙發上,痛叫了一聲。

  余俞站著沒有動,房間裡的人沒人說話的意思。

  余俞過了兩秒才平淡說道,「大哥,方茗傷得很重,若凌局長再狠點,他就要廢了。」

  余誠傑面無表情盯著余俞,看余俞臉上神情沒一絲變化,便笑了,不過,那笑讓人不寒而慄。

  方茗可憐兮兮,眼淚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楚楚可憐地爬起來望著余誠傑道,「誠哥,對不起,是我不想回來,才拉著余大哥陪著我的。下次不敢了。」

  余誠傑沒有說話,而是摸了摸方茗臉頰上剛才被他打上去的巴掌印,道,「記住身份就好了。」

  方茗含著淚點頭。

  回去後,余誠傑將余俞叫到了書房去。

  余誠傑道,「你不是喜歡女人麼,怎麼,對方茗感興趣了?」

  余俞站著沒有動,道,「大哥,此事,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對方茗沒有興趣。」

  「真沒興趣?你以前可不會做這種事情出來?」余誠傑似笑非笑地道。

  余俞沒有絲毫動搖,道,「真的,沒有。」

  「一個玩物而已,你喜歡我就將他送給你。若說不喜歡,我就將他送給凌局長了。」余誠傑道。

  「大哥,你要是這樣問,我只能說我喜歡了。若是說不喜歡,方茗去了凌局長那裡,不是過不了幾天就會被弄廢掉嗎?」余俞道。

  余誠傑看了余俞一陣,就大笑起來,道,「好吧。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逼你了。」

  余俞鬆了口氣,又聽余誠傑道,「方茗這小子不是你想的那般可憐簡單,你不要好心用在他身上。」

  余俞道,「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余誠傑道,「那你下去吧。」

  余俞走前又說了一句,「大哥,你的人無論是男人女人,我都不可能覬覦。你放心吧。今天幫方茗,也只是因為他是你的人,別的人,我不會說半句話。」

  余誠傑道,「我是最看重你的,只是想提醒你,無論是男人女人,不要為了個床上的玩意兒犯了錯。」

  余俞應了是,這才出了書房。

  第三章

  好幾天過後,余俞又跟在余誠傑身邊去夜總會,在那裡又看到了方茗。

  方茗精神不佳,臉上畫了淡妝掩蓋了些倦色,這樣才讓氣色看起來才好些。

  余俞擔心是不是因為那天的事情讓方茗最近幾天都不好過,所以他精神才不好。雖然被余誠傑警告過不要和方茗走得太近,但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關心並不是想控制就能夠控制得住的。

  余俞單獨一人從樓上下來在走道裡迎面就碰到了方茗,方茗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余俞本沒有打算和他打招呼,但在方茗的笑容面前,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辦法無視他。

  雖然余俞面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一如既往的毫無表情冰塊臉,但是他的話語裡還是流露出了關心,語氣也比平時說話放柔了音調,問了一句,「傷好全了?」

  方茗愣了愣,眼睛睜大一些,那漂亮的深褐色眸子就像是最純粹最美好氤氳於溫暖春水中的琉璃,然後他笑了,是眼裡也帶上笑意的那種,能夠暖得讓人的心也被那笑融化一般,臉頰上現出酒窩來。

  畢竟是傷在那種地方,而且還在余俞的手下起了反應,方茗不由得又微紅了臉,靦腆地低下了頭,帶著點尷尬,還有感謝,道,「走路會摩擦到,不太容易好全,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謝謝余大哥的關心,也謝謝你那天幫我。」

  余俞看著他,看到他那溫暖而純淨的眼睛,看到他那溫柔而靦腆的笑容,如此美好的一個少年,為什麼就會被那樣對待呢。

  余俞雖然到K城跟了余誠傑之後見了太多的殺戮血腥,自己也做了殺戮血腥的事情,但是,他的心永遠也變不成那種染滿鮮血而被糊住了良心的鐵石心腸。

  方茗的美好就像是一縷陽光,就像是他小時候在山野裡嚮往追求的春日陽光下的潔白梨花,帶著細膩而溫柔的清香。

  雖然還想說兩句關心的話,但想到自己和他說得越多就對他越不好,余俞只好壓抑住了自己的關心,沉默了,變得無話可說,過了好半天,一向口拙的他才憋出了一句話來,「那你好好養著吧!」

  方茗點點頭,又朝他笑了一下,臉上神情些微不捨的樣子,走開了。

  余俞瞄到方茗走路的姿勢,和平時並無不同,乾淨利落的步調,有大方而優雅的感覺,根本無法看出他腿上的傷還沒有好。

  方茗是那種笑起來讓人很有好感的人,而他也並不吝嗇自己的笑,對著人都是一張笑臉,但是,他並不是那種對著所有人都有如此溫暖而美好的笑容的人,他對著余俞的笑,綻放了他心靈裡最美好的部分,帶著春日陽光般的溫柔與暖意。

  就因為如此,無論他是做什麼的,經歷了什麼事情,余俞都對他有好感,而且這種好感是發自靈魂的,不需要別人的指引,甚至並沒有和方茗有太多接觸和交往,便產生了這種好感。如方茗這種堅強又樂觀的人是值得人敬佩的。更何況方茗年齡還小,便能夠在如此的污濁裡如白蓮花般傲然地生長著,並沒有脆弱地被折斷。

  余俞看著方茗走過轉角不見了,這才邁開步子離開。

  他看到方茗身上的美好,對他產生好感,想要給予他幫助,他那樣純粹的性子,雖然外表冰冷,乍看冷漠,但是只要有心人都能夠看到他的柔軟的內心,方茗又何嘗不是看到了他的這些呢。

  當然,余誠傑也明白余俞的這個特點,不然也不會讓他在外面磨練那麼久才讓他到身邊來接受訓練;並且也看到了余俞對方茗的特別的柔軟態度,這才擔心自己好不容易得來而且培養起來的貼身保鏢和將來的得力左右手被自己的一個玩物給破壞了。

  余俞陪著余誠傑的得力屬下文晟去接了一批貨,是一小批軍火,這是余誠傑第一次讓他去辦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協助文晟辦事。但是這也可以看出,他在余誠傑心中的地位已經很不一樣了,甚至可以說是一次質的飛躍,說明他已經很受余誠傑的信任了,這次的安排,既是讓他去協助文晟,但定然也有監督的作用在,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余俞跟著余誠傑的時間不短,以往的時間一直是接觸的賭場和夜總會的生意,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外面的生意,接觸這種生意,才算是真正得到了余誠傑的信任。

  練習射擊一年多來,檢驗辨別槍支余俞已經非常專業,但是,對於這種武器,除了男人骨子裡的狂熱勁外,他的理智告訴他他並不很喜歡這些瞬間就能夠讓人死亡讓血流滿地的危險東西。

  接了軍火,余俞又和文晟一起護送軍火去交易給買家。

  他離開K城了不短的時間。

  當他回到K城,休息了兩天,余俞在余誠傑的別墅裡見到了方茗。

  方茗穿著一身黑色休閒西裝,繫著領帶,頭髮軟軟的,臉上是笑容,一身的學生氣。

  看到余俞,他站起身,笑道,「余大哥最近可好?」

  余俞嘴角扯出一個笑意,平淡答了一句,「還好。」

  正值余誠傑從樓上下來,他對余俞道,「小茗要去讀書,你送他去如何?」

  方茗傍到余誠傑的身邊去,笑著道,「怎麼敢耽誤余大哥的時間,我自己去就好。」

  余俞知道方茗最近很受余誠傑的喜愛,他已經沒有在夜總會名下了,而是作為余誠傑的情人住在余誠傑為他安排的地方,有時候會應余誠傑的要求到這棟別墅裡來陪余誠傑。

  狡兔尚且三窟,余誠傑這種心思慎密又多疑的人,定是有很多退路和住處的,不過,這棟半山別墅應該算是他的大本營,在這裡他接待過不少客人,和屬下一般也在這裡議事,大部分時間也是住在這裡,這裡的守衛比起其他地方也是最多最齊備的,算是余誠傑的官方老巢。

  既然余誠傑說了讓自己送方茗,無論余誠傑是出於什麼目的,余俞都沒有拒絕的權利,他對方茗道,「不知道是哪所學校?大哥沒有別的事情安排給我,你是大哥的人,我送你是應該的。」

  於是,在余誠傑又親手給方茗整理了領帶,方茗在余誠傑唇上親了親後,余俞便帶著方茗出了門。

  余俞對於手動操作系的事情都很擅長,比如拳腳打架,比如用槍射擊,還比如開車。

  余誠傑坐了他開的車後,後來很多次都直接讓他開車,而不讓司機開了。

  余俞開了余誠傑的一輛最普通的車載了方茗去學校。

  方茗坐在後座,手中抱著幾本書,一直看著前面的余俞,余俞被他的目光看得都些微不舒服了,他目光閃了閃,才低下了頭,說道,「有勞余大哥了,你送我去我住的房子就行,今天上午沒課,下午才有。」

  余俞聽後,從後視鏡裡瞄了方茗幾眼,「嗯」了一聲。

  余俞是個對於別人的感情感覺很遲鈍的人,當年史微微追求他的時候,別人都知道史微微在追他,就他自己不知道,最後還是史微微堵住他明明白白地對他說『余哥,我喜歡你,想嫁給你,你和我處朋友吧。』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別人說老闆女兒看上他了是真的。

  現在方茗每次和他單獨相處都喜歡看他,又神情彆扭,目光躲閃,有時候還臉頰發紅,說話聲音能柔出水來,若是別的男人,多少也該知道是這個少年對自己有意思吧,但余俞就是坦坦蕩蕩地認為他是對自己心存一定感激,一點沒有往那方面想。

  方茗看余俞沒有特別的話語,心裡有些發酸,過了一陣又道,「還得感激誠哥,是他讓我可以回到學校去讀書,還在學校旁邊為我買了一套房子。」

  余俞沒有答話,但點了一下頭,在K城,要買下一方立錐之地都不容易,余誠傑為方茗買了一套房子,看來,的確是很寵愛他,他這樣想之後,抬頭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方茗,看到的卻是方茗臉上略微憂鬱的神情。

  余俞自認為自己能夠理解方茗憂鬱的原因,畢竟不是自己願意的,一個好好的男人給人做男寵,怎麼能夠心裡願意。

  看到方茗那漂亮而純淨的臉上帶上如此憂鬱難過的神情,他甚至起了以後若是余誠傑對方茗不感興趣了,他也許可以幫幫忙讓他回大陸去,不要在這個雖然繁華但務必骯髒的地方呆下去了。

  方茗臉上的傷心憂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很快就又調整好了面部表情。

  知道自己即使喜歡余俞,但兩人怎麼會有可能。方茗接著又笑起來,帶著些嘲弄的笑。他看了看外面街上的風景,道,「余大哥,前面左拐,要到了,你把我放在前面的站台邊,我下車自己回去就行。」

  余俞本想答好,因為有上一次的事情,余俞並不覺得自己和方茗親近是好事,但是想到方茗上車的時候帶的東西還挺多的,除了方茗手上的書,在後備箱裡還有一個箱子,他擔心方茗這樣柔弱的人是不是能夠把箱子提回去。

  於是那聲「好」就在猶豫下沒有及時回答出來。

  無論是余誠傑對自己床上人的強烈佔有慾,還是余誠傑懷疑自己會因為別的男女而叛變,這些對余俞來說都是不好的事情。

  在余誠傑身邊久了,余俞便知道余誠傑是一個權利慾和疑心很重的人,什麼事情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雖然如此,但余誠傑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帶領人,他雖疑心重,不過,一旦相信人而且交給別人去辦的事,便不會過多干涉,不會讓人辦事束手束腳。在這方面,余俞很佩服他。不僅如此,他對人很有一套,他手下的人無不是為他捨生忘死地賣命,再加上他的目光獨到,又很有頭腦,處事有原則;據說原來的幫派雖然也不算小,但是,卻也只算得上中等,現在幫派做到如此大如此有勢力和有錢財有路子,全是在余誠傑上位後的帶領下才讓它走上了巔峰,這說明余誠傑實在是非常好的領導者。很多時候,余俞都為他的氣魄和魅力所折服,覺得要心甘情願為他做事一樣。只是,這麼好的領導者,卻是做為非作歹的黑幫生意的,這不得不讓余俞鬱悶憤怒。

  余誠傑不是一個能夠得罪和好相與的人。

  想到這些,余俞便又沒有說自己會將方茗送到公寓裡去。

  余俞在前面路口左轉後便在公交站台邊把方茗放下了車。

  方茗長相出眾,一身書生氣,很惹眼,他一下車,等公車的很多人都看過來,方茗對於自己引起的別人的注意並不以為意,臉上帶著笑容,開了後備箱,他便把箱子提出來,余俞看他挺費力的樣子,最後還是說道,「方茗,我送你回公寓吧。」

  「怎麼敢有勞余大哥做這麼多。」方茗略微有些吃驚,說道。雖然吃驚,但是,他的眼裡還是有期待的。

  「把箱子放進去,這裡前面就有停車場,我停了車送你到公寓裡去。」余俞要求道。

  方茗把箱子放進車後備箱裡,又坐上了車。

  余俞雖然沒有經常出門,但是對於這座城市裡的道路和停車點卻是非常熟悉的,開了不遠就在停車點停了車,下車替方茗提了箱子,方茗說了自己住的地方,余俞一起和他往公寓樓走去。

  這是大學旁邊不遠處的公寓,電梯公寓的十八層。

  兩人一路走來並沒有說話,在電梯裡的時候,余俞習慣性地站在電梯控制板的旁邊,佔據有利位置。

  電梯裡人有好些人,他習慣性將方茗保護在自己身邊,在又有人上電梯之後,他甚至伸手將方茗拉到自己身邊近處來,防止別人將方茗撞到了。

  方茗看了他一眼,臉頰微微發紅,略微羞赧又很感動地低下了頭。

  下電梯的時候,余俞也是職業習慣地護著方茗。

  到了方茗的公寓門前,方茗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來開了門,他進了屋,然後對余俞道,「余大哥,進屋來喝口水吧!」

  余俞將他的箱子替他提進屋裡去,但自己站在門口沒有動,他在玄關掃了一下房子裡的裝修,房子很寬敞,裝修地很簡潔大氣,給人的感覺非常好,余俞覺得自己再過幾年也該有錢買得起這樣的房子,要是到時候找到了父親,父親已經在K城生活慣了,那麼就可以在這裡讓他養老,要是父親並不是非這裡不可,便帶著父親回老家去過日子,或者去別的隨便那座城市也好。

  對於方茗的邀請,余俞並沒有動靜,他轉身要離開,「不用了,我不口渴。」

  方茗卻在他要退出去的瞬間拉住了他的胳膊,而且伸手帶上了門。

  余俞一愣,方茗卻湊上去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余俞腦子裡的感覺只是看到方茗的臉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後唇上有溫柔的觸感,方茗的呼吸呼在他的臉上也讓他很不習慣,他一下子將方茗推開,力氣太大以至於讓方茗撞到了玄關里門對面放了花瓶的架子上。

  方茗被撞得眉頭皺了起來,看著余俞的目光裡也儘是悲傷,那樣含著盈盈淚光的柔弱樣子讓余俞覺得無法面對,他從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對於在乎的人的眼淚沒有抵抗力。

  余俞心有些發軟,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的冷硬樣子,方茗的眼淚沿著臉頰流了下去,然後他低下了頭,說道,「余大哥,對不起。」

  余俞手已經握在了門把上,最終他並沒有這樣開門離開,而是說道,「你是大哥的人,不要背叛他,不然他不會讓你活下去。」

  方茗抬頭望著他,嘴唇囁嚅著,沒有發出聲音來。

  余俞從方茗的公寓裡離開了,不過,他依然不知道方茗親了他一下是因為喜歡他,他把這個當成了方茗太憂鬱孤單了,從而想要出軌。

  第四章

  余俞從方茗的公寓出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想到自己出門太久,很久沒有和以前認識的幫裡的人接觸了。

  便開車到賭場去看了看,此時是上午,裡面很冷清,和在那裡守場子的一眾人等打了招呼說了幾句,就到後場去找程哥。

  程哥看到他來,就上來給了他的肩膀一拳,笑道,「你小子好久沒來了,怎麼,到了大哥身邊就忘了我們原來的一干兄弟。」

  程哥的熱情讓一向面目死板的余俞也露出了個笑容,余俞不愛笑,但是笑起來卻是雲開雨霽的那種爽朗又天高地闊的清爽感覺,好像整個空間都能夠因為他的笑而明亮起來一樣。他不笑的時候,別人可以把他當成二十七八歲的老成人,只要他一笑,就完全是只有十七八歲的稚嫩樣子了。

  程哥看到他這樣一笑就是一愣,搖了搖頭,道,「平時發覺不到,上次喜梅說你長得勾人,我還不相信,你這樣一笑還真是帥得不行了,唉,我們都趕不上你啊,趕不上……」

  余俞當然是把程哥的這話當成是打趣自己的玩笑話,並沒有在意,說道,「出去做事了一陣,昨天才回來的。不是不來這裡。」

  余俞很鄭重而老實的回答,讓開玩笑的程哥也覺得開他玩笑沒有意思了,說道,「走,和我去喝一杯。」

  余俞因為方茗的事情心裡正犯悶,又好久沒有痛快喝酒了,想發洩一下,就爽快答應了。

  坐在相熟的酒吧裡,程哥說他請客,讓余俞不要客氣,兩人一杯杯往下灌。

  余俞喝得太爽快,讓程哥都覺得奇怪了,問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你這喝酒當喝水呢。」

  余俞手裡握著酒杯,抿了抿唇,說道,「沒事。」

  「在大哥身邊做事壓力是比較大,不過,能得到大哥賞識那是不容易的,你小子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程哥拍了拍余俞的肩膀半開玩笑地道。

  余俞搖了搖頭,「不是這些事。我是太久沒有好好喝酒了,正好今天沒事,就好好喝一場。」

  程哥於是就又給他倒酒,「那你好好喝,我慢慢來。」

  程哥目光看著酒吧吧台,說道,「都沒看你找過女人,你現在還在想你以前的媳婦兒?」

  余俞想到史微微,又想到今天親過他的方茗,不由得皺緊了眉,又倒了一杯酒,說道,「不是那麼容易忘掉的。」

  程哥笑了,「沒想到你倒是個情種。不過,天下漂亮娘們太多了,你為了個死去的女人連快活都不知道找,還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麼勸你。今晚上,哥哥帶你去見識見識。」

  余俞笑,「還是算了吧,我晚上要回去,大哥說不定有吩咐。」

  「你說你要睡女人,大哥沒有特別的事情才不會喊你回去。」程哥說著,居然拿出手機來打電話,余俞在他撥電話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他居然是打到余誠傑那裡去,通了電話,程哥就說道,「大哥在不在?」余俞也沒想到他居然是說自己的私事,便也沒有阻止的心思。

  估計是下屬把電話拿去給余誠傑,程哥握著電話眼裡是笑意,翹著腿等著,余誠傑問他有什麼事後,他就直接說道,「大哥,小余現在在我這裡。今天沒他什麼事吧,那他明天回去怎樣?」

  余俞要留在外的這種事情打給永哥就行了,沒想到程哥居然直接打給余誠傑,余俞臉上神情一僵。

  余誠傑接到這樣的電話也沒有生氣,而且還很有耐心,答道,「我這裡沒什麼事特別需要他。只是,他在你那裡做什麼?」

  大哥關心身邊保鏢的事情關心到這種程度也是很出人意料的,程哥嘿嘿笑了兩聲,故意大聲說道,「我敢打賭小余還是只童子雞,今天我們要拉他去開葷,哈哈……」

  據說余誠傑當年的發家史很不怎麼樣,但是,上位之後,他一直是個很注重面上功夫的人,算是很儒雅的一個人,不過,和兄弟們開些葷玩笑絕對沒什麼,但是這次,他卻沒有跟著程哥的話笑,也沒有說出諸如「那你們給他找個床上不錯的女人」這種話,而是沉默了一陣,直接道,「先讓他回來。」

  程哥本還笑著以為大哥也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沒想到得到的是這句話。他愣住了,看了看余俞,余俞端著酒杯正盯著他,余俞酒喝多了,臉上有一絲紅暈,嘴唇特別紅艷,少了平時的死板,長相便很讓人心動,應該是很受女人歡迎的那種大帥哥。程哥頓了一下才答道,「行。不過他喝了些酒,我讓兄弟送他回去。」

  余誠傑在那邊道,「好。讓他快點回來。」

  程哥聳聳肩,目光又在余俞臉上掃了掃,又搖了搖頭,道,「小余,走,大哥讓你回去了。」

  余俞站起身,走路步伐矯健,寬肩窄臀長腿,真是比余誠傑的娛樂公司裡的當紅男明星還要來得好。

  程哥似乎有些明白余誠傑的意思了,但是又不太明白,畢竟,余誠傑從來沒有對身邊弟兄出過手,而且他平時看上並且喜歡的男人也是偏女性化的那種柔弱男孩兒,余俞卻根本不是那一類型。

  余俞沒有讓人送,他認為自己喝了酒開車只會開得更穩,程哥看他行動上和平時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他的酒量的確好,從沒有醉過,便讓他自己開車回去了。

  停好車進屋的時候,看到余誠傑坐在客廳裡,余俞便過去打了招呼,「大哥!」

  余誠傑在看書,聽到他的聲音也沒有抬起頭來,像是他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余俞於是只能站在他的旁邊等著。

  又過了一陣,余誠傑面前的杯子裡的茶水喝完了,余誠傑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余俞趕緊端了茶盤裡的茶壺給他倒滿。

  余誠傑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余俞一眼,問道,「你去小程那裡喝酒了?」

  余俞答道,「送完方茗,我去賭場看了看,就和程哥出去喝了些酒。」

  余誠傑手指在書頁上劃過,看著余俞的目光幽深非常,道,「還是少喝酒好。」

  余俞點了頭,「以後會注意。」

  「你下去吧。」余誠傑吩咐道。

  余俞走的時候還覺得很奇怪,想不明白余誠傑找自己談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那周的星期五,余俞受命開車去接方茗回別墅來。

  方茗在看到余俞的時候眸光閃了閃,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後什麼也沒說,坐在車後座一直沉默著,下車的時候,他的面目又恢復了在人前的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

  余俞便認為自己當天給方茗的警告起到了一定作用,方茗知道要如何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第五章

  又過了一段時間,天氣已經炎熱非常了,白天明亮而灼熱的陽光炙烤著這座城市,於是夜晚的城市就更顯得熱鬧而繁華,這是座金錢與慾望的不夜城。

  因為白天的炎熱,一向愛潔不喜歡出汗的余誠傑就不怎麼出門,出門的時間大多數就安排在了晚上,因此,方茗的大部分時間也都留在了余誠傑的別墅裡。

  余俞至此和他碰面的機會非常多,所幸方茗再沒做出什麼不對的事情,這讓余俞也就釋然了。

  他就怕方茗這種年紀,會想不通事情,以至於會自取滅亡。

  傍晚時分,余俞在後花園裡遇到他,問了一句,道,「你學校裡最近不用上課嗎?」

  方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已經放暑假了,不用上課了。學校裡倒有些活動,不過也不是非參加不可,我就請假沒有去。」

  方茗的帶著羞赧的笑容總是讓余俞的心為之柔軟,但是,因為余誠傑對方茗的佔有慾,加上自己一個保鏢的身份實在不能和方茗有太近的關係,余俞本還想和方茗說幾句,但最後也什麼都沒有說,朝方茗微微點點頭,便離開了。

  離開前方茗望著他彷彿欲言又止,不過,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味望著他的背影。

  余誠傑站在樓上看到了後花園裡的情景,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但是,當余俞進了房子之後,余誠傑就讓田永去找他練拳腳去了,看完文件,他便要去練習房看余俞的功夫長進。

  余俞只穿著一條短褲,光著上身,身體矯健有力,寬肩窄臀長腿,肌肉內斂,八塊腹肌形狀非常好,有力卻一點不顯得過分,前段時間他有出去走貨,皮膚曬成小麥色還沒有褪下來。

  和田永對打,動作流暢而敏捷,每一個出擊和防守,招式都讓人覺得有行雲流水的美感。

  只要是對美有欣賞的人,就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出來那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余誠傑想到了以前余俞還沒有跟著自己的時候,日本的森田就有看上他,據說還有次勸說他讓他跟著他,余俞沒有答應而已,森田的眼光的確是不錯的。

  不過,想到以前余俞曾經被送去被森田睡過一次,他心裡便有些不清不楚的感覺。

  因為余誠傑站在一邊看,田永很賣力地和余俞對打,但最後還是不免被余俞壓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以前田永是余誠傑身邊最親近的貼身保鏢,雖然他現在依然沒有失寵,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余俞是一路升值很快的股票,比他有潛力,田永心裡不免對余俞有了那麼一點小疙瘩,但是,想到余俞比自己年輕,這條作為保鏢打手的路自己必定是要讓人的,於是,便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

  余俞和田永都是滿身是汗,余俞將田永壓在地上後,就聽余誠傑道,「不錯,不錯,你們快起來吧。」

  余俞於是從田永身上爬起來,又伸手把田永也拉了起來。

  余誠傑親自給兩人遞了毛巾,余俞接過去,趕緊道,「謝謝大哥。」

  余誠傑最近要談日本人的生意,大家都挺忙的,他的時間也並不充裕。

  不過,他倒並沒有因為忙而對方茗冷落,一次方茗穿著睡袍出來,余俞還看到了他鎖骨胸口處不少的吻痕。

  方茗發現他看了自己的脖頸胸口一眼,趕緊不自在又羞赧地將睡袍裹緊,也沒有和余俞打招呼,走路姿勢因為床事而略微怪異不流暢,但他也顧不得身體不舒服飛快地從余俞身邊跑掉了。

  余俞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覺得些微詫異,他自己也發現了,方茗對他和對別人不太一樣。比如,方茗對永哥總是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即使光裸著上身也毫不避諱,但是對自己,好像就總是特別彆扭一樣。

  余俞想,是不是以前他找自己,自己拒絕了他,他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就彆扭了呢。

  時隔三年,余俞又一次見到了當年的那位森田君。

  這次對方是過來和余誠傑談生意的,而且是大生意。

  在酒店裡,余俞站在余誠傑的身後,面無過多表情,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是保鏢,就只需要保護主人而已,其餘的附加,他就該是不惹人注意的空氣。

  要說當年森田那樣對待自己,是個男人心裡都會痛恨想要報仇,余俞當年也有這種報仇的想法,恨不得對森田生吃其肉喝其血,不過,那時候想到史老大一家,而且知道力量懸殊,於是余俞便只能把那種仇恨憋在心裡。

  隨著時間一久,當年身體受到的傷害都已經在記憶裡淡漠,他的那種仇恨便也散了。

  此次見到森田,他已經沒有了特別的感覺,只把他當成余誠傑的一個重要的生意夥伴。

  森田好像也已經忘了余俞,至少在見到余俞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把他當成余誠傑身邊的一個保鏢而已。

  畢竟,現在的余俞和當年的余俞有了太多的變化。完全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彷彿已經是一個叫做保鏢的機器,沒有多餘的語言,多餘的感情一樣,面癱的臉和隱於黑暗處的不引人注意的低調的氣場姿態。

  那一次見面,森田的確沒有認出余俞來也屬應當。

  後來,余誠傑為了表示友好,邀請森田到別墅裡來做客。

  這種到完全是別人的地盤的事情,森田一般不會做的。要能夠足夠信任,他才會答應別人的邀請。

  森田到余誠傑的半山別墅做客。

  因為是在家裡,余俞換下了那一身黑色的西裝,穿著比較涼爽閒散的綢衫,根據客人到來的臨時需要,又重新安排確認了保全系統,重新調了別墅與院子裡的巡邏時間等等,這些以前都是田永在做,但因為余誠傑對余俞越來越看重,這件事便交給了他,他做好後讓田永過了目,覺得可以,便又呈上去給余誠傑看。余俞不是個空有身手和力氣的人,腦力勞動是很行的,將安排呈上去給余誠傑看的時候,余誠傑對他的安排很滿意。

  余俞跟著余誠傑一起迎出了門。

  森田下車來,和余誠傑打了招呼,握手寒暄,便和余誠傑一起往房子裡走。余誠傑四十歲左右,比三十出頭的森田在年齡上要大不少,雖然沒有森田的身高和體格,但是,他的氣勢卻死死地壓著森田,那種沉穩從容與霸道從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能夠讓所有人折服,即使是森田,在他面前也是四十五度鞠躬,很是恭敬的樣子。

  比較起來,森田在余誠傑面前,也只是個未成熟的孩子罷了。

  森田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打量到了余誠傑身後沉默而死板的余俞。

  他笑著和余誠傑說話,兩人談了些目前的道上形勢問題。

  余誠傑從好幾年前就開始洗白生意,到現在為止,在白道的生意已經大過了黑道生意,有律師團和不少投資顧問和會計,而在黑道的生意,他早不做毒品這一塊,只是至今無法放過軍火而已。

  和森田的生意自然也是軍火一塊的。

  余俞發現森田在和余誠傑說話的時候,目光不時瞄到自己身上來,余誠傑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提醒道,「森田君?」

  「沒想到余先生身邊有長相這麼出眾的後輩,真是可喜可賀。」森田望著余俞笑道。

  本還不明白森田打量自己合意,此時聽他提到長相出眾,余俞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森田並沒有想起他此時眼中看上的人其實是他幾年前就已經嘗到嘴裡的人。

  不過,森田幹過余俞這件事是余俞心中的疙瘩,余誠傑當然不會再在森田面前提起,便道,「長相倒沒什麼,他是我身邊最好的射擊手與功夫高手,是我最信任的保鏢,這才是他最大的作用所在。」

  余誠傑的這一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余俞不是森田所想的男寵一流,而是得力手下,讓森田放棄打他的主意。

  森田聽到余誠傑這般說,並沒有覺得失望,而是愈發興奮,馬上起身對余俞道,「既然是功夫高手,射擊能手,那我倒想好好討教討教了。」說著,又對余誠傑道,「不知道余先生意下如何?」

  森田的中文比起當年的怪異發音已經好很多,雖然還是有點怪,但是,已經是非常流利的中文了。而且,和三年前相比,森田身上明顯氣勢更甚,余俞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更加狠厲的氣息。

  因為森田是貴客,他的要求余誠傑不好反對。

  如果只是比試功夫,余誠傑不認為余俞會輸,而且,看到余俞臉上一閃而過的躍躍欲試,他便答應了。

  余俞是聽命於余誠傑,余誠傑答應了,便是他答應了。

  再說,即使余誠傑不讓他比試,他也是想要自己要求的,畢竟,當年的仇還在呢,公然比試之下好好教訓這個可惡的小日本那也算報仇了。

  第六章

  在後院裡的寬闊草地上,余俞和森田各立一方,觀戰的人站在樓邊不遠處。

  余誠傑作為裁判,一聲開始,兩人之間的搏擊便開始了。

  余俞的身手除了從勝哥那裡來的套路,更多的是他自己融會貫通而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功夫,快,狠,而且准,身體靈活而矯健,從黑拳台上練出來的力量、判斷力與精確度,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不僅是可供觀賞的藝術,而且是一種致命的攻擊與嚴實的防守。

  不過,森田也是經歷武術訓練,且在道上多年,余俞要簡單取勝也不容易。況且,余俞也不想簡單取勝,很快就分出高下。

  余俞故意和對方纏鬥,對方挨了他不少拳頭和腿踢,雖然自己也被對方的腿掃到過,但是,總體來說,還是自己一直處在上風,對方受傷較多。

  沒想到這個小日本的體力這般好,兩人打鬥了不短的時間,周圍觀看的人都很來勁。

  不過,只要有些眼力的人就看得出余俞是故意拖著以自己的輕傷換對方的重傷。在這種對方是客人的情況下,本應當或者不著痕跡輸給對方讓對方心裡舒坦,或者乾淨利落打敗對方盡快結束比試讓對方佩服,沒想到余俞卻這樣幹,真是大出人所料。

  余誠傑身邊幾個人都有些擔心地看了余誠傑幾眼,不知道余俞這樣做是不是受老大吩咐,若是受老大吩咐,難道是老大心裡其實對森田有不滿,想借此教訓他,不過,這對於一向能忍以利益為上的余誠傑來說又不太可能;若不是受老大的吩咐,一向老實又很懂事的余俞何至於如此逗著森田玩,故意拖著,就為了在對方身上多留些傷,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嘛。

  余誠傑臉上倒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不過,心裡估計已經明白余俞這樣幹的原因,看來,以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很介懷,這是在報復森田。

  即使有這些深入的考量,那些停留在草地上揮灑拳腳的兩人身上的目光根本移不開,不得不被這兩人精彩的武鬥場面所吸引折服。

  比賽最後以森田被余俞狠壓在地上結束。

  若不是想到兩方之間要保持友好關係,此時太過會為自己帶來麻煩,余俞只想狠狠地揍對方的臉。

  兩人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余俞的眼睛幽深黑亮,狠狠地盯著被他壓在身下的森田,臉上是打鬥後熱血沸騰的紅,鼻翼上汗珠都往下掉,微張著唇喘氣。

  森田身上挨了很多下,估計已經青紫滿身了,臉上倒沒有受傷,不過,也是滿臉的汗水,狠狠地喘著氣,眼裡卻不是輸了的懊惱或者不服氣,卻是興味的笑意。

  余俞喘著氣站起身,對著還躺在地上喘氣的森田抱拳道了一聲「承讓了。」

  正準備轉身離開,對方一腳掃過來,余俞即使有防備,也被一下子掃踢向小腿,他側身翻過,依然被擦到了,然後被對方得逞壓在了地上。

  余俞一雙冒火的眼睛把對方望著。

  森田盯著他的眼睛笑道,「我終於想起來了,我以前見過你,沒想到又見到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余俞一拳揍上對方的臉,森田讓開了。

  余俞翻身起來。

  比試的結果當然是沒有的,大家都看得出來是余俞贏了,不過,森田是客,日本人是最好面子的一類,余誠傑岔開話題讓兩人洗澡之後有下面的節目。

  余俞洗了澡出來,在門口遇到了方茗,方茗望著他笑,道,「我剛才在樓上看到你和森田先生打鬥了。你功夫真好。」

  余俞臉上沒什麼表情,而且,下巴還被森田的拳風掃到過,以至於下巴還有些微烏青,這樣看來,余俞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吸引人的資本,為什麼那變態日本人就揪著自己不放。

  余俞對方茗道,「沒什麼的,要保護大哥,功夫不好是不合格的。」

  方茗聽余俞這般答聳了聳肩,余俞這樣死板的人,想要從他嘴裡聽到稍微讓人覺得不死板的話都是不可能的,於是方茗只能自顧自繼續表達自己的激動與崇拜之情,「真是帥呆了,看著就讓人轉不開眼,比電影裡的打鬥還要來得精彩。」

  雖然余俞想說這本就和電影裡的不一樣,但是,還沒有說出來,就看到了走過來的余誠傑,他向余誠傑問候了一句,「大哥!」

  方茗聽到余俞叫大哥,也趕緊轉過身去,看到余誠傑面無表情,便有些惶恐,到余誠傑身邊去傍著他笑著道,「誠哥,剛才余大哥非常厲害,是吧?」

  余誠傑露出了絲笑意拍了拍方茗的肩膀,讓他下樓去。

  方茗應了,又看了余俞一眼,這就離開了。

  余俞站在那裡,剛洗澡頭髮還有些濕,身上乾淨清爽,因為余誠傑的目光而微低了頭,想到自己不顧全大局故意狠揍了森田的事,就對面無表情的余誠傑道歉道,「大哥,對不住。」

  余誠傑沒有回答,過了一陣,他才上前拍了余俞的肩膀,「沒事。你剛才很不錯,我給你加獎金。」

  余俞有些驚訝,他還擔心因為自己壞了余誠傑的事,會被處罰呢。

  因為余俞把森田打傷了,醫生給他看傷治傷,原來安排的談生意的時間就往後推了。

  招待客人用晚飯的時候,余誠傑也沒讓余俞出現了,讓他去處理別的事情,之後的娛樂陪同也沒有要余俞跟著,安排的是另外的人。

  余俞雖然在某些方面比較遲鈍,但也知道這應該是余誠傑對他的保護,畢竟,當他在的時候,森田的目光便不時地掃到他身上,這不免讓余俞很不爽快。

  余俞從永哥處聽到兩邊生意談判進展很不錯,大哥心情一直很好。

  不過,又過了兩天合約卻依然沒有簽下來,余誠傑雖沒有特別表示,但是明顯心情不太好了,而且跟著余誠傑一起去簽合約的人回來後看著余俞神情都有些怪,這不得不讓余俞感到奇怪。

  之後去問永哥,在永哥吞吞吐吐又罵罵咧咧的話裡,才明白合約沒有簽下來的原因。

  森田說他願意多讓出一成的生意,但是要余俞跟著他。

  「這種用兄弟去換生意的事情大哥怎麼會願意!」永哥說這句的時候異常有力有氣勢。

  余俞卻很詫異,他以為余誠傑會很容易地就讓自己去跟著森田來換這多一成的生意,畢竟,這多一成的生意是多多少錢,余俞是知道的。

  無論余誠傑的決定是什麼,余俞自己當然是不會去跟著森田的,他現在可不是當年有牽絆的那個人了。不用用自己的身體和性命去換取保護的對象。

  第七章

  余俞本以為余誠傑會叫他去談話,沒想到並沒有。

  而且,過兩天森田就要回日本去了,一切談判接待過程並沒有他什麼事情。

  就好像森田沒有提出那種過分的要求一樣。

  從永哥那裡,余俞知道了其中的事情。

  余誠傑不可能答應森田的要求,因為他的強硬拒絕,而且明確地說要是拿兄弟去換錢換生意,會威信盡失,以後他這個大哥估計也不用做了,這種明顯地帶有暗示森田繼續這樣要求就是有意挑撥他和手下間矛盾的話語,讓森田只好作罷了要把余俞挖走的想法。

  余誠傑的理由雖然官方得不能再官方,但余俞還是有些微動容的,畢竟,有上次余誠傑把他抓起來送到森田床上做對比,現在作為余誠傑的手下弟兄得到的待遇還真是高很多了。即使是一成的生意那樣大的利益,余誠傑也沒有拿自己去換。

  因為森田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會從余誠傑這裡把余俞挖走,他又要求離開前的餞別宴能夠和余俞拼一下,來解一下自己的遺憾。

  於是余俞便出現在了森田要離開前一天晚上的餞別會上。

  說是餞別會,其實就是在夜總會裡玩樂而已。

  余俞見到森田,雖然面上一直沒有表情,平板的表情地如同一塊石板,這種時候的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魅力,不過,森田就是看上他了,身邊摟著小姐,看到余俞進包廂,就把那漂亮小妞推開了,而且很鄭重地站起身,還向余俞躬身行了一禮,說道,「上次領教了你的功夫,實在是佩服至深,請受我一禮。」

  余俞沒想到這個小日本來這一套,乾巴巴地站著回了一句,「是你承讓了。」

  余誠傑坐在一邊讓余俞坐下,森田馬上過來敬他酒,因為有餘誠傑的允許,余俞很爽快地和他喝。

  喝了兩杯,森田發現余俞還是那種平板臉,面無表情,而且喝酒和喝水差不多,就發現自己要灌醉他估計不容易,於是就讓自己的得力手下上。

  余俞於是又和森田的手下喝了幾杯。

  這裡是余誠傑的地方,而且余誠傑一直有讓人在注意,並沒有發現對方在酒裡動什麼手腳,並且余俞從沒有醉酒的前例,便讓余俞和對方喝去了。

  森田和余誠傑說了會兒話,又和身邊的小姐調了會兒情,再看時,自己的手下已經有些撐不住,余俞還是那平板臉,無過多表情,而且彷彿並沒有受到酒精的任何影響的樣子。

  森田不得不感歎這人到底是已經醉了,還是酒量實在太好。

  方茗知道余俞酒量好,但是,他不知道余俞酒量到底有多好,就怕他喝酒多傷身,又怕日本人那邊會有什麼陰謀,雖然坐在氣定神閒的余誠傑身邊陪著,但目光依然會時不時地瞥到余俞那邊去,心裡擔憂無比。

  包廂裡唱歌的小姐是有不小名氣的實力派明星,她唱完幾首,森田就說自己要獻醜唱一首,大家自然是鼓掌。

  森田唱的日語歌,像是民族歌曲,抑揚頓挫地很有感覺,唱完大家又鼓掌,他道,「剛才獻醜了,不知道能不能請余俞先生唱一曲。」

  大家的目光都往余俞身上瞄,大家都很好奇余俞從不唱歌到底會唱什麼歌,於是都等著,居然沒有人反對。甚至連余誠傑都露出略微興味的神色,方茗雖然略微擔憂余俞不會唱出醜什麼的,但手卻捏緊了緊張中帶著興奮,想要看看余大哥唱歌是什麼樣子。

  余俞正和那日本人划拳喝酒呢,聽到森田的要求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在包廂裡掃了一圈發現大家都一臉興味地望著他,他就有些木地眨了一下眼睛。

  平時好像並沒有什麼人對他有特別的關注,不過,此時看來,他還是很受人關注的那種。

  「我……不會唱歌。」

  余俞從位置上站起身,看了看余誠傑,發現余誠傑面帶笑意地望著他,他就又對上台上森田帶著笑意和些微挑釁的目光。

  「人只要會發出聲音,就是天生的歌唱家,小余君如何會不會唱歌,您太謙虛了。」森田笑著已經過來把余俞拉住了,近距離看,才發現這位擺平了他兩位手下的酒量高手其實還是有受酒精影響的,比如,臉頰上有些紅暈,身體也比上次遇到的時候放鬆,拉他的時候他也沒怎麼反抗。

  余俞被森田拉上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站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臉上紅暈更甚了。

  從沒有在余俞身上看到過這種略帶侷促地羞窘樣子,他這個樣子和他平時老成又死板的樣子千差萬別,平時的樣子是普通石頭,那他現在的樣子就該是閃閃發光的寶石了。

  不管是日本人那邊還是自己人這邊,大家看到一向沉穩老成的小余居然有這一面,不免都起哄讓他唱。

  余誠傑也略微欠了身,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撐著頭,一手端著酒杯,眼裡是深深的笑意,將台上手足無措的余俞望著,那種溫柔中帶著興趣的樣子,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寶貝的神情。

  方茗看余俞那樣子侷促,本還想聽他唱歌的心思就淡了,只希望他不要被這些人起哄鬧得太過分,神色上一閃而過憂慮,回頭看了看余誠傑,便看到了余誠傑那樣柔和的眼神,不免心中「咯?」一聲,好像是被狠狠敲擊了一樣,他又順著余誠傑的目光看向余俞,余俞退了平時的嚴肅平板,是那樣的吸引人。

  余誠傑警告他讓他不要和余俞走近,方茗心中彷彿明白了什麼,不由得不安又緊張起來。

  而歌台上,森田拉著余俞不讓他下去,把話筒放在他的面前,笑道,「唱一首吧,難道兒歌也不會。」

  余俞實在覺得窘迫無奈,又看到大家都不斷起哄,無人過來解圍,覺得要是不唱一首估計真的走不下台,只好說道,「那唱一首吧!」

  於是,下面的人都開始鼓掌。

  余俞拿著話筒,神色上帶上了些微傷懷的樣子,開口聲音微微沙啞裡是低沉溫潤的性感,動聽非常,只是,那歌詞卻沒有人能夠聽懂,彷彿是哪個地方的方言,歌的調子也許原來是高亢的,但是經過余俞的口,就自動變得低沉了,雖然大家都聽不懂,但是,不可否認地,余俞唱歌還是挺好聽,並且很有天賦的樣子。

  大家都笑著鼓掌,只餘誠傑沒有表示,因為他能夠聽懂余俞唱的什麼。

  「明朝驛使發,一夜絮征袍。

  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

  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

  這是李太白《子夜吳歌》的冬歌,是他家鄉地方戲曲裡面的一段,寫一個婦人思念征夫的感情,用方言唱起來應該是哀怨婉轉的,聲聲泣淚,不過,余俞唱來那種婉轉少了很多,像是敘事一般地,即使沒有那種哀怨婉轉,但也讓人不免有些感傷。

  余俞會唱這一首完全是因為他的母親會唱這一曲,在家的時候經常哼,余俞便也會了,到他明白這一首是什麼意思還是他高中的時候,那時候,他便明白了母親不重新嫁人是因為心裡還想著離家沒有回來的父親。

  余俞把話筒還給森田就要下去,卻被森田拉住了,森田道,「太短了,太短了,要一首長一些的。」

  余俞腳步頓了一下,「一首就夠了。」他用的方言說的,森田聽不懂,但是,余俞真的是認為一首就夠了,他的媽媽經常只唱這一首,就已經夠讓人傷心了。

  他推開森田到沙發上坐下後,便略微呆愣,父親到底到哪裡去了,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即使找不到,能知道其生死也是好的。

  余誠傑看著余俞從台上下來,看到余俞略微踉蹌了一下的腳步,看到他一向死板的臉上露出略微傷懷惆悵的神情。

  余俞來自哪裡,余誠傑自然是知道的,和他的家鄉在大地方上是一個地域,但是,小地名並不是他的家鄉所在地。余誠傑不知道的是,在中國發展階段,正是把很多地方不斷改名的時候,他的家鄉現在叫什麼,他並不知道,於是,即使鄉音一樣,他也沒有想過余俞可能和他來自一個地方的可能性。

  第八章

  森田看余俞喝得差不多了,就過去和他說話,先是說了一大堆關於余俞功夫的事情,余俞雖然從沒有醉過,但是,想到母親心中感傷彷彿就特別容易醉一樣,他面對著森田不由得就已經有些反應緩慢了,眼裡也顯出一絲熏熏然來。

  森田笑著和他說話,手卻已經伸到他的大腿上了,明顯是不能把余俞帶走,但也要趁著最後時刻好好吃對方的豆腐,而且,他這樣做,即使是余老大余誠傑也不能拿他怎麼辦。

  除了余誠傑聽懂了余俞唱的歌,方茗也聽懂了,他聽不懂歌詞,但是,他能夠聽懂余俞心裡的傷懷,在余俞從台上下來後,目光不由得就不斷往他身上瞄去,心裡為他擔憂,好像他已經能夠痛余俞的痛。

  包廂裡燈光昏暗,陪酒小姐嬌聲笑語,歌台上已經又有小姐拉著人上去對唱去了,一片笑鬧聲裡,很多事情都能夠掩蓋在其下不易察覺。

  比如,森田對余俞的動手動腳。

  方茗本不知道森田對余俞的企圖,但是,一向敏感聰明的他看到森田不斷讓人給余俞灌酒,之後又拉他去唱歌,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余俞曾經打贏了森田而讓森田記恨在心,故而才這般和余俞過不去,但之後看到森田給余俞敬酒,和他說話,手卻放在他的大腿上,還攀他肩膀,雖然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但森田做起來就帶上了猥褻的意味,方茗終於反應過來,這個森田不會也是看上他的余大哥了吧!

  想到這一點,方茗又把目光放到余誠傑身上去,發現余誠傑也向那邊看了幾眼。

  然後余誠傑向一個屬下打了個手勢,就有人過來,余誠傑對他道,「讓人去伺候好客人,小余喝多了,把他扶出去。」

  那屬下辦事非常利索,好幾個漂亮小姐嬌嗔著圍著日本人去了,森田被兩個女人纏上,他一心在余俞身上,根本不理這兩位小姐,抓著余俞的手臂不放。

  方茗看到森田的無賴,又看到余誠傑不自覺皺了一下眉頭,他靠在余誠傑身上小聲問道,「誠哥,要不我去給余大哥解一下圍吧!」

  余誠傑看了他一眼,手指在他臉上摸了摸,道,「你去吧!」

  方茗過來,那兩位被森田撂在一邊的小姐便讓開了,方茗端著酒杯,又給森田倒滿了,對森田舉杯道,「森田先生,經常聽誠哥說起你年少英雄,卻一直沒能得見,我得敬你一杯。」

  方茗是難得一見的漂亮少年,森田本對他沒有多少興趣,但看他是余誠傑的情人,而且很得余誠傑的喜歡,心裡也會想到這少年身體應該是很銷魂的,不然哪裡勾引得住余誠傑,不由得也對他有了興致。

  兩人喝了酒,方茗又說,「余大哥都已經醉了,不行了,我來和森田先生划拳鬥酒吧。」

  於是兩人就玩起來了,對於森田,余俞是只能看無法吃到嘴裡,但面前的少年卻是既可以摸,而且看余誠傑那縱容的態度,吃到嘴裡估計也是可以的,於是就放過了余俞,一邊和方茗玩,一邊就對方茗上下其手了。

  余俞被人拉出去的時候,回頭看到森田趁著划拳已經摸到方茗的大腿內側,不免就皺緊了眉頭,他當然知道方茗是為了給他解圍才這樣做的。他的心裡有些不舒服,想進去把方茗拉起來不要和森田做這種事情,但是,他卻只能被拉了出去。

  方茗開始還不著痕跡地避開森田的動作,但後來看余誠傑沒有什麼表示,已經在和別人說話根本沒有看這邊,余俞也早出去了,而他想要拒絕森田,森田卻纏著他不放,他想余誠傑估計已經默認讓他陪森田了,森田定然也明白這個意思故而才這樣肆無忌憚,他便只能心灰意冷,打起精神來伺候森田。

  余俞從包廂裡出去便進洗手間吐了,扶他出來的兄弟道,「小余,要不要喝些醒酒茶。」

  余俞搖了搖頭,開了水龍頭澆水在臉上,從鏡子裡能夠看到自己微紅的臉頰,發紅的眼睛,他把水一下子澆到鏡子裡去,往下流的水流像是將他的臉劃開了一樣,又像是從他眼裡掉出的眼淚。

  余俞想進去包廂裡去把方茗從森田身邊拉開,但是卻被兄弟拉著出了夜總會的門,送他回了別墅。

  余俞再一次看到方茗,是在森田回日本去後好些日子。

  在花園裡,綠樹蔥蘢,方茗坐在椅子上看書,余俞走過去。

  方茗聽到腳步聲把頭從書本上抬起來,看到余俞之後,臉上便露出一個笑容,道,「余大哥,怎麼你也來曬太陽。」

  余俞看了他一眼,方茗那清澈如水毫無芥蒂的笑容讓他心裡疼痛起來,聲音也有些乾澀,道,「上次的事情,謝謝你了。」

  方茗愣了一下,坦然地笑道,「那有什麼好謝的。我本來就幹這一行的。要是能讓森田先生滿意,又能解你的為難,又能讓誠哥不為難,我也算是做對了吧!」

  余俞聽他這樣說,心裡有了疼痛的感覺,方茗的臉上明明是笑意,但是,那雙如琉璃一般的眼睛深處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悲傷和疼痛,他突然想伸手去摸摸方茗的眼睛。

  余俞自然並沒有將心中的這種願望拿來實現,他知道,他走之後,余誠傑默許森田把方茗帶去酒店了,在酒店裡會發生什麼,余俞怎麼會不知道呢。

  告訴他這件事情的人一臉平淡的表情,好像並不認為這件事有什麼不對勁,大家都認為方茗就是出來賣屁股的,去陪陪森田有什麼呢。

  但是,余俞卻並不能這麼想,沒有哪個男人會甘願被人壓在身下淫褻的,方茗也不是。

  於是,他才覺得內疚,覺得心痛。

  在余俞的成長過程中,他幾乎沒有得到過什麼寵愛,即使母親總是把好吃的留給他吃,砸鍋賣鐵送他讀書,但是,母親也從沒有給予過他溫柔的笑容與安慰。不會有人疼惜他的痛,於是,他長得如斯堅強,過早地就在艱苦的生活下磨礪出了沉穩堅實的心,別人也許認為他從此便不需要溫柔與安慰了,但其實這恰恰相反。

  在殘酷的打擊下,他依然能夠保持自己的剛硬與堅定,但是,別人溫柔的笑容與撫摸對於他卻是致命的,他對此毫無抵抗。當年史微微對余俞好了,從此余俞就決定把一生和她結在一起,此時方茗眼底帶著憂傷的笑容對於余俞就是致命的。

  他站在當地,喉嚨乾澀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只是靜靜地把方茗望著,心想要是能夠,他希望自己可以將方茗從現在的火坑裡救出去,他希望這個清澈如水的漂亮孩子能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余大哥不用覺得內疚,那是我應該做的,真的。你這樣感謝我,倒讓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辦了。」方茗望著余俞,急切地說道。

  余俞還是說不出話來,他心裡此時明明有千般情緒,但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最後只是對方茗點了一下頭,然後趕緊逃也似的走掉了。

  彷彿是因為上次的森田事件,余誠傑對方茗的興致就淡了,方茗到別墅來的次數少了,余誠傑在夜總會又喜歡上了另一個少年。

  余俞總是跟在余誠傑身邊做保鏢,這些自然是清楚非常的,余誠傑新看上的那個少年餘俞打心眼裡不喜歡,雖然嘴巴很甜沒多少心眼,余誠傑和他玩樂的時候也很開心,但是,余俞就是不喜歡他。

  喜歡和不喜歡對於余俞來說都是很不平常的表示感情和情緒的詞語,因為他對大多數人是不會帶有感情的,於是,對於方茗的好感和喜歡不一般,對於現在的這個被余誠傑看上的少年不喜歡也是不平常的感情。

  不過,雖然余誠傑對這個新的少年很有興致的樣子,但也並沒有要帶回別墅的意思,每次不過是在夜總會裡他特定的套房裡行樂,余俞作為保鏢便在門外守著,能夠聽到裡面一切的聲音,他這時候才想起來,在余誠傑和方茗在一起的時候,他是很少在門外守衛聽壁角的,一般都是永哥在門外做貼身保鏢。

  對於方茗突然的失寵,余俞心裡感情很複雜。

  他一方面想方茗失寵了是好事,不跟著余誠傑了,便很好脫離做男妓的身份;但另一方面,方茗從余誠傑這裡失寵了,就會有別的麻煩。

  第九章

  這天,余誠傑在別墅裡喝茶看書,余俞想著不會有什麼大事,他也不用跟著余誠傑出門,便去給余誠傑說了想請假出門的事情。

  余誠傑聽他說要出門一趟,便抬起頭來看著他,道,「不要酒後駕車就行了。」

  余俞馬上恭敬地答道,「我不會去喝酒。」

  余誠傑的拐彎抹角提醒的話余俞已經能夠很好地理解,他的回答讓余誠傑很滿意,說了一句「那你多小加心」便讓他離開了。

  余俞換下了一向穿的制服,換上平素很少穿的休閒衫運動鞋,拿上錢,去車庫開了車出門。

  因為別墅在可以看到大海的半山腰,要出門辦事都是需要開車的,余誠傑有自己的專用車,而辦事的人也有公用車,余俞便是開的公用車。

  余俞開車來到市區,先去超市買了些水果和平時他絕對不捨得買的乾果,這便提著一大包東西往方茗的住處走去。

  秋日的早上,即使是這不夜的慾望都市的空氣中也帶上了清新的潮濕,讓人心情不由自主就會放鬆下來。

  余俞不知道方茗是不是去學校上課去了,或者還在家裡,但他只來過方茗的住處一次,雖然知道方茗的學校是哪所,但也不知道方茗的專業或者在哪個教室上課,於是只能到他的住處去。

  這樣去看方茗,也是帶著碰運氣的心理,因為不一定能夠見到他。

  要來看看方茗,余俞也是經歷過深思熟慮的,畢竟,不是替余誠傑辦事而是自己私自來見余誠傑的男寵,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作為保鏢的身份來說實在不太好。

  但是,方茗有不短的時間沒有出現在別墅了,余誠傑也有不短的時間沒有找他了,據余俞瞭解,方茗也和夜總會早解了合約,方茗現在是自由身。

  余俞擔心方茗會不會出什麼事情,或者,沒有了余誠傑,方茗作為一個學生沒有經濟來源,會不會過得困窘,或者有沒有別的人打方茗的主意,之類種種猜測讓余俞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來看他一次,探視一下他現在的狀況。

  余俞在方茗的公寓門前站了幾秒,然後走上前去按了門鈴,按一次等一會兒發現並沒有人來開門,頓了一下,余俞又按了一次,然後又等著。

  余俞在想方茗是否在的時候,門打開了。

  方茗站在門口,身上穿著襯衫西褲,腳上穿著拖鞋,臉上還有水滴,頭髮像是剛剛才梳好的,帶著蓬鬆感……

  嘴微張著有些喘息,門對面的架子上的花瓶都在微微顫動。

  余俞一看就明白了,估計自己第一次按門鈴的時候方茗就來門口看了,應該是看到自己,這又回去好好穿了衣服,洗了把臉,梳了頭髮,然後又飛快地跑過來開門,在過程中甚至撞到了玄關裡放花瓶的架子。

  「余大哥,你……你怎麼……來了?」方茗望著余俞,臉上神情緊張裡帶著期盼和欣喜,但是,那種神情又略微帶著維和感,余俞不得不想,方茗的緊張期盼是以為自己是帶著余誠傑的意思來的,也許方茗在期盼著余誠傑接他回去重新和他好,但是,自己並沒有帶著余誠傑的意思來,余俞不免覺得自己來得有些魯莽了,畢竟,是讓方茗失望一場。

  「你太久沒有去別墅,我來看看你。」余俞說著,看到方茗臉上出現驚訝,他想,果真讓方茗感到失望了。

  「你是專程來……來……看我的?」方茗眼裡那激動的情緒讓余俞覺得奇怪,他點了點頭,「我給大哥請了假,買了些水果和乾果,來看看你。」

  方茗聽他這樣說,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又趕緊把頭低下去了,余俞看到了他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笑容,覺得略微詫異。

  「余大哥,你……你進來吧!」方茗讓余俞進屋後趕緊把門關了。

  「需要換鞋吧?」余俞看了看乾淨到反光一塵不染的地板,站在玄關處沒有向前踏一步。

  「不用,不用,余大哥,你進來吧!」方茗走到前面去。

  但余俞看了看玄關,還是脫了腳上的運動鞋,這才穿著襪子走進屋裡去,方茗看余俞只穿了襪子,又趕緊跑回來從鞋櫃裡拿了拖鞋讓他穿。

  余俞看方茗一系列動作,彷彿是特別緊張的樣子,他對於方茗的緊張感覺很奇怪。

  將手裡提著的東西在客廳裡的矮桌子上放下,方茗已經去倒了水放在了桌子上,趕緊請余俞坐下,「余大哥,喝茶,喝茶。」

  余俞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了。

  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公寓,覺得裡面各處都收拾地非常整潔乾淨,所有東西都井井有條,不由得打心眼裡認為方茗的確是個很好的孩子,熱愛整潔也沒有懶惰的毛病。

  方茗將余俞買的水果拿出來裝進果盤裡,又把裡面的乾果拿出來放在另一個大果碗裡,這才在余俞對面坐下。

  「余大哥,你來真只是來看看我?」方茗好像還對此不確定一樣,緊張地問道。

  余俞點頭,「來看你是我自己的意思。大哥最近和夜總會裡一個叫小野的孩子在一起,所以,也許他最近都不會對你……」余俞不知道應該如何說才好,畢竟,這種話對於方茗來說是打擊吧。

  聽余俞這樣說,方茗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我知道誠哥最近和別人在一起,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誠哥雖然現在還沒有和我分手,不過,也許不久就要分了吧。我不覺得這有什麼,等誠哥提出再不需要我了,我打算回大陸去,我舅舅以前欠的高利貸的錢,我也已經還清了,不會有人再來找麻煩。誠哥待我一向還好,出手也很大方,我很感謝他,但是,余大哥,我對他並沒有感情,我沒有喜歡上他,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因為誠哥和別人在一起而傷心。」

  方茗的話讓余俞放心了。「這樣就好,你現在還小,以後還很有前途,你回大陸去再好不過了,可以在那邊繼續讀書,以後找份好的工作,好好過日子。」

  方茗對著余俞露出笑容,眼睛明亮,臉頰上的酒窩讓他帶上了些微羞澀靦腆,他說道,「謝謝你,余大哥。」

  「不用謝我,你是個好孩子,應該得到好的結果。你沒有遇到麻煩我就放心了,今天來看你,就是想看看你最近是不是還好,有沒有遇到別人欺負。」余俞說著,已經準備起身離開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這就要走了。」

  看到余俞要走,方茗明顯很不捨,起身就拉住了余俞的手,余俞愣了一下。

  方茗感受到余俞疑惑的目光,低下了頭,聲音低低悠悠的,道,「余大哥,你留下來再陪我一會兒吧!」

  余俞見在夜總會裡工作的男妓見得多了,方茗這種意思,他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到,也許余誠傑冷落方茗太久了,方茗覺得寂寞了吧。

  「你是大哥的人,不要隨意留別人。」余俞說道,有些義正言辭的意思。

  方茗因為余俞的話抬起了頭來,眼裡帶著受傷的神色,就那樣直直地把余俞望著,嘴唇張合,好半天才說道,「余大哥,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把我想成隨意就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留人在房間裡的人,除了你我沒有留過別人,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很早之前,我就喜歡你了。」

  余俞被方茗的話震驚住了,當方茗已經靠過來在他唇上親吻他才反應過來,那種微微濕熱的柔軟的感覺讓余俞一驚就把方茗推開了,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控制力氣,方茗被他推著後退摔倒在地,摔倒過程中還撞到了桌子上。

  在方茗的痛呼聲中,余俞本已經轉身走了幾步,後來又只好停下步子回過頭,看到方茗倒在地毯上,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睛裡滾出來,楚楚可憐又難過非常地把他望著。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被喜歡的人沒有權利因為別人喜歡你就肆意傷害他。

  余俞終究無法對方茗心狠,他走了回去,將方茗從地上拉了起來,因為拉方茗的時候,方茗一聲痛呼,他就只好把方茗攔腰半抱半扶了起來,讓他在沙發上坐著,問道,「哪裡傷到了?」

  方茗看他走而復回,心裡便明白機不可失了,聲音裡帶著顫抖,可憐地道,「手臂在桌子上撞了一下,腰也撞了一下,很痛,頭也在地上撞了,現在有些晃,還很痛。」

  余俞給他把襯衣袖子挽起來,看到胳膊肘處被擦得掉了皮,紅紅的一片挺觸目驚心,把襯衣撈起來看了看腰,腰上有一塊地方也有些發青,而方茗說的頭痛,他仔細看了看方茗的頭,並不能看出什麼所以然來,於是說道,「先把手臂和腰上的傷處理了,頭上的傷要去醫院才行。你有沒有擦傷消炎藥在?」

  「臥室裡有。」方茗說著,就要站起來自己進臥室裡去。余俞讓他在沙發上坐著,道,「我去找吧,你不要動。」

  「你不知道在哪裡。還是我去吧。」方茗說道。

  余俞於是只好將方茗扶起來,但方茗好像身上骨頭也傷了一樣,站也站不穩,余俞只好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方茗並不矮,但也許是太瘦了,體重很輕,余俞抱著他就像抱著個孩子一樣地很輕鬆。

  方茗靠在余俞的胸膛上,微微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笑容很幸福。

  方茗的臥室裡也收拾地很整齊,只是床上被單還沒有疊,亂堆在床上。房間裡裝修簡潔大氣,給人感覺很好。

  余俞把方茗放在床上,這就問道,「藥在哪裡?」

  方茗指了指那一個很大很精緻的紅木梳妝台,「在抽屜裡。」

  余俞看到那一整個梳妝台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化妝品,還有很多護膚品,不由得感歎即使是他見過的程哥那位很愛美的馬子,他曾經進過她的房間,也沒有看到這麼多的化妝品。

  打開左邊的大抽屜,裡面的各種東西擺放地非常整齊,有用精緻的盒子裝著的漂亮的簡單首飾,還有化妝品,一邊的一個不小的盒子沒有蓋子,裡面放著消炎生肌治瘀傷等的藥,干方茗這一行的,受傷經常不可避免,這些傷藥他們自己都會備很多。

  余俞把藥拿過去,發現方茗坐在床上已經把襯衣脫掉了,消瘦的上身,但皮膚很好,細膩地就像是白嫩的凝脂一樣,於是手臂上的擦傷和腰上的瘀傷就更顯得嚴重。

  余俞自己受傷哪次不比這個嚴重,而且也算是見慣生死的,但是,此時在方茗身上看到這種傷,他還是覺得挺疼惜他的。

  給他上藥的時候也動作輕柔細緻,神情溫柔而專注。

  當余俞給方茗給方茗上腰上的藥,方茗不自主躲閃了一下,余俞的手指熨帖上去,他便不由得軟了腰,面頰緋紅。

  當余俞擦好之後要從床上起身,卻被方茗拉住了手,不知道是用的什麼巧勁,居然就讓余俞又跌回床上了,方茗半伏在他身上,眼睛的顏色深深的,像是最溫潤的暖玉,又像是最熱烈的火,他在余俞的耳朵上呼了口氣,吐氣如蘭,「余大哥,我喜歡你,一直以來就喜歡你。」

  第十章

  方茗的表白讓余俞有些震驚,然後又被方茗壓在床上,眼睛對上方茗飽含感情的漂亮眸子,不由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做了。

  看余俞並沒有激烈地動作把自己推開,或者對自己呵斥,即使是些微厭惡的表情都沒有,方茗受到了極大的鼓勵,注視著余俞,聲音磁性帶著媚惑,小聲道,「余大哥,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上你了,我再過不久說不定就要走了,還以為再也不能見你呢,沒想到你居然來看我,我剛才去給你開門的時候真的高興得不得了。腰上的傷根本不是剛才在桌子上撞的,是去給你開門的時候在櫃子上撞的,我怕我開慢了你就會走了。」

  雖然方茗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余俞還是很疑惑,方茗怎麼就會喜歡上自己呢,自己又沒什麼吸引人之處,以前方茗在余誠傑的別墅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和他說過什麼話,反倒是永哥和他之間的交流更多一些吧。

  雖然心下疑惑,余俞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把自己的觀點表述清楚,於是伸手把方茗推開一些,他坐了起來,臉上表情分外嚴肅,說道,「方茗,你是大哥的人,不要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不然,會對你不好。」

  方茗因為余俞的話要掉下淚來,眼睛紅紅地把余俞望著,「誠哥已經看上新的人了,他不會管我怎麼樣的。再說,我就要走了,余大哥,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怕以後我會沒有機會再給你說。」

  余俞在心底對方茗很有憐愛之心,但是,他卻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犯錯,於是只能說出傷人的話語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還有事情得先走了,你要是頭還疼,就去醫院看看,手臂上和腰上的傷,只要好好上藥,用不了幾天就會好,你不用擔心。」

  余俞說完就站起身往屋外走,方茗還坐在床上,看他要走,急切地要拉住他,嘴裡喚道,「余大哥,你……啊……」還沒說完,就因為眼睛跟著余俞,身體前傾沒有重心,從床上一下子栽到床下面去了,連走到門口的余俞都聽到了「彭」地很大一聲。

  余俞本不想停下腳步,但方茗哭聲實在太傷心了,他只好又走回去了。

  方茗手撐起身體,臉上掛著淚水,額頭在地板上磕破了點皮,紅紅地一塊,還好沒有流血。

  「余大哥……」方茗根本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看余俞走回來,就趕緊拉住他的褲腿。

  余俞還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心裡萬分矛盾,他知道自己不能和方茗有過多糾纏,但是,他又無法對方茗硬下心腸來。

  若說他到K城之後有對誰有過感情,那麼,便只有方茗,而余俞知道,他對方茗的這種感情只是同情與憐惜而已,與愛情沒有一點關係。他覺得他自己的愛情都放到微微身上去了,並且隨著微微的死去掩埋了起來。

  余俞很無奈地把方茗抱起來重新放回床上去,方茗卻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眼巴巴地望著他不要他走。

  方茗望著余俞無聲哭泣,臉上濕漉漉的全是淚水。

  男人動不動就哭余俞是看不慣的,娘兮兮的男人余俞也沒什麼好感,但是,這些用在方茗身上卻並不是那麼回事。

  因為方茗並不會經常哭,相反,他是臉上總帶著笑的那種,這還是余俞第一次看到方茗如此守不住眼淚,方茗平時雖然要化妝,對於穿著也很在乎,但並不是很娘的那種男人,況且,方茗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而已,而且長得這樣秀氣,余俞覺得並不能將他當成大男人來看,於是那些應該用在大男人身上的標準並不適合用在方茗身上。

  余俞在心裡歎口氣,在方茗身邊坐了下來,手指像是有自己意識一樣地已經撫上方茗的臉頰將他臉上的淚水抹掉了,說道,「別哭了。」手指又碰了碰方茗的額頭,關心道,「痛不痛,我看要去醫院裡擦藥,不然留下疤了就不好了。」

  方茗臉長得好看,而且也很在乎臉,余俞故而才這樣說,要是一般人,不擦藥都能好,隨便擦點傷藥貼一張創可貼也就行了,但余俞認為方茗不能算在一般臭男人之列。

  余俞的關心之詞讓方茗原來還帶著淚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搖了搖頭,「不痛。」

  余俞微擰了一下眉,「真沒關係。」

  方茗搖頭,余俞便去拿了剛才給方茗擦手臂的藥抹了點在方茗額頭上,又從抽屜裡找了塊創可貼出來,但要往方茗額頭上貼的時候,方茗趕緊往後仰,「不用貼了,我不貼這個。」

  余俞心想,他還是很愛美的嘛,嫌棄貼了創可貼不好看。

  余俞覺得既然已經把方茗身上的傷都處理好了,自己是不是該走了,但又怕自己一起身要走方茗便又要拉著他留他。

  安靜的房間裡沒有其他聲音,窗簾也是關上的,透過淺色的窗簾能夠看到外面的陽光。

  氣氛因為安靜而變得尷尬,余俞有些不自在,也沒有去看方茗,在方茗突然側過身來靠近他手攀在他的肩膀上的時候,余俞身體瞬間就繃緊了。

  方茗臉上還有沒有擦乾淨的眼淚的痕跡,從接觸在一起的唇瓣,余俞嘗到了方茗的淚水的鹹澀的味道。

  方茗的唇很軟,不斷地舔他的唇瓣,余俞在心裡長歎了口氣,心防一開,就由著方茗去了。

  方茗靠在他的身上,一手捧著他的頭,一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和他輾轉接吻。

  余俞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當然,出入聲色場所這麼久,看別人親吻倒是看過不少次的。

  方茗的親吻並沒有讓他覺得噁心,唇上柔軟而溫熱的感覺讓他心裡發軟,開始只是唇瓣碰唇瓣,然後方茗開始溫柔地舔他的唇,當都張開嘴的時候,便唇舌相交了。

  方茗的吻技高超,余俞看別人深吻的時候覺得很髒很不舒服,但是,當和方茗有這樣親熱,他並沒有那種覺得髒的厭惡感覺,而是心跳些許變化了。

  方茗靠在余俞肩膀上微微喘息,眼睛瞅著他的眼睛,又在他的腮上舔了舔,眸子裡全是溫柔和愛戀,「余大哥……」

  余俞心軟了,畢竟,這可算是他的正兒八經的初吻,就這樣和方茗發生了。

  但當方茗手伸進他的衣服裡挑逗地撫摸他的小腹,還有漸漸往下的趨勢,余俞明白自己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他把方茗的手抓住,然後一把將方茗推倒在床上,手按住他要動的手,身體幾乎全虛壓在了方茗身上,方茗以為余俞要對他做什麼,眼裡帶著期待和歡喜,余俞卻只是扯過一邊的毯子蓋在他的身上,起身道,「對不起,我走了。」

  然後趕緊走了。

  方茗從床上爬起來追出去的時候,余俞已經在玄關處穿好了鞋,余俞看了方茗一眼,就要開門出去,方茗卻一下子衝了過去,因為衝力而將余俞壓在了門上,他攀著余俞的肩膀,狠狠地親吻他的唇,余俞要把他推開都推不動。

  方茗親了好一會兒才把余俞放開,眼睛深深地望進余俞眼裡,說道,「余大哥,我喜歡你,……不,我愛你。你一定要記得。」

  英雄自古惜美人,最難消受胭脂淚,無情地把殷殷望著他的方茗推開,余俞已經做不到了,他捧著方茗的臉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嘗到的是淚水溫熱又鹹澀的味道。

  「我知道。」余俞說道,又用手指擦了擦方茗臉上的淚水,這才出門去了。

  方茗看他走了才關了門,臉上是掩不住的幸福笑容。

  若是余俞願意和他一起回大陸去就好了,那樣,兩人就可以在一起了。想到余誠傑對余俞那若有若無的特殊,他不由得擔憂起來。

  方茗雖然年齡不大,小時候也沒吃過什麼苦,但是,當他父母雙亡,舅舅接他到K城來讀書,他便一下子長大了,後來舅舅因為賭博而借了高利貸,甚至到被逼死,他也被人綁去夜總會裡陪客,或者還完錢,或者便被廢掉手腳。

  他從原來尚可的生活突然間墮入地獄,他如何能夠不明白人世艱辛。在夜總會裡做事,對於看人他也挺有一套,余俞是哪種人,他覺得自己看得挺清楚,這種人定然是一旦喜歡上你對你好就不會變心的,方茗最開始只是好奇余誠傑身後的這個保鏢,之後也並沒有什麼接觸,但是,他的心就動了。

  他知道自己以前是喜歡女孩子的,只是,自從被送進夜總會,經歷過這些之後,他明白自己再也對女孩子喜歡不起來了,他以後即使還完了高利貸不用做男妓了,他也再不能找女孩子過了,他只能和男人在一起。

  而喜歡上余俞,他一點不覺得後悔,反而覺得很幸運。余俞是個值得人喜歡的人。要是兩人能夠在一起那就太好了,若是不能在一起,方茗覺得自己也應該滿足了,畢竟,剛才他不是已經得到了余俞的吻了嗎。

  第十一章

  余俞從方茗的公寓出門,外面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明晃晃的光線讓余俞恍惚了一下,好像剛才和方茗之間的事情是夢境一下,但是,唇上的感覺卻還留在上面一樣,方茗溫軟的唇,火熱的吻,還有溫柔愛慕的聲音……

  站在公寓樓下,他又向樓上望了望,方茗住在十八樓,他彷彿看到了方茗站在窗戶後面的樣子。

  余俞緊了緊握起來的拳頭,快速往住宅區外面走去。

  方茗說喜歡他這件事,真的讓他措手不及,他現在腦子煩亂,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而且,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要說不喜歡方茗吧,那是自欺欺人,他一直挺喜歡方茗的,但是,他愛方茗吧,什麼樣的感情算是愛呢,他自己也不明白。

  和微微在一起的時候,他想的是以後要和微微結婚,然後生小孩兒,要對她好,讓她管家,對她忠誠一生一世。

  他那時候想,這個也許就該是愛情了吧!

  但是,別的男人對他說愛情是看到對方就想把她搞上床,日日夜夜做不夠,不過,余俞對此並不認同,因為說這話的人人品實在不能讓他認同。

  看過的書裡,也有說愛情是看到對方就心跳變快,看不到就想得心痛。

  ……

  關於愛情的定義太多了,余俞摸了摸自己緩慢卻有力地跳動著的心臟處,他有些迷茫,他懷疑自己真的愛過嗎?

  不過,愛情也並不是生活所必需,他想這些也沒有什麼用,還不如擱下。

  想到母親一等父親就是十幾年,死的時候都是讓自己來尋找父親,那就是愛情嗎,他也並不明白。

  想到尋找父親有了一點線索,他的步伐加快,開了車,往記下的幾個地方開去。

  因為在余誠傑手下做事,余俞並不敢大張旗鼓地尋找父親,他怕找到了父親,父親也會因為自己的關係而成為余誠傑握住的他的軟肋,那樣只會讓父親受到牽連,於是,他只能在暗地裡找。

  但是,K城這麼大,而且,他的父親是十幾年前來的這裡,後來有沒有離開,他也並不能確定,或者,他的父親已經死了,他也不敢保證就會沒有這種可能性,不然,他的父親怎麼這麼多年就不回家呢。

  余俞找他父親的線索很少,但是,從他父親不回家這一點,他覺得有以下可能性,或者他的父親死了;或者他的父親又重娶了人有了新的家庭不願意回家;或者生活特別潦倒沒有錢沒有面子也沒有機會回家;或者,他的父親失憶了不記得如何回家;還有他的父親成了什麼黑社會組織裡控制的要錢機器無法逃離……

  最後一個可能性最讓余俞心寒,他以前並不知道這個社會已經腐爛成這個樣子了,但是,到大城市這幾年來,他看到的多,聽到的多,當有一次被人說街邊缺胳膊斷腿悲慘的討錢乞丐很可能是故意被人弄成這樣來賺錢的時候,他的心當時就寒了,他怕自己的父親也被人如此做,以至於讓他父親無法回家……

  余俞根據自己的設想制定了很多尋找人的方法,並且一個一個方法地排查。

  例如,他最先就把整個K城的乞丐都去看了一遍,並且要是對方願意回答他話的,他就會問對方姓什麼從哪裡來的,但是,問完之後沒有什麼結果,他的父親並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既讓他因為沒有找到人而沮喪,又因為他的父親並不是在受這種苦而欣喜。

  然後他又去了K城的幾個平民聚集區貼了尋人啟事,有幾個人來和他聯繫,但是,他去看了之後發現都不是他的父親。

  他甚至還給高價請電腦高手去侵入了政府部門的電腦,查詢哪些年到K城的人裡他父親的名字,甚至擴大範圍查了姓余的人,余俞相信他的父親即使改名也不會改姓,但是,即使查找出來了幾個可能的人,他找過去後對方也並不是他的父親,也查了死去的人裡有沒有他的父親,也沒有什麼結果。

  這些方法測試過後,余俞看到別人在報紙上登的尋人啟事,便也去報紙上登了,但是,他並不敢找特別好銷售量太高的報紙,只找了幾個小一點的報紙,這樣便宜一些,他也有錢可以讓長期登載這則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登了一個星期,便已經有了十幾個人給報社打了電話,然後把對方信息留給了余俞,余俞拿著這些信息再去一個個地確認排查。

  因為之前失望過太多次,見過太多冒認騙錢的,他已經面對這些人有了經驗。

  當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看到他就撲過來叫兒子,哭得滿臉地鼻涕淚水,余俞看他身高就把他排除了,往旁邊讓了,對方撲了個空。

  是約在公園裡見面的,余俞問道,「若你是我父親,你可記得我的小名叫什麼?」

  余俞用的家鄉話說的,對方根本聽不懂,「呃呃」了半天亂侃一陣,余俞歎口氣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給了對方十塊錢起身就走,對方大罵他不孝,看到老爸居然如此待他,又哭又鬧,余俞回頭冷冷瞥了那老頭一眼。

  對方一接觸到他那冷冽的目光身體就顫了一下,張著嘴眼淚鼻涕還掛在臉上聲音卻哽住了發不出來,愣愣地看到余俞走遠了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捏著余俞給的那十塊錢,拍拍胸口道,「嚇死了,要殺人呀!居然只給十塊錢,真是摳……」

  一直找卻找不到人,余俞雖然面上無甚表情,心情卻很不好,想抽根煙,往口袋裡掏,裡面哪裡有煙,自從給余誠傑做保鏢之後,他就沒抽過煙了。

  把車在路邊停好,他就下車去路邊一家小店裡買煙,付了錢把煙叨在嘴上剛打了火,就看到一邊有人在拉拉扯扯。

  這裡並不是主路,但也算繁華,不遠處就是大飯店餐廳還有咖啡廳之類,不過往這邊走就是小巷子,余俞對於別人的事情沒興趣,本要走,卻瞥到拉扯的兩人裡其中一個不就是方茗。

  方茗身上穿著運動衫休閒褲,學生頭,看起來和在余誠傑那裡的時候很不一樣,當然,也和他今天早上見到的樣子不一樣,這個樣子的方茗才是在學校裡讀書的方茗吧。

  余俞腳步一頓並沒有回到車裡去,而是往方茗那裡走去。

  方茗正被對方拉著要往一邊的小巷子裡走,方茗一邊喊著「放開」一邊掙扎,余俞跑過去,一把就把抓著方茗的手抓住狠捏了一把,把方茗挽救了回來拉到自己懷裡護著。

  余俞手勁非常大,對方看起來也是個人高馬大的人,但哪裡能夠和余俞這種練家子專業保鏢相比,嘴裡痛叫一聲放開了抓住方茗的手,轉身就瞪著余俞質問,「你什麼人,敢多管閒事。」

  「余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方茗看到余俞鬆了口氣。

  聽方茗的口氣,方茗認識這個人,而且一看護著方茗的這個人那黑沉的板著的臉就很嚇人,知道自己敵不過,對方向方茗惡狠狠道了一聲「你最好好好想想」,掙開余俞的手就想走掉。

  余俞看了看方茗,方茗並沒有要為難對方的意思,而且看那神情好像還是希望對方快點走,於是他就放開了那個剛才欺負方茗的人。

  對方又陰著眼神打量了余俞幾眼,這才跑了。嗯,

  「他是什麼人,你怎麼被他糾纏?」余俞看到路上有不少人在往這裡看,拉著方茗走開坐進他的車裡才問道。

  方茗好像很不想說這個,支支吾吾道,「不是什麼人,路上遇到的變態而已。」

  既然方茗不想說,余俞便也不好再問,只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人就叫救命,總會有人報警。你要知道保護好自己。」

  方茗望向他,漂亮的褐色眸子裡盈著一層水光,裡面全是感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吧!」余俞道。

  「我是從學校裡回公寓去。」方茗目光一直在余俞身上沒有轉開,說道。

  余俞被方茗那直白的眨也不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說道,「那我送你回去。」

  方茗望著他點了點頭。

  余俞拿眼睛瞥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一直看著我,我要專心開車。」

  方茗羞澀地笑了一下低下頭,嘴裡卻喃喃歎道,「我怕再不多看看你,以後就再也沒有辦法看你了。」

  方茗的話余俞聽在耳裡,心裡感覺怪怪的,但卻並不是厭惡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些微溫暖些微感歎的無奈的感受,有種無奈的酸楚,卻也有絲憐惜的溫柔。

  「余大哥,現在晚了,你在我那裡吃了晚飯再回去吧!我會做菜,雖然不能和餐廳裡的大廚比,但也還是不錯的,你要不要嘗嘗。」方茗滿眼期待地望著余俞。

  余俞想要拒絕,他又覺得也許方茗又會說出「我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讓你……」這種話來,於是,他就答應了。

  方茗因為他的答應而臉上瞬間放出光亮一般,他的欣喜之情是那樣的明顯,雀躍地說道,「我們先去超市裡買菜,公寓裡冰箱裡東西沒剩多少了。」

  余俞彷彿也被方茗的這種欣喜與幸福感染了,這一次找父親又無功而返的鬱鬱也消散了不少,他的眼裡也帶上了溫柔的笑意,說道,「好。」

  方茗也顧不得在行車途中,居然直接解了安全帶就湊到余俞身邊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這讓余俞詫異了一下,然後趕緊道,「把安全帶繫好。」

  方茗臉上全是笑意,臉頰上的酒窩深深的,即使余俞的呵斥也沒讓他覺得如何,高興地坐回去把安全帶重新繫好。

  余俞覺得自己臉頰上被方茗親吻的地方癢癢的,好像一直能夠感覺到被親吻的那種溫柔的感覺。

  第十二章

  方茗在蔬菜區選來選去,余俞就推著車子走在他的身邊。

  方茗很欣喜地和余俞說做什麼菜,需要什麼材料,又不斷地問余俞會不會喜歡吃,余俞從沒有挑食的毛病,味道好的東西吃進嘴裡自然知道這東西好吃,味道很差的吃到嘴裡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食物而已,對於他就是補充能量讓人能夠活著的東西。

  於是方茗無論說什麼菜,余俞都說喜歡吃。

  方茗滿臉興奮,臉頰微微泛紅,深褐色的眼睛因為興奮而帶上了閃閃的光澤,就像是最閃亮的星辰,漂亮極了。

  余俞跟在他的身邊心不由得柔成了一潭春水,若是以後有個人和他一起生活,那人是他的妻子,過的生活也該是這樣的吧。余俞如此做想。

  在他的心裡,他雖然並不缺少男人的血性和嚮往激烈而上進的生活的野心,但是,那種盼望有一個安定的後方,有一個溫柔的人和自己在一起,能夠給疲憊的自己提供一個溫暖的地方,能夠讓自己無論在哪裡都能夠盼望和回去安歇的一個地方,那裡,就該是一個家的所在。

  每一個男人都有這樣一個願望,對於受到母親教導的余俞來說,這個願望比起別的男人來說更甚。

  父親是一個多麼好命的男人,他走那麼遠,十幾年沒有回家,母親依然留在原地等他,給他養兒子,給他經營一個可以回去的家,直到生命的盡頭還要自己來找他,但是,他為什麼就不回去呢,為什麼就沒有回去。

  想到父親的問題,余俞不由得略微惆悵了。

  結帳的時候,余俞拿了錢出來付了,然後將所有的東西都提在自己手裡,方茗想要拿過去一個袋子都不行。

  「走吧!」余俞催促著。

  方茗看著余俞堅定挺拔的背影,心裡是無限的溫柔,他愛著這個男人,不會有任何的後悔。

  方茗幾步跑上前去,走到余俞的身邊,然後伸手掛住了余俞的手臂,余俞愣了一下看到方茗那害羞又略微忐忑的神情心就軟下來沒有把他的手甩開。

  方茗比余俞矮了不少,秀氣而活潑的樣子,而余俞嚴肅挺拔而沉穩,兩人這樣就像兩兄弟,即使挽著手走也並沒有讓人覺得奇怪。

  回到方茗的公寓,方茗趕緊給余俞拿拖鞋。

  余俞把手裡提的東西放進方茗的廚房,然後把菜從裡面拿出來放在料理台上,都是些處理好的菜,只需要做最後的料理的工序了。

  方茗看到余俞並不介意在廚房裡幹活,甚至很熟練的樣子,先是有些詫異,畢竟,那些同余俞一樣的男人誰不會認為進廚房就是侮辱了他們呢,甚至平時吃東西時筷子掉地上了都捨不得自己撿起來放一邊,而是要讓別人去做,但余俞進廚房卻是這樣自然;方茗詫異之後就很欣喜了,在心裡湧起濃濃的幸福和滿足感,好像余俞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以後會和他在一起一樣,這樣的好男人會是他的,這種想法讓他興奮。

  方茗從櫥櫃裡拿出餐盤來,余俞就把處理好的菜按照分類裝進餐盤裡。

  方茗道,「余大哥,我來炒菜吧!你會不會用電飯鍋煮飯,米在那邊櫃子裡,電飯鍋在那裡。」

  余俞點點頭,很自然地就去把電飯鍋準備好,然後又去淘米,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做過飯,學會廚房裡的事情是在和微微在一起的時候。

  余俞沒想到方茗這樣一個秀氣的男孩子,以前還做過夜總會裡的紅牌呢,居然對於廚藝很有一套,炒菜很是專業的樣子,余俞給他傳餐盤裝菜,又按照他的要求洗洗勺子和碗筷什麼的,沒有用多久,菜就做好了。

  因為煲湯很費時間,於是就只做了三鮮酸味湯,把菜都端上桌,電飯鍋裡的飯也好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余俞給方茗添了飯,自己也添了一大碗,這就開始悶頭吃起來。

  方茗看著余俞大口吃飯吃菜的樣子,笑了笑,也開始吃起來,他本還想問要不要喝酒的,看來也不用問了。

  兩人在飯桌上並沒有說話,方茗原來還想著自己做的四菜一湯鐵定做多了,沒想到最後卻被余俞掃蕩一空,連湯汁都沒剩下,那麼大一鍋米飯也沒剩下。

  余俞吃完了,方茗就把手裡的紙巾遞到他手裡,他想感概一下余俞真能吃,余俞擦了嘴已經沉默地把桌上的餐盤碗筷收起來往廚房端了。

  這種收拾桌子的習慣也是在微微家裡形成的,男人沒有喜歡做這些事情的,余俞也不能說喜歡幹這些事,但當時在微微家裡住著,總不能讓准丈母娘認為自己是個只吃不幹事的,於是每次飯後他都會收拾桌子,然後就習慣成自然了。

  「我來洗我來洗。」方茗趕緊跟過去,余俞卻已經把餐盤和碗放進洗碗漕裡面開始洗起來了。

  余俞洗碗方茗就去把餐桌擦乾淨了,又開始收拾廚房,收拾電飯鍋的時候,他看到裡面真是米粒都沒剩幾粒了,乾淨地讓他有些愕然,不由得問余俞道,「余大哥,你吃飽沒有,要是沒有再煮麵也行。」

  余俞回頭看了他一眼,平板的臉上有絲驚訝,道,「吃飽了,你做得太多了,我剛才都在想會不會吃不完浪費了。」

  他這句話讓方茗驚訝了,方茗明白過來余俞是那種為了不浪費就把桌上的東西吃完的類型,不由想到要是他今天再做多一點,余俞那可怎麼辦呢。於是就笑了起來。

  方茗笑得歡,余俞卻有些莫名其妙,把碗筷鍋盤洗好了,他又收拾了洗碗漕,接過方茗遞到他手裡的擦手毛巾的時候,方茗又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親,還笑著說道,「余大哥,你真是個好男人。」

  好男人的定義如何不好說,余俞也不明白自己能不能算是個好男人,但是,微微卻因為自己死去了,他想,他即使是個好男人,也是個有罪的好男人吧,他根本無法讓人幸福。

  飯吃了碗洗了,余俞要走,方茗卻拉住了他的手將他壓在了沙發上,余俞愕然的時候方茗已經熟練地開始親吻他的唇,手也伸進他的衣服裡開始撫摸他的腹肌,邊吻又邊解他的褲子,還熟練又挑逗地摸他的慾望之源。

  余俞雙手把方茗的肩膀撐著硬是讓他從自己身上離開了一些,道,「不要這樣做。」

  方茗卻根本不顧這些,手上動作不停,余俞被他挑逗地哼了一聲,他這個處男哪裡是方茗這種高手的對手,下面很快就有反應了,方茗滿眼的愛慕與渴望,聲音磁性媚惑,「余大哥,你留下來吧!」

  余俞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想要把方茗推開,方茗卻抓住他下面不放,讓他又急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事情。

  「余大哥,我愛你啊,我想要你。」方茗說著,又去親吻余俞的唇。

  當一切都不受控制地迷亂起來的時候,余俞明白發生了這種事情的原因是什麼,一切只是因為他心裡其實渴望有一個人給予他這樣的懷抱,他嚴肅老成的背後其實還只是一顆只有二十三歲的渴望溫暖和愛情的心,找不到父親的孤單和懊悔讓他今天的心比平時更來得脆弱,他本可以自我療傷,但是,當有別人的安慰的時候,他不能抵抗,而他不排斥的甚至喜歡的方茗給予了他這些,這些他隱埋在心底的渴求的東西。

  兩人很快就糾纏在一起了,在沙發上接吻撫摸,方茗比余俞熱情高漲得多,一直都主動且妖嬈地勾引著余俞,余俞學習能力不可謂不好,加上男人的本能,將方茗壓在身下親吻他撫摸他,兩人摩擦著,好像就是這樣就能夠在這樣的熱情裡達到高潮。

  沙發並不寬,方茗因為太激動差點掉了下去,余俞看了他一眼,當兩雙眼睛對上,兩人又開始接吻,他把方茗抱起來,方茗掛在他的身上,親吻他,被他抱到臥室裡放在了床上。

  衣服一些掉在客廳裡,一些散在床下面,方茗的激動的熱情、溫暖的愛戀和高超的技術,勾人的呻吟都讓余俞體會到了以前想也沒想過會有的快樂。

  方茗嘴裡的濕熱,舌頭的靈活,余俞沒多久就射了,他自己都有些羞愧是不是太快了,但方茗絲毫不介意,要是在他這樣賣力的動作下還能夠堅持地更久,余俞才不正常呢,他在余俞耳邊親吻著說道,「那是因為你喜歡我才會這麼快,我們再慢慢來吧。」

  第二次依然是方茗主導的,他坐在余俞的身上,那種媚人的樣子讓余俞的心裡填滿了溫柔,這個人是這麼漂亮,並且對自己付出了身體,他擁著方茗,將他壓在了身下……

  兩人這樣玩樂了好幾個小時,余誠傑太久沒有找過方茗了,方茗憋得太久,加上余俞是他一直深愛著的人,以至於和他在一起就停不下來,而這是余俞的第一次,又遇上方茗這種床上功夫萬里挑一的人,自然就被慾望控制住了,翻來覆去各種姿勢地不斷進入方茗的身體,像是願意將自己的所有的精力與愛意都花在他的身上。

  方茗累得手指頭都要抬不起來,靠在余俞的懷裡,深褐色的眼眸裡全是暖暖的愛,余俞親吻他的額頭,手指輕柔地撫摸他額頭上早上在地上撞出來的傷,他又拿著方茗手臂看,問道,「還痛不痛?」

  方茗笑了笑,搖搖頭。然後往余俞懷裡蹭了蹭,道,「余大哥,你得抱我去洗澡,我沒力氣了。」

  余俞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起來,下床想穿衣服,卻被方茗笑著道,「還要洗澡呢,穿了也要脫掉。」

  余俞想也是這樣,便光著身子把用毯子裹上的方茗抱了起來,方茗嘴角含笑靠在他的身上,心裡想著這麼好的男人就真的是他的了麼?美好得像是虛幻一樣。

  在浴缸裡坐著,余俞開始還有些放不開,畢竟是第一次和人發生關係,事後覺得不自然也是應該。

  不過,在方茗指使著他如何給他洗澡之後,余俞便也就沒有了那種不自在的拘束。

  甚至方茗讓他把他那裡面的東西都弄出來時,余俞也只是微紅了一下臉愣了一下就好好按照方茗的指示去做了。

  一切收拾好,余俞還把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拿去放進洗衣機裡洗了,方茗雖然讓他不用做這些,希望他來陪著自己,但余俞一昧要去做那些事他也沒有辦法,想來雖然余俞面上沒什麼,但心裡還是在彆扭著的吧。

  余俞再回到方茗臥室裡去,方茗還沒有睡,睜著眼睛等他呢。

  「余大哥……」方茗柔聲喚著,又往床另一邊讓了一點,這讓余俞上床一起睡的意思很明顯,余俞此時心裡全是對方茗的溫柔,自然不會想著這麼就走了,至少得多陪陪他,只是,他還沒說什麼,手機就響了,他和方茗都愣了一下,余俞走過去把放在沙發邊檯燈小桌上的手機接起來。

  「怎麼現在還沒回來,你到哪裡去了?」

  余誠傑略微冷硬的聲音裡夾雜著些關心,畢竟,大家道上混的,太晚還沒回,而且別處也沒有,很可能讓人想到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余俞頓了一下,又看了看方茗,捏著手機的手不由得用力,平穩了聲音道,「大哥,我在外面賓館裡,準備明早回去。」

  余俞已經說了地方,而且也說了回去的時間,余誠傑雖然是大哥,但也不能管下面人私事到事無鉅細,於是說了些關心的話和交代了讓他明早早點回去就掛了。

  對於余俞來說,方茗怎麼也算是余誠傑的人,自己就這樣和他睡了,多少有些心虛。掛了電話,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才回頭來看方茗。

  余誠傑已經喜歡上新的人了,過一陣就該和方茗徹底斷了關係,這也該不會算什麼大的問題吧。

  只是,以後應該怎麼辦,余俞卻有些猶豫了。

  和方茗發生了關係,他就自認為以後他就要對方茗負責了,要養他了,照顧他了,以後方茗就是他的人了,那麼,他的未來裡就該有方茗,他必須要重新考慮他的未來了。

  方茗並沒有問余俞電話的事情,因為他一聽就知道是余誠傑打的電話。

  睡覺的時候,方茗一個勁往余俞懷裡鑽,余俞將他摟在懷裡,心裡有滿足,但也有憂慮。

  第十四章

  余俞洗完澡換好衣服,站在鏡子面前系領帶的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余誠傑的目光在他的脖子上停了那麼久。

  雖然不仔細看注意不到,但是很顯然地,他的脖子上有一枚淺淺的紅印子,余俞知道這是吻痕,想來是方茗不小心留在上面的。

  余誠傑剛才估計就看到這個印子了吧!

  脖頸上留有這種印記會給人不莊重的感覺,於是余俞把領帶繫緊了一點點,微微掩了掩那個痕跡。

  余俞下樓的時候余誠傑正在吃早飯,看到他一身正裝精神肅穆萬分的樣子愣了一下。

  余俞此時一身黑色修身西服,頭髮剃成短短的平頭,蜜色的皮膚,眼睛深邃有神,挺拔修長的身姿,矯健而有力,只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就會被他吸引住。

  余誠傑看著他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捏著筷子的手指,眼神更深了些。

  余俞因為余誠傑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畢竟剛做了虧心事又還讓余誠傑看到他脖頸上的痕跡了。他恭敬地喚了一聲「大哥」,然後站在了一邊。

  余誠傑問道,「一起吃早飯?」

  余俞趕緊道,「已經在外面吃過了,不用了。」

  余誠傑點點頭,便不再看他。

  余誠傑也穿了一身黑色西服,頭髮抹了發油梳得很整齊,五官俊朗,面目嚴肅,不怒自威,余俞給他開了車門,他坐進去後自己準備去坐前面副座,余誠傑此時發話了,「小余,就坐我旁邊。」

  余俞點頭應是,這就坐了余誠傑的旁邊,但是對於余誠傑的這個安排不免有些疑惑。

  車子是往XX墓地開去,余俞看余誠傑如此鄭重的樣子,知道他去祭拜的人不是一般人,但他此時並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人,或者為何要余誠傑如此鄭重地去祭拜。

  余誠傑靠坐在沙發上,眼睛微瞇,像是在想事情,即使是如此閒散的動作與神情,他坐在那裡也讓人覺得有不可侵犯的威嚴和壓迫感。

  余俞端坐著,眼睛只在注視窗外情況的時候從余誠傑身上掃過,後來他發現余誠傑在看他時,他心裡掠過驚訝,向余誠傑望過去,眼裡閃過疑惑。

  余誠傑目光並沒有轉開,就看著他的側臉,眼神深沉難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余俞只好問了一句,「大哥,有什麼事情麼?」

  余誠傑沒有回答,卻坐正了身體,手指在他的頸動脈處摸過,他的手指溫潤略帶一絲薄繭,但對於余俞這熱氣沸騰的年輕身體,他的指尖給余俞的感覺卻是微涼的,像是蛇從脖子上溜過一樣,讓余俞瞬間背脊一抖,身體自動進入了防備狀態。

  余誠傑的手指又摸到脖頸後面去了一點,手指在那裡頓了一下,然後拿開了,余誠傑微冷的聲音響起,「是什麼樣的人,你就敢讓人在你的這裡啃一口!」

  余俞從來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並且這種直覺有時候比他的判斷力更為準確,他的這種直覺是從小在純淨的山山水水之間長大而有的對人心好壞的判斷。余俞會對方茗有好感完全是因為他自己的這種直覺,會和方茗在一起自然也是因為打心眼裡對他的放鬆以及產生的喜歡之情,和方茗在床上的時候,身體的歡愉也並沒有讓他想太多,方茗在他的脖頸上又舔又啃的時候他哪裡會去想方茗可能一口咬上他的頸動脈或者喉管,他不會去想這個,也不會去認為方茗會害他,方茗不會害他,這是他和方茗在一起的前提。

  而別的人,他是不會和那些人上床的。

  余俞心裡對此很堅定。

  余俞的眼裡深處的那種信任和溫柔看在余誠傑的眼裡,讓余誠傑微愣,然後心裡自然不舒服了起來,因為余俞這種信任和溫柔是對著那個和他有一夜之歡的人的。

  余俞是那種非常有責任感,而且非常忠誠的人,並且一旦認定一個人,就再不會改變。

  他的這種性子余誠傑一看就知道,並且非常喜歡,但是此時,有另外一個人讓余俞對她有了這種感情,余誠傑不可否認地他的心裡有些不舒服,好像是自己珍愛的並且一直藏著的寶貝被外人染指了。

  余誠傑細想讓自己上過心的東西,真的非常非常少。

  他旗下的娛樂公司裡有各式各樣的美人,但他從不染指,並且公司裡有嚴令的不成文規定,潛規則不能用。余誠傑陪床的那些漂亮男孩兒都是夜總會裡賣的,或者有人送的,他從來不強迫人跟著他,當然,這其中有他身邊總有那麼多漂亮男孩兒,根本不需要他去強迫有關,也有他從不對這種床上用品上心,也不在上面花心思和費感情。

  而對於權利,他只是按照自己心裡想的去辦去要,那些總是他的,不是他的就弄成是他的,好像也沒有特別上心過。

  這幾年過得太順遂了,余誠傑不由得覺得那種特別想要什麼的熱血和激情都離他遠去了很多年一樣,以至於又看了余俞好幾眼,這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讓他有當年那種想要不折手段得到的熱血澎湃的感覺。

  余誠傑當然還不明白並且也不認為自己這是愛上了一個人,只認為自己想要他。

  余俞對於余誠傑那句問話的沉默,余誠傑並沒有太生氣,因為余俞平時就是個很沉默的人,也因為余誠傑以為余俞畢竟第一次開葷,在床上昏了頭而沒有了警惕,所以此時被他一說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是應該的。

  於是余誠傑後來再強調了一句,「再要出去找女人,必須讓我知道。」

  余誠傑這樣的要求實在有些過分了,就像個對孩子監視得無比嚴厲的家長,余俞想到方茗,略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頭應了。

  余誠傑說完那句強調的話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於是又加了一句,「我對你的期望要比別人高。」

  余俞看了余誠傑一眼,點頭說自己不會讓大哥失望。

  在墓園門口下車,此時太陽已經升高很多了,秋日的陽光已經不再酷烈難忍,有種溫情流動的感覺。

  保鏢車裡的保鏢們下車各守方位站好後,余俞才開車門讓余誠傑下車。

  去祭拜的人叫「陳廣裕」,余誠傑接過一大捧白菊花放在墓前,並沒有彎腰行拜禮,而是就那樣站在那裡冷眼看著那墓碑,還有那墓碑上經歷風吹雨打多年而泛黃發白看不出原來模樣的照片。

  余俞對這個「陳廣裕」略有耳聞,因為做他這一職的對這方面的信息本該比別人知道地多些。

  陳廣裕是他們幫裡以前的「大哥」,十幾年前死的時候還正值壯年,如何死的倒是不知道,不過,他死之後就是余誠傑上位了,由於余誠傑手段了得,迅速發展壯大了幫派。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位前任大哥很快就不被幫裡的人提起,而且因為新血換舊血,幫裡也很少人知道他的事情了,於是余俞知道的也並不多。

  想到陳廣裕是余誠傑的前代大哥,余俞認為余誠傑來祭拜他也屬應當,但是余誠傑那樣冷眼靜默的樣子又實在是對死去的人沒有絲毫的敬重,余俞此時不由懷疑這位前代大哥不被人記得是不是與余誠傑和這位前代大哥並不親厚有關,以至於在余誠傑面前,任何人都得忘了這位前代大哥。

  要離開的時候,余誠傑對身後恭敬地彎腰等候的墓地管理員道,「這照片實在沒法看了,換張新的來吧!」

  「是,早就有換的意思,只是太久沒有聯繫上『陳太太』了,沒有照片換新的。」管理員點頭哈腰苦笑著解釋。

  余誠傑對此沒有再說什麼,那管理員也不知道余誠傑的意思到底是再去聯繫陳太太要照片還是這件事就這樣不用換照片了,但是稍稍抬頭看余誠傑那沉著臉的樣子就不敢再問。

  余誠傑出了墓園上車後就很沉默,之後就說要去「皇都」。

  「皇都」一聽名字就是一個高消費的地方,余俞作為保鏢之後一起去過不少次,都是陪余誠傑去的,大多時候是去放鬆心情,有時候也是去談事情。

  這裡是一個高級桑拿洗浴中心,進出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

  進去就有經理迎接直接領到余誠傑的個人包廂裡。

  余俞能感受得到,余誠傑去了墓園之後心情就不太好,估計是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吧!不過作為保鏢,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動嘴來安慰人,便什麼也沒說。

  余誠傑泡溫泉,他理應在角落裡侯著,但余誠傑卻讓他也一起下池子泡。

  余俞一愣想要拒絕,余誠傑已經在小姐的伺候下脫了衣服進浴池裡去了,然後又有小姐跪在浴池邊為他按摩肩膀,余誠傑的沉默和微皺的眉頭都告訴余俞,余誠傑心情不好,不要違逆他的話,於是只好脫了衣服去和余誠傑一起泡澡。

  余俞身上還有方茗留下的一些印子,因為房間裡光線昏暗,又有蒸汽,他的膚色又很好地掩蓋了那些印子,所以也並不是很容易看出來,但不免地,余俞還是有些不自在。

  下水後就一直離余誠傑有些遠,小姐要為他做按摩他也拒絕了。

  溫泉裡的藥味很重,讓人很放鬆,余俞便也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不自在,目光從伺候余誠傑的那兩位小姐身上掃過,余誠傑來這裡用的人幾乎都是固定的,很少有換,而這次這兩位中的其中一人和以前的人不一樣,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而就是因此,一直在閉目養神的余誠傑便睜開了眼看他,余俞可不會想到余誠傑的心思,余誠傑還以為他是對這兩位小姐有興趣,於是心裡不大爽快。

  房間裡很悶很熱,很快就是一身大汗淋漓,余誠傑起身的時候,余俞也趕緊起身。

  按摩師為余誠傑做著按摩,余俞拒絕了,不是親近的人觸碰他的身體他會條件反射地身體進入備戰狀態,要是突然將碰到他身上的按摩師的手給掰骨折了就不好了。

  余誠傑突然擺手讓房間裡的按摩師離開了,對穿著浴袍的余俞道,「你過來。」

  余俞不知道余誠傑這時有什麼吩咐,走過去余誠傑卻望著他突然道,「小余,做我的人怎麼樣?」

  余俞目光正直且堅定,肅然道,「大哥,你對我的栽培對我的好我都銘記於心,我一直會是你的人,不會背叛於你。」

  余誠傑盯著他的臉看了老半天,余俞雖然心裡有些不確定余誠傑為何突然要對他說這種話,是為了確定他的衷心嗎,於是在面對余誠傑的打量審察的時候就以不變應萬變,一直保持著那副正直堅定的樣子。

  余誠傑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就把眸子垂下去了,擺了擺手,道,「你來給我按摩吧!」

  「還是讓師傅進來吧!我怕會做不好。」余俞看余誠傑不再盯著他,心裡的警報解除,鬆了口氣說道。

  第十五章

  「他手勁不夠大,你來!」余誠傑口氣不大好地堅決要求道。

  余俞不免特別詫異,余誠傑的御用按摩師是一男一女,就是因為余誠傑有時候會覺得男人的手不夠柔軟且力氣過大,所以才用了女按摩師,而且有時候還專門用這裡的年輕漂亮小姑娘來按摩,不就是圖個手體柔軟嗎,怎麼此時卻嫌按摩師的手勁不夠大了?

  雖然心有疑惑,但余俞還是要按照他的要求去辦。

  余俞這還是第一次正經給人做按摩,想想前一次做按摩的時候還是微微還在的時候,因為微微不知道在哪裡去學了按摩的手法,於是就要在他的身上試驗,試驗了之後就要余俞學著她的動作在她身上試驗,想到那個時候的事情,余俞不免心中一痛,給余誠傑按摩的時候手勁就真的用得非常大,以至於余誠傑背上的白淨皮膚都起了一層紅印子,余俞自己都擔心會不會把他捏痛了自己要遭殃,沒想到余誠傑只是悶哼了一聲根本沒有發話。

  也許余誠傑真的心情很不好吧,余俞只覺得自己手法拙劣,且動作絲毫不輕柔,但余誠傑就是沒有表示,好像在找虐受一樣,他不免因疑惑說出了口,「大哥,你要是心情不好,去戶外打打球散散心吧!」

  余誠傑動了一下,但並沒有做表示,好像對他的話不以為意。

  余俞看他不回答便也不再自找沒趣了,不過過一陣余誠傑卻開口了,只是語氣很不好,「怎麼就知道我心情不好了?」

  余俞只是大多數時候嘴拙,但並不是笨,斟酌了一下就說道,「跟在大哥身邊這麼長時間,有時候還是能夠感受得出來大哥的心情,畢竟,要是一點也不明白大哥的意思,那也枉費跟在您身邊這麼久了。」

  余誠傑聽他這樣說,居然笑了,笑聲低沉,但是,絕對不爽朗,余俞知道余誠傑這樣笑不是好事,便真的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突然想到要和他多說兩句話了。

  不過,話已出口,此時要後悔也來不及。

  余誠傑估計受夠了余俞那摧殘人的手法,讓余俞讓開,自己下床來,披上浴衣去洗澡,余俞問道,「要讓人進來服侍嗎?」

  余誠傑目光在余俞浴衣略微敞開的胸前掃過,道,「不用了,你來吧!」

  余俞不知道自己被余誠傑當成按摩師還伺候他洗澡是不是該感到榮幸,畢竟,以前是沒有哪位保鏢要兼職做這個的,至少,在余俞的印象裡永哥或者其他的保鏢沒有兼職做過這個;但是,自己只是個保鏢,或者說是余誠傑的忠實屬下,他的職責裡沒有做按摩師和伺候洗澡這一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給余誠傑提出來,要他兼職做這些是不科學的。

  余誠傑看著余俞那沒有表情的臉因為薰蒸藥浴而泛紅,皮膚上被女人留下的點點痕跡在經過藥浴熏蒸之後更顯眼,而剛剛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完全沒有理會到其中的意思,余誠傑不免在洩氣之餘真的想對他做點什麼。

  但是最終因為對著余俞那張正直而木著的臉而放棄了。

  這個人是他的手下,而且是他很看好願意花大把時間去培養的手下,不能因為這麼點事就毀壞了自己和他的關係。

  經理給余誠傑送來了幾個很可口的少年,雖然余誠傑興致不高,但還是讓他們留下來一起玩。

  之後方勝和田永他們也來了,田永坐到余誠傑身邊去和他小聲說了些話,余誠傑仔細聽著,之後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笑意,估計是方勝他們事情處理地很好的意思吧!

  余俞和勝哥他們坐在一起,勝哥攬著余俞的肩膀,笑道,「沒想到你小子不聲不響地出門找小姐,即使要找,也要照顧自家生意呀!說說,是哪個小妞本事這麼高超,哈哈……」

  余俞被他玩笑,心裡不免非常彆扭,支吾道,「不是什麼特別的人。」

  「不是什麼特別的人?」勝哥笑了笑,又道,「在外面找人的確不安全,來,哥哥給你介紹兩個,保管讓你滿意。」

  勝哥說著,已經推自己身邊傍著的豐胸肥臀的高挑美女到余俞身邊去,余俞在那美女嬌笑著依上他的時候不免在心裡苦笑,即使面對美女的挑逗依然端正坐著完全一副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樣子,美女笑著道,「勝哥,小余這樣子我是不行了。」

  勝哥嘿嘿笑,說道,「小余,小蕭你看不上,那你喜歡哪個類型的,哥哥再給你找。」

  余俞即使總是一副沒有多少表情的臉,此時不免也被說得窘迫,慌忙道,「不用了,小蕭姐是勝哥你的人,我可不敢要。」

  「嘿,和我客氣,女人而已,你喜歡我給你就是了。女人不就是那玩意兒,玩玩就行了,可不能還真上心離不了哪個了?小余呀,不是我說你,你可真不能對誰真上心,不然,最後受罪的是你。」勝哥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神色嚴肅,當然,勝哥願意這樣提點余俞也是看得上余俞的意思。

  余俞趕緊點頭,「是,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勝哥說著,又對小蕭道,「好好陪陪他。」

  小蕭在心裡咬牙切齒,面上倒是一片三月和風般的職業微笑。

  雖然有小蕭這個大美女陪著,余俞也只是和她說說話而已,然後又和另外兩位小姐一起玩牌,輸家若是余俞就罰酒,若是小姐就罰飲料,但余俞一直贏沒有輸過,加上一直木著一張臉,好像對她們這些女人沒意思,這讓起身上了好幾次洗手間的小姐們覺得很沒意思,然後就起哄著要來玩贏家幫輸家脫衣服的懲罰遊戲。

  余俞在心裡發窘,再看這間巨大且豪華的包廂裡的其他地方,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多人了,但是還在的人大家都玩得很高,勝哥和余誠傑坐在一起在角落裡,兩人在說話。

  余俞推開小姐道,「不用了,你們和別人去玩吧!」

  余俞板著臉說話的時候很有氣勢,大家根本不敢違拗,要是平時,小姐們就不敢再纏著他了,但是這次有頭牌小姐小蕭在,而小蕭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靠在他的身上根本不動,說道,「勝哥交代讓我好好陪你,勝哥沒發話,我們哪裡敢到別處去。」

  小蕭說著,就要用嘴喂余俞吃水果,余俞只覺得那張雖然漂亮但是紅艷得過分的紅唇噁心得讓他反胃。

  余誠傑目光不時放到余俞他們那一堆人身上去,看余俞在一堆女人裡面玩得不亦樂乎,心裡便有些生悶。

  對於自己的心意,想要什麼,對什麼有興致,對什麼看不慣,余誠傑非常明白,他心裡的那點悶氣,他自然也明白是因為什麼。

  但是,奈何余俞不僅是他的得意手下,還是根木頭,他即使心裡有想法也不能真不顧余俞的心意讓他來做自己的床上人,再說,余俞那個樣子,是喜歡女人的,他覺得自己不能硬把余俞掰成喜歡男人的,不然以後這個屬下也就不能用了。一個不知道會上心多久的床上人,和一個會對自己忠心耿耿一輩子的手下,余誠傑自然知道那個更重要。

  余誠傑看余俞雖然和那些女人玩,但是卻並沒有和她們玩得太過,也沒有對她們有意思的樣子,想到在藥薰浴池的時候余俞對裡面的兩位小姐有意思,心想余俞是覺得做小姐的太髒了,更喜歡純一些的吧,於是就讓人去將經理叫了來,然後對經理說了幾句話。

  因為有餘誠傑的吩咐,很快那兩位伺候余誠傑泡澡的小姐就來了,這兩位雖然沒有包廂裡的女人漂亮,但勝在沒有濃妝艷抹有種自然清新的美,並且對於在包廂裡來還略有些拘束。

  小蕭笑著調侃余俞道,「小余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哦,看不出來,你還挺純的嘛!」

  余俞真的有點生氣了,但是即使再生氣也不能表現出來,覺得在包廂裡繼續坐著,不僅要被別人偷偷盯著,還要面對這麼多小姐的調戲,還不如出去地好,於是和小蕭她們道了歉,又說了兩句好話,就摟著余誠傑讓叫來的那兩位小姐出門開房去了。

  余誠傑看到余俞摟了人出去,他本該是覺得高興的,但是,他的心裡更悶了。

  覺得包廂裡人太多,太悶,讓屬下們自己玩,有兩個保鏢跟著,他就去了這裡專門為他準備的茶室坐著喝茶想事情。

  只是心裡只要一想到余俞摟著女人離開的樣子,他哪裡能夠靜下心來喝茶,事情也無法細細思考。

  於是就拿著一本書翻來覆去看那幾頁。

  這種狀況對於余誠傑來說真的是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就是那麼個小子,就讓自己坐立不安了,余誠傑不免懷疑余俞就真的那麼好,讓他上心得比他所想的還多了嗎?

  余俞帶著小姐去開房之後,他就讓小姐們坐在客廳裡自己玩,他坐在臥室裡把槍拆了又裝上去,裝上去又拆下來,這種無聊直接持續到接到方茗的電話。

  第十六章

  昨晚的甜蜜彷彿還在隨著血液從心循環往全身百胲,余俞接到方茗的電話的時候嘴角就不自覺翹起來了,道,「有什麼事情嗎?」

  方茗的聲音柔軟動聽,略帶撒嬌,「沒什麼事,剛剛上完課,只是想你了而已,就想給你打電話聽聽你的聲音。」

  余俞雖然覺得自己也挺想他的,比如剛才被一堆噴香的女人纏著的時候,他就特別想方茗身上的味道,想要是自己抱著的是方茗那該多好。

  不過,雖然有這種想念的心意,但他可說不出來柔情蜜語的話語,於是就說了些讓方茗早些回家,交代不要再被陌生人糾纏這種事情。

  方茗笑著應了,然後問余俞什麼時候能再去他那裡。

  余俞心想這兩天定然是不能再去的,不然會被余誠傑他們發現。方茗是余誠傑的人,余俞去找他被發現就是染指大哥的人,無論怎樣他的這種行為都不對,再加上余俞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人了,他擔心自己的心上人會因為他的關係而遭殃。

  余俞說要過幾天才能去之後,方茗那失望的口氣是那樣明顯,余俞並不是那種擅長哄人的人,便也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不過方茗很快就口氣歡快起來了,說道,「你要來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去買菜做我的拿手好菜給你吃。」

  余俞高興地說好。

  掛了電話之後余俞把通話記錄刪掉,又接著玩自己手裡的槍。

  余誠傑心裡不爽快,很快從茶室裡出來就去了趟公司,之後就回別墅去了。

  余俞一直在皇都裡吃了晚飯,又被勝哥拉去酒吧玩樂。

  勝哥坐在酒吧樓上包廂裡看著樓下舞池的人瘋狂,自己端著杯酒冷眼看世態,余俞坐在他的身邊,因為余誠傑讓他不要酒後駕車,他就一直喝白開水,真的滴酒未沾。

  勝哥對余俞說道,「你不下去玩玩?」

  余俞搖頭,「我對這些不擅長,也不喜歡。」

  勝哥抿了一口酒,「你現在年紀還不大,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玩得可瘋了,一個月換十幾個馬子的時候也有,那時候就是在刀口上舔血,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街頭了,不快活一天撈回一天,我就覺得對不起自己。後來跟著大哥做事,我才定下心來,男人嘛,要做大事,就要兩個字——「穩」、「狠」,女人呀,錢呀,權呀,利呀,就要拿得起放得下,這些東西,只要去要就總是會有,但是,一個『義』字才最是不易,即使吸毒了都還能戒掉,要是拋棄了這一個『義』字,你就再走不了回頭路了,因為沒人會讓你走回頭路,沒人會給你這條回頭路走。」

  余俞點頭稱是。

  勝哥看著他笑了一下,道,「大哥很看重你,大哥的眼光從來沒有過問題,我是唯大哥馬首是瞻的,大哥說往哪裡我就往哪裡,大哥覺得你是可造之材,我也覺得你是個人才,不過,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要你這樣的人有很多,但是,做伯樂的大哥只有一個,他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分。我這些話是我年輕時候就自己悟出來的,所以這麼多年來沒犯過大錯,想當年,我還覺得自己是老大呢,不過,到現在我也只服氣大哥一個,我給你說這些,也是我覺得小余你不錯。」

  余俞趕緊道,「那是勝哥把我當親兄弟才這樣提點我,我明白的。」

  勝哥望著樓下瘋狂的舞池,「我以前也是站在裡面的,後來我覺得要坐在這個上面才更有意思一些,所以就不再下去了。」

  余俞也看了看下面正在表演脫衣鋼管舞的場面,收回目光,說道,「我知道勝哥的意思是要我能夠守得住自己。勝哥放心,這一點我能夠保證。」

  勝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人就是太讓人放心了,反而讓人不放心。沒有缺點的人反而有這最大的缺點。」

  余俞愣了一下,這才苦笑了,原來勝哥給他說這些是這個意思。

  余俞說改天要請勝哥喝酒,感謝他對自己的提點,勝哥笑著回好,余俞這人就是太容易讓人喜歡上了,這樣的乖孩子,年紀還小居然就如此沉得住氣,不僅守得住自己的身,還守得住自己的心,把小姐往他身邊推他都能夠坐懷不亂,後來摟著小姐去開房也把小姐晾在客廳裡自己玩,這樣的過分守得住自己的人倒像是和他們不是一起的一樣,這種人聽話是聽話,有能力也確實有能力,但是,卻總會給人握不住的感覺,不敢對他大用。

  有一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余俞就是這種人。

  以至於讓人對他不能太放心,因為這種人很有可能會突然做出讓人無法預料的事情來。

  勝哥看著余俞下樓的背影,歎了口氣。

  勝哥提點了余俞這些話,但他沒想到過不了幾天,這個人就做出了讓所有人驚訝的事情來。

  余俞沒有從前面瘋狂的舞池離開,而是從後門離開的。

  沒走出幾步,就在昏暗的光線裡看到前面兩個男人在拉扯一個女人,其中一個男人還扇了那個女人一巴掌,巴掌聲很是響亮,那個女人尖叫著撕扯著,嚷道,「你們這些狗,也不看看我是誰,敢找我麻煩……」

  余俞本還覺得應該去幫幫這個女人,但是聽他這樣出言不遜,心想估計也不用自己上前幫忙吧。

  接著就聽到其中一個男人的譏笑聲,「你是誰?四十幾歲的老娘們了,還以為是年輕的時候啊。我們看得上你是給你面子了,前幾次的錢你還沒給,快點給了!」

  因為這一條巷子是唯一的能出去的路,余俞只好站在那裡等他們事情解決了再出去。

  那女人抱住手提包不放,頭髮散亂,道,「最近手頭有點緊,沒錢了,再說,大家一起玩,你們比我還爽快多了,斤斤計較這點錢。」

  「你玩不起就不要來玩,我們是做這一行的,你也不看看你這個樣子,要不是有錢,誰來伺候你陪你玩。要說你沒錢,誰信你,你不是清晏幫的前老大夫人,清晏幫那麼有錢,不是在給你贍養費,你怎麼可能沒錢,快點,把包拿來。」

  余俞聽到「清晏幫前老大夫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這位難道是余誠傑以前的老婆嗎,兩人離婚了?

  「我真的沒錢,我兒子這幾天要從英國回來,我得留點給他。你們先等一段時間,過段時間我有錢了就一定把欠你們的給你們。」那女人被男人揪著頭髮便也沒有了最開始的趾高氣揚,說著軟話。

  但那男人並不放過她,「怎麼可能沒錢,沒錢還來『夜色』裡玩,你騙誰啊?」說著去搶那女人的包,那女人抱著包根本不放,罵道,「你們這些爛人,以後看老娘不去砸了你們的招牌……」

  余俞覺得自己聽了一出很窘的鬧劇,但看那兩個男人對那女人實在太過分了,而且這女人還是余誠傑的前老婆,而且還說到兒子,那兒子難道是余誠傑的兒子?他便走上前去了。

  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一身黑的高大身影,這邊爭吵撕扯的三個人都駭了一跳。其實余俞已經在黑暗裡站了很久了,主要是他不想發出生息的時候就能夠讓所有人注意不到他,所以這三個人才一直不知道他在。

  余俞也沒有說話,上前就把抓住那女人胳膊的男人手腕握住了,對方一痛還沒來得及罵就大叫一聲放開了那女人的胳膊,余俞沉著的臉挺有威懾力的,又在這樣昏暗的地方,就更讓人害怕,那兩個男人罵了幾句就趕緊跑了。

  那女人被救之後就趕緊整了整頭髮,又好好扯了扯衣服,望著余俞露出個笑容來,聲音也變得溫柔細膩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和剛才那大罵撕扯的女人判若兩人,「謝謝你幫了我,他們要搶我的包。」

  余俞點點頭,說道,「我送你出巷子吧!」

  對方笑著望著余俞,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這樣的好人。你是從夜色裡出來的嗎?」

  余俞嗯了一聲,這個女人濃妝艷抹的那張笑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總讓人有看到厲鬼的感覺,余俞沒有看她,目光望著前方。

  對方卻覺得余俞很不錯,即使自我介紹道,「我叫李艷萍,這是我的名片,你叫什麼名字?」

  余俞接過她手裡的名片,在巷子裡看不到名片上是什麼,說道,「余俞。」

  「余俞?」也許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稚氣沒有氣勢,和余俞的身形氣勢不搭配,她愣了一下,才笑道,「我經營著一個小茶館,今天謝謝你救我,我請你到我茶館裡去喝茶吧,現在也晚了,我做的小點很不錯,可以招待你吃夜宵。」

  余俞對於這個女人這麼快就邀請男人到家裡去感到很費解困惑,她就不怕自己對她劫財不利嗎?當然這是在余俞不明白別人其實是想對他劫色來著。

  第十七章

  余俞將李艷萍送出了昏暗的巷子,在外面大路上明亮的霓虹綵燈下,能夠看到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雖然已因為年紀和放縱過度的原因而有了明顯的歲月的痕跡,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女人依然是漂亮的,由此可以想到她年輕的時候定然可以艷冠群芳的美貌。

  「我的車就在前面不遠。」李艷萍望著余俞期待又慇勤地說道,在外面燈光下看到余俞修長挺拔的身材又很有男人味的俊帥的臉,不免心中更是滿意與得意。

  余俞送她到大路上後就有些猶豫是否應該隨這個女人去她的住處看看,畢竟,這個女人是余誠傑的前妻,跟著這個女人關係近,好處是能夠從這裡探聽到余誠傑以前的事情,說不定這些事情會對自己將來有幫助;壞處卻是被發現就不妙了。

  最終余俞還是答應了這個女人,送她回家去。

  余俞很禮貌地為女士開車,李艷萍坐在副座上目光就差黏在余俞身上不放開了,余俞對她的目光覺得詫異,問道,「有什麼事情麼?」

  對方笑著道,「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問問你是做什麼的,剛才看你身手很好的樣子。」

  余俞專心開車,隨意答道,「做保安工作。」

  李艷萍以為他是最底層的那種保安,有些詫異又很慶幸,道,「那你不是從『夜色』裡出來?」

  夜色作為高級酒吧,裡面消費很貴,而且還要會員制,或者有會員帶著才能進去,她不認為余俞這種保安有錢進去玩。

  「工作需要。」余俞回答。

  李艷萍笑著點點頭,說道,「既然你是做保安的,工作應該很累吧!薪水也拿不到多高,要不過來幫我,你也看到了,我出門不太安全,有一個保安跟著比較安心,我給你現在工資的兩倍,你看如何?」

  余俞目光瞥了一眼旁邊的女人,心想剛才這女人不是連還那兩個男人的錢都沒有,現在怎麼有錢要請自己做保鏢了。而且,心想余誠傑給自己開的工資,再加上獎金,加上有時候出差辦事拿到的錢,這個女人真的能夠在這個上面給他兩倍?

  余俞推辭道,「我簽的合同期比較久,不能中途換。李女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李艷萍繼續問余俞和原來僱主毀約來跟著自己的問題,余俞一律很不上心地敷衍答了,李艷萍看他沒有跟著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想到他不跟著自己也沒什麼,留了電話經常約他出來玩也是一樣的。

  余俞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比起要讓他做保鏢其實是希望包他做情人,等將這個女人送到一個不錯的小區裡面,女人下車後又指使他如何停車,然後幾乎要上前拉著余俞的手帶他上樓的時候,余俞才猜想到這個女人為何對自己如此慇勤了,難道是想找他當一夜情對象,這讓他不免在心裡就升起一股又厭惡又囧囧有神的情緒。

  余俞假裝看看表,然後趕緊說道,「李女士,我有事請必須馬上去做,只好先告辭了。」

  李艷萍很失望地道,「上樓喝杯水的時間也沒有了嗎?」

  余俞道,「老闆的急事,我得走了,很抱歉。」然後趕緊溜掉了。

  余俞打車回『夜色』不遠處的停車場取了車這才開回別墅去,在車上不免就想到那位李艷萍,然後就長歎了口氣,心想余誠傑那樣的人居然以前會娶這樣的老婆嗎,兩人還真是天差地別的樣子啊,不過,要是那為李艷萍沒有和余誠傑離婚,估計是不敢出去隨意亂找男人的吧,說不定就是因為這種問題兩人才離婚的呢。

  余俞想著這些,又想到他跟在余誠傑身邊時間也不算短了,居然從沒有聽人說過余誠傑以前有過老婆,不免就非常好奇為何大家從來就沒有提過這個前老大夫人,難道是因為余誠傑的家醜不能外揚,大家一律不能說嗎?

  余俞回到別墅後,停車進屋,回房洗澡換衣服之後又去好好檢查了別墅的巡邏守衛和一干電子安全系統,去向余誠傑報告的時候,余誠傑正在臥室裡用手提電腦看材料。

  余誠傑坐在沙發上,電腦放在面前的矮桌上,左手邊放著一杯咖啡,氣定神閒,閒散坐著也給人以君臨天下般的強烈氣勢。

  余俞不免又想到那個到處找男人的李艷萍了,心想那個女人年輕時候即使艷冠群芳也配不上余誠傑吧!只是不知道那個女人說的兒子是不是余誠傑的,若是余誠傑的,為何余誠傑從來就對此不關心,若不是,那麼,那個兒子是她還是余誠傑老婆的時候給余誠傑戴的綠帽子,余誠傑能夠容忍這種事情嗎?

  余俞胡思亂想一通,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目光盯在余誠傑的身上沒有移開,這讓本想先晾著余俞的余誠傑只好抬起了頭來。

  余俞對上余誠傑幽深的目光,說道,「大哥,檢查了安全系統,沒有問題。」

  平時報告之後,余誠傑就該讓他出去了,但這天余誠傑卻沒有發話,余俞只好沐浴在他幽深冷銳的目光下等待他發話。

  余誠傑把余俞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打量地余俞心中莫名其妙,心想自己身上可沒有新添不良證據,於是任由他打量,實在被看得不自在地時候才問道,「大哥?」

  余誠傑靠在沙發上,指了指咖啡杯,道,「再去倒一杯來。」

  余俞趕緊上前把杯子端起來往外走,去了廚房看平時給余誠傑煮咖啡的人不在,便自己給余誠傑煮了一杯。

  余誠傑端起余俞端來的咖啡喝了一口。

  余俞站在一邊,心想余誠傑這一天對待自己確實有些奇怪,早上因為自己身上的痕跡奇怪就不足為奇了,但是下午去溫泉桑拿和按摩的時候就很奇怪了,然後還給自己叫小姐也夠奇怪的,現在居然讓自己給他煮咖啡就更奇怪,他有些不明白余誠傑把自己當成萬能保鏢小廝來使喚是何意,難道僅僅是想找自己出氣不成。

  余誠傑喝了一口咖啡眉頭動了動,然後又喝了一口,就把咖啡杯放下了,道,「這咖啡怎麼煮的?」

  看余誠傑發脾氣,余俞趕緊解釋道,「就是按照阿雲平時煮咖啡的方法煮的。」

  余誠傑抬頭望著他,那個神情看在余俞眼裡怪怪的,語氣也挺怪,「這你煮的?」

  余俞道,「沒看到阿雲,我就按照她平時煮的方法做了。」余俞心想不就是煮咖啡嗎,和泡茶有什麼分別,就是加東西進那個器具裡面,然後煮一會兒,然後過濾倒出來。

  余誠傑又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眉頭於是又動了一下,說道,「在中國唐朝以前,中國人煮茶是用茶末煮成漿糊然後加鹽蔥姜橘皮薄荷等東西,這樣很能提神。」

  余俞不知道余誠傑說到茶上來是什麼意思,於是就認真聽著,余誠傑看他那肅然而向學的樣子就哼了一聲,道,「你這個東西就和那東西一樣能提神了。」

  「哦。」余俞答了一句。

  余誠傑於是指著那杯他喝過三口的咖啡道,「你自己把這杯喝完,然後讓阿雲重新給我煮一杯。」

  余俞上前把那杯咖啡端起來喝了,除了覺得過分苦,而且浮沫比較多之外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堪忍受的,喝完了就說道,「那我下去讓阿雲重新煮一杯了。」

  余誠傑看著余俞,「你不覺得難喝嗎?」

  余俞道,「我對咖啡沒什麼品味,覺得還好吧!」

  余誠傑於是只好擺手讓他趕緊走了。

  余俞找到阿雲讓她給余誠傑煮咖啡時,順便仔細看了她如何煮的,他站在那裡,阿雲很好奇他居然願意學這個,問道,「你學煮咖啡做什麼?」

  余俞順口說道,「以後不至於又讓大哥喝了生氣。」

  阿雲笑道,「要煮也不用你呀,你還真是有這個閒心。」

  余俞再沒說什麼,仔細看了一遍,在阿雲把咖啡端上樓給余誠傑的時候,他便自己又來嘗試著煮了一遍,煮好後就慢慢品嚐了一番,覺得和平時阿雲煮的沒什麼大區別,於是在阿雲下樓來後他就讓阿雲幫著鑒定鑒定,阿雲道,「你喝過的可不要再給我,你再煮一杯來我看看就行。」

  余俞這才想到剛才自己不就喝了余誠傑喝過的,不免心裡感覺怪怪的。

  又煮了一次給阿雲,阿雲看他動作嫻熟,很有在廚房做事的范兒,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有天賦,以後你娶老婆了,你老婆挺好命的。」

  余俞嘴角扯了一個笑,正要說什麼,沒想到轉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余誠傑,阿雲和余俞都是一愣。

  阿雲對余誠傑笑道,「大哥,余俞做保鏢那是浪費了,就該留在家裡做全職煮男,那樣才發揮了他的全才。」

  余俞很窘迫,沉默著站在那裡。

  余誠傑把咖啡杯放下,又自己親自去倒了水喝,說道,「一個大男人,守著廚房還叫發揮了全才?」

  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傭笑了笑,不說話了。

  余誠傑出去後,阿雲才道,「大哥今天喝了四杯咖啡了,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睡覺。」

  余俞詫異了一下,上樓洗漱後準備睡覺,輾轉反側睡不著才想起來自己也喝了兩杯咖啡。

  第十八章

  不知道余誠傑是不是咖啡喝多了以至於晚上沒有睡好,余俞覺得他第二天整天的心情不好,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讓距離他很遠的人都感覺到很大的壓力。

  但是,在余誠傑心情如此不好的時候,偏偏還有人不怕死地撞到刀口上來。

  晚上的慈善會算是有錢階層的大型聚會了,余誠傑本可以讓別人代去的,並且他以前也一直是讓人代替去的,但他這次卻自己親自去捧場了,余俞心想他可能是想出門散散心吧,畢竟他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余誠傑手裡挽的是一位天後級的女星出席的慈善會,余俞作為貼身保鏢也跟著進去了,然後一直跟在身後伺候著。

  余誠傑一到場,很多人都停下交談過來寒暄,像余誠傑這種黑白道通吃的「穿著衣服的禽獸」比起那些白道大世家的人還不能得罪,上來打招呼的人自然不會少,於是余俞就跟在後面也認識了不少上層社會的人。

  慈善會的高潮有歌手現場獻唱,余誠傑的女伴自然就上台去了,余誠傑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喝酒,余俞陪在他的身邊,就聽他給自己細細介紹在場的一些人,他介紹的當然不只是大家所共知的那些某某是某某集團的老總這種信息,而是翻人老底似的說別人的隱秘,這種隱秘按照余俞所想就是幾乎可以拿出去要挾人的那種了。

  余誠傑說了一陣就靠在沙發上養神,余俞就坐在他身邊注意週遭,打量在場的大人物,不免心中挺有一番感慨的。

  余誠傑來出席這種慈善會,介紹人給他認識,簡直讓他又總錯覺,余誠傑就是為了帶他來才「屈尊」不嫌麻煩地來參加這種人人帶著面具的虛偽的聚會。

  余誠傑的女伴從台上下來在路上就被人絆住了,一路和人說話,顯然有人邀請她一起,她一路淺笑,走到余誠傑身邊來,那位顯然在邀他的人也跟著過來了。

  「誠哥。」她笑著喚了一聲。

  余俞認識和她一起過來的年輕公子哥是唐某某的公子,在娛樂界一向很專橫,不過,對於余誠傑下面的人,他可沒有那麼好染指。

  「誠哥,沒想到你躲在這邊喝悶酒,那麼,就把尹露姐借給我一兩天如何?」唐公子手攬著尹露的腰,說道。

  余俞能夠發現尹露臉上的不易察覺的難堪和不願意,心想余誠傑會給尹露解圍吧,余俞挺喜歡尹露的,而且方茗也喜歡她,房間有尹露的海報,還唱她的歌。

  余誠傑握著酒杯根本沒有看唐公子一眼,說道,「『誠哥』那是給你父親面子,讓他叫的,你能隨便叫。」

  余俞面無表情正直地站在一邊,心想就該好好教訓這個唐公子,今天余誠傑本就心情不好,這位公子哥撞上來那是自討苦吃。當然,他一點沒有餘誠傑心情不好是他造成的的覺悟。

  唐公子臉色難堪了一陣,對尹露說道,「這老男人只會操男人□,你跟著她他還能滿足你不成,比起你,他身邊這條狗更吃香吧!」

  這個唐公子把自己比作狗,余俞沒有表情的正直的臉也不由得皺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動作,余誠傑已經起身把一杯酒潑得他滿臉都是了,在對方還在被酒潑了的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被踹了一腳,以至於腿筋酸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余誠傑是那種很少大發脾氣的,即使發脾氣也是陰著臉事後讓人生不如死而已,這樣直接發難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余俞有絲驚訝,尹露很擔心地傍到余誠傑身邊,說道,「誠哥,你消消氣。」

  余誠傑一把將尹露攘開了,那唐公子還沒來得及罵人,就又被踹了一腳在胸口上,以至於叫出來一聲就是痛叫。

  唐家自然是惹不起余誠傑的,尹露雖然是余誠傑娛樂公司的人,但是,卻也得罪不起唐家,聰明如她自然能夠想到如論這件事情最後如何,會受到影響的定然會有自己,而且這唐公子又最是難纏和睚眥必報,他不能那余誠傑如何,但他卻能夠對付自己,於是趕緊去把余誠傑拉住,讓他消氣。

  那唐公子何嘗被這樣對待過,從來是橫行無忌慣了的,被踹到胸口後,爬起來就要去打余誠傑,余俞作為保鏢自然是把他壓制住了。

  這邊雖然是不起眼的角落裡,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又有唐公子的痛叫,還是有些人注意到這邊了的,因為此時台上有歌手唱歌,樂隊伴奏,加上大廳裡光線明滅,這邊的事情雖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因為聲音被掩蓋和別人沒看清才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唐公子最後被其家裡人壓走了,余誠傑本就因為心情不好而沒有表情的臉變成了黑沉的臉,慈善會沒有開完就離場了,主辦方慇勤又歉意地把他送出了門。

  有另外的車送尹露回去,余誠傑上車後看了看坐在身邊的余俞,問道,「你剛才不覺得生氣?」

  余俞沒想到余誠傑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當然生氣了,首先,對方侮辱了自己的大哥,其次,他侮辱自己被余誠傑看上了,再次,他侮辱自己是狗。於是,他答道,「我剛才把他的手腕骨頭矬了,還踩了他的腿一腳。」

  余誠傑看到余俞那微皺眉而顯得略微稚氣的臉,嘴裡一板一眼說著剛才出黑手的事情,余誠傑看到他這個樣子居然笑了,然後靠在椅背上不說話,但顯然,他的心情不像出門時候那樣差了。

  余俞自然不會覺得余誠傑就會這樣簡單地讓事情過去。

  當之後娛樂報紙以及網上大肆報道唐家公子的各式緋聞又如何如何潛規則猥褻女星,那些女星自然出來哭訴自己的無辜,這件事炒得鋪天蓋地,唐家公子根本無法出門,不僅是狗仔隊等著他,還有一大堆瘋狂的受害女星的粉絲等著他。

  在唐家家長壓著自己兒子來余誠傑的別墅裡道歉後,這件事風頭才被壓下去一些,不過,唐公子也無法再在K城待下去了,被家裡送出了國。

  唐家公子來道歉的時候,余俞看到他,發現短短幾天的時間裡,一個人居然能夠從原來那趾高氣揚的公子樣變成這樣萎靡而且狼狽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人驚奇了。

  余誠傑根本不願意接受他的道歉,唐家家長遞了不少次帖子他才得到道歉的機會。

  余俞看到那唐公子被整成這樣,而且還給自己磕頭,不免就想到難怪權勢金錢如此讓人惦記。

  只有有了權勢錢財,才能夠做人上人把別人都踩在腳下,一點氣都不用受。

  余俞雖然被唐公子道歉了,但他其實對此沒有什麼感覺,反而想到余誠傑是這樣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以後他和方茗的事情被發現了,自己會被如何對待呢。

  余俞自然不會想到余誠傑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完全把人搞得名譽掃地生不如死,這些都是因為他也被侮辱了,余誠傑在為他出氣。他只覺得在沒有能力的時候,余誠傑的逆鱗真的不能摸,不然會死得很慘。

  余俞每天和方茗的聯繫就是一兩個很短的電話,因為出了唐公子的事情,余俞本決定兩三天後就去看方茗的,最後卻將這件事情推到了四五天之後。

  余俞借出門辦事的時間,將事情很快辦完後就去了方茗的公寓裡。

  方茗因為等他而沒有去學校,余俞一進屋,就被方茗狠狠地抱住了,兩個人一直從玄關處親吻到倒在沙發上。

  余俞被方茗壓在下面,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半捧著他的臉頰,只靜靜看著他就覺得心情愉快。

  方茗壓在他身上,微微蹙著眉頭,在余俞唇上不斷啄吻,眸光幽深如同要把余俞吃掉,抱怨道,「好想你。」

  余俞將他抱著坐起來,又在他臉上親了親,「最近不敢輕易離開,只有今天才抽出時間來了。」

  方茗不滿地從鼻腔輕哼了一聲,跪在他的雙腿中間,又將余俞壓到沙發上去,一邊親他一邊伸手解他的衣服褲子,余俞因為出來辦事,上面穿著白襯衫,外面一件黑色外套,下面穿著修身牛仔褲,牛仔褲的勾勒作用更顯得腿長臀翹,方茗一個勁地摸,余俞笑著把他抱在懷裡,因為方茗實在太熱情裡,本只是來見見他沒有別的打算的,最後又被他撒嬌連帶抱怨給拖進了浴室裡,於是就在浴缸裡做了一次,方茗濕濕的帶著□的眸子,還有半張的發出媚惑呻吟的紅唇,柔軟又漂亮的身體,主動又熱情,都讓余俞無法控制自己地沉溺於他的世界。

  坐在余俞的身上,方茗手指一遍遍描摹余俞的臉,又在他的唇上親吻,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在余俞耳邊說道,「余大哥,我要去給誠哥說,讓他和我分手。」

  余俞愣了一下,他當然也是這樣希望的,但是,最近事情很忙,余誠傑因為唐公子的事情而讓人覺得不好親近,所以,他本要問余誠傑這個問題的,但拖到現在都沒有問。

  「我去問吧?」余俞說道。

  方茗笑了一下,在余俞耳邊輕輕地舔,道,「還是我說吧!你不要去說,你去說誠哥不就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雖然的確是這樣,但余俞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夠讓方茗去承擔風險做這種事情呢。

  方茗看余俞的神情,能夠明白余俞所想,於是及有勸了余俞幾句,余俞才應了不去和余誠傑說這件事情。

  余俞又留在方茗這裡吃了晚飯,於是回別墅的時候便又晚了。

  余誠傑因為對余俞有了那說不出的心思,自然就更關心他的一舉一動,看他回來晚了,雖然沒有問起,但已經有了些懷疑,而且余俞那神清氣爽隱隱興奮的樣子也實在可疑。

  第十九章

  方茗以前在夜總會裡做紅牌,又給余誠傑當情人,名氣自然挺大,很多人都對他慕名已久,只是因為他是余誠傑的情人,所以別人才不敢打他的主意。

  知道余誠傑身邊換了新人,不少人就理所當然想到方茗已經被余誠傑玩過氣了,可以染指了。

  於是,方茗會遇到別人的騷擾是一定的,上次被余俞解救的時候遇到的人就是從他學校跟著他的想打他主意的人,只是對方一個公子哥沒有帶保鏢隨從或者說是沒有用特別手段,而他又遇到了余俞才得以被解救,不然被拖去被人玩弄那是一定的,而且即使被玩弄了,也不能將這種事情對余誠傑說,只能自己受著。

  夜總會裡也有紅牌贖身過安穩日子的,但是,那些過安穩日子都是要遠離這塊地方,不然,在這塊地方就永遠沒有安寧日子過,除非真的被玩殘了,沒人感興趣了。

  方茗每天只是過從學校到公寓的兩點一線的生活,晚上幾乎不出門,這樣才能盡量避免事情。

  方茗給余誠傑打了電話,說想再陪陪誠哥,和他說些事情。

  余誠傑對方茗的感覺不錯,因為這個人識大體,會應對,而且在床上也非常不錯,最主要的,方茗夠聰明,知道如何做對自己最好,不會去亂想亂要亂謀劃些不該他觸碰的東西。

  就因為方茗如此好,余誠傑才待他和別人不同,甚至真的待他像情人一樣,而且也讓他住進他的別墅裡。

  余誠傑甚至以為他和方茗之間的關係會持續地更長久一些,但是,方茗對余俞的感情太明顯了,余誠傑因此而對他沒有了原來那樣的興趣,並且一看到他就會想到他看余俞的那種眼神,以至於他再不願意看到這個人,當然,方茗就因此失寵被冷淡了。

  余誠傑已經對方茗沒有了興致,已經打算給方茗一筆錢把他打發掉,於是在方茗給他打電話說要找他的時候,他也就應了,讓方茗自己到他的別墅裡去。

  方茗有了余俞,便再也不想和別人有什麼牽扯了,為了不至於被余誠傑突然興起要發生關係讓他留宿,他便是一大早就去了余誠傑的別墅,余誠傑雖然在那方面比較強硬又要求多,但幾乎從不大白天的亂來,所以方茗對早上過去很有把握。

  余誠傑在吃早飯的時候,就有人匯報說方少爺到了,余俞坐在余誠傑身邊和他一起吃早飯,聽到這個消息,筷子頓了一下,然後就再也沒有反常了。

  余誠傑看到了余俞的那點小反常,對下人點點頭讓帶方茗過來。

  方茗穿著一身休閒學生裝,乾淨秀氣的臉蛋,纖瘦的身材,給人的感覺沒有一點他是做鴨這種服務行業的人,反而像是再單純陽光乾淨不過的學生,不過這個人在床上會蕩成什麼樣子,余誠傑自然明白不過,只是他還不知道的是坐在他下手的余俞也因此而和方茗在了一起。

  「來這麼早,吃過早飯沒有,坐下一起吃吧!」余誠傑畢竟對方茗還有幾分情意,和顏悅色地說道。

  方茗很瞭解余誠傑的脾氣,過去坐在了余誠傑的另一邊,從進來只是簡單清淺地往余俞那邊瞄了一眼,他笑著說道,「就怕耽誤了誠哥的事情,所以盡量早些過來了。」

  傭人給方茗擺了碗筷,又端了他的那一份粥和小菜上來,方茗一邊向余誠傑謝著,就吃起了東西來。

  余俞很快吃完了一碗,便也不要傭人幫忙,便自己去舀,只這時才看了看方茗,心中有些緊張,畢竟,前段時間唐公子的事情在他這裡真的有殺雞儆猴的作用,他生怕余誠傑會對方茗不利。

  「你就是想得太周到了,難為你心細如此。」余誠傑對方茗說著,把吃完的空碗遞給余俞,余俞趕緊接過去給余誠傑舀粥,余誠傑那掃在余俞身上的目光那樣柔和,以至於讓看到其一二的方茗不由擔心起來。

  「我是一直得誠哥的照顧才有今天,不然,現在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誠哥對我的好,我是一直銘記於心的,這樣倒不是我心細周到,實在是不想讓誠哥你不方便。」方茗說著感人的客氣的話,小口吃著碗裡的粥。

  余誠傑心情不錯,一連吃了三碗魚粥,擦嘴的時候方茗早放下碗了,只餘俞還在吃。

  余誠傑於是就起身對余俞說道,「你一會兒隨我出門。」

  余俞說好,本就預定了要去公司,余俞知道余誠傑的日程。

  余誠傑帶著方茗到了小客廳裡坐著說話,方茗給余誠傑奉茶,又坐在他的身邊,面上帶笑,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乾淨漂亮裡自有一股靦腆的媚意,余誠傑看著他,說道,「來找我是因為什麼事情?」

  方茗低頭沉默了一下,才有些為難地說道,「我跟著誠哥也有七個多月,聽說算是誠哥身邊留得非常長久的人了,誠哥待我的好我都知道,我能夠遇到您是我幸運。不過,我也知道,要一直留在您身邊是不行的,誠哥寵我這麼久才找別的人,我應該高興才對……」

  方茗眸子半掩,臉上還是那樣略帶苦澀卻也釋然的笑意,看在余誠傑眼裡,他的確是個非常不錯的玩物,余誠傑伸出手,手指在方茗光潔細膩的下巴上摸了摸,道,「是怪我這麼久沒有找你?」

  方茗睜著一雙含著水意的大眼望著余誠傑,又把眸光轉開,帶著些怨懟又有無可奈何,小聲說道,「沒有怪誠哥,誠哥待我已經夠好了。」

  余誠傑嘴角勾起一絲笑。

  方茗低下頭,「我並不覺得自己能夠一輩子讓誠哥保持新鮮,趁現在您對我還感覺不錯的時候離開您,也算是我的福分,至少您以後若是能夠想起我,還不至於厭惡。」他抬起頭來期待又懇求地望著余誠傑,「誠哥,我當初是為了還舅舅欠下的高利貸才去夜總會的,誠哥待我好,高利貸都還完了,我現在還年輕,以後做些別的事情也能夠有些出息,能夠養活自己,所以,我再不想做這行了,但是,在K城我的名聲如此,想不幹這行也總有些麻煩,所以我就想回大陸去了,或者再讀書,或者就找份工作,我想以後過普通的生活。」

  方茗說的話很是誠懇又可憐,余誠傑於情於理都應該答應他。

  再說,方茗除了對余俞有些念想之外,別的還真沒得說,余誠傑摸了摸他的臉頰,說道,「你有這種打算是好的。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大陸去,我讓人去給你把手續辦了。」

  方茗眼裡閃了閃淚花,道,「謝謝誠哥。」

  余誠傑又給方茗開了一張支票,方茗淚光閃閃感激地接過,臨別時余誠傑又讓人開車送他離開,不然這半山腰根本無法搭車。

  余俞不敢和方茗表現出親密來,方茗離開後,他又跟著余誠傑一起去公司裡。

  在車裡,余誠傑說道,「你以前不是和方茗關係不錯,怎麼,不關心他來找我什麼事?」

  余俞說道,「大哥不是看上新的人了,他來找你是希望復合麼?方茗人很不錯,我覺得比小野強。」

  余誠傑盯著余俞,露出個笑意,道,「都在一起大半年了,再怎麼著也不會有什麼新奇了,他人的確是比別人懂事些,不過,也只能這樣了。他今天來倒不是希望復合的,是想我放了他,讓他走。」

  余俞看著余誠傑,「那大哥要放他走嗎?」

  「讓他走吧。」余誠傑說道,這便說起公司的事情來,會問問余俞的意見,余俞心中關心著方茗,嘴裡回答著余誠傑的問題。

  余俞下午就抽了時間偷偷給方茗打了電話,方茗已經準備休學離開K城便沒有再去學校上課,而是留在家裡收拾東西。

  方茗對余俞說起余誠傑已經放過他讓他離開後,兩邊便都沉默了,余俞知道方茗的意思,方茗準備離開了,兩人之後怎麼辦呢。

  微微的仇還沒有報,父親也沒有找到,余俞是不會離開的。但是,他也不能不對方茗負起責任來。

  方茗說道,「余大哥,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方茗並不確定余誠傑對余俞是不是有什麼心思,但是,以他的直覺,他對此事是有芥蒂態度的。他希望余俞能夠和他一起離開,從此離開余誠傑的勢力範圍,兩人去過桃源生活。

  「對不起,我還不能離開,不過,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你先離開,我辦好這邊的事情就去找你,行嗎?」余俞想得到方茗留在K城對方茗來說不是好事,所以,他不會要求方茗在這裡等他,他希望方茗到安全的地方去。

  方茗不免因為余俞的這個答案失望,但是,他並沒有覺得不能接受,畢竟,余俞有他自己的事情,他不能要求余俞為了自己就放棄他的志向和事業。

  余俞買了些禮物去方茗那裡,方茗早已做好了晚飯等他,吃完飯,方茗縮在余俞懷裡,手臂將余俞的背抱得緊緊的,他捨不得離開這個人。

  余俞知道自己有多混蛋,他就像他父親一樣,他的父親丟下他和他的母親,讓他母親等他回家,這樣一等就是十幾年直到生命的盡頭;他現在又讓方茗回去等他,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余俞想,自己不能這樣對待方茗,要是方茗等不到自己怎麼辦。

  他的手輕輕撫慰著方茗的背,溫柔地親吻他的額頭,這樣溫柔又多情的動作並不需要余俞從哪裡學來,只要心裡想對這個人溫柔,就能夠自然而然從心到身地對此人柔情繾綣起來。

  「方茗,你要是看上了別的人,就不要等我了。」余俞說道。

  方茗驚訝地抬頭望他。

  第二十章

  「余大哥,你是不是……」方茗那悲傷又震驚的神情,讓即使在感情方面缺根筋的余俞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於是趕緊安慰他,手捧著他的臉頰,柔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想讓你等而已。我爸在我小的時候就離開家鄉出門闖蕩了,我媽為了等他而一直不肯改嫁,一等就是十五年過去了,等人實在是太苦了。我不想讓你為了等我而受苦。」

  余俞那誠懇而略帶傷懷的話語讓方茗很是動容和感動。

  問起他父親後來回家了嗎,余俞搖搖頭,將心中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苦對方茗說了。

  他說他的父親離開的時候他才三四歲,還什麼都不懂;他說他的母親一輩子都很苦,最後還因為太辛苦而累垮了身體病逝了;他說他到K城來是要找他的父親,完成他母親的遺願,還要讓那個男人去他母親墳前謝罪;他說他在他母親墳前發過誓,要是找不到父親的消息就沒臉回去見母親;他說他出門這麼多年,只寄錢回家讓人給他母親上墳,卻一直沒有回去,他說他心中有愧……

  余俞說起母親,不免悲上心頭,他的母親是那樣美好的一個女人,無論是作為一個妻子還是作為一個母親都是最合格的,再也沒有比她還偉大的女人,為什麼他的父親就能夠拋棄她再不回家。

  余俞說到最後聲音都不免哽咽了,方茗環抱著他,輕撫他的背脊,每個人都有傷心往事,余俞能夠把他心中最深的責任和傷心事講給他聽,讓他覺得感動,他安慰道,「一定能夠找到的。也許,你的父親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再不能回去了,不是他想拋棄你的母親。」當然,十幾年前來到這個都市裡的人,遇到的事情真的很難說,也許不在了也不一定。方茗現在也是孤兒了,他對余俞的身世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所以,我不想你為了等我受苦,要是有別的人對你好,你就可以考慮。」余俞望著方茗堅定地說道。

  方茗卻說道,「我願意等你的。余大哥,你的母親會等你父親那麼多年,一定是你的父親值得她等那麼多年,你的父親也該是個好男人吧!你也值得我等。」

  余俞將方茗緊緊抱住,沒有語言能夠表達他此時的感動心情。

  方茗要出門買東西,余俞便陪著他去,雖然兩人親密地在外面出現也許會惹來麻煩,但是方茗不能不出門,而余俞也不放心他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

  余俞心中關懷方茗,就像方茗隨時都會遇到危險一樣,他擔心方茗的一切,想要保護他。

  兩人一起逛夜市,方茗興致很高,各種店子都要進去看看,然後還買了一對紅色結繩手鏈,那是用來保佑平安的,他將其中一條繫在余俞的手腕上,余俞便把另一條繫在方茗手腕上,余俞的繫在左手腕上,他也要給方茗的也繫在左手腕上的時候,方茗笑著將右手遞給他,余俞只好按照他的要求來,繫好後方茗右手緊緊握住余俞的左手,兩條結繩便靠在了一起。方茗幸福又溫暖的微笑讓余俞也覺得溫暖和幸福。

  兩人又在外面吃了夜宵,這才提著一大包東西回去。

  時間已經晚了,過了十點鐘,余俞心想送方茗回家他也就得回別墅去,不然,余誠傑說不定又會來電話詢問。

  余誠傑早就有問過余俞去哪裡了,下面人回答說是去市區裡有私事,余誠傑當時就有猜想余俞是去找他第一次那一個相好去了吧!

  但他沒有讓人聯繫余俞,而是讓人查了余俞的手機地點,余俞在街上緩慢移動,這讓余誠傑放下了心,但緊接著又想到了其他。

  余俞手中提著方茗買的東西,因為是夜晚,方茗也沒有太忌憚別人的眼光,就一直挽著余俞的胳膊,他過不久就要離開了,他希望把最後的時間多和余俞在一起。

  經過前方比較暗的街道的時候,余俞那天生雷達一般的對危險的感覺就讓他身體警惕了起來。

  他將方茗在身邊摟緊了些,對方茗小聲說道,「若是一會兒有什麼不能控制的事,你就趕緊逃知道嗎?」

  方茗有些驚疑,但還是點了點頭,作為夜總會紅牌,又做過余誠傑的情人,他也算見過不少場面的人,遇事也不是一般孩子那樣不知所措,反而很冷靜。

  余俞準備帶著方茗轉身先到大道上去,從黑暗裡出來的人已經追了過來。

  剛才在逛夜市的時候,余俞就感覺到過有人盯著他和方茗,但那時候他以為是大家看到兩個男人在一起而不免多看幾眼,但方茗又不放開他,他又不想讓方茗難過,便一直任由方茗挽著他,於是多接受別人的注目禮他便也沒有太在意,此時想來,他和方茗是一早就被盯上了吧,只是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不是說不會和男人在一起了,怎麼,這個姦夫是誰?你那個騷樣,離得開男人?既然余老大看不上你了,大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推三阻四,說什麼不想和男人在一起的理由來。」

  被圍住之後,從後面走出來的人是一個高高壯壯面目帶著沉迷酒色的頹態的昏智之人,余俞跟著余誠傑,對K城上層的人物,也算很有瞭解了,不過,這位是誰,他還真沒有見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地位特別顯赫有背景的人物吧!那麼要是狠狠教訓他也不會出大事吧?

  聽對方這樣侮辱方茗,余俞面色沉下來,手上提著的袋子從手上滑下去落在了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鄒哥,這位是我大哥,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是真的不再做那行了,這K城你有錢有勢,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我也不過是被誠哥玩膩了的玩意兒,你又何必這樣看得起我,一定就要我……」

  方茗看對方人多勢眾,這次恐怕不讓他就範定然是躲不過的,這個姓鄒的人以前並不是他的客人,但不知怎麼就看上他定然要他,他那時候跟著余誠傑,私底下都被這個人糾纏過不少次,不過,他都安然度過了,這人在那方面嗜好不好,以前就有他認識的MB被他傷得很慘的,雖然沒有出人命,但也跟把人廢了沒什麼兩樣,於是方茗根本不願意和這種人有接觸,每次都拿理由拒絕對方要買他的要求。

  前幾天他還被這個人的保鏢遞過幾張帖子讓他到某某地方去,那幾個某某地方都是業內一些玩樂的場所,方茗怎麼可能會去,自然就找了理由謝絕了,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這樣找上門來。

  他擔心對方人多且有武器,怕余俞吃虧,所以不得不說軟話。只是,他的軟話還沒有說完,身體就被余俞帶在懷裡,只聽余俞道,「你不用這樣求人。」然後隨著余俞手中袋子掉在地上的聲音,方茗只覺得自己被余俞攬在懷裡,頭埋在他的胸口,什麼也看不到,只是聽到呼呼的聲音,然後就是肌肉被打到的聲音,然後就是人的慘叫聲,他只隨著余俞的動作而被帶著動作,心跳如鼓,又聽余俞說道,「把眼睛閉上。」

  方茗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旋轉和一步步地走步,就像是在被帶著跳舞一樣,只是背景音樂不是優美的音樂旋律,卻是人的慘叫咒罵和彷彿骨頭被矬開的喀嚓聲。

  彷彿只是短短的幾十秒鐘一樣,方茗覺得自己從剛才那被帶著頭昏腦脹卻又激動亢奮的情形中緩了下來,方茗幾乎是腳軟地要掉下去,聽到姓鄒的大聲地帶著顫音地咒罵,「你他媽是什麼人,敢來惹我,老子讓你……」

  那聲音還沒有罵完,方茗想睜開眼睛卻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繞過覆住了眼睛,耳朵也被那手給摀住,只隱隱聽到對方的痛苦的慘叫聲,他不知道余俞到底對對方做了什麼,為什麼那聲音能夠慘成這樣。不過,要他想到余俞會把人的命根子給廢掉這種超不厚道的事情他是不會往那邊去想的。

  方茗覺得自己又被壓到了余俞的胸口,然後余俞還把裝著買的東西的地上的袋子提了起來,這才帶著方茗從戰場上走了。

  走出一截了,余俞才回過頭看了看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九個人,道,「你們還是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們老闆那地方傷了很可能會死人。」

  方茗被余俞擁著坐進電梯的時候頭都還有些昏,並且覺得剛才所經歷的就像是夢境一樣,主要是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光聽到慘叫聲了,所以越發覺得那像夢一樣,看到余俞和平時沒什麼區別的平板的臉,問道,「余大哥,你剛才把他們都打倒了?」

  余俞沒什麼表情地道,「他們不過是一般人,功夫一般,很好解決。」

  方茗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說話了,畢竟對方也不是好惹的人,他怕余俞會有麻煩,不過,剛才余俞居然那麼帥那麼快就把對方那麼多人而且只用腳打倒在地上起不來,方茗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英雄崇拜情結。

  余俞倒沒覺得這有什麼,畢竟,他幾乎每天都是在這樣的打鬥裡過來的,在余誠傑那裡和另外的保鏢對練的時候,那可是今天這種小混混幾十個也比不了的。而且,要是真的遇上真槍實彈的場面,那自然更是今天那些人沒法比的。本看對方人多,他怕傷到方茗,或者讓方茗看到不好的場面害怕,所以才有所顧忌,但沒想到對方那麼糟糕,真是連動動筋骨都算不上。

  余俞以為方茗有被嚇到,本想把他送回去就離開,最終卻因為擔心方茗而沒有離開,他打了電話回別墅,說自己要在外面,讓永哥去幫著檢查和安排別墅安全系統。

  第二十一章

  余誠傑是個一旦有了懷疑就趕緊讓人去查的人,當得知余俞的確是留在方茗那裡的時候,余誠傑心裡的感覺可以用突然陷入沼澤了變得憋悶又掙扎來形容。

  余俞打電話回來說要在外面夜宿,余誠傑沉默地坐在書房望著對面的書架過了良久,他不確定余俞是否是和方茗之間有那種關係,因為余俞是那種很正直的人,一看就是喜歡女人的,余誠傑不能相信余俞會願意和男人搞在一起。

  他更願意相信余俞在方茗那裡兩人並沒有發生關係,余俞對方茗的感情是哥哥對弟弟的愛護,余誠傑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但是,平時殺伐決斷的人,對於感情的事情可不能做到像處理別的事情那樣決斷。

  於是,余誠傑就吩咐說要去方茗那裡看看。

  下屬還以為他是又突然對方茗感興趣了,要過去和佳人相會,哪裡會想到余誠傑心裡正矛盾著呢,是去捉姦。

  不過,捉姦這個詞實在不能用在這裡,余誠傑已經把方茗放了,余俞又是他的手下,這兩人即使搞在一起,也可以說是正正當當的事情,畢竟,余誠傑自己就可以喜歡男人去攪基,那麼,他又有什麼權利管手下是不是和男人搞在一塊。

  但是,余誠傑坐在車上的時候,腦子裡的確就是想的「捉姦」這個詞。

  他面色冷淡,渾身上下散發出冷冽又肅然略微陰沉的氣息,他這個樣子到方茗那裡去,也的確讓跟在他身邊的田永有種奇怪的感覺,心想大哥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方茗做了什麼讓大哥忌諱的事情,大哥這樣到方茗那裡去是想去給人教訓的。

  在田永的胡亂猜測,和余誠傑的矛盾又陰沉的心態下,車到達方茗的公寓樓下了。

  幾個保鏢簇擁著余誠傑上了電梯往樓上走。

  方茗的房子雖然是余誠傑給買的,但他其實只來過這裡一次,也就是送給方茗的時候在這裡面度過了幾小時,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

  余誠傑是個雖然看起來狂妄又冒險精神旺盛的人,但實質上他處事非常謹慎,不安全的地方他是不會願意待的,所以,平時有需要就是讓方茗去他那裡,他是不會主動來找方茗的。

  余誠傑因為只來過這裡一次,故而也不太記得到底是那一道門了,反而是田永更清楚一些,因為田永曾經也送過方茗回公寓。

  田永示意手下去按門鈴,余誠傑道,「不用按。」

  於是那手下手差點按上去又收了回來,余誠傑沒有這裡的鑰匙,要是不按門鈴要怎麼進去呢,田永看了余誠傑那沉著的臉一眼,突然有些明白余誠傑神情陰沉地來這裡的原因了,難道余誠傑是來這裡抓奸的。

  樓下的保管室裡有為了應急時使用的住戶鑰匙,不過,那鑰匙是鎖在密碼箱裡的,於是,那幾個保安就在黑社會人士的挾持下,又看著對方如何將密碼鎖給破解了,從裡面拿出了鑰匙來。

  田永真的覺得其實不必這樣麻煩地下樓費大力氣弄鑰匙,按門鈴讓對方來開門,他不相信方茗敢不來開門。

  余誠傑沉默地打開了大門,走進玄關,門對著的架子上擺放著一隻圓肚矮花瓶,裡面插著茉莉花和幾支紅粉白色的玫瑰,花香怡人,只是,面前擺放著的鞋子除了方茗的還有一雙明顯比方茗的腳大了幾碼的皮鞋。

  看到那雙皮鞋,余誠傑心裡就有數了,不免心裡從陰沉漸漸往黑暗發展。

  田永站在余誠傑的身邊,自然也看到那雙大些的皮鞋了,心想,果真猜對了麼,大哥是來抓奸來了。

  余誠傑面上沉著而鎮定,但心裡有多陰沉和怒氣翻騰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步一步往客廳裡走,客廳裡只開著沙發邊上一盞落地燈,昏黃的燈光襯得房間裡很是曖昧,並且透出暖暖的溫馨,不過,此時這些都看不進余誠傑的眼裡。

  臥室的門是開著的,從門口可以看到裡面同樣昏黃溫暖曖昧的光線,那樣淺淺的光線給人以淺淡月光如水的感覺。

  只是,從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卻一點也不會給人以月光清淺時光靜謐的感覺,而是激烈又淫靡。

  「啊……啊……唔……」

  讓人情慾翻騰的呻吟,夾雜著粗重的喘息,還有肉體撞擊的聲音,床墊發出的聲音,裡面是什麼情況,傻子也能夠明白。

  「啊啊……余……呃……哥,哥哥,你慢……慢點……」那樣帶著低泣夾雜著喘息的聲音,分明是方茗被幹得又爽又痛快時的淫靡浪叫,田永聽著明明知道方茗是個男的,但都會被叫得反應強烈,不過,以前看方茗和余誠傑在一起的時候,聲音也沒有媚人妖孽成這個樣子,不知道這個姦夫是誰,床上功夫難道比余誠傑還好,讓這個方茗浪成這副樣子。

  「這樣好些嗎?」是一個清朗的聲音略微低沉帶著情慾的沙啞,問完之後強烈的水嘖親吻聲,又聽到方茗大聲的呻吟,肉體的撞擊聲也更激烈……

  田永覺得裡面姦夫的聲音略微熟悉,不過,他實在不會把這個熟悉的聲音往那個熟悉的人身上想。

  他一邊想著過會兒應該怎麼辦,不知道大哥會不會搞出人命來,一邊讓別的也同樣聽到如此激烈又激情的戰況的屬下留在玄關和客廳交界處先不要進來。

  余誠傑只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余俞那張略微木訥卻又總是牽動他心思的臉在他的眼前晃動,而這個人此時就在一牆之隔的房間裡和男人亂搞。

  余誠傑心裡黑氣翻騰,有熱血上腦的衝動,要不是他強硬地克制自己在客廳裡站住,他真擔心自己會拔出槍來將裡面的兩個人都解決掉。

  余誠傑握成拳頭的手,手背上青筋畢露。

  有多少年沒有憤怒成這個樣子了。而且,心裡的那種感受也不是憤怒能夠形容的,還夾雜了太多其他的感情。

  那是自己最珍視的東西被人拿走了的感覺,還有,他居然感受到了受傷,是的,就是心一抽一抽地疼的那種受傷。

  余誠傑走到了臥室門口,曖昧的光線裡,寬大的床上兩個赤裸的人糾纏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

  余俞在方茗這裡留宿,好幾天不見的情人之間,而且又都是血氣方剛慾望強烈的年齡,如何會守得住不發生親密關係。

  余俞以為方茗有被剛才的打鬥驚嚇住,洗澡上床後輕輕揉捏他胳膊,柔聲問他是不是沒有事。

  方茗笑著在他的唇上親了親,望著他眼睛閃閃發光,說道,「有你在我哪裡會有事,剛才沒有看到真是太可惜了,你不應該讓我把眼睛閉上。」

  余俞有些震驚,畢竟他認為打鬥都不是好事,而且那樣凶殘而狠厲的樣子實在不是可以讓人欣賞的,所以他才不希望讓方茗看到那樣的場面。

  「沒什麼好看的,又狠又血腥能有什麼好的。」余俞說著,手指捂上方茗漂亮的如同天上星辰一般的眼睛,這雙眼睛就該看世間上漂亮明麗的景致,那些骯髒的東西本不應該是他看的。

  方茗長長的眼睫毛從手心擦過,細微的癢癢的感覺,這種溫柔的感覺讓余俞覺得非常好。

  因為余俞那樣說,本要表達一下自己崇拜之情的方茗便也只是甜蜜地笑了,將余俞的手拿下來放在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

  當余俞再看到方茗那漂亮的閃動著愛慾的濕漉漉的眼睛,兩人自然而然地接近然後親吻……

  雖然余誠傑已經答應了放方茗走,而且也說去給他辦理手續,但是余俞為了方茗的安全願意去多做幾手準備。

  他在K城來這麼久,雖然沒有機會做到廣交朋友,但是一定的人脈還是有的,也不乏那種對他很交心的。

  余俞在方茗沒有去給余誠傑說分手之前便已經在做這個準備,總歸他是不會讓發生在微微身上的事情再發生在方茗身上的,即使和方茗以後永沒有機會在一起,他也要讓方茗安全地活下去。

  沉浸在□裡的兩人警惕性都下降了,余俞在發現房間裡進了人的時候,已經是余誠傑踏進了臥室裡面來,田永因為余誠傑的一個手勢站在門外沒有敢進去。

  因為房間光線太暗,余俞只知道有人闖進屋裡來了,但是根本沒有看清楚到底是什麼人。

  方茗還在他的懷裡,他一把扯過床單將方茗一裹,在方茗的驚訝和驚叫聲裡他帶著兩人一起從床上翻了下去。

  在方茗還沒來得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也來不及詢問的時候,已經被余俞一把推到床底下去了。

  余俞將方茗保護起來,手從床頭枕頭下抽出了槍拿在手裡打開了保險,這才抬頭望向門口的人。

  余誠傑的手指按在門邊的電燈開關上,房間三壁上的壁燈瞬間亮了,房間裡突然之間變得亮堂堂的。

  余俞對上余誠傑幽深的眼,還有餘誠傑沉著的臉。

  好像余誠傑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一向野獸般的危機感強的余俞不由得心中一緊,身體不由自主繃緊了。剛才的□在瞬間就退得乾乾淨淨。

  「我是和方茗真心相愛才在一起的。」緊張之中,余俞盯著余誠傑的一舉一動,就像是被父母抓到和人亂來的孩子一樣地極力爭辯,一切都是因為愛所以才有這種關係,並不是在胡作非為。

  余誠傑那沉著的沒有表情的臉,還有從他身上突然加重的陰沉的氣息都讓余俞緊張,他甚至一時根本沒有想到余誠傑已經和方茗分手了,他和方茗在一起也算不上是睡了大哥的人,他和方茗現在的行為根本沒有侵犯到余誠傑的威嚴,他們在一起是沒有錯的。

  余俞那一向顯得木訥的臉此時帶著紅潮,眉宇間是警惕的緊張,身上沒有穿衣服,很明顯地能夠看出他全身繃緊的樣子。

  余俞說他是和方茗真心相愛的。

  「真心相愛」,這是什麼,余誠傑氣得臉上神情越發沉著。

  余俞看到余誠傑往自己這邊走來,看到他的手動了,於是他根本來不及細思,也來不及考慮,本能反應地就舉槍對準了余誠傑。

  也許余俞之前的行為從道理上來說並沒有犯大錯,但是,他對著自家大哥掏槍並且瞄準威脅的行為就真的太僭越了,而且完全是叛徒所為,可以按照幫規處置。

  田永在門口只看到余誠傑開了燈往裡面走,從房間裡散發出的緊張的氣息讓站在外面的田永都能夠感受到,當再聽到裡面的人說話的時候,從那句「我是和方茗真心相愛才在一起的」,他總算知道裡面的所謂「姦夫」是誰了,余俞那麼正直而且不為所動非常有自制力的人居然和方茗搞在了一起,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當他身體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的時候,房間裡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他馬上衝了進去。

  畢竟是對著一向效忠而且因為長期耳濡目染的影響而產生了很強烈的敬畏之情的人,余俞手裡拿著槍也做不到平時那樣的果斷,僅僅是一瞬間的遲疑,余誠傑已經近前來了。

  余俞為了方茗拿槍指著他的行為徹底惹惱他了,現在他不僅是憤怒,而且是痛心。

  余誠傑雖然做老大多年,但從沒有荒廢過功夫,余俞雖然在他面前功夫佔上風,但是氣勢上卻輸了一截,加上心中有愧,又是對著自己大哥,並且還處在光溜著身子的狀態,再怎麼著,就已經處於不利的位置。

  余俞和余誠傑在房間裡打了起來,余俞即使手中有槍也不敢真朝余誠傑開槍,並且很快就被余誠傑從手中打開掉到了一邊。

  方茗被扔進床底下,然後聽到余俞的緊張的聲音,接著就是打鬥的聲音,他當然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誰進來了。

  方茗心中有恐懼的成分在,但這恐懼敵不過他對余俞的關心,他最終還是從床底下爬出來了,只來得及看到余俞被踹到一邊的沙發上。

  他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擋在余俞面前,余俞本還沒什麼,但被方茗一下子衝到面前來,眼看余誠傑的腿就要踢在他的身上,只來得及一把拉過方茗將他往旁邊一推,自己實實挨了余誠傑一腳。

  余誠傑轉眼一瞥裹了毯子的方茗,幽黑的眼睛裡閃過紅光。

  余俞看到了余誠傑那對著方茗凶狠的神情,無法想別的,衝過去將余誠傑截住,對方茗叫道,「你快跑。」

  余俞驚慌若此的時候這真是第一次,上次遇到微微的事情的時候,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地腦子裡除了要把方茗保住便什麼也無法想無法思考和運轉。

  方茗腦子裡也是一片混亂,驚慌恐懼加上緊張,不過,他倒是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余誠傑的情人,他即使和別人在一起也並不算是做了對不起余誠傑的事,余誠傑這樣生氣根本就不是因為他和別人在一起,而是他和余俞在一起。余誠傑的心思方茗此時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明白了。

  「誠哥……」方茗想要求饒,但是只來得及叫這一聲,余誠傑對進來的田永道,「把他拉出去。」

  田永驚訝不已,不用費什麼力就制住了方茗,他驚詫地望著教訓余俞的余誠傑,「大哥,小余也是一時頭腦發昏,你……」

  「滾……」余誠傑呵斥了一聲,此時面色已經完全脫離了平時或儒雅或清俊或陰沉的樣子,盛怒的他看起來像是魔鬼一樣,沉著的臉,卻有一雙黑沉到像是發出血光的眼。

  田永將大喊大叫解釋的方茗拉了出去。

  「把方茗放開。」余俞瞪著余誠傑道。

  余誠傑嘴角勾起一絲笑,「有本事幹掉我,你就去把他帶走。」

  「你明明已經對他放手了,你最近不是有新人了。」余俞此時也反應過來余誠傑沒有拘著方茗的權利了,只是,余誠傑是老大,他要是要強詞奪理余俞也拿他沒有辦法,所以即使說這一句的時候也並不是那樣底氣十足氣勢恢弘。

  余誠傑幽深的目光射在余俞的臉上,余俞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住一樣,他知道,即使他真有本事把余誠傑幹掉,他也只能是更加帶不走方茗,甚至他只會讓方茗喪命,他自己估計也逃不掉。

  余俞想到死去的微微,他不要方茗再遇到那樣的事情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曾經萬般悔恨地跪在母親的墳前,他心中的膝蓋不會為任何人彎,但是此時,他真的沒有辦法了,哪裡還能對余誠傑出手,挺拔而倔強的身體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下一般在余誠傑面前跪了下來,那一刻,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余誠傑的眼。

  余俞漆黑的眸子像是深邃的夜空,裡面澆著倔強的懇求,還有不屈不撓的堅強。

  「大哥,求你放了方茗,這是我的錯,你放了他,我一生一世為你做牛做馬。」

  余誠傑看著居然為了那樣一個男妓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余俞,心上的那種沉悶地像是鈍刀在一刀刀割過的沉痛感更重,他臉上浮出了冷笑,上前就給了余俞一腳踢在他胸口上。

  余俞只低低地哼了一聲,身體也只晃了一下,就依然那樣挺直著身體如同一座不倒的山峰一樣跪在那裡。

  余誠傑笑出了聲,道,「你倒是出息了,為了個男人,連脊樑骨都不要了嗎?」

  方茗對於余誠傑來說只是一個玩過了失去興趣的玩物,要是是他手下一般的弟兄,他哪裡用生這麼大的氣,能夠給手下弟兄一個恩情,又能掌握對方多一個軟肋,他該高興才對,為何此時卻對自己生這麼大的氣,而且那樣氣得沉如深海,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余俞只能把余誠傑的這種生氣看成是余誠傑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以至於看到自己有墮落之行為就無法忍受。

  余誠傑的這種偏執在余俞心裡是變態的,但是,他覺得能夠理解。

  「大哥,只要你放了方茗,我都按照你說的辦。」

  余誠傑臉上的笑意越發詭異而深沉起來,上前一把抓住余俞的肩膀,道,「你倒是情深地很吶,願意為了他什麼都干。」

  余俞知道余誠傑是在譏諷他,所以並不回答。

  卻聽余誠傑深深的眼盯住他繼續道,「好啊。那你代替他上我的床你幹不幹。」

  第二十三章

  余俞震驚於余誠傑的這句話。

  這所說的讓他上他的床到底是什麼意思,余俞硬是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到底是指什麼,是指在床上取悅他吧!

  余俞一臉驚詫和略帶驚疑地望著余誠傑,他可不認為余誠傑是看上自己了所以想要和自己上床,畢竟,余俞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吸引男人的資本,那些吸引男人的比如夜總會裡的招待男人的少爺,難道不都是方茗那樣或漂亮乖巧、或清秀陽光或俊美優雅或青春挺俊的人麼,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少爺供選擇,但是,余俞想裡面就是沒有自己這種類型的,這並不是說因為沒有自己這種類型的就表明自己物以稀為貴很搶手了,而是說明自己這種類型的沒有市場,根本不可能受男人喜歡的啊。當然,以前曾經找過自己的森田那種變態日本人除外。

  余俞於是想余誠傑雖然喜歡男人,但從來都是喜歡帶有一些女性柔弱特色的男人,要那種又軟又香又會撒嬌的,余俞不覺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娘兮兮了,那麼,余誠傑自然不可能是喜歡上自己了。

  於是他接著就想到余誠傑最近一段時間整個人不對勁,從以前的澡堂事件到之後的咖啡事件再到唐公子的事件都有些問題,那他此時對自己說出這個要求也定然是他最近不正常的後遺症。居然因為想好好懲罰自己就能夠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決定來,而且還要奉獻出自己,即使在這樣緊張的狀態下,余俞也不由得因為詫異而在心中一樂,居然頓時放鬆了下來,認為余誠傑的這個設想不成立,於是說道,「大哥如果真這樣想,我也願意,只是,你不要後悔才好。」

  余俞完全是認為余誠傑說那句話只是一時怒氣上腦亂說的,而他說的不要後悔也是指余誠傑到時候不要因為後悔說了這句氣話而反悔不放方茗離開。

  但這樣極具挖掘性和延展性的話,聽在余誠傑的耳朵裡自然是另一番意思。

  余誠傑一臉看稀奇的神情驚訝地望著余俞。

  他知道余俞一定是太木頭而沒有反應過來,便緊接著說道,「你可真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余俞點頭,「自然是真明白。不過大哥要說話算話,方茗沒有錯,你要放他走。」

  余誠傑一直以為余俞是那種非常傳統以至於只和家裡的老婆辦事的人,這從余俞一直以來都拒絕找女人,而且那天即使帶小姐開房也只是用此來打掩護根本沒做任何實質性的事情可看出來,常在河邊走,余俞都沒有濕過鞋,這種人在余誠傑眼裡自然是非常稀罕的。

  但是突然,余俞居然對於自己提出的這種要求很爽快地答應了。

  余誠傑真懷疑余俞是對方茗太關心以至於什麼都能夠為他做,還是余俞其實根本就是喜歡男人的,而且還是沒有什麼堅守的那種人。

  余誠傑雖然驚訝,並且心裡的悶氣依然繞在那裡,但是,他並不是糾結這些就在行動上保守的人,於是很自然地拉起余俞的胳膊,道,「那好,你到床上去躺著。」

  余俞心想難道余誠傑還真願意為了懲罰自己就如此大公無私且不嫌噁心地親自上陣,他訥訥無言,當真坐在床上的時候,余誠傑的右手摸上他的臉頰然後挑起他的下巴,余俞覺得這種感覺真怪,像是無數條冷冰冰的蛇從他背脊上爬過一樣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余誠傑一把就將余俞掀翻在床上,房間裡還留有剛才余俞和方茗歡愛的痕跡,這讓他陰沉的心裡升起熊熊的怒火根本無法熄滅,手指捏住余俞的下巴就要去親他,余俞看到余誠傑真敢俯下身來,一時間不僅詫異,而且還升起一絲恐慌,但身體的本能反應比別的什麼都來得快,他一拳襲上余誠傑的臉,余誠傑反應過來避開了,然後瞪住言而無信的余俞,毫無預兆地兩人就在床上打了起來,余誠傑氣得眼睛冒火,余俞想解釋和勸說但是慌亂中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只能本能反應地保護自己,然後和余誠傑在床上拆起招來。

  近身打鬥余誠傑根本不是年輕力盛的余俞的對手,很快就被余俞佔了上風壓在床上了。

  即使余俞壓在余誠傑的身上,而且處在上方居高臨下望著余誠傑,但是,從氣勢上來說,余俞還是矮了一截。

  就處在余俞壓住余誠傑的那個狀態,兩人都沉默了,房間裡因為安靜而讓人覺得氣氛非常詭異。

  不過,說真的,不僅是氣氛,這種狀態更加詭異。

  余誠傑居然也不打了,就那樣把余俞望著,因為打鬥余俞臉頰上染上了紅暈,眼睛黑得像是在放光一樣,臉上是那種少見的倔強的神情,平時這個人即使骨子裡帶著倔強但臉上也從不會表現出來的。

  余誠傑發現自己最喜歡的就是余俞的這種樣子,原本沒有要對余俞做什麼的,此時也不免有了慾望。

  明明是余俞在體能和身手上佔上風,但他卻被余誠傑看得訕訕的,突然之間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壓住余誠傑就像是壓著個燙手山芋一樣地想趕緊放手,不過,余誠傑已經伸手壓住了他的後腦勺,在余誠傑狠狠一用力作用下,兩張唇就碰上了。

  余誠傑肖想親吻他已久,碰到之後當然除了被撞痛沒有別的感覺,當他在那唇上舔過吮吸過,又伸出舌頭要撬開牙關的時候,余俞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一邊驚得腦子發悶,一邊用力擺脫余誠傑,他的力氣過大,余誠傑一時也制不住他,就要被他擺脫,甚至唇上還被余俞的牙齒磕傷了。

  不過要說床上的功夫余誠傑要比余俞強多了,兩人一番糾纏,余誠傑已經把余俞壓在身下,低下頭就在余俞唇上咬了一口,余俞還光著身子呢,兩人就這樣糾纏過去糾纏過來,余誠傑那起立的慾望就這樣和余俞那有些軟的東西抵在一起,余俞對於余誠傑那精神的東西詫異極了。

  余誠傑的手從余俞的胸腹摸過,又去摸余俞的小兄弟,余俞眼睛瞪得老大,甚至都管不了自己會不會被余誠傑一把抓傷命根子,拚命掙扎起來,把余誠傑從床上摔到了床下面去,他自然也被余誠傑帶著摔了下去。

  兩人就像是都紅了眼的公雞在地上又打又摔,余誠傑對他又親又啃的,只把余俞急得不得了,「大哥,你去找你的小野吧,你這樣對我,你噁心我也噁心,何必呢!」

  余誠傑停下動作來,惡狠狠地把余俞瞪著,只差伸手去掐斷他脖子了。

  外面制住方茗拖他出去的保鏢們被方茗一番掙扎,最後只好一手刀把方茗砍暈了。

  田永讓人將方茗放在沙發上,自己囧囧地站在客廳裡聽著沒關門的臥室裡的動靜,臥室裡叮咚?當地一陣亂響,還有估計是什麼傢俱被掀翻地巨大的砰?聲……一陣亂響,打鬥的聲音也很顯然,田永真不明白沙發上的這個方茗居然有這種本事,讓木頭疙瘩余俞對著老大出手也夠了,居然讓老大也像個老小孩兒一樣地和余俞動手,叫兄弟們一起上把余俞制服打暈拖回去受罰不就得了,哪裡需要他親自動手。

  不過,聽到後來田永發現好像事情並不是像他想的那樣,莫非是老大看上了余俞那二愣子,但是小余好像一點自覺都沒有啊。

  不過,小余也許沒有自覺還好一些,不然,一個好好地大老爺們,卻要被老大看上拐到床上去,那該多憋屈,雖然對方是老大吧,但也改變不了是被男人壓的事實呀。

  田永開始還在擔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但最後發現房間裡聲音一點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而且房間裡那聲音,粗重的喘息裡帶著親吻的聲音,床墊發出的吱嘎聲,間或有反抗的肉體相搏的聲音。

  田永滿臉詫異地窘迫地站在那裡,心想老大就真的這樣和小余搞起來了,把他給辦了?

  余誠傑從余俞身上爬起來,真是恨不得再狠狠揍這個二愣子一頓,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做出失控的事情,他喘著氣從已經亂七八糟的地上撿起余俞的衣服仍在他的身上,間或會撿到方茗的衣服,於是,那衣服被余誠傑扔在地上後,他再撿到余俞的衣服在扔給余俞的時候就會毫不客氣地踢他一腳。

  余俞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覺得余誠傑怪得完全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他真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那個作為他老大的余誠傑嗎,不是被人冒充的嗎?

  第二十四章

  余俞天生的奇妙的動物危機感讓他知道余誠傑其實對他沒有敵意,也就是他根本不用擔心余誠傑會真的傷害他把他怎麼樣。

  於是,穿好衣服的他在用手背擦了擦被余誠傑咬過的唇後,便彷彿又恢復了往日那個一直跟在余誠傑身後的衷心保鏢的樣子,而剛才他和余誠傑的情人睡過,又差點被余誠傑辦了的事情已經不是大事了一樣。

  余誠傑往臥室外走的時候,余俞跟在他的身後,想再提醒他一遍讓他一定要放方茗離開,但看到余誠傑那黑著的彷彿要殺人的臉,就覺得此時再提醒他並不合適,於是只好忍住了。

  余誠傑又拿惡狠狠地目光瞥了余俞一眼,心中彷彿在被百蟲撓心一樣,真想狠狠搖著這個木頭朝他吼他是真的對他有意思想幹了他,又被他那木頭樣子氣得只能把一切情緒都憋在心裡,余誠傑真的有很多年都沒有這樣憋屈過了,而且還是這樣地自作自受地憋屈,真是史無前例。

  看到余俞跟著余誠傑出來,站在客廳沙發邊上的田永面色怪異,對余誠傑道,「大哥,現在怎麼辦?」

  余誠傑看了余俞一眼,沉著臉道,「回去。」

  余俞看到被毯子裹著在沙發上的方茗,臉色一瞬間就變了,田永趕緊說,「他剛才不聽話,讓他暈過去一會兒而已。」

  余俞知道田永手下自有分寸,知道方茗只是暈過去一會兒,便放下了心,但他還是快步繞過余誠傑走了過去,手在方茗的頸側和臉頰上摸了摸探了探。

  余誠傑看到余俞對待方茗的這個溫柔勁,氣得額頭上青筋都冒起來了,臉色黑沉得讓田永都打了個寒顫,但余俞卻依然毫無所感。

  余俞回頭看余誠傑,帶著懇求道,「大哥,你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但是,方茗是無辜的,你答應過我,一定要放他走。」

  余誠傑在心裡冷笑,不過,他知道余俞是哪種人,假如要對付方茗,還不如給余俞做這個人情放了方茗,只要把方茗送得遠遠的,余俞再不能和他見面,也和方茗這個人是死的差不多了,如果真對付了方茗,那麼和余俞之間的關係勢必會產生不可修復的隔閡。

  余誠傑一邊想著這些來勸慰自己不能把方茗捏死了,一邊回答,「只要你能說到做到,我自然也是說到做到,我還不至於讓人信不過。」

  余俞得到了答案,就說道,「大哥,我明天自回去請罪,但今晚……」

  「和我一起回去。」余誠傑沉聲道。

  余俞心裡不滿,但看余誠傑那風雨欲來的臉色,只好說道,「那等一等我。」

  也不再看余誠傑臉色,不顧田永望著他的一直沒有回復過來的詫異的神情,逕直把方茗抱起來抱進旁邊一間客房裡去,又從衣櫃裡拿出衣服來給方茗穿了,進洗手間絞了熱毛巾,又進客房給方茗擦了臉和手,掐了他的人中,把他給掐醒。

  看到余俞對待方茗,就像個忠實丈夫對待自己新娶的小媳婦一樣地盡心而又溫柔細緻,余誠傑已經氣無可氣了,心裡黑暗的心思越來越濃,心想以後一定會一點一點在余俞身上把他今天受的悶氣還給他。

  而站在余誠傑身邊的田永,一邊觀察忙碌的余俞,一邊偷偷注意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大哥,不由想余俞還真是沒有危機感,大哥臉色都難看成這樣了,他還那樣細心地對待方茗不放,這也說明余俞實在是個好男人,對待情人能夠好成這樣;不過,大哥居然對余俞有那種心思,還真是讓人詫異,又看余俞長得的確好,余誠傑會看上他也不算離譜。只是,以後兩人的關係會怎麼樣呢,這還真不好說啊。

  田永站在余誠傑身後做各種推想猜測,但也不敢就這方面的話題和余誠傑說起。

  方茗醒過來,思維開始有些朦朧,看到俯在自己上方的余俞,他虛弱地抬起手要摸他的臉,余俞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裡,道,「方茗,有沒有哪裡難受?」

  方茗愣了一下,只覺得脖子後面很痛,但緊接著他就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了,以至於一下子直挺挺從床上直起身來,要不是余俞讓得快就要和他撞到了。

  「余大哥,誠哥,誠哥他……」方茗望著余俞緊張又激動。

  余俞將他抱在懷裡,輕輕撫摸他的背,打斷他的話安慰道,「沒什麼事,大哥答應我會好好送你離開,你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

  方茗自然知道余誠傑想要得到余俞就會顧忌自己,不可能將自己怎麼樣,不然,以余俞的性格,余誠傑以後想要和余俞好就不可能了。

  只是,那余俞會怎麼樣呢。

  方茗眼眶瞬間紅了,含了層水氣,道,「余大哥,那你怎麼辦?」

  余俞一愣,在方茗的額頭上親了親,「我不會有事,大哥還要用我做事,不會把我怎樣因小失大。」說著又在方茗的耳邊小聲道,「我已經給你安排了幾條離開的線,即使大哥那邊有問題,我也不會讓你出事。」

  方茗心中感動,伸手將余俞抱得更緊,悶悶地小聲道,「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余俞默了默,在方茗耳邊道,「你先走,我現在還不能走。」

  余誠傑等得不耐煩了,讓田永來催促余俞,田永看兩人抱在一起親親我我地說悄悄話,就道,「小余,你們快點。」

  余俞點點頭,他不希望方茗跟著他一起去余誠傑的別墅,畢竟,去了那裡就相當於是把方茗置身危險境地。

  他起身的時候又對方茗道,「你就在家裡,我會讓人來陪你。」

  方茗拉住他將他狠狠抱住,哽咽出聲,「余大哥。」

  余俞也捨不得他,但還是只能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推開了。

  余俞出了客房,方茗赤著腳跟了出來,但站在通向客廳的拱門處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因為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余誠傑朝他掃了一眼。他想對余俞說,讓他小心余誠傑,但是,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法對余俞說起。又看余俞對待余誠傑就和以前一樣,實在看不出一點曖昧彆扭之態來,他知道余俞在感情方面非常木訥,只要當事人不親口向他表明心跡,他是不可能發現別人對他的心思的,方茗想,余俞不知道余誠傑對他的心思也好,這樣,余俞的心裡便只會有自己,而余誠傑這樣的人也不是會向人表白的人,說不定余俞道最後都不會知道余誠傑的心思,余誠傑到最後都不可能得到余俞。

  想著這些,方茗心裡其實挺快慰的。

  即使余誠傑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但是卻是個連自己愛上了人都不明白自己心意而且不懂如何去愛的人,也許他到最後都得不到余俞。

  方茗想,自己不提醒余俞是正確地做法。

  余俞對余誠傑說希望讓方茗留在這裡不帶走,余誠傑不置可否,反正這個人他會盡快把他送走的,最好明天就送走,以後余俞和他再也不要想見面。

  余俞跟在余誠傑身後離開的時候,方茗站在門口眼淚汪汪地望著他,然後又到客廳窗戶處看著他們從樓裡離開。

  看到車也開離開了,方茗才從窗戶邊滑坐在地上,低聲嗚咽起來,一直哭一直哭根本不想停下來。

  於是當聽到門鈴響,他愣了一陣,迷濛著淚眼,根本沒有從貓眼看外面是誰,雖然這麼晚有人來按門鈴實在太危險,但他因為太傷心而失了防備之心,當門打開,外面站著幾個彪形大漢,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打暈了過去,然後他被帶著出了公寓。

  第二十五章

  余誠傑雖然心裡念著余俞,但是此時卻是看到余俞就心煩頭痛,這麼根木頭有什麼好,他怎麼就對這個人有心思呢。

  因為余誠傑不想看到余俞,於是坐車的時候,余俞並沒有和他同坐一車,而是坐在後面的保鏢車裡,回別墅了之後,在門口也被實在氣悶得無處發洩的余誠傑狠狠踢了一腳,還被余誠傑罵道,「最近不要讓我看到你。」

  余俞在心裡想余誠傑真是脾氣越來越多變,性格也變得很糟糕,並且和以前雖然陰沉但是從來不動聲色的大哥相差甚遠。這樣的大哥真是難伺候了。

  不過,想到余誠傑抓到自己和方茗偷情,除了和自己幹了一架外,並沒有別的懲罰措施,僅僅是這樣踢自己一腳,罵一句不想看到自己,也算是非常輕鬆和簡單的懲罰方式了。

  余誠傑這樣的感情外放的發洩方式,甚至讓余俞有些感動,畢竟,他沒有看到別的哪個弟兄犯了錯余誠傑是這樣對待他們的,余誠傑才不會親自動手打人,而是直接按照幫規辦事。

  上次有『皇都』裡的一管事和一MB產生了愛情,想要私奔,這違反了制度,最後那管事在有好些人求情的情況下依然被廢了一隻手並且被趕出去了,那MB就更慘,之後一直接些有怪癖的不入流的客人,想到這些,余俞覺得余誠傑對待自己真的是用了最溫柔的方式了。

  於是在余誠傑說不想看到他時,他趕緊道,「我最近盡量不出現在大哥面前。」

  聽到余俞這樣說,而且還是那萬分誠懇的表情,余誠傑便被氣得差點吐血,又給了余俞一腳,踢得余俞莫名其妙,但他又不敢反抗和詢問,只能承受著。

  余誠傑洗澡換衣服去了,又讓家庭醫生去給他看病擦藥,身上出現的幾塊青紫讓他心情惡劣地把手邊的煙灰缸一下子扔到了對面牆上,水晶製品被摔得粉碎,那聲音讓醫生都不由得顫抖了幾下。

  余誠傑這才靠在沙發靠背上半閉著眼睛,調節了呼吸和心情,讓醫生上了藥之後給他一陣按摩。

  醫生要離開的時候,余誠傑雖然真的不想再去想余俞的問題了,但卻對醫生說道,「去給小余看看,他身上也有傷。」

  醫生躬身答是,這才退出去了。出了門就長吐口氣,這天的大哥真是太讓人害怕了。這都多少年沒有看到余誠傑臉色黑成這樣子了。

  余俞根本來不及去洗澡,馬上去求田永,讓田永幫忙,讓找兩個信得過的親近弟兄去方茗那裡幫忙保護方茗,因為在路上就遇到了要劫方茗的人,余俞實在不放心方茗一個人住在那裡,而且他雖然相信余誠傑的為人和信譽,覺得余誠傑不至於讓人去對方茗怎麼樣,但是,總是多留一手更加保險。

  田永沉著臉盯著余俞道,「你怎麼不自己安排人去。」

  余俞自然也有不少信得過的親近弟兄,但是,在余誠傑還沒有消氣的時候,他不敢這樣做來將余誠傑惹急。「永哥,要是我叫人,大哥肯定又生氣,實在不得已,你就幫了我這個忙,我放心不下方茗。」

  「就那麼個人,你何必呢。」田永道。

  余俞臉色一下子沉了,說道,「我以後也不知道和他有沒有將來,只是希望他不要因為我出事。」

  看到余俞露出沉痛的表情,田永一直也挺愛護這個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那我就幫你這一次。不過,你既然顧及大哥的想法,就不要再和他聯繫了。」

  田永這就打電話讓幾個兄弟過去保護方茗,因為方茗之前是余誠傑的情人,而且兩人分開的消息也還沒有傳開,在田永只說了指示沒有交代別的話的情況下,大家便都以為是去保護余誠傑的情人,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

  只是,到了方茗的公寓,按了門鈴根本沒有人來開門,大家便覺得有些奇怪,給田永回了電話,田永所想方茗不開門是心中害怕或者是他已經逃跑了,他指示那弟兄去保管處要鑰匙開門,再看情況。

  當門打開,房間裡根本沒有人。

  因為大家看到臥室裡的打鬥後的亂七八糟的場面,他們不知前因,以為方茗是被人劫走的時候留下的打鬥後的場面,便趕緊向田永匯報了情況。

  田永根本沒有想方茗是被人劫走了,他以為方茗是自己逃跑了。

  畢竟方茗是余俞在乎的人,而且和自己也不能說沒有一點交情,於是在向余誠傑匯報情況之前先和余俞說了。

  余俞洗了澡換了衣服,拒絕了醫生要給他檢查身體。

  聽到田永說方茗不在房子裡已經逃走了的事情時,他手中擦頭髮的毛巾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余俞知道,方茗是不會逃跑的,他定然是被人劫走了,想到這個可能性,余俞心一下子涼了,並且是涼到了底,微微死去的事情在他的心和身上刻下的印痕太深了,一輩子也不會去掉,他幾乎是顫抖著手從田永手中搶過電話,給那邊兄弟撥了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

  因為是大哥的情人不見了,那邊去保護人的弟兄很在意很細緻,仔細檢查了房屋裡的情況,然後又有人下樓去問情況,是什麼人進來從裡面帶走了人。

  除了主臥室裡情況很糟糕之外,門口玄關處方茗外出的鞋子還擺在那裡沒有穿出去,玄關架子上的花瓶裡的花被扯出來掉在地上了幾隻,而且門外有一截被人扔在那裡的煙頭,樓下受威脅的樓管說有看到高高大大的很凶悍的男人架了一個人離開,但是沒有看清被架走的人是不是方茗,他們當時攝於對方的強悍,沒有敢上前阻攔,也沒有敢報警。

  這下真的確定方茗是被人劫走了。

  余俞根本無法守在別墅裡等兄弟們找人的結果,他放下手機就要去車庫開車去市區,田永跟在他的身後問情況,余俞簡單說了幾句。

  「總要有頭緒才好找人,這樣無頭蒼蠅一樣亂找,費人力費時間,結果也不好。」田永提醒道。

  余俞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說到頭緒,他也不知道應該從哪方面開始找。哪些人會把方茗劫走,這個範圍還真有些廣,方茗以前接待過的客人,方茗因為不願意接客而得罪過的客人,或者是他得罪過的同行,這是從方茗這邊來想的,除此,還有餘誠傑的仇家有可能拿方茗開刷把方茗抓走也有可能……

  余俞急得額頭上冒汗,給了方茗以前在的夜總會經理打電話,詢問方茗以前和哪些人有過節,想先就此入手,那邊經理還真不好說,但因為余俞是余誠傑身邊紅人,他也不能怠慢,便說了最近幾個仍然在打聽方茗情況的客戶。

  余俞已經上了車,一邊打電話和那邊在方茗公寓的弟兄通話,發動了車,在汽車輪胎和道路摩擦的『哧啦』的刺耳聲音裡,車飛快地開出了別墅。

  余誠傑正站在窗戶邊吹吹風,平靜一下心情,沒想到就被這聲音打破了寧靜,看到一輛車衝出別墅,衝進夜色裡,他詫異了一下,就出門去問情況了,正好田永也上樓來報告事情,他問道,「是誰出去了。」

  田永面有難色,想想還是說道,「大哥,方茗在他公寓裡被劫走了,不知道是什麼人劫的。」

  余誠傑腳步一頓,道,「剛才出門的是余俞?」

  田永點點頭,「他去找人去了。」

  田永還以為余誠傑不會對方茗的事情關心,即使關心也是希望這個人消失,沒想到余誠傑卻很關注的樣子,問道,「具體情況是怎麼樣?」

  於是田永就把具體情況說了一遍,從余俞讓他找人去保護方茗開始到弟兄們確認方茗被劫走。

  如若田永剛才不是和余誠傑乘在一輛車裡,能夠確定余誠傑沒有派人去把方茗抓起來,那他都會懷疑是余誠傑派人做的這事了。

  所以,在剛才余俞沒有將方茗被劫懷疑到余誠傑身上這一點,倒讓他覺得挺驚訝的。

  余誠傑聽完田永的話,道,「給阿勝那邊打電話,讓他派人協助余俞也去幫忙找。」說完,一想,已經自己從田永手裡拿過手機親自給方勝撥了電話,方勝因為具體負責的是賭場一塊,他的手裡有的弟兄最多消息也最廣,他也算是余誠傑最信任和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了。

  方勝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溫柔鄉里,聽到余誠傑的聲音推開身上的女人,一邊聽余誠傑說事情,一邊就皺了眉頭,他心想還有人敢動余誠傑的人,然後應了事情就起身準備出去辦事。

  余俞去了方茗的公寓,當他到的時候,本住在市區的方勝已經在那裡了,而且也派出人撒開網去找人和打探消息。

  余俞看到他有些吃驚,聽方勝說是余誠傑讓他來把人完好無損地找回去,余俞就更吃驚了。

  方勝至此一直以為余俞來找方茗也是余誠傑的命令,便不由得略帶譏嘲地歎道,「這方茗還真是個人物了,大哥什麼時候對他上心成了這樣,前段時間大哥不就是已經對他冷淡了,身邊也早換人了嗎,怎麼這時候又搞出這種事情來。」

  余俞在方茗的房間裡看線索,最後也只找到了玄關處留下的散落的玫瑰花,看樣子那花是站在玄關的人大力扯到掉在地上的,然後因為門沒有被撬開的跡象,余俞只能得出是方茗去開了門放人進來的,然後對方在玄關處就把他給制住帶走了。

  是何種人才能夠讓方茗放鬆警惕,沒有戒心就放人進來,余俞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邊抓了方茗的鄒家人,是因為鄒家老三被方茗傷了要害,醫生搶救得出的結論是經過治療後人道估計可以,但是卻不能夠有孩子了。

  那樣一個身份低賤的被操的婊子,居然敢讓鼎鼎大名的鄒家三公子鄒秦傷成這樣,一般教訓定然是不行的,方茗被抓去是會被直接送到鄒秦手上,隨意他如何處置,不過,這種情況下,方茗想要留下性命那定然是不行的了,期望能夠少受些苦倒可以是一個好的願望。

  鄒家也算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家族,並且是屬於很早之前就發家,在K城非常有勢力的那種,而且鄒家人非常地護短,出的都是些混世魔王一級的雜碎,但是卻沒有人敢惹。就是因此,在方茗明明確確是余誠傑的人的時候,一向囂張又愛玩的鄒三公子鄒秦就敢讓人給方茗遞帖子讓陪他,只是那時候方茗婉拒了而已。於是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試試,這才有鄒秦親自帶人去堵方茗的這次事情。

  方茗剛被抓走,鄒家就得到消息,清晏幫這邊在找人。

  本以為方茗已經是被余誠傑拋棄了的沒有什麼價值的人,現在看到余誠傑那邊在大肆找人,他們自然就明白了,方茗對於余誠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物。

  既然人已經抓了,直接把他放回去是不可能的,而且,鄒家勢力強大又囂張慣了,一向不怎麼看得上暴發戶似的余誠傑,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打算放回方茗,而且一經考量,還決定弄出更大的事情來。

  第二十六章

  余俞根本沒有想到是因為他晚上打了人才使方茗被抓走了,而且,方茗被抓過去關在屋子裡就被拷打,想從方茗嘴裡問出那個出手打人一派囂張的人是誰,要怎麼去把人抓到。

  方茗一直知道鄒家人的勢力大又很難纏,所以之前鄒秦遞帖子給他要約他的時候,他婉拒之後甚至沒有和余誠傑說過,因為他知道余誠傑不會為了他而得罪鄒家的。

  也是因為鄒家不能得罪,在路上被鄒三公子攔住,即使有餘俞在旁,他也是說卑微的軟話來期盼對方能夠放過他。而他當時並不知道就是因為他說話那樣卑微那樣軟語懇求,才讓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從來不願意出風頭惹事的余俞對對方使用了武力,而且還是那樣狠的教訓。

  於是,會出這樣的事情,完全是出人意料,但是,又絕對是一定發生的,無法避免。

  方茗被以完全違背人體力學的方式被綁在椅子上,若是身體柔軟性稍微差一點的人就該骨頭都被折斷了,但方茗讀初中以及以前一直在學跳舞,高中的時候雖然因為學習任務重而沒有再花那麼多時間在舞蹈上,但因為喜歡便沒有放棄過練習,再加上之後到K城後遇到那樣的事情,做的是在床上伺候人的事,他在夜總會裡能夠很快那樣紅,定然與他的聰明機智善解人意又心眼多有關,並且也與他的身體柔韌性非常好,能夠滿足客戶別的MB不能做到的姿勢要求有關,而且,他就是因為身體柔韌性非常好,床上功夫好在夜總會裡都非常出名,才招來了一向喜歡玩性虐的鄒三公子的覬覦,並且是不罷休的糾纏。

  雖然方茗身體柔韌性好,但是也覺得非常辛苦,汗水從額頭上臉上一滴滴地往下掉,但是對方問他那個和他一起的男人是誰,在哪裡的時候,他就是咬緊牙不答,以至於又被對方將他的腰往下壓了一截,這樣的痛苦讓他覺得腰真的要被折斷了。

  他知道只要他說出余俞的所在,對方就能夠把余俞給抓來,雖然定然會花一些手段和心思才能行,但是,余俞卻一定會逃不過的。

  方茗能夠確定余誠傑對余俞的心思不簡單,余誠傑不會坐看余俞被抓來被處理,肯定會和鄒家對抗上,於是,那樣的話,事情就會鬧大了,從他一個小小男寵的私事變成了兩大勢力之間的事情,事情發展到那一步,方茗不覺得自己還能夠倖免,即使鄒家不弄死自己,余誠傑也不會放過自己這個罪魁禍首的。

  對於這些,方茗很有自知之明,自然,有自知之明一向是他最大的優點,甚至余誠傑都對這一點誇讚過他。

  只是,在對待愛情上的時候,自知之明是沒有用的,他愛著余俞,所以,即使違背規則也想要把他勾到手,即使不能長久,他也希望能夠得到他短暫的呵護與溫柔。

  不說出余俞,也許別的考量都存在,但是,能夠支撐起方茗承受以一個幾乎環成環的姿勢被綁起來的痛苦的並不是這些。這些還不足以支撐起他忍受此般痛苦的意志。能夠支撐起的是他知道自己要是說了,那麼,就是他背叛了余俞,背叛了他的愛情,這是方茗認為的自己身上最美好也最純潔的一部分了,要是這一部分也被污染了,沒有了,那麼,他就徹底喪失了他活下去的尊嚴。

  即使在最初被送到夜總會裡去的時候,他被別的人陷害打擊,被客戶毫不同情與憐惜地對待,簡直不像個人,而只是一個供人玩樂的玩具,他依然笑著堅持了下來,那是因為他堅信,無論他的人生裡充滿了多少不堪,他的身體有多麼髒,被別人多麼鄙視與輕蔑地看待,但他認為只要在他自己心裡還有追求美好和善良的心願,還有一種願意去愛和守護的渴望,還有嚮往的明天,他能夠在自己面前沒有失去做人的自信與尊嚴,那他就不是失敗的,不是一無是處的,那麼,他就能夠笑著在心裡蔑視那些侮辱他不把他當人看待人,他是活在尊嚴裡的。

  於是,看到余俞的強大冷靜但是善良的時候,他就愛上他了,並且願意將這份愛看成是他生命裡最美好的東西,是他從痛苦裡解脫的感情。

  即使痛苦,他也不願意背叛這種感情,即使知道自己說不定會死,他也不願意背叛他的這種愛情,因為他知道,若是他背叛了,即使肉體不死,他也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自信和尊嚴,他就算是徹底被擊垮了。

  也許尊嚴是對活著的人而言的東西,但是,方茗覺得,能夠將尊嚴支撐到死,他也對這一生不算後悔。

  因為方茗一直不說話,打手將他的手指掰斷了,方茗那雙秋水一般的漂亮的清亮的眸子裡是痛得恍惚的迷茫,但是,他沒有掉下眼淚來。

  除了在余俞面前,他很少哭,臉上總是帶著笑的,別人都說他笑起來特別乾淨好看。他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愛護自己的人,眼淚並不能得來憐惜,只會讓人覺得快意而已。

  因為清晏幫花了大力氣找方茗這一個小男寵,鄒家看到了方茗的價值,自然不會簡單地就把他弄死了,方茗便也從那個折磨人的椅子上被放了下來。

  他被關在了一間有矮床的小黑屋裡面。

  對方小聲的說他用處還大的時候,方茗有聽到,他坐在床上,將自己被掰斷的手指接回去,雖然痛得冷汗直冒,但身體的疼痛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大問題。

  他想,他的大用處是什麼呢,難道是余俞已經知道他被綁走了要來救他嗎?

  方茗一時間有些茫然和矛盾,他高興余俞來救他,但是他又不希望余俞為他涉險。

  因為身體的疲乏,加上房間裡太黑又無聲,即使在忍受身體的疼痛,方茗也很快就睡過去了,當然,也可以看成是半昏迷半睡過去。

  余誠傑坐在臥室外面的陽台上吹風加抽煙,這種事情他是很少做的,但是,想到余俞的問題,他就煩得只想抽煙。

  余誠傑一直以為自己的心是死的,就是那種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有太大起伏了,這麼多年來,能夠坐到他現在的位置,又能夠把幫派做到這種規模,保證這麼多兄弟的生活,還能夠有資本「耀武揚威」,說他是從染滿鮮血的荊棘路上走過來的,那完全是一點不差,死在他手上的人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了,他以為他的心早就死了。

  那種死,不是沒有了心緒起伏,不是看穿了世間萬象,他知道所有人最後的結局都是死,都會變得虛無,但他卻不是願意就因此去參禪的人,他知道權勢錢財這種玩意兒有時候是很空的東西,但是,他對這些並不能放下,他就願意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把別人捏在手心裡的感覺,看,他其實就是因為看穿了世間萬事反而無比執著的那種人。

  他的死,並不是他對生活沒有了新的期盼,反而,他還有很多目標,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每天忙忙碌碌;

  他的死,是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對人擁有愛這種情緒,或者說,他認為自己不會有那種愛一個人愛得讓他明明確確地知道他是愛上了某人。

  對一個過了不惑之年的位高權重的男人來說,說愛這個字的時候會帶著些讓人覺得發笑的性質,畢竟,愛這玩意兒,好像都是年輕人年少輕狂的專利,與他這種人是沒有關係的。但是,余誠傑就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對余俞那種深切的感覺,那種無法描述的想要得到的感受。

  余誠傑想,自己應該把他捏到手裡。他應該這樣去做。

  余俞和方勝一起出動,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鄒家將方茗抓走了,但是,對方不願意放人。

  方勝對鄒家早看不慣,抽著煙罵了幾句,說這事難辦了。

  查到原因的時候,屬下回報說是,鄒家三公子鄒秦被人打了,還被廢了命根子,不知道那玩意兒最後保不保得住,鄒家老大鄒盛大發雷霆。最後提了一點,道是方茗帶著的姦夫把鄒三公子打成那樣的,這個姦夫是誰還沒有查出來。

  方勝抽著煙愣在了那裡,「姦夫?」

  「是的,那時候方茗的確是和別的男人挽著手走在路上,非常親密。」

  「屁,既然方茗有姦夫了,那我們還在這裡想著救人做什麼,大哥難道不知道方茗在給他戴綠帽子,這種事情也能忍,還讓我們找人救人,屁,老子要給大哥說,找個屁呀……」

  方勝已經脾氣很大了,黑著臉連罵出聲。

  余俞此時便也明白方茗為何會被抓走了,是因為他打的那個人是鄒三公子,而且還廢了那個人的命根子,余俞想到自己那時候用的力道,估計對方那命根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那時候在路上他本沒有要和對方打起來的意思,甚至還要求方茗逃跑來著,但是對方的話實在太難聽,而他聽到方茗那樣伏低做小哀求地求情,余俞這才忍不下去了,給了對方教訓,沒想到就因此惹出了這麼多事情來。

  鄒家有多大勢力,余俞是知道的,單槍匹馬救方茗,顯然不現實。

  余俞一向平板的臉上焦急之色盡顯,對要走的方勝道,「勝哥,是我。」

  勝哥不明所以,回頭望他。

  余俞又說道,「那個人是我。」

  勝哥依然沒有反應過來余俞表達的是什麼,余俞只好又道,「當時和方茗在一起的那個人是我,打人的人也是我。」

  勝哥驚訝了,盯著余俞看,這才想起余俞從出來找人到現在一直又著急又緊張地不得了,他原來還以為余俞是擔心大哥的情人,原來全不是那回事。以前就知道余誠傑忌諱方茗和余俞在一起,難道,那時候大哥就知道這兩人私底下有貓膩。

  「你和方茗搞在一起了?」勝哥聲音幾乎沒有起伏,但顯然是很生氣的樣子。

  余俞很認真且鄭重地點頭,道,「我是真心喜歡他,我們……

  還沒說完,便被勝哥一腳踢過來,他不敢閃避,硬生生受了,痛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你小子……你小子……」勝哥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又給了余俞一下,罵道,「那麼個婊子有什麼好,一隻破鞋,而且還是大哥穿著的,你就被他迷上了,媽的,你小子真是平時看著老老實實,做出的事情就這麼沒有腦子麼?」

  勝哥罵著,反應過來連帶著罵了余誠傑,便不自在哼了一聲,又罵道,「前幾天還在說你太聽話,沒想到背地裡搞事情這麼能搞。」

  余俞眉頭完全擰起來了,臉也冷著,道,「勝哥,方茗是好人,我是真心喜歡他,你不要在我面前詆毀他。」

  第二十七章

  「詆毀?老子這算哪門子詆毀,他不就是個……」方勝罵著,但看余俞那像是要拚命的樣子,心想這個人在這方面就是單純,估計是被方茗那個浪貨給勾引的,以至於對他死心塌地了,於是,他也不說這些了,道,「那大哥知道不知道?」

  余俞點了一下頭,「大哥知道。大哥已經和方茗分手了。」

  「分手?」方勝詫異,「既然分手了,那讓我們大張旗鼓來找人做什麼?」

  余誠傑為什麼會讓方勝來幫忙找人,余俞是有想過的,他所認為的原因是余誠傑是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已經答應了他會安安全全地把方茗送走,那麼,此時方茗被劫走了,余誠傑便出力讓大家幫忙找人,算是余誠傑在履行對自己的承諾。

  他此時還沒有想到余誠傑的別的用心,比如,余誠傑會想到對於這件事,他讓人出力去找,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能夠從中得到好處。抓住方茗的人有可能知道方茗是他的人,在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依然把方茗抓住,那麼,顯然這人不是一般人,最後就有可能救不出方茗,方茗會出事,對於將余俞勾走的方茗,他出事了余誠傑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也會因為感情問題對此事樂見其成;若是抓住方茗的人不知道方茗是他的人,之後看到清晏幫這麼急著找人,有可能會攝於清晏幫的勢力直接把人放回來,也有可能會拿住方茗和青巖幫談條件得些利益什麼,方茗雖然能夠被救回來,不過余俞就因此而欠了他大人情了,畢竟,清晏幫搞出這麼大動靜找人都是為了余俞。余俞是感恩心特重的那種人,余誠傑認為經歷這件事情之後,余俞會對他親近一些。

  如此,即使余誠傑不承認方茗是他的情敵,並且也不把他放在眼裡,但不可否認地,潛意識裡,余誠傑是在嫉妒著方茗。

  這裡面也有餘誠傑擔心余俞一個人去找人會出事,雖然余誠傑什麼都不說,也沒有表現出來,但他明白自己有這種擔心的情緒在。

  「大哥答應了我,要保證方茗的安全,送他回大陸去。」余俞對方勝說道。

  「大哥會答應你這種要求?」方勝有些詫異,好好打量了余俞,略微不滿地說道,「你還真有種,居然和大哥提出這種要求,而且大哥還答應你。」

  「我以後會盡心盡力為大哥做事,感謝他的恩情。」余俞正直而肅穆的神情,讓想再發些脾氣的方勝也只好把要罵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鄒家把方茗抓走了,看來只能去鄒家交涉了。」方勝說道,又看了看余俞,想了想道,「鄒家人最是他媽地難纏又護短,你把鄒三傷了,他們抓了方茗出氣估計是不夠的,聽說他們還在找那個和方茗在一起傷了鄒三的人,所以,你最好不要出現讓他們找到,我去和鄒老大交涉,說方茗在外面偷人給大哥戴了綠帽子,我們要把人要回來自己處置,這樣估計還好辦一些。要是讓他們知道其中真正內情,你估計也跑不掉,救方茗也不好救……」

  雖然方勝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但是余俞覺得讓自己躲起來不出現這種事情還是很難辦的,畢竟,方茗是他的戀人,現在卻把救人的事情全都交給別人了,怎麼說都有些情理不通。

  方勝看余俞那還不怎麼願意的樣子,就狠狠給了他頭上一下,罵道,「老子願意出面去交涉,那是想對得起大哥的吩咐,與你沒有半點關係,你不要來壞老子的計劃。」

  余俞沒有反駁他,點了點頭,道,「我不會正面出現,我去查他們把方茗帶到哪裡去了,若是他們不放人,便能夠進去救人,計劃周全一些總是好一些。」

  方勝很贊同,看到余俞那擰起來的眉毛,余俞臉上的擔憂之色非常明顯,他歎道,「你還是太嫩了,方茗是什麼人,他以前的那些客人現在都心念著他,願意養他的人多了,可見他手段,他可不是什麼心地單純之輩,你不要睡過他幾次就把心給他勾走了,什麼都願意給他了,那樣是你蠢。你要是喜歡他這類型的,我給你介紹幾個,模樣只會比方茗好不會差,人也溫順,沒有方茗那麼精的,你多試一些,就知道方茗其實也就那樣了,不要對他太上心了。」

  余俞心裡反駁著方勝的話,在他的心裡,方茗是世上獨一無二,無人能替代的,他不會去睡別人來代替他。不過,他也知道方勝是在關心他,於是敷衍著點頭應了。

  方勝給余誠傑說了這邊進展,就說先去鄒家交涉,余誠傑居然道,「我親自去。」

  余誠傑對於這件事情如此關心而且親歷親為,讓方勝很是詫異,既然余誠傑已經和方茗分手了,現在是余俞在接手,作為老大關心手下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太過了,或者,其實余誠傑是對方茗餘情未了,所以才如此關心此事。不過,想到這個可能性,方勝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余誠傑是那種冷心冷性的人,方勝再瞭解不過了,余誠傑不可能會對一個床上的玩意兒這麼上心,要說是對余俞這位得力手下的關心還更恰當一些。

  方勝勸了余誠傑兩句,余誠傑已經下了決定,便也沒有反駁的餘地,方勝只好去安排事情了。

  方勝把余誠傑的意思傳達給了余俞,余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微低了頭沒有說話,他不明白余誠傑為什麼要對他這樣好,余誠傑對他的好讓他覺得些微沉重了。因為,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余誠傑對他太好,他以後便還不起了。

  在余誠傑準備去鄒家的時候,余俞這邊已經得到了幾個方茗可能被關押的地方的線索,他便帶人找了過去。

  在找人中,一晚已經過去了。

  東邊天邊出現了魚肚白,然後暈上了朝霞,太陽也會從海平面升起來,照耀大地,出現光明,好像一切都會好起來一樣。全球

  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

  時間拖得越久,余俞越擔心方茗會被虐待,面上雖然一直表現出平靜,但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擔憂又著急,微微臨死前的樣子一直在他腦子裡閃現,然後微微的臉又變成方茗的,這讓他簡直痛不欲生。

  他願意拿很多東西去換人的生命,因為人的生命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的,無論多麼難過,多麼悔恨,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母親不會回來了,史微微不會不回來了,微微的母親不會回來了,還有那些死在他的眼下,死在他所知的世界的人都不會回來了。

  余俞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他沒有那樣細膩的心思,但是,那種認定了的,要做到的事情,他卻更加放不下,假如沉在了心裡,那麼,就永遠不會隨時間模糊去,會一直鮮明地在那裡,所以,他才讓自己做事不要後悔。

  余誠傑帶著手下直接去了鄒家大宅拜訪,鄒家老大鄒盛等得就是這個時候。

  第二十八章

  因為沒有夜晚的庇護,白天想盡量不引人注意地從鄒家的地盤上找人,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

  查了兩個地方依然沒有線索,第三個地方是一個倉庫,趕過去的時候,抓了對方一個人來審問,問出昨晚鄒家一馬姓管事帶著一些人來過,還帶過來一個麻袋,裡面估計是裝的一個人,不過,臨晨那馬姓管事又帶人來把那麻袋給帶走了。

  余俞也管不著那麼多了,直接帶著兄弟們衝了進去,看到的只是那用來綁過方茗的椅子和繩子,人果真已經不在了。

  從這個倉庫裡出來,太陽已經升起來很高了,明晃晃地照得人眼花。

  余俞戴了墨鏡,隔絕那強烈的太陽光,也能夠在危險來臨有閃光的情況下不被擾到能夠及時反應。

  正好手機響了,田永打來的,余俞以為是余誠傑那邊的交涉已經有了結果,對方願意放人,心下一鬆,接起電話來,卻聽到田永急切恐慌的聲音,「小余,大哥出事了,快來苧蘿灣。」

  余俞聽到這個消息,全身血液彷彿都在一瞬往腦子裡上湧一樣,讓他的大腦空白了一陣之後就是各種忙亂的猜想,跟著這些猜想,便是緊張憤怒和激狂。

  余俞帶著兄弟快速飆車趕了過去,因為他開車太快,別的兄弟都被他甩在了後面。

  苧蘿灣距離他此時所在地並不遠,飆車十分鐘不用就能夠趕到。

  根據田永的話,余俞知道余誠傑先是去鄒家主宅那邊和鄒家老大交涉,鄒家老大說自己弟弟傷得重不可能簡簡單單就把方茗放了,要方茗交代出那個傷他弟弟的人,然後廢方茗一隻手,才能將方茗讓給余誠傑,由余誠傑處置。

  余誠傑說和方茗在一起的人他要先處置了之後再交給鄒家隨意處置,鄒老大覺得余誠傑被戴了綠帽子如此生氣也屬應當,就答應了。

  於是余誠傑說要跟著看審問方茗的過程,這就被帶到了苧蘿灣的一棟別墅裡去。

  沒想到過去之後就遇到了埋伏,對方根本是故意引余誠傑過去,想對余誠傑不利。

  因為余誠傑在對方手裡,這邊兄弟根本無法放開手腳出手,怕會傷了自家老大。

  余誠傑這次失足自然是因為要幫余俞找回相好才出的事,余俞不自責是不可能的。

  等余俞趕到地方,一棟大別墅外面有田永帶著弟兄包圍了別墅,別墅圍牆大門緊閉著,余俞下車,衝到田永面前去,抓住他,急切地問,「情況怎麼樣?」

  田永額頭上全是汗水,眼睛發紅,瞪著罪魁禍首余俞道,「能怎麼樣,大哥還在裡面,我們又不能衝進去,只能在這裡守著。」

  「大哥怎麼會被抓住,你不是在嗎?」余俞眼睛裡也全是血絲,要是余誠傑真的因為這事怎麼樣了,那他定然是難辭其咎的,而且,到現在方茗的下落也不知道呢。華人論壇

  「鄒盛那個混球說我們人進去多了,他怕我們動手搶人,所以就只要大哥帶了兩個人進去。大哥帶的小盧和阿育。」田永恨恨地道。

  「那大哥就答應他要求了?大哥平時對於安危不是最謹慎的,這次怎麼就會答應?」余俞很不解。

  聽余俞這樣問,田永直接一拳狠狠襲上余俞的面頰,余俞側頭讓過了,將田永的拳頭用手接住,「永哥,你這是做什麼?」

  田永對他不依不饒地進攻,把余俞惹得有些發懵,只好還手把田永制住了。

  田永目露凶光地把余俞望著,氣得牙癢癢,但周圍弟兄緊張又關心地看著兩人呢,他只好拉了余俞坐進了車裡,才惡狠狠地對余俞說道,「你還有臉問大哥為什麼會涉險,還不是為了救你那個方茗。大哥本來計劃他自己進去接觸到方茗後,我們就馬上從外面突破進去把人救出來,沒想到大哥才一進去,我們還沒來得及行動,NND他們就抓了大哥,讓我們不要亂動,不然就對大哥動手。」

  看到余俞一臉驚詫和自責愧疚,田永又說道,「他們已經知道是你打傷的鄒老三,所以一開始就知道大哥沒誠意,所以才做了這一出,只是,他們是怎麼知道是你打的鄒老三,莫不是方茗說出來的。」

  余俞沉默了一下,方茗不知道他們這邊的計劃,真的是他說出來的,也不能責怪他的。余俞此時就是擔心方茗真的被廢了手,又擔心他受苦,對於余誠傑,他倒不是特別擔心,畢竟,余誠傑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即使他們抓了余誠傑,也不敢真的把余誠傑怎辦的。

  「那方茗是不是真的在這裡面?」余俞問道。

  田永氣不過狠狠給了余俞一拳,余俞受了,擰著眉盯著他,田永哼道,「你還有心思來想他,大哥是為了你才被抓了,你不好好想想大哥麼。大哥平時會為什麼事情涉險麼,就是為了你才親自來做這件事,你這個木頭腦子,你要是真對大哥有點心,大哥何至於這樣。」

  余俞一臉愧疚的表情,但田永其實知道余俞根本沒有明白他話裡的精髓,於是又拍了他腦袋一巴掌,道,「你不明白嗎,大哥他是因為在乎你才來救方茗的,不然方茗是死是活他才不會管。」

  「我知道,我以後會好好為大哥做事。」余俞很誠摯地說道。

  田永現在終於明白余誠傑被余俞氣得氣無可氣是什麼感覺了,他狠狠瞪著余俞,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裡是憤怒的火光,余俞想叫他消氣,還是先想辦法救余誠傑出來才是真的,他覺得用自己去交換,對方應該會開門放他進去的,到時候只要配合得好,就能夠救出人來。

  不過,在他還沒有說出話來的時候,田永已經緊緊抓住了余俞的衣領,惡狠狠地道,「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余俞驚了一下,不明白。

  「我們都看得出來,大哥是看上你了,他喜歡你呢,才對你這麼好。你真的一點都不明白嗎?」

  「啊?」余俞一臉驚詫,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臉上陣青陣紅,表情非常怪異。

  「你不明白嗎?大哥他是喜歡你,所以才來幫著救方茗那小子,要是是一般人,你以為他會在乎麼?你怎麼一點不明白大哥的用心呢?他是想得到你的好感才這樣做的。」田永再給了個大雷出來,把余俞從剛才懵頭懵腦的狀態炸醒了,難道余誠傑說要和他上床是真的,不是說出來玩的,前段時間還問過要他做他的人,其實並不是指做保鏢,而是做床上人的意思麼?

  余俞驚詫得一向沒有多少波瀾的眼裡也帶上了驚疑不定,有些被嚇到的樣子。

  看到余俞被嚇到了,田永臉上表情有些變化,道,「不是我非要提醒你,實在是看不慣你這樣子一心就想著那方茗,你置大哥的心意何在呀!」

  田永自從知道余誠傑對余俞的心思後,最開始還在為余俞擔憂呢,並不認為被大哥看上是件好事,不過,自從看到余誠傑甚至甘願為了余俞救方茗之後,心裡的天平就開始往余誠傑這邊偏了,畢竟,余誠傑並沒有因為看上了余俞就做出讓余俞無法接受的事情,反而是自己付出,甚至還讓自己身陷險境,到了這種地步,余俞還不明白余誠傑的心意,那麼,就是太沒有義氣了。

  所以,田永就覺得把這事憋在心裡特別不爽快,於是這才給余俞說了。

  余俞還真不明白應當如何回答田永的話,他甚至有把余誠傑和方茗救出來後就逃跑的打算,畢竟,要上余誠傑的床,那是多麼讓人驚悚的事情呀,首先是心裡那一關就過不了。

  第二十九章

  在余俞被雷劈醒以後,他就一度處於精神恍惚狀態,從車裡出去,被太陽一照,他才從那種恍惚狀態回過神來,覺得余誠傑看上他的事情還是先放一邊,把人救出來才是最緊要且迫切的事。

  別墅裡面一直沒有傳出什麼大動靜,余俞問起永哥這種狀態有多久了,永哥說有近二十分鐘了,余俞反應過來,猜測道,「是不是有另外的通道,他們已經把人帶走了?」

  田永驚了一下,這種設想是有可能的。他一拍手,懊惱又急切地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他們只說讓我們這邊交出你,然後給賠償就放出大哥,但是,之後卻沒有什麼動靜,這的確反常。」田永說道。

  「讓交出我?那先說我來了,讓我去交換不就好了。」余俞道。

  田永橫了他一眼,「大哥給我說了,只交出你這一點不行。再說,我們是這麼容易被威脅的麼,鄒盛他居然把主意打到大哥頭上,到時候看不讓他哭爹喊娘……」

  「試探一下對方意思而已,就說我來了,讓他們先讓我們看看大哥是不是完好的,不然,大哥被轉移走了我們都不知。」余俞不知道田永他們這邊還有什麼別的計劃,不過,還是先確定人質安全才是首要。

  田永贊同了他的話,要讓給別墅裡傳話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於是馬上露出個笑容來,道,「已經把鄒老大那個寶貝東西找到了,只要抓到,到時候看是他鄒老大還能不能狠起來。」

  余俞明白自己這邊估計去抓了鄒家的把柄在手上做籌碼吧,不過,因為自己做的事情,現下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了,他不得不覺得心情沉重,而且,到底方茗在這裡面沒有,現在也不敢確定,而且,看大家如此關心大哥的樣子,好像已經完全把本來目的是救方茗的放到一邊去了,余俞懊喪於此時,卻又不敢再問起方茗的事怕犯了眾怒。

  別墅裡還沒有給出答覆,一個兄弟就過來說,不遠處有兩輛黑色轎車離開,非常可疑。

  田永和余俞對視一眼,都想到了。

  余俞一驚,衝到車上,對田永喊了一句,「我先追過去,看看情況。」這便開車走了。

  田永這才調配別的人跟著追過去。

  前面的兩輛車開得非常快,余俞不斷加大油門趕超。

  余俞開車完全一副不怕死的派頭,眼看著要撞車,對方只好把車慢下來,想要從另一邊過去,余俞的槍已經射穿了第一輛車的車輪,於是後面那輛車也慢了下來,余俞彎下腰避開對方射過來的子彈,把車橫在了路中間,對方後面那輛車的車輪也被他射穿了。

  余俞只是要讓對方停下來,之後自然有自己這邊的兄弟趕過來幫忙。

  余俞下了車以車為依憑和對方對峙著,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接應要比自己這一方的來得快,而且是對自己進行前後夾擊。

  情況萬分緊急,在槍聲裡,他翻身接近了那輛可能載有餘誠傑或者鄒老大的車,擒賊先擒王,只有這樣他才能保命,只是,計算著子彈數量,最後面臨的結果也是彈夾空了。

  在余俞以為吾命休矣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他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果真在道上混是不可能有好的結果,就聽一聲怒斥「住手」。

  躲避子彈的時候,還是被子彈擦到了腿,余俞還沒想其他,居然身體一下子就軟了,腦子也黑了,心想對方用得著抹藥在子彈上嗎?

  余俞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腦子有些木,好像不太能運轉一樣,不知道對方在子彈上抹的是什麼藥,副作用居然如此大,不過,只要沒有死就算是運氣。

  他動了動手,然後手就被另外的略微有些涼的手握住了,那隻手溫潤光潔,握在他的手上讓他覺得身體都為之一震,心裡流過一股清涼之水一般。

  只是,接著他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小余?」

  聽到這個聲音,余俞背脊一顫,剛才那種溫涼之水澆灌心頭的舒爽感瞬間蕩然無存,腦子裡清晰地反應出田永說的那些話——大哥看上你了,大哥喜歡上你了……

  余俞真想說服自己田永的那些話是在糊弄自己,不是真的,不過,現實總是比較殘酷,比如,因為他沒有回答,於是額頭被那微涼的手撫摸了,而且,那微微帶著薄繭的手指頭還劃過他的臉頰。

  這對於余俞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好事情,讓他的背脊更加僵了僵,他只好趕緊睜開眼來,對上了余誠傑一雙幽深的眸子。

  雖然那雙眼睛因為太深邃的緣故而看不出來裡面有任何波動,但是,余俞還是能夠明白余誠傑是在關心他。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乾澀,「大哥,你沒事就好。」

  余誠傑沉靜的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說話。

  余俞覺得自己身體還有些不靈活,估計是那藥的副作用,他緩慢地坐起身來,發現這是一間挺不錯的房間,傢俱齊全,黑白色調大氣的裝潢,他躺的床也是那種很軟的kingsize歐式大床,若不是看到窗戶上的鐵窗欄,他真要懷疑他其實已經處在安全地點,和余誠傑一起脫險了。

  余誠傑坐到沙發上去,余俞這才看到余誠傑的左手臂估計是受傷了,手臂上纏著紗布,外套只套了一個袖子。

  他愣了一愣,問道,「大哥,你手臂受傷了?」

  余誠傑道,「不是什麼重傷,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也上了藥。」

  居然是中彈了,子彈即使取出來了應該也挺痛的,不過,余誠傑臉上沒有什麼別的表情,余俞還真不好判斷他到底覺得痛不痛。「怎麼中彈的,他們對你動手。」

  余誠傑本已經在翻一本書,此時卻抬起頭來,那黑黑的眸子裡怎麼看怎麼有一種不可測的東西在,他瞥了余俞一眼,道,「要不是你莽撞行事,我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余俞神情有些變化,他以前因為沒有餘誠傑喜歡他的那個意識,所以聽不出來,但此時他怎麼聽怎麼覺得余誠傑的那句話裡所含的語氣裡帶著又「寵」又「責怪」的意味來。他想難道是自己去攔住那兩輛車的時候,余誠傑為了救自己而傷的?雖然這樣猜想,但余誠傑不說,余俞也不好問,只是已經有了余誠傑為了救自己受了傷這種心理暗示,心裡於是便不由得有了負擔。他可還記得幾年前的那一次余誠傑遇到背叛發生槍戰的時候,他是如何拿自己當擋箭牌,根本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而此時,他卻為了自己而受了傷,有前後對比,人好像就非常容易說服自己對方此時對自己有多好一樣。

  余俞沉默了一陣,下床來動了動手腳,檢測自己並沒有因為那個藥而身體變僵硬。

  余誠傑看了看他,問道,「身體沒事吧!」

  余俞點點頭,「沒毛病。」

  余誠傑向他招了一下手,余俞條件反射向他走過去,余誠傑伸手要撈他褲腿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要往後退,余誠傑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後用力將他拽住摔到了沙發上。

  余俞腦子裡又是田永對他說的余誠傑看上了他喜歡他的話,以至於背脊一僵,以為余誠傑要對他做什麼事情,因為余誠傑左手臂受了傷,他怕自己反抗會把余誠傑手臂上的傷弄開,於是不敢反抗,然後身體就更僵了。

  沒想到余誠傑只是伸手撈起了他褲腿,他的小腿處有一條有些深的血線,是子彈掃過的時候擦傷的,那裡的血已經結痂了。余誠傑看了看,道,「看來沒什麼事。」

  余誠傑坐直身體,余俞僵硬的身體才慢慢放鬆,問道,「大哥,這裡是哪裡?」

  余誠傑不緊不慢地道,「鄒家的哪處別墅吧。」

  余俞心想果真如此,他們並沒有脫險,而且他自己也陷進來了,只是沒想到囚牢會這樣豪華舒適。

  余誠傑看出了他的意思,說道,「我怎麼也算是貴客,鄒盛還不敢將我怎麼樣。」

  余俞看到余誠傑臉上那似笑非笑的有些冷又有些陰的神情,不知怎麼,心裡的感覺居然不是以前的那種不喜歡,而是鬆了口氣,畢竟,余誠傑能夠這樣子囂張又自信,那顯然就不會有什麼事情。只是,方茗到底在哪裡,此時怎麼樣了,這一點讓人焦慮。他想問問余誠傑方茗的情況,腦子裡居然又響起田永對他說的那些話,於是,他看了看余誠傑的臉色,又看了看他受傷的手臂,有些問不出口。

  第三十章

  余俞仔細打量了這間豪華房間,房間裝潢設計渾然一體,但是巨大的空間依然能夠一眼看出分成兩部分,一邊是大床和沙發,還有梳妝台,另一邊有書架,檯球桌樣式的大桌,還有一張小桌,椅子,等物,附帶著洗浴間和洗手間……

  也不知這間房間原來是用來做什麼的,不像主人家臥室,也不似客房,說是囚室那顯然更加不是,就好像是專門用來關押重要人物的。

  這裡和余誠傑自己家裡的條件也差不多,余俞在窗戶邊仔細打量了外面的情況,這裡是四樓的樣子,下面是草坪,有守衛牽著大型警犬走過,草坪不遠處有高大的樹木,余俞甚至注意到了那上面的監視攝像頭,圍牆還在更遠處,只在他的眼裡是一小點掩映在樹後的灰色。

  這間房是房屋的側面,所以不能如余俞所願地讓他看到整棟別墅的大門,樹木的掩映也讓他不能判斷出他們這到底是在哪裡。

  他將能夠從窗戶處得出的信息只有那麼一點點,用手摸了摸窗欄,那種結實程度要弄開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他又去門口打量了一番,門是從外面反鎖上的,他看了看那門鎖,想了想自己身上藏有的工具,覺得要把門打開並不是難事。

  於是,他走到坐在沙發上看書的余誠傑的身邊去,他身體的陰影在余誠傑翻開放在膝蓋上的書頁上留下了一個人頭的形狀,正好把余誠傑要看的內容擋住了,余誠傑將書合上,抬頭看余俞。

  余俞看到余誠傑膝蓋上那本書是尼采的那本舉世聞名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而再看余誠傑的神情,悠閒而又恣意的樣子,和在自己家裡沒什麼兩樣,他這個樣子哪裡像是一個黑道魁首,倒該是大學裡面教授哲學的老師,甚至還不是沽名釣譽的那種,就該是堪透名利看破生死的那種真正閒淡的飽讀經書的學者,如果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古代的衣衫,就該是盈一袖清風,攬一身明月的那種真名士……

  身處險境,性命握在別人的手裡,依然能夠做到如此恬淡安然,余俞心想,余誠傑也算是無愧黑道魁首之名了,是真正的處事不驚。

  不過,他腦子裡還依然記得剛才余誠傑那似笑非笑陰陰的神情,這個人哪裡會是表面上這樣的雲淡風清,如出世之人。緊接著,自然也想起昨晚這個人壓在自己身上,那種要吃了自己的神情,余俞身體瞬間一凜,又怪異又彆扭地情緒襲上心頭。

  余誠傑看著余俞,因為背光而立,余俞的臉在陰影裡更顯得輪廓分明眼睛深邃,身形有一種堅毅到極致的挺拔如山嶽感覺。

  他以前都是喜歡身形較小一些,皮膚白皙細膩,眼睛很大很亮,嘴唇鮮嫩的那種少年,為什麼會喜歡上和他以往品味完全不一樣的余俞,他還真說不出來。

  不過,以前那些漂亮的少年於他就像是精緻的於手中把玩的器物,而余俞對於他來說,是他面前一個鮮亮的人物,一個會帶動他目光,牽動他心神的鮮活人物。

  兩人各有心思,余俞說道,「大哥,需要我打開門出去探探麼?」

  余誠傑起身把手上的書放進書架上去,又站在書架邊看了看,從裡面抽出一本《雙城記》來。

  余俞盯著余誠傑的動作,等待他的指示。

  「不需要。」余誠傑說道。

  余誠傑又坐在沙發上看書了,旁邊茶壺裡有茶水,只是有些冷了,他還讓余俞給他倒杯水,余俞給他倒了水之後,站在那裡看他看書。

  余俞一動不動地盯著余誠傑,余誠傑也不以為意。

  余俞的目光從余誠傑的額頭開始,然後是刀削一般的劍眉,深邃的眼睛微微斂著,高挺且直的鼻樑,然後看到他略微涼薄的薄唇,又望著他堅毅的下巴,這樣把余誠傑的五官分開來看,哪一部分都給人以鋒利且攻擊性極強的霸道感覺,但是,這些都組合在一起,再配上那一雙黑沉的深邃眼眸,那種鋒利的攻擊性的感覺居然削弱了,變淡了。

  也許,那種鋒利的攻擊性才是余誠傑的本質,而這削弱了,變淡了成為的儒雅之感只是他經歷時間和世事淬煉而成的假象。

  余俞因為實在無聊,加上沒吃早午飯,又擔憂方茗,不免難得地坐立不安了。

  余誠傑彷彿是感受到了余俞的那種坐立不安的焦躁,便放下書問道,「擔心方茗?」

  余誠傑雖然神情平淡,語氣也是平時那種樣子,但余俞還是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怪異的壓抑的氣氛,他很想說實話,但最終還是改了口,說道,「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飯。」

  余誠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余俞以為自己沒有直接答擔心方茗,他就該不會生氣,沒想到余誠傑臉上的那絲笑很快就變了質,變得陰沉起來,他冷嘲道,「據說一些減肥的小姐用喝水來欺騙飢餓的肚子,效果非常顯著,不過,心是怎麼樣的,是想欺騙也不行。」

  余俞又被他嘲諷了,於是僵了一下臉,說道,「我是擔心方茗,可不是怕說了你不高興,這才沒說。」

  沒想到余俞還能說出這種話來,只要自欺欺人一下,余誠傑勉強可以把他這句話的意思當成是取悅自己的,於是哼了一下便沒再理他。

  余俞看余誠傑開了個頭又不說了,只好厚起臉皮問道,「大哥,你見過方茗了嗎?他怎麼樣?」

  余誠傑抬眼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我和你在這裡,他自然是好的,要不是有他在鄒盛手上被押著,你以為我就簡簡單單束手就擒了?」

  「那之後呢?他受什麼苦沒有?」余俞望著余誠傑。

  「能怎麼樣,你只不過是他一無聊時的調劑而已,他又沒有對鄒三動手,把你供出來了自然就沒事了,現在多半已經在他別的情人懷裡了吧!」余誠傑那語氣帶著調侃又略微譏諷。

  一般事情余誠傑抬一下眼皮都會不屑抬的,能夠像個挑撥離間的小心眼女人一樣說出這樣譏諷的話來,可見他對余俞的心思是真的不一般,以至於很看重以前不會看上的如方茗這種成為了他情敵的人。

  余俞可不能從余誠傑的話裡聽出這麼多意思來,對於余誠傑說方茗沒事了,他的心倒是放下了些,只是,余誠傑說方茗和他在一起是玩他,現在在別的情人懷裡這一點,余俞是不會願意承認的,而且因為余誠傑那種調侃的語氣而在心裡積聚了股怒氣,他反駁道,「我和方茗是真心相愛的,他說他愛我。」

  余誠傑把視線從書上射到余俞臉上。

  余誠傑那明顯因為帶了怒氣而冷冽的目光讓余俞心裡不由得一顫,不過,瞬間余誠傑那含著怒氣的目光又變了,余誠傑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涼涼地道,「是呀,他在我耳邊說愛我的次數一定比對你說的次數多。」

  余誠傑這殺人不見血的一句話讓余俞不知道是該氣得和余誠傑幹架,還是該悲涼地就此不再和余誠傑說這方面的話題,但他偏偏不會相信余誠傑的話,道,「他親口給我說他是玩我的我才相信。」

  余俞不相信方茗是騙著他玩的,他不相信那些感情是假的,如果那些感情是假的的話,他定然一早就能夠感受得出來。余俞堅信自己的判斷。

  余誠傑冷冷地瞪著余俞,之後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是不是缺愛缺得厲害,硬是要找個借口來告訴自己有人喜歡你?」

  余俞被余誠傑涼涼的話語堵得臉陣青陣紅,偏偏對方還是他的老大,讓他想發洩一下都發洩不出來,心裡憋了口悶氣,最後小聲憋了一句,「那你來喜歡我做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轉過身去了,他以為余誠傑不會聽到,沒想到余誠傑卻聽到了,一把拽住他的手將他拉了一踉蹌。

  「你說什麼?」余誠傑問道。

  第三十一章

  余俞小聲嘀咕的那句話完全是被余誠傑的話語逼到死角的時候的小孩子氣的咕噥發洩,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此時又被余誠傑聽到了,於是就更加後悔了。

  居然因為一時的氣悶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當被余誠傑壓在沙發上,又被他一雙複雜的冷眼盯著的時候,余俞心裡開始發涼,心想,遭了遭了,余誠傑一定會認為之前自己是故意裝傻假裝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來糊弄他,他現在一定會發脾氣了。

  余俞所擔心的絲毫不差,余誠傑就是這樣想的。

  余俞那句話的意思不正好說明余俞知道他的心思,但是自己之前那些向他表達自己意思表明態度的話,他卻一直裝傻充愣假裝聽不懂,這樣簡直是在玩弄他的感情於股掌之中。

  余誠傑這麼多年來,那些敢玩弄他的人可有誰還活下來出現在他面前過,現在余俞居然敢玩弄他的感情了。

  余誠傑手指將余俞的下巴捏得生痛,黑黑的眼睛深處像是燃了火一樣隱隱有紅色火光,余俞被他突然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壓迫感壓得動彈不得,一向大大捏捏而對恐懼這種感覺反應慢半拍的他也不由得心跳加速,害怕起來。

  余誠傑在余俞那雙眼裡看到了恐懼,以至於將余俞用他的對他的喜歡之情來保下方茗這件事也生起氣來,畢竟,這件事情若是在余俞不明白他的心意的情況下來看,余俞的確算是一個情深意重的人,即使余俞是對別人情深意重,余誠傑也能夠將其作為余俞的優點來容忍和原諒,並且給予包容,但是,若是余俞在知道他的心意的情況下,故意利用他對他的感情來對另一個人情深意重,余誠傑被人利用感情,這就是他非常忌諱且痛恨的事情了。

  因為余誠傑不斷逼近,余俞越來越往後靠,直到再也退無可退,頭緊緊壓在沙發靠背上。他在余誠傑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樣一副驚嚇到的神情,他想要向余誠傑解釋,但是卻被余誠傑一口咬上了嘴。

  相比於方茗那種即使激烈也依然柔情而柔軟的親吻,余誠傑的親吻對於余俞來說真的只能用是在啃和咬來形容。

  余俞被駭得最開始忘了反抗,被余誠傑將嘴唇咬痛了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推余誠傑,一把卻抓住了余誠傑為了救他而中彈受傷的胳膊,余誠傑眉頭一擰,余俞趕緊把他那只胳膊放開,仰著頭要避開他的親吻,嘴裡斷斷續續含糊道,「大哥……大哥……我原來不知道……永哥給我說了……我才……才知道的。」

  余俞覺得自己冤死了,當被余誠傑在他腰上懲罰性地狠狠擰了一把,又被他抓住了下面那還是軟的器官,他差一點痛得叫起來,這真是人生第一的狼狽事件。

  余誠傑倒沒有像剛才那樣狠狠壓住他了,瞪著他的眼,「田永給你說了什麼?」

  余俞有種自己是菜板上的魚肉的感覺,剛才看書的余誠傑明明還是那種儒雅型的學者,沒想到角色轉換這麼快,瞬間便是這種殺人魔王一樣的流氓了。

  他想從余誠傑的身下挪開,但是又不敢挪,像個做了壞事被大人抓住的孩子,他又為難又心虛,想逃又不敢逃,一向平板的臉上也顯出各色各樣的神色來,倒是讓盯著他看的余誠傑有了新的感受——余俞平時雖然看著老成,其實也還只是個孩子。

  「永哥說……說你會出手救……救方茗是因為……因為你看上了我,想……想得到我的好感才……才……」余俞吞吞吐吐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在余誠傑那幽幽的目光下不自主嚥了口口水,看到余誠傑那黑下來的臉接下去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余誠傑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雖然沒有平時那種陰陰的感覺,但是,余俞還是感覺非常不好,腦子裡閃現過一個詞——危險。

  余誠傑過了最開始最氣憤的那個時候,大腦自然也閃過了各種想法和推斷,余俞這個人一直在他眼皮底下,到底是個什麼人,他還是瞭解的,料想余俞解釋的這話不是他胡亂編造,因為之後還能和田永對質的。

  余俞眼看著余誠傑身上的戾氣一瞬間退去,盼望他能夠離自己遠一點,沒想到余誠傑那雙眼睛定定地盯著他的眼,讓他覺得分外緊張,而且難堪,緊接著余誠傑的臉就在他的面前放大了,聽到余誠傑說道,「把眼睛閉上。」

  余俞接受命令條件反射地把眼睛閉了,然後唇上就感受到了一個柔軟的觸碰,因為剛才余誠傑的親吻實在太霸道太痛了,於是被溫柔對待的時候,他最開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在被親吻,當反應過來的時候,想開口說話已經有一條火熱的舌頭侵入口腔。

  余俞覺得欲哭無淚,他真想一口咬下去讓余誠傑嘗嘗他的狠,但最終他沒敢,那種火熱又濡濕的親吻讓余俞覺得全身熱氣都聚集到頭上了一樣,以至於臉燒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紅,眼睛緊閉不敢睜開,鼻腔聞到余誠傑身上特有的那種味道,那似乎是染著書本墨香又像是一種讓人沉迷的厚重的熏香味道,還有很淺淡的煙味,實在不像是個氣勢非凡的黑道男人該有的味道,倒該是焚香煮茗身染墨香的老爺身上的氣味;口腔裡感受著他濡濕的舌頭的侵犯,余俞甚至因為這種深吻有了心跳如擂鼓咚咚咚不受控制的眩暈感覺,而且背脊也因為一種奇妙的感覺軟了下去,那被余誠傑撫摸過的器官也起了變化。

  過於細膩的感覺余俞是不會有的,於是,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就像個大姑娘一樣心中起了一絲羞澀時,他驚得才不管壓著他的人是不是握著他生死的大哥,伸手抓住余誠傑的胳膊,用了巧勁一翻身將余誠傑壓到了沙發上,他自己趕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余誠傑遠點。

  余誠傑就那樣被余俞推開了,但他好像也並沒有生氣,看著余俞那面紅耳赤的樣子,而且,甚至在余俞以往總是無波的眼睛裡居然看到了一層彷彿是羞愧又彷彿是可憐的水意。余俞居然也能夠出現這種惹人憐愛的神情,真是出人意料,余誠傑心裡突然覺得很快活,就像是自己的一直以為是個沒什麼特色的瓦罐在他擦拭掉表面的泥層之後裡面居然露出金器才有的漂亮的光澤,那簡直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余誠傑的大拇指輕輕揩掉了自己嘴角因為接吻而留下的水意,余俞看到余誠傑的這個動作,臉更紅了,戒備地又往後退了幾步,好像余誠傑要吃他一樣。

  以前不知道余誠傑對他的心思,余誠傑對他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當成是余誠傑的懲罰,但是現在知道了余誠傑的心思,於是余誠傑做的任何動作,他都覺得帶上了那方面的色情的暗示。讓他又驚又怕。

  而更讓他擔憂的卻是他這樣和余誠傑在一起的時候,居然和與方茗做那種親密事情的時候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和方茗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感覺是略微甜蜜裡帶著柔軟的,那是想要好好對待一個人的感覺,那種感覺可以是對待家中表弟或者鄰居家小妹時產生的,以前對待史微微的時候,他產生的也是這種感覺;但是,剛才和余誠傑之間發生那樣的曖昧的事情,他卻是全身發麻一樣,有種驚濤駭浪打過來的滅頂感覺,好像原來的世界突然之間完全傾覆了一樣,那種不受控制的心跳和感受簡直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余俞滿臉戒備地把余誠傑望著,余誠傑朝他招了一下手,他站在那裡可不敢上前去。

  「過來。」余誠傑的腿動了一下,將右腿搭到左腿上,擺出的明顯是閒適的動作,但是余俞卻戒備地不進反退,那種戒備的樣子在余誠傑的眼裡就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真是從未見過的新奇。

  余俞心想余誠傑要是要來昨晚上和他約定的事情他可怎麼辦,把余誠傑解決掉嗎,他真的能下手嗎?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就響起了開鎖的聲音,他看了余誠傑一眼,作為保鏢該有的素質,他跑到了門口去戒備敵人。

  第三十二章

  房門打開了,第一個進來的人成了余俞手下的人質,他的手擒著手上人質,將門口堵了起來,沒有任何人能夠在不經過他的情況下進屋威脅到余誠傑。

  來開門傳話的人被余俞這敏捷又凶狠的動作驚住了,趕緊說明情況,表述自己的立場,道,「是主人邀請余先生下樓說話,我是傳話的。」

  本來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在余俞的目光下退了兩步,余俞回頭看余誠傑,問他的意思,「大哥?」

  余誠傑道,「既然邀請,我也不能托大,那就下去吧!」

  那倒霉的傳話人被余俞勒住脖子差點就要斷氣,看余誠傑放下書往門口走來,便鬆了口氣,要余俞快點鬆開他,余俞根本不理睬他的要求,依然挾持著他,走在余誠傑的身邊往樓下去。

  余俞一路戒備著,手上的人既是人質,也是攻擊武器和擋箭牌,顯然他手中的人很有自覺,當發現自己對於余俞的功用之後就非常配合,生怕一下子被擰斷了脖子。

  余誠傑臉上神情閒適,視線好幾次用余俞臉上甚至身上掃過,越看越覺得滿意,心想當初看上余俞果真是他眼光獨到卓絕,余俞的確是塊寶石,沒有被打磨的時候已經很不錯,經過打磨之後就更加讓人滿意了。

  「在一樓小客廳。」傳話人被余俞勒住脖子挾持著,但也算鎮定,一直指引著路,大家往樓下走去。

  走進一樓小客廳,看到正對著門的人,余俞的手就是一僵,臉上神情也有些微變化,緊接著就擰了一下眉。

  余誠傑倒沒有絲毫在意的樣子,走進去目光掃了裡面一眼,鄒盛趕緊起身熱切周到地引他入座。看到余俞還把自己的手下挾持著,對余誠傑道,「雖然請誠哥來做客,禮數方面沒有做好,但你也不用這樣子生氣,這時候還……」笑著指了指余俞。

  余誠傑看了余俞一眼,余俞就把手上的人一把推出了門,他望著此時坐在別的男人懷裡的方茗,目光幽深,有很多話想問他,但卻有東西哽住了喉嚨一樣,一句也說不出來。

  「小余,既然是被鄒先生邀來做客,還杵在門口做什麼。」余誠傑說了一句,余俞這才艱難地挪動步子站到余誠傑的身邊去。

  方茗那雙漂亮的深褐色眸子望著余俞,眸子深處像是沉積著化不開的哀愁一樣,明明不是一雙流淚的眼,卻給人以裡面的淚永遠流不盡的哀傷感覺。

  柳文天瞥了一眼余俞,是不久前從他手上將方茗帶走的那個男人,他感受到了方茗對余俞的那種不捨,原本就攬住方茗的手臂將他攬得更緊了,還在他臉頰上示威性地親了親,又在方茗耳朵上親了幾下,親密耳語了幾句,因為他的話,方茗不敢再看余俞,把頭低了下去,任由柳文天在他身上曖昧地動作,身體更加親密地靠在了柳文天的身上,臉頰上還起了一層紅暈,因為笑著,臉上的酒窩顯得非常明顯。

  看到方茗這個樣子,余俞心裡開始犯痛,他不相信方茗之前對他的感情是假的,是在玩弄他的,他相信方茗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是有苦衷的。畢竟,這個男人前一段時間還曾經在路上攔過方茗,那時候方茗是要擺脫他和他發生過爭執。

  「我還有些別的事情,就先帶人告辭了。」柳文天起身,把方茗像個寶貝一樣地拽在手裡,又過去和余誠傑握手告辭,還笑著感謝道,「謝謝誠哥對小茗的照顧,我會一直記得的。」

  「方茗是個好孩子,他自己選擇了你而已,你可要好好待他。」余誠傑笑著說道,目光微微後側瞄了瞄余俞的神情。

  余俞的目光一直放在方茗身上就沒有轉開過,那目光太過熱烈以至於讓方茗根本不敢抬頭,他就那樣溫順乖巧地被柳文天牽著。

  柳文天又對著鄒盛點了點頭,向余俞露出個帶著些挑釁又示威的笑意,摟上方茗的腰,將方茗帶出去。

  方茗一直不敢抬頭,要出門的時候,他才側身抬起頭來看余俞,看到余俞那沉著的顯然很受傷的目光,就再也走不動了,望著他眼含深深情愫,欲言又止。

  柳文天拉他走也拉不動,以至於讓柳文天的神色些微變了變,攬住方茗的肩膀,掩飾性地笑著說道,「雖然你現在和以後都是我的人,但你要和誠哥道別就說吧,我不會攔著你。」

  方茗身子有一瞬間的顫動,緊接著臉上就浮起了那種陽光清新中帶著些微媚意的笑容來,說道,「謝謝誠哥一直以來的照顧,」又看著余俞,「也謝謝余大哥一直以來把我當弟弟一樣的愛護,我會記住你的好。」

  方茗要被柳文天帶出去,余俞終究沒有控制住自己,他跑過去一把拉住了方茗的手臂,「方茗,你……」

  「小茗……」柳文天喚了一聲,方茗趕緊把余俞抓住自己的手臂的手拂開,道,「余大哥,天哥要帶我去英國,以後估計不能見面了,你保重。」然後頭也不回地和柳文天出去了。

  余俞的手僵在了那裡。心中的感覺非常怪異,好像是非常疼痛,但是,又像是沒有感覺的麻木。

  余誠傑輕咳了一聲,道,「小余,你一直把方茗當成弟弟,他既然有了好的歸宿,你也該感到高興才對。」

  余俞低著頭走回到余誠傑的身邊去,悶聲不吭。

  之後余誠傑又和鄒盛亂扯了一些話題,余俞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便也沒怎麼聽,直到有人進來報告說來接余誠傑的車已經到了,鄒盛比余誠傑來得急切地站起身來,像是要迫不及待地把余誠傑送走一樣。

  余俞之前並不知道鄒盛為何費了大力氣把余誠傑抓來,但此時卻又像甩燙手山芋一樣地將他送走,直到出門到這別墅的門外,迎接余誠傑的田永上前來,他手裡抱著個小孩兒,余俞才總算明白了,那小孩兒估計是鄒盛的心頭肉吧。

  余誠傑要上車時對鄒盛說道,「鄒盛,我已經有三年多沒有受過傷了,上次腿上被擦破了,萬老四到現在還不敢在K城出現,我這次手上的傷不計較,你鄒家老三的事情,也該扯平了。」

  鄒盛道,「老三受些教訓也應該的,怎麼敢和誠哥計較。」

  余俞看到那被田永抱著的小孩兒其實也不小了,至少該十六七歲了,臉色蒼白帶著病氣,看那樣子像是身體有殘疾不能走路只能讓人抱著。

  鄒盛小心翼翼地將那孩子接過抱到自己懷裡去,只聽那孩子說了一句,「我沒有事。」聲音淡淡的清幽如山間清風如山中明月,瞬間讓所有人的心裡都一亮的舒適,是余俞從沒有聽過的動聽。

  鄒盛抱著他進去了,弟弟吃了虧也不敢和余誠傑計較。

  他原以為余誠傑會在乎方茗,還想以方茗為人質談條件,沒想到余誠傑開口就說柳家小公子一直以來就對方茗上心不已,他已經聯繫了柳小公子柳文天前來,估計比對他談條件要來得有利得多。

  如此,鄒盛便知道自己算盤打錯了,加上被嚴密保護起來的孩子居然在書房裡突然失蹤了,幾個鄒家名下的飯店也被查,鄒盛便知道余誠傑比傳說中的更加不敢惹,於是趕緊如上賓對待。吃了暗虧也只好自己吞了。畢竟,余誠傑那副我有半點損傷就拉你家陪葬的架勢,不是誰都敢惹的,甚至之後把那個傷了他弟弟的人抓住了,余誠傑不知道和柳文天是如何談的條件,柳家和鄒家有聯姻關係,上一輩關係非常好,柳文天硬是把責任攬了過去,說要把那個方茗帶走,鄒盛吃虧也不好說,只能應了。

  被余誠傑那邊帶走的孩子叫鄒沫沫,小時候騎馬從馬上摔下去脊椎受了傷,之後一直治療命是保住了,但走路卻艱難,身體也一直很差。余誠傑一個皮粗肉糙的大老爺們,手臂受了傷也沒什麼,但鄒盛擔心余誠傑那邊的兄弟一個不小心讓鄒沫沫磕碰到了,那可就簡直會要了他的命,再說,鄒沫沫還要按時吃藥,對方不把人送回來,鄒沫沫不吃藥身體出了狀況那就問題大了,於是,鄒盛才如此急切地想余誠傑的人來快點把余誠傑換走。

  心裡有如此大弱點的人,是不可能佔上風的。

  第三十三章

  回去的時候,田永說到沒想到余誠傑和余俞會直接被帶到鄒家大宅裡去,所以才讓余誠傑受了苦,自責自己做事不利等等。

  余誠傑說自己好好的,沒有什麼事,讓田永不用再計較這個事。

  田永道,「那個小孩兒被捏了一下胳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實在不敢把他怎麼樣,這麼個細瓷脆物還真是不敢惹了。」

  余誠傑沒有說話,開始閉目養神。

  田永於是就瞪了余俞,意思是因為他才讓余誠傑胳膊受了傷,而且還不能夠再對方的人質身上補回來。

  余俞心裡還在擔心方茗的事情,木著表情眼睛沉沉的。

  回去之後,余誠傑就說要先洗澡,余誠傑手臂受了傷,自然無法自己洗澡,要人伺候著。

  於是田永就在一旁對余俞使眼色,余俞不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神詢問,田永瞪他,於是他打平時用的暗號手勢詢問,田永在心裡氣得哼哼,走過去推了余俞一把,把他推進余誠傑的大臥室裡,義正言辭地道,「大哥手臂受傷了不能沾水,他洗澡你進去幫著點。我讓人叫徐醫生來給大哥看傷,或者就要去醫院檢查。」

  余俞聽到要進去幫余誠傑洗澡,像踩到炭火一樣就差點跳了起來往外逃,但是在田永那威脅的目光下,又被余誠傑沉默地看了一眼,他只好跟著余誠傑過去了,走到余誠傑面前,道,「大哥,我幫你脫衣服。」

  余誠傑不置可否,讓他把外套脫了下來,看到余俞那木著臉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裡非常不願意,於是說道,「小余,要是不願意那你就出去吧。」

  余俞心想自己出去了還不被弟兄們鄙視死,畢竟余誠傑是為了自己受的傷,自己連伺候他洗澡都不願意,那還不會被認為是無情無義的人嗎?

  余俞硬著頭皮說道,「大哥為了我受了傷,別說是伺候大哥洗澡,就是伺候大哥吃飯那也是應該的,我沒有不願意。」

  「既然這樣,那就好。」余誠傑說道。

  余俞在余誠傑的吩咐下去洗浴間裡往浴缸裡放了水,又加了安神的精油進去,試探水溫覺得合適了,以為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沒想到余誠傑又讓他給自己拿浴袍毛巾之類的東西,余誠傑就那樣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看著余俞忙過去忙過來,余俞被余誠傑看得頭皮發緊,把一切都弄妥當之後,到余誠傑面前去,道,「大哥,去洗澡吧!都收拾好了。」

  余誠傑向他笑了一笑,挺爽朗又大方的笑,決沒有平時的那種陰陰的感覺,但余俞卻被他笑得背脊發麻,心裡涼撥涼撥的,又聽余誠傑道,「沒想到你做這些事情還挺利索周到,你小時候在家裡要做這些?」

  余俞硬著頭皮答道,「會做一些家務,但不常做。」

  余誠傑微點了點頭,像是在讚歎一樣,「那你這也算是在這方面有天賦吧!」

  余俞心想伺候人洗澡算什麼天賦,真是莫名其妙。雖然心裡吐槽,但面上倒一直恭敬著。

  在余誠傑讓他給他脫襯衫西褲的時候,余俞心裡那個糾結,但也只能去做了。心裡氣悶地想著,余誠傑只是左手臂受了傷,又不是兩隻手臂都傷了,怎麼就什麼都無法做了呢。

  余俞想過之後,才發現自己以前哪裡會像個小媳婦一樣地這樣胡思亂想,完全是被余誠傑害成了這種心中腹誹地不健康狀態。

  余俞以前和余誠傑一起去泡溫泉洗桑拿按摩的時候,看過無數次的余誠傑的裸體,因為那時候無心,所以,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只會想到大哥身體挺白的,但是該有的肌肉都有,很矯健有力,保養得當,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男人,倒像是剛剛三十的樣子。

  不過,因為知曉了余誠傑對他的意思,加上兩人接吻都已經有不少次了,所以,心中有意了,就會在面對余誠傑的身體的時候,覺得分外尷尬,而且,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余誠傑的身上瞟。

  特別是那個地方,都被他打量了好多遍了,而且完全是被心理暗示了一般地眼睛不受控制地往那個地方去瞄,余俞自己都覺得自己無聊,對此非常無語。

  余俞以前從不會無聊地去和別人比較男人的資本,每次和田永一起在練功場裡的淋浴間裡洗澡,被田永拍著背說他長得挺壯觀的時候,余俞都是不以為意的,心裡想的是這個是他老婆該上心的事情,實在沒有和別人進行比較的可比性。

  不過,現在余俞卻覺得自己心裡不正常了似的,看了余誠傑的二兩君一眼,心裡居然有把他的和自己的比較的想法。

  發現余誠傑的目光盯在他臉上,余俞趕緊收起自己那奇怪的胡亂的心思,裝作無比正直的樣子,嚴肅而一本正經地問道,「大哥,要我給你擦背麼?」

  余誠傑坐進浴缸裡,「嗯」了一聲。

  因為余誠傑並沒有對他實施性騷擾,於是余俞心中的警惕便降下去了,雖然是第一次伺候人洗澡,動作居然並不笨拙。只是,當他越擦越下的時候,發現余誠傑的呼吸變粗重了,他才像只猛然意識到有危險的老鼠,手一頓,甚至將手裡裹著的為余誠傑擦身的毛巾都扔掉了,身體也瞬間就退後了至少一米的距離,那種退後的速度太出人意料,讓余誠傑愣了一愣。

  余誠傑看著余俞,說道,「過來,你還記不記得答應我的事情。」

  「什麼事?」余俞全身處於警戒狀態,向余誠傑近了半步。

  余俞這種像是隻老鼠在試探危險的行為讓余誠傑看得心情舒暢,心想以前一直以為余俞就是根木頭沒有多少意思的,沒想到這個人逗起來是出人意料的有意思。他覺得很有意味,進而心裡都變得暖洋洋起來,就像是春日裡有了明媚陽光一樣,讓人覺得視野亮堂起來。

  「你答應了做我的床上人的事,你不會是忘了吧!」余誠傑說道,看到余俞在聽到他的話後就苦了臉,他居然也沒有生氣,而是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在浴缸邊沿敲著,接著說道,「你也不用想著方茗了,無論他心裡是不是有你,你以後是我的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再說,他從過往到今天,身邊人可不少,即使他心裡有你,估計也只是拿了一小塊地方來放下了你的名字和你對他的好而已,他為了自己性命,是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出賣掉的,這種人,你可以對他有心意,那說明你這人有情有義,不過,你要是對他死心塌地,那就是你不值了。」

  余俞沉默著沒有說話,余誠傑說的話是正確的,但是,余俞的觀點是,他認為只要牽扯到情感的事情,都不應該用利益之類的來評判的,也不能因為別人給自己的感情少,自己就不能給對方更多的感情,他不知道方茗有什麼苦衷所以才和那個男人走了,但是,他會去查清楚的。

  他走上前去,接著給余誠傑洗澡,甚至洗到□的時候,看著余誠傑那起了變化的器官,他都能夠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來,雖然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但是,那並不是厭惡。

  余誠傑看到余俞那無表情的臉,估計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就讓他出去了。

  余俞出了門來,長吁出一口氣。

  田永居然是等在門外的,看到余俞出來,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濕了好些,便曖昧一笑,道,「如何?」

  余俞真想咬牙切齒,但最終還是出於兄弟之間的禮貌友愛,溫和地回答道,「沒怎麼,我給大哥擦了背,其他的他自己可以洗。」

  田永顯然對此不太滿意,說道,「大哥為了你受了傷,你就不知道好好報答他一下?」

  余俞真不明白田永怎麼就能夠突然之間思想抽筋到如此地步,硬是要他在床上伺候了余誠傑,他才認為自己是對得起余誠傑了麼,於是沉著臉沒有回答。

  因為余誠傑回來了,方勝處理完事情便很快趕了過來。

  在旁邊的棋牌室裡,方勝坐在沙發上,余俞過去和他打了招呼,並且感謝了他為此事出的心力,方勝對余俞一向比較有包容心,雖然因為方茗的事情讓余誠傑被人帶走出了事,但他認為哪個男人不會做一次這種自認為為了愛情的傻事,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以後就會吃一塹長一智,不會再發傻,所以,方勝對余俞有那麼些責怪的意思,但是這事並沒有讓他對余俞產生罅隙,他讓余俞坐在了自己身邊,又拍了拍余俞的肩膀,道,「要謝我,那之後請我一頓酒就行了。」

  余俞點頭應是。

  即使余俞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方勝也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壓抑來,他以為余俞還在想著方茗,為了方茗被柳家公子帶走的事情而苦悶,便拿出兄長的氣勢來教訓了他兩句,說不要為了個床上的玩意兒消沉了意志。

  余俞說自己知道輕重。

  「知道輕重就好。」方勝說道。

  正好房門開了,余誠傑穿著睡袍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田永。

  方勝起身對余誠傑的身體做了關心,余誠傑說沒事,然後在一邊坐下了,田永道,「大哥,路上堵車,徐醫生還沒有到,估計還得等一陣。」

  余誠傑道,「傷不嚴重,也已經處理過了,沒大事,等一等無妨。」

  余俞回別墅來就去伺候余誠傑洗澡,出門來就被田永絆住,然後又被方勝拉住說話,到現在肚子餓扁了都沒有吃飯,以至於坐在那裡肚子就叫了,另外幾個人都聽到了,余俞頗為窘迫,正準備起身下樓吃點東西,就聽余誠傑說道,「讓廚房隨意弄些吃的來吧,大家估計都餓了。」

  余俞趕緊應了,出門去讓廚房做炒飯,不過幾分鐘炒飯就做好了,余俞用托盤端了三盤炒飯又回到棋牌室來,方勝正和余誠傑談幾個場子的事情。

  托盤上三盤炒飯,余俞先給余誠傑端了一盤要給他,但余誠傑左手受了傷,沒有辦法接,余俞便一愣,將手裡的勺子遞給余誠傑拿上,自己就端著盤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以前是余誠傑的保鏢的時候,給余誠傑端個果盤什麼的時候也有,但是,那時候兩人之間沒有那層意思,所以便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此時余誠傑就著他的手吃飯,在余俞心裡卻非常彆扭了。

  余誠傑面上帶著些微笑意,顯然並不因為自己手受了傷而心情不好,反而很享受這種被人伺候吃飯的事一樣。

  幾個大男人一向都不會客氣的,方勝從那托盤裡端過另一盤炒飯就吃起來,田永比較耿直,說自己下樓去吃,然後就把托盤裡最後一盤炒飯留給了余俞。

  方勝絲毫沒有覺得余誠傑就著余俞的手吃飯有多麼不正常,甚至也沒有想這是余俞討好大哥拍馬屁之類,只是覺得是余俞害了大哥受了傷,那他給余誠傑充當左手就該是理所當然的。

  第三十四章

  余誠傑就著別人端著的盤子吃飯的時候也動作優雅好看,和在另一邊吃飯吃得嘩啦啦響的方勝是天差地別,不過,余誠傑吃得慢余俞就有得受了,端盤子端到手軟倒不至於,只是心裡不免很不自在,目光不斷往余誠傑的臉上瞄,餓得慌了聞到飯香卻只能看著別人吃,余俞在心裡面都嚥了無數次口水了,那雙以前總是沉沉的眼睛裡都要發出綠光來。

  不肖說,余誠傑是故意這樣子逗余俞的,讓他餓得肚子咕咕叫,卻只能看著別人吃。

  於是,余誠傑就吃得更慢了,細嚼慢咽地非常享受食物的樣子,只讓余俞看得更加飢餓。

  方勝很快吃完了一盤,便手腳麻利地將托盤裡剩下的那一盤也端到手裡,道,「余俞,我把這一盤也吃了啊,你過會兒下樓去吃。」

  余俞望著那盤又被方勝端到手裡的炒飯,心裡都在流淚,但嘴裡卻要說,「好的。」只希望等自己下樓的時候田永沒有把鍋裡的炒飯吃完,還給自己留了一些,不然,就又要重新炒了,若是沒有米飯了的話,就只能煮麵吃,煮麵吃需要等的時候會更久。

  余誠傑看了余俞幾眼,居然能夠在余俞那平板的臉上看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來,以至於他心情舒暢又帶出柔軟,舀了一勺飯遞到余俞的面前去,在餓得唾液分泌旺盛的時候,嘴邊有一勺香噴噴的炒飯,余俞自然條件反射地張口就吃到嘴裡。

  吃下去後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在余誠傑那含著笑意的視線的注視下,他囧得就想奪門而逃,拿目光瞟了瞟一邊吃得正香的方勝,發現對方並沒有注意到這邊才鬆了口氣。

  所幸余誠傑不是那種硬把人逼到絕路的人,看余俞臉上起了一層窘迫的紅暈,就說道,「我不吃了,你也不用端著了,自己下樓吃飯去吧!」

  余俞如蒙大赦,心裡著實對余誠傑有了感激之情,端著余誠傑沒有吃完的那盤飯飛也似地跑下樓去了。

  下樓之後才發現鍋裡的炒飯果真被田永吃完了,余俞哀歎一聲,讓廚娘再幫自己炒一些,田永看到余俞端著的盤子裡還剩有不少,就道,「你盤子裡還沒吃完呢。」說著就伸勺子舀了一勺自己吃了,余俞實在無法說出這盤是大哥吃過的,於是在田永全部都搶過去吃的時候,他也只能張口結舌站在那裡無法阻止。這種弟兄之間同吃一盤飯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因為畢竟連同穿一套褲子的都有呢。

  想到剛才吃了余誠傑餵給他的飯,余俞的臉就越來越紅,紅到連田永都看出來了,問道,「小余,你怎麼啦。」

  余俞趕緊道,「沒什麼。」

  幸得廚娘很快就炒好了新的一鍋,餓得慌的余俞拿了個裝湯的大湯盆裝了一湯盆,坐在飯廳裡吃起來。

  舌頭掃過勺子的時候,就會想到剛才這舌頭也掃過了被余誠傑用過的勺子,然後就會想到被余誠傑深吻的時候,那種舌頭纏著舌頭的酥麻的感覺,於是,他的臉不由得又紅了,只好把頭低得低低的,大口大口像是對待仇人一樣地將米飯吃進嘴裡,幾乎都沒有經過咀嚼,就吞了下去。

  余俞吃了飯,再上樓聽余誠傑的吩咐,要是余誠傑沒有吩咐,他就想偷偷找人幫忙聯繫方茗那邊。

  進棋牌室後,方勝正好要離開了,手伸到余俞肩膀上搭上他的肩攬住他,對余誠傑笑說道,「大哥,我把余俞帶走了,給他介紹幾個漂亮的男孩子,見識多了,他就知道原來的那個也不過如此。」

  余俞其實挺想和方勝走的,但是不是去見識什麼漂亮MB,他想出門去找方茗,不過,看到余誠傑那突然之間沉下的臉,他就知道自己這時候最好不要和方勝走。

  而在另外一邊的田永已經在給方勝遞眼色了,只是方勝不懂他的意思,只看到他在那裡擠眼屎,很是不解。

  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因為余誠傑走過去拉上了余俞的手,對方勝說道,「阿勝,你自己回去吧,余俞還有事情要留下來。」

  方勝和田永一起出門去了,走了一截方勝又回頭去看,剛才余誠傑那拉著余俞的手給他很大的打擊,余誠傑看著余俞的那眼神也讓他吃驚,他對田永問道,「大哥……大哥是不是對小余有那個意思?」

  田永心想你總算是看出來了,並且為自己比方勝先看出大哥對小余的意思而頗有優越感,說道,「我剛才給你使眼色,你總算是看出來了。」

  方勝看了田永一眼,心想你那個使眼色能讓人明白才怪。不過,田永居然比自己先看出來,他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大哥對小余有意思的?」

  田永看了看周圍,就對方勝耳語了頭天晚上的事情,然後又說了自己點醒余俞的事情,方勝很是驚訝。心想原來如此,他本還在為余誠傑這天做的事情感到疑惑,現在全部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他原以為余誠傑要親自去救方茗是對方茗還有舊情,但是,接著就知道余誠傑讓方茗以前的客人柳家公子去找鄒家要人,這多麼自相矛盾,但現在想想也說得通了。本以為余誠傑這番事情做下來全是在做無用功,勞心勞力也沒得到什麼好,現在才知道不是在做無用功,是為了拉近和余俞的關係。

  只是,「難道大哥還真對小余動心不成?」方勝臉上表情很怪異,這樣問道。

  田永道,「大哥心裡的想法誰說得準,不過,若是以後大哥玩夠了,我希望余俞還能做兄弟。」

  方勝臉上那怪異的神情裡多了些可惜,也許他們都是認為余誠傑是拿余俞玩玩的,雖然他們為余俞覺得可惜,但是大哥總是比余俞這個小弟來得讓他們上心的,所以,余誠傑看上了余俞,他們也不會去阻止讓余誠傑放了余俞,不過,看余誠傑待余俞的態度,那還真像是想和他來真的的意思。

  余誠傑手臂受了傷,余俞就從余誠傑的貼身保鏢,變成了他的貼身小廝,余誠傑的各種貼身事情都讓他做。

  余俞心裡不自在那是當然的,不過倒沒有什麼牴觸情緒,畢竟,余誠傑是為了他受的傷,而且以余俞那種遲鈍的心,彆扭一下就夠了,要反射神經反射到牴觸情緒那裡估計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第二天余誠傑就出門辦事了,但是卻沒有把余俞帶上,而是讓余俞在別墅裡呆著,余俞知道余誠傑不希望自己再和方茗聯繫,只是余俞卻不可能讓自己放棄對方茗的關心。

  吳梁曾經被余俞救過性命,加上他家裡父親生病的時候有被余俞接濟過,於是一直將余俞當成親生大哥般對待,對余俞很是忠心,余俞讓他去柳家那邊打探方茗的情況,他沒有問原因就去了。

  余俞得到方茗的消息是在傍晚了,吳梁說方茗從柳小公子柳文天那裡逃走了,柳文天大發雷霆也在找人。

  第三十五章

  方茗是如何從柳文天那裡逃走的余俞不知道,但是,余俞卻明白了方茗並不是自願和柳文天走的。

  他覺得無論方茗是對自己有感情,或者自己只是他的情人之一,他都應該去救方茗於水火之中。

  方茗被帶到船上進船艙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余誠傑,余誠傑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閒服,頭髮並沒有像平時那樣梳成標準的三七分,劉海散落在額頭上,也和他的穿著一樣給人以閒散的感覺,讓他看起來顯得非常年輕,只是,那雙在劉海下的眼睛深黑,依然讓人不敢直視。

  方茗走到余誠傑面前去,行了一禮,道,「謝謝誠哥救我出來。」

  余誠傑點點頭,讓他在一邊坐了,溫言道,「你跟我那般久,我也沒有那麼狠心要對你怎麼樣,我答應了你要辦好手續送你回大陸去,自然就會辦到。」

  方茗當初被鄒家劫走,要把他就出來是簡單的事情,但是想要沒有分毫損傷地就把他救出來,那顯然很困難,畢竟鄒家並不是好相與的做善事的家族,余誠傑於是就想到了柳文天。

  在K城的一眾有錢公子哥裡,柳文天算是大世家裡出來的既有身份又有錢的公子了,且還並不是那種讓人厭惡的紈褲子弟,是從美國那邊的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兼之相貌堂堂,沒想到他被帶著去過一次夜總會就遇上了方茗,當時被方茗迷得心神不屬,就說要救方茗出去。

  對方茗說過要救他出去這句話的男人不知凡幾,方茗從不會當真。在柳文天還沒有實施救方茗出去的計劃,方茗就被余誠傑包養了,柳文天再到夜總會去找他已經找不到人,之後就知道方茗已經當了余誠傑的情人,柳文天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依然送過不少東西給方茗,但方茗一件也沒有接收地讓送還回去了。

  柳文天從別人那裡知道余誠傑的身邊人沒有一個情人是可以長久的,所以就等著方茗從余誠傑的身邊脫身,生性浪漫的他決定會好好追求他。

  在得知余誠傑已經找了新歡冷落了方茗之後,柳文天就認為自己機會來了,開始追求方茗,不過,方茗整顆心都在余俞身上,把柳文天打成一般糾纏他的紈褲子弟一列,根本不予以理會。

  柳文天時常到方茗的學校去看他,身邊根本不帶保鏢,這也是那次想帶方茗走向他說明心意卻被余俞看到將他趕走的事情始末。

  很難說柳文天對方茗是真心愛著的,或者即使是愛著的,但這種感情能持續多久也沒有保障,而且,他身為世家子弟和男人玩玩家裡不會阻止,但是想要因為男人不結婚那顯然不可能。方茗從沒有想過要和這種男人有什麼瓜葛,柳文天即使比一般紈褲子弟好一些,但也只會被他打入那一列。

  余誠傑知道柳文天對方茗那執著的追求,又知道鄒柳兩家的淵源,柳家的一個孩子因為騎馬摔傷了脊椎,柳家對這個孩子差不多已經放棄了,之後就是被鄒家老大鄒盛抱回家裡去當作寶貝養起來的,而且,還直接過戶到鄒家,還改了姓姓鄒。

  所以,余誠傑認為,只要柳文天去向鄒家要人,鄒家一定會賣柳家的面子,可以保證方茗的人生安全。

  於是,余誠傑直接給柳文天打電話,說鄒老三要玩弄方茗,被方茗自衛傷了,現在鄒家抓了方茗要為鄒老三報仇,希望柳文天去把方茗救出來,若是方茗被他救了,以後定然也就對他死心塌地了。

  方茗是不會介意自己被柳文天救出去的,但是,他也不想因為被柳文天救了就要跟著他了。若是柳文天真的那麼喜歡他的身體,他陪他睡一次就算是還了人情,方茗是這樣想的。之後見到余誠傑,余誠傑直接說鄒家不會拿他如何,但是,因為鄒三傷得太重,他們定然會對付余俞,余誠傑說希望方茗以後再也不要和余俞有往來,余誠傑便會保證余俞的安全,並且完成以前的承諾將方茗送回大陸去。

  方茗早明白余誠傑對余俞的心思,他知道若是自己和余俞在一起,自己會惹怒余誠傑那是一定的,到時候肯定不會有好下場,而且,余俞也定然會惹怒余誠傑,到時候余誠傑要如何對付余俞,方茗還真不敢猜測。

  如果他注定不能和余俞在一起,那麼,還不如就不要拖累余俞了。

  於是,他就答應了余誠傑的要求。

  方茗被柳文天帶回了他的小窩,方茗以為他會急色,沒想到對方是想要情調,先是讓醫生來給他檢查了一□體,發現沒什麼問題,這才帶著他一起去吃晚餐,然後又和他一起去看電影,方茗受了驚下又累得慌,在電影院就睡著了,看的什麼完全不知道。

  晚上回去後,柳文天也沒有把他怎麼樣,抱著他在同一張床上睡了,摸了摸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動作,方茗本想著的是對方要是要和他做愛,他會好好伺候他的,沒想到對方不要,那麼就算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餘誠傑的人來接應,方茗給柳文天的水杯裡下了安眠藥,自己就簡簡單單跑掉了。

  這就有了之後柳文天下午醒來到處找人的情景。

  余誠傑將手裡的方茗的各種材料遞給他,道,「都在這裡,你自己看一看。」

  方茗接過去後翻了翻,他的各種材料證明都在,便放了心,「謝謝誠哥。」

  余誠傑又拿出一個信封出來,厚厚的一疊,遞給方茗,方茗不敢接,道,「誠哥,不用你破費了。」

  余誠傑遞到他面前去,「錢是個好東西,不要才是傻子。」

  方茗只好接到手中,從沒有封的信封口看裡面,裡面是很厚一疊一百元的人民幣,還有一張信用卡,這對要到大陸去的方茗來說是很好的東西。方茗又道了謝。

  余誠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過去了好好過日子吧。不是曾經說過想去美國那邊留學,若是還想去,那去又何妨。」

  方茗點頭感謝余誠傑的關心,若是不和余誠傑有利益衝突,又比較得他的喜歡的話,余誠傑給人的感覺真的可以是非常溫柔和藹的。

  余誠傑還讓人收拾了方茗屋子裡的東西,將他比較貴重的東西裝了兩個大箱子,方茗看著那箱子,心想要是自己沒有喜歡上余俞的話,那麼,和余誠傑定然是好聚好散的,說不定此時不是回大陸去,而是余誠傑給他申請好了美國那邊的學校,他直接過去讀書也說不定。

  余誠傑說自己得走了,方茗走過去在余誠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就像以前和余誠傑在一起的很多次一樣,他目光略微憂鬱,道,「誠哥,余大哥是個死心眼的人,你要對他好些。」

  余誠傑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出了船艙離開了。

  這是一艘去上海的貨船,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發,方茗坐在船艙裡想事情,也許,等他離開這裡,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應該埋葬起來,他應該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余俞在幫裡人緣頗好,得知了方茗的消息並不奇怪。

  余誠傑看到余俞從車上下來,從遠處跑過來,他的心裡其實是不太舒爽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余俞被人攔住,他想要闖過去,卻被一個認識的弟兄跑過來說大哥讓他過去。

  余俞注意到了停在陰影裡的黑色房車,他緊了緊拳頭,只好過去了。

  車門打開,余俞看到余誠傑坐在車裡,在余誠傑的示意下,他也只好坐進去了。

  「到這裡來做什麼?」余誠傑盯著他問道。

  因為是在暗影裡,車裡光線非常黯淡,但余俞依然能夠感受到余誠傑黑沉的臉色,似乎還能夠從余誠傑的眼睛裡看到惱怒的火光,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手放在膝蓋上握緊了拳頭,他本想說來看看這批貨而已,但最終還是不想違背心意,說道,「我想見方茗最後一面,希望大哥成全。」

  余誠傑身體向他這邊側了側,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來,余俞很不習慣地往後撤了撤,躲開余誠傑的手指。

  地余誠傑望著他笑了,聲音也帶著調笑的味道,「你說想見最後一面,我就會讓你見嗎?」

  余俞眼睛沉了沉,沒有答話。

  「沒有人會做虧本的生意,若是你……」余誠傑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一股微風,然後是呼在臉頰上的溫熱的呼吸,眼前一暗,唇上有溫軟的觸碰。他的目光對上了近在咫尺的余俞的目光,余俞的眼裡是豁出去的堅定,像是趕赴戰場的死士一樣的眼神,余誠傑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略微嘲諷的笑,本想說這樣是不行的,沒想到余俞已經雙手撐在他的椅背上,先是在他唇上輕輕舔了幾下,然後居然伸出舌頭來開始挑逗他……

  余誠傑在這種時候不可能還處於被動狀態,很快就取過主動權,右手扶著余俞的後腦勺和他深吻起來。

  等余誠傑嘗夠了滋味,這才把余俞放開,余俞坐正了身體,呼吸有一絲凌亂,臉色也微微泛紅,不過他很快就調節好了情緒,呼吸和臉色都恢復了正常,黑黑的眼睛把余誠傑望著,抿著唇,沒有說話。

  余誠傑拿出手巾來擦了擦嘴,將右腿搭到左腿上去,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看了余俞幾眼,並不說到底讓不讓余俞去見方茗。

  余俞沉默地把余誠傑望著,那種神情在余誠傑的眼裡就像是只自以為討好了主人可以得到獎賞的大狗卻發現主人並沒有因為他的討好而高興而所有的表情。

  雖然余誠傑很高興余俞能主動送上門來,但其實他心裡一點沒有覺得高興,為了去見方茗,余俞居然能做這種事情,他如何能夠感覺暢快。

  車裡就一直保持著沉默,余俞發現自己那樣做了余誠傑並沒有高興,他不安了,又準備再去親一下余誠傑,余誠傑就伸出腿來踢了他一腳,罵道,「要去就快點滾。」

  「哦,謝謝大哥。」余俞趕緊從車上跑了下去,往那艘很快就要出發的船上跑去。

  第三十六章

  方茗正坐在窗邊看外面的夜景,雖然這座城市給他帶來了一生的痛苦,但是,他也感謝這裡,他是在這裡遇到了余俞,遇到了他的愛情,也許這會是他這一生僅有的一次愛情了。雖然不能和余俞在一起,但是,他依然因為和他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而感到幸福。

  門口響起敲門聲,方茗愣了一下才起身,他將一把椅子拿在手上做武器,走過去從門上的小小的玻璃小窗看外面的情況,當看到外面站著的居然是余俞的時候,他驚得手上的椅子都掉到地上發出了彭的一聲響。

  余俞聽到裡面的響聲,又敲了一次門,喊道,「方茗,是我,你快開門。」

  方茗站在那裡神情複雜,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開門。

  若是讓余俞進來後,他就再也不想離開這個人了怎麼辦。而且,他已經答應了余誠傑再不和余俞有任何關係,他愣愣地站了一會兒,門上的敲門聲更響了,還傳來余俞擔憂的話語,「方茗,你怎麼了?怎麼不開門?」

  方茗最終還是沒有開門,他伸手也在門上敲了敲,站在門邊,說道,「余大哥,我們不要見面了,我不會開門的。」

  聽到方茗的聲音,余俞自然很高興,但是,他的話語卻讓他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見面?」

  余俞急切的聲音關懷的語調就像是最能調動心弦的音錘,方茗一聽到,心裡築起的堅固心牆就開始土崩瓦解了,有股溫暖的感情從心升起繞遍身體四肢百骸,雖然也有心酸的感覺,但是,總歸是欣喜和溫暖來得更多。

  他靠在門上,聽著門的另外一邊余俞的呼吸聲,說道,「我不想看到你了,你走吧!我們以後沒有關係了。我過我的,你過你的。」

  余俞因為方茗的話愣住了,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喉嚨些微哽住了,握緊了拳頭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說給我聽,我也許能夠有辦法?」

  方茗用手摀住了臉,為什麼這個男人的每一句話都能夠牽動他的心神。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余俞的時候,他被經理派去余誠傑的包廂裡,敲了門,門開了……

  他一直知道余誠傑是個很難高攀的人,經理給他說會介紹他給余誠傑的時候,他千恩萬謝,去包廂之前精心打扮了,又在心裡設想了很多可能性,做足了功夫,但當門打開的時候,他依然非常緊張,略微低了頭,但腳還是在門口地毯邊沿絆了一下,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了他,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灼熱的溫度熨燙了他的胳膊,他就是在那時候抬起了頭,對上了一雙黑黑的眼睛,那雙眼睛平靜而溫和,讓他瞬間彷彿遠離了那喧囂的世界,整個人都得到了安寧。

  那個人就是余俞,他很快就放開了自己,站到一邊去了,甚至沒有再怎麼注意自己。

  方茗知道,余俞看自己的那一眼就只是他最平常的一眼,他用那樣的眼神看每一個陌生人,也用那樣的眼神看每一樣平常的事物,自己在他的眼裡同別人沒有任何不同,也許甚至同桌上的煙灰缸花籃之類也沒什麼不同。但是,就是余俞那平常的一眼,讓他從此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方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那樣一見鍾情了,但是,他並不為愛上余俞而後悔,甚至感到幸福與幸運。他為了能夠和這個人有更近一步的接觸,他將自己的心思都花在討好余誠傑身上,讓余誠傑每次到夜總會都點他的台,之後他也如願以償地做了余誠傑的情人,他因此而在之後和余俞有了很多的接觸,這些接觸讓他更加瞭解了這個人,這些瞭解讓他知道,他的第一感覺是多麼的正確,他的判斷是多麼地好,因為余俞是一個值得他傾注自己愛情的人,即使是一份無望的愛情,那也是美好的,因為,畢竟有過殷殷期盼,有過一見即歡欣的心情,得到過他關切的問候和愛護,甚至也得到了他的喜歡……

  方茗將頭仰起來靠在門上,好一陣才調整好自己的聲音,讓聲音裡不要帶上哽咽。

  「余大哥,我能有什麼苦衷,我現在就在船上,馬上就可以回大陸去,誠哥也給了我不少錢,我自己也有不少積蓄,好好用的話,幾十年都不用愁,這些不就夠了嗎,哪裡還會有苦衷呢!」

  余俞聽了方茗的話,有些茫然,是啊,的確是這樣的,方茗會過上平靜的日子,這有什麼不好?他自己不是也希望找到父親然後帶他回去過平靜的日子嗎?

  但是,心裡還是不好受,余俞的聲音有些乾澀,沉沉的,「那你和我好,是真心的嗎?」

  聽到余俞的問話,方茗咬緊了牙關,怎麼會不是真心的,那時候只要遠遠看到你的身影就能夠在心裡雀躍大半天,故意和你擦身而過和你打聲招呼得到了你的回應就能夠笑容滿面一整天,看到你面無表情就經常猜想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能夠和你親密接觸就會樂得暈暈淘淘忘乎所以,知道勾引你不會有好結果,但是卻不甘心就放你走,知道你其實對我沒有愛情,卻依然因為你對我的好而感覺幸福快樂……

  怎麼會不是真心的呢,我想,即使在我年老的時候,對此時的事情已經淡忘地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我也依然不會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那是最真摯的愛情。

  所以,請你也不要懷疑。

  方茗好半天都沒有回答,余俞沉默地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直到有人來讓他離開,說要開船了。

  余俞又敲了一下門,彎腰將一個信封從門縫裡推進房間裡,說道,「方茗,我走了,你保重,這裡面的東西是為你準備的,你收好吧!」

  方茗沒有動,余俞那低沉而乾澀的聲音讓他心裡發堵,眼睛酸脹地難受。

  腳步聲遠去了,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了,方茗從門上滑落到地板上,才靜靜地抽泣起來,視線完全被眼淚模糊了,又從地上爬起來開了門,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那個人已經走了,也許,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方茗突然挺後悔剛才沒有開門,他從走廊走了出去,卻發現船上船員繁忙,船已經啟航了,跑到甲板上去,望向碼頭,那裡站著一個人,靜靜地望著這邊,方茗輕輕地對著那裡揮了揮手,如果必須告別,那麼,這樣也好……

  余俞站在碼頭上,看著那艘貨船行得遠了,海風吹過來,臉頰上微癢的感覺彷彿就是曾經方茗的親吻在他臉頰上輕掃而過,不免就出神了。

  余誠傑走到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回去了。」

  余俞這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隨著余誠傑上了車。

  余誠傑瞥了一眼余俞的臉色沒有說話,回別墅了也沒有問余俞和方茗見面的事情,余俞為此還挺驚訝,但是只要余誠傑不問,余俞是不想主動和他說的。

  余誠傑不知道余俞去見方茗兩人發生了什麼,但從之後余俞低落的情緒知道,方茗並沒有讓他失望。

  之後余誠傑要去美國談生意,讓余俞跟著一個前輩去東南亞那邊交一批貨,兩人分開就將會是近一個月。

  余誠傑想,分開才好,他雖然看上了余俞,但是,卻並不想看到余俞那為了別人傷情的樣子,看余俞那個樣子,真是讓人心裡堵得慌,就想狠狠教訓他,只是,狠狠教訓了不免又會讓余俞對他心生不滿,所以,還不如分開地好。

  第三十七章

  余誠傑本還想著和余俞分開一段時間,想要雙方都各自沉澱一下自己的心情,沒想到事情不如他所願,到美國不久,生意談得差不多了,但度假還沒有開始,就得到本部的消息,余俞和幫裡老人高翔一起到東南亞去交的那批貨出了問題。

  貨物半道被劫,且余俞受了傷。

  為了穩妥考量,每次送貨都會故作迷霧,有一批是真貨,另一批假的做幌子,這次也是一樣,高翔運的那一批是合法商品,余俞運的那一批合法商品裡藏有非法貨物。

  只是沒想到高翔那一批安全運抵,余俞這一批卻被劫了,而且幫裡損失了不少兄弟。

  余誠傑因此勃然大怒,美國那邊的生意交給手下收尾,自己先回了K城來。

  余俞並沒有受重傷,只是當時為了救手下弟兄而傷口沒來得及處理,失血過多,而且傷口有些微感染,於是在余誠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躺在一所小醫院裡。

  這所醫院是幫裡的地下醫院,上面做合法生意,下面會接一些無法接受警察調查的傷患病人。

  余俞覺得自己挺好的,並沒有什麼大礙,出院完全可以,不過方勝可不讓他離開,一直讓他在醫院裡住著。

  余俞的小腿受的傷,沒有傷到筋骨,在他眼裡根本算不上是傷,但因為有方勝的強制性要求,他不敢違背。

  余誠傑進屋來,余俞的腿上纏著紗布坐在病房裡的單人沙發上,一雙長腿就閒閒地撐著,受傷的那只腿上的褲腿被挽到了膝蓋上面。

  余誠傑手裡提著一籃水果進屋,看到余俞坐在那裡望著窗外的高樓發呆,夕陽最後的餘輝從窗外照進來照在他的身上,使他彷彿整個人被罩在金光裡,他的眼睛半睜半閉著,神情閒適,髮絲因為微風的吹拂而輕輕動著,從那光潔的彷彿在發出柔和光暈的臉頰上拂過……

  這時候的余俞和平時那個在他身邊做保鏢的總是沉著臉的人好像有很大的不同一樣,余誠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種魅惑人心的極致的美麗和性感。

  是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並不是大男人的堅毅的性感,而是帶有孩子氣的乾淨漂亮的那種性感。面孔五官精緻,越看越好看,但卻並沒有任何一點柔弱感和脂粉味,雖然很有氣概,但也完全沒有大老爺們那種粗魯,一切都在余誠傑眼裡非常完美,以至於他站在門邊就停住了腳步,彷彿是不願意打擾了面前的這幅寧靜美麗讓人心跳失常的圖畫……

  余俞轉過頭來,看到是余誠傑,雖然知道因為這邊出了事,余誠傑會馬上趕回來,但沒想到他居然回來得出此之快,他略微驚訝,然後就站起身來,道,「大哥,你回來了。」

  余誠傑眉頭微皺,把果籃放在一邊,走上前去就給了余俞一拳,把余俞打得一趔趄又倒進了沙發,他非常驚訝地問道,「大哥,你做什麼?」

  余俞望著余誠傑,臉上居然露出了些微委屈的神色,余誠傑有些生氣,但看到余俞這個神情就壓下了怒火,目光掃了余俞受傷的腿一眼,冷眼睨著余俞,暗諷道,「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怎麼,腿受傷了?」

  余俞眉頭擰了一下,低頭道,「對不住,我沒有護住這批貨,還讓幾個兄弟出事了,他們的家人我願意出錢養。」

  余誠傑被他氣得在他完好的腿上踢了一腳,余俞趕緊把腿縮回去,帶著懺悔又無辜的神情望了發火的余誠傑一眼。

  「明知道敵眾我寡,你還偏偏去硬拚,你腦子怎麼長的,既然貨已經被劫走了,吃了這個暗虧,該從長計議才是,難道還怕拿不回來?」余誠傑冷笑了兩聲,盯著余俞道,「你還拚命追上去,你以為你能耐了,你能夠把貨追回來,是不是?媽的,你以後再幹這種蠢事,就算死了,老子也懶得看你一眼!」

  余俞看出了余誠傑是真生氣了,而且,雖然是在挨余誠傑的罵,但余俞知道余誠傑這是因為關心自己才這樣罵自己。

  他把頭低下去了,不敢看余誠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余誠傑瞥了瞥余俞,看他悶頭坐在那裡也不哼一聲,就坐到另一邊去了,道,「以後不要幹這種傻事了,人保住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嗎?」

  余俞抬頭看了余誠傑一眼,心想戰場上哪裡允許逃兵了,幫裡都是要求以幫中利益為重,以「義」為重,要是誰真要做了逃兵,最後誰還會幫他當兄弟呢。

  余俞雖然沒有說出這個意思來,但那眼神卻分明表明了這個意思,余誠傑看懂了,臉上現出了個笑意,說道,「我是說處事要有頭腦,不要明知幹不過還去雞蛋碰石頭,吃一次虧,以後有的是機會還回來。」

  余俞「嗯」了一聲,又道,「謝大哥提點。」

  余誠傑要去處理這次事情,便要離開了,余俞實在不想再被關在這醫院裡,伸手拉住了余誠傑的胳膊,道,「大哥,我也和你一起走。」

  余俞也許並沒有想那麼多,但余誠傑卻覺得自己被余俞拉住的胳膊瞬間感覺分外敏感起來,他頓了頓,說道,「你還是繼續留著養傷吧!」

  「不是大傷,我已經好了。」余俞道。

  「不是大傷?那什麼才是大傷,被打斷一條腿?你是不是想當瘸子,你看你,走路都還走不利索,就說已經好了,幫裡再缺人賣命,也用不著你現在去賣命。給我好好待這裡,不要讓我發火。」余誠傑說著就拂開他的手,人已經走出去了。

  余俞很無奈地只能繼續留在醫院裡養傷,因為有弟兄監視著他,他想偷偷跑掉都沒有辦法。

  此過程中幫裡不少人去看過他,方勝帶著搏擊遊戲機去的,這東西非常得余俞喜歡,但余俞還是不免抱怨道,「我早好了,勝哥,你幫我和大哥說說,讓他放我回去,在這醫院裡住著多不好,而且還花錢。」

  方勝笑道,「你就住著吧,大哥不消氣你恐怕是不能出去了。」

  余俞抿緊了唇,非常地氣憤,但是又沒有辦法。

  方勝心想余誠傑這次發這麼大的火,可見他對余俞這小子到底有多上心了。不免就盯著正打遊戲的余俞仔細打量,發現余俞這小子的確是長得不錯,身材也是好得沒話說。只是,雖然如此,但余誠傑以前的口味可不是這樣的,真不知道余誠傑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余俞這種類型,或者,也許還是只是喜歡上了余俞這個人,與他這種類型沒有關係。

  這次丟的貨並不是很大,但余誠傑顯然對此事超出尋常地在意。

  這批貨是在交易之前的碼頭上出的事,知道這批貨的甚至連接貨的買家都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居然還出了事,這只能說明是幫裡出了叛徒,出賣了這次的交易。

  而且,雖然清晏幫的勢力主要集中在K城,但是,在東南亞也有不小的影響力,這次是誰故意來劫貨,故意惹到他們頭上,也得好好查查,不讓對方付出相應的代價,余誠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第三十八章

  余俞雖然是很能靜下心來的那種人,但是將他禁在一間小小的病房,那也實在太考驗他的意志力了。

  被老實關了一些天,雖然醫生說他腿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估計要一月有餘才能好,但他覺得只要走路無礙就算差不多了,於是一直希望余誠傑能夠放他回去,但余誠傑根本不放話,還說讓他在醫院好好養傷,等好了就讓他回幫裡做事。

  余俞被氣得有氣撒不出,只能繼續悶在病房裡,有時候會有弟兄來看他兼陪他打牌,大多數時候他就打搏擊遊戲,或者就看書了。他真懷疑自己再這樣繼續下去,人就會發霉掉。

  余誠傑提了雞湯來看他,進屋就見余俞拿著遊戲手柄踢腿揮拳地動作超級乾淨利落,他將雞湯在一邊的矮桌上一放,哼了一聲,道,「你那腳真恢復地好了?」

  余俞將遊戲裡的對手幹倒在地,放下遊戲手柄,拿過一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答道,「嗯,早好了。」

  余誠傑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對他一招手,道,「過來。」

  余俞只好走過去了,在余誠傑的面前站定,余誠傑伸手撈起余俞的左腳褲腿,余俞已經習慣於余誠傑這樣看他腿上的傷了,除了第一次在心裡彆扭了一下,之後就很隨意,他因為站著,於是便是居高臨下看余誠傑,他看到了余誠傑頭頂的一根白頭髮,他愣住了。雖然男人頭上突然長出幾根白頭髮是很正常的事情,和年老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余俞還是覺得那很礙眼,甚至想伸手去把那根白頭髮拔掉,他的手才伸到半截,腿上就是一痛,他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兩步,余誠傑抬頭盯著他,問道,「腿還痛?」

  余俞點了一下頭,余誠傑道,「既然還痛,那你說腿早好了?」

  余俞臉上神情是孩子般的不服氣,心想你那樣狠狠地一戳,能不痛才怪,傷口沒裂開出血已經很不錯了。

  余誠傑將裝雞湯的保溫桶揭開了,那保溫桶的蓋子正好是一個碗,他將雞湯倒出來,說道,「小俞,快喝吧!」

  小余,小俞,兩個的音是一樣的,以前余誠傑叫余俞小余,現在叫他小俞,這彷彿沒有任何區別,但余誠傑知道自己在喊哪個,余俞自己也明白余誠傑在喊哪個,因為余誠傑叫小俞的時候,那種柔和的眼神讓余俞感覺心裡怪怪的,雖然怪怪的,但並不厭惡,反而有種欣喜雀躍。

  余俞喝了雞湯,他突然對翻著書在看的語稱說道,「大哥,你頭上有根白頭髮,我給你拔了吧!」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各種這樣的強迫症,比如潔癖者,看到不乾淨的地方就硬是控制不住要去把那地方收拾乾淨;比如有些看不得別人衣服不整潔,總是想要動手給別人整理衣服;比如有些人將紙拿在手裡就強迫性地想把紙疊成各種形狀,看到別人臉上有痘痘就有要去擠掉的衝動……這些強迫症不一而足,但余俞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看到別人有白頭髮就要給人拔掉的拔白頭髮強迫症者,因為之前他有在勝哥永哥程哥以及很多男人頭上看到過這種白頭髮,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沒有別的意見了,甚至要不是此時在余誠傑頭上也看到白頭髮,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曾經在勝哥永哥等人頭上看到過白頭髮。

  但是此時,余俞自從注意到了余誠傑頭上的那根白頭髮,他就好像犯病了一樣,心裡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而且一想到心裡就很不好受,覺得要是不把那根白頭髮拔掉,他也許就會一直在意下去。

  看,他的這種感覺多麼奇怪呀。

  余俞於是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對余誠傑說出了這個要求來。

  余誠傑聽了這句話,盯住了他,臉上神色很複雜很奇怪。

  余俞雖然不能說是一個細心的人,但他還是知道說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頭上生了白髮會很打擊人,特別是在余誠傑以那種複雜的神色看著他之後,他居然在心裡對余誠傑生出了心疼的感覺,以至於出口就是安慰之詞,道,「大哥估計最近為幫裡的事情太操勞了,這是少年白,沒什麼,永哥頭上的白頭髮才多,拔了也總是有。」

  余誠傑在以前並不在乎自己的年齡,而且,在他這個年齡,就坐到現在這個位置,所有人都會說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或者是「年少有為」之類,他現在還是處在男人最好最有味道的年齡,實在說不上老,再說,余誠傑自覺自己已經坐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即使再老也沒關係,床上的人不會因為他老就不喜歡他,而另外的人,是不會在乎他的年齡和相貌的,因為只要是他的名字和身份就能夠代表一切,與他的年齡和相貌不會有關係。

  但是現在,從身邊這個人嘴裡說出來他頭上有了白頭髮,一向波瀾不驚的余誠傑居然有一種被說得定住了不知道如何反應的感覺。

  他看著身邊的這個人,二十四歲還沒有到,太年輕了,他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些微的滄桑感。

  「你覺得我老了嗎?」余誠傑深黑的眼睛定定地把余俞盯著,臉上神情淡漠,問道。

  這下是余俞愣住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余誠傑當然是不老的,答案如此明顯,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彷彿能夠感受到余誠傑心裡的不高興,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回答,余誠傑都已經受傷了。

  ——大哥沒有老,大哥年齡正好,男人四十一枝花……有很多話可以說,但余俞知道自己這樣說余誠傑更會不高興。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他以前不會想,現在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口的話,「你無論怎麼樣,在我心裡是一樣的,不會變。」

  是的,是「你」,不是「大哥」。

  余俞黑亮清明又溫潤的眼睛靜靜地和余誠傑對視,余誠傑嘴上勾起了一絲笑,道,「那是個什麼樣?」

  余俞眼神堅定,道,「你就是你,不是什麼樣。」

  余誠傑看了他一眼,傾身在余俞唇上親了一下,余俞唇上還帶著剛才的人參枸杞雞湯的味道。

  余誠傑一雙眼睛就那樣近在咫尺地打量余俞的臉,然後托著余俞的後腦勺,又吻了上去。

  余俞的手不自在地撐在沙發上,他想他也許應該把余誠傑推開,但終究沒有這麼做,親吻漸漸加深了,濡濕而灼熱的感覺,柔軟的沙發往下陷了不少,余俞那不知道應該如何放的手最終放在了余誠傑的背上,是寬厚有力的背脊。

  親吻開始是輕柔的,就像是溫柔的慰藉,唇很軟,舌很軟,口腔是熱的,呼吸是熱的,嘴裡有人參枸杞雞湯的味道,那種味道輾轉於兩人的口腔,余俞將眼睛閉上了,隨著親吻越來越激烈,會有種像是要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並不是肺裡缺少了空氣,是大腦裡缺少了氧氣。

  當余誠傑放開他的時候,余俞腦子裡一片混沌而灼熱。

  余俞黑亮的眼睛也變得氤氳了一層水汽,余誠傑看著他,身體往邊上離開了些。

  余俞沉默地將余誠傑頭上的那根白頭髮拔掉了,又在那頭上找了找,又發現了一根,於是又沉默地拔掉,再找了一陣,余誠傑問道,「還有?」

  余俞將余誠傑的頭髮撫順,道,「沒有看到。」

  余誠傑點點頭,「那就好。」聲音和平時對手下說事情辦得不錯一樣,看來,他已經沒有為此事很在意了。

  余誠傑要走的時候,余俞又拉住了他,說道,「大哥,你讓我出院吧,在這裡呆著也沒意思,要換藥的時候再來醫院就是了。」

  余誠傑笑著看了他一眼,余俞以為余誠傑要答應,沒想到余誠傑卻笑著說道,「不行,你繼續在這裡呆著。」

  余俞滿臉失望之色,很是不服氣的樣子,余誠傑看他這樣心中自然很歡喜。

  余俞退而求其次,道,「讓我去他們的靈前祭拜,再去看看他們的家人。」

  余誠傑知道余俞所說的「他們」是誰,是跟著余俞出去丟掉性命的五個弟兄。

  余誠傑這下點了頭。

  第三十九章

  每一個人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存在,但也定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每一個生命的離去都該是讓人傷心的。

  余俞去了墓地給幾位弟兄敬了酒,然後就一直坐在墓地裡坐了大半天,雖然已經過了中秋了,天氣已經挺冷,但是在太陽熱烈的日子裡,明晃晃的陽光還是挺讓人消受不起的。

  余俞一身黑色西服,帶著黑色墨鏡,靜靜望著墓碑想事情。

  事情已經如此,他想他沒有辦法後悔。

  幫裡的弟兄為幫裡獻了生命,對他們家人的撫恤費是很可觀的,於是,才有人能夠為幫裡出生入死。義氣定然是一部分,但是,沒有後顧之憂肯定是更重要的一部分。

  余俞去了死去的那幾個弟兄的家裡看了,送了自己的心意,那是一筆可觀的錢,可以讓人過得好一點。

  每一家都有自己各自的情況,家人有傷心的,也有淡漠的,還有市儈得不成樣子的,還有一個是死去的一個弟兄的女友,知道人死的時候哭得哭天搶地,得到錢之後卻很快找了新男人……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余俞以前還單純的時候還想過這個世界上的人為何能夠如此地冷漠勢利,把一副好好的樣子糟蹋成這副面目可憎的模樣,但是,經歷了太多,余俞便不再這樣想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也在無法控制的時候變成了別人眼裡面目可憎的樣子。

  也許,這也是他喜歡方茗的原因,因為方茗的眼睛總是那樣的純淨,讓他覺得方茗一直是那副好好的模樣。

  那些關於世間善惡的事情,余俞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想,當然,那些深刻的哲學問題他也認為自己沒有頭腦去想,於是,一切都按照能夠去做的完成吧!

  他回醫院去的路上在紅綠燈前停車,看到有混混搶了一個漂亮女人的包,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看著那混混跑掉沒有任何人幫忙,那漂亮女人追了一段路最後也只能停下來喘氣,沒有任何辦法可想,想來去報警也不會追回什麼吧!

  余俞的腳受了傷,沒有下車去追那混混,但他把車停到另一邊之後,下車走進了一個巷子深處,那個剛才搶了包的混混果真在那裡,還有幾個同夥,他們在翻包裡值錢的東西,看到余俞,他們一愣,想要上前讓余俞不要多管閒事,其中一個也許是認識余俞的,趕緊拉住了那個想衝上前的人,站起身對余俞說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余俞沒有聽他的解釋,上前一把拿過那只黑色的包,從地上撿起被翻出來扔在地上的各種他們看不上不能換錢的東西,又從其中一個手裡拿過那只紅色帶花紋的錢包,他把錢包裡的錢抽了幾張出來扔在地上,又從自己口袋裡拿了幾張錢出來扔在地上,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冷冷看著他們道,「不用說給我聽,說給你自己聽,我管不著你們。

  余俞走出巷子,繞到前面大路上,看到那個被搶了包的女人還蹲在路邊,他走過去把包放到了那個女人面前,那個女人看到了包,激動地把包撈到懷裡檢查裡面的東西,發現東西都還在,於是鬆了口氣。但是錢包裡的錢少了,她抬起頭來看他,很不滿地道,「錢少了四百。」

  余俞沒有回答,轉身就走了。"

  對方追上來,想要拉住余俞質問,余俞腳上的傷還在痛,走不快,最後被對方拽住了衣袖,余俞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的包值多少錢?」

  那女人道,「這包本來就是我的,我的錢少了四百。」

  余俞靜靜注視了那女人一陣,那女人本想撒潑,但是卻被他看得無法動彈,最後被余俞推開了,聽他道,「就當是捐了善款。」

  余俞開車離開了,這個世界上時刻就在發生各種各樣的惡事,他也在作惡,他知道自己沒有權利去審判惡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夠做到的時候就盡力一分。

  就這樣吧。他根本不是救世主,他只是普通的一個人,叫余俞的一個人而已,甚至無用得連自己的父親都找不到。

  讓調查那批被劫走的貨,很快就有了結果,是當年被余誠傑打壓逼迫再不能回K城的萬老四干的。

  當年清晏幫裡叛徒投靠了萬老四,趁著余誠傑去大陸那邊身邊人少下手,想將余誠傑幹掉,趁清晏幫裡內亂爭權奪利之時從清晏幫手裡搶地盤和得好處,只是沒想到余誠傑雖然多年沒有出過手,但手上功夫全沒有一點退步,敵方以多欺少,最後也只是以余誠傑的腿受傷為代價讓他們幾乎全軍覆沒,只走脫了一個人,這也就是余俞和余誠傑之間第一次的交道,被余誠傑逼迫殺人,這也可算是余俞的人生轉折,就因為這事,他失去了未婚妻,牽連了准岳母,從原來那雖然辛苦但是平靜的生活裡走進了現在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

  余誠傑怎麼可能會放過把念頭打到自己身上來的人,處理了幫裡叛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萬老四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就幾乎將萬老四整個幫給滅了,所幸萬老四先前就在東南亞發展了一部分勢力,加上逃得及時,這才沒有死在余誠傑手裡,但也從那之後,他再沒有敢回過K城,這些年,他在東南亞發展的勢力已經不小,於是,心中時時刻刻想的要報當年的仇在這時候就可以施行了。

  當有人向他們透露信息說清晏幫在哪裡有一批貨的時候,他們不管這是真是假都會去探一探,最後劫了貨,又給了清晏幫一個下馬威,自然很是自得,於是在他們並沒有專門做保密工作的情況下,余誠傑這邊便很快地知道了這個消息。

  余誠傑在東南亞有生意,但是勢力並不能和此時顯然儼然已經做成了地頭蛇的萬老四比,在這時候開戰對清晏幫來說並不明智。

  不過,余誠傑不可能能夠嚥下這口惡氣,余俞受了傷,而且對方如此明顯地挑釁,他要是不做出反應,以後在東南亞的生意就沒辦法做了。

  在余俞被禁在醫院裡安心養病期間,余誠傑已經做好了計劃與部署。

  萬老四到東南亞去發展勢力定然就侵佔了別人的利益,有的是人想要他的命,余誠傑只是利用了其中的關係,又提供了些幫手,派了幫裡最厲害的兩個狙擊手過去,讓萬老四鑽了個圈套,就把這個敵手給解決了。

  此事雖然看似簡單,但和余誠傑合作的人不得不佩服他設的整個滴水不漏的局。

  余誠傑只是從其中保住了自己以後在東南亞的利益,那些瓜分萬老四勢力的事他都沒有參加,而是作為原來的條件讓給了合作者。

  余俞從醫院裡出來已經是過了一個月,腿上的傷早好了,每日憋在醫院裡,要不是有方勝送他的那台對練的遊戲機,他相信自己就要被憋發瘋了。

  出醫院之後,就聽田永說東南亞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萬老四被一槍穿了腦袋。

  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余俞正在和田永方勝他們一起慶祝自己出院,被余誠傑批准可以喝酒,他正一口啤酒在嘴裡,嚥下去的時候差點給嗆到了。

  萬老四也算是東南亞那邊有名的黑幫頭子,居然就這樣簡單地讓余誠傑給解決了,那除了余誠傑不去做的事情,還有什麼事情是余誠傑想做而做不到的呢。不由就有些背脊發涼了。之後喝酒也沒有特別高的興致。

  出院的第二天下午,余俞拉了田永和自己練練,太久沒有和真人練了,余俞懷念得很。

  田永好好檢查了他的腿,說道,「你這疤還是去去了,看著不舒服。」

  余俞皺了眉頭,頗不痛快地道,「又不是女人家,誰在乎這個,哪個弟兄身上沒有傷疤,誰去去了疤?」

  田永想說你又不同,但看余俞那黑沉下來的臉,心想這個小子雖然話不多,但氣勢卻越來越行了,不免怕開他這方面的玩笑讓他真的生氣,就打不住了。

  「不管這個,我們開始!」余俞說道。

  「我還真不敢和你用全力,要是有什麼事,大哥估計不高興。」田永說道。

  話音剛落,就被余俞一腿掃過來,他堪堪避過,然後就有些惱怒,道,「也不說一聲。」

  余俞才不管他,一個勁地進攻,田永只好接招,兩人就這樣在練功房裡打了起來。

  余誠傑從練功房前面路過,看到兩人在拆招,就站在門口看了一陣,看到余俞在醫院裡關了這麼久身手不見遲滯,反見長進,又見他下面是短褲上面一件緊身黑色背心,勾勒出的身體線條漂亮又流暢,每個動作揮灑自如,矯健流利漂亮地讓看著的人就心醉神迷。

  余俞頭髮已有一個多月沒剪了,已經有些長,劉海掩下來遮住了飽滿的額頭,黑亮深沉的眼睛如同被陽光照到的幽深潭水,因為這一個多月沒有曬太陽而皮膚白皙了不少,以至於讓那張臉顯出些少年人的稚嫩來。

  余誠傑目光追隨著他,看得入了迷。

  余俞早看到了站在一邊的余誠傑,但他並沒有停下來,是田永被余俞逼得不得不投降,兩人之間這次切磋才告一段落。

  余誠傑將毛巾遞到余俞和田永手裡,看著余俞目光裡帶著讚歎,說道,「小余功夫又見長進。」

  田永一邊喝水一邊擦汗,又用手捶了余俞的背兩下,很不滿地道,「小子,你是去養病了,還是去閉關去了。」

  余俞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不以為然,反而粲然一笑,對余誠傑露出一種類似炫耀又或者是挑釁的挑眉一笑,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這一個多月的住院時間,對他來說的確更像是閉關,他有很多時間來思考和參透以前遇到的一些瓶頸問題,這才在功夫上更上一層樓,於是不免認為余誠傑想關他禁閉懲罰他沒有達到目的,所以才對余誠傑露出了那種挑釁的神情。

  不過,那種炫耀和挑釁的神情在余誠傑的眼裡可不就僅僅是他想表達的那點單純的意思了,余誠傑完全把這看成了隱含挑逗的動作,心裡不免因此真的非常愉悅,和田永說了兩句工作安排上的事情,撇下田永就對余俞道,「你和我出門。」

  田永非常知情識趣,看老大和余俞走一起,假裝收拾練功房裡的東西,根本沒有和他倆一起走。

  余俞不知道余誠傑要出門做什麼,點頭應是,說等自己洗個澡換身衣服就去。

  當車在一條巷子前停下來,余俞完全不明白余誠傑為何要到這裡來。

  第四十章

  「大哥,這是……」余俞有些詫異地詢問道。

  這裡是人行街後面一條巷子的入口,如果余俞沒有記錯,這裡是賣一些小玩意兒的地方,當然還有一些小的吃食店子。他不知道余誠傑到這裡來做什麼,而且還沒有帶其他人,只讓他開了車,兩個人來這麼個地方。

  「下車就知道了,這裡有一家火鍋非常不錯,我帶你來嘗嘗。」余誠傑很隨意地說道,好像帶余俞來一個小巷子裡吃火鍋是非常正常而隨便的事情,好像他不是一幫之主,僅僅是路邊隨意一個普通人,帶著朋友或者親人來這裡品嚐小店美食。

  余俞很驚訝,並且認為余誠傑的這種行為無法理喻,余誠傑讓他開車和他一起進市區裡來的時候,他還以為余誠傑是要去自家產業的地盤,那樣的話,有更多兄弟在,也不怕遇到危險,沒想到余誠傑居然只帶了他一個人就來這種地方,要是遇到危險,余俞還真不敢保證到時候能夠保得余誠傑不傷分毫。

  不過,還不等余俞反對,余誠傑已經自己下車了,還對余俞道,「就把車停在這裡吧,我們進去。」

  余俞很無語地把車停了,然後下車跟在余誠傑的身邊。

  「大哥,在這裡不安全吧?」余俞小聲提了一句。

  余誠傑瞥了他一眼,「昨天他們慶祝你出院了,今天就算是我單獨為你慶祝,怎麼,不願意?」

  余俞心想還不是你將我禁在醫院裡的,要不是你禁我,我早不用呆在醫院了,哪裡用得著慶祝出院。不過,嘴上卻說道,「感謝大哥的心意還來不及,哪裡敢不願意。」

  「這就好。」余誠傑說著,帶著余俞往巷子裡面走去。

  走了沒有幾步路,余俞就聞到了非常香的火鍋味道,讓他這個一向不重口腹之慾的人也唾液分泌旺盛起來,暗暗吸了好幾次鼻子。

  余誠傑笑看他,道,「很香吧。」

  余俞趕緊點頭。

  「這家店開了好多年了,早年我經常來這裡吃,現在這幾年便沒有經常來了,只有時候會來一兩次。」余誠傑道。

  余俞心想余誠傑對於美食非常挑,雖然作為大老爺們什麼都能吃下去幾碗,但是,他真正誇哪裡的東西好吃的次數還真是有限,於是,聽余誠傑這樣說,余俞還真有些期待了。

  進了巷子深處,在巷子底,很簡單的兩三層樓的陳舊房子,下面開著一家火鍋店,用油布撐起的雨棚下面也擺了很多張桌子,此時時間還早,太陽剛下山沒有多久,但店子裡的位置卻沒有剩下多少了,余誠傑很熟稔地帶著余俞在雨棚邊沿一張桌子上坐下。

  余俞打量了一下店子裡的佈局,覺得房間裡柱子後面那張桌子是最安全的,真遇到危險不容易被狙擊,他想提議一下,但服務員已經拿了點菜單子過來,余誠傑已經快速地點了菜,還讓服務員將單子遞給余俞,讓余俞再點一些。

  余俞心想余誠傑這麼大的興致,而且就這麼出來一次,也不一定就會遇上危險,還是不要打擾了余誠傑的興致了,所以那要講出來的要換位置的話便也沒有說出來。

  余誠傑身上穿著簡單的襯衣夾克下面是牛仔褲運動鞋,一身休閒,態度平和悠閒,就像一般的工薪階層的三十年歲男子。

  倒是余俞一身黑,來得更顯眼一些。

  「這家的料都是自己熬的,味道很特別,又很有味道,是不是?」余誠傑給余俞夾了一筷子煮好的牛肉,讓他嘗了,便問道。

  余俞吃進嘴裡,覺得果真不錯,香辣麻俱全但是又適宜,一點沒過,讓余俞不由得食慾大開。

  兩人一邊吃一邊說話,大多數是余誠傑在問余俞話,余俞簡單答幾句,余俞將余誠傑面前的啤酒杯子倒滿,又給自己倒了,和余誠傑碰了杯,問道,「聽說大哥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來的?」

  余誠傑笑道,「這裡有多少人是本地人?大多還不是從外地來的。我從X省來的。」

  余俞一驚,和自己從一個省來的,他說道,「一點沒有原來的口音了,大哥過來十幾年了吧,還會不會說原來地方的方言?」

  余誠傑一笑,「都快二十年了,原來的方言聽到估計能聽懂一些,要說還真是不行了,太久沒有回去了。」說完又略微有些出神,應該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吧。

  余俞心想二十年也的確夠久了,記不得以前的方言那也是一定的,不由得也想到自己的父親,若是自己的父親還在世,是不是也已經不記得以前的方言了吧,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以前有一個家庭,有妻子在等他,他還有一個兒子。想到此,余俞不免也有些出神,心情略微沉鬱。

  他看了看余誠傑,看余誠傑沉默地吃菜喝酒,嘴裡不由得就問道,「大哥,那你離開家的時候,家裡沒有什麼人嗎?你為什麼不回去看看呢?」

  余誠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多少年了,從沒有人和他說過這句話,他有些吃驚,然後就放下了筷子,扯過紙巾擦了擦嘴,這是他的私人問題,沒有人會打探也沒有人敢打探,但看到余俞那專注又鄭重地神情,他沒想到自己願意將這件事說給余俞聽,他神情出現了少有的恍惚,火鍋店裡很熱鬧,人聲鼎沸,但余俞卻覺得以余誠傑為圓心周圍的空間都突然安靜了,時間也變得緩慢了一樣。

  余誠傑歎了口氣,聲音悠遠,說道,「我父親是知識分子下鄉,後來運動來得厲害,他不得已娶了家庭成分好的我媽,但我媽死得早,我便也沒有兄弟姐妹,我父親被批鬥,身體一直差,我剛成年他就死了。我以前娶過一個妻,還有一個兒子,是我父親說想看我結婚生子,不至於不孝,我才娶了一個追求我的姑娘,現在想來,真是對她不起……」

  聽到這裡,余俞覺得很驚奇,這簡直就該是他父親的翻版不是。不過,不等他繼續驚奇下去,余誠傑就又說道,「你們這個年齡的人估計不明白那個時候的運動,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我從小就不喜歡那裡,之後能離開我就走了。在外面做得有點名堂的時候,我讓人給家裡送過錢回去,不過,哎,不說也罷……」

  「為什麼……」余俞愣愣地問道。

  「已經好幾年,要她守著家也不容易,她改嫁了也是應該的,只是沒想到兒子病死了,不過,想我作惡太多,命中就該無後才對,我不是個積善積福的人。」余誠傑說著,語氣雖然平淡,但余俞能夠從中聽出悲傷和蒼涼來。

  他於是便也沒有再問了,心想余誠傑的過往也挺不好的,不過,想也是,幫裡的人誰不是不好過日子了才來幹這種事情的。

  余誠傑一杯酒下肚,情緒也調整過來了,笑看著余俞,道,「那你說說你家裡怎麼樣?」

  余俞一愣,他可不想說。

  余誠傑看余俞那愣忡之後微苦了臉的神情就笑起來,這小子以前還覺得他老成得不成樣子,其實也還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罷了。

  「你剛聽我說的那些,我可只對你一個人說過啊,怎麼,你不說你的來和我交換,你知道我不是吃虧的人。」余誠傑笑著說道,余俞家裡的事情,他大致是瞭解的,母親去世了,父親離家估計也會是死在外面了吧,他此時也就是逗逗余俞而已,並不是要聽他說。

  余俞正為難該怎麼辦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上他的大腦,身體於大腦先一步反應,起身拉了余誠傑一把,兩個人摔在地上往裡面避了一段,這摔下去的同時,就聽到槍響。

  因為店裡還有很多其他人,聽到槍響,別的人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就一陣亂糟糟地慌亂起來了。

  槍聲追著余俞和余誠傑,余誠傑臉上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放鬆,此時全被黑沉的嚴肅陰狠之氣代替。

  藉著桌子椅子和別的客人,余誠傑飛快地拉著余俞進了店子裡面,已經有人追進了店子裡來,而別的客人又哭喊嚎叫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傷了,大家抱著頭躲在桌子下不敢抬起頭來。

  余誠傑知道這裡應該怎麼走,帶著余俞飛快地從後門跑了出去,只是,沒想到後門已經有人在等著他們了。所幸對方應該是人手不夠,後門處只有兩個人,余俞將這兩人解決了,兩人從後面的巷子往外面跑。

  「他們還有至少四個人。」

  余俞說道。

  第四十一章

  「我留下來解決他們,大哥,你先走。」余俞幽黑的眼睛望著余誠傑,有誓死保衛的意思,示意余誠傑先走。

  余俞作為保鏢,余誠傑作為大哥,余俞斷後,余誠傑先走那是天經地義地,合情合理的。

  要是以前,余誠傑會毫不猶豫地讓余俞斷後自己離開,但是現在,他根本放心不下余俞。

  余俞在東南亞遇險,余誠傑從手下的匯報中聽到貨被劫走的時候心裡只是一沉,而聽到余俞受傷的時候,他的心不僅一沉而且因為過分反應不自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種怒氣甚至將匯報事情的手下都嚇了一跳,余誠傑明白自己心裡對余俞到底有多少不捨和擔心。

  所以,他這次並沒有先走。

  「我和你一起。」余誠傑說道,絲毫不容置疑。

  因為不知道對方到底還有沒有別的埋伏,兩人不敢硬拚,想出巷子了劫車快速離開。

  畢竟此地敵多我寡,敵暗我明,兩人處在不利位置,而且沒有接應幫手,所以並不適合硬拚。

  以前並不覺得長的巷子此時好像沒有盡頭一樣,而且巷子裡也沒有什麼遮蔽物,很容易被狙擊。

  對方已經追上來,余誠傑的槍解決了其中一個,另兩個卻不捨地追了上來,不要命一樣。

  對方同樣身手了得,很不好對付,兩人邊出手邊躲避便往後退。

  當從巷子出口的一頭又出現了兩個人的時候,余誠傑和余俞都知道了為何對方給了他們那麼多時間說話,看來是做了萬全的計劃和佈置才開始動手的,真的是出了要余誠傑的命的打算。

  余誠傑在K城算一個惹不起的人物,有人敢這樣來要他的命,看來,這些人並不是一般人。

  所幸巷子裡出現了一個垃圾桶,余俞將桶向出口踢過去,然後掩著余誠傑過去,余誠傑的槍又解決了一個出口處的敵人,余俞也解決了背後跟來的其中一個。

  馬上就能夠突圍出去了,余俞心中不免有一絲鬆懈,雖然做余誠傑的保鏢的時候就知道做的是隨時喪命的事情,但是,他並不是對這個世界沒有眷戀能夠隨時準備死的人,他還想好好地活著,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余誠傑將出口處的另一個人也解決了,兩人衝出巷子,外面有車子路過,但是,看到這裡有槍戰,自然趕緊開車逃跑了,當從一輛開過來的機車上有人舉著槍射過來的時候,余誠傑有一分的遲疑,但是,他還是一把推開了余俞,子彈在射中他的時候,於痛感之前,他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子彈射穿對方的腦袋的快意,那輛因為失去主人操控的機車而飛著甩了出去,一聲巨大的「砰?」聲。

  余俞被推開,解決掉敵方又一個人,然後回過頭,看到的是余誠傑那紅著的眼,還有他腹部的湧出的血,余誠傑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他此時白襯衫上全是血紅,手指上也是血。

  那一瞬間,余俞覺得時間停頓了,世間一切都在那個時候凝固,他看到余誠傑臉上的各種細微的表情,余誠傑望著他的眼,臉上還是那種對著敵人的讓人不寒而慄的陰狠表情,還有那湧出來的血。余俞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揪緊了,很痛很痛。

  時間從沒有停過,它一直在繼續,余俞也沒有時間來想些別的,一把抓過余誠傑的手臂攬住他,帶著他往另一邊退去。

  所幸剛才余誠傑有給方勝那邊撥電話過去,報了地點,方勝帶著人不久就趕了過來,余誠傑被車送到了余俞住院過的那家醫院裡,余俞一直跟在他身邊沒有離開,手捂著他受傷的傷口沒有放開,就怕他失血過多真的死了。

  余誠傑開始還有意識和力氣說話,看余俞臉色慘白,還安慰了他兩句,道,「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不會有事的。」

  余俞沒有說話,但心裡實在痛得難以忍受,不久前余誠傑還說帶他去那裡是去為了慶祝他出院,還告訴他以前的事情……

  車終於到地方了,方勝早給醫生打了電話,車停在後門,便有人迎過來。

  余誠傑此時已經昏過去了,余俞一把將他抱起來,抱著從醫院後門進去了。

  方勝之前電話裡已經對醫生說了要輸血,但醫生卻非常為難,道,「余先生在這裡備的他用的血,但前一段時間有病人恰好用了,本準備調符合的過來存著,但正好還沒來得及做,所以現在這裡沒有,但已經去聯繫別的醫院準備調了。」

  余誠傑是稀有血型,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去醫院裡存血,以便什麼時候受傷就會用,但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失血過多需要用血了,醫院裡為救別人而將他的血用掉也說得過去。

  但方勝氣得大發雷霆,罵道,「大哥是稀有血型,一直有在這裡存血,你居然讓給別人用了,你和你家裡人是不是……」要是對方不是要救余誠傑命的醫生,方勝就差對對方拳腳相向了。

  此時醫生最大,余俞雖然心中也很不滿,但還是拉了方勝一把,道,「勝哥,先別氣,讓趕緊調血過來才是。」又問道,「大哥是什麼血型?」

  「是B型RH陰性。」這句是醫生說的。

  余俞趕緊道,「那先用我的吧。我是的。」

  像他們這種經常面臨流血事件的人,對於自己的血型都很清楚,並且在身體好的時候會把自己的血存在醫院裡,余誠傑要求他身邊的幾個得力屬下都要這樣做,余俞上次受傷之後也要存血的,但因為身體沒有完全好,醫生不願意讓他抽血出來。

  知道余俞和余誠傑同種血型,方勝臉色好些了,讓趕緊抽血給余誠傑用,然後就是手術將子彈取出來。

  余俞抽血後在手術室外面坐著等待,已經被余誠傑救過一次了,沒想到這次又被余誠傑救了。

  要說他作為余誠傑的保鏢,先不說忠誠度,就說他拿余誠傑那麼多錢,為余誠傑死也是應當的,沒想到他卻每次都被余誠傑救。

  余俞不免心裡很不舒服,好像是他欠了余誠傑的命一樣。

  而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欠的就是余誠傑,余俞心裡就有這種奇怪的思想。

  余俞坐了一陣,裡面護士出來說子彈已經取出來,不會有生命危險,外面等著的人都鬆了口氣。

  清晏幫裡有幾個長老,但因為余誠傑的獨裁性,他們的權利都不大,也許他們有野心,但是絕對沒有實力也沒有膽子來想要來取代余誠傑,於是,在余誠傑沒有屬定以後接班人的情況下,要是余誠傑出了什麼事情,清晏幫未來真可謂堪憂了,到時候定然是幫內四分五裂,大家雖然都聽命於余誠傑,不敢有反心,但余誠傑不在了,他們是不可能服從另外的人的,到時候只會是自立為王,清晏幫定然就只有分裂的命運。

  余誠傑將清晏幫發展地這麼快這麼大,不僅是有膽識魄力,最主要的是他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和高瞻遠矚來領導管理這個幫派。

  他一定明白幫裡的這種狀況,只是,他本就是個很獨裁的人,也許在他心裡清晏幫是他的私有物,所以才不願意早早就培養一個繼承人來作為自己的「敵人」,這個敵人很可能將來會要了他的命來取代他。

  於是,比起是作為幫裡弟兄,更能夠說是作為余誠傑的私人部署的這些人,對於余誠傑的安危比任何人都要在乎。

  方勝之前並不知道余誠傑會遇險是因為余誠傑帶著余俞去吃火鍋,之後知道這件事情了就對余俞有很大意見,但看到余俞那沉著的臉,他也無法責備他什麼。

  余俞知道余誠傑脫險,醫院裡又安排了很嚴密的守衛,他就從醫院裡離開了,去調查這次事件是什麼人幹的。

  當時巷戰,對方有人受了重傷並沒有死,後來也被他們送到了醫院,有一個人只受了輕傷,被活捉了,拷問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因為對方雖然很硬氣,但是卻並沒有想要隱瞞背後事情的意思。

  據他的意思,萬老四雖然死了,但他手下還是有人的,這次來刺殺余誠傑是想為萬老四報仇。

  雖然對方交代這些事情很快,但無論怎麼拷問對方卻不說他們還剩下多少人,還有沒有別的刺殺計劃。

  余俞站在一邊看著這場血淋淋的拷問,一直保持沉默。

  余俞從刑室裡出來,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接到方勝那邊電話,方勝聲音惡狠狠地,說大哥醒了,要見他。

  余俞只好又驅車去了醫院。

  余誠傑雖然醒了,但在余俞到醫院的時候,他又已經睡過去了,於是余俞只好坐在病床邊等。

  看著余誠傑處在睡眠中的臉,即使受傷做完手術沒多久,余誠傑的臉上也沒有痛苦的神色,反倒是非常安詳寧靜的樣子,余俞就那樣盯著他的眉眼發呆。

  余誠傑一睡就睡了很久,又醒來已經是早上,因為腹腔受傷,只能喝很少的水,不能吃東西。

  余俞就在他的身邊伺候著,向他匯報了頭天晚上拷問抓到的那個人的情況。

  余誠傑面色沉靜,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也許是力氣有限,也沒說什麼話,余俞猜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余俞原以為余誠傑會因為這次的事情大肆查找危險因子,沒想到余誠傑並沒有這麼做,而是讓大家應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余誠傑只在醫院裡住了五天,可以喝水和吃些東西了就回別墅裡去了,他甚至連醫院裡擅自使用了他的血給別人都沒有發脾氣。

  余俞甚至懷疑這個如此和善好說話的余誠傑不是原來的余誠傑了。

  余誠傑上次手臂上受的傷都還沒有好全,沒想到現在腹部又受了傷,余俞只好自動承擔了照顧他擦身伺候他解決生理問題等等的事務,會去承擔這些事情是余誠傑不要醫護人員干,所以只好他來干了,所幸做得還不錯,至少沒有像醫護人員想給余誠傑抬腿就被他扔了本書過去差點把人砸暈那樣惹得余誠傑生氣。

  擰了熱毛巾給余誠傑擦了手和手臂,余俞準備離開,就聽余誠傑說道,「把腿也擦一擦。」

  余俞面無表情回頭看了他一眼,只好道,「我去端水來。」

  於是就去端了熱水來,擰了毛巾,將蓋在余誠傑身上的毯子小心掀起來,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寬鬆的病號褲子,問道,「大哥,要把褲子脫了擦麼?」

  「你說呢?」余誠傑道。

  余俞只好小心地給余誠傑脫褲子,他一直認為余誠傑身體其實已經恢復得不錯了,但就是為了故意整他所以才一直讓他伺候他,余俞最開始照顧余誠傑的時候,心裡還因為有內疚歉意和崇敬等感情而對余誠傑頗有些小心翼翼和照顧妥帖細緻,但好些天之後,也許是應了久病床前無孝子那句話,余俞就對余誠傑這些要求在心裡頗有些咬牙切齒了。

  看到余誠傑又起了那種生理反應,余俞就有想把余誠傑甩下不管的衝動。

  余俞瞥了余誠傑的臉一眼,看余誠傑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便只當沒有看到余誠傑的那種反應,用毛巾開始給他一點點地擦大腿,然後是小腿,然後是腳。

  第四十二章

  余俞又在水盆裡擰了毛巾,再來給余誠傑擦一遍。

  余誠傑說他父親是下鄉的知識分子,余俞想,余誠傑定然是像他父親多些,首先,余誠傑是那種特愛看書的類型,平時也看不出是喜歡打打殺殺的人,給人感覺很儒雅,像個讀書人,不像個黑幫人士。

  不過,黑幫人士也不能以面相來判斷,畢竟,幫裡好幾個高層都是余誠傑這種儒雅文人的感覺,但這幾個人據方勝所說,卻是幫裡頗厲害的幾個人物。

  余誠傑的腿又長又白,只是上面有不少早年留下的傷疤痕跡,那些痕跡布在白皙的皮膚上,不免讓人看著覺得非常不搭。

  也許,余誠傑若是不做黑幫頭子,他真該到大學裡去做老師教書才是,而且以余誠傑這種性格,肯定能夠管好一眾不聽話的學生。

  余俞胡思亂想著,又擰了一次帕子,給余誠傑擦大腿的時候不免就蹭到了那被蓋在被子下面的大腿根部早有反應的東西。

  余俞沒有什麼意識,繼續擦,余誠傑卻先受不住了,腿挪了挪,手上的書就敲上了余俞的頭,余俞一痛,抬頭看向余誠傑,眼神詢問他有什麼事。

  余誠傑道,「好了。」

  余俞一直等他這一句,把帕子往盆子裡一丟,將毯子給余誠傑蓋好,就準備端水盆離開。

  余誠傑卻拉住了他的手,余誠傑是病號,余俞不敢和他硬著反抗,問道,「大哥,還有什麼事?」

  對於余俞這種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的行為,余誠傑最是惱火,但他又不能像對待以前那種情人那樣用命令口氣,所以,只好迂迴著來,一步步地引誘,說道,「你先坐過來。」

  余俞於是坐過去了一些,余誠傑想撐起身體來,但無奈腹部有傷,一扯動身體就痛,所以不免心情就不好了,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和善了,道,「再過來。」

  余俞只好又過去一些,眼睛把余誠傑望著。

  余誠傑看他一臉正直神情,眼睛幽幽黑黑的眼神也很正直。他只好身手攬過余俞的頭,余俞這下知道余誠傑要幹什麼了,趕緊制住了余誠傑的手,道,「大哥,你身上有傷。」

  余誠傑盯著他,道,「既然你知道我有傷,你還不主動點。」

  余俞有想要抽一抽臉皮的衝動,但最終他那張平板的臉沒有抽,而是露出略微苦惱的神情,手撐在余誠傑的身體兩邊,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在余誠傑想要進一步的時候,他趕緊讓開了,余誠傑不滿地盯著他。

  余俞說道,「大哥,勝哥還有殷哥他們說不定要進來匯報事情了。」

  余誠傑不為所動,還是把他死死盯著,余俞只好以一副壯士斷腕的神情又湊過去和余誠傑交換了個吻,余誠傑看到余俞這個神情,在心裡歎口氣,但最後還是笑了,是那種無奈的苦笑,聲音微微有些啞,道,「你心裡對我就沒有任何一點感覺?」

  余俞受得住余誠傑的打罵,受得住他大發雷霆的時候把一本書當成飛刀一樣襲到自己面門上來,受得住他發脾氣時毫無預兆地用腳踹自己,受得住他對自己冷言冷語,或者命令的時候的威嚴不可侵犯……,但是,他就是受不住余誠傑露出稍微弱一點的神情,比如此時余誠傑露出的這種苦笑,眼神也有些發暗的神情。

  余俞本要走出去的,但他走不動了,他又坐回床沿上,這回是真心實意地俯□和余誠傑接吻,淺嘗則止的親吻漸漸又變得不可控制地深入起來,兩個人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和沉重的呼吸。

  他和余誠傑的這種關係余俞不覺得是在談戀愛,因為以前和微微和方茗談戀愛都不是這個樣子,但是,兩人之間不是在談戀愛又是在做什麼,余俞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他和余誠傑之間的關係做定義了。兩人之間的親密動作已經夠多,連接吻都已經熟練至極,余俞甚至在有時候做夢都夢到的是和余誠傑接吻時的感覺,以至於早上起來就必須趕緊洗澡洗內褲。

  兩雙眼睛靜靜地望著,余俞並不覺得有什麼窘迫或者尷尬的,這種近得能夠在對方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的距離,呼吸之間全是對方的氣息,反而彷彿更能夠讓人心氣平和,心裡有種溫暖的感覺在流動,彷彿做這種親密的動作再正常不過。

  余誠傑抓住了余俞的手,余俞並沒有反對,知道余誠傑的需要,他便將手伸進毯子裡,握住余誠傑那灼熱的硬物。

  余俞是那種心靜心純不往那方面去想就不會有什麼要求的人,給自己打手槍的時候少之又少,次數寥寥無幾,於是可見其手上功夫有多差,不過,他天生手巧,看著余誠傑的神情,也知道應該怎麼來讓他舒服些,所以,對於余誠傑來說,也算不上全是因為心裡滿足而達到了頂點。

  余俞因此這才臉色些微泛紅,扯了紙擦了手,又去洗浴間端了一盆熱水來給余誠傑擦了,又給他換了內褲,穿了長褲,看傷口沒有沒扯到,這才鬆了口氣。

  以前他還一心用自己是在伺候癱瘓病人對自己做心理建設,現在即使這樣對自己說,他也覺得是自欺欺人了。

  不過,有阿Q精神總比沒有阿Q精神好。

  余俞盡量讓自己做得自然些,之後並沒有多看余誠傑,便又去通知要來和余誠傑說事情的人可以來和余誠傑談了。

  余誠傑之後心情似乎非常不錯,殷謙出門的時候還在說大哥精神狀態非常不錯。

  余俞心想自己都那樣任勞任怨了,余誠傑要是心情還差,那自己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曖昧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

  在余俞不知道的情況下,幫裡不少人都知道了大哥對小余心思不一般,於是,那些幫裡的長老,以前並不怎麼拿正眼看余俞的,這些天有來問候余誠傑身體狀況的,有來匯報事情的,不免都要多看余俞兩眼,看得余俞莫名其妙,只好也看回去。

  後來即使神經粗如余俞也發現了眾人看他的眼神不一般了,拉住幾個弟兄問了,在他的拳頭的威脅下,余俞得到了答案,大家都知道了他在和余誠傑談戀愛。

  得到這個答案,余俞驚奇得眼睛瞳孔都收縮了一下,放開那告訴他答案的弟兄,他就有些愣愣然,一副神遊狀態。

  ——原來,他真的是在和余誠傑談戀愛啊。

  他自己本還想著不是談戀愛呢,沒想到真是的啊。

  於是在余俞知道他和余誠傑的關係後,每次再去伺候余誠傑,不免心裡就有些怪怪的,以前覺得可以當是在伺候癱瘓病人,現在這個癱瘓病人是自己的戀愛對像之後,他就有些不自在了,給余誠傑擦身體的時候,動作比以前要快很多,而且不怎麼敢仔細打量余誠傑的身體,只是余誠傑是非常愛乾淨的人,每天至少要擦兩次身,於是余俞只好壓抑自己煎熬著。

  這種煎熬也說不上是好或者不好,反正就是讓余俞不知如何是好就是了。

  余誠傑睡著了,余俞將他枕邊的書收起來放在旁邊床頭櫃上,就站在床邊看著他的睡臉,心想最開始的微微是個非常好的能夠給他生兒育女的媳婦,但微微後來沒有了;之後又有了方茗,方茗是個很會撒嬌的又善解人意的媳婦,而且人也嬌小乖巧,讓人喜歡;方茗走了,現在他居然是和余誠傑在談戀愛了,這個比他大很多,又是他老闆,人也強硬的媳婦,真是讓他覺得不好對待了,余俞有些犯難,最後覺得想這些也無用,便也不想了,畢竟,說不定他和余誠傑的關係也不會太久。

  有過兩次失敗的經歷之後,余俞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認為只要在一起談戀愛之後將來就一定會結婚,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到老到死。

  第四十三章

  余誠傑被刺殺這樣的大事,余誠傑之後居然沒有什麼大動作,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余俞之前還奇怪了一陣,不過,後來在他給余誠傑當貼身小廝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的階段,一天,田永受了點小傷而歸,但是卻精神十足亢奮,向余誠傑匯報說那些要給萬老四報仇的人已經被一網打盡,只是雖然有抓到人嚴刑拷問,卻依然沒有問出清晏幫這邊到底是誰做的叛徒的事情。

  余誠傑聽到這個消息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個叫陳易的人的事情,最後說讓余俞也跟著去和這個人接觸接觸。

  余俞這才知道余誠傑雖然躺在床上每天像個癱瘓病人一樣地任由他伺候,但其實余誠傑一點沒有閒著,該做的事情一件也沒有落下。

  這個陳易原來是萬老四的手下,一直以來雖然面上對萬老四服服帖帖,其實早就有反心,所以這次余誠傑就是利用他來解決了那個要為萬老四報仇的幕後黑手,又收了陳易入幫,給了他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讓他處理東南亞那邊的事情,不過,雖然面上是說讓他全權處理,但其實余誠傑自然另有安排,在那邊安插了不少人進去。

  余誠傑說到陳易的時候,對余俞講的是陳易不是個安分的人,先給他一個位置讓他心裡放鬆安分兩天,待通過他讓清晏幫打入東南亞那邊的勢力,時機到了這個人就必須得除去。

  而且余誠傑還細緻地向余俞分析了當前形勢,和為什麼要這樣做。

  余誠傑並不是多話的人,他會對余俞說這些,余俞自然明白這是余誠傑將他當成了心腹在看,而且顯然是在培養他。

  余誠傑身體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除了劇烈運動,其他事情一概沒有問題。

  只是,余俞想余誠傑也許是故意要讓他伺候他,所以其實余誠傑早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卻依然在床上當病人,要余俞忙上忙下地伺候著。

  對方是大哥,余俞想自己伺候他是理所當然,而且對方是為了救自己而受的傷,再說兩人是在「談戀愛」,這樣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不假他人之手任勞任怨也是應該的。

  陳易到K城來見余誠傑,最開始是余俞去接待的,和陳易有了接觸,余俞便非常佩服余誠傑的判斷了。

  雖然陳易很知道收斂,讓人感覺存在感非常弱,並且在余俞眼裡完全是個「面白無鬚」「奶油小生」一般的人物,但是余俞由此更加深刻地感覺到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余誠傑說的等時機成熟之後再解決這個人說不定就會晚了。

  余誠傑去見陳易是在幫中名下產業的「炫彩暮色」裡,這裡是K城非常有名的夜都。

  余誠傑這天穿著一身乳白色的西服,繫著棗紅色的領帶,本來余誠傑是不喜歡穿西服的,但也許是覺得病剛好,穿得精神些比較好,就穿了這套非常修身的西服。

  挑領帶的時候,余誠傑讓余俞挑的,余俞對這些沒有什麼搭配審美,隨意拿了一條他最喜歡的黑色領帶,還沒有取出來,余誠傑已經罵道,「不要那一條。」

  余俞只好又拿旁邊的那一條藍灰格子的,余誠傑擰了一下眉,於是他又換成旁邊的那一條藏青色的,余誠傑瞪了他一眼,他心想余誠傑為何不自己過來拿,偏要自己挑了他又不滿意。

  最後余誠傑對余俞的挑選能力無語了,指著幾條棗紅色和朱紅色的領帶,讓余俞拿出來,然後又讓余俞一條一條地在自己胸前比較了,問余俞道,「你比較喜歡哪條?」

  余俞本想回答「哪一條都好。」但最後還是沒有說這一句顯然會惹余誠傑生氣的話,看了那幾條領帶,拿了中等寬度的棗紅領帶,這下余誠傑才總算滿意了。

  系領帶的時候也是,余誠傑明明可以自己系,卻偏偏要余俞給他系,還問余俞道,「你會幾種系領帶的方法?」

  余俞想了想,他系領帶的方法是微微教的,最開始只會微微教給他的那一種,後來到K城後又從永哥那裡學了一種,所以此時就是「兩種。」

  余俞回答後,余誠傑挑了挑眉,道,「你得多學幾種方法才行。」

  余俞邊按照微微教給他的方法給余誠傑系領帶,邊想自己又不是做妻子的人,做什麼非要學那麼多種打領帶的方法。

  余誠傑看著余俞那打領帶的專注的神情,看他長而黑的眼睫毛掩住了眼睛,心裡縈繞著的是如窗外夕陽西下的溫柔而繾綣,他甚至有親吻一下余俞額頭的衝動,不過,余俞很快就繫好了,退開兩步,打量了一下,說道,「大哥,好了。」

  余誠傑點點頭,和余俞一起出了門。

  跟在余誠傑身邊,余俞眼睛不時飄到余誠傑身上去,很多人穿乳白色的西服會不好看,比如他自己就是,但在余俞此時的眼裡,乳白色的西服就像是專門為襯余誠傑而生,讓余誠傑看起來果真很精神,臥病在床的那些病氣彷彿也一掃而空了,又帶著儒雅和溫潤,氣質斐然,有些讓他移不開眼,總是要把眼神瞟過去。

  在包廂裡坐下,余俞坐在余誠傑的身邊,經理送酒進來的時候,余俞就讓經理給余誠傑送了白開水來,余誠傑病剛好,喝酒不宜,但杯子裡裝著白開水看著和酒差不多,余俞的擅作主張余誠傑沒有說什麼,反而眼神溫柔地看了余俞一眼。

  以前余俞坐在余誠傑身邊就是塊木頭,一般不會有什麼存在感,但經過照顧了余誠傑一段時間後,他坐在余誠傑身邊就開始為他選擇他可能會吃的點心或者水果,為他的杯子裡添其實是白開水的酒,比起是個保鏢,他更顯然地是保姆。

  這是余誠傑第一次見到陳易的真人,以前只是看到過他的照片,覺得是個長相不錯的年輕人,但是那雙眼睛實在給人透露出太不安分的感覺,余誠傑對他的印象就是那雙不安分的眼睛。

  陳易被搜查後進包廂來,在包廂裡坐著的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因為陳易這天也穿著一身乳白色的西裝,繫著棗紅色的領帶,非常俊朗而且文氣的一個年輕人。

  甚至余俞都多看了他兩眼,認為白色西服也是為襯陳易這種人而生的。

  長相好而且又善於利用自己的好長相的人總是能夠讓別人對他印象深刻。

  余誠傑不免也過多地把目光放在了陳易的臉上,余俞坐在余誠傑身邊,在余誠傑看到陳易進來時眼睛深處有一抹光閃過的那種神情被他看在了眼裡,於是,他心裡不免就泛起一絲不高興。

  之後和陳易說話的時候,余誠傑臉上露出的欣賞的笑意看在余俞眼裡,余俞心裡就更不舒服了,畢竟余誠傑之前還在他面前說這個人必須除去,沒想到見到人之後就對他露出欣賞的態度來了。

  陳易連敬了余誠傑好幾次酒,余誠傑都爽朗地喝了,雖然是喝的白開水,但余俞看他那過於爽朗的態度和過於耀眼的笑容,心裡那種悶悶的情緒絲毫沒有少。

  余誠傑和陳易雖然坐在一個長沙發上,但兩人之間本是有一段距離的,而且,余誠傑以前從不讓這種非近身絕對信任的人靠近的,但這次陳易藉著敬酒和余誠傑說話不斷靠近余誠傑,余誠傑卻沒有什麼表示,而且在陳易幾乎要碰到余誠傑的耳朵說話的時候,余誠傑臉上都依然是笑容。

  余俞在一邊看得要有多鬱悶有多鬱悶,手都緊緊握成了拳頭,只待陳易再有什麼更親密的會讓人想到襲擊的動作就把他制住打一頓,這樣可以順理成章地說他想襲擊余誠傑,他在盡保鏢責。不過,顯然陳然不會給他這種機會,而且他也不是這樣魯莽沉不住氣的人。

  以前余誠傑和別的少年在一起,余俞知道那些只不過逢場作戲的服務人員而已,所以不會怎麼在意,而且,自從余誠傑表達出對他有意思以來,就沒有再招漂亮少年了,以前那個余誠傑還比較喜歡的小野,余誠傑也沒有再和他有過往來,沒想到現在居然出現了一個陳易,余俞覺得自己的媳婦要被人勾引走了,心裡能不鬱悶嗎?

  余俞臉上神色的變化自然看在余誠傑的眼裡,他覺得已經把余俞逗夠了,而且和陳易要談的事情也都談了,便將陳易交給了別人來招待,說自己還有其他事,要離開,便出了包廂走了。

  余俞這下總算覺得好些了,跟隨余誠傑出門上了車,余誠傑坐在車裡看著車窗外,余俞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能夠這麼氣悶,直直地坐在余誠傑旁邊一副木頭人樣子。

  就這樣沉默地一直到回了別墅裡。

  余誠傑進臥室裡準備換衣服,余俞也跟著進去了,余誠傑在沙發上坐下,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沉默的余俞,說道,「以前沒有見過,沒想到陳易這小伙子不錯。」

  余俞在心裡反駁他說這人心思可不淺,而且你之前明明對他沒有好感,這下見人家長得好看你就誇讚起來了。

  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嘴裡卻說道,「大哥以前就說過他不一般,看來的確是不一般。」

  「嗯……」余誠傑故意回味般地沉吟了一陣,道,「長相如此好又能力不錯的人現在也少見了,最主要他很懂事……」

  余俞心想他故意湊到你面前來讓你佔便宜自然是很懂事了,他心裡莫名地煩躁,根本不想再聽余誠傑說話,但卻不得不聽余誠傑說下去。

  「……問問他的意思,將他調到K城來也不錯,這種人放在身邊……」

  余誠傑還沒說完,已經被一隻大狗幾步上前啃上了嘴唇,他在心裡發笑,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余俞黑幽幽的眼睛深深望著余誠傑,說道,「我們現在不是在談戀愛嗎,還沒分手你就看上別人了?你之前不是說他是不安分的人,放在身邊不是不安全?」

  第四十四章

  余誠傑沒想到余俞會說出「談戀愛」這個詞來,這個詞讓他愣了神,臉上現出一絲驚愕來,他已經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居然還能用「談戀愛」這個彷彿是年輕人專用的詞。

  不過,要說他和余俞此時的關係,除了「談戀愛」,還能夠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呢。

  余誠傑看著余俞那黑黑的帶著惱怒的眼睛,輪廓分明看著老成其實仔細觀察就能夠發現其中的稚嫩的臉龐,心底漸漸浮起溫柔與壓抑不住的欣喜,他和余俞現在的確是在談戀愛吧。

  沒想到余俞這麼根木頭都已經知道是在和他談戀愛,他自己倒不清楚。

  「我倒是有我們是在談戀愛的意思,但是,你的表現像我們是在談戀愛嗎?」余誠傑板著臉一副嚴肅的大哥派頭,質問道。

  余俞坐在余誠傑的身邊,因為余誠傑那過於嚴肅的質問,他把身體讓開了一些,想了想和微微和方茗之間的相處,和微微在一起的時候的確是比較像談戀愛的,因為微微總是能夠纏著他去做各種事情,比如去遊樂園玩,去公園裡散步,去看電影,去吃甜品冷飲,微微還喜歡膩在他身上撒嬌……;和方茗在一起的時候,也還好,雖然每次在一起不免都會做少兒不宜的事情,但他也會抱著方茗一起看電視節目,兩人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飯,還一起逛街,聽方茗喜歡的音樂坐在沙發上談天……

  這些才是比較像談戀愛吧。

  余俞又看了看余誠傑,心想難道要和余誠傑做這些事情,但是,想到和余誠傑之間做這些事情余俞心裡就一寒,背脊都跟著一抖。他想,即使是談戀愛,跟不同的人應該也是做不同的事吧,把和別人在一起的經驗用在另外的人身上顯然是行不通的。

  他於是只好問道,「那怎麼做才算是在談戀愛?」

  余誠傑看到余俞還真認真思索這個問題不免就想笑,壓到余俞身上去,在他唇上碰了碰,聲音低沉而性感,說道,「你得和我關係更親密一些。」

  余俞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怕余誠傑的傷口沒癒合好會裂開就伸手扶住了他,眼睛對上他的眼,如何才是更親密的關係,疑問道,「嗯?」

  其實這個氣氛已經夠曖昧了,余誠傑以前的那些床伴無論誰都知道應該怎麼做,偏偏余俞是根木頭,這種狀況下還眼含疑惑地把他望著。

  余誠傑有些氣餒地狠狠吻上了余俞的唇,手將他的西服扣子解開了就又摸上他的領帶,一把扯開就開始解他的襯衣扣子。

  余俞還有些懵,手將余誠傑已經摸上自己胸膛的手制住,訥訥道,「大哥?」

  余誠傑根本不理睬他的疑問,又在他的唇上親了兩口,手從余俞的手裡脫出來從胸膛向下摸上他的腹部然後是腰,余俞被余誠傑技巧性的撫摸挑逗地也有了□,現在總算明白余誠傑是要做什麼了,估計不是滿足於一般的接吻。

  余俞側了側身,呼吸有些亂了,道,「大哥,你身上有傷!」

  余誠傑心想這個時候還來管這些,不滿道,「無妨。」

  雖然已經被余誠傑含住了耳朵又親又添,余俞覺得又熱又癢,身體情慾蠢蠢欲動,卻依然關心地問道,「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不會裂開。」余誠傑瞪了余俞一眼,惡狠狠地說道。

  「哦!」既然有餘誠傑的這個保證,余俞便也就放心了,膽子也大了。

  他伸手將余誠傑的領帶拉掉,又脫了他的西服外套扔在一邊,將余誠傑抱住,余誠傑心想這小子居然開竅了,心中還挺高興,沒想到余俞一把就將余誠傑抱起來,而且還是打橫抱起來,余誠傑瞬間臉都黑了,但要他像個女人一樣讓余俞把他放下來,他又放不下那個臉,只能黑沉著一張臉被余俞抱著放在了床上。

  余誠傑冷颼颼的眼神射在余俞的身上,余俞卻根本無感,於是余誠傑自己也覺得計較這些做什麼,反正關在臥室裡又沒有別人看到,而且即使余俞能夠把他抱起來,難道他這小子還敢在床上壓自己不成?

  余誠傑剛想到這個問題,余俞已經壓上去了,將余誠傑的皮帶解開,將他身上的襯衫拉起來,看了看他腹部受傷的地方嫩紅的痕跡,那裡還有藥水的顏色。

  余俞不由得還是擔心了,「大哥,傷口真沒有問題?」

  余誠傑將余俞的頭壓下來接吻,又在余俞耳朵邊說道,「你別讓我太費勁怎麼會有問題?」

  余誠傑是想余俞不要像以前那樣總是反抗地必須靠武力制住他,傷口就定然不會有問題,而經過方茗調教的余俞怎麼理解的余誠傑的這句話可想而知,於是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我會好好做不讓你費勁。」

  余俞把衣服脫掉,覺得氣溫不高,關心地問余誠傑道,「會不會冷?」

  余俞專注而柔情的眼神讓他整張臉彷彿都帶上了柔情繾綣的溫柔,這幅樣子完全擺脫了平常的木頭形象,迷人地讓人禁不住要將他關起來,余誠傑撫摸著余俞的肩背,想到以前方茗也見過余俞的這種神情,不免心裡就不爽快起來,手從他的背上一直向下摸上他的腰然後是臀,說道,「一會兒就不冷了。」

  余俞雖然平時很木頭,但以前和方茗在一起過,方茗在床上的花樣可謂豐富異常,激情又熱烈,於是余俞在床上不但不木頭反而非常熱情而開放,而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即使是在余誠傑這種老油條眼裡都熱情開放地過分了,他還以為自己這樣子是平常戀人在一起都是這副樣子的尋常。

  床褥鬆軟而柔滑,陷在被褥裡的余誠傑完全沒有平時的那種威嚴和強勢,眼神微醺的他帶著平時沒有的慵懶性感,余俞心裡歡喜又柔軟,漸漸從余誠傑的胸前一直向下親吻,怕把余誠傑腹上的傷口傷到了,還扯了一個枕頭過來墊在他的腰下,甚至毫不忌諱地用嘴含住了余誠傑的慾望。

  余誠傑享受著余俞的口舌服務,身體很亢奮,但心裡不免會有些不是滋味,余俞能夠對這些事情如此熟練只能說明他以前和方茗偷情的次數定然不少,而且和方茗之間什麼都做過了。

  余誠傑心裡的那陣不快很快也就淡了很多,畢竟余俞現在是他的,以後也是他的,余俞的過往,他現在追究也沒有了意義。

  余誠傑眼睛深深地把余俞看著,呼吸微亂,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髮還有肩膀,想要對余俞說好了,沒想到余俞的手突然伸向了他的後面撫摸揉捏,他一愣,臉色微僵,瞬間明白過來余俞心裡是怎麼想的。

  第四十五章

  余誠傑將余俞的肩膀扶住,聲音微啞,說道,「好了,你起來。」

  余俞略微疑惑,但還是按照余誠傑的要求起來了,又俯□在余誠傑的肩膀鎖骨處親吻了幾下,手也溫柔地撫摸過他的肩膀。方茗是那種骨架纖細的男生,皮膚光滑細膩,身體柔軟,而且性經驗豐富,讓余俞體驗過非常美妙的感覺,余俞喜歡他彷彿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對於余俞來說,親吻和撫摸余誠傑的身體給他的感覺是另外一種感受,心情激動而且身體亢奮,余誠傑是真正的男人的身材,比例完美身體強健,身上還有早年留下的不少疤痕印記,不過余俞不在乎這些,反而覺得余誠傑的身材很好身體很好看,以至於讓他毫無芥蒂地能夠滿足又興奮地去膜拜他的身體,當然,他身體裡分泌的荷爾蒙都是讓他去佔有這個人,要被這個人佔有,他還沒有去想。

  在余誠傑將余俞的肩膀摟住,毫不費力地把余俞壓在身下的時候,余俞才吃驚地「咦」了一聲。

  而這時余誠傑已經親吻著他的唇和臉頰,為余俞露出這麼「可愛」的疑惑而搞不懂狀況的神情覺得心情愉悅,親吻著余俞的耳廓,深邃的眼眸深處是無限的柔情,低啞的嗓音透露出無盡性感,說道,「讓我來。」

  余俞為余誠傑的眼神而迷住了,只覺得他的聲音挑得他心都顫了兩顫,而余誠傑到底說的什麼,他倒很迷糊。在他迷糊的時候,余誠傑的手指已經溫柔撫摸擼動挑逗上他下面精神奕奕的器官了。

  有過多次性經驗的人不免喜歡將情人做比較,余俞雖然以前只得方茗,但不免在此時和余誠傑在一起依然是有比較的,方茗的手小而柔軟,但余誠傑的手卻大而骨節分明,指腹上還有細繭,完全不一樣的感受,余俞覺得自己一身的血液都往那處湧去,大腦彷彿也在因為缺氧而迷糊起來,心情激動不已,呼吸已經是他超出常理的急促了。

  余誠傑親吻他的脖頸,指腹不斷欺負他的頂端,余俞眼神略微迷離了,手抱住余誠傑的肩膀和背,把臉轉到一邊去,咬緊了牙,居然就因為這樣,因為心情太激動了,這樣就達到了頂點。

  灼熱的液體弄濕了余誠傑的手和腰腹。

  余俞精神在這一瞬間是最放鬆的,因為有段時間沒曬太陽而白下來不少的臉上的紅暈很是明顯,眼睛微瞇,眼神醺醺然。

  不過,他腦子裡此時想的卻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應景的事,而是在想要是在這時候有人攻擊過來了,他身體這時候根本無法抵抗,是最危險的時候。

  的確,這時候有人攻擊過來了,他反抗無能。

  余誠傑已經擦了手,從床頭櫃裡拿過了潤滑液和保險套,當後面有所感覺,余俞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余誠傑要做主導,讓他做承受的一方,他不免一愣,心裡怪怪地有點想要逃跑,但看余誠傑那辛苦的樣子,又怕余誠傑傷口裂開了,不免就遲疑了,這種床上如戰場的時候,片刻的遲疑都是致命的,而余俞遲疑的時間還不短,於是理所當然余誠傑已經非常迅速又熟練老道地壓上他的身體,一邊抬他的腿一邊讓他放鬆些。

  余俞心思總不夠靈活,但身體卻是超乎尋常地靈活的,而且還有方茗這個教材在,余俞雖然不可能做到像方茗那樣子「放得開」,但各種姿勢上卻是毫不保留的,心裡便也沒有那麼牴觸。

  畢竟他和余誠傑都是男人,總要有一個人在下面的話,他想他也不是那樣想不開的人,而且,這是第一次,以後再讓余誠傑還回來就行了,一個大男人,何必那樣斤斤計較呢,於是余俞就這樣從身體到心理地承「受」了。

  余俞甚至害怕余誠傑身上的傷口裂了,不敢讓余誠傑太費力,動作上非常配合,完事了還詢問道,「你傷口沒有疼吧?腰有沒有問題?」

  余誠傑在余俞額頭上親了一下,盯著他的眼睛,有些咬牙切齒,道,「還來一次!」

  余俞萬分悔恨自己問了那一句,但真當余誠傑又要來一次的時候,他也不好拒絕了。

  他根本不記得多年前被那個日本人壓在身下是什麼感覺,不過,和余誠傑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心理上覺得有些怪之外,其他倒真沒什麼,後面也會有些痛,但男人在追求性慾的快感面前,那點痛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余俞面色潮紅,緊咬著牙,只在有時候才會露出一絲喘息,但這樣也足以讓余誠傑亢奮地如在天堂了。

  他不斷地親吻余俞的臉頰和身體,想到羅素說過一句話——愛情高於單純的性行為,這種從沒有過的滿足與興奮讓他知道,他對於余俞的這種佔有真是愛情與性的結合,他明白,自己這真是如余俞所說,兩人在談戀「愛」。

  坐在余誠傑臥室附帶的能夠看到遠處大海的巨大的浴池裡,余俞給余誠傑擦著身體。

  余誠傑身上的傷口雖然近乎全好了,但醫生依然要求不要讓傷口沾水,所以余誠傑不能泡澡,余俞便用濕毛巾給余誠傑擦上半身,避過傷口擦得很仔細。

  余誠傑目光溫柔地望著他,他的這種閒閒的神情在余俞眼裡越發像個儒雅溫文的教書先生,不過,此時這個教書先生全身赤裸,而且又有想發情的跡象,余俞以前就和方茗在浴室裡有過,便也明白余誠傑有什麼打算,他趕緊說道,「醫生說你的傷不要沾水。」

  余誠傑笑著看他,沒有回答。就這樣靜靜地打量余俞對他來說是一種心靈平靜又愉悅的事情。

  余誠傑的目光從窗戶看出去,嘴角一直帶笑,突然說道,「你今天那是在吃醋!」

  余俞一愣,「嗯?」

  余誠傑回頭看著他,手在他的頭髮上摸了摸,道,「你今天是在吃醋,你是不是怕我看上陳易了?」

  余俞的確明白自己不喜歡余誠傑看那個俊朗的陳易,不過,他可不認為這與娘們兮兮的吃醋有什麼關係,很坦然地說道,「你不是也說陳易是個危險人物,把他留在身邊會很危險。」

  余誠傑傾身在余俞的唇上碰了碰,近距離看著他的眼,說道,「他的確是個危險人物,見了他之後我更這樣想了,所以這種人才不能放他走,留在身邊看著比較保險。」

  余俞一邊拿了大浴巾搭在余誠傑的肩膀上,一邊說道,「他今天是在勾引你吧?」

  余誠傑一笑,心想余俞居然看得出來陳易那野心勃勃的人是在勾引他,真是難得。

  一個很有野心,甚至有野心到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去換上位的人,並且這個人還不止是有身體上的資本,還很有頭腦的話,這種人便真的很危險不能留了。

  余誠傑笑著說道,「放心,我不是那麼簡單就被人勾引走的,再說,我和你不是在談戀愛嗎,還沒有分手,我怎麼會去找別人。」

  余俞知道余誠傑這句話是在笑話自己之前說的那話,要去扶余誠傑從浴池裡出來的動作不由得也一頓,沉著臉沒有回答,把余誠傑從浴池里拉了出來。

  余誠傑看余俞那不快的神情,心想他原來也有使性子的時候呢。

  第四十六章

  受方茗的影響,余俞在床上比較放得開,熱情又大方,但是,當收拾床單被套的時候,他就不那麼放得快了。

  余誠傑穿著睡袍本要去書房裡處理些事務,但看余俞把弄髒的床單被套收拾好放在一邊就皺了一下眉頭好像很為難的樣子,便走過去看著他說道,「小俞,讓阿玉過來收拾吧。你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今天的巡視安排我去檢查。」

  余誠傑溫柔的關懷的話語也沒有讓余俞覺得好一點,本不是用來做那個功用的地方用來做了那種功用,身體上會有些不舒服不習慣很正常,但余俞既粗神經又對於身體上的難受很有抗性,所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他為難是因為他把這床單被套拿下去讓阿玉洗,這樣大家都會知道他和余誠傑那什麼什麼了,最後的結果不免要被永哥之流笑話一頓,也許永哥他們攝於余誠傑不敢笑話他,但肯定也會間接地說些調笑的話,所以,余俞此時發愁的是要不要自己把床單被套洗了,不要拿下去讓阿玉洗。

  余俞站在那裡愁眉不答,這還是幾乎沒有出現過的狀況,余誠傑不由得非常關心起來,難道真把余俞傷了,不過剛才有檢查,並沒有造成傷口,他將余俞有些長擋住額頭的頭髮拂了拂,又在余俞的唇上碰了一下,難得地溫柔又溫存,問道,「是不是哪裡難受,叫醫生來看看吧!」

  余俞瞥了余誠傑一眼,又看了看放在一邊的床單被套,為難地道,「大哥,這床單被套怎麼辦,要不我在浴室裡先洗了,拿去讓阿玉洗挺不好。」又想到余誠傑在擔心自己身體,便強調道,「我身體挺好,不用叫醫生。」

  余誠傑眼裡那對余俞憐惜的神情一頓,然後驚愕了一下,再看了看余俞那糾結洗床單的神情,總算明白了余俞讓他白操了心,他心裡居然是略微挫敗的那種縱容又無奈的感覺,挫敗無奈於余俞的不解風情,但是又不由得溫柔地包容縱容他。

  余誠傑心想阿玉雖然是沒有結婚的大姑娘,但她不知道都洗過多少次這種床單了,根本不需要余俞為此擔心。

  於是余誠傑在余俞唇上懲罰性地咬了一口,換得余俞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余誠傑說道,「這些有什麼好管,以後會經常如此,難道每次你都來洗床單。」

  余俞一愣,心想的確也是,這種事情總會讓人知道,遮遮掩掩也沒有用。

  余俞被說動了,便不再糾結那床單問題,準備把床單被套拿下去讓阿玉洗。余誠傑話裡的「以後會經常如此」,他只是把他作為了一個狀語,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深意。

  當他把床單被套放到樓下洗衣房裡的籃子裡,並且給阿玉說了一聲之後,他又去例行公事檢查了別墅的巡邏和安全系統,又去給還在書房裡的余誠傑匯報了情況,余誠傑聽他匯報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余俞準備回自己臥室裡休息,就聽余誠傑叫住他說道,「小俞,你到我的房間住。」

  余俞一愣,那疑惑的眼神彷彿是他沒有聽懂余誠傑的話。

  余誠傑朝他笑了笑,把文件收起來鎖進抽屜,起身到余俞身邊,拉上他的手臂,道,「以後和我一起住。」

  余俞這時候才想起余誠傑那時候說的那句「以後會經常如此」的話來,並且認真考慮了一下,心想難道這是和余誠傑同居了不成?

  余俞面色鄭重,說道,「大哥,這樣不太好。」

  拉著余俞出門的余誠傑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為何不好?」

  余俞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只最後有些為難地說道,「我一直是一個人睡,和別人睡會不由自主抱著人,或者把人踢下床。」

  余誠傑眼裡含了笑意,把余俞望著,最後說道,「行……」

  余俞還以為余誠傑是同意他不用去和他一起住,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余誠傑就說下面的話了,「我讓你抱著。」

  余誠傑說完的那一瞬,在余俞那張臉上看到了失望和苦惱表情,他在心裡一笑,直接拉了余俞出門。

  余俞原來還想余誠傑是那種非常有佔有慾的人,哪裡能夠容忍別人把他抱著或者踢下床呢,所以才說了那麼一句,沒想到余誠傑居然會這麼回答,真是出他意料。

  余俞睡相的確稱不上太好,以前和別的兄弟們睡,那些大男人都是被他一乾坤腿踢下床去,但和方茗在一起的時候,他倒沒有踢人,只是把方茗摟在懷裡而已。

  余誠傑的床夠大,兩人各據一方,余俞最開始睡的時候還挺苦惱,就怕睡著了做出什麼冒犯的事情來,後來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種彆扭心思自然也就沒有了。

  前段時間余誠傑受傷,他照顧的時候,每天也是睡在余誠傑的房間裡的,只是那時候是睡沙發,這時候是睡床而已,仔細想想,兩者也沒有特別大的區別,余俞於是說服自己,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同居」的事實。

  余俞起床的時候余誠傑還在睡,余誠傑睡覺的時候也是一副大哥派頭,姿勢極好,余俞就著從窗簾縫隙裡映照進來的微曦的晨色,能夠看到余誠傑的臉,睡著了的余誠傑臉上神色非常祥和,就像是畫中人一樣帶給人靜謐又溫和的感覺,和他平時給人的強勢霸道很不一樣,余俞盯著他看了好一陣才起身出門回自己的房間裡洗漱,然後要去練功房,要去做事了。

  余誠傑在他出門之後嘴角動了動,之後便又睡過去了。

  余俞還以為自己和余誠傑「同居」的事情會傳得很快,但沒想到過了好幾天都沒有人來笑話他或者開他玩笑,他從此便也心中安然了,覺得其實這事也沒什麼。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在他和余誠傑曖昧的時候,別人還敢開玩笑,當兩人真有其事的時候,別人攝於余誠傑的威勢,誰還敢開他玩笑呢,看余誠傑什麼話都沒放,大家自然也當不知道了,就怕說錯話惹老大不高興。

  余誠傑在見過陳易之後本沒有要放陳易走的意思,他認為陳易這種人物放在近處好控制一些,甚至還能利用一下陳易對自己的勾引來個將計就計,不過,後來想到余俞那明明是吃醋了偏偏還不知道自己是吃醋了的樣子,就覺得還是不要利用陳易對自己的那點心思了,以免惹得余俞明明是心裡生氣了介意了卻還不知道自己是生氣了介意了。

  別人說有子萬事足,余誠傑此時就有一種有餘俞萬事足的感覺。

  陳易便也被他放回東南亞那邊去了。

  這一日,余誠傑去酒吧裡坐著放鬆放鬆,余俞也跟在他身邊。

  坐在樓上包廂裡,能夠從單面可視玻璃看到酒吧下面舞池裡的情況,這裡是余誠傑新近的產業,余誠傑這還是第一次來,坐在沙發上慢慢品酒。

  舞台上有人在跳鋼管舞,很是挑逗,余誠傑看了兩眼,不由得把目光就放到了站在一邊的余俞身上,余俞穿著休閒衫和牛仔褲,那件休閒衫有點短,幾乎能夠隨著余俞的動作看到他的勁瘦有力的腰,修身牛仔褲襯得那腿格外地長和直,臀也特別窄翹,腰也很細,余俞當然並不是故意穿成這種挑逗的樣子的,他外面本還有一件有些長的外套,那外套能遮住很多東西,但因為包廂裡挺熱,他就把外套脫了,以至於余誠傑就對著他品酒,從他的腿一直往上意淫了一遍,甚至還想余俞也去跳那脫衣鋼管舞該是什麼樣子的,當然,跳那舞該是給他一個人看才行。

  余誠傑看余俞看得心裡漸漸灼熱起來,但是,以余俞的正經和正直,是不可能和他在這裡幹些什麼來讓他從這種灼熱裡解脫的,所以,他只好不看余俞了,把目光放到舞台上面去,這樣,對著舞台上挑逗的脫衣鋼管舞,他倒能夠平靜心緒。

  余俞覺得站在這裡挺沒有意思,和余誠傑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剛進樓下的衛生間,就聽到一個隔間裡面有發出不正常的聲音,余俞站在那裡愣了一下,想轉身離開,就又覺得那聲音是人被摀住嘴時反抗的聲音,也許是被人強迫想反抗卻反抗不了,余俞覺得也許應該去提醒一下比較好,於是就走過去敲了敲那扇門。

  裡面掙扎的聲音更大了,另一個粗重的男聲道,「他媽的,別多管閒事。」

  既然對方這麼說,那閒事就一定要管了,而且況且這也不是閒事,畢竟是他也有股份在這個酒吧裡呢。怎麼能眼看著客人在這裡被人怎麼著。

  第四十七章

  余俞一職業保鏢,此時保鏢派頭十足,又敲了敲那門,道,「請快把門打開,不然我破門而入了。」

  裡面又大罵了兩句,但根本不開門,裡面另一個聲音也許是掙脫了一部分束縛,趕緊悶聲叫了救命。

  余俞聽對方聲音挺嫩的,也許還是個小孩兒吧,他一般時候並不會這樣多管閒事,但余俞覺得這樣救人一救自己並沒有出什麼力,卻能夠讓別人從危急裡解脫,做總比不做好。

  一把鋒利的小刀瞬間就出現在他的掌心,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那扇門的開關就被他一刀削開了,在裡面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門就被他推開了。

  余俞真懷疑這個衛生間的每個隔間是專門用來方便客人做某種事情的,每個隔間裡的空間相當大,門推開了還有近一米的距離才是馬桶。

  余俞黑黑的眼睛眼波平靜而冷冽,站在隔間門口,看到裡面一個身材強壯眉間帶著兇惡和傲然的男人壓著一個纖瘦的少年在馬桶蓋上,那纖瘦的少年被皮帶勒住了嘴,又被手摀住,嘴裡只能發出很小的「唔唔」聲,衣服早被扯壞了,下面褲子的皮帶被抽掉了,褲子掉到了腳踝處。裸露出的上身有明顯的指痕和瘀青。

  「他媽的,滾開,別壞老子好事!」那壓在少年身上的罪犯朝余俞露出兇惡的神情,罵道。

  余俞神色冷厲,走上前去,道,「強姦犯是我最厭惡的一類人。」

  對方一聲嗤笑,「你算老幾?」嗤笑後,還將下身在身下少年身上狠狠動了幾下,露出一臉淫笑,嘴裡喘息很是粗重。

  這個衛生間並不是酒吧裡的公共衛生間,而是略微有些隱蔽的一間,只有一些常客或者員工來這裡,於是這麼久居然沒有別人來打擾。

  余俞看到對方那醜惡的嘴臉,想到當年微微受到的對待,他此時雖然面上依然平靜,但心裡卻已經驚天動地掀起大浪了。

  再走一步上前,在那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余俞一把抓住了肩膀和手臂往後將他甩開了。

  那男人一聲痛呼,馬上反應了過來,就要撲上來報仇,余俞看到對方那醜陋的因為他剛剛的打斷已經處在半軟半硬狀態的性器,就覺得特噁心,心情更加惡劣。

  「你他媽是誰,知不知道老子……」對方叫罵著,朝余俞衝過來,余俞很容易避開了對方,怕把還沒有從驚恐狀態反應過來的少年誤傷到,余俞將那男人的手臂抓住了,要把他往隔間外面拉,沒想到對方也並不是簡單的人,等的就是這時候,手裡居然閃出一把軍刀要向余俞身上刺去,余俞閃避開了,將他的手抓住,一用力,就聽到骨頭喀嚓一聲,刀掉在了地上,余俞又毫不客氣地對對方的致命弱點出來了一膝蓋,只聽到對方一陣殺豬般的嚎叫,余俞已經把人甩出隔間去了。

  在那男人的嚎叫聲裡,余俞面色平靜地回頭看那少年,那少年嚇得癱在了馬桶蓋上,眼裡是驚恐,愣愣地沒有動作。

  余俞看了他一眼,見他的腿間一片濕漉漉的,但看那樣子顯然並沒有被外面的那個畜生最終得逞,但他的嘴被皮帶勒住綁上了,手也被衣服捆上,腿此時還在打顫,余俞只好上前將勒住他嘴的皮帶解開,一刀割斷了綁住他手的衣服,讓開一步,道,「快把褲子穿上走吧!」

  對方愣了一下,這才平靜一些的樣子,手撐上馬桶蓋子,顫顫悠悠地彎腰把褲子提起來,但是沒有了皮帶,褲子拉鏈也被扯壞了,他只能把褲子提著,衣服也是破的,臉上也有一些瘀青,眼睛裡是心有餘悸的驚恐和可憐兮兮,他的臉上還帶著稚嫩和懵懂,這還是個年齡不大的孩子。余俞看他這個樣子楚楚可憐地站在那裡,心裡便有些不忍,於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因為那個男人的嚎叫,外面有人聽到了,於是很快就有人從外面跑了進來。

  看到地上捂著命根子嚎叫的人,來人驚慌地衝上去扶他,道,「尹少,你這是怎麼了。」

  對方邊叫喚眼睛望著從隔間裡扶著那少年走出來的余俞,於是從外面衝進來的那酒吧員工也看到了余俞。

  余俞雖然是這酒吧的股東,但是,這酒吧他也沒有來幾次,並不是每個酒吧員工都認識他,恰巧這個就是不認識他的。

  「你傷了尹少,等著遭殃吧!」那員工朝余俞一通威脅地罵喊。

  余俞根本不想理睬他們,扶著那少年就要出了衛生間去。那少年一手捏著褲腰一手緊緊拽住余俞的手臂,身體有些發抖,但顯然他已經認定余俞並且傍上他了。

  但那員工給外面的人用了對講機講話,在余俞還沒出門,外面就已經又衝進來了幾個酒吧工作人員,有保安還有一般員工,之後經理也來了。

  此經理姓陶,一看到一方是余俞,一方是頗有些背景的尹少,開始頭疼了。

  不知道是誰將這裡的事情洩露了出去,還沒過幾秒,那尹少的朋友也衝了進來。

  一時間這個原來很寬闊幽靜的衛生間就唧唧喳喳全是人聲了,只是因為有經理的調解和圓場才沒有打起來。

  尹少早被扶起來要去看醫生,並且威脅說要余俞等著。

  余俞對此不以為意,一直護著那個此時低著頭的少年,還讓經理把外套西服脫了披在那少年身上擋住一眾人等射在他身上的目光。

  余俞沒離開多久,余誠傑就因為視線所及沒有他而覺得無聊了,就讓手下去看余俞為何遲遲沒有回來。

  那手下出去看後,對余誠傑說了後面衛生間發生的事情。

  余誠傑一聽余俞又踢了別人的命根子心下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余俞自己也是男人,怎麼就能夠總是用這種損招傷人呢,要知道那處那麼脆弱,被傷到了可不是只有痛的感覺呀。

  那手下沒想到余誠傑會說要下去看看,所以根本沒有說余俞正護著一個清秀少年的事,畢竟大家都和余俞關係好,又知道老大和余俞之間的事情,自然就挑不會惹余誠傑不快的事情說。

  但余誠傑說要下樓看看,那手下也不能阻止,只在心中祈禱余俞已經把那少年放開了,不然被余誠傑抓了個現行,情況可就不妙了。

  余誠傑下樓,正遇上尹少被友人和酒吧員工擁著出門就醫,余誠傑站在樓梯上看了他們一眼,神情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樣子,經理吩咐過的一個領班跟在尹少身邊慇勤地扶著,嘴裡說著道歉和安撫的話,那尹少更加趾高氣揚起來,嘴裡嚷道,「把他給我抓住關起來,我去醫院看了回來再來收拾他。」

  看他此時能夠如此趾高氣揚氣焰囂張,就知道其實余俞那一膝蓋並沒有真的用力,這個尹少只是痛了一痛,現在已經沒事了。

  余誠傑心裡能夠明白余俞為何如此喜歡傷人命根子,這多半與他那死去的未婚妻有關,還有一個余誠傑現在想來就很不舒服的事,那就是余俞曾經被送到森田床上去的事,余誠傑不知道那時森田到底對余俞做了些什麼,不過,無論做了什麼,余誠傑想來都是又悔又恨又難受的。

  於是余俞喜歡傷人命根子這事,余誠傑心裡就是包容又心疼的那種感覺。

  余誠傑讓人上前去攔住了要去醫院的一行人。

  余誠傑早年在道上混,後來做了老大後就不怎麼露面了,大家都知道余誠傑這個名字,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都是如雷貫耳,但是,真正認識他這個人的人卻並不多。

  此時擁著尹少的一群人就無一人認識余誠傑,但是,那領班知道余誠傑是被經理恭敬且敬畏地請到包廂裡去的,所以明白余誠傑的身份定然不一般,於是口氣才好些。

  「這是做什麼?耽誤我去醫院,出什麼事要你們好看!」尹少惡狠狠地說道,他的那幫朋友便也幫腔。

  余誠傑站在樓梯上沒有說話,目光只是那樣平靜無波地從走道上的各位身上掃過,所以被掃過的人便有一股說不出的瑟瑟感覺,背脊一涼。

  「你先別走。」余誠傑道。

  「你他媽誰呀,來命令老子。」尹少雖然被余誠傑看得有些心裡發毛,但是他可不是一個怕人的人,很快就一副兇惡口氣朝余誠傑吼。

  「去叫小俞過來。」余誠傑根本不理會那尹少,對身邊另一保鏢道。

  對方一點頭,訓練有素地到後面去叫了余俞過來。

  那傍著余俞的少年也許是膽子太小,知道余俞是好人後就一直拉著他不放,於是余俞被余誠傑叫來的時候身邊也傍著那少年,余誠傑看到余俞身上挨著一個人,眉頭就是一皺。

  余俞看到這一行要去醫院的人居然還在這裡,有些驚訝,看到余誠傑就問道,「大哥,什麼事?」

  余誠傑向那尹少抬了抬下巴,道,「他還在,你想怎麼出氣,趕緊出吧。」說了還加了一句略微譏誚的話,「他還等著去醫院呢。」

  所有人都有為余誠傑這話掉下巴的感覺。

  第四十八章

  余誠傑的明顯帶著挑釁的話讓那位尹少面色陣紅陣青,擺脫那領班扶著他的手就要朝余誠傑衝過來,其結果只能是被余誠傑的保鏢給制住了。

  余誠傑在那裡冷冷看了那位尹少兩眼,轉身就要走,傍著余俞的那位少年有些驚訝地望著他,喚了一聲「余叔叔」。

  余誠傑被他叫住,這才又仔細打量了他一下,有些不確定他的身份,道,「陳琰?」

  「余叔叔,是我啊,我回來了。」陳衍高興地說道,跑到余誠傑身邊去。

  余俞巴不得這少年不要再抓住自己不放了,只是很為這個世界居然如此之小而感概,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是和余誠傑認識的。

  那位尹少想要掙脫卻一直掙脫不掉余誠傑保鏢制住他的力道,便在那裡罵得很難聽,這種嘴賤的男人余誠傑最厭惡,眼神沉下來盯了那尹少一眼,那尹少背脊一涼,掙扎都頓了一下。

  經理過來了,看到余誠傑,馬上去余誠傑面前去點頭哈腰地問是不是擾著了大哥,讓趕緊把不相干的人帶走。

  余誠傑道,「倒沒什麼,把他交給小余處理吧!」

  尹少以及他的那幾位狐朋狗友家裡都有點勢力,這種人雖然喜歡仗勢欺人且狗眼看人低,但是卻並不缺少眼力,對於比自己更有勢力的人都是不想招惹的。

  看到經理都對余誠傑點頭哈腰,語氣恭敬,心裡便知道這次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那位被余誠傑確認為『陳琰』的少年站在余誠傑的身邊,余誠傑仔細看了看他的眉眼,神情上帶著回憶的色彩,很感概地道,「居然都長這麼大了!」

  「好多年沒有看到余叔叔了,我剛才還怕認錯了。」陳琰舉止沒有剛才那樣拘束,神情也放鬆下來,看著余誠傑很是高興的樣子,由此可以推斷,以前陳琰應該是和余誠傑挺親近的人。

  余誠傑和陳琰上樓去了,余俞並沒有真的要把那位尹少治成什麼樣的意思,於是那尹少就只是被幾個弟兄隨意給教訓了幾下,然後又叫了救護車把他拉到醫院去了。

  這也算一個真正黑社會該幹的事情吧!

  做這事的時候余俞雖然覺得有些無聊,但心裡感覺的確是挺爽的。

  隨意處理惡人就是會讓人心情舒暢啊。

  余俞回到余誠傑在的包廂裡去,看到那位少年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顯然是店子裡服務生的制服,想來是余誠傑讓店裡給他拿來的吧。

  那少年坐在余誠傑身邊,臉上帶著微微笑容,正和余誠傑說話。

  余俞走到余誠傑身邊去,就正好聽到那叫陳琰的少年說道,「我媽不讓我來找你,她說你很忙,應該沒有時間見我。」

  余誠傑很和藹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語氣也很柔和,「即使忙見你的時間還是有的,你以後要來就給我打個電話,我讓人去接你。」

  余俞注意著余誠傑,雖然聽余誠傑的神情和聲音都堪稱柔和,但是,真正見過余誠傑柔軟的他其實知道余誠傑這時候並不是真正柔和的,余誠傑的眼睛還是那樣冷漠與黑沉,說明他心情並不好。余俞不明白余誠傑明明不喜歡這個少年卻依然要裝出這副溫柔和藹的姿態到底是為何,因為畢竟余誠傑處在這個地位是不用委屈自己並且違背自己心意了。

  「余叔叔還是和以前一樣好,我還怕這麼多年沒見了,大家都已經變了呢。我媽媽就變了好多。」陳琰說前面一句的時候挺高興,說到後面一句就低落了下去。

  「我很久沒有聯繫上艷萍了,她現在怎麼了?」余誠傑問道。

  陳琰搖了搖頭不想說,沉默了一陣又看了看余誠傑,才發出低低的聲音,「她總是在外面很久,我回來這些時間,想讓她陪陪我也不行。我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麼。」

  「都十八歲了,你也是大人了,還要你媽一直陪著?」余誠傑臉上露出了絲笑意,話語帶著促狹的意思。

  陳琰不好意思地笑了,把頭低下去,聲音更小了,「沒有啦,我是擔心她總是在外面會出事。」

  「艷萍又不是你這樣的小孩子,怎麼會容易出事,倒是你,剛過十八歲就到這種地方來了,想體驗一下成年人的樂趣?」

  余誠傑的語氣完全是一個長輩在教育一個小輩,余俞在一邊聽著都覺得這樣的余誠傑真是少見啊,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聽到余誠傑嘴裡說到艷萍,余俞便已經知道這個叫陳琰的人的身份了。

  他以前遇到了那位李艷萍,他還曾經懷疑她是余誠傑的前任老婆,所以就去查了,後來才知道那李艷萍是幫裡前任老大陳廣裕的妻子,她的兒子自然便也是陳廣裕的兒子。前幫主的兒子,余誠傑對他面上態度和藹想來也是應該的吧,但內心裡對這個前少爺不以為然余俞覺得他也能理解。

  陳琰絲毫不見曾經黑幫老大兒子的氣魄,這從他剛才被那位尹少欺負就知道了。現在他也略微低下了頭,行為舉止無論怎麼看都帶著粘乎乎的嬌弱氣。實在是和黑幫這兩個字相差太遠了,他因為余誠傑的打量而很不好意思,好半天才回答道,「我是跟著我媽過來的,我看她進來了也就跟著進來了,沒想到沒有找到她,問了衛生間卻被帶……那……」

  想來他覺得很難以啟齒,便說不出後面的話了,頭也低得更厲害。

  余誠傑此時抬眼看了余俞一眼,余俞覺得幸好自己去了那裡的衛生間洗手,幸好救了這個小孩兒,不然,這前幫主的兒子豈不就讓人給欺負了。

  余俞以為余誠傑看他是想詢問那個欺負陳琰的人的狀況,想了想便說道,「已經打了那人一頓送醫院去了,要不等他好了再抓住打一頓,或者大哥你覺得應該怎辦好?」

  余誠傑看著他的眼裡帶了笑意,很是寵溺的那種感覺,然後他又對陳琰說道,「陳琰,你說想怎麼樣?」

  陳琰顯得有點六神無主,慌忙道,「打一頓就好了,他並沒有把我怎麼樣,我沒事。」

  陳琰的這種善良對於作為一個普通人來說是很好的品質,但顯然這種品質不能做好一個黑幫老大。余俞心想幸好幫裡不是繼承製,不然要是讓這個小孩兒來繼承幫主之位,那清晏幫估計早就該解散了吧。

  余誠傑也許是早就瞭解陳琰的這種性格,便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問道,「你媽真進來這裡面了?」

  陳琰很不好意思地點了頭。

  當年陳廣裕猝死,余誠傑控制了幫裡的權利,有人拿陳廣裕的獨子陳琰說事,不服余誠傑的管理,那人自然被余誠傑解決掉了,但就是因此,陳琰就是在那時候就被送去英國讀書了,並且在英國期間相當於是被控制在余誠傑的手裡。

  後來余誠傑完全控制了幫裡的力量,而且因為他將幫派治理得當,幫派得到了很好的發展,大家便只記得余誠傑,哪裡還會想到前任幫主,陳琰對余誠傑來說便沒有了任何威脅,他便再沒有將陳琰控制得那樣嚴,不過之後陳琰在英國的所有費用依然全是幫裡出的,讓他可以過著很好的少爺生活,這樣也算善待前幫主的遺孤了。

  余誠傑吩咐了人去找李艷萍,又讓端了小孩子喜歡吃的冰激淋來,陳琰看著冰激淋臉上帶上了紅暈,道,「余叔叔,我都已經長大了,不吃這些東西了。」

  余誠傑笑笑,「想你小時候沒這些就哭鬧著不吃飯,現在看來是真長大了。」

  陳琰紅著臉說了些小時候不聽話讓余誠傑笑話的事情,場面很是溫馨。

  陳琰看向余俞,說道,「謝謝這位大哥剛才相救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余俞簡潔地道,「不謝。」

  陳琰看余俞就知道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但此時聽他如此簡潔地回答自己還是有些受傷,便對余誠傑道,「余叔叔,他是你的保鏢麼?要不你把他借給我,我請他吃頓飯表示感謝吧!」

  余誠傑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看著余俞,余俞還真怕他把自己借給這個少年,首先這個少年的母親,那位放蕩的李艷萍女士就讓他無力感很重,而這個少年時不時就臉紅啊,低頭呀,一副羞澀模樣啊,細聲細氣呀,余俞覺得對著這個少年比對著那位李艷萍女士還讓他無力,於是趕緊從眼神向余誠傑暗示,說不要把我借給他。

  余誠傑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了敲,對陳琰道,「他不是我保鏢,是我愛人,他得陪著我。所以恐怕不能把他借給你了,你的感謝他心領了。」

  聽到「愛人」二字,余俞的臉突然抽了一下,心想愛人是稱呼已婚伴侶的吧,他們倆現在還在談戀愛啊,而且是非法同居,沒有領結婚證的,也能夠稱呼愛人了嗎,或者像兩個男人在一起,沒有領證的也能稱為愛人。

  余俞的反應算聽到這兩字裡面的最平淡的反應了。

  陳琰正端著茶在喝茶,然後就被嗆到了,一個勁地咳嗽,余誠傑遞了張面紙到他面前。陳琰邊擦嘴邊拿眼睛偷偷瞄余俞,又看了看余誠傑,有些不確定地道,「余叔叔和他是同志戀人?」

  「如你所見。」余誠傑很大方地回答。

  「那……那祝……祝你們生活美滿!」小朋友磕磕巴巴地紅著臉說道。

  「謝謝!」余誠傑笑道。

  余俞看陳琰這樣,突然覺得這個小孩兒雖然給人粘乎乎嬌弱的感覺,但是,好像也不錯的樣子了。

  那些站在不遠處的保鏢聽到余誠傑說出的那「愛人」,其中一個差點一口氣走岔咳嗽出聲,於是趕緊把嘴閉緊,但臉卻已經憋得通紅了,另外的一個腳一頓差點沒站穩,反正大家都極力控制住自己,生怕做出了什麼出格的動作和發出了不該發出的聲音,不然被大哥聽到了就不妙了。

  那位李艷萍女士在又過了一陣之後被找到了,一個手下進來對余誠傑道,「李艷萍女士找到了,現在侯在外面。」

  「帶她進來吧!」余誠傑道。

  陳琰聽到母親找到了,已經站起身,看到李艷萍進來就馬上喚道,「媽媽。」

  李艷萍臉上畫著濃妝,走進來看到陳琰,臉上神情就是一變,但很快穩住了,說道,「琰琰,你怎麼在這裡?」隨即又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昏暗光線裡的余誠傑,她的嘴唇翕動了兩下,臉色也變了很多變,像是心情急劇變化一樣,他看著余誠傑,過了好一陣才勉強道,「阿凡,是你?」

  余俞聽到李艷萍叫余誠傑「阿凡」很奇怪,於是朝余誠傑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第四十九章

  「陳琰剛才遇到了點事,正好被我手下遇到給救了,好久沒見他,就帶他來說些話,現在既然找到了你,就把他交給你。」余誠傑口氣極好地說道,又示意李艷萍坐。

  李艷萍看了余誠傑一眼,卻沒有坐下,而是上前拉上了陳琰的手,仔細打量了陳琰,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店裡的制服,就急切地問道,「出什麼事情了,你的衣服呢?」

  介於以前余誠傑對她兒子做的事情,將她兒子送到國外去不讓他呆在K城,李艷萍看到兒子在余誠傑面前便先要擔心兒子一陣,甚至會想是不是余誠傑要對她兒子做些什麼。

  陳琰紅了臉,眼睛也紅了,想來是看到母親便委屈非常,低頭小聲道,「媽媽,我沒事。剛才余叔叔的愛人救了我。」

  「余叔叔的愛人」這個詞讓李艷萍驚了一下,她的目光射到余誠傑的臉上去,余誠傑坐在那裡冷峻而威嚴,儼然已經不是多年前的那個人了,她的目光又在在場的人身上掃了一遍,看到余誠傑所坐沙發旁邊站著的余俞就是一愣,她顯然還記得余俞,只是沒有看到什麼「余誠傑的愛人」,雖有疑惑,但此時也沒有糾纏於這個問題。

  她這才拉著陳琰去坐下了,坐下後就把右腿搭到左腿上,很有風情地撩了撩耳畔的頭髮,顯然她並不是一個拘束的小女子,而是見慣場面的能夠處理事情的強硬女子,她對余誠傑道,「多謝你救了我兒子。」

  余誠傑道,「陳琰也是我侄子,救他是應該的,要是他在這裡出了事,倒是我的失職了。」

  余誠傑何嘗如此好說話地和別的女人說過話,余俞不由得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了一陣。但只看到李艷萍那從很低的領下露出來的乳溝在燈光下放光,然後李艷萍翹著腿的樣子實在很有氣勢,完全和他以前在巷子裡見到的那個女人差別很大,而且,她好像一點不怕余誠傑,並且對余誠傑很有怨氣的樣子。

  這個樣子倒才是個潑辣的前幫主夫人了。

  余誠傑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並且對於李艷萍那不端莊的樣子也不以為然。

  「你把他從我身邊帶走時怎麼不也想想他是你侄子,哼。」李艷萍說著,開始檢查兒子的身體有沒有問題,只是看了手,就看到了手腕上的勒痕,她的神情一凜,道,「這是怎麼來的?」

  陳琰把自己的手從凶巴巴的母親手裡抽出去,結結巴巴地道,「沒什麼?」

  「這能叫做沒什麼嗎?你剛才遇到什麼事了?」李艷萍這時的聲音有些緊張,顯然她很關心自己的兒子。

  「沒什麼事情,就是被人拖……拖進洗手間了。」陳琰聲音越說越小聲,但李艷萍聽清楚了。

  遇到一個凶悍的母親是很讓人吃不消的事情,而李艷萍的閱歷讓她知道陳琰遇到的不是一般問題,她幾乎是呵斥出聲,「是男人?女人?」

  「男……男人。」陳琰不想回答,但哪裡能夠反抗他的母親,只好說了。

  李艷萍聽到這裡抽了口氣,「哪個死男人敢打你的主意。」

  李艷萍的表情很恐怖,陳琰害怕地瑟瑟發抖。

  余俞在一邊看著完全無法將這個李艷萍和他數月前見到的李艷萍想到一塊去,看陳琰性子這麼懦弱,應該也是有道理的,畢竟他的母親實在太凶悍了,經常被凶巴巴的女人管著,不變得懦弱才怪。

  余俞又看了看余誠傑,余誠傑還是那副神情,像是冷眼看著母子倆一樣,之後才聽余誠傑說了一句,「陳琰是為了找你才來的這裡,你不來這種地方他怎麼會來。」

  李艷萍眼裡閃過一絲痛苦,手指頭在兒子臉上摸了摸,又對余誠傑道,「你都能夠坐在這裡,難道我就得每天守在自家屋子裡嗎?」

  兩人的對話怎麼聽怎麼有點以前有曖昧關係的感覺,余俞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心裡就很不舒服了,即使遲鈍如他也覺得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應該有往事。

  女人的胡攪蠻纏最讓人受不了了,余誠傑不想再和李艷萍說話,便要離開,說道,「墓地裡裕哥的照片最好能夠換一下,你什麼時候抽點時間去。陳琰你帶他回去吧,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了。」

  余誠傑往外走,李艷萍站起身來,望著他的背影,神情很是糾結的樣子,又留戀又痛恨,最後很是不捨地喊了一句,「阿凡。」

  余誠傑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頭。

  「這麼多年了,我們真不可能嗎?」李艷萍道。

  「我喜歡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余誠傑涼涼道。

  「那你以前的老婆兒子呢。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你這樣敷衍我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考慮考慮我。」李艷萍眼裡是痛苦的神色,根本不顧及兒子在身邊,屋裡也有另外的人,很直接地說出口。

  余誠傑道,「那是以前。」說著,已經拽上了走在他身邊的余俞的手,說道,「我現在已經定下來了,別的男人女人我都不會考慮,你好好過你的日子,不要再亂來了,陳琰也不小了,你給他好好做個榜樣行不行。」

  說著就邁步走向門口。

  李艷萍之前聽兒子說余誠傑有了愛人便仔細打量了房間裡的人,但根本無法將余俞和余誠傑的愛人聯繫起來,此時看到余誠傑毫不忌諱地將余俞的手牽著,而且還說「已經定下來」的話,心情便真的變得複雜起來了。

  他以為余誠傑不是會如此容易定下來的人,只要他不定下來,便說明她沒有輸給別人,但現在余誠傑居然和一個男人定下來了,這對她的打擊怎會小。

  她定定地看著余誠傑和余俞牽在一起的手,臉色蒼白,直到兒子扯了扯她的胳膊她才反應過來,出口便道,「阿凡,我要和你說件事情。」

  李艷萍這樣說,余誠傑根本沒有停下步子,顯然是對此事不關心。

  余俞被余誠傑牽著手,而且余誠傑還說和他定下了關係,這的確是讓人開心的事情,但是,聽余誠傑和這個女人說話,余俞不由得想到余誠傑以前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而且,余誠傑很顯然和這個浪蕩的女人有匪淺的關係,不僅如此,聽余誠傑說話,他好像對他過往裡的這個人有很縱容的感覺,那麼,他想來是個懷舊的人了,並且是對這個女人很不一般。余俞回頭看了看站在沙發前的李艷萍,李艷萍即使已經老了,依然很漂亮。

  余俞他並不是在感情上心思細膩並且喜歡胡思亂想的人,但是他此時的確是心裡有些堵。

  「是關於你兒子的你也不聽?」李艷萍此時已經找回了女子的矜持,臉上神情挺淡的,語氣也是平靜的,但是,他越是這樣平淡而矜持越讓人覺得她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這樣的女人比大吵大鬧的女人更讓人防不勝防。

  余誠傑因此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李艷萍。

  中國的男人骨子裡都有傳宗接代的思想,他們對於兒子都是有渴求的。

  余誠傑自然也不例外。

  當初知道自己兒子死了的時候,他很難過,並且一向思想開闊的他也鑽牛角尖認為這是老天對他的報復,讓他認為自己作惡太多陰德不夠不能有兒子,以至於讓他再也不去想這個問題了,後來甚至對於女人也沒有感覺起來。現在突然聽到李艷萍說他的兒子的事情,不免原來平靜的心也被投了石子開始動盪了起來。

  「你們先出去。」余誠傑說道。

  余俞看著他沒有移動步子。

  余誠傑拍了拍他的手,雖然這個動作很像是他在安慰小情兒一樣,余俞卻從他的動作裡感受到了溫柔和溫暖。

  「你先出去等我。」余誠傑對余俞道,語氣裡帶著安撫的味道,余俞看了李艷萍一眼,看到那個漂亮的女人居然對他露出一個笑來,不免心裡怪怪的,又有些滲滲的發毛的感覺。

  余俞出門去了,外面還有一間小客廳,余俞坐在沙發上,對著別的弟兄的打量或者調笑的眼神,他只當沒有看到,目光坦然地直視著那扇將余誠傑和李艷萍關在裡間的門。

  陳琰也被他媽叫出來了,他此時坐在余俞不遠處,一副憂慮的神情把那扇門看著。

  余俞此時心情是複雜的,而且是從沒有過的複雜,腦子裡的思緒一團亂麻。

  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會想太多,該做的事情就去做,憂慮也不會有用,他以前是這樣想的。所以,即使母親去世,即使微微被害,即使方茗出事,他有嘗到痛苦的滋味,但是,他卻並沒有憂慮到理不清思緒過。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擔憂又憂愁。

  會去想那位李艷萍女士到底是要和余誠傑說些什麼,會對余誠傑提出什麼要求嗎,余誠傑會怎麼樣……

  余誠傑對他說過他兒子已經死了,李艷萍女士此時說他的兒子做什麼,難道是沒有死嗎……

  這些他平時從不會想不會計較的方面的問題,此時卻成為了他憂慮的源泉。

  愛情會讓人患得患失,愛情會讓一個沒有任何柔軟的細胞的人也變得憂鬱而文藝起來。

  余俞望著那扇門,愣愣地發呆。

  第五十章

  余誠傑並沒有坐下,待屋子裡只剩下他和李艷萍,他冷著臉沉聲道,「你要說什麼,就快說吧!」

  李艷萍走到他的面前去,想伸手去碰余誠傑,被余誠傑伸手擋住了。

  李艷萍臉上現出一個淒然的笑,「為什麼我不行呢,陳老大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能考慮考慮我。你怨我不自重到處玩樂,那還不是因為你害的,我以為只要放縱自己就一定能夠將你忘了,可是這麼久了,我還是忘不了你呀。你和男人玩都不願意接受我,為什麼呢?」

  余誠傑顯然因為她的話很難堪,臉色並不好看,道,「我留下來不是聽你說這些。」

  李艷萍笑了笑,臉上神色諷刺,手指拂了拂胸前的長卷髮,「要是知道陳老大死了你更不接受我,我當年怎麼會那樣做,我現在晚上做噩夢都夢到他回來找我呢,我當年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為什麼還是對我這麼狠心。」

  余誠傑眉頭微蹙,沒有說話。

  當年的事情,想起來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印象就像是經過墨水浸染過,已經那樣模糊了。

  余誠傑並不是喜歡回憶往事的人,因為他的往事裡沒有幾件好事,回憶起來總是不舒服的。

  小時候便是母親死得早,父親又不太會操持家事,家裡的事情總是忙亂的,現在想來就是雜亂的家事,是黑乎乎的冷冰冰的被蒙了一層孤單淒涼厚紗布的影像。

  他父親本是大學生,卻只在鄉里小學裡教書,還要時常被批鬥,就是因為他家裡以前是大地主,父親本就是文弱文人,家裡沒了女人,還有一個兒子,還要被人喊打喊罵,可想而知,那時候的日子有多難。

  余誠傑從小的小名叫阿凡,他父親並不是希望他人平凡,而是希望他能夠有平凡的生活,不要再遭受災難。余誠傑小時候根本沒有上過學,因為他父親的關係,鄉里不讓他讀書,於是他是父親在家裡一點點地教他學習,那時候他還小,心裡為父親既憂慮又不平,後來父親被平反了,他才有機會去學校裡讀書,但是,那時候父親的身體已經因為多年運動變得很差了,他那時候的願望只是希望父親能夠活得長久些,他能夠有出息讓父親過幾天好日子,於是,在父親說希望在臨死前看他結婚生子的時候,他馬上就去把這件事辦了。

  他雖然是那被囚禁在窮鄉僻壤的山水之間的人,但他的目光從不短淺,他有自己的理想,甚至對於戀愛,對於愛人,他對此有自己的追求和嚮往。

  但最終不得不因為要達成父親的願望而隨意和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姑娘結了婚。他覺得對不起那姑娘,但心底深處又為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很不滿。他只是活著,像是行屍走肉。

  於是在父親死後不久,國家也改革開放,最開始一批走出那個窮鄉僻壤的人是在那個地方犯了事不能待下去的人,幾乎都是混混,但是,他們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最有用的不是金錢,而是對於外面繁華世界的描述。

  父親的死亡,對現狀生活和婚姻的不滿,對外面世界的嚮往讓余誠傑成為了第二批從他家鄉走出去的人。

  余誠傑出門的時候路上車費都沒有帶夠,一路上的艱辛可想而知,不過,他不僅是一個聰明肯干很有想法和冒險精神的人,他還是一個有知識文化和人生理想和謀劃的人。

  那時候在道上混的聰明的有想法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是,有文化知識和距離理想想法的人卻是少的。

  不得不說,那是時代的悲劇。

  余誠傑是被K城的繁華吸引過去的,偷渡過去之後最開始過的日子的確是豬狗不如的。

  不過,因為他的領導能力和義氣,身邊便聚集了很大一批和他一樣的人,他是這群人的老大。

  那時候是因為意外救了「青巖幫」的陳老大的夫人李艷萍,當時李艷萍正好懷有身孕,余誠傑救了她就相當於既救了陳老大的老婆,還救了他兒子,這是一個很大的恩情。

  當年的余誠傑雖然是一群不入流的混混的老大,但他年輕時高大英俊,又帶著儒雅風度,和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語,李艷萍對他一見鍾情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

  李艷萍當年是個手段了得的女人,人長得漂亮,艷名遠播,加上又正懷了陳廣裕的兒子,她要辦什麼事幾乎是沒有辦不成的。

  余誠傑因為救了李艷萍,加上他本身能力出眾,手下又有那麼一幫人,很自然就進了青巖幫。

  但是開始陳廣裕是並不重用余誠傑的,想來是余誠傑鋒芒太露忌憚於他,甚至還出了幾次鴻門宴要對付他,余誠傑發現了這個問題,開始藏拙,並對陳廣裕非常服帖,加上李艷萍的幫忙,陳廣裕對余誠傑的忌憚小了,余誠傑開始在青巖幫裡出人頭地。

  也就是那個時候,余誠傑覺得陳廣裕懷疑自己和李艷萍有一腿,那時候李艷萍的確是無數次勾引他暗示他,但余誠傑並沒有被李艷萍這當時的K城第一玫瑰給迷住,他和她之間保持有安全距離。只是余誠傑也明白女人往往比男人還難對付,於是對李艷萍並不敢得罪她,反而得把她吊著利用她,安撫她。那時候正好有個娘娘腔男人對余誠傑死纏爛打,那男人是個律師,家裡非常有背景,為了利用這個男人幫忙做事,又為了抹去陳廣裕對他的懷疑,他那時候第一次試著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了。

  余誠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天生的同性戀者,因為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並不厭惡女性,但之後卻習慣性地和男人在一起了。

  有李艷萍這朵交際花和幫主夫人的幫忙,余誠傑很快就在青巖幫裡有了自己的穩固的勢力,而陳廣裕那時候被余誠傑和李艷萍兩人聯合蒙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勢力幾乎要被架空。

  那時候的李艷萍對余誠傑愛得死去活來,兒子生下來後和陳廣裕同床便很不樂意,她希望余誠傑能夠替代陳廣裕做幫主,她還是繼續做她的幫主夫人,於是便擅自做主,在夜總會裡陳廣裕的酒裡做了手腳。

  陳廣裕死得好不光彩,他是死在女人身上,精盡而亡加上累死的。

  這種死法太難堪了,李艷萍那時候抱著兒子哭得死去活來,把那幾個伺候陳廣裕的妖精給弄死了,青巖幫當時的幾個長老和已經實則地位相當於副幫主的余誠傑商量,對外宣佈的是陳廣裕猝死,余誠傑本身勢力已夠,又得李艷萍幫助,便很快就將青巖幫控制住了,他做了幫主之位。

  只是他做了幫主之後,並沒有娶李艷萍,反而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的李艷萍在陳廣裕的酒裡做手腳才害死了陳廣裕的事,他拿住了這個可以要挾李艷萍的把柄,而且又動之以情說他在幫主地位不牢固,而且陳老大剛死,他就娶了老大夫人,這無論怎麼想都會給人以把柄,那麼,他和李艷萍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余誠傑說得在理,李艷萍不得不接受。

  她帶著兒子在家裡為陳廣裕守了一年的孝,以前喜歡玩樂和交際的她居然真收了心在家裡守著,但是,她苦等的余誠傑並沒有去看過她,每次都是叫手下去看她。

  李艷萍實在受不住寂寞了,這才去找余誠傑,但余誠傑已經不認賬,說兩人不能結婚,而且,那時候因為幫裡有人拿陳廣裕的兒子陳琰說事,余誠傑為以絕後患,把那人處理後還要把李艷萍和陳琰送到英國去,李艷萍死活不肯去,但是最終她鬥不過余誠傑,兒子被送到了英國去了,她依然留在K城。

  余誠傑並不喜李艷萍,但是,他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李艷萍當年為他做的那些事情讓他願意對李艷萍的一些行為縱容。

  李艷萍之後每年會去英國看看兒子,但她並不願意在那邊定居,她依然回K城來,最開始幾年她為了等余誠傑,想要他看上自己,便一直過著守身的生活,但她其實是個骨子裡便慾望強烈且放蕩的女人,守了那麼幾年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之後知道等不到余誠傑,便開始放縱自己,流連於夜店和酒吧,一直過著荒唐的生活。

  她自己開著一個茶館,但這茶館哪裡能夠支持她荒淫無度燈紅酒綠的生活,不免還是從余誠傑那裡拿一大筆幫裡給她的贍養費度日。

  不過,她有時候依然因為放縱太過而錢花得太多,但她又不好去向余誠傑多要,便過幾天拮据的日子的時候也是有的,這就是余俞會在酒吧後面巷子裡遇到她被牛郎攔住拉扯的緣由。

  李艷萍知道余誠傑有家室是他認識余誠傑不久就知道的,之後余誠傑回大陸有去給家裡寄錢,但因為那時候他家那裡改了地名,錢沒有寄到妻子手裡,錢又被打回來了,如此好幾次,余誠傑便擔心起來,便秘密派了個很放心的弟兄去他家送錢和看情況。

  那個人是余誠傑很信任的人,因為山區裡地形複雜而且村子很多,要找一個不認識的人的確很困難,而且余誠傑老家那邊因為改革之後很多地方的地名都改了,而且家鄉變化非常大,那弟兄根本沒有找到余誠傑家裡。莫說那個人本是個外地人找過去,就是余誠傑那時候自己回家去,說不定都找不到家,所以,其實也怪不得那個人無功而返。

  回去回報的時候那接受任務的弟兄很怕惹得余誠傑生氣,又因為各種原因和意外,這件事又被李艷萍知道了,李艷萍便給這個弟兄出了主意,就說余誠傑的媳婦改嫁了,兒子病死了,這樣余誠傑不僅可以在這邊好好幹事安家,而且也不會有家裡那邊的牽掛和拖累。

  那弟兄認為也只能這樣做了,並且因為他找到余誠傑家裡那邊去,在余誠傑所給的地址「陳家鎮永和鄉」裡的確沒有找到余誠傑的家,他自己也認為是不是余誠傑家裡早沒人了,而且,他也希望余誠傑不要再念著那麼遠的家了,所以,經過自己的一番考量之後,就採用了李艷萍的這個建議,這樣回報了余誠傑。

  余誠傑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很是消沉了一陣,但之後又變好了。

  那個弟兄在之後的一次任務裡死了,這件事的真相便被掩埋了,除了李艷萍,還真找不出別人知道。

  第五十一章

  想到往事,余誠傑不由得神情略微恍惚,畢竟人生已經過半,人也該思歸往事了。

  「我們都熬了這麼多年了,你真不願意接受我嗎?」李艷萍望著余誠傑,又確定了一遍。

  她望著余誠傑的神情那樣專注,眼裡是那種充滿了蒼涼感的哀求和渴望。她臉上濃艷的妝容也掩蓋不了她那種急切渴望的神色,她年齡已經不小了,早不再是十幾年前那種風華絕代的樣子,她自己每天都能夠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臉上的紋路,那代表她經歷過時光的紋路,人回不到過去了,於是只能在看到歲月紋路的時候更加渴切未來。

  她知道,要是再不能和余誠傑在一起,她便不會有機會了,因為,她知道自己就要老了。

  她比余誠傑還要大兩歲,女人老得比男人快,無論用多少多麼名貴的保養品和化妝品,女人老了的事實是很容易就看出來的,既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

  余誠傑筆挺地站著,道,「我不會接受你。」

  「為什麼呢?別告訴我你只喜歡男人,你以前是可以喜歡女人的。」李艷萍道。

  余誠傑道,「以前的事情就不用說了,我現在有了心儀的對象。」

  李艷萍臉上是譏諷的笑,「我不信。」

  余誠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那種意味很明顯,無論她信不信都是事實。

  「你剛才說我的兒子是怎麼回事?我還有事,如果你不說我就走了。」余誠傑語氣輕描淡寫,他留下來和李艷萍說話不是因為相信了李艷萍知道與他兒子有關的事情,而是因為他始終還是對李艷萍有些感情的,這種感情當然不是愛情,而是每個人都有的總會對這世上的某個人存有的說不清的一絲憐惜,所以他願意留下來聽她說話,他不想把她逼急了。

  李艷萍笑了笑,是那種很奇怪的笑容,余誠傑說不出那種笑容裡含有些什麼意味,不僅如此,連李艷萍自己都說不清她心裡到底是些什麼情緒。

  她愛著余誠傑,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十幾年的時間依然求而不得,因此會產生怨恨是一定的,不過,怨恨裡肯定還有希望和希望他好的戀慕之情。所以此時她的心裡夾雜了太多的愛和恨,希望他好也希望他從此就痛苦伴隨的各種各樣的矛盾的感情。

  她就那樣笑著,好像那笑已經是同她臉上的妝容一樣的面具了一樣,她說道,「你還記得劉華嗎?當年你是派他去你家鄉的吧?」

  余誠傑的心跳一頓,臉上神情也有些微變化,他沒想到李艷萍居然知道他派劉華去他家鄉的事情。「你從哪裡知道這事?」

  李艷萍還是那樣笑著,「我總是有辦法知道的。當年劉華去你家鄉回來是如何對你講的,說你家的媳婦因為幾年等不到你改嫁了,說你家裡的兒子病死了?」

  余誠傑站在那裡,神情已經很不好看,深邃的目光看著李艷萍,李艷萍不由得覺得身體發涼。

  為什麼李艷萍會認為自己等余誠傑,余誠傑即使和男人亂搞也有很大可能性會娶她和她在一起呢,就是因為這件事給了李艷萍以啟發和信心。

  因為余誠傑在知道自己妻子改嫁和兒子死後的確情緒低沉了很久,甚至借酒買醉,而且人生觀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以前從不相信鬼神之說的余誠傑居然開始相信鬼神起來了,他甚至因為要積福積德而開始每年捐獻大批的善款,雖然那善款的來路不能說好,但的確是有劫富濟貧的效果的。

  因此,李艷萍推斷余誠傑心裡其實對會忠誠於他的妻子有需求的,而且,他很在乎後繼有人,他是那種希望有兒子的男人。

  於是李艷萍認為自己只要為余誠傑守身並且一直等他最終是能夠得到他的認可的,余誠傑希望有兒子,將來定然會娶女人為他生兒子的,而李艷萍願意為余誠傑生兒子,而且,她很相信自己的魅力,她有那種捨我其誰的魄力。

  只是,感情的事情最不好辯別和期待,而余誠傑的心思她雖然猜對了一部分,卻終究把握不住。

  等了如此多年,她依然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她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知道這些嗎?」李艷萍笑得淒涼起來,「因為那些話是我讓劉華說的,劉華根本沒有找到你的家,也沒有見到你的妻子和兒子,他沒有完成任務沒有臉面見你向你回報,所以他就用我告訴他的話對你說了。」

  余誠傑因為李艷萍的話而身體震動,劉華沒有找到他的家,沒有見到他的妻兒,那麼,他的妻兒很可能現在都還活著都還在。

  「你……」余誠傑的眼露沉沉暗光,李艷萍心裡害怕但依然筆直地站在他的面前,笑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給娶我而已,現在我也沒這個想法了,你要怎麼對待我,嗯?像對待你的敵手一樣,把我殺了,扔進海裡去?」

  余誠傑冷冷看著她,雖然他很想給這個女人一巴掌,但最終還是控制住了,「那你現在告訴我這個做什麼,一輩子不告訴我不是更好。」

  李艷萍的目光描畫著余誠傑的臉部輪廓,完全是那種熱戀到癡迷的眼神,幽幽地回答道,「既然這麼多年你都不願意和我結婚,我不指望你了。告訴你也好,至少你知道你還有妻子和兒子。」

  余誠傑皺眉看了她兩眼,推門出去了。

  余誠傑的心思第一次如此亂。

  他總是太瞭解自己的心思和心意了,而且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他不是那種自己愛上了某人卻依然自欺欺人說沒有喜歡上的人。

  他對余俞的心意,他自己很清楚。

  但是現在矛盾來了。

  他的妻子說不定還在,而且很大可能並沒有另嫁,在那個樸實的山裡,大部分女人都是守著丈夫過一輩子的人,他的妻子說不定還在守著他的兒子。

  而他的兒子若是還活著,那麼算算時間也該是二十四歲了,應該早結婚了吧,而且很大可能性已經有孩子了。

  想到自己可能已經是一個有孫子的人了,余誠傑心裡感覺很奇怪很陌生。

  裡間的門一打開,坐在沙發上看著門的余俞便站起身了,而且別的保鏢們也看了過去。

  別的人無法從余誠傑的臉上看到過多表情,但余俞卻彷彿能夠看到余誠傑的矛盾的心緒。

  余誠傑看了余俞兩眼,心想自己兒子還活著,就該是這個樣子也說不定。但是,余俞卻是他的愛人。

  余誠傑因為自己的妻兒還在而應該非常高興才對,但他心裡卻並沒有高興這種情緒在。

  他對不起他的妻兒,他此時又覺得也對不起感情單純的余俞。

  他的姿態還是那樣的氣勢昂然,帶著儒雅風度,卻又高高在山的樣子,但他心卻是頹喪的。

  他一句話也沒說,腳步已經往門外走。

  陳琰看了看余誠傑,喚了一聲「余叔叔」,但余誠傑根本沒有理會他。他擔憂地蹙了眉頭,轉身進屋去看自己母親去了。

  余誠傑要回去,保鏢趕緊上前去為他開門,戒備前方,余俞走了過去,走在余誠傑的身邊,有些憂慮地看了看他。

  余誠傑沒有再看余俞,直到走出酒吧,余誠傑上車,余誠傑都沒有和余俞說一句話。

  坐上車後,余俞先說出口了,道,「大哥,你還好吧?」

  余誠傑目光放在車窗上,外面的霓虹閃爍著往後退去,他的聲音裡有深深的疲累,「我沒事。」

  若是在他沒有和余俞在一起以前,他知道自己的妻兒還在,他一定會無比歡喜的,把他們接到K城來不一定,因為這裡畢竟不安全,會限制他們的行動,但他可以給他們很好的生活,讓他們在別的可以保證安全的地方生活,他不會想讓他的兒子來繼承這個清晏幫,他的願望和他的父親是一樣的,他希望他的兒子能夠平凡而康泰地過完一生,他離開家鄉的時候,他的兒子還沒有大名,若是可以,他會讓他的兒子來繼承他的名字,叫做余凡。

  但是現在卻是和余俞在一起了,他回家去找自己的妻兒,那麼,又置余俞於何地。

  雖然他知道余俞總是比別人要來得遲鈍,但是,余俞越是遲鈍,余誠傑就覺得越對不住他。

  況且,其實余俞並不是別人想像的那樣的遲鈍的人。

  第五十二章

  看余誠傑心情不佳,而且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或者向自己說說他心裡的不愉快,余俞覺得自己便也不應該問了。

  他坐直身體,沉默不語。

  車裡陷入了沉悶之中。

  余俞心裡不舒服,他不喜歡李艷萍,更加不喜歡余誠傑和李艷萍有關係,更更加不喜歡余誠傑居然因為和李艷萍交談了一次便變成了這幅樣子。

  而且,余誠傑不對他講他的不愉快的事也讓他介懷。

  愛情讓不解風情的人也能夠變得心思細膩起來。

  余俞看著車窗外夜晚的繁華景象,想到若是不和余誠傑在這樣的繁華之中,而是在他家鄉那般的繁華過盡的自然之地,他倆會是怎麼樣子的呢。

  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已經有好些日子了,但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能夠有多少纏綿綺麗在,倒是很容置疑的。

  除了糾纏在一起的夜晚,有□和溫柔的繾綣在,其他的夜晚裡,兩人各睡一邊,互不干擾,親密的氣氛會在,但是,那種柔情和細膩絕對是離得很遠的。

  余誠傑洗完澡後坐在陽台上抽煙,現在天氣已經很涼,余俞洗完澡進來看到床上沒人,倒是陽台那邊有點點火光,他走了過去。

  余誠傑煙癮很小,平時並不怎麼抽煙,因為他是一個知道養身的人,但今日他的腳下卻撒了不少煙灰了,而且陽台欄杆上被他杵了不少煙頭。

  余俞站到他的身邊去,隨著余誠傑的目光看出去,只能看到遠處的海,有點點光點,卻更多的是暗黑。

  那片海其實並沒有進到余誠傑的眼裡,他的視網膜接收了那片海反射過來的光線,但他的大腦卻並沒有接收這個信號。

  他的視線其實是向內的,向內看到了那些埋在他的記憶深處的,因為多年沒有去翻出來看看而幾乎被灰塵掩埋的久遠的事情。

  因為時光久遠而積灰的記憶裡,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妻子的樣貌了。但他還記得一些事情。

  那時候,他一個男人根本無法操持家務,而父親又病了,他一邊忙家裡事情一邊照顧父親,還要去學校裡上課,不可謂不忙。

  住在距離他家並不遠的那個姑娘他其實以前並沒有什麼印象,大概只是知道是某某家裡的女兒,但就是在那個時候,這個姑娘來幫他照顧他的父親,來幫他操持家務。

  男人的愛情很少因為這種關係而產生,但是,不得不說,那時候的余誠傑對她很感激,後來父親說要他趕緊娶妻生子,他想也沒想就覺得應該和這個女人結婚。

  而且,那時候他家也沒什麼錢,根本給不起別人家多少聘禮,估計也只有這個姑娘願意嫁給他罷了。

  余誠傑是那種聰明過頭的人,他總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卻不承認別人對他的愛情。

  他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否愛他,因為他是不愛他的妻子的,但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並不差。至少余誠傑覺得有了妻子之後自己輕鬆多了。

  父親的死亡更是讓他只能和妻子相依為命,而且他們也有了兒子。

  余誠傑腦子裡的天地並不局限在那片被山阻擋了視線了地方,他需要更加寬闊的地方,所以,他會離開那裡是注定的。

  他不記得了妻子的相貌,但他還記得妻子的好。

  當年他的妻子並不希望他離開家鄉到別的地方去闖蕩,所以,他是在要離開的前幾天才告訴她這個決定,他要離開的時候,那個女人哭得很傷心,但是,余誠傑認為自己不應該因為一個女人的眼淚就留下來放棄自己心裡的那片高遠天空,男人都應該在更大的空間裡闖蕩。

  他將家裡的積蓄幾乎都留給了妻子,自己只帶了很少的一部分錢,然後,他就那樣行李簡單地上了船離開了,雖然身上的東西很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裡到底裝了多大的想法。

  那是個好女人!

  余誠傑雖然一直認為李艷萍太放蕩而不願意娶她,但不乏別的名媛淑女向他示愛,不過,他都沒有起過要結婚的念頭。

  雖然他不愛那個女人,但是,那無疑是他心裡非常好的妻子。

  而他的兒子在他離開時才四歲,那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挺胖的,後來漸漸長大就越來越瘦了,他的兒子沒有別的孩子那樣調皮,總是悶著玩,不給大人添麻煩,即使有人逗他或者欺負他,他也並不哭,傻傻的樣子。

  不過,傻人有傻福,這是一件好事。

  他離開的時候,那個孩子被他的妻子牽在手裡,余誠傑不捨得他,摸了摸他的頭,那個孩子黑黑的眼睛望著他,甚至沒有叫他,就傻傻地看著他離開了。

  余誠傑一直想他的兒子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至少,不是他希望他成為的那樣聰明,沒有繼承余家男人身上的那種聰明,長得也不像他或者他的父親,而是隨了他的妻子。

  對此,余誠傑當年心裡其實有些小鬱悶。但那是他的兒子,他愛他是無疑的。

  余誠傑手裡的煙幾乎要燒到手指頭,余俞趕緊給他把煙頭拿開了,在欄杆上把煙頭按熄了。

  余誠傑又從煙盒裡拿了煙出來叼在嘴上,手拿過火柴盒的時候,火柴盒卻被余俞拿過去了。

  余誠傑等著余俞給他點煙,但余俞卻把他嘴上的煙也拿走了,捻掉放在陽台欄杆上。

  余誠傑略微愕然,看向余俞。

  余俞一向表現不出多少表情的臉上居然是那種憂慮又難過的神色,他的眉頭微微蹙著,欲言又止。

  余誠傑習慣性又去從煙盒裡拿煙,余俞將他的煙盒也搶走了。

  余俞總算忍不住了,道,「大哥,你有什麼事情就給我說說吧。你不要這個樣子。」

  余誠傑看著他的臉,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幽深的目光像是要化入暗夜一樣。

  余俞能夠從裡面看出難過,但是,裡面也有溫柔。

  余俞把煙盒扔在了地上,就那樣堅定地伸出手來,他把余誠傑抱住了,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余誠傑擁抱入懷,手緊緊按著他的肩背。

  余誠傑有一絲的詫異,他是不習慣這樣的擁抱,因為他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人以保護者的姿態這樣擁抱著。

  余俞的手臂非常有力,他的背和肩感受著他的力度,好像是能夠將力量從那裡傳到他的身體中一樣。

  吸入鼻腔的不再是煙草的味道,而是余俞身上清爽的沐浴液的味道,那像是清新大自然的草木的味道,讓人安心的味道。

  這樣也好,余誠傑突然覺得好受些了,安心些了。

  他就這樣由著余俞把他抱著,他以為余俞會說些什麼,他也在等余俞的話,但是余俞卻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這樣靜靜把他抱著。

  是余誠傑受不住這樣的無聲的寂靜了,這才把余俞推開,離開余俞的懷抱,他感受到了涼意。

  「我以前給你說過,我年輕時是有妻子兒子的,我以前得到的消息是妻子改嫁了,兒子死了,但現在我知道並不是那樣,他們很可能還在,還在家鄉等我回去。我是個有妻室的男人。」

  和沒有感情的人以金錢和肉體的交換關係在一起,這樣對於余誠傑無疑是輕鬆的,但是,他和余俞之間並不是那樣的關係,他們是因為感情結合在一起的,而且,也算是他把余俞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向余俞隱瞞這件事情。

  余俞愣了一下,微張了嘴顯得很是驚訝。

  第五十三章

  當夜躺在床上,余誠傑就著窗外的點點光亮看著余俞的面孔,余俞以前睡覺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會全然放鬆,臉上會帶上稚氣,就像是那些還在學校裡讀書的沒有經歷過苦難的學生一樣。

  一個人睡著的時候面上的神情也許正反映著他的內心,余俞的內心應該就是他睡著的時候的臉,還帶著稚氣和純真。

  但此時,余俞的臉上有愁苦的表情,唇緊緊抿著,顯得很不安的樣子。

  余誠傑以為在自己對余俞說了那些話後,以余俞的心性會搬回他自己的房間裡過夜,沒想到余俞並沒有那樣做,仍然留在了他的房間裡。

  余俞心裡有事根本睡不沉,思緒迷迷糊糊的,這幾乎可以算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了。

  感受著余誠傑的注視,余俞知道余誠傑也沒有睡。

  余俞睜眼眼睛,側身對上了余誠傑的眼。

  余誠傑的眼睛太深太黑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余俞向他的身邊挪了挪身體,伸出手來,余誠傑將自己的手也伸出來把他的手握在了手心裡。

  相握的手傳遞著彼此的體溫,余俞靜靜看著他,聲音低低的,帶著無盡關懷,「你要回去找他們是嗎?」

  余誠傑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爬起身來壓在余俞身上,在他的唇上下巴上親了好幾下,道,「我會回去找他們,不過,我會和我妻子離婚,會給她她希望的補償,我和她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

  余俞望著他,伸手將他的肩背抱住,眼睫垂了下去,掩蓋住了眼中的神色,但余誠傑知道余俞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顯得高興,反而神情沉重起來了。

  余俞主動親住了余誠傑的唇,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激烈的唇舌相交,房間裡本來是安靜的,轉眼間就響起了熱烈親吻的濡濕而灼熱的聲音,喘息聲,床墊起伏的聲音……

  「嗯……」一聲低低的悶哼,肌膚相親的摩擦和愛撫讓氣憤越來越熱烈,兩個人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樣,不捨得放開對方哪怕一分一秒,不斷地接近和撞擊,在原始的動物的情緒和愛慾發洩裡,腦子完全是空白的,什麼也不能想,只要這樣到所有的力氣都消失,到神志都消失……

  也許做愛就像是一場搏鬥,但是這場搏鬥裡並沒有輸贏,好像誰都是贏家,但又好像誰都是輸家,贏了對方,輸了自己……

  並沒有別的語言,但互相都能夠明白對方的心思和情緒,余俞知道余誠傑在難受,但是,他自己也難受,余俞只能把余誠傑緊緊抱著,對方的汗水濕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汗水濕了他的身體。

  無論心在流血還是在流汗,反正都不用說,就這樣靜靜地感受對方的溫度和心跳。

  余誠傑的手指輕輕拂開余俞被汗水粘濕黏在額頭上的頭髮,又在他的臉頰上親了好幾下。

  余誠傑自認在他這個年齡,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幾乎都已經得到了,甚至這個世界上最難得最神秘也最讓人嚮往追求的愛情他都在如今得到了。

  他還有什麼不能夠滿足的呢。

  只是,陷在愛情裡的人,越是得到就越不滿足了,因為牽掛多了,患得患失多了,那些以前全沒有的負面情緒都一股腦兒來了。

  愛情從不全是甜蜜的,是讓人在別的各種苦辣酸澀裡體味這份甜。

  余俞從床上爬起來,將睡袍往身上一披一裹,把床頭燈打開,又將余誠傑的睡袍找到放到床上。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嘶啞,說道,「我先去洗澡。」

  余誠傑從床上坐起來,想要抽根煙,手在床頭櫃上摸了摸,只感受到床頭櫃冰涼的溫度,這才想起來他的煙剛才都被余俞給扔了。

  余誠傑不由得在心裡歎口氣,並沒有披那件睡袍,直接走過去推開了浴室的門。

  余俞站在淋浴下面洗澡,水汽將浴室迷濛在一片水霧裡,光線迷濛,帶著熱氣。

  水從余俞的頭上淋下來,沿著頭髮臉頰到脖頸裡到胸前,一直往下……

  余俞看余誠傑不穿衣服站在那裡,現在氣溫並不高,余誠傑畢竟不是像他這樣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他不免擔心他的身體,正準備說說他,余誠傑已經走到他的身邊,從他的身後將他一把抱住,開始親吻他的耳廓和頸項,手指從他的胸前撫摸而過,往下握住了他的慾望。

  余俞心想他原來是還想再來啊,便轉身面對面和他接吻,手撫摸上他的背脊。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傾瀉下來,迷住了人的眼睛,余俞往後退了一步,將開關關掉了。

  「要去床上嗎?」余俞聲音低啞而性感,深黑的眼睛望進余誠傑的眼裡,像是要將人靈魂深處的渴望和慾望都引出來一般。

  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余誠傑激動地一下子將他推撞在後面的牆上,狠狠啃上他的脖頸和肩膀,手指也伸到他的後面動作。

  余俞有些不自然地抬起腿讓他進來,不免還是問了一句,「不用套子嗎?」

  「嗯……」余誠傑已經衝進去了。

  在浴室裡做余俞其實並不是特別喜歡,倒不是因為辛苦,而是因為心裡莫名地有些牴觸,也許是他認為這樣更加有種自己像是被控制了的感覺吧。

  到真正睡下已經是臨晨三點左右了,因為累得慌,所以倒是能夠入眠了。

  兩人第一次睡在一個枕頭上,余俞喜歡側著睡,不免就把頭輕輕靠在了余誠傑的肩頭,余誠傑側頭就看見余俞長長的眼睫毛留下的那一片陰影。

  第二天早上居然是余誠傑先起床的,余俞昨晚上是真累到了,起床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房間裡靜悄悄的,他的衣服放在床邊的矮凳上。

  余俞洗漱完畢下樓去,在樓梯上遇到了田永,田永看著他便是一臉曖昧,笑著過去拍了拍余俞的肩膀,道,「我今天在練功房裡等你很久啊,沒想到你一直沒來,原來是……哈哈……」

  說了半截話田永就飄然而去了。

  余俞也為自己居然起來這麼晚而略微赧顏,在樓下沒有看到余誠傑,他出門跑了步,跑步過程中遇到了幾個弟兄都以那種曖昧的神情看他,余俞莫名其妙,也沒有過多理睬。

  跑步完了去洗澡,他才從鏡子裡注意到自己脖頸上面有好幾個印子,紅色的痕跡,有一兩點還青烏了,雖然他的皮膚本身不白,但那印子還是很明顯,余俞愣愣看了兩眼,手又去摸了摸,為了避免繼續被弟兄們看到笑話他,他洗完澡覺得還是穿能夠遮住這些印子的高領毛衣來穿。

  因為K城本身不會太冷,余俞沒有幾件厚衣服,而且大部分衣服全是他的職業裝——白襯衫或黑襯衫配黑色西服,再就是他平時穿的便衣。

  於是,他找遍了衣櫃,發現了一個令人悲哀的事實,他的衣櫃裡此時果真是沒有一件高領毛衣的,於是只好穿襯衫,不過,即使把襯衫衣領拉得很高依然掩蓋不了所有的痕跡。

  余俞站在房間裡覺得為難了。

  余誠傑進了余俞的房間,看見他站在衣櫃前,穿著襯衫西褲,領帶也打好了,而床上卻放著好幾套衣服,他愣了愣,余俞這是在做什麼?選衣服嗎?

  余誠傑走過去,從他身後抱住他的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余俞蹙著眉頭看了余誠傑一眼,心想脖子上的這些痕跡不都是這個人弄上去的嗎,全都怪昨晚做得太忘情了,毫無顧忌亂來,居然除了身上的印子,脖子上也有這麼多。

  余俞悶悶地答道,「你看看我脖子。」

  余誠傑在余俞靠耳根的地方又親了一口,沒有用力,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余俞卻反應很大地把頭一偏。

  余誠傑奇怪他的動作,因為以前余俞從不避他。

  余俞很不滿地說道,「我脖子上現在留了印子,沒有衣服能夠遮得住。」

  余誠傑聽他這樣說,總算明白了,手指拂開余俞已經略微有些長的頭髮,仔細打量了他的脖頸一圈,笑道,「沒想到留了這麼多,下次會注意。」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余俞在心裡悶悶地想,嘴裡抱怨道,「那這次怎麼辦?」

  余誠傑看了他床上放著的衣服一眼,道,「用高領毛衣擋擋吧。」

  「我沒高領毛衣。」余俞道。

  余誠傑拉他到自己的更衣室,從裡面找了一件灰色羊駝毛的高領毛衣給他,余俞去換了毛衣。

  下樓去吃早餐,余誠傑已經坐在飯廳裡,在看報紙。

  聽到門口的聲音余誠傑回過頭去,便見到余俞正進來。

  余俞□穿著一條黑色西褲,上身是灰色的高領毛衣,那件毛衣裹著他漂亮的上身,全身線條盡顯。

  再加上余俞頭髮已經半長,不再是以前的平頭,臉上皮膚也沒有太黑,健康而俊美,沉穩而溫潤,完全像是一個大家少爺。

  余誠傑看得入了神,他沒想到余俞穿修身的毛衣會這麼好看。

  余誠傑親自起身給余俞拉了椅子,余俞覺得怪怪的。

  等他坐下後,余誠傑從他的椅子後撐著他的肩膀親吻他的唇他才明白過來余誠傑為他拉椅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原來是為了能夠親他啊。

  此時廚房正好端早餐過來,在門外看到兩個人在親熱,於是又只好退出去,等裡面兩人膩歪完了,這才端了早餐進去。


  第五十四章

  余俞原以為余誠傑既然知道自己的妻子兒子都還在,那麼,他不該是和自己疏遠嗎,沒想到全然不是那樣,兩人彷彿更加親近了一樣,余誠傑很多時候還會對他做些小動作來,例如本來走路走得好好的,余誠傑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或者吃飯的時候給他夾菜呀,拿餐巾給他擦擦不小心沾在嘴邊的汁水……

  如此種種,雖然余俞覺得這沒什麼吧,但若是被別人看到了,他總是要體驗一把別人朝他擠眼睛的難看神色。

  余俞由此便也覺得略微窘迫了。

  余俞不知道余誠傑是否派了人回他的家鄉尋找他的妻兒,因為他心裡也挺矛盾,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向余誠傑求證。

  想了很多,余俞最終退縮了,他不敢向余誠傑求證。

  但是,他卻又不得不去把事情弄清楚。

  余俞想去找李艷萍,但無奈余誠傑無論去哪裡或者做什麼都要他在身邊,他想找點時間出來便也不能。

  正好余誠傑要去一趟日本,余俞以自己想要留下來為由沒有答應余誠傑要帶他一起去的要求。

  余誠傑這次去日本並不是去找森田,但他以為余俞心裡依然非常介意以前森田對他做的事情,所以牴觸去日本,余誠傑只能心疼著余俞,便很自然地同意了余俞的要求。

  余誠傑離開後的第二天傍晚,余俞去了賭場查看了情況,便自己開車去了李艷萍的樓下。

  余俞是知道李艷萍住多少樓的,以免讓李艷萍知道他查過她,他沒有直接上樓去,他就坐在車裡面等。

  也許是他運氣好,等了十幾分鐘就看到李艷萍的兒子陳琰手裡提著東西從外面進來要回家去。

  余俞下車鎖了車門走到他的面前去,道,「陳琰,你好!」

  陳琰本低頭走路,聽到他的叫自己才抬起頭來,看到是余俞,他有些吃驚。

  是這個男人救了自己,他對於余俞挺感激的,而且,他認為余俞是個非常好的人,便笑著回道,「你好,你怎麼在這裡。」

  余俞道,「我是來找你媽媽的,她在家嗎?」

  陳琰眉頭微微蹙起來了,歎了口氣,才回答道,「她在家啊。不過,她在睡覺。」

  余俞「哦」了一聲,心想李艷萍這麼早就睡了嗎。又問道,「我能夠到你家裡去等她醒過來嗎?」

  陳琰道,「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上次和余叔叔見面之後,她就每天晚上出去喝酒,早上才回家,然後一睡就要睡很久。」

  陳琰一臉地憂心,很無奈但是又沒有辦法管住他的母親。

  余俞眉頭也動了動,道,「這樣對身體不好,你還是應該勸勸她。」

  陳琰又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道,「勸她她也不聽,而且我又不敢跟著她去了。她去的地方都是成年人的場所。我說打電話給余叔叔,讓余叔叔來看看她,她就發脾氣,唉……」

  余俞道,「那這樣下去也不行啊。」

  陳琰點頭贊同道,「是呀。我媽一直喜歡余叔叔,我小時候就喜歡了,不過余叔叔一直不肯娶她,唉,感情的問題又怎麼能夠強求呢。她現在這樣喝酒是不對的,我給她買瞭解酒藥,希望能夠管些用,不然很容易得肝病。」

  余俞心想這個孩子挺聽話的,而且孝順。

  陳琰將那些話說完抬頭看到余俞盯著他,以為讓余俞難受了,便趕緊道歉安慰道,「我媽媽喜歡余叔叔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這事你別往心裡去,余叔叔既然說你是他的愛人,那他就是真心在乎你的。」

  余俞驚訝地就差點長大嘴巴了,說道,「我沒往心裡去。」

  「哦,那就好。」陳琰說著,又問道,「那你來找我媽媽做什麼?」

  余俞道,「我有事情想問問她。」

  陳琰趕緊道,「只要不是想傷害她,我就邀請你去我家。」

  這個孩子真是太不知險惡而且太純了,余俞看著他,道,「我沒有理由傷害她。」

  「那就好,」陳琰道,「那去我家裡吃個便飯吧,上次謝謝你救了我。」說完,又想到什麼,問道,「余叔叔呢,你不跟在他身邊嗎?」

  余俞道,「他出差去了。」

  「哦!」

  余俞幫陳琰提了他手裡的大包小包,兩人坐了電梯上樓。

  電梯上,陳琰便問道,「你要問我媽媽什麼問題?」

  余俞想了想,「關於大哥的。」

  「大哥?」陳琰想了一下才知道是余誠傑。他一雙靈動清澈而好奇的眼睛望著余俞,「你要問關於余叔叔的什麼?」

  余俞本不想回答他,但被他那雙眼睛所吸引,說道,「為什麼你媽媽要叫大哥『阿凡』?」

  陳琰奇怪余俞是想問這個問題,「難道不是余叔叔就是叫這個名字嗎,這有什麼要問的。」

  「大哥叫余誠傑,不是叫阿凡。」余俞道。

  陳琰更奇怪余俞鑽這個牛角尖了,很不以為然地說道,「那就是小名呀,外號呀叫阿凡唄。」

  余俞不想和他說了,道,「我還是要問問你媽媽才行。」

  「哦!」陳琰答了,電梯到了樓層,他就帶著余俞往自家走。

  余俞站在陳琰家門口的時候,突然之間居然膽怯了,他不想進去找那個女人確認這個事實。

  陳琰把門打開了叫他進去,他愣愣站了一會兒,把手裡提著的東西遞給陳琰,想要離開,但是卻被陳琰拉住了手腕要拉他進去。

  走進陳琰家門的那一瞬間,余俞便陷入了此生第一次最重的恐懼之中。

  余俞還記得,他母親叫他父親就是叫「阿凡」,村裡的別的人在他媽面前叫他爸就是「你家男人」,余俞在長大的過程中幾乎都要忘了他父親的名字是什麼,只是有時候去外婆家裡,他外婆家的人會叫他父親的名字,是叫「餘慶忠」。

  余俞更喜歡並且習慣於他的父親叫「阿凡」,而且是他母親叫出來的那種婉轉好聽,非常厭惡餘慶忠這個名字,因為每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是外婆家裡那邊的人用很鄙夷和譏嘲的聲調叫出來的,讓他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就非常難受,雖然他的父親離家後就丟下他母親和他了,但是,那畢竟是他的父親,是不允許別人來譏嘲和鄙夷的。

  余誠傑離開原來的家庭的故事和他的父親是多麼相似,而且他也是姓余,余俞不得不去猜想他有可能是自己找的那個人……

  但是,他又很害怕他就真的是的了。

  余俞被陳琰拉著還沒有在客廳沙發上坐下,李艷萍就從臥室裡走出來了,一頭長卷髮很凌亂,睡眼惺忪,身上穿著很不雅的睡衣,上面可以隱隱看見有些下垂的**,下面可見裡面的內褲,光著腳沒穿鞋子,沒有化妝的她和前兩次的濃妝艷抹的她很大不同,感覺老了很多,但是,臉還是漂亮的。

  她沒有看到余俞,走到飲水機前去倒了一杯水喝,聲音啞啞的,說道,「琰琰,你吃飯了沒有?」

  陳琰看他媽那副樣子就趕緊站到余俞面前去把余俞的視線擋住了,略微有些驚慌地說道,「媽媽,家裡來了客人,你快進去穿衣服。」

  李艷萍一聽就是一驚,「哪裡來的客人?」看到被陳琰略微擋住的余俞,她愣了一下,本要整理頭髮的手也放下來了,好像是對自己的邋遢形象不在意一樣,只是拉了一下睡衣帶子而已。

  李艷萍不去換衣服,而且她對余俞也不上心,只是聽余俞說要問問余誠傑以前的事情的時候才在余俞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陳琰去臥室裡給李艷萍拿了一張很大的披肩過來,將她的肩膀和整個胸都遮住了,又用沙發上的小毯子給她蓋住了下面,還拿了拖鞋來穿在她的腳上。

  余俞看著陳琰動作,便想到自己和母親,心想自己從沒有對母親做過這些事情,沒有給她拿過衣服,沒有給她洗過腳穿過鞋子……那些應該兒子做的事情,他都沒有做過,不由得臉上神情就黯然了,很是難過。

  李艷萍摸了摸兒子的頭,道,「不用做這些了。」

  陳琰說道,「那你自己不多穿點,你要冷感冒的。你要不要吃東西,我去熬魚粥,冰箱裡還有餃子可以先煮給你吃。」

  李艷萍隨意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答應陳琰的那句話。

  陳琰又問余俞道,「余大哥,你要吃什麼?」

  余俞看著他道,「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吃過了。」

  「哦,」陳琰應了一聲,道,「我熬的魚粥很不錯,你要是吃了飯了,過會兒可以嘗嘗,不用吃太多。」他說著就去了廚房。

  李艷萍看到余俞盯著她兒子的背影,便說道,「琰琰一直很乖,既不像他爸也不像我。」

  余俞點點頭,道,「他很孝順。」

  李艷萍笑著應了,她雖然不喜歡她的老公陳廣裕,但是她很喜歡她的這個兒子。

  「你問為什麼余誠傑叫『余凡』,這能有什麼為什麼,我見到余誠傑的時候,他就是叫『余凡』,後來叫余誠傑是他自己改的名字,本是改成叫『余誠』,用來討陳老大開心的,陳老大死了,他就加了個『傑』字叫余誠傑了。不為什麼,就是他喜歡吧!或者他認為當黑幫老大其實是不能用真名的,他那個人有的時候迷信得很。你跑大老遠來我家裡就是為了問這個?」李艷萍盯著余俞道。

  余俞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他有家室的事情,是真的?」

  就是這個男人把余誠傑給搶走了,李艷萍盯著余俞,想著讓他難受心裡就暢快,道,「自然是真的,他有妻有子,我記得他還有張照片,是黑白的,三世同堂,他老父親,還有他妻子,他和抱在他手上的孩子。說起來,他出門闖蕩還把這種照片貼身帶著,他其實算是個很戀家的人了,他現在知道自己妻子兒子都還在,應該會回去找他們了吧!」

  余俞沒有說話,心卻沉到了谷底,道,「那你知道他老家是哪裡嗎?」

  李艷萍道,「記不得太清楚了,好像是XX省吧……」

  然後李艷萍又含糊地不確定地說了個地名。

  余俞臉幾乎都要白了。

  他甚至沒有和陳琰道別,就起身快速從李艷萍家裡離開了。

  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陳琰從廚房裡出來,看到他媽媽坐在沙發上笑,就奇怪地問道,「媽媽,余大哥走了嗎?」

  李艷萍站起身來回房去換衣服,道,「走了。」

  「他不吃魚粥嗎?」陳琰多希望余俞嘗嘗他的手藝的,聽余俞走了,挺失望。

  第五十五章

  「要做父子鑒定,最好用血液、精液、組織樣本或者腮腔細胞,腮腔細胞最好取,就是用棉簽在口腔裡取口腔黏膜……」

  電話另一邊的小姐聲音柔美地回答著問題,余俞站在公用電話亭,身體雖站得筆直,但拿著話筒的手卻不由得顫了顫。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沉痛,道,「若是用精液做鑒定,應該怎樣把樣本寄給你們?」

  「……取了精液倒在乾淨的衛生紙或者紗布上,在室溫下晾乾,裝入乾淨的信封中寄給我們就行了,最好在兩周內送檢,時間過長可能會導致樣本無法使用……」

  余俞把電話掛上,靠在電話亭邊上發了一陣呆,這才邁動沉重的步子走到停車場去取車回去。

  坐進車裡,余俞又是一陣發呆,寂靜的空間讓他腦子裡一片迷糊,父親離開家時候的情景已經成為他腦子裡不可磨滅的一個畫面。

  那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裡的畫面,淡灰的天色,青灰的碼頭上,還有在黑壓壓的烏篷船隻,河流在黎明的那一絲泛白裡蕩著黑幽幽的光……

  父親的模樣卻早已被歲月噬得模糊不清了,只剩下一個看不清楚的輪廓,像是掩在濃濃的霧氣裡面的一樣,但是,父親離開前彎下腰來撫摸他頭頂的動作他還記得,甚至他還記得那手掌摸在頭頂的觸感……

  余俞始終無法將那個離開的父親和余誠傑聯繫起來,無法將余誠傑的長相放在那張黑白的模糊了人的長相的照片裡。

  余俞垂下了眼簾,以一種從沒有過的脆弱姿態輕輕抱住了自己的雙臂。

  母親那時候的眼淚彷彿又在流了,冰涼的,流在這樣的夜裡,余俞輕聲喚了一句,「媽,我害怕去……」

  母親臨死前拉著他的手,黑黑的眼睛盯著他,對他一遍遍要求,「去找你爸爸!」

  「媽,我不想去找他,我不想去找他……」

  余俞靜靜地坐在那裡,直到手機聲音響起,他才愣愣地回過神來,看了放在副座上的手機兩眼,他不想去接,但經不住那手機不斷地響,他只好把它拿到了手裡。

  余誠傑打來的。

  余俞愣愣看了一陣,響聲停了,余俞鬆了口氣,但在他還沒把手機放下的時候,手機就又響起來了。

  余俞沒有什麼性質來調手機鈴聲,於是他這上面的鈴聲就直接是最開始設定的那首「獻給愛麗絲」。

  這優美的旋律好像更容易讓人憂鬱一樣,余俞按了接聽鍵,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余誠傑的聲音。

  余誠傑的聲音低沉而性感,還帶著關懷,「小俞,怎麼這麼久才接?」

  那低沉的嗓音讓余俞鼻子一酸,聲音居然都帶上了一絲不自然地鼻音,道,「我在倒車出停車場,剛才有別人的車要先過,我給他讓道便沒來得及接電話。」

  聽出余俞聲音裡的不自然,余誠傑聲音頓了一下,「你嗓子不舒服麼,是不是感冒了。」

  余俞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道,「還好,就是嗓子有點干。」

  「是不是天氣有變冷,你注意加衣服。」余誠傑說道,又講了些在日本那邊的情況,然後道,「我估計明後天就回,到時候你去機場接我。」

  「不是預定還有一段時間才回的嗎?」余俞遲疑了一下,反問道。

  「這裡也沒什麼好呆的,預定去溫泉度假,看來也和家裡差不多,還不如回去了。」余誠傑語氣淺淡地回答。

  本來是預定帶著余俞一起去的,便接受了日本籐原君那邊的好意,擬定了去雪嶺溫泉,還有去看雪景,滑雪之類,不過余俞沒有去,這些節目他便也沒有了什麼興致,事情辦完,還不如就回K城去,再說也好些天沒見余俞,雖然他不是沒了誰就不行的人,但畢竟想念,他也不會自欺欺人,那就趕緊回去見余俞。

  掛了電話,余俞又在車上坐了一陣,又把車開到海邊去垂了一陣海風,直到身上沾染了濃重的海水的腥味,他這才開車回去。

  余誠傑下飛機第一眼看到余俞就發現了不對勁。

  余俞整個人比他離開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像是憔悴了。

  雖然余俞一身黑色西裝,人站得筆直,臉上神情冷峻而沉靜,還是那樣挑動他的心弦,但是,余誠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余俞的憔悴,感受到了他好像有沉重的心事。

  余誠傑也沒有在乎別人的眼光,走過去就給了余俞一個擁抱,大庭廣眾之下,而且都是幫裡的熟人,余俞不自在地愣了一下,還是回抱了余誠傑。

  余誠傑放開他,深邃的眼眸在余俞的臉上打量了好一陣,眼裡閃過一絲憂慮,這才和幫裡其他高層問候,在大家的簇擁下上車離開。

  坐在車上,余誠傑將余俞的手握在手心裡,兩人都保持了沉默,並沒有說話。

  余俞想把自己的手從余誠傑的手裡抽出來,無奈幾次嘗試都沒有成功,最後就只好這樣了。

  車上了環山道,余誠傑看著遠處的海景,才說道,「有心事?」

  余俞身體僵了一下,把頭略微低下了,好半天才聲音乾澀地道,「私事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余俞眉宇間閃過的愁緒和憂鬱讓余誠傑看得心疼了,余俞以前何曾流露出過這種神情。

  余誠傑以為余俞也是在為他的妻子的問題煩惱,他想給予他一點安慰,但最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只化成心裡一聲歎息和手上對余俞手掌溫柔的摩挲。

  情人之間好些天不見,再見到便將思念都轉化成親熱的愛慾是很正常的。

  回到別墅,余誠傑去洗澡的時候就對余俞道,「你也一起來吧!」

  余俞居然愣了一下,答道,「不用了。」

  余俞臉上那一瞬間的黯然和糾結逃不過一直注視著他的余誠傑的眼,余誠傑走到他的面前去,手指撫上他的下巴,余俞有意避開,對上余誠傑關心又溫柔的深邃眼眸就轉不開了,在余誠傑吻上來的時候,他的眼裡一絲痛苦閃過,手卻環上了余誠傑的腰背。

  親吻由淺入深,彼此感受著對方的鼻息,溫熱的帶著對方的氣息;唇瓣的感受柔軟的,讓人懷念又帶著此刻的深切的渴望,唇瓣的接觸和磨蹭漸漸加入了舌頭的刺探,柔軟的舌互相勾引著,然後去感受對方的口腔的灼熱的溫度和屬於對方的特有的感覺……

  兩人之間好像從沒有過如此纏綿的親吻,就像是外面輕柔的風從開著的窗戶探進來,此時正輕輕拂動著白色的窗紗,輕柔地拂過,搖曳著……

  余誠傑眼睛深深地望著余俞,余俞被他看得心裡越發難受,手捧住余誠傑的後腦,開始激烈地親吻他,和剛才的微風拂動窗紗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激烈而狂躁,啃噬著,舔弄,帶上了濃重的**的味道。

  余誠傑甚至感受到了疼痛,品嚐到了血的鐵銹味道。

  但他由著余俞那樣凶狠地親吻他,余俞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在發洩他的不安,他得包容他。

  浴室裡熱氣蒸騰起來,水霧瀰漫,伴隨著水波的動盪聲音,是灼熱而濡濕的喘息聲,間或有低沉的無法抑制而出的呻吟。

  第五十六章

  洗好澡出來,余俞面色緋紅,一襲白色浴袍,包裹著他矯健而修長挺拔的身軀,身上還帶著水汽,給人潤潤的感覺,整個人也添了幾分平時沒有的靈性和少年般的清亮感。

  余誠傑眼神溫柔地看著他,起身用手裡的毛巾給余俞擦頭髮。

  余俞坐到床沿上去,由著他幫自己擦拭。

  擦好後,余誠傑彎下腰在余俞唇上親了一下,道,「我先去一下書房。」

  余誠傑轉身要離開,他還要去處理些事,但余俞卻從他身後抱住了他的腰,余誠傑的身體一愣,回過頭來看他,手指撫上他還略微有些潤的頭髮,柔聲問道,「怎麼了?」

  余俞的眼裡還帶著水的濕潤,烏黑清亮的,卻帶著一絲憂愁和脆弱,他直直地把余誠傑看著,剛才被親得略微紅腫帶上了水的光澤的唇瓣微張,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風情讓余誠傑看得癡迷了。

  余俞朝他一笑,聲音略微嘶啞,「大哥……」

  他的手指已經從余誠傑浴袍的下擺伸了進去,從大腿內側撫摸而過,漸漸往上在余誠傑的大腿根部摩挲,又覆上他已經略微起立的器官。

  余誠傑倒吸了一口氣,余俞居然會這樣主動地留他,真是讓人詫異。

  剛才在浴缸裡已經有過兩次了,余誠傑不是那種揮霍身體的人,雖然每次和余俞做都不想停下來,但他其實都會克制住自己節制的,平時頻率不高,每次也不會肆意放縱,達到性生活和諧就行了,所以,對於余俞將他抱住的這種情況,而且明顯的求歡姿態,他真的為難了,但那為難的情緒實在太短,估計還不能從他的大腦中樞傳達到他的四肢,他便已經開始回應余俞,轉身和他相擁著倒進床褥裡。

  余俞主動伏在他身上親吻他的身體,舔吻從大腿內側越來越向上,在大腿根部變成用牙齒細細地輕磨,又用濡濕的舌頭舔過,余誠傑被他惹得**高漲,器官的頂端已經開始冒出液滴,余俞用手輕撫過,余誠傑靠在枕頭上呼吸急促,幽深而溫情的眸光望著余俞的臉,手指細細撫摸他的頭髮後頸和肩膀。

  余俞看差不多了,起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裡取出安全套,余誠傑將他拉到懷裡,親吻他的臉頰和景象,聲音低啞地不像話,道,「不用那東西。」

  余誠傑和余俞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不怎麼喜歡用套子,他更喜歡那種直接感受到的余俞的身體的感覺。

  余俞抬眼看他,眼睛微微泛了點紅,眸子帶著水汽,臉頰也是緋紅的,染著**的余俞讓余誠傑愛不釋手,手指從他的脊背向下撫上他的臀部,撫摸揉捏,一邊又親吻他的下巴嘴唇。

  余俞卻從他身上掙脫了一些,很蠻橫地要余誠傑用套子。

  他把套子給余誠傑套上去,又用潤滑液在外面抹了一圈,直接摟著余誠傑的肩膀坐了下去。

  余誠傑雖然覺得用套子很沒感覺,但被余俞這麼主動,也早**高漲,扶著他的腰讓他動起來。

  余誠傑離開臥室去書房的時候已經是近一個小時後了,因為做的次數有點多,余俞後面還略微有些受傷,余誠傑給他上了藥,又安撫他地親了他好一陣,讓他睡覺,這才一邊回頭看床上的余俞,一邊邁步離開了臥室。

  余俞將收集起來的精液處理好,覺得自然風乾太費時,他還用電吹風在最低檔來吹乾,裝進信封的時候,他愣愣地看著紙巾上的那灘干了的白濁,心便開始泛痛。

  余俞整夜地睡不著,余誠傑感受到了他的不正常的失眠,手指撫過他的頭髮,道,「不要胡思亂想,事情總會解決的。」

  余俞「是」了一聲,雖把眼睛閉上了,但還是頭腦清醒,腦子裡亂七八糟地閃過各種事情,就是睡不著。

  余誠傑不贊成喝安眠藥助眠,便起身給余俞倒了一大杯白蘭地,只是余俞平時就酒量奇好,喝下去了也一點助眠的作用都沒有。

  余誠傑輕輕給他撫著頭頂四神聰穴位,這是可以讓人頭腦放鬆的助眠方式,余誠傑的手指撫在頭上的感覺很舒服,但是,余誠傑越是對他這樣親密,他心裡就越是不好受,所以也根本沒有作用。

  余俞伸手把余誠傑的手從頭上拿下來了,看著余誠傑徵詢道,「大哥,我抽支煙行吧?」

  余誠傑雖然自己湮沒有戒完,但卻讓余俞不要抽煙了,余俞此時問他,他也只好起床來。

  他從書房櫃子裡把他收藏的一盒雪茄都拿來了,放在矮桌上,道,「抽吧,雪茄能鎮定安神。」

  余俞看了那一大盒雪茄一眼,又看了看余誠傑的神情,余誠傑已經走過去幫他點好了一隻,遞到余俞的嘴邊。

  余俞坐在沙發上抽煙,余誠傑躺在床上看著他嘴上點點煙火明滅,余俞抽了兩隻就不抽了,覺得這樣抽煙也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余誠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余俞沒有在,他那盒雪茄只少了兩個空位,別的都還在。

  他還以為余俞是比他早起出去了,後來才發現原來余俞搬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住去了。

  余俞在練功房裡狠狠發洩了,又在山上跑了近兩個小時的長跑,後來實在累得不堪忍受了,這才回別墅裡去。

  余俞的反常余誠傑看在眼裡,怕余俞出事,於是在余俞出門的時候,他便專門讓人跟了去。

  雖然跟蹤余俞不是一件容易的人,並且平時絕對沒有人能夠在不驚動余俞的情況下跟蹤他這麼遠,偏偏余俞最近這幾天心情憂鬱精神不好,有人跟蹤,他根本沒有察覺出來。

  余俞是再三想了,有好幾次,他都想把那信封和裡面的東西撕了沖馬桶,但最終他還是決定要面對事實。

  懦弱根本不會有任何用處,只有能夠面對和接受現實的人才能夠不會在將來更加後悔。

  余俞匿名把信寄了出去,要求那邊寄結果回來的地址也不是他的,接著他又去銀行給那檢測中心打了錢。

  余誠傑得到手下的回報,說余俞去了郵局,又去了銀行,然後居然去了余誠傑遇險的那一家火鍋店子,坐在火鍋店子裡一個人悶吃火鍋。

  第五十七章

  余俞選擇的是最快出結果的服務,樣品寄出去的第三天中午,他去那個他填寫在信裡的回寄地址的小區,在那裡他拿到了檢測中心寄給他的回信。

  余俞會選擇這個小區做回寄地址是有原因的,這一片區是K城的貧民聚集地,這裡管理混亂,寄來的信件放在一處,要自己去取。

  幫裡一個和余俞交好的下面的弟兄就是住在這裡面,余俞來過這裡不少次,這裡的情況他很清楚。

  他在這裡取了回信,不會有人查到。

  拿到信的時候,余俞的動作穩當而堅定,但是,他卻沒有勇氣去將信拆開來看裡面的內容。

  余俞猶豫不定。

  他精神也不是太好,這幾天的煎熬讓他明顯精神不濟。

  坐回車裡,看著那個信封,就如他當初把信寄出去一樣,現在要把回信打開也同樣讓他覺得艱難。

  撕開信封的時候,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聲音劇烈,手指也些微顫抖。

  但是就如當初他最終把信寄出去了一樣,此時也必然將手裡的信封打開。

  他想,說不定情況並不是像他猜測的那樣,畢竟,世界上哪裡能夠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把信打開,看裡面的結果吧。

  裡面的結果報告是裝訂在一起的幾張紙,而就是這幾張紙,就會決定了他的所有。

  不需要看上面的DNA實驗結果圖例,也不需要看上面的精密的數據分析,他只需要看上面的最終結論。

  匹配度99.9……%,後面再有多少個9,余俞並沒有去數,只是看到下面一句話,是父子關係,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這是他來做這個檢測的原因,但是,這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余俞愣愣地看了一陣,眼睛酸澀,心裡苦悶,他不知道這是自己要流淚的前兆,於是當手上的紙張上面染上了濕意,他還不明原因,看到又有水滴落在紙頁上,他才恍然想起來什麼,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發現臉上居然也是濕的。

  他從紙盒裡扯了紙出來在臉上抹了抹。

  將那幾張紙又裝進了信封裡,然後疊起來,放進口袋裡。

  他好像一下子就從青年步入了老年,余俞突然覺得自己已然老了。

  他沒有給余誠傑打電話說明情況,便擅自沒有回去,而是找了個酒吧坐在裡面,也不算是喝悶酒,只是端著酒杯抿著酒,無神地看著酒吧裡人的癲狂。

  進這個酒吧的時候,余俞並沒有注意別的,只是看到裡面裡面人很多很熱鬧,且不是清晏幫名下的產業,他就隨意選擇了這家,並沒有注意到這酒吧裡面全是男人的事實。

  染上憂鬱色彩的余俞是致命的,他就是那樣坐在角落裡,神情略微憂鬱頹喪,眼睛無神,端著酒杯欲飲不飲,他就吸引了酒吧大部分人的關注。

  但余俞並沒有在意他們的明裡暗裡的視線,他就只想在這嘈雜的氛圍裡靜一靜自己的腦子。

  舞台上的舞已經完了,酒吧裡帶上的**與肉慾的氛圍讓所有想去勾搭余俞的人都蠢蠢欲動。

  雖然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態度冷清,甚至可以用冷冽來形容,且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但還是有人願意去嘗試的。

  先是一個身材略微發胖,但也許是酒色放縱太過,一看就像是要被掏空了的中年大叔走了過去,從他手上戴著的紅寶石戒指和腕上帶著的手錶知道,他也許在錢財上有些資本,所以才能夠做第一個走向余俞向他搭訕的人。

  「怎麼在一個人喝酒,心情不好?」他端著酒杯坐在余俞的對面,面帶關心問道。

  余俞抬眼打量了他,做保鏢的人眼力一向是不錯的,一看就知道對方戴了假髮,臉皮已經有些鬆弛,那種略微有些下垂的眼皮讓他看起來雖然不顯得太過猥瑣,但給人的感覺真不怎麼樣,而且牙齒也因為喝酒和抽煙的緣故有些壞掉了,還鑲了兩顆金牙的樣子……

  余俞又抿了一口酒,向對方略微頷首。他想,也許,這種人是他的父親他都能夠欣然接受。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余誠傑呢。

  余俞想過自己父親的千百種樣子,卻從沒有想過會是余誠傑那樣的。

  到現在,那張鑒定上面的數據和結論在他的腦子裡都依然只是字面意思,更深層次的東西,余俞都還不願意去想。

  大家原來都以為這位憂鬱的大帥哥是不能接近的類型,沒想到第一個去找他搭訕的人就成功搭訕上了,真是讓人大跌眼鏡,不過,既然這麼容易勾搭上,便有不少人也想上前了。

  大叔看余俞挺好說話的類型,先隨意聊了一下酒,然後就問道,「你心情這麼不好,是失戀了?」

  余俞撐著下巴搖著酒杯裡金黃的酒液觀察,長睫毛垂下去了,有些失神的樣子。

  他這個樣子也算是失戀了吧。

  他和余誠傑血脈相連,以後自然是不能再做戀人了。

  想到此,余俞想起了之前和余誠傑在一起的那些甜蜜時光,甚至在床上的時候也能拿來作為甜蜜回憶,他無法把余誠傑和父親二字聯繫起來,想到那些作為愛人在一起的事情,他也並沒有產生牴觸和厭惡噁心的感覺,只是,不免還是難受了。

  那種難受到底是什麼難受,余俞自己並不明白。

  明明他那樣急切且渴望地要尋找到父親,現在找到了,他也並沒有一絲高興的情緒在,而且,他覺得以後也不可能產生高興的情緒。

  他只是覺得苦悶難耐,心裡像是有個魔鬼一樣,在左衝右突,擾得他不得安寧。

  而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鎮壓這個魔鬼。

  余俞眼睛失神,將杯裡的酒一口飲盡,聲音低啞,卻性感異常,他說道,「我以為會和他相好很久,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那位大叔看余俞一仰頭將杯裡的酒喝完,看他漂亮性感的喉結滑動,有酒液從他的嘴角漏出,沿著下巴頸項滑下去,便自覺乾渴異常,不自覺地還嚥了口口水,趕緊讓服務生給余俞再端兩杯酒來。

  「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既然他和你分了,那是好事呀,你看,走了一個,你可以再選擇無數個。」大叔將新端來的酒推到余俞面前,說道。

  余俞看了那酒一眼,端在手裡搖了搖,這杯酒不知是什麼名字,血紅的顏色,濃烈得在燈光下都無法透明。

  他抿了一口品嚐,又苦又澀的味道,後味裡居然還有辣味,但是當真正喝下去後,又覺得甘醇了。

  「那不一樣。」余俞低喃出口,又歎了口氣。

  「能有什麼不一樣,我說啊,只要床上幹得爽就行了,那麼在乎感情做什麼,這個圈子裡,感情能算個屁。」大叔過來人的口氣評定道。

  余俞看了他一眼,把酒杯和大叔碰了一下,又仰頭一口把那被血紅的酒液灌下去了。

  灌下去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舔了舔唇。

  豪氣喝酒,男人都希望如此,迷人得很,魅力可以大大加分,可是又有幾人能夠真的就這樣一杯乾掉。

  看余俞喝酒和舔唇,酒吧裡注意他動作的不少人都被勾得上火了。

  在酒吧裡混得久的人都知道這個酒吧裡有幾種酒不能混著喝,只要一混,再好酒量的人也得醉下去。

  那大叔也算是酒吧裡的名人,姓吳,大家看他給余俞點酒,就知道他是想趁灌酒把對方放倒然後行事了。

  他這個招數用了不少次了,有80%以上的成功率。

  只是,這次他遇到的是余俞。

  余俞覺得這酒不錯,又叫來服務員給上了兩杯,就那樣當白開水喝下去了。

  甚至大叔讓送來的另外一杯綠色的酒也被余俞喝下去了,不過,他還是沒有任何一點要醉的跡象,或者說,他其實已經醉了,讓人看不出來而已。注意他的人不由得會這樣想,因為喝那麼多混合酒還不醉的人應該不存在吧。

  時間已經不早了,被調成振動的手機不知道響了多少次了,余俞也不想去管。

  他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了,腦子裡一片混亂。

  余俞盯著對面的大叔看,嘴裡呢喃了一句,「要是你是我父親該多好?」

  所幸對方沒有聽清楚,追問他說了什麼,余俞對他笑了一下,道,「你去找別人吧,我不和外人上床。謝你今晚陪我說話,你的酒錢我來結。」

  第五十八章

  余俞把身體往後面的沙發靠背一靠,對大叔說出了明確的拒絕的話。

  余俞其實在剛才自己被很多男人注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間酒吧的性質。

  畢竟在道上混得有段時間了,該知道的東西他都知道。

  別人搭訕的目的,他也是很清楚的。

  雖然他的心裡憋悶難受,想要尋找一個發洩口,但是,出來在酒吧找人**這種事情他是不可能去幹的。

  喝喝酒就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放縱自己發洩自己的極限了。

  吳姓大叔是真看上余俞了,即使余俞下了逐客令,但他依然不想走。

  「你不是已經失戀了,和對方分了,怎麼就不能接受新人呢。即使沒有分,出來和別人調劑一下生活也是可以的嘛。」大叔從他原來的位置起身,要坐到余俞的身邊來。

  余俞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杯子在桌子上一頓,別人還以為他要發脾氣什麼的,沒想到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手指向了外邊,做了個請那位大叔離開的姿勢。

  沒想到那位很喜歡死纏爛打且喜用卑鄙招數的大叔還真離開了。而且離開的時候臉色還發白,究其原因,是什麼呢?

  是余俞讓服務生去收拾桌子,大家才知道,剛才那個被他頓了一下的杯子裂開壞掉了。

  那種高腳杯子雖然也算是易碎物品,但是,能夠就這樣輕輕地在有緩衝棉布的桌子上一頓就讓杯子壞掉的人還是很少的。

  那位吳姓大叔看余俞不好惹,自然趕緊走掉了。

  余俞又叫了幾杯酒喝,慢慢喝著,他的那個角落陸續又有幾個有膽子又比較有自信的人去毛遂自薦過,不過都被余俞抬手指外面打發走了。

  余誠傑給余俞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余誠傑不得不因此而擔心起來,給幫裡的幾個余俞喜歡去的地方也打了電話,那些地方都說余俞沒有去。

  余俞早上和他打了招呼才出門的,說是想出門轉轉。這幾天,余俞每天都在他自己的房間裡睡的,兩人沒有再同睡過,余誠傑知道余俞心裡在難過,所以便沒有強求余俞要搬回他的房間住,余俞和余誠傑在一起的時候,從余俞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略帶憂鬱的感覺,讓余誠傑對他心疼不已,自然最近幾天什麼都由著余俞。

  余俞說要出門,余誠傑也就允許了。

  只是,余誠傑依然讓人跟蹤著他,倒不是因為懷疑余俞什麼,實在是因為不放心他。

  而且,即使前幾天余俞去寄信,去銀行打錢,余誠傑也沒有讓人再查下去余俞是給誰寄信給誰打錢。他允許余俞在他面前擁有**。

  雖安排了跟蹤,但余俞畢竟是保鏢裡的頂尖者,想要擺脫別人對他來說是很容易的,余誠傑在上午就失去了余俞的行蹤。

  這樣找不到人的情況還是第一次,余誠傑的擔憂不得不更重了起來,開始讓人去尋找余俞。

  晚上近十一點,酒吧裡的人越來越少了,因為酒吧裡的表演早完了,且要在裡面找伴的或者找到了出去辦事去了,或者沒有找到失望而歸了,所以此時剩在酒吧裡的人便沒有多少。

  那位每次給他送酒,還給他收拾了桌上的爛酒杯的清秀服務生坐到余俞對面的時候,余俞並沒有反感。

  於是當余誠傑親自來這間酒吧裡抓人,見到的便是余俞在和一個清秀的少年坐在一起玩一種小孩子才玩的拋東西的遊戲。

  余俞即使喝了這麼多酒,依然動作準備,即使空中拋有六個果子他都能夠接住,他身邊的少年驚奇不已,不依不饒地要他教竅門,余俞只說多練習就行,但對方就是說他藏私,而且還要他再演習一遍頓破杯子的技巧,余俞不願意再演習,於是那少年就不斷找他笑鬧,拉著他撒嬌。

  經歷的事情多了,即使一向很木的余俞其實有些明白這個少年不是要他教他玩接東西,也不是要看他頓破杯子,是在和他**。

  他雖然酒沒有喝醉,但酒喝多了還是會對他有所影響的,他的精神放鬆了很多,並且也沒有要拒絕這個少年的堅持。

  余誠傑進酒吧,身邊只帶了四個保鏢進來。

  是有確切信息知道余俞在這裡他才來的,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被植物掩了一部分的角落裡的余俞,只是,看到余俞和別人在玩,他自然就生氣了。

  余誠傑走過去,一把將那還傍在余俞身邊的少年提了起來,把他推開。

  那少年要罵人,但一抬眼看到余誠傑的氣勢和臉色,就被嚇得什麼也說不出來了,而且還有兩個黑衣保鏢擋開了他,他自然是趕緊跑開了。

  余俞抬頭望著余誠傑,看到他的一瞬間,他的腦子裡湧上的歡喜,但是那歡喜一秒鐘的時間都沒有持續到,接著就被複雜的情緒和濃濃的悲苦所替代了。

  他的喉嚨哽得厲害,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跟我回去。」余誠傑拉余俞離開。

  余俞卻一把把他甩開了,道,「我不想回去。」

  這是余俞第一次對余誠傑說出這種話來,以至於讓余誠傑愣住了,余誠傑上位多年,這些年,還沒有人會這樣大力氣地推開他和說出如此堅定的拒絕的話。

  余誠傑那一瞬間是生氣的,但看到余俞那悲苦憔悴的神色,生氣就自然轉化成了疼惜,他又去牽余俞的手,聲音也是柔和的,「先和我回去,你心裡不舒服就朝我來,別糟蹋自己。」

  余誠傑的話太溫柔了,眼神裡的憐惜和愛戀也不由自主表現出來,余俞愣愣地看著他,真的就想把心裡的所有悲苦都對他說了,但是,他不能啊,他害怕……

  余俞最終還是把頭轉開了,道,「我想自己靜靜。」

  「你想靜一靜,也先回去。」余誠傑要求道。

  「我想去勝哥那裡住兩天。」余俞說道,聲音乾澀帶著一絲脆弱,卻越是這樣越讓余誠傑對他的要求沒有抵抗力。

  余誠傑最終妥協了,余俞去結了賬,跟著余誠傑出了酒吧。

  幾人剛離開,酒吧裡就炸開了,討論那個來帶那位喝悶酒的帥哥走的男人是誰。

  那位給余誠傑提供了情報的人看余誠傑把人帶走,便依然閒閒地喝酒何人聊天,任由別人胡亂猜測,也並不點破。

  余誠傑雖然應了讓余俞去方勝那裡住兩天,但依然讓兩個保鏢跟著余俞一起,說是余俞不能開車,要另外的人開車。

  余誠傑覺得應該趕緊把老家的事情處理掉,不然,余俞和他這樣子鬧要到哪天才是個頭呀。

  余誠傑一直都以為余俞最近的反常情況都是因為他有家室的事情,余俞在和他鬧彆扭,非暴力不合作。

  方勝的那套小別墅裝修豪華,余俞住過去後就住樓上閣樓,他說他喜歡那裡。

  方勝一天到晚挺忙的,忙事情,還要忙著揮灑人生。

  余俞把自己在方勝的小別墅裡關了幾天之後,他好像就想明白了什麼事情,人平靜下來了,好像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除了不肯回余誠傑那裡去住,別的就和以前一樣,在余誠傑出門的時候,他依然是余誠傑身邊最優秀的保鏢。

  但是,他和余誠傑都明白,其實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第五十九章

  余誠傑不會想讓自己有妻有子的事情讓別人知道,而且,從K城這邊派他嫡系最信任的人去大陸那邊替他查這件事也很麻煩,於是他採用了很簡單的一個方法。

  他找大陸那邊一個很優秀的偵探社去幫他查這件事情,因為是匿名,對方並不知道作為委託人的他這邊的情況。

  XX省的山區裡到現在還沒有通鐵路和高速公路,要找過去需要花時間,而且,余誠傑提供的信息也很少,是讓偵探社去查二十年前XX地方的某一家人。

  即使偵探社為了錢很賣力地去查了,但是所花的時間也不會少。

  天氣漸漸暖和了,陽光明媚,余誠傑出門打高爾夫球,是和一位老人一起。

  從道上退下來已有十幾年的張老已經近七十歲,身體健朗,精神矍鑠,一身白色運動服,球打得很好。

  余誠傑從車上下來,余俞為他拿著球具,一言不發,跟在他的身邊。

  余誠傑先走過去和張老寒暄閒話了一陣子,這才開始打球。

  張老一桿球打出去,該余誠傑的球時,他便對旁邊伺候著的余俞做了個手勢,意思該是讓余俞離開一下,他要和余誠傑說些話。

  余俞看向余誠傑,余誠傑朝他點了一下頭,他這才離開了,伺候著張老的那位助力也跟著離開了。

  張老看著余俞離開的背影,說道,「小余這孩子老實,是不錯的。」

  張老會認識余俞並不奇怪,道上不少高層都認識余俞,主要是余俞每次都被余誠傑帶在身邊,無論是余誠傑見客,或者是余誠傑出門拜訪的時候,余俞總是跟在他的身邊。

  張老第一次見余俞,就知道這個人不錯,笑著讚揚余誠傑身邊又多了個人才。

  余誠傑自然是欣然接受他的讚美之詞。

  此時張老故意把話題說到余俞身上去,余誠傑心裡微動,眼睛雖然看著球,目光的尾梢卻瞄了余俞的背影一眼。道,「嗯,張老慧眼。」

  張老哈哈笑起來,拍了余誠傑的背一巴掌,道,「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很上心。不過呀,你要是要對他上心,這樣一邊培養他,一邊又拉他當枕邊人,以後卻是會讓小余不好做呀。小余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這種孩子最容易鑽死胡同,想得通才好,想不通就容易出事。」

  張老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感歎勸慰和一些說不明白的歎息成分在裡面,余誠傑咋一聽,懂了他的意思,張老這話一聽那是在為余俞作想,余誠傑有意培養余俞,幫裡各項事務沒有不讓余俞參與和知曉的,這樣說來,余俞可算是余誠傑身邊的心腹第一人了,加上平時余誠傑又對余俞寵信有加,余俞再被培養幾年,讓他有自己的手下和勢力,在余誠傑沒有子嗣的情況下,他就可算是余誠傑的接班人了,且肯定是最有力的接班人,因為余誠傑壓制幫裡元老和分堂的勢力,又將清晏幫大部分漂白,且在繼續漂白中,只要余誠傑願意,余俞就能夠做下一位清晏幫老大,幫裡不敢有人反對,且也沒有辦法反對。

  那余誠傑到底有沒有意思要余俞當繼承人呢,以前是有的,但自從明白對余俞的心意之後,他就不想了。

  並且他還有收斂余俞的意思,雖然他不認為余俞是個有野心且如果給了他權利他就變心的人,但余誠傑終究是不想給任何余俞變心或者不受他控制的機會的。

  所以,他不可能培養余俞做繼承人。

  他希望自己將來從清晏幫的事務中脫身後,就能夠和余俞去別的地方,例如到美國或者加拿大去生活,余誠傑在這兩處有事業,還有莊園,他也到這兩處去住過不短的時候,挺喜歡那裡的生活,以後和余俞就悠然自在地在一起過過閒散生活就是他對自己退休生活最好的打算了。而且他認為能夠實現的幾率是很大的,因為他認為余俞翻不出他的手掌,而且余俞也不是一個容易變心和會嫌棄他老的人。他對未來的美好生活有很大的把握。

  張老的話裡是說要是余誠傑有意培養余俞,且希望他將來能夠做出好的成績來,在幫內能夠有地位的話,就不該拉余俞做枕邊人,畢竟,一個給余誠傑做過臠寵的人即使以後上位了,別人估計都是會在背後說閒話的,這無疑對余俞的發展不好。

  這些余誠傑都能夠理解,所以,他只是打太極地說道,「一邊是公事,一邊是私事,處理好了也影響不到什麼。我自有分寸。」

  余誠傑並不希望讓別人明白他對余俞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了,已經深到了希望能夠作為老來的伴。

  只是,張老後面一句帶著警示的話余誠傑卻不好猜測他是什麼意思了,余俞心裡對他是什麼感情,余誠傑覺得自己看得很明白,絕對不是攝於他的地位和力量而和他在一起,他們兩人因為感情而結合,即使現在遇到了一點矛盾而分居一段時間,也絕對牽扯不到余俞『鑽死胡同』『想不通』這種嚴重的事情上去。

  張老目光和藹地看著余誠傑,他對余誠傑是當乾兒子看待的,不僅因為他能夠有現今的安詳富貴的生活全是倚賴余誠傑,還有餘誠傑的確是個有帝王之才的人,讓人佩服。

  余誠傑對於余俞的問題大而化之,不引起重視,這讓張老歎了口氣,繼而眼神銳利地望著余誠傑道,「阿凡呀,我看你是當局者迷,小余這人雖然老實,但他也是個血性男人吶,多注意一下他,防備著點總是好的。」

  這句話才是張老的最終目的吧,余誠傑很感謝張老對他的關心和提醒,只是,愛一個人到深處了,聽到別人,即使這個人是長輩,說余俞的壞話,他心裡依然是不好受的。

  余誠傑臉上神色一點沒變,只是那個微笑變了一點質而已,打出一桿好球,他看著那球飛起來,又落下去,說道,「張老不是無緣無故找我出來說這些話的人,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嗎?」

  張老的目光不經意地四處掃了掃,大家都距離這裡有一段距離,余俞站在高爾夫球車旁邊,目光看著遠處的蔚藍天空。

  張老這才說道,「要是隨便有人在我面前說閒話,我也不是那種嘴碎的人。是我撞見小余有和劉老三那邊的人接觸。你是不可能派小余去幹這種事情的,所以,我想,這件事估計你也不知道,要不是我約了老朋友在XX地方釣魚,估計也不會看到這種事情。」

  張老不會瞎編這種話,余誠傑臉色沉了一下,回頭去看余俞,余俞還在看天,也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便朝他這裡看過來,面色冷靜而平淡,眸光平實。

  余誠傑因為這個消息,儼然已經打不下去球了,之後揮桿頻頻失誤,張老擔憂地看了他幾眼,心想沒有想到小余那孩子在余誠傑心裡佔了這麼重的地位。

  余誠傑回去的時候,嚴令余俞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余俞看了他一眼,道,「大哥,我不想回去。」

  余誠傑目光冷冷地看著他,余俞目光平靜,卻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第六十章

  余誠傑輕哼一聲,靠在椅背上,目光複雜地打量余俞。

  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他本以為他已經足夠瞭解余俞了,沒想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劉老三雖然不能說是和清晏幫不對盤,但是,因為利益之爭,總是會有些瓜葛之處。

  余俞去和他們接觸是為什麼事,余誠傑不想胡亂猜測,但是,心裡有了這個芥蒂,就總是止不住要猜測一番。且上次余俞送貨去東南亞遭萬老四劫貨那一次,至今內鬼沒有找出來,也有人提出若是余俞放的消息的話,那麼,是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的,余誠傑當場沒有處理那個說出這個猜測的人,但之後卻是不為人知地對他奪權下放了。

  現在想來,余俞放消息給萬老四的可能性的確是很大的,且他因為沒有得到任何好處,所以,別人不會懷疑到他頭上。只是,只要想到余俞的未婚妻之死和萬老四有關,那麼,余俞豈不是這件事情最大的贏家嗎。

  對於處理萬老四的事情,余誠傑雖然從之後撈到了些好處,但是,終究是鋪長路而已,但是,這條路能不能鋪出來且鋪得好,實在不能保證,所以,余誠傑從中得到的好處,除了消滅了一個對頭,其他的實質的好處還真不好說。

  余誠傑打量著余俞,余俞的側臉輪廓鮮明,五官非常好,看著看著,余誠傑就有一種喜歡得壓抑不住的感覺。而且,現在這張臉上少了以前的木訥,被一絲愁緒染上了眉宇,漆黑的眼睛深處是讓人沉淪的深邃,裡面的複雜,余誠傑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明白,但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他喜歡。

  余誠傑伸手拉了余俞的胳膊一把,在余俞的驚訝裡,余誠傑翻身就壓住他啃住了他淺色的唇瓣。

  余誠傑的這種偷襲讓余俞吃驚不小,讓余誠傑舌頭在嘴裡翻攪一番了,他才反應過來不能這樣做,於是使了大力氣一把將余誠傑推開了,其過程還把余誠傑的嘴唇在他的牙齒上磕碰了。

  這下輪到余誠傑吃驚了,兩人喘著粗氣對望著。

  「為什麼?」余誠傑問道。

  余俞把頭轉開了,眸子裡閃過一絲悲傷。

  愛情總是會讓一個人變得多愁善感的,余俞討厭自己現在的狀態,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為什麼?」余誠傑又問了一次,手指捏著余俞的下巴讓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余俞靜靜地望著他,從余誠傑的英挺到有些張揚的眉眼,到他的高鼻樑,然後是被磕破了皮比平時顯得紅的嘴唇,到他的下巴……

  兩人度過過那麼多個良宵,余俞實在無法把這個人同自己的父親這個字眼聯繫起來。

  他只好又一次把視線轉開了,聲音澀澀的,低沉,「要是我們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你要和我一起去過嗎?」

  余俞沒來由說出來的這句話讓余誠傑忡愣了一下,捏著余俞下巴的手也鬆了,看著他,道,「怎麼有這種想法?」

  余誠傑問出這句話時心情是萬分複雜的,和余俞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嗎,他還沒有想過,但是,他是願意去想這個可能性的。只是,為什麼余俞會有這種打算呢。

  余俞卻不回答,問道,「那你是想也不想?」

  余誠傑想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真的實行起來,我是需要好好做打算的,幫裡的事情要安排,後路也要安排好,不能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就一天好日子就沒有了吧。」

  沒想到余誠傑給出如此鄭重的答案,余俞一愣,心裡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別的什麼,或許是酸楚疼痛吧,他自己也不太能夠理解那種複雜。

  余俞對著余誠傑此時溫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當他再反應過來,他已經在余誠傑的唇上親了一下,還舔了舔那唇上剛才被他牙齒磕破的傷口,鹹鹹的,是血的味道。

  余俞不自在地又遠離余誠傑坐開了,但他這一系列的可愛動作已經讓余誠傑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不高興,他願意相信余俞做什麼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這種原因裡並不涉及到傷害他和背叛他,如果東南亞被劫貨那次內鬼是余俞,余誠傑也願意讓這件事從此被忘記不再提起,讓幫裡花了大力氣為余俞的未婚妻報仇,他也不是出不起這種手筆。

  余誠傑最終還是因為愛一個人違反了自己的原則,願意為一個人無原則地寵溺他。

  因為余俞的堅持,余誠傑最終並沒有辦法讓余俞回去和他住,余俞回了方勝那裡。面對余俞的堅持,余誠傑是會妥協的,因為余誠傑知道自己是能屈能伸的,但余俞卻是挺著剛硬的脊骨,如果余俞不能彎,余誠傑覺得自己為他彎一下身也行,那並不是從此就在余俞面前輸了,只是他願意為他彎而已。這在余誠傑的思想範圍內,也算是對余俞的寵愛吧。

  余誠傑兀自為余俞下午在車裡對他問出的那要和他一起過兩個人的普通生活而隱隱高興,晚上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大陸那邊偵探社的郵件。

  余誠傑打開郵件來的時候是迫不及待的,因為他迫不及待想要趕緊把這件事情快速解決掉。

  失蹤二十年的人在法律上早就可以判定為死亡了,余誠傑對於他的妻子和兒子來說,應該也是和死亡等同了吧。

  余誠傑是有這樣想過的。

  一個女人等他二十年,余誠傑無法去設想這種可能性,所以,他的妻子如果已經再婚,他是對此不會有任何牴觸的,且高興地祝福他們夫妻生活美滿白頭到老,還送他們一份厚禮;如果他的妻子沒有再婚,余誠傑覺得自己應該給予她想要的補償,無論多少錢都是沒有問題的。

  還有他的兒子的問題,如果他的兒子爭氣的話,幫助他有一番事業是一定的,如果不爭氣,那麼,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過大少爺的生活也行。

  余誠傑覺得自己已經把一切都設想好了,他寧願做對妻子負心薄倖的人,也不願意放棄余俞。

  畢竟,一個二十年沒有見面的本來就沒有感情的妻子,和一個相愛的愛人,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如何選擇吧。

  余誠傑當然不是那種正義之士,沽名釣譽的事情都不會幹的,說不定要是他妻子成了擋他和余俞之間的絆腳石,他還會用點不光明正大的手段來讓對方挪開,那麼,要打開那封加密郵件的時候,他除了急切之外,不會有其他的顧慮。

  第六十一章

  這份郵件裡將一切都講清楚了。

  裡面先寫了餘慶忠離開家後沒有回去的事實,看到餘慶忠這個名字,余誠傑愣神了一陣,他對這個名字早就陌生了,因為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實在不能算是好名字,而是他父親為了向黨國表明忠心而取的。

  余誠傑是個地地道道愛國的中國人,但實在算不上愛黨,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的殘害的底層知識分子家庭來說,對於我黨的態度都是微妙的。

  余誠傑快速把對自己的那部分描述看過去了,之後是介紹他妻子的,他妻子叫胡梅,梅蘭竹菊四字常用來作為人名,已經用濫了,中國叫胡梅的人定然成百上千的,就是這麼個有普通名字的普通女人,卻一點也不一般,她是一個偉大的妻子,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甚至她有最偉大的愛,比起余誠傑來說,她的一切都定然比他更加美好而偉大,雖然她沒錢沒勢,甚至勞苦而死。

  余誠傑有想過他的妻子已經逝世了的情況,不可否認,他的心底有輕鬆閃過,但是,當真看到他的妻子去世,且是因為苦等丈夫回家,辛苦教養兒子,而勞累病逝的,沉痛的情緒開始在余誠傑的心裡蔓延。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嗎?余誠傑不得不內疚了。

  他甚至覺得握住鼠標要往下翻的手指也覺得沉重了,他翻不下去。

  畢竟他還要看看自己兒子的情況,滾輪滾動,那幾個比下面字體大的幾個字:其子——余俞。

  余誠傑覺得大腦轟地一聲巨響。

  也來不及看下面的話語,不斷滾動鼠標滾輪,後面附有圖片,那上面有餘俞高中在學校時候的證件照,那時候的余俞剃著平頭,還是少年懵懂的年齡,但是已經一副堅毅的面孔了。

  余誠傑只覺得這些都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再看對余俞的描寫的資料。

  他的心臟劇烈起伏,臉色慘白,手指發抖,不可置信。

  這個偵探社寫報告的人真是故意折騰人,前面寫餘慶忠和胡梅時,他們的兒子都是用其子來代替,連個名字都沒有,這不故意一個炮彈在後面來炸了余誠傑一番。

  余誠傑畢竟是余誠傑,站起身抽了兩隻煙,在書房裡來回走動了一陣,還是再次去坐下看報告了。

  因為那張照片裡的余俞看起來和現在他身邊的余俞還是不太像的,也許,只是同名而已呢。

  就如同余俞當初拆信封一樣,覺得也有可能是巧合,他和余誠傑不是父子關係一樣,余誠傑此時也同樣期盼著這個巧合。

  報告裡寫清楚了余俞讀書的情況,什麼時候在哪裡讀書,學習情況如何,具體寫了他因為母親去世而沒有參加高考讓他的班主任念念不忘的事情,還附圖他的高中學校的照片和他班主任拿著他們那一年級一張圈畫了余俞的名字的破爛收費表的照片,接下去就是余俞在磚廠裡做工了一段時間,那個已經廢棄掉的磚廠的照片也附在旁邊,然後就說余俞離開家鄉闖蕩去了,每年給村裡的村長寄了錢,讓他幫忙照看房子和給他母親上墳,如此種種,但追蹤到余俞寄錢的地方,卻因為情況太複雜,再查不到這個兒子的現狀了。

  火紅的煙灰掉在手上,余誠傑的手也沒有動一下,他靠在那裡不斷抽煙。

  想到了最近余俞反常的事情來,這些反常可以追溯到在酒吧裡見到李艷萍……

  余誠傑腦子一片迷糊,對於他這還是第一次。

  余俞那次去寄信和打錢也很值得懷疑……

  余誠傑再也坐不下去了,讓人去銀行查余俞打錢的情況,看他那天的那一筆錢是打給誰的,他也希望去把余俞叫來旁敲側擊,想知道余俞是不是早知道兩人的父子關係了。

  雖然事實都是擺在眼前的,余誠傑依然在垂死掙扎,他希望這些都是誤會。

  余誠傑關在書房裡抽煙抽得別墅裡火警響了起來,田永不斷敲門,但余誠傑卻不去開門。

  而那扇門不是普通的門,外面包著紅木,裡面卻還有鐵板,要把門弄開很是困難。

  田永擔心余誠傑在裡面被煙霧薰暈過去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差讓人趕緊拿電鋸來鋸,所幸這時候余誠傑過來開了門,看到外面站著一堆人,愣了一下,他才說道,「沒事,你們休息去吧。」

  大家都散了。

  田永看著余誠傑關門的動作,又見書房裡面被煙繚霧繞,刺鼻的煙味從房間裡散出來,顯然余誠傑不只是抽了多少煙,田永不得不擔心,伸手把門抵住,擔憂地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像田永這樣的男人都能夠看出來余誠傑出了問題,那說明余誠傑定然是出了大問題了。

  余誠傑冷淡道,「沒事。你下去吧。」

  就拂開田永的手把門關上了。

  田永想來想去,覺得大哥狀態差成這樣,而且屋子裡抽煙的煙霧都構成火警報警了,情況算很嚴重吧,還是給余俞說說這件事比較好。

  而且他認為余誠傑會這樣,多半與余俞有關,這兩個人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余俞和余誠傑分開住不說,而且狀態顯然也不好。

  今天余誠傑出門打球的時候狀態就還挺好,回來的精神好像也不差,沒想到關在書房裡一陣就情緒差成這樣子了,實在不好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田永給余俞打了電話過去,聽到余俞聲音低沉,像是沒有多大力氣一樣,田永就很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原來還以為余誠傑和余俞之間也就是搭個伴在床上做一下床伴,但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兩個人看來居然都陷進去了,田永又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儼然已經因為這兩人的事情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小余呀,你今天和大哥一起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哥他回來就關在書房裡抽煙,煙氣太重把別墅裡的火警都啟動了,火警一直叫,我都只得把火警報警系統關閉了。我想勸勸大哥,他卻連書房都不讓我進,我看你還是快點回來一下,你去勸勸他吧,我實在拿這事沒辦法啊。」

  余俞把方勝家閣樓上的可打開的天頂全部打開了,頭頂灰黑天幕,城市的燈火在不遠處閃爍,有輪船的汽笛聲在遠處響起,他坐在窗戶邊的沙發上看著遠處,回憶蔓延,家鄉的青山不知依舊否,家鄉的河流不知依舊否,家鄉的那片藍天和帶著綠樹青草氣息的風不知依舊否,家裡的房子不知依舊否,母親的墳地是否有被好好整理……

  要帶他回去。

  余俞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才接起來。

  田永的話讓余俞的思緒回到現實生活中來,余誠傑為什麼抽那麼多煙,余俞覺得也許自己知道原因,難道其實他是不想和自己離開這裡嗎?

  余俞給在賭場裡坐鎮的方勝去了個電話,說自己回大哥那裡去一下,方勝說他早該回去住了。

  余俞駕車回了余誠傑的別墅,他開車剛進院子,就已經看到田永在門口翹首盼望的身影,看到他下車就趕緊跑到他面前去,拉他趕緊上樓去勸余誠傑。

  第六十二章

  余俞愣愣站在余誠傑的門口,還是田永幫忙敲的門,但是余誠傑並不來開門,田永只好不斷地敲,最後把本就心情鬱結的余誠傑給敲得火氣更甚,他嘴裡還叼著煙,一把拉開門,聲音冷得就像南極冰雪,「說了我沒事,你們休息你們的,敲這麼多次門做什麼……」

  余誠傑還想再罵兩句,目光卻對上了余俞黑黑的眼睛,余俞靜靜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夜空,余誠傑看著那對眸子,心裡開始泛痛起來,這個就是那個孩子嗎,小時候又傻又憨,從不知道哭,也不知道叫喚的沉默的傻小子。

  伴隨著疼痛,憐惜之情就像是洶湧的雲氣向他的心臟深處積聚,翻騰著,越積越濃……

  剛才余誠傑接到電話了,那天在那所銀行工作的工作人員還記得余俞,說他打錢是匿名打入一個賬戶的,而那個賬戶是一家做親子鑒定和其他基因疾病檢測的檢測中心。

  這就是余俞最近和他隔閡的來源,余俞知道了他倆的血脈關係,但是,余俞一個人承擔著這種痛苦,他什麼都沒有說。

  余誠傑無法從余俞那黑幽深邃的眼眸看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但他知道余俞現在很痛苦,因為他此時也在感受著這種痛苦。

  當年的那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了,此時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受了很多苦,這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此時依然在受著苦,余誠傑覺得自己應該補償他,好好愛他,給他所想要的,但是,他知道,即使他把一切都給予余俞,他也無法撫平余俞此時正在受的苦造成的傷害。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著,周圍的一切都被排斥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余誠傑想叫他,但是,他的喉嚨哽著,此時居然發不出聲音來。

  田永早知趣地跑掉了,且吩咐所有人不准上樓來。

  才幾個小時而已,余誠傑便憔悴了,臉上滿是疲憊之色,好像一下子老了一樣,余誠傑覺得自己的確是老了,他想伸手去撫摸一下余俞的頭,撫摸他的面頰,但是他卻無力抬起自己的手。

  看見余誠傑這樣,余俞畢竟是心疼他的,他將目光轉開了,道,「大哥,不要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大哥」。

  余誠傑不知道余俞心裡該有多難過,才能夠繼續稱呼自己為大哥。

  但是,他此時害怕糾正余俞的這個稱呼,他也有恐懼的時候,從不恐懼的人,遇到真正讓他恐懼的事情的時候,也許,這比他要失去一切都還要來得讓他驚慌。

  余誠傑沒有回答余俞那一句關心的話,他無言以對。

  余俞沒有進書房,余誠傑的手無力去拉住余俞,余俞卻能夠拉住他,余俞把余誠傑從書房裡拉出來了,關了門拉著他去了臥室。

  余誠傑此時就像個無助且茫然的孩子一樣,由著他將自己拉近臥室,又由著他將自己推進浴室,余俞轉身將浴袍拿來掛在浴室裡的掛鉤上的時候,余誠傑依然站在那裡,臉上神色複雜,卻什麼動作也無。

  余俞看了他一眼,道,「你快洗澡吧,滿身都是煙味。」

  余俞其實只是平靜地敘述事實,無論余誠傑是大哥,是父親,他一向孝順且尊重強者,所以,他是不會對余誠傑不敬的。

  但余誠傑卻想到余俞對自己說這句話是不是有嫌棄自己之嫌,他會想余俞是不是討厭自己身上有煙味,以前他不會有這些想法和憂慮的,但現在卻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余俞出去了,把浴室的門關上了。

  泡在水裡,浴池裡汩汩的流水讓他精神好了些。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余誠傑覺得自己的胸口被開了一道口子,痛是他的第一感覺,在這層痛之下還有內疚,還有茫然……

  果真,老天爺什麼都看著的呢。

  天道輪迴果真報應不爽麼,要這樣來對他開這種玩笑。

  余誠傑低低地呵呵笑了兩聲,從浴池一邊的落地窗戶裡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自己的面孔,看到自己略微神經質的笑,余誠傑看著,然後大笑了起來,像是個瘋子一樣的大笑,卻笑得心裡越來越空蕩蕩。

  余俞在外面也聽到了他的笑聲,敲了一下浴室門,然後開門進來了,看到余誠傑坐在浴池裡笑地瘋狂,他有一絲擔憂,但也只止於靜靜看了他兩眼,覺得他沒太大問題,便又出去了,把門帶上了。

  余誠傑覺得自己畢竟老了,不然,他可以說老天耍我,那麼,我就不顧天地倫常,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這老天真正能夠奈他何;或者,他也可以瀟灑地說,睡也睡過了,現在知道是父子關係了,過去的事情又不能重來,那以後補償一下就行了吧,余俞要什麼,要錢給他錢,要地位給他地位,什麼都給他,以後他就是兒子了,就是他的兒子……

  但是,余誠傑覺得自己老了,好好的二選一,他沒有了那個義無反顧不會後悔的選擇的魄力。

  余誠傑從浴池裡起身,將浴袍披在身上,從浴池邊的那一階木質梯子下去的時候居然差點因為沾水有點滑而摔倒。

  他站了一會兒,看著那個台階,愣愣地想難道真的已經老了嗎,走台階都要摔倒了?

  余誠傑出了浴室門,發現余俞坐在挺直著背脊坐在沙發上,目光在落地窗的窗簾上,余誠傑想,余俞腦子裡現在在想些什麼呢,他不告訴自己兩人的父子關係,到底是因為什麼,他其實也捨不得對自己的愛情是不是?

  余誠傑想要問他,但是,卻問不出口,他也害怕問出來,他是真的害怕,他怕最後一層紙捅破後,就是血淋淋地面對面的情況,他不僅害怕自己血淋淋地,也害怕余俞血淋淋地。

  他想,他真的老了,瞻前顧後,猶豫不定,恐懼之心也如此重。

  余俞聽到余誠傑出浴室的聲音,回頭來看他,看到余誠傑頭髮沒有干,還在滴著水,便起身去拿了毛巾過來,他沉默地給余誠傑擦頭髮上的水,就如前一段時間余誠傑為他做的一樣。

  余誠傑卻因為他的動作而略微發僵了,心裡升起無措之感。

  他打量著余俞的神情,想看清楚余俞到底是什麼心意,他是不是其實是願意做情人的,他心裡也在難受,他是不是其實更願意做情人……

  但是,余俞臉上的神色太沉靜,太深了,他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大哥,你休息吧!不要再那樣抽煙了,對身體不好。」余俞把余誠傑的頭髮擦乾,便站開了,說了一句之後,就邁步走出了房間。

  余誠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關了門。

  抽了那麼多煙,余誠傑此時哪裡能夠睡得著。

  余俞當晚還是開車回方勝那裡去了,余誠傑早晨下樓的時候,田永向他說了這個情況,余誠傑只是微點了一下頭,田永看余誠傑好像不太在乎一樣,便也就沒有說了。

  余誠傑雖然心裡天翻地覆地翻滾著各種思緒,但面上卻依然是那副平靜威嚴的大哥形象。

  因為張老的提醒,余誠傑雖然願意放縱余俞,但是依然讓人去查了,他願意包容余俞任何事情,但是,他不希望余俞做出玩火**的事情來,莫要傷害了自己才好。

  查余俞和劉老三的事情,並沒有費太多事,因為劉老三那邊余誠傑早有打算,所以安排在他身邊的人此時就起了很大的作用。

  余俞和劉老三居然做的是大陸那邊的生意,余誠傑此時還不知道余俞最終目的是什麼,他想,只要保證余俞的安全,那就由著他去幹好了。

  看出余俞到底是什麼打算,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之後了,余誠傑發現余俞在往大陸那邊轉錢,還突然和方勝談到大哥到現在有沒有屬意繼承人的事情,這種話很是大逆不道,被方勝罵了幾句,後來方勝將這話告訴了余誠傑,說余俞這下子變了不少。

  余誠傑知道方勝的意思,是提醒自己余俞是否在想著上位的問題。

  但余誠傑知道余俞不是那個意思,因為他已經明白了余俞的目的,余俞想要把他帶走。

  當余誠傑發現余俞這個打算之後,心情著實複雜了一陣,但是,下最終的決定其實並不難。

  余誠傑暗地裡開了幾次幫務會,又頻繁地召見下屬,突然忙碌起來的他讓人以為清晏幫裡又會有什麼大動作。

  余誠傑將一份文件裝進了書房保險箱,對在座的六位幫中高層道,「你們都是跟著我的老人了,別的話我也不會說,這些年大家的共同努力,我都看在眼裡,幫裡有錢大家用,兄弟之間,少些爭端才是繁榮之道。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保不準明天就怎麼樣了,特別是吃我們這碗飯的,在道上混,什麼都說不準,今天這裡六把鑰匙,就交給你們了,沒有密碼,只要隨意四把鑰匙就能夠打開,要是我有什麼事情,裡面的文件,你們就拿出來看,如果你們心裡當我是大哥,那麼就按照文件上面的來辦。如果不當我是大哥,要造反的,這裡總有當我是大哥的人在……」

  余誠傑這臨終遺言一般的話讓這六位高層心腹都驚住了,最近余誠傑動作很大,他們還以為是幫裡又有大事發生,但看余誠傑的這些話,好像是得了絕症交代後事一樣。

  一幫子人表忠心,表示關心,余誠傑淡淡地揮了揮手,好像很累了一樣,道,「就這樣吧。」


  第六十三章

  大陸那邊的生意出了問題,其實不用余誠傑親自出馬就能解決,但余誠傑哪裡不知道這是余俞的動作,對身邊的幾個一直跟著他的下屬做了最後的安排,他便只帶了很少的人去了。

  上飛機的時候,余俞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要離開的這個地方,和這些來送行的人。

  余誠傑倒是沒有什麼眷戀,走過去拍了拍余俞的胳膊,然後拉上了他的手,道,「走吧!」

  余俞一愣,這還是那次之後,余誠傑第一次握上他的手。

  余誠傑沒讓田永跟著去,他說有餘俞就夠了,於是田永自認為這是老大想要和余俞單獨相處修復關係,所以便對余誠傑不帶他這個老的貼身保鏢很是理解,此時還對余俞笑著道,「好好照顧大哥。」

  余俞朝他露出個笑容,點了一下頭。那種低頭微笑的樣子還帶著一絲孩子的靦腆,看在余誠傑的眼裡,心裡便是一陣抽痛。

  事情的確是很快就解決好了的,不需要讓余俞為難,余誠傑自己提出想去附近的旅遊區旅遊旅遊,說是想要放鬆一下心情。

  所以,當在賓館裡睡下,但是,醒來的時候卻聽到火車的「當」聲的時候,他一點沒有驚奇。

  他甚至早有準備在賓館裡的服務台留了信給屬下,並寫了留言讓他們把信拿回去交給長老會,他和余俞有事要處理,不用等他們。

  余誠傑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身體肌肉略微發酸,想來余俞給他注射了藥物才把他帶出來的,他為了利於余俞行事,當晚還喝了他最不喜的安眠藥才睡下,沒想到余俞依然給他注射了藥物。

  火車的軟臥裡面對面床上沒有人,余誠傑坐起身後,目光四處打量了一番,這樣寒酸的火車車廂的情景他有好多年沒有見過了,且裡面此時除了他沒有別人,而且也沒有看到余俞,他還略微有些吃驚。

  在床上坐了一陣,感覺身體好些了,他便站起身來動了動。

  火車窗外是不斷後退的麥田,麥子長勢很好,都已經在揚花了。

  余誠傑看到這種景象,眼裡閃過一絲溫情來,好像有很多年沒有如此靜靜地看著麥田了。

  「小伙子,睡醒了?打牌不?」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看到余誠傑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面就熱情地過來打招呼問候。

  余誠傑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而且,很為對方叫自己小伙子介意。雖然別人把自己年齡說小了,讓人會有些微妙的喜悅情緒在,但這不足以讓余誠傑理會他。

  對方沒想到余誠傑這麼冷,有些訕訕地,道,「現在年輕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余誠傑沒有理他,在他剛才躺的床上坐了下來,雖然是雪白的床套,但余誠傑還是有些不舒服,心裡想著這個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而那個被子上還有點髒污,他覺得有些難以忍受,皺了一下眉,將那剛才蓋過他的被子推到一邊去。

  那個大叔看到他一系列動作,坐到他的身邊去,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道,「小伙子,潔癖是一種病……」

  余誠傑冷眼掃在他的臉上,對方話還沒說完,就被凍得說不出來了,訕訕地把搭在余誠傑肩膀上的手拿下來,此時余俞正好從外面進來,手裡端著一碗加了開水的泡麵。

  余誠傑對上了他的眼,神色平靜。

  余俞看到余誠傑居然這麼快就醒了還有些奇怪,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但看到余誠傑沒有發脾氣或者激動,便穩住了心神,道,「你醒了啊!」

  余誠傑覺得自己也餓了,便說道,「你沒有給我準備吃的?」

  余俞趕緊把手裡的泡麵放在中間的桌子上,從床下面扯出一個小箱子來,又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捧著,他看了看坐在余誠傑旁邊的大叔,道,「馬大哥,你坐我的床去吧。」

  那位大叔看余俞伺候余誠傑就像是傭人伺候老爺一樣,嘿了一聲,覺得頗為驚奇。

  這四人間的軟臥,余誠傑和余俞都是下鋪,余俞的上床沒人,那位大叔是余誠傑的上鋪。

  余誠傑看余俞把那個盒子打開,裡面居然是他在賓館裡的時候說味道好的點心,余俞把衛生筷遞給他,就讓他吃盒子裡的點心,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瓶沒有喝過的水,道,「這是你的水。」

  余誠傑沒有回答,吃了兩口點心就覺得膩味了,哪裡還能夠吃得下,倒是看余俞吃那桶泡麵吃得嘩啦啦地響好像很美味一樣,他這才開口了,道,「小俞,我嘗嘗你這個。」

  余俞驚訝地把頭抬起來,然後把自己手裡的康師傅遞給他,余誠傑看到裡面紅紅的一片,又覺得有點倒胃口,用筷子夾了幾根起來,嘗了嘗覺得不好吃,就又遞還給余俞了,點心也被他放在了桌子上,筷子也放下了。

  余俞望著他,有些歉疚地道,「過了飯點,沒有火車盒飯了。你將就著吃點吧。」

  余誠傑又把目光放到窗外去了,道,「不用了。」

  余誠傑坐在床邊開始看報紙,上面都是些無聊的東西,不免也沒有興致,余俞很快解決完了泡麵,把桌子收拾了,又坐下和坐在對面他的床上翻雜誌的大叔說了些話。

  余誠傑把報紙放下,手拉了拉余俞的手,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余俞微微低了頭,也許他覺得對不住余誠傑了,道,「回我老家去。」

  余誠傑這才點了一下頭。

  過會兒余誠傑又說要去洗手間,余俞趕緊帶著他去。

  余誠傑一直臉色不太好,他有太久沒有處在這麼壓抑的狹小的空間過了,一切都讓他不習慣,余俞還以為他在生氣自己把他迷暈帶走了。

  余誠傑之後坐在那裡實在無聊,余俞便給他找了一本雜誌來看,沒想到第一頁就是治陽痿的廣告,後面也都是些□,余誠傑黑著臉把書扔到了地上,翻身上床準備睡會兒。

  余俞看余誠傑心情差成這樣,便有些惴惴的,撿起那本雜誌翻了兩頁裡面,便也黑著臉把雜誌還回給上鋪的大叔了。

  余俞看余誠傑這樣睡,窗戶的風吹進來還挺冷,便把被子給余誠傑蓋上,余誠傑聞到那被子上的味道就作嘔,一把將那被子掀到地上去了,余俞憂慮地站在那裡看著他,余誠傑看了他一眼,道,「把你衣服給我蓋。」

  余俞愣了一下,趕緊把自己的外套遞給余誠傑,余誠傑接過後就蓋在上半身,甚至將頭也蒙了一半,聞著余俞衣服上帶的余俞的味道,他這才舒服一些。

  余俞歎了口氣把被子撿起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他對著的上鋪的大叔看他那怏怏的樣子,就對他比口型,又指了指下鋪,道,「他是你是什麼人啊,你要受他的氣。」

  余俞愣了一下,余誠傑是他什麼人,是他的愛人?是他的老爸?

  余俞看余誠傑把頭埋在他的衣服裡,對著那大叔用口型道,「我父親。」

  那大叔愣住了,「父親?」

  余俞點了點頭,眼神黯下去。

  余誠傑根本睡不著,火車的聲音讓他難受,床硬得讓他難受,床太窄了讓他難受,頭頂上太矮了太壓抑了讓他難受,身體睡了下面的床單讓他覺得全身發癢難受……

  反正,就是沒有一件讓他覺得好受的事情。

  他就一直板著臉,晚飯吃火車上的盒飯,余俞買的最好的,而且把余誠傑不吃的芹菜和可見的姜絲都挑出來了,但余誠傑還是覺得吃不下去,說是油味太奇怪受不了。

  於是余誠傑晚上就又只吃了兩塊點心,喝了點水,余俞買了一大堆水果,給他削了兩個梨子他吃了。

  那個大叔看余俞一直伺候余誠傑,有心想要說余誠傑兩句,但每次對上余誠傑的眼,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原來以為余誠傑是個小伙子,後來知道是和自己年齡相當的,就對此相當受打擊,且用不出來長輩教育小輩的那一套了,只得和余俞隨意閒話,但是有時候兩人說得正起勁,余誠傑就有可能又有要求了,於是余俞就又要去伺候他。

  那位大叔只得感歎,現在這麼孝順勤勞的年輕人哪裡找呀,余誠傑那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余俞有把那張親子鑒定書給余誠傑看,余誠傑掃了一眼就把臉轉開了,對此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余俞倒是惴惴不安,後來聽余誠傑悶悶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余俞才安下心來。

  既然余誠傑知道了,那就好吧,一切都好辦了。

  兩人回老家的火車旅程用了兩個晚上和一個白天,到達距離家鄉最近的已經通了火車的市裡是早上九點多。

  從火車上下來,到處都是人流,余誠傑看著接踵摩肩的洶湧的人群,不由得皺了眉頭,站在那裡不想動。

  余俞提著箱子,看余誠傑不走了,便走過去拽上了他的手,拉著他往前。

  余誠傑跟在余俞的身後,看著余俞俊美堅毅的側臉,在心裡歎口氣,隨著他一起走。

  余俞一路護著余誠傑不要被擁擠的人流給擠到,雖然如此,當兩人從火車站出來,余誠傑依然臉色不大好,過慣了大老爺日子的他此時要來和小民擠來擠去,需要呼吸帶著別人的夾雜著汗臭和各種難忍氣味的空氣,這些對他來講無疑是種酷刑,而他還只能強忍著,不能發任何一點脾氣。


  第六十四章

  火車站外就是許多拉客的野的司機,叫喊著,拉扯著,又有叫賣的小販,從火車站裡湧出來人的人群,反正是噪雜不堪,余誠傑以為自己在火車上面忍受的就已經夠了,沒想到從火車上下來才是真正的酷刑的開始。

  余誠傑因為不吃火車上的東西,這一天多時間來於是就只吃了幾塊點心和一些水果,余俞知道他餓了,一邊護著他不讓人撞到,就問道,「先去餐廳裡吃飯嗎?」

  余誠傑皺眉看著周圍嘈雜髒亂的一切,他只想讓余俞先帶他離開這裡,道,「我們先離開再說。」

  雖才早上九點多,但夏日此時的太陽也大了,余誠傑從火車上下來才走十分鐘不到,就覺得太陽曬得人不好受。

  幸好兩人終於走到外面路上了,余俞叫了出租車,上車後,余俞就對司機道,「去一家出色的大餐廳吧!」

  餐廳裡這麼早根本不供應食物,於是這位熱心友好的出租車司機便建議可以去賣港式早茶的店子,余俞看了看余誠傑,詢問他的意思,余誠傑點了頭,余俞便對司機說行。

  這種地方的港式早茶很不正宗,余俞還擔心余誠傑是不是又要嫌棄,然後不吃,沒想到余誠傑總算吃了幾口,兩人在早茶店裡吃了大半小時的東西。

  余俞詢問余誠傑道,「現在去坐車嗎?」

  余誠傑喝著茶,這兩天在火車上根本沒有休息好,而且在火車上也不能洗澡換衣服,他臉上早有不能掩飾的疲憊之色,說道,「先去訂賓館休息一下吧。」

  雖然離家二十年了,但余誠傑對家鄉的地理還是記得的,知道家裡距離這裡並不近,以前他離家出門的時候,坐船坐車,走了估計有近兩天的時間,現在交通便利了,但距離在那裡,應該也不會快到哪裡去。

  於是兩人又去住了賓館,所幸余俞把余誠傑帶走的時候也幫余誠傑帶了兩身換洗衣服,余誠傑此時洗了澡才有穿得慣的衣服上身。

  余誠傑睡床,余俞就睡沙發,余俞他好像並不擔心余誠傑會逃跑,但是,他也不放心讓余誠傑單獨一個人。

  余誠傑終於在床上睡了一個好覺,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夕陽的光芒透過賓館的窗簾將房間裡的一切染上了一層薄紅。

  余俞坐在沙發上寫什麼東西,神情專注,感受到他的目光才把頭抬起來。

  余誠傑靠在床上,看著他沒有說話。

  也許是余俞被看得不自在了,他把頭低了下去,寫字的手好半天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聽他說道,「阿凡?」

  余俞叫這個名字讓余誠傑一愣,房間裡靜了幾秒,才響起余誠傑的聲音,「什麼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余俞抬起頭來盯著余誠傑。

  余俞所問為何,余誠傑自然明白,他把目光放到被夕陽染紅的窗簾上去,遲疑了一下才道,「沒有很長時間,我讓私家偵探回村裡查了家裡的情況。」

  余俞低低「哦」了一聲,然後就又低下了頭,他把目光定在手裡的記事本上,心想他為什麼不早點請私家偵探回村裡查呢,若是早幾年,母親說不定就不會死了,若是早幾年,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

  余誠傑故意讓他將他帶走的事情,余俞是察覺到了的,他那時候就在想,也許余誠傑已經知道這個秘密了,畢竟,余誠傑只要派人回家鄉去查,就能夠知道,只是,兩個人都不說破而已,兩個人也許都沉默著,不願意說破而已。彷彿只要不說破,發生的錯誤的感情就可以當成不是錯誤的,只要不說破,彷彿心底的那隱秘的期盼說不定就能夠實現……

  「回家了要給我媽把墳地重新修整,得買塊好的碑,要修得氣派。」余俞突然說道。

  余誠傑看著他坐在那裡的身影,長長了的頭髮遮住了他的額頭,因為他低著頭而讓余誠傑無法看到他此時的神情,余誠傑聲音清冷,「好。」

  余俞繼續在那日記本上寫著,回家了要做些什麼都要記下來,他又道,「我媽死的時候讓我去找我爸,她說了很多遍,她嚥氣的時候都在說,讓我去找我爸,她一輩子都在等他回去,她一輩子都在等……」

  余俞低著頭,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哽咽,他沒有對余誠傑說「找你」,他到現在都不希望余誠傑是那個人。

  余誠傑心也開始難受起來,他赤著腳走到余俞的身邊去,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在本子上記下的瑣碎的各種事情,諸如修墓地要什麼樣的規格,要多少花圈,要多少鞭炮香燭……,余誠傑眼眶也不由得濕潤了,他伸手攬上了余俞的肩膀,將他攬到自己的懷裡來,輕輕撫摸他的頭髮,聲音略微哽咽,溫柔而憐惜,道,「是我對不起她,但是,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的,我們更應該看到未來。」

  余俞咬著牙,握在手裡的筆被他一下子捏斷了,他該恨這個人,他該恨這個人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又不能呢,為什麼又恨不起來……

  兩人第二天才坐上去縣上的出租車,不是高速公路,只是一般水泥路,路上道路狹窄,且有些地方在翻修,有些地方又坑坑窪窪,出租車司機收了很多錢才願意出車送他們,隨著汽車的起伏顛簸,余誠傑的心也如此般,雖然被顛簸地難受,他倒沒有說什麼。

  余俞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一路無話,倒是司機耐不住寂寞,和余俞搭起話來,余俞每次只簡單答幾句,大多是司機在講。

  兩人用的是方言,余誠傑二十年未曾聽過,自然聽得懵懵懂懂,後來便再不注意聽他們在說什麼,目光望著車窗外,看著車窗外的稻田,有時候還會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橘子樹,或者茶園什麼的,公路邊上也有不少房子,有行人從路邊走過,所有的一切都透著一種陌生的感覺,和他僅僅是隔著一層車窗玻璃,外面的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

  余誠傑想也許自己今後也就會和這些平凡的農村裡的人過一樣的日子了吧。

  想到此,余誠傑心裡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他當年就是從這種生活走了出去,現在,他居然又要回來了,回到這種瑣碎的平凡的髒兮兮的不知所謂的生活。

  他伸手拽住了余俞的手,余俞覺得頗為詫異,轉過頭來看他,看到余誠傑沉著眼皺著眉頭看著外面,但握著他的手卻越捏越緊。

  車此時正經過一個鎮上集市,也許這裡剛下過雨,公路邊上滿是泥水,夾雜著亂七八糟的果皮紙屑還有小商書的垃圾袋,總之是髒得一團糟,人們卻在這種地方擺地攤叫賣,趕集的人很多,老人小孩兒,婦人男子,大家臉上的神情各異,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他們或許高興或許悲傷,或許快慰或許煩悶,他們的生活是他們的……

  但是,余誠傑對於自己也變成他們中的一個而充滿了恐慌。

  余俞不知道余誠傑的這種恐慌,他以為余誠傑的潔癖又犯了,於是拉著他說道,「阿凡,你別看就行了。」

  余誠傑皺著眉頭回頭看他,沒有說話,他把身體靠在座椅靠背上開始閉目養神,但是,頭卻隱隱作痛,他不得不問余俞道,「小俞,我們今後也會這樣嗎?」

  余俞不明白他的擔憂,反問道,「會怎麼樣?」

  余誠傑目光瞥了一眼車窗外,「就像剛才看到的那些人一樣,和他們過一樣的日子。」

  此時車子已經從那個鎮集上開過了,車窗外面又是稻田和夾雜的柑橘樹,一片綠色,還有蔚藍的天空,很是漂亮。

  余俞終於明白了余誠傑剛才抓住他的手抓得那樣緊到底是因為什麼,他看了余誠傑一陣,目光漆黑深邃,裡面含著堅定,「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余誠傑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來。

  余俞看他又閉上了眼睛,像是要睡著的樣子,就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然後又往他身邊坐近一些,讓他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余誠傑知道自己已經過不來苦日子了,而且,他也有足夠的錢讓自己過皇帝般的生活,但是,余俞若是要呆在這樣的鄉下守著幾畝田地,他也只能陪著他守著那些田地過日子,不過,現在既然余俞說不會讓自己吃苦,他心裡突然就豁然開朗了,他本來就欠余俞的,要是要和他守著田地過日子,出門幹活,身上染上泥土,只要習慣了,也應該不一定就不能夠忍受。


  第六十五章

  回到久別的家鄉,腳踏上這片土地。

  對於余誠傑來講,二十年太長久,畢竟,誰又能夠有多少個二十年,而且,這二十年還是人生裡最燦爛而富於創造力的二十年,二十年已過,回到人生中起點的地方,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變了,甚至再也找不到和記憶裡的情況哪怕一點相合的地方。

  余誠傑看著這變化巨大到陌生得如同自己從沒有和它有過交集的地方,站在那裡,愣愣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踏出腳下的步子。

  有人離家二十年還可以用物是人非來形容,對於此時的余誠傑,這句話甚至都不適用,他眼前的青山都已經不再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了,物易人非。

  余俞也已經有六年沒有回來,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他的家鄉發展得面目全非。

  以前清澈的河流早因為上游的污染而變得渾濁,早年的碼頭早已經拆掉,集市搬到了以前的東山腳下,河裡有挖沙機讓河岸上堆著一堆一堆的大鵝卵石,又形成一個個大水坑,一些孩子走在其間玩耍……

  以前沿著河岸邊的農田也不見了,變成了養魚場和養鴨場,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一座座磚房沿著道路修建,還有些沒有竣工,到處都是磚頭沙土水泥……

  余俞甚至不太敢確定哪條道才是通往自家的路,或者他家的那棟小土瓦房是否還存在。

  此時太陽已經相當惡劣,明晃晃地烤著大地,幾乎沒有多少風,地上的灰塵很厚,路邊的樹地裡的莊稼都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

  余誠傑站在那裡不知道余俞的下一步是幹什麼,於是問道,「小俞,現在去哪裡?」

  余俞辨別了一下大致路徑,他此時有點後悔經過縣城的時候沒有去定下賓館讓余誠傑住下,現在讓余誠傑跟在他身邊,讓他在太陽底下暴曬走路,實在是難為他,太不孝了。

  「這裡距離家不遠了,先走回去吧!」說著又看了看余誠傑的臉色,問道,「你還記得家的位置嗎?」

  余誠傑連鄉音都忘了不少,方言是幾乎全部不會說了,又怎麼會記得那個家的位置。他略微有些尷尬,把目光轉開望向那條污染嚴重面目全非的河,道,「不太記得了。」

  余俞對於他的這個答案不置可否,走兩步了看到一邊有個小賣鋪,回頭看了跟在他身後的余誠傑,看他被曬得面頰泛紅,就走到小賣部上去,對那老闆道,「來兩瓶水。」看到裡面有掛著傘便又說買把陽傘。

  守著小賣鋪的是個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樣子,看到余俞就仔細打量他,給他拿了水了,又問他要哪種陽傘,余俞打量了那一堆傘裡全是白色粉色紫色藍色之類,應該都是女人用的吧,考量了一下,要了一把深藍色的。

  余誠傑寧願站在太陽下面也不願意到這狹小的染著灰塵的小賣鋪裡來,余俞將水遞給他,又把傘撐起來撐在他頭上,余誠傑看他的這一系列行為,愣了一下才道,「不用打傘。」

  余俞不理他,提上箱子,道,「快走吧。」

  余誠傑眉頭皺了一下,在心裡歎口氣,只好由著余俞給他撐著傘,走過一座橋,沿著河邊土公路走了一段,又轉進一條兩邊是房子的髒兮兮的路,余俞想總算是找對路了,走過一片養鴨場外的路,那個味道真是熏得余誠傑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到依稀是自己以前的村子的樣子,余俞臉上現出鬆了口氣的神情來,黑亮的眼裡有些笑意。

  余誠傑看他高興,就知道馬上就到了。

  大太陽天,中午時候路上並沒有人,余俞走到應該有自己的房子的地方發現那房子不見了,變成了一個用圍牆圍起來的裡面不知道是什麼的空間,他愣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余誠傑問道,「怎麼了?」

  余俞看了看他,臉上神情怪異,道,「我們家房子不見了。」

  余誠傑打量了四周地勢,依稀記得以前的家的房子似乎的確是在這裡,但這裡變化太大了,顯然那房子是被拆除了,修了現在這個被圍牆圍起來的建築。

  「先找你認識的人問問是怎麼回事,再想辦法吧。」余誠傑建議道。

  余俞想也只能這麼辦了,又往回走一段路,沿著公路是一家家人修的磚瓦房,兩人到路上第一家裡去,那家人大門開著,但是堂屋裡沒有人,余俞和余誠傑進屋後,余俞問道,「有沒有人在?」

  這才從裡屋裡走出一個婦女,懷裡還抱著一個正在吃奶的孩子,就那樣袒胸露乳餵著孩子也毫無顧忌,她看到站在堂屋裡的兩個陌生人,一愣,然後問道,「做什麼事?」

  余俞打量了她一陣,依稀記得這不是他以前一個村的,和他同齡,還是初中同班,叫陳英英的,原來她已經嫁人生孩子了。

  「陳英英?」余俞試探著問道。

  那女人聽余俞叫出自己名字,臉上驚訝閃過,仔細看了余俞,便是一聲驚呼,那聲音裡夾雜著驚訝與喜悅,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余俞!」

  她懷裡抱著母親**邊吸奶邊睡覺的孩子都被她媽給驚醒了,放開那個**哭了出來。

  「是我。」余俞回答道,心想這下好了,可以問問自己的房子怎麼了的事情了。

  陳英英一邊拍打著兒子的背哄著,一邊說道,「你們先坐,我去放一下孩子。」

  那女人抱著孩子進了裡屋,一會兒她就出來了,孩子沒在手上,衣服也扣好了,手裡端著一個大水盆。

  余俞讓余誠傑先坐了,自己才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余誠傑打量了一下這家屋裡的擺設,牆上貼著兩張大日曆,擺著一個木桌,木桌邊上有凳子,他和余俞正好就坐了房間裡僅有的兩把椅子,除此,就是房頂上吊著的吊扇,簡單寒酸至極,不過打掃還算乾淨,這就算這裡唯一的優點了。

  「你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陳英英目光放在余俞身上,將水盆放在余俞面前,又看了一眼余誠傑,目光復又放到余俞身上去,有些不自然地笑了,道,「你這是掙了大錢了哦,來,大老闆先洗把臉,這個天,一年一年地越來越熱……」

  余俞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是有六年沒有回來了。」他說著擰了帕子遞給余誠傑,余誠傑才不用別人家用過的東西,搖頭說不用,余俞未免主家覺得自己看不起她,就自己洗了把臉。

  一會兒,陳英英問余俞和余誠傑吃過飯沒有,要不要吃飯,說可以馬上下廚煮點麵食。

  雖然早餓了,但余俞知道余誠傑不會吃,於是他便只好說吃過午飯了,不用麻煩。

  陳英英當年挺屬意余俞的,心想余俞要是不讀大學就讓家裡去說親嫁給他,不過後來余俞家裡出了事,余俞雖然沒讀成大學,但是卻因為母親死了而沒過多久就出門打工闖蕩去了,陳英英還沒來得及向余俞表達一下心意,便沒了表達的機會。在這裡,不讀大學的女孩子一般十**歲就當母親了,陳英英等余俞等到二十二歲才結婚,現在二十五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此時看到余俞回來,比記憶裡更加俊帥的臉,那身氣度也不是小地方男人能有的,顯然,余俞在外面去闖蕩這幾年闖出了名堂有出息了。

  陳英英她婆婆把孫兒哄睡了,便端了茶出來招待客人。

  從這家人口裡,余俞才得知這六年來家裡發生的事情,因為縣裡規劃這裡要搞大開發,很多土地都被徵用了,大家的房子集中修建到路邊,余俞的那個房子自然也沒有了,而且那塊地現在修的是一個狼狗餵養場,剛修好,還沒有開始飼養。

  土地被徵用,這些都是有補貼的,余俞因為沒有在家,他的錢本來是在村長那裡的,後來他二姨去村長家鬧,村長沒有辦法,只好把那錢給了余俞外婆家幫忙保管。

  ……

  如此種種,說的全是些瑣碎的事情。

  余俞從小就不喜歡他外婆家裡那邊的人,那些人盯著錢就像蒼蠅叮著屍體一樣,人情味都沒有一點,余俞不想和他外婆家裡的人牽扯,所以也不會打算去把進了他們腰包裡的那點錢要回來。

  余誠傑自然也不喜歡那一家人,在他娶了余俞他媽之後,也受過丈母娘家裡不少氣,不過,那時候他忍耐力非常好,被丈母娘家裡奚落之後也只是沉默,但因此也會對媳婦在心裡產生些不滿……

  在這戶人家裡坐了近兩個小時,情況便差不多瞭解完了,對方留余俞用晚飯,余俞看余誠傑已經坐得不耐煩了,便拒絕了這一家人的好意,說還有事情,便和余誠傑告別這一家人出了門。

  余俞看余誠傑跟著自己一直皺著眉頭不高興,想他過了這麼多年好日子,乍然回到這種地方定然不習慣,所以就體諒地帶著余誠傑去了相對繁華的縣城裡。

  雖然是個不能和大都市相比的小城市,但這裡該有的東西都是有的,比如五星級的大酒店。

  余誠傑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才是吃飯。

  用過餐,余誠傑問余俞,「房子沒有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余俞想了想,道,「你先在這裡住著吧,我要回去做些事情。」

  「做什麼事情?」余誠傑問。

  「要去給我媽修墳。」余俞道。

  余誠傑嗯了一聲。

  余俞盯著他,以為他會願意說出跟自己一起去的話,雖然他知道余誠傑什麼忙也幫不上,但是,只要他說他會去,余俞覺得自己心裡定然會舒服些。

  他等了好一陣,才聽余誠傑道,「那給你爺爺把墳一起修了吧!」

  修墳一共花了一個多月時間,瑣碎的事情自然是余俞干的,余誠傑在其中做了總設計師,因他見識廣,居然對風水也還有不少理解,然後不知道他到哪裡去找的一個據說非常有名的風水先生,兩人討論著,在東山上對著水庫的一個小山坡上看中了一塊地,於是花了大價錢把那塊地買下來了,這就把余俞母親的墳遷了過去,其實就是一個骨灰盒子而已,余俞抱著那個骨灰盒子的時候,余誠傑心裡其實也挺難受的,這個女人的好他都還記得。

  而余誠傑父親的墳地沒有遷,只是將外面修得豪華了一番。

  在鄉下待了一段時間,余誠傑便也沒有最開始那樣大老爺了,雖然鄉下館子裡的東西依然是吃不下去的,但是,總算不是那種任何時候都一副冷漠看不慣的神態了。

  余俞為母親遷墳那天還發生了一件事。

  余誠傑許久沒有見過他丈母娘家的這一家人,於是他們家的人一個都不認識了,自然,這一家人也認不出余誠傑來,畢竟,二十年對於人來說實在不是一段短暫的時光,余誠傑也許相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氣質卻是全然不一樣了,而且相對於他的年齡來說,他看起來真是太年輕了,不會有人會把他往余俞的父親這個角色上想,而且余俞對別人介紹余誠傑的時候也沒有說過他是自己父親,只說他叫阿凡,和自己一起回來的。

  余俞回來了這件事並沒有在鄉里引起什麼轟動,畢竟他只是出門闖蕩的許多人之中的一個。不過,他為母親遷墳,且是花了很多錢遷墳,這件事就引起了不少關注了,他的外婆那一家人也因此知道他外出打工回來了,於是便來找他,看到他有了錢就一個個地開始和他套近乎。

  余俞對於親戚其實是很看重的,小時候在外婆家裡玩的時候雖然受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們欺負但他也並不在意,而且還挺喜歡外婆家裡,因為外婆家裡比自己家裡吃得好,後來漸漸長大,知道母親艱辛,但外婆家裡除了勸母親改嫁之外並不給予扶持,他就開始對外婆那邊的親戚產生了芥蒂,到他母親去世,外婆那邊的人根本不來追悼,一切下葬事宜還是村長幫著操辦的,他就徹底對他們心涼了。此時這些人看到他這衣錦還鄉的架勢便圍過來了,他自然不會給予理睬。

  他給了外婆那邊的人幾次冷臉,於是才有了他外婆大鬧墳地的事情。

  老太婆坐在女兒墳前怒斥外孫發達了有錢了就眼睛長在頭頂了,一眾窮親戚都看不到眼裡了,如此一番,只讓外人來看些笑話罷了,鄉里的人又有誰不知道這個老婆子是什麼樣的德性,余俞那二姨在一邊幫腔,直說余俞忘恩負義,小時候她還抱過他,他家裡沒有米吃的時候還送過他家米吃,但現在他有錢了,便當這些親戚不存在了,回家來也不去看望之類……

  又說要把這些說給小梅聽,讓她在地底下看一下她的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德性。

  余俞被他們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余誠傑是在新墳那邊守著,看老半天余俞都沒有把他媽的骨灰盒抱過去,心急了便跑過來看,看到一幫子女人又哭又叫又罵的,全是說的方言,他聽了一陣才搞明白怎麼回事。

  余誠傑看著那個老婆子,依稀是當年那個凶悍的丈母娘的樣子,看他坐在地上邊哭邊數落,就冷笑了一聲,道,「既然您覺得小俞對不住你們,小俞一向是孝順懂事的孩子,別說他現在有錢了,就是沒有錢,他一點墳地錢還是掙得出來,您老只要馬上用,小俞要是錢不夠,我還能想辦法幫他湊一點,一定給您老修個風光的墓地,別說大理石的墓碑,就是墓碑上要鑲金子,也去給您弄點金子來。」

  余誠傑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只把那老太婆說得一口氣憋著說不出來,幾乎要暈過去。

  老人家余誠傑都能夠毫不客氣,余俞他二姨自然是被更好地招待了。

  余俞在一邊聽得臉都抽了兩抽,在他二姨叫罵著這人是誰的時候,余誠傑看向余俞,余俞把臉轉開了,就在他母親的墳前,道,「他……是我老闆。這些錢都是他出的。」

  聽余俞說余誠傑是他的老闆,且錢都是他出的,余俞他外婆家的人便也不鬧騰了,是呀,只要好好想一想,余俞出門打工也沒有幾年,哪裡能夠錢多得花二十來萬在給母親遷一個墳上面呢,二十來萬吶,在縣上買一套一大家人住的公寓樓都只要十幾萬塊錢。

  知道原來錢不是余俞的,余俞他外婆家的人便就走了。

  之後墳遷得還算順利。

  余俞跪在墳前磕頭,余誠傑站在一邊,之後點了香給她上了一柱香。

  本是挺晴朗的天氣,卻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了烏雲,風也瘋狂地刮起來,墓地裡的紙錢被刮得亂飛。

  「要下暴風雨了,我們得走了。」余誠傑道。

  余俞又給母親磕了兩個頭才起身。

  那天暴雨並沒有下下來,到黃昏的時候烏雲被風吹散了,天空一片明淨,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事情辦完後,余誠傑問余俞以後怎麼辦。

  余俞看著他,道,「離開這裡去做別的事情吧,總不能坐吃山空。」

  余誠傑點點頭,「那你想做什麼?」

  「什麼都行,能生活下去就行了。」余俞道。

  「人要有目標才好,不然不容易有成就。」余誠傑鄭重地提醒他。

  ——「哦,我知道。」

  關係(一)

  余誠傑挺支持余俞自主創業,認為男人就該做出一番事業來,只是,那種小打小鬧又入不了他的眼,於是,他就說要出資讓余俞把事業做大起來,余俞最開始自然不太願意讓余誠傑來干涉自己,但余誠傑說話自然有一番道理在,無論是大道理還是小道理,長遠利益還是近期利益,加上他是長輩,余俞不得不聽他的話,如此一番,余俞就接受了余誠傑的出資,讓余誠傑給做大股東。

  D市本就是一個不錯的旅遊城市,經濟相對發達。

  余俞最先是買了一座山林,山上的樹木長大了可以賣木材,山下是一片果園,這座山被人經營了七八年,但依然還在投資階段沒有什麼產出,原來的主人等著用錢就把這山轉給余俞了。

  余俞自然是沒有這麼多錢把這山林買下來的,貸了一部分款依然不夠,於是余誠傑就說他可以投資一些錢進來,然後他做股東,余俞看錢不夠,便答應他了。

  余俞的事業就是從這座山開始。

  因為城市往外擴建,余俞這座山的不遠處便也開始修建房子變成了居住園區,於是,余俞便開始將山腳下修建了不小的農家樂,包辦酒宴,還接待旅遊團。

  又因為那居住園區開始修建高檔別墅,余誠傑就給他出主意,買下了山側面一個水庫,和旁邊一座山,水庫邊修建長廊與高檔旅店,又讓將農家樂改頭換面,修建了運動中心和溫泉中心,把原來小打小鬧的餐宴部修得豪華起來,可以承辦大型的婚宴和給大公司操辦年會等等……

  這裡便從七八年前的樹林果林變成了一個大型的旅遊度假山莊。

  期間余俞自然吃了不少苦,每日忙忙碌碌,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也從中積累了很多經驗,人脈也變得非常寬,算是成了商界新貴,也算事業有成,不僅這座山莊,其他地方,他也做了些投資,當年所說的不會讓余誠傑吃苦,其實也算實現了。

  余俞剛創業那會兒,余誠傑經常陪著他給他出謀劃策,教他如何對付各色人等,余俞受益不少,能夠有他的現在,余誠傑的教導起的作用絕對是非常重大的。

  當事業上了軌道,余俞依然繁忙,但卻已經不需要余誠傑做什麼了,余誠傑住在余俞給他修的山間別墅裡,雖然是供養老父,但儼然卻是一副金屋藏嬌的派頭。

  余誠傑無聊自然就研究起老本行來,司機每天接送他上下班,他上下班在幹什麼呢,每天泡賭常

  余俞要找余誠傑,在家裡是很難找到的,只能去賭場找他。

  余誠傑不是賭神,只贏不輸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不過,總體算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贏,最開始賭場並沒有太關注他,因為他低調,後來這個人經常來,雖然不是每天都贏,但賭場查他的時候,卻發現這人從賭場裡贏了很大一筆錢離開。

  余誠傑於是這一天就被請到賭場經理辦公室喝茶去了,對方的意思是希望余誠傑能夠為賭場裡做事,錢財方面自然好說。

  余誠傑面色平淡,坐在沙發上品茶,道,「你這點錢我還不稀罕,只有人為我做事的,沒有我為人做事的道理。」

  余誠傑身材保養地非常好,以前做老大的時候臉上法令紋還有些明顯,被余俞養著這幾年,居然越發年輕了似的,連法令紋都淺了,別的皺紋也沒長,連他自己關注擔心的白頭髮也沒有,一雙手腳更是保養得好,一點繭子也無,實在是家裡養尊處優的太爺模樣。

  經理看余誠傑一身綢製衣衫,腳上穿的是棉鞋,坐在那裡的姿態閒適雍容,卻自有一股威嚴氣勢散發出來,讓人不敢輕視。

  他這個樣子那就不僅是有錢,而且是地位超然的大家少爺才能夠有的氣勢與氣度。

  余誠傑那樣平淡地說出那樣囂張的話,經理自然明白自己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於是趕緊好脾氣地道歉,道,「提出如此冒昧要求,又擾了余先生的玩性,給余先生道個歉,鄙人請余先生賞臉杏樓裡吃頓便飯如何?以後也算是朋友了。」

  余誠傑放下手中的茶杯,懶懶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外面的東西我吃不慣。正好你這樓裡的玩意兒我也沒了興致,以後估計也不會再來了,不會再見面,也不必如此客氣,朋友什麼的,自然也不必交。」

  那經理笑容就要掛不住,余誠傑卻已經起了身走到門口,他自己也不開門,黑沉的眼睛盯了站在門邊的保鏢一眼,對方趕緊為他開了門,等余誠傑走出去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居然被一個人的一個眼神就駭住了,還恭敬地為他開了門。

  余誠傑回去之後果真再也沒有到過這賭場來。

  這城裡的大一些的賭場明的暗的他都玩了一遍,的確也到了倦怠期,不過,再不去玩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想給余俞惹些麻煩。

  余俞得到傭人回報說余誠傑居然一段時間都沒有出門去賭場了,心裡頗為奇怪,想余誠傑這是怎麼了。

  正好有人送了新鮮的大龍蝦過來,余俞讓給余誠傑的廚房送了過去,並讓做成余誠傑喜歡的清蒸的,於是他晚上吃飯便也決定去了余誠傑那裡,畢竟好多天都沒有去看過他了。

  余誠傑的這棟別墅所建地理位置是余誠傑自己選的,然後是余俞專門為他修的,為了讓他好好養老。

  這別墅坐落在半山腰,有一條公路相通,別墅上面山上種植的是柳杉,下面有桃李梨子等果樹,別墅只有兩層,建在一塊大石上,紅磚的牆體,白色的房柱,很是幽雅而不失現代化的感覺,從山下的水庫邊可以看到這棟房子,當然,也可以從別墅裡看到水庫,還可以看到遠處的房屋建築,看這環境,也算是世外桃源了吧!

  反正余誠傑對這裡挺滿意,他不喜歡城市的喧囂,這種寧靜的地方才是他所喜歡的。

  只是,余俞事情太忙,很少來他這裡看他,於是,他不免還是會覺得孤獨吧。

  這日有人送龍蝦過來,余誠傑正從水庫裡釣魚回來,放下手中的釣魚桶,打量了一下那人手裡提著的龍蝦,他挺滿意的,道,「做成清蒸的。」

  那來送龍蝦的人就笑了,道,「余大哥讓我送來的時候就說做成清蒸的。」

  余誠傑也笑了一下,道,「他是知道我只吃清蒸的。」

  余誠傑去洗了手,換了身衣服就坐在書房裡看書,然後又上了會兒網。

  有人來敲門的時候,他便過去開了門。門外站的是余俞,余俞道,「晚飯好了,下樓吃飯。」

  余誠傑關了書房門和他一起下樓,問道,「最近事情很多?」

  余俞道,「不是很多。」

  「怎麼這麼多天不來?」余誠傑略微不滿。

  余俞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道,「以後會注意的。」

  余誠傑看他那鄭重的說話的樣子便也不再計較。

  吃飯的時候,余俞問余誠傑道,「阿凡,夏海說你最近沒有出門,你怎麼不去賭場了?」

  余誠傑知道余俞問這話並不是查問他行蹤,只是關心他而已,便道,「玩膩了,不想繼續了。」

  余俞點了一下頭,心想他賭博玩膩了,那再找什麼來消遣呢,便又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麼?」

  余誠傑睨了他一眼,「沒什麼打算,或許去旅遊。」

  余俞馬上道,「去旅遊挺好,你去哪裡?」

  余誠傑看著他,心想隨意去哪裡都好,若是余俞跟著一起去的話,但要是沒人一起,那隨便哪裡都沒意思,於是說道,「去加拿大好了,正好那邊我還有一處房產,我準備過去住一段時間。」

  「到底多久呢?」余俞的眼裡顯出不捨來。

  「說不準,看余誠傑有些氣惱,余俞既不挽留他,又不說要送他。兩人這幾年關係也不能說不好,但是也不是太好,兩人之間橫亙著的那條河流彷彿越發洶湧了,余誠傑擔心再這樣過兩年,他就要看不清對面的余俞了。

  余俞低聲哦了一句,半天無話。

  餐桌上沉悶起來,又過了好一陣,余俞才看著余誠傑說道,「你走那麼遠,我總是不放心,我這裡又有事情走不開,要不你再等兩年再走吧,我也跟你一起過去。」

  余誠傑聽他這樣說,心裡總算舒暢了,道,「兩年時間我還是能等的。」

  關係(二)

  吃過晚飯,余俞並沒有表示馬上要走,這一點讓余誠傑很滿意,他讓老張把棋盤在書房裡擺好,然後對余俞道,「你陪我下一盤棋吧!」

  余俞看了余誠傑一眼,自然應好。

  兩人上樓進了書房。

  余誠傑最近喜歡上了下圍棋和釣魚,這都算老年人的運動了。

  一般時候是一個人去釣魚,讓划船的人將船開到大水庫的偏僻陰涼之處,他就坐在船上,看山間綠樹在水面上倒映出蔥鬱郁的影子,一邊品茶看書,一邊釣魚,幾個小時坐下來會有一些收穫,但大部分魚都被他繼續扔進水裡了,有興致的時候才提一兩條魚回家讓做來吃。

  下棋一般是晚間的活動,晚飯之後有時候會散步,有時候就和家裡的下人老張下一局,老張棋藝不行,余誠傑覺得沒有多大意思,於是後來就迷上了在網上下圍棋,不過,對著電腦太久,他又覺得腰酸肩膀痛,而且看著電腦終究沒有實實在在摸著棋子來得舒服,於是,這日餘俞來了,余誠傑自然要讓他和自己下一局。

  余誠傑讓余俞執黑子,自己白子。

  余誠傑自從閒下來,就很少再讓自己穿正裝了,在家裡一般時候都穿綢衫,黑色的衣服襯著他白皙保養得宜的皮膚,更讓他顯得有一種養尊處優的尊貴和慵懶,他的手上以前戴著一枚碧玉扳指,現在他再沒有戴過,甚至他手腕上連手錶都不曾再戴,手指修長潔白,指甲圓潤帶著潤澤細膩的光,彷彿比那潔白瑩潤的棋子還要來得細膩光潔。

  余俞半天沒有落下一子,余誠傑的手指便在余俞面前的桌子上輕敲了一下給予提醒,余俞看著那個手指就有些癡了,心裡也沉沉地有些難受,但是,他自己明白,在那壓抑的沉重之下,他的心下到底洶湧著多麼氣勢恢弘想要衝開一切的奔流,那不顧一切想要衝破一切的奔流讓余俞也覺得害怕,這麼多年,積聚了這麼多年,這條洶湧的河流並沒有平息下來,反而越發洶湧……

  余俞在他自己也不曾覺察的時候,手指上的黑子掉下了,他將余誠傑的手握住壓在了棋盤上,這隻手並不溫暖,至少要比他的體溫來得低,溫潤細膩的,牽動他的每一根心神。

  余誠傑詫異地抬頭看他,手卻沒有抽回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余誠傑將目光從棋盤從余俞身上轉到了窗外,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朦朦朧朧的暗色罩著整個天地,只有水庫邊的房屋長廊上有點點燈光,穿過黑暗的更遠處是朦朧的城市燈火。

  這幾年,兩人什麼也沒說,那段關係被兩人的沉默掩蓋起來了,只是午夜夢迴時候的一段念想和回憶而已,有時候甚至會讓人懷疑那段關係的真實性,但是,無論怎麼懷疑也無法掩蓋其真實性,因為心底的悸動從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也沒有因為兩人的閉口不談沉默躲避而變淡,反而,那種想念那種渴望與牽繫在午夜夢迴的回憶中變得更加清晰起來,甚至有時候多無法躲避。

  余誠傑畢竟多年上位,什麼情緒都能夠掩蓋在平靜的面容之下,將那些感情和悸動埋藏於心底,即使他看著余俞的眼神有時候有無法掩飾的愛慕與渴望,但是,他依然可以當這些不存在。

  每日過自己悠閒的日子,玩玩樂樂,看看書,寫寫字,打發時間,生命就在這樣的蹉跎和心裡隱隱的盼望裡流過。

  余俞完全比不得余誠傑的冷靜和平靜了,他多少次想去握住余誠傑的手,多少次想和他有一個擁抱和親吻,多少次看著他就癡掉發起呆來……

  他不想承認他和余誠傑的血脈關係,為此他從沒有在外人面前提過他和余誠傑之間的關係,外人都以為余誠傑是他的什麼親戚,但具體是什麼親戚,別人卻猜測不到。

  兩個人都對於這件事情緘口不言,害怕去言,害怕只要一說出口,就再也堵不住出口,心裡的一切都會被衝出來。

  余俞望著余誠傑的面容,余誠傑這幾年來的不問世事讓他的面容變得更加柔和,以前余俞還認為余誠傑的面孔雖然給人以溫雅的感覺,但是他的五官拆開來看卻都給人以犀利銳利霸道的感覺,但現在不是這樣了,他覺得他的五官都柔和了下來,目光平淡而柔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和愁緒。

  余俞的另一隻手也覆上了余誠傑的那隻手,他用雙手將余誠傑的手握在手心裡,他靜靜低下了頭,有種無法壓抑的悲傷瀰漫上自己的心頭。

  這麼多年的沉默和迴避,心間的煎熬終究會把他原來強作起來的堅強磨得發軟而破碎,他近乎嗚咽出聲,「阿凡……」

  余誠傑轉過頭來看他,左手輕輕撫摸過余俞的頭髮,他什麼也沒有說。

  是余俞先投降了,但是余誠傑並不接受他的投降。

  他總是心比較硬的那一個。

  余俞當晚回到了山下自己的辦公室房間裡居住。

  余俞的房間本是在余誠傑房間的隔壁,但他幾乎沒有怎麼住過,他一般時候都住在山下的賓館辦公室休息間裡。

  余誠傑一般不看娛樂報紙,這次會看到這個報紙是因為茶樓裡正好放了這個報紙在他桌子邊上。

  這間茶樓是山莊裡修建的,建在水庫邊上,可以坐在這裡看山水風光,還能吃港式早茶,余誠傑很多早上都喜歡坐在這裡。

  現代城市裡的人能夠早起的已經很少了,余誠傑總是六七點天色剛開的時候坐在這裡看報,這天隨意翻開的娛樂報紙其實是前一天的。

  對於娛樂新聞的真實性幾乎沒有可信之處,余誠傑對此很清楚,畢竟他當年的產業很大一部分就是娛樂業。

  但是看到頭版頭條上面打出余俞一個側臉的時候,他還是心裡一震,很是不可置信。

  標題中把余俞定位成「喻欣雨的神秘男友」,還附加了一系列形容詞,說這位神秘男友英俊低調富有年少有為……

  而那位喻欣雨,是一位出名的名媛,非娛樂圈人士,但因為出身官商世家而意外地比娛樂圈人士還要來得容易引起話題。

  余誠傑雖然退出江湖多年,但他所知的信息和情報並不比他之前知道的少。

  余誠傑那天早上早飯便也沒有心思吃下去了,在山間散步一陣,便回別墅裡換了一身正式一點的衣服,那是一身休閒西裝,因為多時沒穿正裝,余誠傑穿上後就覺得很是不舒服,但最終還是沒有讓自己把那衣服脫下來,打領帶的時候,他略微出神,對著鏡子,彷彿自己的手間有另一雙手,那雙手為他細心地將領帶打好,然後再把衣領整理一遍,那雙手的主人有一雙黑色幽深的眼睛,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時候,便像是能夠把他的三魂七魄也吸過去了。

  余誠傑對著鏡子發了大半天的呆,打好領帶之後就有些精神不佳,但還是下樓去讓司機送他。

  這旅遊休閒避暑的山莊並不小,相反還很大,要從外面繁華的運動中心溫泉中心和酒店賓館進到水庫來還有二十幾分鐘的車程。

  司機開車送余誠傑去了余俞辦公所在的酒店,酒店的停車場裡名車很多,可見余俞的事業現在的確做得不錯,余誠傑下車後進了酒店,余誠傑不常露面,這裡幾乎沒有什麼人認識他,司機去前台幫他確認了余俞要見他,他才被領著從專用電梯上去了。

  余俞得知余誠傑來了的時候,覺得很詫異。

  他沒想到余誠傑會是因為那個娛樂新聞而來,他以為余誠傑是來看看他的工作的呢,畢竟,余誠傑是這裡最大的股東,他其實也相當於是在為余誠傑做事。雖然余誠傑已經把自己的一切的繼承權都給余俞了。

  那天余誠傑毫無反應拒絕他的事情,至今依然讓余俞很是難過,他認為,也許他和余誠傑終其一輩子就只能這樣子過下去了。

  ——沉默且壓抑自己的心意,然後躲避著對方過下去。

  關係(三)

  余誠傑坐著電梯上了樓,進了辦公室,外面是助理和秘書的房間,有助理是認識余誠傑的,知道他才是幕後的董事長,趕緊站起身來要迎接,這時候余俞已經從他的辦公室裡出來了,幾步走過來,到余誠傑面前,臉上難掩一抹喜色,道,「你怎麼過來了。」

  看到余誠傑一身黑色正裝,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的做派,他伸出手去想要拉余誠傑的手,也因為他這嚴謹的穿著而停住了手,於是只是彎身做了一個恭謹的禮讓和請。

  余誠傑看了他一眼,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看到這一幕的秘書和助理有不認識余誠傑,就驚訝了一下,不免疑惑剛才那個人是誰,看著好氣魄,而且儒雅英俊,就和同事小聲討論了起來。

  余誠傑進了房間,余俞看到他不太和善的神情,心裡不免會想自己哪裡做錯了惹他生氣了嗎?讓他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就到門口讓外面的秘書給倒茶來。

  余俞親自從秘書手裡接了茶然後端到余誠傑的面前放到小桌上,然後又去鎖上了房間的門。

  余誠傑沉默地看著他一系列動作,之後才端起茶杯,嘗了一口茶水。

  「阿凡,你來是有什麼事情嗎?」余俞沒有坐,而是恭敬站在那裡。

  余誠傑抬眼看他,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余俞不知他為何要問這個問題,頓了一下才回答道,「三十一歲。」

  「三十一歲啊!」余誠傑歎息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沉默了,看著桌上繚繞著茶香的茶杯出神。心想余俞轉眼間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了,而他自己,也早已不再年輕,心中不免一時間有些悲涼之感。

  看余誠傑一直發呆再不說話,余俞只好問道,「阿凡?你問這個……」

  余誠傑嘴角露出一個笑,道,「你這不是正當年齡嗎,出門應酬也多,都這個歲數了,也該結婚了……」

  余俞看不明白余誠傑嘴角的那個笑到底含著什麼情緒在裡面,但是,聽他說後面的話,他卻開始有些難過了,余誠傑要讓他結婚了嗎?果真,以前的一切都該拋棄嗎,只是,若是以前的一切都拋棄了,他還是現在的自己嗎,他的阿凡該怎麼辦?

  「結婚還早吧!畢竟,我才三十一,現在很多人都三十五六歲才結婚。而且家裡有了個女人,也不太……」余俞想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卻只剩下了囁嚅般的低弱聲音,且在余誠傑抬頭看他的時候,他甚至再說不下去接下來的話。

  「不早了,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你都已經十二歲了。」余誠傑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來。這句話卻讓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余俞再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到余誠傑無神表情的側臉的時候,他堅決地表示,「我現在不想結婚。」

  余俞的聲音很大,語氣堅定,余誠傑不免也對他側目了,然後說道,「那那位和你走得很近的喻欣雨小姐呢?沒有要和她結婚的打算嗎?你能等,女孩子是不能等的。」

  余俞因此一愣,心想余誠傑原來是為這件事情而來的嗎?

  「阿凡,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報紙上都是亂說。」余俞急切地辯白道。

  余俞急切的辯白倒讓余誠傑心裡更不舒服了,如果不是果真有其事,余俞何必這樣慌張地來辯白。

  他覺得心裡悶得慌,看了看關著的窗戶,也許是房間裡的窗戶沒開的關係吧,他指了指窗戶,對余俞道,「你先把窗戶打開。」

  余俞不知道余誠傑怎麼突然扯到窗戶上去,但還是趕緊過去把窗戶開了一扇,外面的風吹進來,卻並不太涼爽,帶著一股濕氣還有陽光的灼熱。

  余誠傑心裡的鬱鬱之情並沒有緩解,但他又不好讓余俞再去把窗戶關上,於是只好就這樣了。

  他說道,「所謂捕風捉影,總是要有點東西,才會有影讓人捉吧!」

  余誠傑這樣明顯的無理取鬧,揪著一點邊角不放來擴大化的行為明明就是吃醋了,余誠傑明白自己其實是在吃醋,但是,他卻不願意承認,且他是有義務讓余俞娶妻生子的,要是他阻止余俞和女人交往,那才是他不對呢,於是,心裡不免就更加鬱悶難言了,只能借由這麼一點無理取鬧來緩解一下心中的壓抑難受。

  余俞看著余誠傑,看他那平靜的神情,看他那略微顯薄的淡色的唇,聽他嘴裡說出的讓人傷心的話,余俞走了過去,自然地坐在他的身邊,眼睛直直地把余誠傑望著,他此時的心到底有多激動,心跳到底有多快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許,他本就是個大逆不道的人,也許,他本就是個做了壞事罔顧天理倫常的人。

  余誠傑被余俞狠狠壓住強吻的時候,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臉頰鼻端全是余俞的灼熱呼吸帶來的讓人眩暈的感覺,唇上火熱有力激烈的親吻也讓他有些眩暈,放鬆的齒關,口腔裡感受到他的味道,糾纏的舌頭,互相追逐著……

  漸漸地就亂了全部呼吸,亂了心跳,亂了思緒……

  余俞怕余誠傑反抗,把他壓得死死的,親吻漸漸就從唇舌糾纏變成親他的臉頰,舔他的耳朵,啃他的下巴,手指也拉扯開他的領帶,解開他的領口,舔吻一路向下,他身上的淡淡幽幽的不知道是何種香水味讓他神識迷離,他激動地親吻著,像要將他吃下去……

  身體裡的慾望奔騰著,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但他只能把余誠傑死死地壓住,□狠狠擠進他的雙腿間。

  余誠傑眼睛望著天花板,張著嘴喘著氣,手像是要把余俞推開,但又沒有推。

  余誠傑最終發話了,在余俞就要把持不住的時候。

  他說,「小俞,你停下來。」

  余俞不想停,但他卻不得不聽余誠傑的話。

  他□的硬挺抵得余誠傑分外難受,但是,那種熱度卻讓余誠傑也情動了,他看著余俞的眼睛,眼神裡露出一絲笑意來,余俞以為他是在笑話自己沒有一點自制力,於是很是憋屈,在余誠傑頸上啃了一口,喘了口氣,委屈地道,「我有幾年都沒有過過性生活。」

  余誠傑為他這一句話一愣,接著就笑出聲來了。

  余俞抬眼瞪著他,余誠傑笑著將手伸下去摸了摸他下面的器官,道,「是要比以前更有精神。」

  如此調情的話語讓余俞呼吸一滯,接著他就又啃上了余誠傑的嘴唇,身體也動了動,是想讓余誠傑幫他用手的意思。

  余誠傑呼吸也亂了。

  他明白,只要這一次放縱下去,那以後就再也回不到這之前的平常日子裡了。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在余俞的手解開他的衣扣撫摸他的身體的時候,他放縱了自己的思緒。

  兩人在沙發上摩擦著,親吻著,喘息著,正是不上不下,辦公室的房門卻被敲響了,兩人皆是一愣,余俞才不想停,手指擼動著余誠傑的器官不放,又開始親吻余誠傑的耳朵。

  余誠傑也只好由著他了。

  敲門聲停了一會,又響了起來,余誠傑先達到了高潮,他喘著氣,感受到余俞射在他身上的灼熱液體。

  余俞扯了紙巾將兩人擦拭了一番,將兩人的褲子拉起來,在余誠傑的驚訝和不滿裡一把將余誠傑抱起,踢開一邊休息室的暗門,將余誠傑放在了床上。

  余誠傑沉黑的目光望著余俞,余俞臉色緋紅,也不敢看他,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趕緊出去了。

  關係(四)

  從休息室裡能夠聽到外面辦公室裡的聲音,當聽到外面的桌子杯子一陣響的時候,余誠傑就笑了,可以想像得到余俞收拾沙發和桌子時候的慌亂,正是這種慌亂才讓他把杯子也給掃到地上去了吧,甚至還讓杯子和桌面發出這麼難聽的聲音。想到剛才余俞那紅得熟透的臉,余誠傑心裡挺歡快。

  又過了好一陣,才聽到余俞去開門,用他略微淡漠的聲音道,「你有什麼事?」

  「余大哥,你怎麼這麼久才開門,在做什麼呢?」這是一個甜美的女聲嬌嗔的聲音。

  余誠傑本在打量休息室裡的佈置,聽到這個女聲不由得就把目光投到門上去了。

  他一愣,然後把外套脫了下來,走進休息室配備的洗手間,嘩啦啦的水聲讓外面的說話聲被擾亂了,再不能進入他的耳朵,他深吸了口氣,用余俞的毛巾洗臉擦手,整理衣物。

  余誠傑推開休息室的門,外面房間裡一個高挑豐滿美麗的女人正笑著去挽余俞的手臂,余俞臉上神情帶著一絲不耐,但又無法拒絕的樣子。

  看到這個女人,余誠傑就想到了報紙上的照片裡的人,他想,這位就是那個和余俞傳緋聞的喻欣雨吧。

  余誠傑目光平靜地打量了喻欣雨兩眼,然後目光就放到余俞身上去了。

  余俞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喻欣雨給推開一些,然後自己也往旁邊讓了兩步,余俞的這種行為對於女士來說未免失禮,只是他哪裡能夠在意這些,只擔心余誠傑又要誤會。

  喻欣雨果真因為余俞的這種避讓行為而驚訝,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看到從休息室走出來的溫雅沉穩的余誠傑,她愣了愣,然後問余俞道,「這位先生是?」

  余俞走到余誠傑身邊去,他還沒有開口介紹,余誠傑就已經回答了,道,「鄙人余凡,喻小姐的真人來得比照片更漂亮,能夠在此見到,真是余某的榮幸。」

  喻欣雨捂嘴笑起來,笑聲如婉轉黃鸝,很是誘人,她走到余誠傑面前去,道,「余先生真會說話,你也姓余,那是余大哥的哥哥,以前都沒有聽他提起過你……」說著,就對余俞嬌嗔道,「余大哥也真是,也不曾介紹你的家人認識一下。」

  余俞面色不太好,眼睛一直在注意余誠傑,他實在不明白余誠傑這是什麼意思,而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余誠傑看上了這個喻欣雨要讓這個人給做他的媳婦。

  余誠傑沒有糾正喻欣雨的那個「哥哥」之說,一邊引了喻欣雨到沙發上坐下,一邊問她想喝點什麼,在喻欣雨說咖啡之後,他就讓余俞去準備咖啡來。

  喻欣雨看余俞什麼都聽余誠傑的不免有些詫異,但也很好地收好了面部表情,一直笑著,說話溫柔而動聽,是想留給余誠傑一個好印象。

  余俞親自去端了咖啡和茶進來,把咖啡放在喻欣雨面前,把茶放在余誠傑面前。

  余誠傑於是就和喻欣雨聊起天來了,余俞在一邊辦公,只聽余誠傑非常容易就能夠挑起話題,又引著喻欣雨朝著他期待的話題走。

  「喻小姐家裡還有兩位兄長啊,女孩子就應該做妹妹,從小有男人照顧著,嬌養著才好。」余誠傑道。

  喻欣雨笑著點頭,「大哥和二哥都很寵我,我自己都覺得會被他們寵壞,以後嫁人了不知道能不能夠好好照顧丈夫生活起居。」她說話的時候就在一邊觀察余俞的面色,余俞認真看著文件夾裝沒有感受到她的目光和沒有聽到她的話。

  「現在像喻小姐這樣想的女孩子不多了,將來有誰娶你,定然是他的福氣。」余誠傑讚歎道。

  然後余誠傑又說起對孩子的教養問題,比如男孩子應該如何教養,女孩子應該如何教養,和一個年輕漂亮的淑女說這種話其實不太禮貌,不過,余誠傑並不這樣認為,首先他就已經是人的長輩了,其次他態度自然,溫文爾雅,一點不讓喻欣雨覺得反感尷尬,反而覺得很自然,就像是在討論什麼自然而然的學術問題一樣,而且,喻欣雨也將這當成余俞的家人對她的考察,於是很認真而又有思想和建設性地回答了余誠傑的這個問題。

  余俞在一邊聽得根本無法辦公,心想余誠傑和喻欣雨討論這些問題,分明就是在選擇兒媳婦嘛。

  他的眉毛都要糾結在一處了,最後實在無法忍受了,他一下子從位置上站起來,因為沒有注意,甚至讓椅子都被他絆得往後退了一些,椅子發出一聲響,兩人都看向余俞,余誠傑神情坦然而平靜,喻欣雨看到余俞那黑沉下來的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有些疑惑。

  余俞走到喻欣雨面前去,道,「欣雨,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和余先生還沒有……」喻欣雨還沒把自己的意思表述完,余俞已經幫她把她的包拿了,另一手挽住她的手臂將她帶了起來,然後幾乎是將她推著帶出了辦公室。

  余誠傑看著余俞將喻欣雨帶出去,臉上是一個和藹的笑容,他向喻欣雨說道,「喻小姐,以後有時間再聊。」

  余俞心想以後不會有時間了。

  「余大哥,你這是怎麼了?」進了電梯,喻欣雨疑惑地問道。

  余俞臉色依舊不好看,道,「沒什麼。」

  「可是……」喻欣雨還想說什麼,被余俞打斷了,道,「欣雨,我是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的,我心裡已經有別人了,我覺得最好和你說清楚,以免讓你誤會。」

  喻欣雨聽余俞這樣說,臉色瞬間發白,眼裡閃過不可置信,喃喃道,「怎麼會,我沒看到你身邊有別的女孩子啊!」

  「他不是女孩子。」余俞眉頭皺起來,毫不避諱地對喻欣雨說道。

  「那……那是……」喻欣雨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反應不過來,好半天才愣愣看著余俞,眼裡都閃爍了淚花,她覺得自己被欺騙了,不可置信地道,「那你是同性戀?」

  余俞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送喻欣雨出門的時候才說了一句,「我只是喜歡他一個而已,與同性戀沒什麼關係。」

  喻欣雨幾乎要哭了,盯著余俞看,她那個樣子太過楚楚可憐,讓余俞不由得就開始有些內疚起來,便又笨拙地安慰了一句,「我不好,你值得更好的。」

  喻欣雨想到了剛才的那位余先生,余俞當時的緊張,余俞目光在他身上的時候透出來的那種愛慕,余俞那時候從身上散發出來的和平時不一樣的感覺,愛情總是會讓人變得和平時不一樣。

  喻欣雨看著余俞,道,「是剛才那位余先生?」

  余俞驚訝地看向她。

  看到余俞睜大眼露出這麼可愛的神情,喻欣雨心裡雖然難受卻依然噗哧一聲笑了,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女孩子總是很容易看出這些事情來。」

  愛情總會讓人無師自通地變得敏感和敏銳,特別是在面對情敵的時候。

  「是嗎?很容易嗎?」余俞喃喃問道。

  喻欣雨點點頭。

  「那……那你看得出來他對我……」余俞想問喻欣雨是否也能夠看出來余誠傑對他的感情,但還是因為尷尬而打住了。

  不過喻欣雨也早聽出來他那沒有問完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她腦子裡回想起剛才那位余先生的樣子,真是一位難得一見的氣質和長相都上佳的美男子,而且那種氣質真的很難見到,她覺得家中威嚴而內斂的大哥都沒有他來得更有震懾力,那種內含的強大氣勢,外面卻是溫雅的感覺,很是矛盾,卻讓人沒有抵抗力。

  他是否對余俞也有愛情,喻欣雨心想,也許有。

  但她不想給余俞說,於是就道,「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注意到你會喜歡上誰,他到底是怎麼想,我怎麼看得出來。」

  余俞失望地歎口氣。

  「我今天是來給你送我生日的邀請函的,雖然你不接受我的感情,但我覺得這邀請函還是應該給你。」喻欣雨將邀請函拿出來遞給余俞,余俞接過,道,「我會去的。」

  「謝謝。」喻欣雨說著,眸子裡是深深的情意,她認識余俞是因為她的大哥,她本還想著說不定能夠嫁給他呢,沒想到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要離開的時候,喻欣雨對余俞道,「余大哥。你能親我一下嗎?」

  余俞驚訝地一愣,沒有回答,喻欣雨眼睛又開始濕潤了,道,「只親一下而已,算是你對我的補償不行嗎,我喜歡你這麼久,你卻一句你心裡有別的人就把我打發走了,而且,你剛才把我的胳膊拉痛了。」

  余俞對於女孩子沒轍,只好在喻欣雨的期盼下,勉強在喻欣雨額頭上碰了一下。喻欣雨趁他還沒有讓開,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在他的唇上狠親了一下。然後她目光向身後的酒店的某一樓的窗戶掃了一眼,這才鑽進了車裡,向余俞揮揮手,道,「余大哥,我走了,我的生日宴你一定要來。」

  關係(五)

  能夠從余俞的這間辦公室西面的窗戶看到下面露天停車場的情景,看到余俞陪著喻欣雨走入停車場,兩人之間距離很近,像是在說很親密的話;當喻欣雨停在她那輛紅色奔馳旁邊的時候,兩人依然站在那裡講了一段時間。

  余誠傑站在窗戶邊,眸光沉沉地看著說話的兩人,只能看到兩人的動作,無法聽到他們的話語,即使是余誠傑也不可能猜到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余俞身形高大挺拔俊秀而穩重,喻欣雨身材妖嬈長相艷麗卻性子溫柔賢淑,兩人其實可以組成非常完美的一對。

  只是,當看到余俞傾身親吻喻欣雨的時候,余誠傑的目光沉了一下,當看到喻欣雨親吻余俞的時候,余誠傑轉身就走開了,他不想看這兩人親密至此的畫面。

  余誠傑其實完全明白余俞對他的感情,他明白以余俞的性格定然不會再去找另一段感情,余俞的執著和對感情的單純會讓他堅守著這段感情到老到死,但對於余俞這份感情的態度,余誠傑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他希望余俞從中走出來,能夠結婚生子;另一方面,他希望余俞能夠永遠是他的,無論是身還是心。

  余誠傑認為正是他自己的這種霸道的自私導致了兩個人到如今的局面,守著一份濃烈禁忌的感情沉默著,想要將沉默打破但是又覺得不應該打破。

  不過,這份沉默終究不能守到老守到死。

  因為看到余俞和喻欣雨在一起的時候,他面上雖平靜著,但心裡卻難受憋悶不已。

  余俞回到辦公室,打開門,看到余誠傑坐在沙發上在看書,那是一本余俞看得講企業文化方面的書,余誠傑神情閒適地翻看著,余俞無法從他的面容上看到他此時心中所想,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余俞走到余誠傑的面前去,直截了當地說,「阿凡,你別打喻欣雨的主意了。」

  因余俞這句話,余誠傑抬起眼來看他,眼裡有一絲驚訝,而他心緒也不由得起伏了。

  余俞彎下腰,眼睛直直地對上余誠傑深邃漆黑的眼,眼裡是堅定和執著,道,「我是不會考慮要和她發展下去的,你想我娶她更是沒有可能。」

  余誠傑嘴角泛上一抹笑意,余俞被他那含笑的眼看著不由得剛才的氣勢馬上弱了幾分,他從來就對余誠傑的笑沒有一點抵抗能力。

  但是,必須要打破現在僵局,不然他和余誠傑之間永遠只能如此沉默著,如此躲避著,好些天他才敢去看他一次,也許到老到死兩人之間的隔膜都在,不能夠得到哪怕一點貼心的溫暖。

  余誠傑不會想著來打破這些年形成起來的僵持的狀況,那麼,只能是他來打破了。

  「我告訴欣雨了,我說我心裡有人了,她看出來我是喜歡你,我和她之間是不可能的,你不要想我去娶誰。」

  「哦,是嗎?」余誠傑把手中的書放回旁邊的桌子,兩隻手交疊著放在膝上,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然後又問道,「那你剛才和她的離別吻是怎麼回事?」

  余俞一愣,嘴上彷彿還剩有喻欣雨留下的感覺一樣,讓他全身都覺得不舒服起來。

  余誠傑一把將余俞拉著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手指在他的唇上狠狠摩擦了幾遍,然後抽了紙巾擦拭自己的手指,余俞看到了那紙巾上面留下了一絲紅色,那應該是喻欣雨的口紅的顏色。

  余誠傑再沒說什麼,又拿起書開始看起來。

  余俞坐在那裡,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房間裡安靜萬分,窗外吹進來的風將桌上用鎮紙壓住的文件吹得掀起角來,嘩啦啦地響。

  「阿凡,我們重新開始吧!余俞看著余誠傑認真看書的側臉,聲音柔和帶著低沉磁性,他說出這句話,帶著他的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和十萬分的期盼。

  余誠傑正準備翻書的手頓住了,他的目光裡帶著些微遲疑,好半天才澀澀地回了一句,「如何算是重新開始。」

  余俞也為這句話呆愣住了,如何算是重新開始?

  但是,看余誠傑放下書站起身要離開,他就覺得慌張了,沒有重新開始,那他就看著這個人離他越來越遠嗎?

  他站起身從余誠傑的身後將他抱住了,急切地道,「不管怎樣,把以前的都忘了,你和我都是新的,這樣的開始,難道不行嗎?」

  余誠傑心裡亂跳起來,余俞的胸膛貼著他的背脊,余俞的手臂環抱著他的身體,這種感覺,是讓人無法拒絕的。

  「如果你願意放棄現今的事業,和我一起去國外隱居的話……也許,換到一個新的環境,一個能夠讓我們明白我們是全新的的地方,我們就重新開始。」余誠傑說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依然神情淡漠,聲音裡也透著平靜的冷淡在。

  但是,其實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在顫抖,在激烈的翻湧著……

  「我可以。那我們這就走……」余俞讓余誠傑面對著自己,黑黑的眼睛盯著他,讓他不要後悔。

  余誠傑的手指在他的眉骨上撫過,道,「心急成這樣子怎麼能行,起碼的處事方式都沒有了嗎?」

  余俞道,「你不是說方式只是用來辦事的,最終要的不就是一個結果嗎?」

  余誠傑笑了,「你用這種話來反駁我,是成心讓我拍你一巴掌給你點教訓麼?」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進這間房間裡,像是讓房間沐浴在一片聖光中,那光芒彷彿能讓一切都融化於其中。

  余誠傑看著余俞的臉在光裡輪廓變得柔和,卻俊美地讓他沉迷,他伸手將余俞抱住了,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的時間沒有你多,但是區區幾年還是能等,慢慢來,不急。」

  當晚余俞就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余誠傑那裡去了,東西都放在余誠傑臥室旁邊的那間房間,沐浴過後,他卻來敲余誠傑的房門,余誠傑站在門口看他,明知故問道,「過來做什麼,我準備睡覺了。」

  余俞被余誠傑看得頗不自在,囁嚅道,「我就是過來陪你睡覺的。」

  余誠傑於是將門大開,人站在了一邊,余俞臉上露出一個笑意,進了房間,將門關上,轉身看到余誠傑已經走到床邊去坐上床準備睡覺了。

  余誠傑睡在靠近窗戶的那一邊,剩了一半的床給余俞,余俞心裡頓時溫柔又甜蜜起來,靜靜地也上了床,睡在余誠傑留給他的那一半床上。

  兩人都躺好了,余誠傑用遙控器關了燈。

  房間裡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窗戶外的山風吹著,傳進房裡就像是大自然清淺的呼吸,像是催眠曲能夠讓人很好地入眠。

  但是,余俞卻無法入睡。

  他如何能夠睡得著,有好多年了,他們倆沒有同床共寢過,而現在這個人就睡在他的旁邊。

  余俞睜開眼側過身看著余誠傑,余誠傑也沒睡,感受到他的目光便也睜眼看他,兩雙眼睛靜靜地對望。

  從窗外漏進來的那一絲光線,余俞能夠看到余誠傑的面部輪廓,安靜的房間裡,他的心跳如擂鼓,身體也漸漸熱起來,他向余誠傑那邊移了一些,余誠傑沒有任何表示,他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於是他撐起身體去親上了余誠傑的唇。

  從一開始的接觸作為起始,不免地,那一分熱度能夠被加熱得沸騰起來。

  關係(六)

  夜色太好,此時上弦月升上天空,映在淺色窗簾上,在房間裡映出一片溫柔綺麗的水色波紋,清淺地蕩漾著,暈開成一片一片……

  溫柔的光暈,夜色可以掩蓋太多東西,光線的淺淡,讓一切都因為朦朧而更顯曖昧多情起來。

  當碰到余誠傑的那一刻起,余俞覺得自己就要無法控制身體裡不斷洶湧著衝動著的激情與熱流,手指僅僅是隔著衣料感受著他的身體的溫度就已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親吻他的唇,感受那種柔軟與熱度,全是他的氣息,這讓人不得不更加激動,余俞動作著,從唇齒的糾纏,轉移到對他更多肌膚的熨帖親吻,從下巴耳廓到脖頸,手指迫不及待解開他的衣扣……

  余誠傑也早已氣息不穩,縱容余俞的動作,隨著他的動作沉浸於這激烈灼熱的氛圍之中。

  余俞的親吻漸漸向下,余誠傑喘著氣,手指從他的頭髮裡穿過,感受他頭髮的順滑與硬度。

  余俞舔吻他的胸前,手指不斷撫摸他的大腿,終究是受不住這種緩慢的折磨,余俞抬起身體來一下子將余誠傑緊緊抱住,喘著氣在余誠傑耳邊磨蹭著,下身和余誠傑的交疊在一起,動作摩擦著,互相感受對方。

  「阿凡,阿凡,讓我來,……好不好?好不好?」余俞喘著氣,一遍一遍地確認,像是在撒嬌一樣。

  余誠傑親吻他的臉頰,手指解開他的衣扣,撫摸他的鎖骨和肩膀,聲音低沉沙啞,「沒有準備……嗯……」

  余俞手指在余誠傑慾望上的撫摸和突如其來的惡作劇的動作,讓余誠傑悶哼了一聲,但他還是道,「今天沒有準備,不行……」

  余俞「嗯」一聲,兩人又開始親吻,手指互相撫摸著,動作著……

  房間裡月光更亮,整個房間彷彿都氤氳在一片溫柔的水波之中,但床上激烈的喘息,壓抑不住的低低呻吟,身體的摩擦,親吻的灼熱,床褥的悉簌,讓這水波漸漸亂了,成了一片加了陽光的金色蕩漾的湖……

  慾望的紓解讓人的心情特別地好,余俞靠在余誠傑的身邊,手握著他的手,輕聲道,「阿凡,你說你要去旅遊,除了加拿大,你還想去哪裡?」

  「嗯?」余誠傑側過頭看了余俞一眼,余俞這柔到極致的話語還真讓他不習慣。

  余俞將余誠傑的手指握在手裡撫摸著,這樣或者說是溫情或者說是太稚氣的行為是他這些年來一直所嚮往,如今,才真的實現了,余誠傑反問的那一聲讓他興奮地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想出去走走,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看得多了才能夠明白更多,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余俞說不出諸如我想陪你看世界美景這種太過柔情的情話,不過,他認為自己這樣的理由也是一樣的。

  余誠傑的身體向他這邊側了側,幽黑的眼光盯著余俞,然後把手指從余俞的手裡抽出來,在余俞的臉上描了描,道,「好!隨意去哪裡都好。」

  當晚余誠傑睡過去了,余俞卻興奮地一夜未眠,他謀劃著和余誠傑的未來,這個未來是可以預見的,幸福的,不像之前的那種兩人雖然在一起,但中間卻像隔了一層不可見的強化玻璃,始終接觸不到對方,甚至呼吸不到帶著對方氣息的空氣一樣。

  他想著之後應該如何處理事業,要和余誠傑去哪些地方,要如何照顧余誠傑的身體,三年之後應該怎麼樣,五年之後應該怎麼樣,十年之後應該怎麼樣……

  像是一切都有了奔頭了一樣,余俞覺得身體裡有無窮的精力,腦子裡有無數的想法,他想要一種幸福,余誠傑和他的幸福。

  月亮早早落下去了,余俞在夜裡感受窗外的風,感受余誠傑的清淺的呼吸,便有幸福要衝破胸膛破出,他湊過去輕輕親吻他的頭髮,又怕把他吵醒了,於是一動不敢動地睜著眼看他。

  愛情總是讓人像毛頭小子一樣,余俞覺得這句話是正確的,因為他此時就是如此,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第二天一早余誠傑醒來,身邊的余俞早起床了,他洗漱收拾了下樓,余俞站在客廳裡看到他,就朝他笑了,那種讓他小了好幾歲的明亮的笑容讓余誠傑一愣,他好久都沒有見過余俞這樣的笑容了,以至於此時見到便心中一陣感情洶湧,他希望余俞能夠經常露出這種笑,他希望這個孩子是高興的,幸福的。

  他也朝余俞露出一個笑容來,道,「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余俞笑道,「也不早了,我等你一起去跑步。」

  兩人沿著山路慢跑下去,然後沿著水庫邊的風景區慢跑,回別墅的時候便走回去,早晨的空氣清新,太陽才在東邊露出一個頭,世界沉浸在一片溫柔暖光裡,靜謐且安逸,不時有鳥兒唧唧喳喳的聲音,山間的風此時更顯得涼爽,清晨的露珠更加晶瑩剔透……

  風吹過,樹葉上的水珠掉下來落在人身上,便是突然的一個冰涼。

  余誠傑估計就被這露珠給滴到了,他抬頭看了看路邊的大樹,余俞也隨著他的視線去看,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余誠傑說道。

  余俞走到他身邊去拉住他的手,余誠傑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個笑意。

  跑步回到別墅裡,洗了澡就正好吃早飯,早飯後,余俞換了正裝站在余誠傑的面前,說道,「我先去上班了。」

  余誠傑起身給他整了整領帶,道,「你去吧。」

  余俞笑著,看沒有別人在,飛快在余誠傑唇上親了一下,活力四射地走出門去開車。

  余俞覺得如何處理這裡的產業要和余誠傑商量才行,於是當晚推了應酬早早回了家,余誠傑坐在書房裡看書,看他推門進來便問了一句,「怎麼回來這麼早。」

  余俞道,「可以先陪你下一局棋再吃晚飯。」

  余誠傑於是將書關上放到書案上,讓余俞端了棋盤擺好。

  「先讓我四子吧。」余俞將四個讓子擺好。

  余誠傑笑道,「一來就讓我讓子,這不是仗沒打就輸了陣勢。」

  余俞道,「這是在瞭解實力的情況下才要求的,再說,即使把陣勢輸給你,那我也不覺有何不好,我可不覺得能夠贏你。」

  余誠傑道,「那這樣可不行,我不和沒有鬥志的人下。」說著就要去收棋盒。

  「阿凡,好了好了,我不要你讓子了,行吧1余俞抓住余誠傑的手,眼睛望著他,似乎帶著一絲撒嬌。

  余誠傑笑了笑,倒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余俞把讓子撤了回去。

  雖然余誠傑教訓余俞不能輸了陣勢,但下棋途中余俞幾次無路可走,他都放了余俞生路,余俞心中高興,突然想起某次應酬上,一位男賓所說的調情如下棋的話,當初余俞只覺對方輕佻,現在卻因為想到這句話而心思漸漸不屬起來。

  余誠傑抬頭看他,道,「算了,收了吧!你心思到底跑哪裡去了,不下了。」

  余俞想余誠傑估計是準備放過他了,畢竟,這一盤要是輸下去,之後不知道是怎麼個「慘」字了得。

  余俞也不收棋盤,和余誠傑說道,「阿凡,我想和你談談如何處理產業的事,畢竟,我們要走了,說不定就不回來了。」

  關係(七)

  水汽氤氳的浴池裡,余誠傑半閉著眼睛享受著,余俞為他捏肩擦背。

  這是引來的上好溫泉水,然後又加了藥材進去,聞著一股淡淡藥味,於養身上很是有用。

  余誠傑半閉著眼睛,彷彿已經昏昏欲睡,余俞半摟著他的身體,在他臉側耳廓親了好一陣,心中的急切灼熱的慾望沒有滅反而越燒越旺,以至於讓他聲音也低沉沙啞地厲害,「阿凡,你還要泡嗎,時間到了,出去吧!」

  余誠傑「嗯」了一聲,把眼睛睜開,余俞身體的變化如何能夠逃過他的眼,他從浴池裡站起來,走出浴池,又開了淋浴。

  余俞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余誠傑身邊去,水滴從余誠傑的身體上往下掉,余誠傑的身體保養得益,身材依然非常好,而且皮膚光滑緊致,絲毫不能從他的身體看出他的年齡。

  余俞看著他的身體,即使一向沉穩且自制力超強,但愛到深處,如何能夠抵禦情人這樣的誘惑,只覺得鼻子一熱,他本能地把鼻子摀住。

  余誠傑正好轉過身來看他,看到他的動作一愣,然後臉上就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本以為沒什麼事,但隨著余俞那摀住鼻子的手看過去,余誠傑發現從那手指間真有紅色液滴滴下來,他驚了一下,道,「你這是怎麼搞的,這裡面熱氣重,你不能泡就不要進來啊!」

  余俞臉色緋紅,捂著鼻子開門快速往外面走,連浴袍也沒有披。

  余誠傑也顧不得別的,在腰間隨意圍了毛巾就跟著出去了。

  余俞站在洗手漕前面,鼻血一直往下流。

  余誠傑眉頭都皺起來了,拿浴衣披在他身上,就拿毛巾讓他好好擦。

  余俞臉紅到了耳根,這麼丟人的事情,他估計還是第一次遇到。幸好余誠傑並沒有以此來笑他。

  折騰了好半天,鼻血總算止住了,余俞覺得自己都快沒有臉見余誠傑了。

  他坐在床上低著頭,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消。

  余誠傑也已經穿上了浴衣,坐到余俞身邊,掰著他的臉再好好打量了一番,道,「去醫院看看,好好地流什麼鼻血。」

  余誠傑穿著深藍浴衣,浴衣帶子隨意繫了一下,胸膛一大片肌膚全部露出來,腿一動彷彿就能夠從那滑開的浴衣下擺露出的白皙光潔的皮膚探究到大腿根部的風景一樣。

  余俞趕緊又把鼻子摀住了。

  余誠傑黑黑的眼瞳直直地盯著余俞,余俞羞於面對,但這次他的鼻子其實很爭氣,並沒有出什麼問題,余誠傑於是看著他的神情就帶上了促狹的笑意。

  余誠傑估計已經明白了余俞剛才為何會流鼻血,他將疊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了下來,手指掰過余俞的下巴,嘴唇壓了上去,在他的唇上舔吻著親了幾下,聲音低沉曖昧,恨鐵不成鋼的語調,道,「你怎麼就能夠蠢成這樣?」

  余俞想這與蠢可沒有任何關係,不過,如果余誠傑是指其實可以光明正大對他動手動腳的話,他剛才等了那麼久一直不敢動的確是有夠蠢的。

  兩個人親吻著,呼吸粗重變亂了,余誠傑手指挑開余俞浴衣的繫帶,手伸過去,撫摸他的大腿,漸漸向上,余俞被他挑逗地情慾高漲,手不斷撫摸余誠傑的身體,和他激烈擁吻。

  翻滾上床,余俞畢竟在體力和體術上面佔據了優勢,余誠傑很容易被他壓在了下面,而且余誠傑好像也並沒有要和他爭奪主動權的問題,眼神灼熱裡是寵溺般的溫柔意味。

  余俞不斷膜拜他的身體,親吻,舔弄,用嘴讓余誠傑慾望高漲,情慾奔騰。

  余俞拿出潤滑液和套子來,余誠傑眼神慵懶地看了他手裡的東西一眼,那眼尾勾起的風情是十足的挑逗。

  余俞扔下東西又擁抱著他又親又啃,余誠傑被他折騰地不行,心想余俞果真還小。

  「小俞,好了,要做就快點。」余誠傑親吻著余俞的耳廓脖頸,喘著氣說道。

  余俞黑黑亮亮的眼睛盯了余誠傑幾眼,確定了余誠傑所說的確是他想的那樣子,他馬上歡喜起來,手指在余誠傑後面摸了摸,然後倒了一大把潤滑液出來……

  因為潤滑液弄得過多,太滑了,余俞好幾次無法成功進去,余誠傑差點就要笑場,但看余俞那認真中又帶著委屈和執著的神情,他就只好把笑悶下去,在余俞的唇上安撫性地親了好幾次,手指撫摸他的肩膀背脊,道,「慢慢來,不急。」

  余俞心想我很急,但越急越進不去也沒有辦法,最後是在余誠傑的引導下進去的,余誠傑蹙著眉毛望著他,眼尾上翹,微帶紅暈,對於余俞來說,他這樣子完全是風情萬種絕代風華,而且,他的身體卻為他打開,這徹底刺激了余俞,讓他覺得就只是這樣,僅僅是被那溫熱緊致所包裹就要爆發出來了一樣。

  余誠傑覺得這的確不是件好受的事情,余俞太過激動,雖然有好好克制了,很注意余誠傑的感受,緩慢又注意力道和動作,但不免地,余誠傑最後還是想著以後不要來第二次才好。

  不過,他才剛這樣想完,余俞便又撲在他身上和他親暱,道,「阿凡,再來一次,行不行?行不行?」

  余俞黑亮的眼睛就像是綴滿明星的夜空,絢麗非常,聲音柔軟而性感,加上手指已經在他身上又摸又揉,余誠傑只好半推半就地又答應了。

  第一次還好,用了套子,第二次余俞就沒有用了,加上他以為自己有了和余誠傑的經驗和配合度,所以就放縱了自己,於是,余誠傑就覺得很不舒服了,洗完澡躺在床上,他一言不發,並沒有表示剛才余俞做得好,也沒有表示余俞剛才不行。

  余俞看著他關心地問道,「阿凡,要不要上藥。」

  余誠傑搖了搖頭,這點面子他還是要要的。

  第二天余誠傑早上就不想起床了,早飯是余俞端到床頭讓他吃的,而且余誠傑還要求的是清粥就行,別的一概不吃。

  這下余俞就知道自己的確是把余誠傑弄傷到了,去辦公肯定不行,於是就圍著余誠傑轉,問了他好幾次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或者讓他看看。

  余誠傑被他擾得煩了,順手就是一本書扔過去,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

  他這說得余俞憋屈不堪。

  余誠傑休養了兩三天才好些,其實是余誠傑自己好面子,他寧願關臥室裡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他走路姿勢不好。

  於是,余俞之後便再不敢要求余誠傑在下面,看到余誠傑躺床上,他心裡那個難受,雖然作為男人,不免地都會想要擁有愛著的人,但他覺得也許還是讓余誠傑來主動比較好,畢竟,這種付出也是愛的一部分。

  而且,在床上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與面子,與男兒氣概之類全無關係,只要兩個人快樂,兩個人喜歡就行了。

  余俞很坦然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再一次親密之時,他便主動讓余誠傑來,也許是余誠傑願意體諒他的心情,有時候也會讓余俞過過主動的癮。

  【番外關係篇完】

  番外之小兔子(一)

  陳琰偷偷摸摸觀察了「月上」的大門好一陣,他還是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要進去。

  又猶豫了一陣,他把身上的外套扯了扯,整理好覺得不會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之後,他才深吸一口氣,目視前方,做到昂首闊步往前走,本以為是能夠簡單地就進去的,但在門口就被保安給攔了下來。

  「對不起,這裡未成年人不得入內。」保安人員口氣非常禮貌而溫和地提醒陳琰。

  陳琰剛才鼓起的勇氣被一下子擊潰了,他很慌張地把身份證從口袋裡掏出來,紅著臉也不太敢直直盯著英俊挺拔的保安看,把身份證遞到保安面前,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已經成年了,已經十九歲了。」

  對方看了看他的身份證,的確是已經成年了,只是,這個年頭,假身份證很流行啊。

  而且,這個小孩兒看起來又單純又怯懦,他到這裡面來幹什麼呢,還是讓他趕緊回家去的好。

  於是保安很好心地勸誡他,「小弟弟,你還是回家去吧!不然你父母該擔心你了。這裡面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陳琰被保安說得更加羞赧,臉紅到了耳根,低著頭也不敢抬起來,但還是堅持道,「這位大哥,你讓我進去吧,我有事情。」

  「什麼事情?也許我可以幫你。」客人要做什麼,作為一個小小保安哪裡可以問,而且,保安也不該這麼多話,但他看到陳琰這個小兔子一樣的乖巧又怯懦的小孩兒,不由得就問出了這種話。

  陳琰遲疑了一下,他覺得也許自己直接說進去找人,而不是進去消費,那麼定然不會被讓進去的。

  但是撒謊這種事他又不擅長,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道,「我……我……有事。」

  「你有事也不能讓你進去啊,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保安好心勸著。

  「我能夠付得起錢。」陳琰強調道,有些著急。

  自從余叔叔走了,他媽媽就比以前還自暴自棄,經常在外面過夜根本不回家,陳琰擔心不已,前幾天跟著他媽媽一起出門,發現他媽媽每天都是進這「月上」裡來,陳琰去打聽了一番,知道這裡面是一個高級俱樂部,但到底是做什麼,陳琰其實猜想得到。他媽媽還是前一天進去的,一直沒有回家,他實在很擔心。

  他母親到現在這一步,他倒希望他媽媽給他找一個後爸算了,每天這樣在外面亂來像什麼話,而且還這麼不安全,要是染上什麼病那可不是件好事,至少很折磨身體。

  陳琰小時候就被送到英國去了,接受那邊的教育,其實思想是很開放的,且該知道的事情都很明白,只是他天性靦腆又怯懦,加上本身純良,才讓人覺得他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兒。

  其實他對事情明白地很,而且他居然是學醫的,且已經是二年級,真是人不可貌相。

  陳琰說自己付得起錢,但保安也依然不能放他進去,道,「有錢也沒有用,這裡面是會員制,你是會員嗎,或者,有會員帶你進去。」

  陳琰愁眉苦臉起來。

  門童打開門,引著一個人從裡面出來,也有車開過來,應該是接裡面出來的人的。

  保安馬上拉著陳琰讓開一段距離,陳琰目光朝門口看了看,看到出來的是什麼人,就愣了一下。

  敬元翼出門,感受到陳琰看向他的目光,便轉過頭看過去,門外光線暗淡,陳琰又站在暗處,但他依然將他看清楚了,他的眉頭微皺,保鏢已經為他打開了車門,但他沒有上車去,而是道,「等一下。」

  他直直朝陳琰走過去,目光分外銳利,緊盯著陳琰,道,「你怎麼在這裡?」

  陳琰很不好意思地把頭低得更狠了,道,「我,我有事情。」

  說完又覺得自己不必在他面前這樣卑微,便又把頭抬起來,硬撐出一股硬氣出來,道,「我在這裡又不需要徵求你的同意,你不是剛從裡面出來?你還比我小一些吧,裡面不允許未成年人進入。」

  敬元翼的確比陳琰年齡小幾個月,兩人在英國的時候,是同一所貴族學校的同學,而且兩人住在臨近的地方,加上都是中國人,關係比較近是一定的,但這些並不足以說明兩人在「月上」見到就這樣一幅打招呼的樣子。其實兩人做過一段時間的戀人,想想那時候,好像並沒有誰追求誰的樣子,兩人每天都見面,陳琰廚藝不錯,邀請敬元翼到他的公寓裡吃飯,飯後敬元翼突然湊到他面前親了他一下,理由是說他唇上染有奶油,然後,居然就因為這件事情,兩人就開始談戀愛了,直到分手,甚至也沒有誰說過喜歡對方這種話,就這樣自然而然地過了幾個月,每天敬元翼都去陳琰公寓裡蹭飯吃,一起出門旅遊,一起去玩耍打球,一起去划船遊玩,一起上學,一起泡圖書館看書寫論文……發生過幾次性關係,然後,就在某一天,敬元翼突然消失了,陳琰去他的公寓裡找他,發現人已經不在了,到學校去詢問,學校說他辦了提前畢業。

  居然一句話不說就消失,而且也沒有說要分手,消失之後也沒有一個電話,陳琰對此覺得莫名其妙,失落了一段時間,然後只好整理了一下心情,恢復了平常的日子。

  陳琰從小被送到國外,雖然有安排照顧他的保姆,但那保姆畢竟不是他的母親,於是,他從小就很獨立,雖然性格怯懦靦腆,但他其實很堅強,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過兩天就能夠恢復。

  所以,過了一段日子,他就把敬元翼這件事情給放在一邊淡忘了。

  後來他回家來探親,回來後發現母親生活一塌糊塗,到了沒有人管就會短命很久的地步了,他只好回K市來讀書,所幸他原來的大學有和K大的交換生,於是他以優異的成績申請了交換生的名額,現在,他就在K大讀醫學。

  番外之小兔子(二)

  距離敬元翼上次的不辭而別已經過了快近兩年了,以前敬元翼就長得高高大大,沒想到一年多沒見,他又長高了,且成熟多了,氣勢完全像個大人,陳琰視線從他身上收回,然後在自己的腳尖上掃了掃,無奈地承認自己還是以前的那個小個子,真是悲哀。

  「未成年不准入內?我又不是未成年。」敬元翼盯著陳琰說道,雖然聲音淡淡的,但其實自有一股成熟又穩重的氣勢在,說話間,他已經上前去拉住了陳琰的手臂,陳琰也沒有反抗,只是問道,「你要做什麼?」

  「這麼久沒見,為慶祝見面,你賞臉去吃頓便飯總可以吧!」敬元翼隨意說著,已經要把陳琰推進車裡去了。

  陳琰另一隻手趕緊抓住車門,道,「我還有事,吃飯的事以後再說。」

  「你進這裡面有什麼事?」敬元翼問道。

  陳琰趕緊從車裡出來,整了整衣服,看著敬元翼道,「你是裡面的會員麼,你帶我進去吧,我要找個人。」

  敬元翼看著他,「找誰?」

  「我媽媽在裡面。」陳琰覺得說自己母親在這裡面找少爺實在有失面子,且對母親的聲譽不好,於是是湊近了敬元翼耳邊才說的,只說給了敬元翼一個人聽。

  敬元翼因為他這改不掉的幾乎算是挑逗的小動作而僵了一下,他好好打量了一下陳琰,從陳琰的長相來看,他的母親應當是一個漂亮女人,只是,從陳琰的年齡來說,他的母親也該不是年輕小姐了,那麼,陳琰的母親就不可能是裡面的小姐,有可能是裡面的管理組組長之類……

  陳琰現在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敬元翼身上,一雙兔子般的帶著可憐的眼睛望著他,道,「你幫幫我。」

  敬元翼於是轉身和助理說了幾句話,大意是什麼地方和誰的見面改時間之類,然後,他就帶著陳琰進了「月上」裡面。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坐在一間清靜的茶室裡,敬元翼目光毫不避諱地黏在陳琰身上,問道。

  「李艷萍,木子李,艷麗的艷,綠萍的萍。」陳琰答道。

  站在邊上侯著敬元翼吩咐的是這裡面的經理,陳琰沒想到敬元翼能夠如此使喚這裡面的經理,不由得挺詫異,以前在英國,雖然是就讀的貴族男校,但敬元翼一直很節儉,且沒有人照顧他的生活,陳琰還以為他僅僅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且比自己還寒酸的那種,沒想到人家其實是大少爺。

  「聽到了吧,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在這裡,她是我好友的母親,問她的意願,把她放了吧!」敬元翼一直以為陳琰的母親是裡面的工作人員,根本沒想往他母親其實是裡面的消費者,畢竟,陳琰是那種怯懦勤勞的小白兔,他以為他的母親也定然是這種類型。

  經理受了命就出去了。

  服務生送了精細美味的小點和茶水進來,陳琰一直在月上外面徘徊而沒有用過晚飯,早就餓了,有點心就吃起來,他認為和敬元翼其實是不用客氣的,畢竟,這人以前每天都在他的公寓裡蹭吃蹭喝,從來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過。

  點心很快就被陳琰吃完了,他把盤子放下,坐在他旁邊的敬元翼看著他,而且目光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他還沒來得及問敬元翼是不是有什麼事,敬元翼就俯過身來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然後又舔了幾下,陳琰愣愣地睜大了眼睛,敬元翼已經坐正了身體,低著頭眼睛裡是溫潤且溫和的神情,道,「你唇上沾了奶油。」

  陳琰愣愣地用手去撫唇瓣,敬元翼看著他,道,「現在已經沒有了。」

  就和兩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情景,只是換了地方而已。

  陳琰的臉色漸漸變紅了,他輕聲「嗯」了一聲,把頭低了下去,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還是和以前一樣害羞,時間過了這麼久,怎麼就沒有變好一些。」敬元翼看著他那紅透了的耳朵,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

  陳琰沒有回答,卻有些埋怨的意思,半天囁嚅道,「吃豆腐也不是你這樣吃的。」

  敬元翼道,「那你希望怎麼樣?」

  陳琰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此時房間門被敲響了,敬元翼對外道「進來」,那位剛才出去辦事的經理便進來了,經理很抱歉地道,「沒有李艷萍這個人在這裡工作。」

  敬元翼把目光放到陳琰身上,陳琰很是驚訝,道,「我媽媽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往這裡來,我昨天傍晚看到她進來的,她今天都沒有回家,我這才找過來的。」

  敬元翼和經理都是這才明白陳琰的意思,他的母親原來是這裡的客人,而不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我再去查查。」經理向敬元翼說道,便又出去了。

  敬元翼看著陳琰,陳琰因為母親經常到這裡來找少爺而羞得把頭要低到膝蓋上去了。

  敬元翼伸手將他的手握到自己的手心裡來,陳琰總是很溫順,此時也沒有反抗,敬元翼道,「你爸爸呢?」

  陳琰抬頭瞄了他一眼,「我才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只有媽媽。」

  敬元翼「嗯」了一聲,心想陳琰原來是無父的孩子,和此時的他倒也是一樣的,想到陳琰的母親居然到月上來找樂子,想來是個喜歡逍遙的富婆,也難怪陳琰那麼小就和他一樣被送到英國去,而不在父母身邊被教養。

  「你那時候怎麼突然離開了,也不說一聲。」陳琰突然悶悶地問道。

  敬元翼想了一下,回答道,「家裡出了些事情,沒有辦法再留下來讀書,就回來了。」

  那時候他家父親去世,他是家裡正出,但是因為母親懦弱卻爭不過他父親的幾個情婦和私生子。他十二歲被秘密送往英國,就是因為他在十二歲時候被人密謀綁架差點死去,他的母親只好把他送走,不敢讓他在K城。一年多前,他父親去世,他自然要回家來爭奪且繼承家業,以此來保住母親和自己,不過,這些並沒有對陳琰說的必要。

  陳琰也只淡淡應了一聲。

  經理來說了,的確有李艷萍這位客人,是蘭桂宮那邊的常客,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叫「黎凡」的新人,時常來捧場,她昨天晚上就帶人出場離開月上了,黎凡剛才也聯繫上了,他在家休息,並沒有和李艷萍在一起。

  陳琰眉頭皺了起來,趕緊拿出手機來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但是,電話提示卻依然是關機,陳琰滿臉擔憂之色,對經理和敬元翼道謝後,就起身道,「真是麻煩你們了,我想我得去找她。」

  「你知道去哪裡找嗎?」敬元翼也跟著他起身,問道。

  陳琰想了想,道,「有幾個可能的地方。」

  敬元翼和他一起出門,說道,「我讓人去幫忙吧,你一個人得找到什麼時候。」

  「真是太謝謝你了。」陳琰說道。

  敬元翼道,「和我說什麼謝。」

  李艷萍那天是在賓館裡起得晚了,起床後洗漱吃飯,然後又去逛了街買了衣服,又去做SPA,又去做頭髮,回到家裡看到陳琰不在,以為他在學校裡上課沒有回來,於是隨意吃了點東西就爬上床睡覺了,她也根本沒有注意到手機早已沒電關了機。

  於是陳琰回到家就看到了李艷萍的鞋子,看到了客廳裡李艷萍扔在沙發上的各種袋子,跟著他一起回家來的敬元翼看到陳琰臉色上的變化,就明白他母親估計已經回來了,陳琰一邊招呼敬元翼在客廳裡坐,人飛快地衝進他母親的臥室,發現那女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

  於是他只好回客廳來向敬元翼道歉,又煮了兩碗麵,一人一碗吃了。

  之後敬元翼經常來找陳琰,有時候是在學校,有時候是在他家。

  於是,陳琰發現他和敬元翼又進入了這種怪圈,沒有任何人說喜歡對方的話,也沒說談戀愛吧這種話,兩人便又在一起了,繼續一年多前的戀愛。

  甚至敬元翼帶他去他的別墅裡,吃了燭光晚餐,然後就直接抱著他去洗澡,然後帶著他到床上就開始做愛,也一如既往地隨便又理所當然。

  陳琰醫學院畢業,又出國深造,然後回K城來工作,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還在一起,而且敬元翼一直都沒有對他說過他喜歡他的話,直到又一個讓他起不了床的晚上之後,敬元翼坐在椅子上看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盒子遞給陳琰,道,「你看看,喜不喜歡。」

  陳琰接過去,打開盒子看了看,裡面是一對結婚對戒,他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在一起這麼久了,也該去結婚了。」敬元翼語氣很是平淡又平常。

  陳琰下巴都要掉落下來,他以為兩人就要這樣一直下去呢,現在他媽都找個男人再婚了,他都還沒有結婚,的確有點不像話。

  「哦,那好吧,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就去哪裡結婚吧。」陳琰說道,把戒指拿出來在自己手指上比了比,挺合適的,又把另一枚給敬元翼戴上,也挺合適的。

  然後,就這樣簡簡單單,居然就結婚了。

  陳琰突然有些後悔,也許,應該讓敬元翼說一兩句甜言蜜語的話再答應他的求婚的。

  番外之方茗(一)

  柳文天再一次遇到方茗是在六年之後了,時間太長,以至於讓他再一次看到那一個人的時候恍惚覺得一切似在夢中。

  那是柳文天接受長輩的勸告,願意接手家裡在美國這邊的生意,從一個部門經理做起,經過三年時間就做到了總裁的位置。

  以前總是喜歡風花雪月,認為商界險詐不願涉足,只想做個閒人的他經過時間的洗禮不可避免地也會發生變化。

  也許他的這種變化遲早都會發生,只是,會發生地這麼早,不可避免地總是會有催化劑在。

  方茗就是那個存在。

  柳公子第一次見到方茗其實不是在那間夜總會裡,是在K大的圖書館裡。

  柳公子興致來時,想看幾本書,但那幾本孤本只有K大的圖書館裡才有。

  柳家財力雄厚,勢力通天,K大這座外表華麗現代內部卻樸質優雅的圖書館就是接受柳家的資助修建的,區區去借幾本書,即使是孤本,也是有圖書館館長陪著。

  柳公子才學上乘,又帶著讀書人的清高儒雅,身上絲毫沒有商人的那些惹人厭惡的脾性,和年過五旬的館長很是談得來,於是就做了忘年之交。

  至此,柳公子時常到K大圖書館裡去。

  在柳公子的記憶裡,和方茗的相遇就像是電影裡那最浪漫的情節,帶著從窗戶照進來的四月陽光的味道,溫暖的卻又並不炎熱,清爽宜人。

  他從一排書架走過,因為沒有注意,側身就撞到了靠在書架邊專心致志看書的一個學生身上,這個人就是方茗,只是,那時候柳公子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那一幢著實過分了些,將方茗手中的書撞到地上了不說,連方茗的人都差點被撞得摔倒在地,所幸方茗反應地快,才撐著書架沒有摔得狼狽。

  柳公子第一反應可不是去看被撞到的人的長相,是趕緊去扶著被撞的人,當那個人抬起頭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的時候,柳公子想,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一眼萬年」的,那麼,就是用來形容那一眼吧。

  那種乾淨到清澈如窗外四月陽光的臉,那種淡淡的眼神,有陽光映在那雙眼裡,讓那深褐色的眼瞳顯得清亮起來,如同最美好的水晶一般。

  皮膚白皙地能夠在陽光下透明,淡粉色的唇色根本不像男孩子,那應該是十四五歲少女該有的顏色。

  柳公子看著面前美好的人,甚至忘了呼吸。

  直到對方客氣地把他推開,蹲□撿起地上的書,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這時候柳公子才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失禮,他想要道歉,他想要問對方的姓名,但是,他在這層樓裡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那個人了,要不是他去讓監控室讓他看了裡面的監控錄像知道那個人是下樓離開了,他甚至懷疑那個人是四月陽光下的精靈,所以才能夠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因為那偶然的一次相遇,柳公子對那個少年念念不忘,那段時間他把每天的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但是,卻再沒有見到那個少年。

  柳公子悵然若失,借酒消愁。

  一位他平時不怎麼看得上的公子哥說借酒消愁有什麼意思,說帶他去認識有意思的人,什麼愁緒都沒有了。

  雖然柳公子時常自恃身份不和這些人來往鬼混,而且很少去聲色場所,但他這天卻鬼使神差地跟著他們一群人去了。

  坐在包廂裡,裡面環境很好,即使是挑剔如柳公子也覺得沒什麼可挑剔的。

  陳公子說柳公子第一次來這裡開葷,讓經理叫他們這裡最紅的紅牌來,其實那時候他們那一群公子哥不乏有在心裡暗笑柳公子故作清高地,故意說得這麼直白,有故意看柳公子笑話的意思。

  柳文天自小聰明,哪裡有讓人看笑話的道理,且在美國的時候生活也放縱過,這些公子哥的伎倆在他眼裡還不夠看呢。

  方茗是跟著其他幾位少爺小姐一起進去的,他那時候只算得上一般的紅牌,絕對當不起此間夜總會的樑柱之稱。

  柳公子心中自恃高貴,自然看不上這些賣笑賣身之人,目光中隱含著鄙夷又帶著打量物品的意味。

  跟著一起進去的少爺小姐都是人精哪裡看不出柳公子這人不好伺候,當時方茗正被大家排斥,自然就大家不經意嘻嘻哈哈笑著推到了柳公子面前。

  柳文天正端著酒杯,抬頭之時卻驚見了方茗。

  這不就是他在圖書館裡苦等而不得的那個少年嗎?

  柳公子總覺得那是上蒼為他特地安排好的又一次邂逅,不然,他怎麼能夠再遇到方茗。

  柳公子壓下心中的對方茗身份的疑惑和心中的興奮激動摟著方茗玩樂,方茗那時候已經在夜總會裡幹了不短的時間了,裡面的一應規則摸得透了,淺笑低頭間全是風情,更何況是故意的調情挑逗。

  柳公子帶著方茗出場,在賓館裡,柳公子才問他,「你還記得我嗎?四月X號我們在K大圖書館第六層見過的。」

  方茗的神色那一瞬間不太好,那並不是因為想起了和柳公子見面的事情,而是因為有人認出他是K大的學生又在夜總會裡做事,要是被校方知道,他就只好退學了。

  當時方茗巧笑倩兮不予承認,道,「你認錯人了吧,我可沒去過K大圖書館那種地方。」

  柳公子可不是愚笨之人,而且方茗神色變化的那一瞬間的神情全都被他看在眼裡了,他那時候全是一片真誠之心,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才做這種事情,要是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

  「幫我?」方茗當時就笑了,笑得眉眼彎彎,還摟著柳公子的肩膀在他臉頰上印上了一個親吻。但當時他心裡到底有多麼譏諷這兩個字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夠幫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那些人方茗也見過了,那就是成了夜總會裡的最底層,過生不如死的日子。

  「是呀。我可以幫你,我第一次見你就對你有好感,我們可以先做朋友……」柳公子如何看不出方茗眼底深處的那種譏諷又帶著蒼涼悲哀的神色,他那一瞬間心就開始痛了,他的確心疼這個人,即使此時他和方茗的角色關係僅僅是客人和陪客而已,但他也想用真心來打動方茗。

  方茗將柳文天放開了,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臉上依然笑意盈盈,那漂亮的唇瓣翕動間卻說出很傷人的話,「對不起了,柳公子您得見諒,我賣身賣笑賣藝都行,但就是不賣心。柳公子出得起錢,我能賣的都賣給你,我自己也拿不出的,自然就沒法賣了。」

  也許,就是在這個少年的這譏誚的淡笑風情裡,柳文天把自己的心丟在裡面了。

  那一晚,方茗也沒有白收柳文天的錢,他的一個吻就讓柳公子神魂顛倒了,更何況後面的顛鸞倒鳳,一夜雲雨。

  至此,柳公子時常去捧方茗的場,還一直要求要方茗跟著他,以後不要在夜總會裡做了,但方茗可沒有把他的話當成真心話在看,敷衍著就行了。

  也正是因為這位柳公子的青睞有加,方茗的名頭才更大了一些,在這一點上,方茗之後還挺感謝他。

  最美好的初見,卻並不美好的交往,柳公子的情路似乎一點也不好走。他曾經想方茗定然是在歡場呆久了,已經不再相信別人的真心和愛情了,所以他才不接受自己的愛,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夠將那顆心捂暖了,他會為自己而化的。

  但是,世間的一廂情願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之後柳公子承了余誠傑的情將方茗帶了回去,但是沒想到方茗轉眼之間就有跑掉了,讓他找也無從找起。

  後來余誠傑又請柳公子去喝過一次茶,柳公子那時候才明白,並不是方茗的心不相信愛情,他其實也是一個為了愛不顧一切的人,只是,他那不顧一切的對象不是自己而已。

  柳公子從此打消了要去找到方茗的念頭,一個依靠家族蔭庇的公子哥,如何能夠讓那個他愛著的人相信他有可以讓人依靠的肩膀。

  他就是因此才打消了以前走學術路線的想法,開始涉足家族的生意。

  他的那顆有堅硬外殼的心,其心其實是柔軟的,只為一個人來將殼打開就能夠看到。

  番外之方茗(二)

  柳公子一直在資助吉米教授實驗室的研究,且本人從學生時代起就和吉米教授有很友好的關係,之後變成老闆之後,就和吉米教授有更密切的關係了。

  吉米教授在郊外別墅裡舉辦晚餐燒烤會,當時柳公子正好也在此地市裡,因為一件大的合作項目談成而心情愉悅,吉米教授邀請他去參加晚餐燒烤會的時候他便答應了。

  吉米教授說參加晚餐燒烤會的人都是年輕人,有他的學生,還有學校裡的有交好關係的學生,也就是裡面全是年輕的新鮮的充滿活力的年輕一代,且裡面還有好幾個中國人,想來柳公子會感興趣,所以才邀請了他。

  柳公子帶了兩瓶價值不菲的葡萄酒自己驅車前往,到吉米教授郊外的別墅的時候,正好紅霞滿天,他從車上下來,被五十多歲的老頭上前給了個擁抱,他將裝酒放冰的木桶從車裡拿出來遞給教授,教授高興得合不攏嘴,自己親自提進了屋裡。

  別墅後面的花園裡,一群學生早玩得不亦樂乎,大家自己準備燒烤的一應東西,然後已經在烤東西了。

  吉米教授從來就是這樣親切,和學生關係非常好。

  柳公子畢竟公子做慣了,和一群學生實在不能做到打成一片,在椅子上和吉米教授坐下談了一陣話,兩人就沿著別墅後的小路邊散步邊說些經濟上的理論問題。

  那時候晚霞非常好,幾乎要燃燒起整個西天的樣子,那樣地熱烈而且眩目。

  有一個人躺在前方樹下的草地上,一本書翻開來蓋在臉上,這樣看來,他是躺在那裡睡覺或者說是閉目養神,他的身材修長,略顯消瘦,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一雙長腿支在地上,顯得非常美好,隨意放在胸前的手臂纖細白皙,手也很好看。

  看到那一個人的時候,柳公子有心跟著一顫的感覺,而且,根據那黑色的柔軟的頭髮,他覺得這個人其實應該是個東方人,這就更加讓他生出了喜愛之感,想看一下那本書掩蓋下的人的長相如何,他相信,從他的手腳身材來看,那人定然長相不會差。

  沒有看到長相,柳公子已經有些心動之感。

  吉米教授也看到了躺在樹下沐浴晚霞吹著晚風的閒適的人,他臉上露出了笑意,居然對柳公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像個老小孩兒一樣,他把那人臉上蓋著的書給拿了下來,睡著的人其實沒有睡,他此時睜開了眼,看到是教授,就露出個讓人舒心的淺淡笑容來,道,「教授,昨晚我熬夜做項目,你今天可得讓我補補眠。」

  看到那個從草地上坐起身來的人,柳公子呆立在了那裡。

  那個人也轉過臉來看到了柳公子,他臉上一瞬間也露出驚訝之色。

  看到兩人的神色變化,吉米教授笑道,「文和方認識?」

  柳公子反應過來,笑著答道,「好幾年不見的老朋友。」

  方茗低頭淺笑,沒有反駁柳公子的話。

  吉米教授很識趣地走了,說讓兩人好好敘敘舊。

  方茗坐在草地上,手放在膝蓋上,拿著那本看了一半的書把玩,也許的確是因為最近熬夜的緣故,臉上神情帶著一絲疲憊,但是神色卻是淺淡的,並沒有因為柳文天有什麼大的變化。

  柳文天也坐到他的身邊去,側過頭看了他一陣,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那本書,開口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我以為再也沒有可能看到你了呢?」

  方茗笑了一下,長長的眼睫毛掩下眼底的神色,道,「我也這麼認為。」

  柳文天此時的心裡有激動,但是,面色卻平靜,他早不再是多年前追求方茗時候的那個人了,當然,方茗也不是當年夜總會裡的那個方茗。

  「這些年還過得好嗎?」真的就像對待一個老朋友一樣,柳文天問道,聲音裡帶著關懷,還有對往昔的懷念。

  方茗微點了一下頭,「還好。」離開了K城,一切都好,先是申請了美國的學校,因為他學習刻苦提前拿到了學士學位,然後轉到另一個學校裡讀碩士研究生,此時是在吉米教授這裡做項目,這個項目做完,他也就該畢業了,且他已經簽了一家證券公司,好好幹,生活是很不錯的。

  方茗太過平淡的語氣讓柳文天不知該如何接下來的話題。最後兩人也只是隨意聊了聊天氣之類,之後就有別的學生來叫兩人去吃燒烤和喝酒。

  當晚是柳文天開車送方茗回公寓去的,方茗沒有請他上公寓裡去坐坐,不過,柳文天對於他能夠讓自己開車送他回來就很滿足了。

  方茗在吉米教授這裡做項目期間,柳公子便變成了這裡的常客,後來不僅方茗的幾個朋友知道了,就連吉米教授都知道柳公子在追求方茗的事情。

  方茗的確是個頗受歡迎的小伙子,性格溫柔體貼,長相又俊俏,帶著東方的神秘氣息,和據說是屬於古老中國的書生的文雅和知禮與紳士,國外活潑的姑娘們追求他的人很多,不過,他卻從沒有答應過哪位姑娘,甚至學校裡都流傳著他在中國的家裡有童養媳這種一聽就讓人爆笑的傳言,不知道是從哪裡流傳出來的,反正就是能夠惹起一群中國來的學生的捧腹大笑,而方茗總是對此聳聳肩不置可否。

  吉米教授詢問柳文天對方茗的態度的時候,柳公子笑著答道,「很多年前我就陷入他漫不經心織就的情網不可自拔了,只是我追求他,他卻逃跑了,這一次又遇到,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吉米教授也不知道對此說什麼好,只是搖了搖頭,笑了笑。

  且不說之後柳公子是否抱得美人歸了,但能夠有上天給予的再一次相遇的機會,他便很是高興,感謝上蒼了。

  而對於方茗來說,路都是靠自己走出來的。

  方茗在去加拿大旅行的時候,有見過余俞一次。

  人生真是一場非常奇妙的旅行,人與人的緣分也是,總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說不定你就會遇到一個人,那個人有可能是你這一生最重要的人,也有可能就那樣不經意地居然就偶然遇到了本以為會一輩子再無緣見到的人。

  方茗對於柳公子來說就是這一個人,而余俞對於方茗來說也是這一個人。

  當時正是楓葉紅似絢爛的火焰的時候,方茗和幾個同學一起旅行,他能夠有此閒暇全拜吉米教授,吉米教授留了方茗在他的實驗室裡做研究員,給的待遇很高,且可以順利轉讀博士,於是方茗就退了原來證券公司的簽約。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這些估計有柳公子在背後的操作。

  阿剛昆公園風景秀麗,楓葉紅時層林盡染,湖水藍天紅楓,美景帶著大自然震懾人心的力量,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但是,總是有事情是不盡人意的,例如大家開出來的二手車在路上拋錨了。

  於是大家讓帥小伙方茗去攔車,居然就能夠那麼巧合,停下來的車裡走出一個黑髮黑眸的東方人,大家一陣感概,但是,方茗卻呆立當場了,因為下車的是余俞,他看到方茗也是一愣,還沒有打招呼他就又回頭去看車裡了。

  那晚在多倫多的酒店裡,方茗坐在余俞和余誠傑的對面,聽余俞說這是兩人的蜜月旅行的時候,方茗雖然故作鎮定,但心裡其實已然在翻騰著,這麼多年了,他依然無法忘懷當年那僅僅才幾個月的愛情,無法忘懷這個人。

  果真,初戀就是有那種力量,讓一個人一輩子沉浸其中而無法自拔。

  那晚的相處其實相當不錯。

  雖然余誠傑屬於心態非常年輕的那種人,但是他的某些思想還是挺保守的。

  那晚先是在酒店裡吃了晚飯,然後就去了一個可以看到美麗風光的咖啡廳裡,幾人坐下來說話,余誠傑坐在余俞的旁邊,臉上一直神情淡漠,但是,卻把兩人看得緊緊的,絲毫不讓方茗有機會表達自己這幾年的想念之情,當然,也嚴禁余俞有任何言辭上的過度關心。

  最後方茗給了余俞一張名片,說要是兩人要去美國XX城,他招待兩人。

  就這樣就結束了,余俞開車送方茗回他們定的賓館的時候,余誠傑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方茗坐在後座上,心裡頗為感概。

  就是這一次見面,之後柳文天再向他求愛的時候,他就答應了。畢竟,守著的過去的那份愛情終究不可能回來了,人都得向未來看。

  番外調戲(上)

  這一年天氣很反常,到夏日裡天氣異常炎熱,余俞這休閒度假山莊自然生意興隆,不少人來度假消暑。

  山下水庫邊的賓館裡人滿為患,甚至以前余誠傑一度喜歡的坐一艘船到水庫上游陰涼處釣魚看書也因為這個熱鬧而被打擾了。

  那日,余誠傑一如既往地坐了他那艘御用的雙層小船,讓開船師傅將船開到他以前常去的那片柳蔭底下去。

  這裡是水庫的上游,比較蔭蔽的地方,甚少有別的客人會到這裡來。

  但這一日就有尋幽之人開了船到了這上面來了。

  余誠傑的船上坐人少,只他和那一個無聊且不敢和他說話的開船師傅,因為人少重量輕自然吃水淺,要是有別的船擠過來蕩起了水波,他這船就很容易搖晃,偏偏這日余誠傑沒有釣魚,人也坐在二層上面,一個人拿了本書邊看邊品茶,對方的船開得很快,從他們這船的不遠處擦過,蕩起的水浪讓余誠傑這船搖晃起來。

  余誠傑端茶的手都被茶水濺出來染濕了,余誠傑於是放下水杯朝對方那艘船看過去。

  這個水庫很大,且上游有兩條小河匯聚此處,但是這水庫裡並沒有經營快艇一類的船隻,只經營很少的遊船,遊船可供客人遊玩,還供人在上面打牌消遣,算是很悠閒且悠哉的玩樂方式。

  但是,余誠傑看過去的那艘船上卻只得幾個年輕人,將遊船開得像遊艇一樣,雖然速度沒有達到遊艇那樣快,但看他們那瘋狂勁還真是和開遊艇不差。

  特別是他們那又喊又叫的樣子,實在很不入誠哥的眼。

  余誠傑一看到眼睛就是一沉。

  知道對方把船開到上游去,一會兒還得回來,到時候船估計還會再搖得厲害,於是余誠傑就拿著書準備坐到一層去,坐二層不太安全。

  他才剛走下樓梯,沒想到對方的船已經轉一個急轉彎又開回來了,這一次看來是故意來擠余誠傑的這艘船,對方笑鬧著,一個黃毛小青年還大喊著,「撞過去!撞過去!!」

  雖然他們這樣喊著,但是其實並沒有撞過來,只是只距離余誠傑這船一兩米的地方擦過去了,余誠傑的船身自然又是一陣搖晃,且對方的船濺起的水花都濺到他的這艘船艙裡面來了。

  余誠傑的這船作為御用船,還是余俞知道他喜歡釣魚和坐在船裡看書而專門為他定制的一艘,上面全是木質結構,裡面修建地很是精美,有古代精緻的畫舫的感覺,船艙裡有桌有椅,還有書案和定在船上的床,花瓶裡擦著花,未免有蚊子騷擾還燃著熏香,掛著書畫,窗戶飾以遮陽靛藍輕紗……

  如此可見余俞當初為了余誠傑的這釣魚事業花了多大的心思,即使是那時候,說是孝心如此也實在做不到這個份上,那實在是為愛人的喜好絞盡腦汁的討他歡心的舉動。

  此時這艘船就因為對方幾個小孩兒的狂妄和無理而染濕了船艙和窗戶的輕紗,甚至余誠傑因為船身搖晃而差點站不穩,手上的書也掉在了地上,開船師傅見狀不顧自己安危地趕緊跑過去把余誠傑扶住,看余誠傑沉著臉便擔心地問道,「余先生,你還好吧!有沒有撞到。」

  余誠傑淡淡「嗯」了一聲,站穩後就被開船師傅扶著在定在船艙底的椅子上坐下,余誠傑看著那開遠的船隻,一言不發。

  余誠傑何時受過這樣的氣,自然是想要好好治治對方才行。

  他自認自己即使是虎落平陽也不該有狗來欺負他的類型,更何況他還沒有落平陽呢,居然就有人不識相地這樣來欺他了。

  余誠傑讓開船師傅將船開到靠岸的地方停下來,開船師傅和余誠傑相處地久了,雖然並不算瞭解余誠傑的性格,但是卻很明白這位余先生實在不是個好得罪的人,先不說別的,就是他身上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人對他不敢輕易得罪。

  船才剛剛開到靠岸的地方,沒想到那幾個以戲弄人為樂的小子就又把他們那艘船開過來了,這次又是想故意來擠余誠傑的這艘船,他們一邊把船開過來一邊又笑又叫。

  因為越靠近岸邊蕩起的浪越大,余誠傑的船便也被蕩得搖晃得更加厲害。

  甚至還聽到對方船裡一個小青年大聲朝他這邊唱到,「對面的美女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更有甚者,說出「讓哥哥來疼你」這種話的。

  余誠傑聽他們這麼鬧,此時臉倒沒有沉著了,反而嘴角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開船師傅還以為余誠傑心情好些了,其實要是讓余俞來看此時的余誠傑,他就知道余誠傑此時是很生氣,且對方定然不會好過了。

  對方為什麼一次次地來擠兌或者說是調戲余誠傑的這艘船呢,原因在於余誠傑的這艘船看起來太精美好看了,他們以為這裡面定然是坐著美女呢,而且,從余誠傑這船裡傳出的音樂是那種柔美婉轉輕靈的樂音,實在讓這群公子哥有打破這種寧馨美好的慾望。

  船搖晃得厲害,余誠傑扶著桌子才站穩,且開船師傅趕緊拿了救生衣讓余誠傑穿,並且急切道,「余先生,您趕緊上岸吧,不知道他們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余誠傑一言不發,也不讓準備上岸,也不穿救生衣。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開船師傅趕緊去從床上把他的手機拿過來打開遞給余誠傑,余誠傑看到是余俞打過來,便接了。

  「阿凡,你那邊有沒有事情,有人把船開得很快朝你那邊去了,你還是坐在二樓的嗎,不要坐在上面,不然要是船搖晃了你摔倒就不好了。」余俞很擔憂地提醒道。

  余誠傑臉上也浮起了笑意,道,「我坐在一樓。」

  「這就好……」余俞顯然鬆了口氣的樣子,但接著就即使是在他的電話那頭也聽到了這邊的那群小孩兒的囂張的聲音。

  「喂……,美女出來讓哥哥們見見嘛,怎麼太嬌羞了,不敢見人嗎?」

  「嘿嘿,那是弟弟你長得太寒磣,把美女嚇到了……」

  然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他們那幾個小青年調戲這邊調戲地不亦樂乎,余俞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心裡就是一凜,然後臉就沉下來了,心想這些人居然敢這樣笑話他家阿凡,真是不要命了。

  余俞趕緊道,「阿凡,你沒事嗎?我馬上過去……」

  余誠傑不和他說了,一把將電話關掉,將電話扔到床上去。

  那幾個小青年的船開過去沒有多遠,余誠傑走到窗邊去,將窗簾自己挽了起來,窗簾被水染濕了,還滴著水呢。

  余誠傑動作溫和,一點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是什麼樣子的。

  那幾個開船的小青年看到這邊的窗簾掛起來了,就把船在不遠處又打了一個彎準備開過來,也許上這艘船來參觀一下也不錯。

  只是,他們看到站在窗邊的可不是什麼大美女,而是一個儒雅溫文的男人,劍眉入鬢,眼睛深邃黑沉,高挺筆直的鼻樑,和那略微顯薄的嘴唇,面白無鬚,相貌堂堂,自帶一股怡然出世之態,一身黑色的綢衫,挑著窗簾的手指纖長白皙細膩,說是一雙絕世美女的手也不為過……

  美女讓人看得轉不眼,美男子也照樣有這種功效,那幾個小青年看到他就吹起了口哨,眼睛也為之一亮,他們這次直接把船開過來,並且在接近之時居然都沒有減速,看來是想來個急剎車,要看看這個美男子臨危時分的慌亂之態了。

  只是沒想到這個美男子看了他們幾眼就走進倉裡去了,在他們略微歎惋的時候,對方又站回窗戶邊上來了。

  只是,對著他們的是黑洞洞的槍口,美男子手裡拿著一支槍,且是一隻手槍,面無表情,還是那樣溫文儒雅的樣子,但就是那面無表情的專注嚇得那幾個小青年心臟亂跳了一陣,面無人色,因為船越靠越近,他們便越能看到這美男子眼中的冷意,那眼神該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才會有的,因為那冷冷的眼神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一堆死物一樣,如何能夠讓這幾個平時被寵壞了的孩子不被嚇到。

  船就這樣衝過來,余誠傑的這艘船在開船師傅的駕駛下突然飛快地從岸邊衝了出去,避開了對方的船隻,且從對方轉彎的側面擦過去,余俞給余誠傑配的船性能自然是好的,至少比對方的船好,離開時濺起的水花直接讓對方的船向一邊歪過去,余誠傑的槍口對著對方船尾的發動機就是一下,對方甚至沒有聽到發動機被射擊到的聲音,只感受到船一下子歪過去,然後因為衝勁太大而要撞到岸上去。

  要不是開船的人開得好,他們的結局最後定然是船撞上岸邊,最後時刻開船的那個孩子把船的方向打死,船從岸邊擦過去,但卻最終也在他們的尖叫聲裡翻了船。

  所幸近岸邊水不是太深,只要對方會水估計淹不死人。

  余誠傑坐在不遠處的船上喝茶聽音樂,看著那幾個小青年在水裡撲騰著往岸邊游,但這一帶岸邊的堤岸還挺高而且滑,即使游到岸邊也爬不上去,於是只能泡在水裡罵娘。

  畢竟船翻了沉下去時候起了漩渦且估計還有傷到人,那幾個小青年裡面就有人受傷了,那幾個小青年看余誠傑這邊的船沒有過去救人的打算,就趕緊大喊救命。

  余誠傑坐在那裡無動於衷。

  開船師傅過來問余誠傑道,「余先生,要不過去把他們救起來吧!出事了對山莊聲譽不好。」開船師傅是看余誠傑的確沒有要救人的打算才對余誠傑提起最後那一句勸說之詞的。

  余誠傑依然一言不發,那開船師傅也不敢把船開過去救人。

  又過了一陣,余誠傑看對方的確是撲騰地夠了,才對開船師傅道,「開過去吧!」

  開船師傅趕緊應了一聲,把船開了過去。

  對方一共五個人,當前四個都被開船師傅拉起來坐在甲板上後,開船師傅去拉第五個上來,卻被對方故意拉住他將他一把扯到了水裡去。

  看來,他們都知道這是余誠傑整他們讓他們的船翻掉的,所以此時看自己得救了就又犯了囂張的毛病。

  余誠傑站在船艙門口看著,看到那幾個小孩兒使壞的時候眉頭就是一皺。

  說實話,這幾個小孩兒剛才沒有看到余誠傑開槍,便以為他那槍估計是假的,這才能夠在此時又如此囂張。

  那開船師傅是余俞找來給余誠傑御用的,自然游泳技術非常好,他被拉到水裡之後也沒有太驚慌,趕緊游離了那拉他下水的小青年。

  只有餘誠傑只有一個在船上了,最先被拉上來且休息了一下恢復了些精力的兩個小孩兒就要上前來攻擊余誠傑,余誠傑雖然近幾年就沒有怎麼用功夫了,但他的手段又豈是這幾個小孩兒能比的。

  對方根本沒有碰到他的衣服就又被他踹到水裡去了。

  余俞和幾個手下開著船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的正是余誠傑把人踹到水裡去的情景。

  余俞的船開近,被踹到水裡去的小孩兒就大喊救命,而且說余誠傑要殺他們。

  余俞眉頭一皺,對余誠傑問道,「阿凡,你沒事吧!」

  余誠傑此時面無表情,看了余俞一眼,自己就去把船開走了,看也沒有看這一群人一眼。

  余誠傑生氣了,余俞哪裡能夠不明白這個道理。

  番外調戲(下)

  余俞首要要做的是把被余誠傑踹到水裡去的小孩兒給撈起來,畢竟對方即使調戲了余誠傑那也罪不至死。

  這幾個孩子年齡都還不大,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那種痞子樣卻是余俞都看不慣的,心想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才把孩子教成這樣。

  這五個小孩有一個在沉船的時候被船欄掛傷了,手臂上有一條長口子,經過水一泡,便顯得分外猙獰。

  另外四個都還好,只是在水裡泡得久了有些筋疲力盡的感覺,被余俞他們救上船之後,他們就放話說要讓剛才害他們沉船的人好看,而且即使在余俞他們的注視之下,其中一個孩子也要衝過去教訓那位同樣被救起來的開船師傅。

  那位開船師傅四十多歲的年紀,最開始還認為這幾個孩子就是太調皮,所以才不斷來挑釁余誠傑的那艘船,現在總算明白這幾個孩子完全是欠教訓,心想當初余先生不救他們是正確的,就該讓這些孩子在水裡再泡一陣子,等余俞他們來了才救才好。

  余俞看到這幾個孩子這麼囂張,心裡就特不爽快,讓兩個保鏢把他們看著。

  其中一個頭髮染成焦黃的小子非常鄙夷地看著保鏢,道,「最好好好待我們,不然有你們好看,我們在你們這裡遊玩,你們的船太差,讓我們落水了,我會去告你們。」

  那兩個保鏢黑著臉不說話,余俞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踱到那黃毛面前去,一雙冰冷的眼睛把他盯著,直看得對方往後縮了一下脖子,才對他說道,「為了安全,剛才那艘船上安裝有監控器,你們剛才的行為都被記錄下來了,要告你儘管去告。即使你不告,也請等著法院的傳票。」

  對方被余俞看得背脊有些發涼,但畢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平時又仗著家裡有錢有權囂張慣了,此時又要在兄弟面前撐面子,自然就故作張狂地朝余俞看回去,道,「你有本事讓法院給我傳票你就去啊,嘿嘿,敢傳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余俞也不和他說話了,在船另一邊坐下來,盯著湖面思考問題。

  這幾個小孩兒挺會鬧事,把船給弄沉了不說,找到自家家長又開始搬弄是非,那個受傷的孩子直接被送到醫院去了,其他的孩子也跟著去了。

  面對這個事情,余俞根本不想理睬,直接讓下面的經理去辦,自己回去找余誠傑去了。

  余誠傑停了船就開車回別墅去了,余俞找到他的時候,余誠傑正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身上隨意穿著一件深藍條紋的浴衣,他看到站在房間裡的余俞愣了一下,然後就走到窗口去站著吹風擦頭髮去了,余俞跟著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毛巾給他擦頭髮,余誠傑站在那裡望著遠處的的青山白雲,神情淡漠。

  被幾個小孩兒那樣子調戲,雖然余誠傑算出了口氣,但心裡其實依然挺悶的,而且,即使出了口氣也並不覺得有多好,畢竟那算是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不是?

  余誠傑反正就是覺得不爽快了,覺得憋屈了。

  他有多少年沒有這麼憋屈過了,他甚至都忘了他居然會產生這種情緒。

  余俞為余誠傑把頭髮擦乾後就又去拿了梳子來把他的頭髮梳順了,余誠傑的頭髮略微有些長了,潤潤的髮絲垂下,讓余誠傑的面孔比平時看著更來得柔和,但其實余誠傑的性格是絲毫不柔和的。

  余俞很自然地拂了拂余誠傑臉側的頭髮,又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余誠傑沒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讓理髮師傅明天來給我剪剪頭髮。」

  余俞趕緊應了是。

  兩人都沒有再說起水庫裡的沉船事件。

  但余俞知道余誠傑心裡不痛快,他那樣愛護著余誠傑,絲毫不捨得他受任何一點委屈,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心理上,他都覺得應該讓余誠傑覺得舒服,要讓他不覺得跟著他之後比以前的生活差了很多。

  余俞從那位開船師傅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樣看來,實在是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挑釁而起的,且嚴重地侮辱了余誠傑,余俞對於別的事情都是很能忍的,但是關於余誠傑的事情他不能忍。

  事情的結果絕對不是那幾個孩子的家長找余俞的麻煩。

  那個黃毛小子叫楊隆,一看就是這幾個孩子之首,而他能夠那麼囂張不在乎別人性命的原因是他家的確有點背景。

  但是,他不知道他得罪的人不是山莊裡的一個普通客人,而是山莊的背後董事和山莊老闆,且還是余俞他心裡不容任何人碰一下的金貴之人。

  余誠傑因為上次水庫的事情心裡不爽快了好幾天,但是他畢竟不是當年的那個不用受任何一點氣的老大了,雖然他依然暗地裡一手遮天,不過明面上卻不想給余俞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就寫了大大一個「靜」字裱起來掛在書房裡,讓自己平心靜氣,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就因為這不爽快,這好幾天他都沒有再去釣魚,也沒有坐他那艘御用的船到水庫幽靜之處去看書。

  這一日余誠傑突然興起,也沒有和余俞商量一下,自己就離開了山莊。

  余俞晚上回去吃飯,到處找了余誠傑不在,這才去問照顧余誠傑的保姆,道,「阿凡到哪裡去了?」

  保姆笑著回答道,「余先生沒有和小余先生說嗎?他去XX山的寺院了。我們都以為他和你說過,所以剛才你回來我們才沒及時轉告你。」

  余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免臉色就變了好幾變。

  他沒想到余誠傑居然不和他說一聲就去寺院裡了。

  余俞當晚晚飯都來不及吃,就自己親自開車往XX山去。

  XX山距離山莊距離不算近,走高速也要兩個多小時,余俞途中給余誠傑打過好幾個電話,居然都打不通,說對方關機。給余誠傑的司機打電話,也依然是關機。

  這下可讓余俞著急壞了,他不擔心別的,就擔心余誠傑因為這麼一點小事情就要出家。

  當他趕到XX山的寺院,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余俞衝進寺院,就開始大喊,「阿凡。」

  一個管理員出來攔住余俞,問他有什麼事情,余俞急得滿額頭的汗,拉住那年輕管理員就問,「你們寺院裡今天有沒有人來要出家的?」

  那管理員還算聰明,看余俞這樣著急又聽他如此問話,就猜到了余俞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於是答道,「這位先生不要著急,現在有人要來剃度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們院裡只收重點大學畢業生,且必須本身會背金剛經的人,若是不是重點大學畢業生也行,那得先捐二十萬塊錢來……」

  這管理員囉嗦得很,余俞已經著急不已了,他還在這裡囉嗦,於是被余俞扯著衣領一吼,「我問你你們今天到底有沒有人來要出家?」

  管理員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吞吐答道,「都說了現在不容易出家了,哪裡那麼容易就有人要出家嘛,今天我們院裡沒人來出家。」

  聽他這樣說,余俞心裡這才一鬆。

  余俞找到余誠傑並不困難,因為此寺院裡就有一座賓館,且還是五星級的賓館,余俞一說自己親人到這裡來了,那管理員就說要是他還在寺院裡的話,那麼估計就住在賓館裡了。

  余俞被帶進寺院裡的賓館,那是一棟兩層木質結構的房子,修建得很是古樸優美,琉璃瓦,漢白玉,進了大廳,中間一個裝飾大鐘,裡面的傢俱也都是古樸雅致的,擺放著木雕花屏桌椅也是黃花梨木的古式桌椅,到服務台去問了,的確有一個叫余誠傑的先生住在裡面,余俞這下放了心。

  這座寺院平時應當香火算旺盛,但這座賓館裡其實並沒有多少人住,即使到這寺院裡來上香的,也願意進城裡去住,或者住在外面的賓館裡,這賓館價格很高,余俞要了余誠傑旁邊的房間,拿了房卡就上了樓。

  余俞來這裡什麼都沒有帶,換洗衣服也沒有一件,上樓進自己的房間之後好好洗了一把臉,整理了一下儀容就趕緊過去敲余誠傑的房門了。

  余誠傑開門前問了一聲,「誰?」

  余俞聽到余誠傑的聲音,心裡就是一暖,他的阿凡在這裡,他答道,「阿凡,是我,余俞。」

  余誠傑愣了一下,心想在臥室裡給余俞留了紙條的,說自己想來寺院裡參禪幾天,讓余俞不要擔心他也不要來找他,怎麼他離開還沒有到一天的時間,余俞就來找他來了呢。

  余誠傑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余俞,余俞此時還是一身黑色西服,穿得很是整齊,只是看到他的一瞬間,就一把推開門給了他一個擁抱。

  番外寺院(上)

  番外寺院

  余俞想到一路上聯繫不上余誠傑的驚慌,想到擔心余誠傑會出家的恐慌,那種恐懼從心底升上來,讓他把余誠傑抱著久久不願放開,且力氣還用得很大。

  余誠傑被他勒得身體很不舒服,但是余俞的那種恐慌的感覺能夠通過這種擁抱傳達給他,於是他便只能任由余俞把他抱著,來安慰一下這個小子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慌之情。

  好半天余俞總算把余誠傑放開了。

  余誠傑帶著余俞進了房間,把房門關上。

  房間裡也全是古色古香的設置,還燃著上好的檀香,淡淡幽幽的香味瀰漫在房間裡。

  余誠傑去飲水機裡給余俞倒了杯水,遞給余俞的時候,便問道,「小俞,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出了什麼事情了?」

  余俞坐在椅子上,被余誠傑這樣一問,想到自己那不著調的居然會認為余誠傑會出家的想法就頗為羞愧,實在不能把這個想法告訴余誠傑,於是便答道,「沒出什麼事,就是那幾個衝撞了你的船的小孩兒要來給你道歉,我趕過來給你說一聲。」

  「哦,這種事情……」余誠傑隨意感概了一句,參禪的確是有好處的,比如他就想通了些事情,余俞雖然說要陪他一起去周遊世界,但是,余俞這點事業上的事情卻一直沒有安排好,所以就拖了這麼一個多月,雖然余誠傑認為這麼點時間自己是能夠等的,但不免還是有些不爽快,而且,余俞這個山莊一年能夠賺的那點錢對於余誠傑來說實在是不夠看的,但他願意尊重余俞的創業之心,而且認為男人的確要自己創立一份事業,並且有一個自己的王國才行,但是,他在這寺院裡呆了一天,坐在佛前沉思,心境也自然有些不同了,他突然覺得人生苦短,有時候為了這種莫須有的男人的事業和尊嚴而放棄兩個人的幸福實在不太划算,所以他決定讓余俞快點把他的事業安排好,兩人應該出發去周遊世界去了。

  余誠傑那半截的感概,余俞聽不出他到底是答應讓那幾個小孩兒來給他道歉,還是不想見那幾個小孩兒,所以他只好又問了一句,「阿凡,那你是要接受麼?」

  余誠傑已經不計較那天的事情了,畢竟,把這麼幾個黃毛小子的事情放在心裡不是他的做派,於是便答道,「行吧。不過,讓他們給木師傅道歉就行了,我不想再見到他們。」

  余俞應了,高興起來,便又問道,「阿凡,你要在這裡住幾天?」

  余誠傑看了他一眼,他此時已經是穿著睡衣了,靠坐在床頭,道,「估計還要住幾天吧,我挺喜歡這裡。」

  又問道,「我在臥室裡給你留了紙條,你沒有看到嗎?」

  余俞一愣,然後就有些羞愧了,他一看到余誠傑不在,哪裡還有心思去看紙條,慌慌張張就開車過來找他來了。

  看余俞這個神情,余誠傑就知道他沒有看到那紙條。

  他低頭笑了一下,就準備睡覺了。

  余俞趕緊說道,「阿凡,我能夠在你這裡睡嗎?」

  余誠傑手指指了指浴室,「快洗了來睡吧!」

  余俞心裡高興,將西裝脫了掛在衣櫃裡,又拿了賓館裡準備的睡袍,這就去洗澡了,余誠傑聽到從浴室裡傳來的水聲,躺在床上,心裡是從沒有過的安寧。

  余誠傑算不上信佛,他相信的只是他自己而已,但他認為在寺院裡安靜地想事情是一件不錯的事,所以即使是以前做大哥的時候,他也經常到寺院裡去的。

  余俞洗完澡擦乾頭髮就躺到余誠傑的身邊去,鼻尖能夠聞到余誠傑身上特有的那種淡雅的味道讓他總算是安下心來了。

  這個人是他的,而且不會離開,這讓余俞覺得安心。

  余俞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就跑到這裡來,余誠傑當然明白余俞定然不只是來告訴他那幾個小孩兒要向他道歉的事情,想到最開始在門口見到他的時候,他的那恐慌的神情,余誠傑不得不懷疑其實余俞遇到什麼難事了。

  在余俞就要睡著的時候,余誠傑突然握上他的手,聲音在空寂的夜裡顯得特別溫柔。

  「小俞,這麼急急忙忙跑來找我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若是遇到了難事一定要告訴我啊,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能夠給我說的呢?」

  因為余誠傑這溫柔的聲音,余俞心中一動,聲音帶著些含糊,道,「我今天回去看你不在,怕你是要拋下我不管了。」

  「呃?」余誠傑一陣奇怪,「我如何會拋下你不管。」

  余俞很是委屈,「如何不會,我怕你到寺院裡來是要來出家。你這樣了我可怎麼辦?」

  「出家?」余誠傑聽到這個詞就笑了,是低低的笑聲,在夜裡顯得溫柔又性感,其中含著對余俞的寵溺和些微好笑的無奈,「我可沒想過要出家這種事情。」

  轉過頭看到暗夜里餘俞那雙眼睛,他就想逗逗他,於是接著就道,「不過,你說出家倒是提醒了我,我挺喜歡寺院裡……」

  余俞聽余誠傑居然說如此說,一下子什麼睡意都沒有了,從床上翻身起來,急切地說道,「不許,我不許,你休想考慮出家的事情。」

  余俞說著已經翻身壓到余誠傑身上去了,也許是他太過激動的原因,他按著余誠傑肩膀的手都在發抖,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瞪著余誠傑,眼裡是無盡的恐慌,「你怎麼能夠想要拋下我!」

  余俞這樣難過,余誠傑這才知道自己剛才想逗一下余俞實在有些過分了,他不知道余俞居然如此害怕他會離他而去的事情。

  余誠傑的手輕輕撫上余俞的背脊,將他抱到懷裡,像哄小孩兒一樣地哄道,「你亂想什麼,我沒說我要出家,也沒說我要離開你,我的意思是我聽喜歡寺院,可以出錢在這裡要一間專門的禪房下來,以後有時間的時候就過來坐坐……」

  「不,不行。」余俞堅決如此拒絕道。

  有不少人最開始都是沒有想過要出家的,但就是在寺院裡呆久了,然後就開始厭惡世俗了,就會起了出家的念頭。

  余俞發抖的肩膀讓余誠傑只好順著他的意了,道,「好,行。」

  「以後也不要再到寺院裡來,你不要來了。」余俞黑黑的眼睛盯著余誠傑,那種堅定的神色讓余誠傑很是驚愕。

  看余誠傑一時不回答他,余俞俯下身就開始親他的唇,那種激烈的力度和動作讓余誠傑感覺一陣疼痛,而余俞還不放開他,手指又去解他的睡衣扣子,余誠傑有些無語,手在余俞的背上撫摸過,柔聲安慰他道,「小俞,我應了你了。你先停下來……」

  余俞才沒有停,且一雙大手直接摸上他的慾望中心,想要挑起他的慾望,余誠傑長出口氣,阻止他道,「小俞,停下來,這裡可是寺院,佛祖可都看著的。」

  余俞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就豁出去了地不在乎了,悶悶地說道,「才不管什麼佛祖,你不要相信佛祖。」

  而他心裡想的卻是就應該讓佛祖們看看兩人的罪行,看以後余誠傑還有臉面坐在佛前參禪。

  番外寺院(下)

  余俞倒也並不是一味蠻幹,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因為太過激動和恐慌而沒有控制住力度之外,之後動作就慢慢變得很是溫柔了。

  親親啃啃一陣,和余誠傑口舌糾纏,房間裡響起親吻的聲音,而他的手上動作也變得柔和了,從余誠傑的腰線一直往下撫摸,不斷描摹余誠傑慾望的形狀,余誠傑最開始還很苦惱余俞這傻孩子的行為,之後也不得不被他給挑起了慾念。

  床墊因為兩人的動作而起伏著,發出吱嘎的聲音來,親吻的曖昧,撫摸的熱度,都讓房間裡的氛圍淫靡起來。

  山上並不像城市裡那樣夜晚被光污染地不像話,從薄紗的窗口可以看到天上明月和閃爍著盈盈光亮的銀河,房間裡的淡淡的檀香味飄蕩著,復古的傢俬讓一切都沉浸入一種讓人迷濛的夢境裡。

  余誠傑被余俞的熱情挑逗地有些控制不住,但他可不想真在這種地方和余俞做這種事,趁著余俞在他胸前親得不亦樂乎,他一下子用了巧勁將余俞翻過來,自己壓在他身上佔了主導地位。

  余誠傑壓著余俞,呼吸粗重,臉頰上也泛著紅暈,眼光和余俞一樣地熱切,但他卻制住余俞的肩膀,頗為無奈地道,「小俞,不要鬧了,等回去了,讓你一次,行嗎?」

  余俞的雙臂將余誠傑緊緊抱住,眼裡神情很有些受傷,好半天,他看余誠傑神情很是堅定,便只好點了頭,但依然要求道,「那你明天就和我回去。」

  余誠傑很無語,但余俞那火熱的器官就那樣精神地抵著他的大腿根,讓他只好點頭應了,「好,我明天就和你一起回去。」

  余俞終於得逞,鬆了口氣,很不情願地放開余誠傑,然後下床去了浴室。

  余誠傑躺在床上,長出口氣。

  想到他和余俞最初的相遇,之後的事情太過巧合和富於戲劇性,他真的要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神佛的,不然,為何要讓他和余俞有如此的相遇,又有之後的相愛呢。

  一切都像是老天爺在開他的玩笑一樣,不過,無論老天爺如何安排,他走的路都從來是自己選擇,才不管三界神佛如何想呢。

  余俞從浴室裡出來,走到床邊的時候,被余誠傑拉住撲倒在床上,余誠傑在他的愕然裡捧著他的頭和他激烈地親了好一陣,只把余俞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慾火又給挑了起來,於是,他只好又苦著臉回了一次浴室。

  當晚余俞睡得很不錯,早上也醒得早,醒來後就去找了余誠傑的司機,讓他去退了房。

  余俞再不讓余誠傑在寺院裡多待,早上賓館裡本來有齋飯招待的,他也不讓余誠傑吃,直接拉了余誠傑出了寺院,在寺院外的停車場取了車,看余誠傑在後座坐好,他便說道,「我們到山下去吃早飯吧!」

  余誠傑無奈地想他都將自己壓到車上來了,現在不去山下吃早飯,難道又回去吃齋飯不成。

  不知不覺之間,余俞的意見便已經是余誠傑要認真考慮的一部分了,而且還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余俞總是有辦法讓余誠傑按照他的意思去辦。

  余誠傑的司機開車帶著余誠傑的行李走在後面,余俞和余誠傑兩人先回了山莊。

  雖然余誠傑說了不需要那幾個小孩兒來給自己道歉,但對方好像非常有誠意的樣子,當天余誠傑才剛回到山莊,下午那家的家長就押著孩子來了他的別墅。

  余誠傑正午睡剛起,坐在客廳裡喝茶看報紙,保鏢進來說有一位姓楊的先生帶著他的弟弟前來道歉。

  余誠傑直接擺擺手,「不見,讓他們回去。」

  保鏢出門去了,又過了好一陣,他又進來了,道,「他們不走,說余先生您不見就是沒有消氣。」

  說著,保鏢還將一個禮品盒拿過去放到了余誠傑面前的桌子上,「這是他說給先生您壓驚用的。」

  余誠傑看著保鏢把那個盒子打開,裡面居然是一座白玉雕的觀音像,並不是特別大,但看那精細的雕工,還有玉的成色,這的確不是一件便宜的東西,看來對方果真是花了心思來道歉的。

  除了這最重要的一份禮,還有一些養生藥材之類就沒有呈給余誠傑看,只是給他看了一下禮單。

  余誠傑看都不想看那些東西,直接擺手讓將禮單拿走。

  保鏢為難地看了余誠傑一眼,斟酌著說道,「余先生,您不見他們,他們就不走,現在還在外面等著呢。」

  余誠傑抬眼睨了那保鏢一眼,那種冷淡裡略微殺氣的眼神讓那保鏢一下子就覺得心下一涼,再不敢多說,將東西拿出去了。

  余誠傑看了一會兒報紙就把報紙放下了,又去拿了一本書來看,是一本解說《易經》的書。

  這幾年餘誠傑閒來無事,關於各種打發時間的玩意兒是研究得頗透徹的。

  又過了一陣,是保姆過來給他添茶,順便就說了一句,「先生,外面那位楊先生還沒有走,雖然外面有樹蔭,不過也挺熱的,要讓他們進來喝杯水麼?」

  余誠傑手指摸了摸左手腕上戴著的佛珠,點了點頭,道,「那你就招待他們喝口水吧!」

  保姆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進來。

  他們進來的時候,余誠傑正坐在靠落地窗的沙發上,落地窗外遠處是照在樹木上的絢爛的陽光,近處卻是垂掛著的綠籐蘿,繞在落地窗外綠幽幽的,讓人感覺很是愜意,房間裡並沒有用空調依然顯得很涼爽,從窗戶吹進來的風讓窗紗輕輕搖動,那個坐在窗口沙發上的男子的頭髮也隨著風撫動了兩下。

  看在楊肖眼裡,坐在窗口的男人看起來相當年輕,皮膚白皙,面色柔和,端著細瓷茶杯的手指也保養地非常好,似乎比那杯子還要來得白皙細膩。

  楊肖甚至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那個余先生,而不是余先生男寵?

  很快保姆就打消了他的疑慮,因為保姆上前對余誠傑說道,「先生,就是這位楊先生,他硬要來和您道歉,您看……」

  余誠傑這才把目光從書上抬起來,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人,其中那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長相很是俊朗,眉宇間自有一種氣勢,顯然是長居人上的,而這個青年旁邊的那個小孩兒,十八九歲的樣子,眉宇間的囂張已經收斂地極好了,眼睛有些無神,臉上還有些紅腫,余誠傑分辨了一下,依稀是上次挑釁他的船的那個小孩兒,只是這孩子把那一頭焦黃的頭髮染回了黑色而已。

  余誠傑自從被余俞「養」著了之後,脾氣其實比以前好多了,手抬了抬指了一下對面的沙發,道,「楊先生,不用客氣,請坐吧!」

  於是楊肖鬆口氣道了謝就去坐下了,他弟弟也想去坐,被他哥一個眼神看了一眼,就不敢動了,依然恭恭敬敬站在那裡。

  番外之道歉和網癮

  「幾日前,家弟在水上衝撞了先生,小孩子不懂事,讓先生受驚了,晚輩特帶他來向先生道歉。」楊肖話語很是誠懇,起身向余誠傑躬身行了一禮,看自己弟弟還不上道,就給了他一腳,楊隆被他踢得跪在地上,不過,雖然如此,當日囂張不已的小子此時也半聲都不敢吭。

  余誠傑其實是真沒怎麼生那幾個小孩兒的氣了,畢竟,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別人十八九歲的孩子,和他們生氣那也顯得自己心胸太狹隘了不是。

  只是,既然對方硬是要來道歉,那也沒有辦法了。

  余誠傑心想那孩子估計在家裡也受夠了教育,便也沒有必要再為難他了。

  余誠傑把手裡的書放下,抬眼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已經儼然沒有了當日的那種囂張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家的這位哥哥到底是用的什麼方法讓他在如此短的日子裡就能夠收斂地如此好。

  楊肖看余誠傑在打量楊隆,就說道,「小隆,還不快給余先生道歉。」

  楊隆抬起頭來看了余誠傑一眼,余誠傑臉上那種淡漠裡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他瑟縮了一下,結結巴巴似乎話都要說不清一樣,「余……余先生,上次是我……我不對,不該……不該用船去……去撞您的船……,請……請您原諒……」

  余誠傑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看著他並沒有回話,直到看得那個小孩兒背脊發涼,才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隆抖了一下,道,「我……我叫楊隆。」

  余誠傑點點頭,道,「倒是個好名字。」

  余誠傑再不說話了,楊肖也看不出余誠傑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到底是原諒了他弟弟還是沒有原諒,便也只能坐在那裡,而楊隆也只能跪著,不能讓起來。

  保姆端著茶水過來,看到楊隆跪在地上,吃了一驚,她也不敢多說什麼,便把給楊肖和楊隆的茶水放在桌子上,有些忐忑地對余誠傑道,「先生,小余先生讓人送了新鮮的西瓜來,是剛從瓜地裡摘的,您看,您現在要吃嗎?」

  余誠傑點了一下頭,道,「端來招待客人吧!」

  保姆如蒙大赦一般地進廚房去切冰凍西瓜去了。

  西瓜端來的時候,余誠傑彷彿才看到楊隆是跪著的一樣,說道,「還跪著做什麼,起來坐下吧!」

  那帶著命令的語氣讓楊隆不敢遲疑,馬上站了起來,因為站得過急還差點摔跤了,扶著桌子才沒有出醜。

  這西瓜是黃壤小西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堆成漂亮的花型。

  余誠傑沒有吃,而是很和藹地讓楊隆吃,楊隆幾乎是顫抖著手端起西瓜拿著叉子吃了起來,他真怕這個西瓜裡是有毒的,然後自己會被毒死,而即使被毒死了,他家裡的人也不會為他悲痛一下。

  小孩子吃著西瓜,余誠傑就和楊先生談起話來,從今天的天氣太反常到楊先生現在是在做什麼事情。

  楊肖最開始還應付地小心翼翼,後來發現余誠傑也不是傳說的那般不盡人情和為人狠毒,且聽他說話聲音溫和,雖然面上神情不太熱絡,但也算不上冷淡,實在是和傳說中相差甚遠。

  之後楊肖便也放寬了心,覺得他估計並沒有要把自己弟弟怎麼樣的意思。

  余俞事情處理完就回來了,走進客廳看到楊肖帶著那個讓余俞很厭惡的小孩兒還沒有走,而是坐在沙發上在和余誠傑說話,他心裡有一絲詫異,很快走了過去,向楊肖打招呼道,「楊先生,你好!」

  楊肖也起身和他握了一下手,打過招呼。

  余俞坐到余誠傑的身邊去,問了他兩句有沒有覺得熱,余誠傑臉上露出微笑來,道,「倒還好,天氣預報說晚間有雨,希望今晚上能夠涼快些,每日用空調總是感覺氣悶,睡不好覺。」

  余俞點頭說的確如此。

  楊肖坐在地面看兩人雖然說的都是簡單的家常話,不過,那種親密與柔和卻是別人無法插入的,這讓他心中一動。

  那天,也許余誠傑的確是心情不錯,楊肖和楊隆還被留下來吃晚飯了,之後才回去。

  余俞親自將西瓜切成小塊,又放了些冰沙在上面,淋了一些煉乳上去,這才端了水晶盤去給余誠傑,余誠傑坐在電腦前面玩遊戲,余俞將西瓜放在電腦桌旁邊,道,「阿凡,吃西瓜吧!」

  余誠傑點點頭,看了那西瓜一眼,把一局打完了,便開始吃西瓜。

  余俞看余誠傑是在網上玩QQ遊戲裡的德州撲克,他心疼了一番,覺得也許是自己把余誠傑給禁錮住了,才讓他終日無聊地在網上來玩遊戲。

  余誠傑將西瓜叉了一塊遞到余俞嘴邊,余俞愣了一下才張嘴吃了。

  余俞吃到嘴裡覺得這個西瓜不是特別甜,便說道,「阿凡,這瓜不甜,要不重新去切一個。」

  余誠傑隨意答了一句「還好」,裝西瓜的盤子已經被他放到一邊,他的手已經放在鼠標上開始打遊戲了。

  余俞很無奈地看了余誠傑一眼,心想余誠傑不要得了網癮才好。

  余俞端了個凳子來坐在余誠傑的身邊看他打牌,把那西瓜端到手裡,不時喂余誠傑吃一塊,余俞實在佩服余誠傑的賭術,即使牌差到慘不忍睹,他也能夠把對方給逼入死角,然後獲勝。

  一盤子西瓜吃完了,余俞扯了紙巾要給余誠傑讓他擦擦嘴,沒想到余誠傑直接把臉轉過來,手並沒有要接紙巾的意思,余俞鬱悶了一下,心想到底是遊戲比較重要,還是自己比較重要呀。

  他也沒有拿紙巾給余誠傑擦,直接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舔了好一陣,余誠傑愣了一下,然後扔下鼠標托著他的後腦勺和他接吻來了。

  那一局余誠傑自然放棄掉了,余俞被余誠傑的熱吻親得面紅心跳意猶未盡,之後直接反客為主攬住他的腰和他親個沒完沒了。

  兩人都氣喘吁吁,余俞看著余誠傑的眼都紅了,就想把他抱到床上去才好,不過余誠傑卻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眼睛又放到電腦屏幕上去了,因為余誠傑和余俞相親相愛來了,遊戲裡便被人罵了,說他是不是烏龜變的,怎麼能夠慢成這樣,余俞轉過頭去看電腦看到這句話,心裡一驚,心想余誠傑是不是又要生氣,沒想到余誠傑什麼反應都沒有,繼續打起牌來。

  這下余誠傑不生氣,余俞倒生起氣來了,記下對方的qq號,決定給這沒禮貌的人一點教訓。

  余俞真懷疑余誠傑得了網癮,因為已經到睡覺時間了,余誠傑也已經洗了澡了,穿著浴衣坐在電腦前面打遊戲,余俞心想余誠傑昨晚可是承諾過自己今天要讓自己主導一次的,余誠傑這樣賴在電腦上那不就是想要剝奪自己的權利嗎?

  他想了想,便走到余誠傑身邊去,低下頭對余誠傑的耳朵吹了一下氣,道,「阿凡,已經十一點鐘了。」

  余誠傑點點頭,「嗯」了一聲,卻沒有接下來的反應了,他繼續玩著遊戲。

  余俞只好從余誠傑的身後把他抱住,手覆在余誠傑握著鼠標的手上,聲音低沉性感,「阿凡,良宵苦短啊~~」

  那個啊字完全是用地方方言說的,帶著點抑揚頓挫顫顫悠悠,余誠傑被他說得背脊一抖,回過頭來看他,看到余俞那執著的神情,就笑了起來,道,「好,好,把電腦關了吧!」

  余俞非常興奮地把電腦直接點了關機,別的程序在運行也不管了。

  電腦屏幕一關,他就拖起余誠傑就走,頗有些急色的相公的樣子,余誠傑為他的行為眉頭一皺,很是無奈,不過,也只能縱容著,誰叫他現在實在沒有辦法說余俞的不是呢。

  當晚的確下雨了,到午夜的時候,雨越來越大。

  雨聲嘩啦啦地,拍打在外面的樹上,拍打在後花園的芭蕉樹上,拍打在屋頂……

  窗戶大開著,風捲進房間裡來,帶來清涼的感覺,有雨也跟著風飄進來,染濕了窗口附近的木地板。

  伴隨著雨聲,是房間裡熱情的聲音,帶著灼熱慾望的喘息之聲,床墊起伏的聲音,還有時不時的低啞的呻吟,讓人臉紅心跳,卻又那般和諧溫柔,即使是風雨,好像也不忍將其打擾。

  余誠傑輕輕推了推余俞,「小俞……,嗯……,窗戶……窗戶先去關了。」

  一陣親吻之後,才是余俞的低沉聲音,「等……等一會兒。」

  風吹得實在有點冷了,余俞扯過毯子將余誠傑的肩膀裹住,依然埋頭苦幹,房間裡呻吟與喘息之聲更大更激烈,又是好一陣床墊的劇烈起伏之後,安靜了一會兒,才有一人走到窗邊去,將窗戶關了半扇,他回頭對床上的人道,「阿凡,雨小了。」

  床上傳來低啞的一聲「嗯」。

  當晚空氣清新,房間裡也很涼爽,余誠傑覺得這一覺睡得頗好。

  番外之情敵

  前一天晚上下的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上午,第二天下午天也陰沉著,完全是雨沒有下透的樣子,天氣驟然變得陰涼了,讓人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余俞回家進屋沒有看到余誠傑,問保姆,保姆說昨天那位楊先生又來拜訪先生,兩人正在後花園的涼亭裡下棋。

  余俞對那位楊先生又來拜訪余誠傑心裡有些不痛快,心想昨天留他們用了晚飯,難道就認為余誠傑已經將他們看成是親近的人了嗎,居然一天的時間不到便又來拜訪,真是慇勤地過分了。

  余俞換了家居便服還沒有往後花園去,就遇上端茶的保姆,余俞從保姆手裡把茶接過去,看到裡面泡的居然是普洱。

  保姆這時候也笑著說了,「這是楊先生送來的茶,說是養生最好,先生就說那就泡來嘗嘗。」

  余俞看保姆那微笑的樣子,看來是很喜歡那位楊先生的樣子。

  只是,家裡又不是不能自己去買普洱,為什麼需要那位楊先生來送。

  余俞心情那個鬱悶,但還是端著茶去了後花園。

  雨過之後的花園裡植物蔥翠欲滴,花架上的玫瑰開得很艷,花園裡瀰漫著清新的玫瑰的香味,很是怡人。

  涼亭掩映在一排銀杏樹之後,有一顆巨大的榕樹枝葉伸展過來,為涼亭遮掩了半邊的陽光。

  因為下雨陰濕,加上山上蚊蟲本就多,涼亭裡燃著加了香料的天然薰蚊草,香氣淡雅,氤氳出一片寧謐的氛圍。

  坐在涼亭裡椅子上下圍棋的兩人都沒有發現余俞的到來,余俞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才走上前去。

  楊肖那不時抬頭看余誠傑的眼神讓余俞覺得很是在意,總覺得這個人不安好心,但到底是怎麼個不安好心法,余俞卻又描述不出來,他此時還只是感覺到了楊肖的威脅,但還不明白這種威脅其實是情敵來臨時候的自然警惕。

  余俞把茶放下,自己坐到余誠傑的身邊的凳子上,看了一番棋盤,發現執黑子的余誠傑居然比對面的楊先生要危險,居然被對方壓制住了。

  余誠傑這幾年無事,對圍棋頗有研究,還曾經跑到棋社去混過一段時間,也算是下棋的大手了,至少余俞無論怎麼耍賴還沒有贏過余誠傑半子去,沒想到這位楊先生這樣厲害,余誠傑也被他壓制住了。

  余誠傑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手指輕輕摩挲著棋子,白皙的手指夾著黑色棋子顯得分外漂亮。

  觀棋不語,余俞坐在一邊專心地看兩人下棋,只是他總覺得對面的楊先生看余誠傑的眼神不太對勁,但如何不對勁余俞又說不出來,至少他沒有感受到殺氣,所以,他也只好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余誠傑左手微撐了下巴,琢磨了好一陣,才下了一子。

  那種閒適優雅的風度讓余俞看得在心裡歎息,心想余誠傑怎麼就能夠讓人越來越著迷了呢。

  也許楊肖也是看余誠傑看得入神了一點,居然下錯了一子,余誠傑都愣了一下看了楊肖一眼,楊肖卻只是歎一聲,沒有像余俞一樣地耍賴悔棋。

  余俞心想對方棋品還真不錯,當然,他認為自己棋品也是不錯的,只是和余誠傑下棋,就要和他耍賴才有意思,不然,只是下棋那有什麼好的。

  以前一向木訥的余俞居然也總結出這種和情人耍賴的經驗教訓來了。

  也許余誠傑的確對楊肖那說不定是故意下錯讓棋的行為給惹到了,余誠傑之後嘴角的笑分明帶著了點不太高興的意味,兩人下到茶都涼了才總算是完了這一局,余誠傑贏了半目。

  不過,也並沒有看到余誠傑有多高興,他起身走了幾步,一身白衣的他看起來很是閑雅,余俞坐在位置上收拾棋子,對楊肖說道,「楊先生不是很忙?怎麼有時間來陪阿凡下棋。」

  楊肖笑笑,道,「最近事務也並不多,知道余先生好茶,想到家裡有收藏的普洱,想來味道還不錯,就拿來讓先生嘗嘗。」

  余俞道,「楊先生真是有心了。不過,隨意讓個人送來就成,哪裡用勞煩你親自來。」

  楊肖笑答,「昨日見過先生,就甚是仰慕他的風采,這不是專程過來拜訪的。」

  余俞心裡這才對那種認為楊肖看余誠傑不對勁的感覺有了一點點認知,他的目光掃到站在園子裡的余誠傑的身上,又看了看同樣目光看在余誠傑身上的楊肖,心想這個男人莫不是想打余誠傑的主意嗎?

  然後余俞一邊覺得不爽快,一邊又想這位楊先生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即使長得好一點,余誠傑這種閱遍各種漂亮男子的人難道會看上他嗎?

  當晚余誠傑又留楊肖留在別墅裡用晚飯了。

  這讓余俞心裡憋悶地慌,但他此時還不明白自己的這種憋悶其實是吃醋了。

  晚上在床上,余俞側身打量余誠傑,余誠傑挑了挑眉,問道,「有什麼事?」

  余誠傑笑了一下,道,「為何?」

  「他看你的眼神不懷好意!」余俞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直接說道。

  「哦?」余誠傑卻不以為意的樣子,只淡淡發出一個單音。

  余俞這下從躺著的狀態翻身起來了,黑黑的眸子盯著余誠傑,他不知道余誠傑是否明白楊肖其實是對他有意思,而且,余俞自己也不太確定楊肖就是對余誠傑有意思,只是他很不喜歡楊肖來找余誠傑而已。

  「阿凡,你要下棋我陪你下棋,你不要和他來往了吧。」

  余誠傑伸手拍了拍余俞的肩膀,道,「不要胡思亂想。」

  余誠傑這顯然拒絕了余俞的要求,余俞很不高興地躺下去睡了,但是其實是老半天也沒有睡著,而他又不敢翻身怕把睡過去的余誠傑給擾醒了。

  余俞第二天精神不太好,而更讓他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面,當天那位貌似很閒的楊先生居然又來找余誠傑來了,兩人又在一起下棋,而且那位楊先生還帶了酒來,當晚又留下來吃了飯,而且余誠傑還陪他喝了幾杯。

  余俞這下連他自己都明白自己是在吃醋了,他的心情很不好,而硬是要要求余誠傑不要和楊肖交往他又沒有那個權利,而且,余誠傑要做的事情,余俞哪裡能夠反對呢。

  余俞萬分後悔在楊肖第一次帶著他那個不聽話的弟弟去找余誠傑道歉的時候沒有極力阻止。

  不過,這件事還是有解決辦法的。

  余俞要和余誠傑離開,便要把這裡的事業交給下屬幫忙打理,之前交接工作進行地挺慢,現在進展居然突然加快了,而且和一個大企業的合作項目余俞也放棄了,畢竟,余誠傑可比這合作項目要來得重要。

  於是,在楊先生又一次來拜訪余誠傑的時候,看到別墅裡收拾了幾個箱子在,他好奇地問道,「這是要做什麼呢?」

  余俞心裡非常爽地答道,「我和阿凡要出門去旅遊,一些阿凡用慣了的東西要帶走。」

  「要出門旅遊?」楊肖很驚訝。

  「是呀,我們準備去周遊世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到這裡來呢。」余俞答道。

  楊肖臉上難掩吃驚和一絲傷痛,他去看余誠傑,余誠傑對他點了點頭,道,「以後我還要回來,自然再向楊先生討教棋藝。」

  楊肖張了張嘴,卻有些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他本以為余誠傑這樣吊著他其實是對他有那麼些意思的,只是,他不知道余誠傑這樣吊著他只是想逼逼余俞而已。

  當晚最後一次招待了楊肖。

  晚飯後,楊先生就失魂落魄地開車離開了。

  余俞站在門外對他揮了揮手,余誠傑卻根本沒有出門來送客。

  余俞當晚很是高興地向余誠傑求歡,余誠傑看余俞簡直像只在搖尾巴的小狗,不由得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髮。

  無論什麼時候,余俞要和余誠傑鬥,都顯得太嫩了呀。

  番外之遊輪

  豪華游輪行駛在萬里碧波之上。

  陽光非常好,照得人昏昏欲睡,余誠傑躺在遮陽傘下的沙灘椅上閉目養神,余俞端了杯冰鎮鮮果汁走到他的身邊去,看余誠傑手裡的書在他的手裡要掉到地上去了,便把那本書取走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余誠傑這時候把眼睛睜開了,看到余俞就朝他露出個笑容來,也坐起了身,余俞把果汁遞給他,又把給他拿來的墨鏡給他戴上。

  余誠傑喝了果汁,吐出口氣,繼續躺在躺椅上,帶著墨鏡打量了一番游泳池邊上各色俊男美女,最後目光盯在余俞身上。

  余俞是屬於帶著的東方特色的身材,長身玉立,標準模特倒三角身材,但身上卻沒有過多的肌肉,強大的力量都蘊含在那一層薄薄的肌肉裡,漂亮的身材讓余誠傑非常滿意,不由得看著就不轉眼。

  余誠傑身上還穿著襯衣和沙灘褲,整個人懶懶散散的樣子,余俞於是建議他道,「阿凡,要不換了衣服一起游泳吧!」

  余誠傑雖然做過大哥多年,但其實某些方面思想挺保守的,且是很矛盾的保守,他可以和一個男人在公開場合**,但卻不願意在有外人的情況下穿著泳褲游泳,這多奇怪呀。

  余誠傑對於余俞的建議只是擺了擺手,道,「你自己玩吧。」

  於是余俞自己下水游了幾圈,余俞在水裡的姿態也分外好看,余誠傑的看得目不轉睛,不過,很快就有讓他不高興的事情入了他的眼。

  一個歐洲性感比基尼美女游到余俞的身邊去,手居然大膽地搭上了余俞,因為有水和身體的遮掩,余誠傑看不太清楚兩人的動作,但他覺得那美女定然是在挑逗余俞,這還得了,余誠傑當時就火了,他的人也有人敢覬覦,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毫無顧忌地站在水邊對余俞道,「小俞,過來。」

  余俞並沒有要和那性感美女糾纏的意思,客氣地把那美女給拒絕了,伸手推開她,游到岸邊去,余誠傑坐在岸邊,余俞手抓住上岸把手的時候,余誠傑就伸手把他拉了上來,余俞不知道余誠傑是想幹什麼,於是在余誠傑順勢就摟住他給了他一個法式深吻的時候,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當眾表演法式熱吻還真是讓他有些意外。

  當余誠傑放開他的時候,他居然很不自在地紅了一下臉,然後調節了一下才調勻了呼吸,面色恢復平常。而他看向余誠傑,余誠傑倒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余誠傑親了余俞之後,目光朝水裡看了一眼,那個一直盯著余俞的美女看到余俞和個男人纏在一起,於是頗為失望地游開了。

  余誠傑這下在心裡滿意了,又坐回躺椅上去。

  余俞也回頭隨著余誠傑的目光看了一眼,這下終於明白了余誠傑的意思。

  他歎了口氣,其實余誠傑不做這種事情,他也不可能和別人有曖昧的。

  余俞身材這樣好,長得又帥氣,又是在大部分女人都是歐洲思想開放的美女的情況下,不少女人都想來和他搭訕,來一次美妙的游輪戀情,即使沒有戀情,來一次一夜情也是不錯的,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同性戀,而且公開和他男友抱在一起接吻。

  不少美女難掩失望,只好把目標放到別人身上去。

  余誠傑以為自己這樣的示威應該已經起到作用了,沒想到事情一點也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因為當眾的擁吻直接宣佈了余俞gay的身份,必然就會讓男人對他感起興趣來。

  在餐廳裡吃飯的時候,就有一金髮碧眼的帥哥過來搭訕。

  那帥哥非常自信且自來熟,在他們桌邊椅子上坐下,就直接對余俞伸了手,自我介紹道,「Simon!攝影師。」

  余俞和他握了一下,道,「Eric。」

  那帥哥想和余誠傑握手,余誠傑沒有睬他,兀自看著菜單,余俞於是便幫著介紹道,「James。」

  余誠傑隨意點了菜,又問余俞想要什麼,余俞已經在和那位金髮碧眼帥哥交談了。其實余俞並沒有故意勾搭人家的意思,余俞只是犯了中國人遇到一個擁有標準倫敦腔的男人就練習英語的毛病。

  一頓飯吃得余誠傑心裡犯堵,隨意吃了些就放下了刀叉,而那位Simon居然還邀請余俞一起去酒吧裡玩,余俞看了看余誠傑,便謝絕了他的好意。

  因為余誠傑一直是和余俞說中文,而且點菜的時候余誠傑也是把菜名告訴余俞,余俞再和服務生說要什麼,所以那位金髮碧眼帥哥就以為余誠傑是不懂英語,於是就直接在余老大的面前挖牆角了,對余俞道,「一起玩玩嘛,我的條件比他好。」

  在余俞還沒太反應過來,余誠傑聽到這句話,放下刀叉的他就又把刀叉拿了起來,幾乎是讓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他一叉子扔到那帥哥面前,他們用的桌子是木桌,於是那叉子就劃過桌布插那裡了,而且叉柄還晃蕩了好一陣,這種小李飛刀的功夫看地那外國人愣住了,然後就聽余誠傑用非常標準的倫敦腔道,「我們是合法伴侶,你要找人一夜情給我滾!」

  那帥哥被余誠傑的瞬間變臉嚇跑掉了,余俞朝那人皺了一下眉頭,對余誠傑道,「阿凡,重新點些吃的吧。這些是不是不合你口味。」

  余誠傑哼了一聲,不說話。

  余俞於是自己叫來waiter,給余誠傑點了他喜歡的紅酒排骨,又要了些菜,看到余俞那專注伺候他的神情,余誠傑心情這才好些。

  像余俞這種木頭,別人不說出具體目的,他完全不明白別人打他主意的意思。

  余誠傑覺得有必要教導一下余俞了。

  余誠傑心情本就不好,到酒吧裡去喝酒,還被一個娘娘腔過來找他搭訕摸了他的屁股,余誠傑直接一杯子頓在他的手上,把對方痛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於是再沒人敢坐到他身邊三米的範圍,只得余俞擔心地看著他喝酒,勸他不要喝多了,不然對身體不好。

  余誠傑生氣也沒生多久,因為又一個人過來找余俞搭訕的時候,余俞直接扶著余誠傑的肩膀親了他一陣,把他和自己戴著對戒的手握在一起,對對方說道,「我們是伴侶,不會再接受別人。」

  對方很失望地聳了聳肩,離開了。

  余誠傑自然明白余俞的魅力,有人找余俞搭訕那是正常的,自己的生氣毫無道理,但是,就是忍不住要生氣。

  就因為這種事情,余俞和余誠傑的平民旅行就結束了,開始了豪華貴族旅行,余誠傑對這種被人搭訕的事情煩夠了,那麼,就走陽春白雪的貴族路線,不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接觸就好了吧!

  番外之凱契根

  也許是覺得在人多的地方呆久了,余誠傑突然興致大發,從歐洲轉了一圈後,他說他要去阿拉斯加住一段時間。

  於是,余俞就陪他去阿拉斯加。

  將阿拉斯加的幾大旅遊城市逛遍了之後,余誠傑本想去極北區過一段與世隔絕的日子,只是余俞是不會答應的,前一段時間,余誠傑生了一場病,不算什麼大病,就是感冒而已,但余誠傑通常不生病,一生病就顯得異常嚴重,感冒後就發高燒咽喉發炎還咳嗽不止頭腦迷糊,把余俞給嚇到了,余誠傑感冒好後,余俞都還心有餘悸,是以余誠傑再有什麼異想天開的idea想到哪裡去嘗鮮冒險,余俞是不會答應的。

  最後兩人在凱契根停留了下來。

  住在山腰的一棟藍白相間的二層樓小別墅裡。

  蔚藍的天空清新的空氣讓人精神愜意。

  每天的日子也很閒適。

  前面幾天余誠傑很有興致,和余俞一起騎自行車去逛遍了整個凱契根,沒有借助汽車,也沒有讓別人隨行。

  明媚的陽光下,幽藍的海水,穿著鮮艷的人群,乾淨清爽的街道,設計優美的建築,還有人們熱情的招呼,不時看得到黃色皮膚黑髮黑瞳的中國遊人,讓身處異國他鄉的兩人感覺異常親切。

  開始只是遊玩的性質,沒想到卻因為喜歡而住了下來。

  早上兩人一起去跑步,然後在山下街道上的餐館裡吃早餐,老闆也認識兩人了,不用他們點餐都知道要牛奶烤腸不加糖的蕎麥麵包還要白水煮了的蔬菜,而經常在這餐館裡用餐的也大多是熟識的人,遇到了也會點頭招呼一聲,露出個笑容來。

  雖然兩人在公共場合從來不會做親密和曖昧的動作,無非是余俞會試試牛奶的溫度,然後再放在余誠傑的面前,將烤腸切成長短適宜的大小再把盤子推到余誠傑的手邊,要老闆把生菜用開水燙一燙才端來給余誠傑吃,蕎麥麵包不能抹果醬……

  也許是兩人之間的氛圍總是那樣溫和溫馨與溫情,以至於讓大家彷彿都明白了兩人是同性情侶,而不是兄弟之類。

  大家彷彿都認為中國人就是比較保守的一樣,兩人在外人面前很少的肢體接觸讓大家認為這是兩人有禮的表現,也沒有誰對這對同性情侶露出不贊同來。

  這裡開放的氛圍也是讓余誠傑喜歡的。

  上午余誠傑和余俞都會呆在書房裡通過網絡處理一些事務,午飯一般是余俞自己做,家裡的傭人做不出余誠傑喜歡的菜式,因此需要余俞自己來完成。

  余誠傑以前那定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現在也願意幫著洗洗西紅柿切切黃瓜片之類,但是,這次在余俞不察覺的時候,余誠傑把洋蔥拿了放在菜板上切了,沒切兩刀就感覺眼睛有些被辣到,余誠傑也沒有太注意,等把洋蔥全部切成絲,他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妙,眼睛真的被刺激到了,以至於有些要流眼淚的感覺。

  余俞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瓶醬油,在這裡的醬油和國內時候的醬油不太一樣,但做菜味道也還將就,他是打電話訂購的,剛才送貨的小子剛送到門口他去簽單去了。

  沒想到拿了瓶醬油進來,就看到余誠傑皺著眉頭眼睛有些泛紅,那種帶著些不滿的樣子讓余俞愣了一下,問道,「阿凡,怎麼了?」

  余誠傑在水流下洗了手,然後用毛巾邊擦手邊問道,「你平時怎麼切洋蔥的?怎麼沒被辣到。」

  余俞看到菜板上那一小堆洋蔥絲就明白余誠傑眼睛怎麼發紅了,道,「把臉轉到一邊切就行了,還是我來吧,阿凡,你看書去就行了。」

  余誠傑自從到了這裡,就挺喜歡吃洋蔥炒羊肉,於是余俞三五天地就要做一次,因此余俞早做出經驗來了,很合余誠傑的胃口,且切洋蔥也很有經驗。

  「算了,我還是看看吧!」余誠傑站在廚房門口看余誠傑切菜配菜,然後熱鍋炒菜,其實是他有點想學一學做菜,下次余俞生日的時候,他便也能做出一桌菜來讓余俞嘗嘗他的手藝。

  但最終廚房學藝以失敗而告終,余俞對余誠傑道,「有一個人會做菜就行了,兩個人都會做也沒有什麼意思。」

  於是,余誠傑便放棄了學藝。

  不過,簡單的菜式其實余誠傑會。

  例如,將生菜用開水燙熟,在白瓷盤裡擺好,然後再在上面澆一層余俞熬好的醬汁,將菜擺到餐桌上,就可以吃了。

  這一道簡單的菜是余誠傑最開始學會的,因此也是他最喜歡吃的。

  兩人在凱契根住了這麼久,朋友也會有幾個。

  這裡有一家中國餐館,但餐館老闆並不是中國人,菜色到了異地之後也變得不倫不類,余誠傑去那裡吃過一次後就再沒有去了。

  在他們的別墅裡,兩人也招待過幾次朋友,雖說是兩人招待,但其實是余俞招待,余誠傑和人坐在寬闊的陽台上的太陽傘下和朋友打牌,余俞會做出一桌中國菜來,因為這裡本身就缺少麻辣的調味料,故而做出的菜多偏清淡,這裡的外國朋友們也能吃得慣,而且都讚歎余俞的廚藝verygood,簡直是一門藝術。

  余俞自然是覺得只要余誠傑覺得好吃就好,別人的意見他倒是沒有什麼感覺的。

  也有因為吃過余俞幾次中國菜後,認為余俞很有大廚風範,可以開餐館的,余俞笑著說沒有精力去開餐館;還有人特別讓人無語的,因為喜歡上了中國菜就經常到他家來蹭飯,余誠傑自然心中不快,最後的解決方案是余俞給對方寫了幾張做菜秘訣,讓對方回家去試驗。

  下午余誠傑喜歡坐在船上釣魚,有時候也在家裡寫寫字看看書,晚飯過後兩人出門散步,沿著道路一直走到公園,然後繞一圈再去吹吹海風。

  余誠傑站在欄杆邊上看著不遠處碧藍的大海,白色的船帆飄在海上,還有海鳥的白色身影,海浪的聲音一聲聲傳進耳朵。、

  感受著天地的寬闊無邊,而也許也有人的確年過半百的關係,余誠傑突然有些歸思之感,覺得應當落葉歸根,以至於身影都突然顯得落寂了。

  余俞就站在他的身邊,也許是感受到了余誠傑的這種落寂,他伸手將余誠傑從身後抱住了,兩人靠在欄杆上,余誠傑回過頭看了看余俞,余俞沉靜幽深的黑眸讓他的那種歸思消散了很多,人總是有一個歸宿的,那個歸宿不是一個具體的地方,其實就是人心底深處的一個念想而已。

  很多遊子心裡都有這麼一個地方,他們也許認為那是他的故鄉,童年成長的地方,但是,當真正回到那個地方的時候,那種歸思的感覺卻越發的重,因為他在承載著他的歸思的地方找不到心中那種依托的感覺,所以,其實這種歸思的歸屬的地方也許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地方,而是承載他所有心理思念和歸宿的一個心中構想的隱秘之所而已。

  余誠傑想,也許其實他的那個歸思的地方是余俞那深黑色的沉靜而深情的眸子。

  兩人經常站在這裡看海聽海,但這還是第一次,兩人站在這裡擁吻,余誠傑沉迷在余俞的那雙黑眸裡,手捧著他的頭,和他接吻,余俞則摟著他的腰,靠在欄杆上,護著他的身體。

  路邊也有不少人經過,看到兩人甜蜜的親熱,不少露出會心一笑,如何走來便又如何走開。

  在這裡住了兩年零兩個月之後,兩人又啟程了。

  番外之過年(上)

  對於余誠傑來說,過年過節都是很重要的日子。

  他做老大的時候,過年時用來做各種慶典和祭奠就不用說了,當然也要好好犒勞部下。

  那時候余俞還沒有做余誠傑的貼身保鏢,在幫裡也沒有混出什麼名頭,就只是跟著勝哥的一個小人物而已。

  只是余俞的潛力是余誠傑所看好的,並且將他當成今後的得力干將來培養,勝哥對他也非常看好而且喜歡,所以,那時候在酒店裡吃過年慶祝的宴會,余俞就被勝哥帶在身邊了。

  余俞那時候還分外沉默木訥,即使一張臉很有看頭,但也引不起什麼注意。

  只是別人看他是被勝哥帶在身邊,不免就要來敬酒,余俞喝酒從來沒醉過的,加上他為人在外人看來太過誠懇老實,居然喝酒一點都不知道推脫,在一堆滑頭裡面簡直就是樹立了一面標新的旗幟。

  這邊敬酒鬧得熱鬧,大家起哄調笑,余誠傑坐在上位,和幾個高層說話談天,然後因為這邊鬧得太過,目光便也被吸引了過來。

  余俞雖然喝酒千杯不醉,但也有喝多的時候,比如此時他就喝多了,臉頰上暈上了些紅暈,眼睛裡蒙著層水,因為別人的開玩笑,臉上也帶上了些笑意,估計是這些人玩笑開得太渾太過份,他臉上的那笑居然帶著一絲羞澀之意,簡直是一閃而逝的絕代風情,把余老大看得眼睛都被閃到了,心中也升起一絲莫名情緒,但是他此時還不會去想太多,只是覺得這個兄弟既然能夠坐在如此靠前的位置,應當是幫裡比較位高得力的人才對,為何他居然從沒有見過,而且,這人長得實在好,看著賞心悅目的,之後也不由得頻頻看過去。

  余俞那時候是沒什麼資格去給余誠傑敬酒的,於是他也沒去。

  所以余誠傑看了他那麼久,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只好問身邊的人了,正好問到身邊的方勝,「那位以前怎麼沒見過?」

  方勝隨著余誠傑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又和人乾了一杯的余俞,他愣了一愣,說道,「大哥,那不是你放在我這裡讓我好好培養的余俞嗎?每個月我還向你說了他的情況。」

  余誠傑又看了余俞一眼,正好和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過來的余俞對上了眼,其實那時候余俞已經有些醉了,只是大家看不出來而已,但他看余誠傑的時候,就腦子裡有些木了,反應比平時慢,於是也沒有對大哥表示敬意地起身敬一杯,也沒有表達一下被大哥關心的榮幸地笑一下,那種眼神裡帶著一絲迷離的感覺讓余誠傑看得心裡一跳。

  他實在無法把這時候的余俞和他以前見到的那個人聯繫起來,因為兩人好像有實質性地差別一樣,余誠傑覺得以前的余俞和現在的余俞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余俞很自然地把目光從余誠傑身上收回了,坐在位置上微低了頭,不知道是在想事情還是在做什麼。

  也許余誠傑就是在這裡就已經對余俞上心了,但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在很久之後,他回憶起和余俞之間的各種事情,想到這件事,不免就要會心一笑,然後就很想再看看余俞喝醉的樣子,然後兩人就在花園裡月下對飲,余俞一向是非常擔心和關心余誠傑的身體的,不怎麼讓余誠傑喝酒,自己也很節制,所以,余誠傑幾乎再沒有見過余俞喝醉的美態。

  也就是那次宴會上的驚鴻一瞥,讓余誠傑對余俞分外關注起來,才有了余俞之後飛一般地進步,以坐直升飛機的速度升到余誠傑的身邊去了。

  這些當然是余俞不知道的內幕,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依靠能力接近余誠傑的,其實真實原因卻是依靠的美色上位。

  如果讓余俞知道這個原因,真不知他會有些什麼反應。

  後來余誠傑看上余俞了,但是余俞絲毫不知道老大的心思,一門心思地做好保鏢的職責,他的這種遲鈍和木訥讓余誠傑既放心又覺得無趣,總之,就是想要好好撩撥一下余俞。

  這次的過年宴會上面,余俞已經坐在了余誠傑的身邊,是真的為他獨闢出來的一個位置,在余誠傑身旁,隔著余俞才是幫裡其他大佬。

  於是大家給余誠傑敬酒的時候,余俞作為貼身保鏢就要幫著喝一大部分酒,往年別人敬余誠傑酒的時候他就只象徵性地碰杯然後喝不喝、喝多少就看他的心情和對來敬酒之人的好惡或者重視了,大家都會察言觀色來從余誠傑是否喝這個人敬的酒喝了多少來判斷這個人在余誠傑心裡的地位,現在,余誠傑除了幾個重要人物的敬酒,別人的一律不喝了,全都讓余俞代喝,余俞雖然是余誠傑貼身保鏢,但其實也算新人,幫裡上層的敬酒,他全都得喝乾,余誠傑坐在一邊和幫裡大佬們聊天說話,目光就在余俞身上轉,看他那喝酒的樣子,就心裡癢癢地厲害,偏偏他還必須保持制止力,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的心思來。

  酒宴結束,余誠傑回去的時候,余俞雖然還沒有徹底醉,但其實已經有醉意了,畢竟那麼多酒可不是那麼多水啊,總是有些效果的。

  田永和另外幾個保鏢沒有喝酒,他們得保護余誠傑的安全,於是田永帶著走路「過於」穩當的余俞去後面的護衛車裡的時候,田永還在跳看他,道,「有了你,我們就輕鬆多了,沒想到你酒量好成這樣,你說你酒喝哪裡去了,我來看看……」

  田永說著就伸手要摸余俞的腰腹,余誠傑正在前面呢,看到田永的動作心就沉了一下,發話道,「讓余俞和我坐,阿永,你坐後面的車。」

  田永一愣,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安排,但看余誠傑已經被護著坐進車裡了,他也不好問原因,只好讓余俞去和余誠傑坐車去了。

  余誠傑坐在車裡,半閉著眼睛,看似在養神,其實目光是從眼尾瞄著余俞的,余俞此時也沒有如往常那樣坐得端正了,靠在椅背上,臉上泛著一層紅暈,眼睛裡也帶上了一層紅絲,水水的,眉頭微蹙,顯出一絲倦意來,那平素顏色很是淺淡的嘴唇此時變得分外嫣紅,余誠傑看得幾乎要嚥口水。

  當余誠傑終於決定要不把余俞收做枕邊人試試,手也要撫上余俞的大腿,沒想到余俞雖然醉得神情慵懶無比,動作倒是一點不含糊,伸手就制住了余誠傑的手,余誠傑一愣,余俞看過來是余誠傑的手後,也是一愣,趕緊把余誠傑的手放了,道,「大哥,你有什麼事麼,我來代勞吧。」

  余誠傑心想我想幹你,你如何來代勞。

  不過,看到余俞那一臉正直的表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好悶悶地在車上枯坐著,直到回到別墅裡去。

  看看前事,余誠傑對余俞起了心思那麼久,偏偏又忍了那麼久,可見,他這人也挺悶騷的。

  再說到兩人「私奔」之後在水庫山莊裡時候過年。

  這時候就顯得異常冷清了。

  余俞的事業上了一定軌道,余誠傑輕閒著就像是個無所事事看書釣魚上網的公子哥。

  要過年,余俞也是非常重視的,雖然因為過年,來山莊裡度假訂餐宴包席的客人更多了,但他不會把要陪著余誠傑的事情在心裡放低位置的。

  番外之過年(中)

  年夜飯前有要拜祭祖先的慣例。

  余俞從早上起就待在家裡開始準備祭拜之事,余誠傑親自寫了一些祭拜的祝詞,除夕下午,余誠傑和余俞祭拜了祖先,就坐在客廳裡說些話。

  以前兩人之間並不會有太多話說,至少不會滔滔不絕地侃半天,但是現在,兩人能夠坐在一起滔滔不絕地侃半天了,兩人卻都為這種狀況很不滿意。

  原因何在?

  因為兩個人都是言不由衷地沒話找話說。

  特別是余俞,他不希望余誠傑住在這棟山間別墅裡悶到了,於是會在余誠傑在家的時候來和他聊聊天說說話的,他會問一些經營之道,問一些解決棘手問題的方法,還會和他說自己在經營上的收穫和理解,現在的狀況如何,有什麼下一步打算……就像是一個學生向老師請教問題一樣,也可說是一個孩子向父親傾訴問題和說說以後的展望;除此,余俞還會問問余誠傑身體怎麼樣,精神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想要的東西……如此,完全是一副孝子關懷老父的模樣。

  余誠傑聽他這樣說心裡怎麼會舒坦,但他又能夠叫余俞不要和自己講這些了,不要做出一副孝子的面目來對著自己嗎?余誠傑也不能夠這樣做。

  總之,除了憋悶就是憋悶。

  對於余俞的這些話,余誠傑還要好好地聽,然後對於他的問題給予解答和建議,當突然冷場的時候,余誠傑心裡還特別難受煩悶,自己還要找些輕鬆的話題來緩解狀況。

  這天,雖然是除夕,其實話題也不例外還是這些。

  余俞說著說著就發現余誠傑沒有在認真聽了,余誠傑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頭,半瞇著眼睛視線是看向自己這邊的,臉上神情平淡裡帶著絲恍惚,余俞並不敢決定他是在盯著自己看,或者他是在看著自己,其實心思並不在自己身上只是在發呆而已。

  余俞於是停下了嘮叨的關於政府新出台的幾項政策的分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他發現余誠傑還是那樣看著他。

  余俞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想要走過去摸摸余誠傑的臉,或者親一下他的額頭,然後再和他有一個擁抱。

  為什麼突然之間會有這種渴望,余俞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他得壓抑住自己的這種渴望。

  余誠傑在他的心裡從來不只是滿心渴慕而不得的情人,也不只是歷經數年總算找到的失散多年的至親,還是他心裡極其敬仰和不敢有半分褻瀆之心的仰慕之人,那是一個超然的存在。

  余俞之後確乎覺得余誠傑是在用視線描摹自己的臉部曲線,然後停在自己的嘴唇上,余俞被余誠傑那看似平淡又不經意地視線看得紅了臉,因為心裡又有期待,以至於心跳加速,端著茶杯的手都突然不知道如何放了。

  余俞只好側了側身,輕咳了一聲。

  余誠傑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地說了一句,「你繼續吧,剛才的分析很到位。」

  余俞於是只好壓抑住猛烈的心跳,打起精神來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起來。

  余誠傑在余俞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輕微地歎了口氣,頗有些遺憾的意思。但到底是遺憾什麼,除了他自己,別人是無從知道的。

  也許他和余俞的心思一樣,以至於能夠看得余俞入了迷,想要給他一個親吻,但最終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狀似平淡地說一聲讓他繼續說下去的話。

  當晚的年夜飯,是邀請了家裡的傭人司機保鏢一起用飯的,余誠傑坐在上位,余俞向他敬了酒。

  余誠傑那時候的心情像是非常好的樣子,臉上一直帶著微笑,還回敬了余俞一杯,又接受了家裡傭人們的祝福和敬酒。

  感覺頗有些其樂融融的意味。

  余誠傑不是余俞那樣的千杯不醉,他也許真喝多了些,之後大家一起看春晚的時候,余誠傑坐在沙發上裡,光線明滅裡,他的臉上再不是剛才那樣的笑容,而是印下了像是不可磨滅的寥落一樣,一直偷偷注意他的余俞看到那隨著光線變換而閃過的寥落,心彷彿被揪住了,泛起陣陣悲苦。

  余誠傑看了一部分就直接上樓了,他嫌其中的節目太無趣太吵,其實每一年的春晚,他都只會看一段就離開。

  余俞跟著他一起上了樓,上樓的時候走在余誠傑的身邊虛護著他,怕他酒喝多了出問題。

  余誠傑看了余俞一眼,他沒回臥室,而是去了放映室,他坐在寬大溫暖的沙發裡,動作和神情裡都透著一份慵懶,白皙的皮膚上因為醉酒而帶著一分紅,看得余俞口乾舌燥,他讓余俞拿了一部電影放給他看。

  余俞很少和余誠傑一起看電影,也不太清楚余誠傑喜歡看的電影是什麼樣子的,此時放映後,他就坐在余誠傑旁邊的沙發上跟著看。

  看了很長一截,余俞都還沒懂裡面到底在演些什麼,要讓他描述出來,就是一個像是精神有問題的少年的各種臆想,其荒誕程度讓余俞無法理解。

  那少年躺在鐵軌上,像是要臥軌自殺的樣子,那還是舊式的火車,冒著白煙轟隆隆開過來,但是,沒有火車的聲音,就看到火車以摧毀一切的氣勢飛快地開過來,他以為那少年死了,但後來又有那少年爬山的狀況,又有跟著騎自行車的人飛跑,嘴裡亂叫著什麼,還有很□的鏡頭……

  裡面很多鏡頭都是黑白的,很少有彩色出現,大部分時間沒有聲音,有時候聲音突然出現讓人一驚又不明其意……

  總之就是一團糟,晦澀難懂,陰暗又憋悶,余俞不知道余誠傑到底是怎麼會喜歡看這種片子。

  於是,他之後的注意力幾乎全都放在余誠傑的身上去了,看到余誠傑倚在沙發上,手撐在沙發扶手上,眼睛半睜半閉,但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白皙的皮膚在屏幕上閃過的光線裡帶著惑人的感覺,輕抿的嘴唇像是在等待人的親吻一樣,余俞知道是自己的心被迷惑了,所以才如此著想。

  余誠傑突然用手撐了一下下巴,然後目光朝余俞射來,余俞心中一驚,卻聽余誠傑道,「去倒杯鮮果汁來我喝。」

  余俞馬上答好,趕緊起身去給余誠傑端果汁來。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再看那半面牆的大屏幕,裡面那個神經質的少年和個很老的估計帶著性病的□搞在一起,余俞皺了一下眉頭,再將目光從余誠傑身上掃過,看到余誠傑臉上那隨著光線一閃而逝而顯現出來的寂寥,彷彿突然明白了余誠傑看這部戲的原因。

  他想難道余誠傑其實是覺得生活沒有意思了,也想像那個少年一樣臆想各種求死的方法嗎?

  余俞被嚇了一大跳。

  他下樓搾果汁的時候手都在發抖,他覺得最好不要讓余誠傑再看這部戲了,但是,如何讓余誠傑不看了呢。

  他進自己的房間拿了還沒開封的安眠藥放進余誠傑的果汁杯裡的時候,心跳很快,但他還是沒有猶豫地把東西放進去了。

  余俞把果汁端進放映間,遞到余誠傑手裡。

  余誠傑接過去根本沒有懷疑地就慢慢喝完了,然後還扯過一邊的紙擦了擦嘴。

  余俞坐在一邊看著余誠傑在電影沉默裡睡了過去。

  余俞坐到余誠傑的身邊去,心情緊張,像是聖徒在做觸犯神靈的事情一樣地覺得禁忌而忐忑,他將余誠傑摟到自己的懷裡來,手指摸了摸他的下巴,然後幾乎是帶著全部虔誠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就那樣把他抱著,實現了他下午的那個願望,他把電影看完了,後來那個想要自殺的少年並沒有死,而是變成了個牽著小女孩兒走在夕陽裡的大叔。

  余俞就那樣把余誠傑抱著,雖然他想對他做很多事情,但最終什麼也沒做。

  余俞一直以為余誠傑不會對那天的事情有印象,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放的安眠藥是余誠傑之前擔心他而換成的假藥,余誠傑開始裝睡只是想看看余俞到底想幹什麼,後來發現余俞只有親他額頭的膽子,心裡還頗失望,在之後,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裡他就真的睡著了。

  也許的確是酒喝多了吧!所以才那麼容易就睡著了。

  到現在,這次又到了過年的時候,兩人正好在加拿大的莊園裡過日子。

  余俞為了做出能夠讓余誠傑滿意的過年食物而費了不少勁呢。

  番外之過年(下)

  余俞是自己親自包的餃子,而且因為這邊沒有做餃子皮的機器,於是一切都是手工的。

  余俞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料理台上放著很多的東西,先是剁牛肉餡,余俞在裡面加了一點點洋蔥,還放了胡羅卜進去,余誠傑進廚房來看的時候,正好看到他把胡羅卜剁進去,便問道,「怎麼要加胡羅卜?」

  余俞道,「會有點甜味比較好,而且更鮮。」

  「那怎麼不加番茄醬?」

  余俞想了想,問余誠傑,「你喜歡吃加番茄醬的嗎?那用一些來加番茄醬吧!」

  余誠傑趕緊說,「你怎麼做都行,我只是隨意給個意見而已。」

  除了牛肉餡,還有羊肉餡,西紅柿雞蛋餡,土豆燻肉餡……書種繁多,余誠傑看余俞忙,就過去幫忙剁餡,還問道,「這麼多吃得完?」

  「旁邊的鄰居家裡都要送一些吧,讓他們嘗嘗中國的餃子。他們在聖誕節也給我們送過禮物。」余俞邊揉面邊回答。

  揉面也是一個技術活,特別是一次要揉很多面的時候。

  房間裡的暖氣溫度本就不低,余俞揉著面,額頭上都已經冒了汗,臉上也發紅。

  余誠傑一時沒看到可以用來給余俞擦臉的東西,便用自己的袖子給余俞擦了擦余俞額頭上的汗。

  這下就出問題來了,余誠傑剛才衣袖不小心在料理檯面粉上面擦過,沾了麵粉,這下麵粉不僅擦到余俞的額頭上去,還進了他的眼睛。

  余俞眼裡進了異物,眨了眼也沒用,還是澀得慌,還不斷往外湧眼淚水。

  余誠傑趕緊道,「你站著別動,我拿毛巾和眼藥水。」

  余誠傑趕緊洗了洗手,就去拿了乾淨毛巾和眼藥水來,先擦了一下余俞額上臉上沾上的麵粉,然後就讓余俞微微曲了曲身,給他眼裡滴眼藥水。

  眼睛裡被滴東西,人總是會覺得很不適應,余俞也是,開始手還是撐在料理台上,余誠傑給他滴眼藥水的時候,他就用手半抱住了余誠傑的腰,余誠傑給他滴好了眼藥水讓他眨了眨眼睛,余俞覺得好多了,余誠傑還是不放心,輕柔地給他吹了吹眼,問他要不要叫家庭醫生來看一看。

  余俞說不用了,外面在下雪,到處冰天雪地,讓那位家庭醫生跑一趟過來看這麼點事也太折騰人了。

  余誠傑看著余俞那微紅的盈著水的眼睛,心中就突然柔軟起來,愛意上湧,抱著余俞在他眼角親了一下就去親他的唇。

  余俞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因為畢竟這裡是廚房,以前余誠傑哪裡會在廚房裡做這種事情呢。

  開始只是心意相通地淺嘗輒止,漸漸就變成輾轉而成的深吻了,兩人呼吸都漸漸變重,余誠傑深黑的眼睛注視著余俞,裡面漸漸氤氳上深切渴望。

  家裡的女僕艾米莉到廚房裡來,站在門口就見到了兩人正相擁熱吻,她驚了一下,在兩人沒發現的情況下趕緊退了出去,站在連接廚房和前面飯廳的走道口低頭笑,看到另一個同樣在這裡受雇的管家——一位華僑中年平叔,就趕緊叫住他,道,「別去廚房了,大余先生和小余先生在親熱呢。」

  平叔聽她一說,總是笑容滿面的臉就愣了一下,道,「那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艾米莉笑著走掉了。

  平叔正準備離開,就聽到廚房裡傳出一聲瓷器在地上打碎的聲音。

  他猶豫了一下,想去看看情況,但是又覺得不妥,最終還是決定離開。

  兩人因為有些激動,余俞往旁邊讓一步的時候,手不小心將料理台上放著的大瓷碗給掃到地上去了,余誠傑也沒管那麼多,邊和他接吻,手指從他的後腰薄毛衣下伸進去在他腰上撫摸,余俞發現自己的手上都是麵粉,所以最終還是還是將余誠傑給抱住在他耳邊喘息著說道,「阿凡,我們得先洗個澡,不然就要變成麵粉人啦。」

  余誠傑沒想到余俞還能想出這樣的比喻來,低低笑了一聲,道,「的確得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

  余俞拽著余誠傑的手往樓上走,路上遇到艾米莉,艾米莉也沒打招呼,紅著臉飛快地跑掉了,看得余俞愣了一愣,不知道這個三十多歲還沒嫁出去的據說還是老處女的女人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兩人在浴室裡的熱氣蒸騰裡親吻愛撫,浪費了不少時間,從浴室裡出去,親吻著倒在床上,余俞突然說了一句,道,「阿凡,再不快去包餃子,面會發得太老。」

  余誠傑想說管它呢,但余俞卻堅決要去包餃子,余誠傑只得看著余俞穿好衣服出去了。

  當晚吃了很好吃的餃子,除了送鄰居的,剩下的餃子只要放在樓頂,過不了一晚,就變成速凍水餃啦。

  年夜飯後的一系列活動也都一件不少。

  之後還看了春節聯歡晚會,余誠傑以前從來看不完這個的,這幾年也是年年守著看到午夜。

  守歲守到凌晨兩點多,余俞對余誠傑說道,「阿凡,去睡吧。」

  余誠傑不熬夜已經很多年,便還真有點熬不住,就去睡了。

  余俞鑽進被窩裡來,摟著余誠傑親吻,下面火熱的器官在余誠傑的腿根處摩擦,余誠傑雖然被他親得有些情動,但還是把他擋開了,道,「睡吧!你也累了。」

  余俞絲毫不明白現在被余誠傑拒絕是因為他下午的時候寧願選擇包餃子而沒有和余誠傑魚水之歡,此時他也只好蔫蔫地選擇睡覺。

  第二天早上余誠傑醒來的時候,外面雪已經停了,雪光反射進窗戶,外面白晃晃地一片。

  余誠傑從床上坐起身,余俞早起床了不在身邊讓他突然之間感覺心裡一空,很是不安。

  余誠傑正準備起床去找他,余俞就從門外進來了,上面的黑色薄毛衣和下面的黑色長褲襯得他身材更加修長,腰線異常好看,余誠傑還沒有喊余俞到自己身邊來,余俞已經走過去,低頭在他的唇上一吻,從身後拿出一個紅包來,道,「阿凡,新年快樂!給你拜年啦!這是給你紅包!」

  余誠傑接過紅包在手裡,道,「給我紅包做什麼?」余俞來拜年,照說應該自己給紅包才對。

  摸了摸發現裡面並不是錢,他疑惑地把紅包打開,從裡面將東西掏出來,居然是紅繩變成的同心結,上面編連著一塊玉環。

  余俞道,「我自己做的,廢了很多紅繩才做好這麼一個,你不要看不上啊。」

  余誠傑臉上露出微笑來,他手裡拿的那個同心結做得相當好,估計會打結子的老手來看看也得說不錯,他一向知道余俞做事很認真,做事就會做到最好,余俞此時自己都說費了很多紅繩,那麼定然是練習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滿意的來的。

  余誠傑萬分感動,這也算是最好的紅包了吧,勾著余俞的頸子就在他唇上親了一口,道,「新年快樂!」

  余俞在床沿上坐下,握著余誠傑的手,正好是兩隻手把那同心結握在手心裡。余俞俯身過去和余誠傑接吻,很自然地,早上男性就很容易□旺盛,重新滾到床上去也是常事。

  余俞其實是早上下樓準備余誠傑的早餐的時候看到餃子才想起來昨晚上為什麼余誠傑不願意親熱的,然後,他就糾結了,後悔莫及了,所以,早上送了禮物後就把晚上沒做的補起來了。

  這裡的鄰居非常友好,外面天寒地凍地也到他們家來拜年,甚至還有一大叔穿了一身紅色喜慶的唐裝,用漢語說「新年好」,十分讓人感動。

  余俞和余誠傑在家裡住到初二就去城市裡了,辦些事情,然後和一些朋友有聚會。

  總之,生活非常美好地向前走著。

  番外之制服系(上)

  這是兩人在英國時,余俞和余誠傑在街上偶遇余誠傑的老朋友。

  這種偶遇絕對屬於小概率事件,對方的加長林肯車停下來,那略微顯胖的歐洲人親自朝兩人走過來,身後跟著兩位保鏢。

  是時,余俞一件黑色緊身T恤,一條牛仔褲,盡顯矯健優美的身材,只是,他右手中正提著一包包東西,左手和余誠傑的右手牽在一起,護著余誠傑走過幾個身穿暴露夏裝的英國女郎。

  余誠傑為了和余俞相搭,一件白色T恤和一條同樣的牛仔褲,這幅休閒又悠閒的裝扮和他往日的老大風範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那幾位走過去的英國女郎紛紛回頭對兩人上下打量,然後一陣歡樂地交談,直到走了好遠還在回頭。

  余俞和余誠傑對於別人的此種目光並不十分介意,就當沒看到。

  余誠傑略微偏著頭和余俞說著話,「我下個星期得去瑞士一趟,處理些事請,到時候你是和我一起,還是有別的安排。」

  余俞道,「你去多久?」

  「三四天就能處理完,所以才不用你跟著一起。」

  余俞道,「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不跟在你身邊,我不放心。」

  余誠傑笑道,「能有什麼不放心。」

  余俞正要婉轉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情,就感受到了前方射來的目光,他看過去,兩個黑衣保鏢護著一個一身休閒裝的歐洲老頭過來。

  他一愣,然後護著余誠傑往旁邊讓了幾步,余誠傑倒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在看到對方的時候,神色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然後就是隱隱笑容浮上了面孔。

  余俞沒想到對方一來就和余誠傑來了個親密擁抱,還很膩味地說,「我最親密的老朋友,居然能在這裡見到你。」

  余誠傑居然對他還有一分尊敬之意,和他擁抱完放開之後又握了手,笑著道,「好久不見了,你身體可好?」

  對方和余誠傑叨叨絮絮說了幾句敘舊的話,然後就拉著余誠傑的胳膊邀請他去自己的莊園裡做客。

  余俞早被此人給隔在一邊,還被那兩個保鏢戒備著,余誠傑笑著且狀似無意地把自己的手臂從此人手裡拿出來,然後過去把余俞的手拽在手裡,對那人介紹道,「我想你是知道的吧,這是我同□人,余俞。」

  對方看起來一臉慈善和藹,但那雙灰色的眼睛實在不能給人以和善的感覺,余俞被他看著也有一絲心緒起伏,心想這人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老人啊!

  而且是余誠傑的朋友,說不定是道上大人物吧!

  余俞絲毫不想自己和余誠傑再被道上的人認出有關聯,他希望自己和余誠傑能夠過全新的走在太陽的光明之下的人生。

  對方看了余俞一眼,眼底閃過的絕不是友善,而且還帶著一絲厭惡的樣子,不過臉上的慈愛笑意倒是沒變,他說道,「聽說過,只是沒想到是真的。」

  余誠傑落落大方地和余俞在一起,說自己和余俞正在做旅行,想拒絕對方的好意邀請,不過,對方很是固執,最後,余誠傑便帶著余俞一起去他的莊園裡住兩天。

  在車裡,余誠傑就直接對此人說道,「是我自己不想幹了,這樣子退出離開雖然名聲不好聽,卻是最好的結果,何樂而不為。」

  斯密斯先生那微胖的臉對著余誠傑,歎口氣道,「你從來就是目標明確,我就知道是這樣。當年我要給你幫助,你也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不過你後來的確做得很好。」

  余誠傑答道,「最好的助力我自然是想放到最後才用,那時候,我可是這樣想的啊。」

  余誠傑這一句話讓斯密斯先生笑起來。

  余俞坐在余誠傑的身邊,心裡略微不快,因為看得出來,余誠傑似乎和這位老朋友斯密斯先生以前關係不太一般。而以他那遲鈍的情敵雷達,此時也感應到了斯密斯先生看著余誠傑的時候帶著一絲悵然的遺憾,好像是和初戀情人錯開沒有繼續戀情,數年之後相遇,心上人變成他人婦時的那種遺憾。

  而當他和余誠傑一起到了這位斯密斯先生的莊園,看到其豪華氣派帶著羅馬風格的建築和庭院,其家裡僕從保鏢素質極高,訓練有素,而且在他之後又知道這位老人還有貴族爵位,但這老人卻對著余誠傑很是親切,親自帶著他參觀莊園,甚至帶他去看他的愛馬,還說道,「你以前一直愛馬,我還曾經想養一匹最好的賽馬送給你,只是沒想到你居然突然就不見了。你看看,若是喜歡這些,你現在也可以牽走。」

  余誠傑笑著拒絕了他的好意,道,「我和小俞在世界各地旅行,可沒時間照顧馬,養在你這裡才能不辱沒了他們。」

  如此,余俞就更加肯定了,此老頭對余誠傑定然有的那點不可告人的意思。

  當晚的晚宴也很是奢華,明明只有兩位客人,卻完全是一餐豪華晚餐,那老頭的兒子還做了陪客,這位小斯密斯先生比起其父長得高,鼻子更加高挺,深邃的灰色眼睛,三十歲左右,不動聲色的一個帥氣的年輕人。

  他的父親和余誠傑說話,他就陪著余俞聊天,還邀請余俞一起去參加滑翔,被余俞禮貌地拒絕了。

  當晚余俞和余誠傑住進客房裡,這是間復古式的大房間,穹頂很高,吊著兩盞大的水晶吊燈,寬大的四柱大銅床,床頂的窗幔垂下來,深色的床套被褥,巨大的半拱式帶著精美雕塑的落地窗,繁複美麗的窗簾拉起來。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奢侈和顯擺的貴族氣息,像是一個甜美的給予公主的夢境。

  余俞甚至懷疑這莊園的主人,那位讓他討厭的斯密斯先生是不是內心充滿太多女性幻想,不然何以把這莊園裝飾成如此華麗的模樣。

  余俞和余誠傑一起進浴室裡洗澡,他抬頭看了一眼那金色玫瑰花紋牆壁上面的某個地方,然後隨意地拿過洗漱台上的新的剃鬚刀,對余誠傑道,「阿凡,這樣不算失禮吧!」

  余誠傑走到他身邊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什麼也沒說,準備脫衣服了。

  余俞於是用手上的東西,準確無誤地把那針孔攝像頭給破壞掉了,又四處看了看,才放下心來,對余誠傑說道,「這裡真不讓人喜歡,阿凡,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余誠傑笑而不答,脫了衣服後就坐進豪華浴缸裡洗澡,余俞也不好再問,過去給他搓澡又揉肩,然後不免地洗澡洗完時兩人都親熱到喘息粗重。

  兩人擁吻著從浴室裡出來,倒在床上的時候,余誠傑在余俞耳邊小聲用中文道,「先把攝像頭破壞掉,我們一會兒就走。」

  余俞的粗重喘息遮掩了余誠傑的聲音,兩人在床上翻滾了好一陣,余俞扯過被子蓋住余誠傑,然後摘了房間裡的盆景上結的果實,來了一手小李飛刀,然後這才又回到床上去繼續和余誠傑親熱了一分鐘。

  當兩人從莊園裡出去,余誠傑坐在余俞開出的車裡,抱怨道,「大晚上覺也不能睡,還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真不是好事。」

  穿著一身制服的余俞說道,「馬上就回去,再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余誠傑看著開車的余俞,然後就支著手一直盯著他看,余俞被他看得不自在,道,「阿凡,你看什麼?」

  余誠傑道,「你穿這身衣服很不錯。」余俞這身衣服是莊園裡的男僕的制服,居然帶著一絲軍服的風範,穿在余俞身上非常迷人。

  余誠傑又想到剛才余俞從臥室裡出去不到二十分鐘就穿著這身制服回來接他,帶著他大搖大擺從莊園裡出去的英姿,真是讓他心情激動,他不顧余俞在開車,就俯身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聲音略微低啞,道,「你車開快點!」

  余俞只是想,在設計地華麗繁複,到處都有死角的莊園裡如此依賴電子系統是不妥當的,還是樸素的房子比較實在啊。

  而且那位斯密斯先生更不應該的是為了向余誠傑示好就帶著兩人把整個莊園給逛了一圈,那不是讓自己很容易就知道了這個莊園的設計。

  而余誠傑所想,卻是以後讓余俞穿各種軍裝制服來試試。

  番外之制服系(中)

  車要開很長一段路才能到達市區回到賓館,余誠傑看似冷靜閒適地坐在副座上,但目光卻在余俞身上無法移開,從他飽滿的額頭,到好看的劍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目光停留在他稍嫌單薄卻形狀優美的唇上,余誠傑目光越發炙熱,心中渴望也很是熱烈。

  他拿著手機撥了電話,交代下面的人去解決可能會有的追兵和危險,便又俯身在余俞的唇上親了一下,聲音略微嘶啞和急切,道,「把車開到林子裡去。」

  余誠傑從來是做事滴水不漏的類型,余俞對於余誠傑的安危也是放在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位置,即使只是出來和余誠傑享受一下普通人逛街的樂趣,也絕對不會把兩人放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

  余誠傑能夠和那位顯然對他有點非分之想的斯密斯先生回去做客,自然就是有萬全的把握好好離開,而且,這次,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告訴別人,即使他已經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了,但他依然不是好惹的,惹他的人就要做到付出相應的代價,要有覺悟的人才能去惹他。

  而且,他已經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了,若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也實在不會去犯這個傻,去惹他。

  這裡正好是路上,公路斜坡下面左邊是一片樹林,下午從這裡經過的時候,能夠看到是一片美麗的杉樹林。

  余俞剛才就從余誠傑的電話判斷,余誠傑讓下面的人去解決問題,估計就沒有他和余誠傑什麼事情了,而余誠傑的略微低啞的聲音,和過於灼熱的目光,不斷親吻他的唇的表現,讓他明白余誠傑想要什麼。

  余俞很好地執行了余誠傑的話,車從公路上衝下路邊的坡地,駛向一邊的杉樹林。

  樹林裡樹種植比較稀疏,車在林中停下來,余誠傑打開車門,下車後打開車後面的門,坐進車後座,關上門對余俞道,「小俞,過來。」

  余俞熄了車的火,車裡的燈和暖氣也同時熄掉,一時之間車裡突然安靜,黑暗裡,余俞依然能夠感受到余誠傑的目光,他的嘴角翹起來露出一個笑容來。

  解開安全帶,他從車座中間的空隙一下子撲到後座上去,余誠傑坐在那裡,和他緊密擁抱。

  兩人在黑暗裡熱切地擁抱在一起,余誠傑手指摩挲著余俞身上制服的扣子,將外套脫下去,修長靈活的手指又解開了他領口處的兩顆衣扣,這才半捧著他的下巴和他接吻,余俞的下巴上有胡茬的略微刺人的感覺。

  兩人呼吸都粗重起來,熱氣呼在對方的臉頰上,余誠傑才剛親吻上余俞的唇,余俞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略顯得激動,張開嘴熱烈地給予他回應,唇瓣斯磨,舔弄,含住吮吸,舌頭的勾引,親吻的聲音在車裡顯得分外分明,沒有暖氣,在氣溫並不太高的深夜,車裡也讓人覺得灼熱難耐。

  余誠傑從莊園裡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穿的是他原來的那一套T恤和牛仔褲,余俞的手很容易就將余誠傑身上的T恤往上撈捲了起來,帶著細繭的大手在余誠傑的腰間撫摸,然後往上撫摸他的背部,身體又將余誠傑壓在座椅上,手撫摸上他的胸膛,細細揉搓他胸前的乳頭,余誠傑身體熱度上升,和余俞一邊深吻,手捧著他的頭難耐地撫摸他的耳朵和頭髮。

  輾轉親吻良久,直到舌頭都要發麻,兩人才分開一些,但余俞依然將唇靠在余誠傑的臉頰邊,濡濕的唇瓣在他的耳根邊上摩擦,灼熱粗重的呼吸撩撥著余誠傑的神經。

  余誠傑聲音嘶啞難耐,低啞地喚了余俞一聲,「小俞……」

  「嗯,阿凡……」余俞輕聲回答,身體半壓在余誠傑的身上,手向下在余誠傑的腰腹間撫摸了一陣,然後隔著牛仔褲描畫他那因為情慾而隆起的部位,余誠傑的呼吸一下子又粗重了一些,手一把將余俞頸間已經略微散亂的領結拉開,黑色的緞帶繞在他的指尖,他親吻上余俞的下巴,然後向下親吻他的脖頸,在他的喉結上舔弄了一陣,然後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余俞呼吸一滯,聲音壓抑低聲呻吟了一聲,手指解開了余誠傑的牛仔褲扣子,拉下拉鏈,余誠傑下面熱氣蒸騰氣勢昂然的器官幾乎要爭破內褲彈出來,余俞的手指挑開他的內褲撫摸他的器官,那種熱度讓他心跳加速。

  余俞手指帶來的快感讓余誠傑情緒更加激動。

  車裡光線很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穿過樹林照在車外面反射入車裡的那點光線,幾乎只能讓人略微看清對方的輪廓,不過,這似乎只會讓車裡的氛圍更加熱烈。

  余誠傑將余俞的襯衣扣子全都解開來,唇舌沿著胸膛一路向下親吻,時不時輕輕噬咬,然後停留在一邊的乳首上,舔弄輕磨著,修長的手指如同侍弄他收藏的那些瓷器,從另一邊胸膛撫摸過,輕輕摩挲乳頭,又將襯衫一點點撥開,手指在他肩膀上摩挲。

  余誠傑即使身體再激動難耐,他彷彿依然能夠控制住自己讓動作顯得悠閒又得趣,但是余俞卻沒法辦到這一點,不管開頭的是不是余誠傑,不管最開始余誠傑的渴望有多深,最後都只會是他先爆發,雖然余誠傑只是用那手指在他的肩膀上一寸一寸地撫摸過……

  余俞難耐地將余誠傑一下子壓倒,雖然動作魯莽,但依然細心,沒有讓余誠傑磕碰在車門上。

  余誠傑的手總算伸到余俞的褲子上,將余俞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器官解放出來,手指撫弄上去,余俞幾乎是同時便舒服地呻吟了一聲,聲音嘶啞帶著喘息,喚了幾聲「阿凡……」

  車裡的氣氛一時間不受控制起來,兩人摟在一起親吻摩擦,□碰在一起,感受對方的熱情與情慾。

  當余俞的手不斷撫摸余誠傑的大腿根部,又抬起他的腿撫摸他的臀部,手指在臀縫間探索,余誠傑嘴間溢出一絲呻吟,眉眼間染上笑意,雖然這輛車的車後座非常寬敞,但依然不夠兩個大男人在上面翻滾。

  余誠傑一口咬住余俞的耳朵,輾轉舔弄,把余俞撩撥地不輕,聲音沙啞卻很清晰,「沒有潤滑劑,我會受傷。」

  余俞痛苦地低吟一聲,□向前挺動,和余誠傑的摩擦在一起,然後伸手握著兩人的摩擦擼動,余誠傑一邊在他的耳根頸項處親吻,手指撫摸上余俞的大腿和臀部,手感非常好,讓他喜愛滿足地幾乎歎息出聲。

  余俞撐在余誠傑的身側,沿著他胸腹向下親吻,然後含住他下面的器官開始舔弄,余誠傑半張著唇喘氣,眼神略微迷離。

  月亮突然掩進雲朵裡,車裡一下子更黑,聽到車窗外杉樹林被風吹得嘩啦啦地響。

  兩人能夠感受到的不是外面的風,不是樹林美妙的聲音,也不是大自然在這深夜的美好之處,此時在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對方,唯有對方。

  余俞的手捧著余誠傑的臀部撫摸,手指又在他的腿根處劃過,只聽余誠傑的喘息又急切了幾分,嘴裡的器官也再度脹大,然後在余誠傑的身體一陣緊繃之後,精液激射出來,余俞能夠避開,不過他沒有動,被嗆了一口,才讓開一些,手繼續擼動了一陣,余誠傑平靜下來,他才扯過一邊扔下的余誠傑的T恤把臉和嘴擦了一下。

  余俞俯□又親吻了余誠傑的臉,聲音急切,「阿凡……」

  余誠傑抱住他,翻身將他壓在車座裡,手指撫摸他的慾望,月光從雲朵裡突然出現,微弱的光線灑在余俞的臉上,帶著情慾的他的臉有種讓人為之神魂顛倒的美感,余誠傑心底湧上一種無法言喻的激動和滿足,全身再度熱起來,他的手指比起余俞更加靈活,余俞心情激動,抱著余誠傑的肩膀,一會兒就在他的手裡解放出來。

  余俞沉迷在情慾的高潮裡,余誠傑不斷親吻他的眼角和臉頰,雖然心裡有些掙扎,但還是用染著余俞精液的手指探到身後想要開拓一下,不過剛探入一點就已經非常不舒服了。

  余俞回過神來,便將余誠傑抱進懷裡,手捉住了余誠傑的手,在他耳邊親吻,道,「還是我來吧。」

  最近一段時間有情事都是余俞做承受的一方,他覺得自己做承受的一方的確要比余誠傑來得容易,雖然他總是特別想將余誠傑壓在身下。

  番外之制服系(下)

  樹林外的公路上偶爾有汽車疾馳而過,強烈的馬達聲劃破夜空,車燈光從樹林外一閃而過。

  也許是早已習慣,林中的鳥也不會因此而有反應,依然安靜地蜷伏在自己的窩裡。

  林中黑色的汽車淹沒入黑夜裡,時而急時而緩地顛動著,裡面的熱度與聲音全都被車窗隔絕。

  風吹過,一兩片變黃的樹葉從樹上飄落下來,在黑暗裡晃晃悠悠地落在車上。

  余誠傑的手指上染著余俞的精華,為他做著開拓,俯下身親吻余俞的脖頸和肩膀,當手指撫過那一點,余俞撫摸余誠傑背脊的手一頓,身體也輕顫了一下,慾望也漸漸起立。

  余誠傑親吻著余俞的臉頰,然後吻上他的唇,兩人激情相擁相吻,余誠傑將余俞的腿抬起來架在肩膀上,慢慢進入了他的身體。

  隨著余誠傑的動作,余俞張著嘴喘息,絲絲壓抑不住的低啞喘息和呻吟溢出來,和著余誠傑的喘息在車裡迴盪開來。

  汗濕的兩具身體擁在一起,觸手是對方的帶著汗水的滑膩緊繃的肌膚,呼吸間是對方的灼熱呼吸,最原始的律動裡,感受到的是天地萬物都排除在這二人世界之外只剩兩人獨享的親密與滿足,激情與愛情的湧動……

  在一片目眩神迷裡,余俞緊緊抱住余誠傑,聲音低啞,難以壓抑地喚了一聲「阿凡」,在余誠傑的溫柔卻強勢的攻擊下達到了高潮,余誠傑甚至也來不及控制自己,將種子留在了他的身體深處。

  兩人擁抱在一起,在對方的心跳聲和喘息聲裡慢慢平復。

  余誠傑趴在余俞的身上,保養得宜修長優美宛若精美藝術品的手指從余俞的下巴開始撫摸,輕柔地撫過他的脖頸,摸著他的耳朵,余俞的耳垂並不飽滿,有這樣的耳朵的人據說是沒有多大福分的,余誠傑撫摸著,便又在他的下巴上輕柔地親了好幾下。

  余俞任由余誠傑在自己的身上趴著,然後撫著余誠傑的背,汗水讓他的背部滑膩,背上肌膚光滑細膩,只是上面有幾道傷疤,余俞能夠記得這幾道傷疤的位置形狀,他微微動了一下身體,手指挑過一邊的衣服來蓋在余誠傑的身上,道,「阿凡,回去吧!」

  余誠傑低聲「嗯」了一聲,正好這時候他的手機也響了,余俞拿過手機遞給余誠傑,余誠傑接聽了一陣,只說了一句「嗯,很好。」然後就掛斷了。

  余俞把余誠傑的褲子拿起來讓他穿,自己也穿好了,坐回駕駛座,開車離開。

  余俞發現余誠傑喜歡收集各種軍裝是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過後。

  看著余俞穿著一套白色的軍裝,筆挺的服裝,余俞穿出來英姿颯爽,正氣凜然,余誠傑坐在沙發上盯著他看,然後撐著下巴道,「你再換回原來那一套呢?」

  余俞原來本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詞語叫做「制服控」,拜最近余誠傑喜歡讓他換衣服的癖好所賜,他從家裡女傭那裡知道了這個詞語。

  余誠傑第一次叫他穿上英國海軍軍服的時候,余俞還愣了一下,以為余誠傑要他去完成什麼喬裝任務,看著那套衣服道,「阿凡,最近要和英國海軍打交道。」

  余誠傑當時笑著在他耳朵上親了一下,目光很是熱切,「不是,我想看看你穿這套衣服的效果。」

  得到如此答案,余俞只得疑惑地把衣服換上了,余誠傑很仔細地為他整理袖口領口肩章和皮帶,只是整理完後看著他的目光就更熱切了,於是就抱著他親吻起來,被他整理好的袖口領口自然在很短的時間之後就亂掉了,皮帶也被扯了下來,之後的情愛萬分熱情和急切,余誠傑平素在情事上是很溫柔而富有技巧的,有時候甚至帶著些氣定神閒的意味,總是讓余俞很受不住他的這種過分溫柔,那次卻很不一樣,他的力氣甚至把余俞給弄傷了,不過余俞卻覺得總算非常淋漓盡致地來了一次,非常滿足。

  有了這第一次,後面余俞就有經驗了,認為這是余誠傑的房事情趣,假如余誠傑讓他換制服,他就先去好好洗個澡。

  余誠傑認為余俞更加適合深色的衣服,淺色的衣服穿在余俞的身上余俞會失去很多味道,例如會少了那層嚴肅的禁慾,也會少了那種沉默的幽深感覺……

  余俞再換了一套黑色的軍服出來,余誠傑這下就眼睛一亮,朝他招手,「小俞,過來。」

  余俞在心底覺得有些好笑,余誠傑這種行為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熱愛裝扮自己心愛的娃娃,余俞把余誠傑的這種愛好當成他返老還童的表現,於是從心底升起來一股無奈的寵溺,又覺得很好笑,但是卻無比順從他的意見,按照他的要求辦,即使要像個依靠身材和臉蛋吃飯的模特一樣一天換數套衣服,他也願意包容余誠傑的這種突然而來的興致,去換衣服。

  余誠傑撫摸余俞的頭髮,然後手指開始解他的領口衣扣,余俞配合地湊攏一點,由著余誠傑解開衣扣後親吻他,兩人親密了一陣之後,余俞就說道,「阿凡,要不你也穿來試試,我們照張照片。」

  余誠傑看了余俞一眼,笑道,「那你去把你剛才脫下去的那套白色衣服拿來。」

  於是余俞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在手臂上一搭,過去拿了那套白色的軍服過來。

  等余誠傑穿好之後,余俞看著余誠傑,心跳突然就加速了。

  余誠傑即使穿著硬朗的軍服,依然是一派閒適儒雅的風流氣度,只是,那種感覺和平時的優雅適意又不一樣,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情,冷淡與禁忌裡帶著萬分魅惑,他側過身來朝余俞露出一個笑容,道,「不是要照相,你去讓人來拍一張吧,正好可以把床頭的那一張照片換成新的。」

  余俞已經無法應他的話,幾步上前,就半推半抱著把他壓到床上去,一邊熱情地親吻他,一邊聲音低沉渴求萬分地道,「阿凡,你讓我來一次,讓我來行不行。」

  余誠傑無奈地推拒了一下身上的急色鬼,最後被他磨得無法,只好應了。

  余俞居然也不脫他的衣服,只把褲子拉下來,就這樣兩人穿著衣服,在床上熱情地顛鸞倒鳳了一番。

  余俞這下總算是徹底體會到了那所謂的「制服控」是什麼意思,就是看到對方穿這衣服就想把他擁在懷裡,想把他推倒在床上,想把他佔為己有……

  於是余誠傑為余俞準備的衣服,反過來又被余俞在他身上用了一遍。

  余俞後來想到自己的希望余誠傑換制服的愛好算什麼呢,應該是年輕氣盛,追求熱情洋溢的幸福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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