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慕齊通
受:慕天愷(李丁)


內容簡介:

現代的冷漠殺手,在一次槍林彈雨中,被齊氏少爺牽扯到了那個未知的世界。重新醒來已是重為人子,冷酷的父親,未知的情感,玄幻的大陸,神秘的組織,奇妙的世界,到底該如何處理,又該何去何從?

且看那場未知的賭局,到底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應我以前答應你的,現在回來了。我在這一世會如你所願,呆在你身邊,如果你堅持要教給我什麼是情的話。”第一卷 第一章 前生種種

“李丁,男,19歲,穆成大學藝術設計一年級學生,生活在一普通家庭。沒有特長,喜好:讀《泰戈爾詩集》。”齊程霜,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斜倚在天臺的護欄上,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學生,找到了那個不急不慢悠閒踱步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剛才手下送來的調查報告,不禁喃喃自語:“只是這樣嗎?為什麼我總能感覺到你那好像刻在靈魂深處的寂寞和不在乎。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能不能記得當年的我。”

李丁,不急不慢的在校園裡悠閒地散著步,目的地---圖書館。如果用一個字來對他進行一個概括的話,那就是—懶,兩個字---很懶,三個字---非常懶,四個字—懶到極致。他幾乎不笑,因為懶得運動臉部肌肉;他很少說話,因為懶得開口,他寫名字很快,因為他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劃很少的的名字—李丁。然而正是這樣,為他平添一份神秘的氣質,慵懶的特色。

曾經有人問他,為什麼喜歡泰戈爾,他無語。為什麼呢?因為讀著他的詩集會讓人感覺到心境上的無比平和吧。一直到14歲那年夏天的午後他才知道,原來他追求的都是自始至終都是平和的生活,那個少年得意洋洋的笑臉是第一次他看到人笑沒替人感到累的笑臉。只是他有資格享受那種平和嗎?他懶得想,也不想去想,只是習慣性的拿上一本《泰戈爾》沐浴在陽光下打著瞌睡。

“喂~~”,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響起,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在圖書館角落的李丁。見李丁沒反應,又重重的推了幾下。李丁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其實憑著身體的直覺,早在他靠近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既然對方沒有惡意,那他也懶得動彈。李丁掀開一隻眼睛瞅著來人,用冷漠的眼神無言的說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咳”,少年,也就是齊程霜,尷尬的別開了眼,又繼續說:“你為什喜歡讀《泰戈爾》?”

略一掀眉毛,李丁為他這個問題感到詫異,難道他大中午的冒冒失失的打擾人午睡就是為了這個問題。

尷尬過去,齊程霜恢復了以往的風度翩翩,“你追求的一定是那種平和、純真的生活吧。”似曾相識的話語,似曾相識的語氣,似曾相識的神態,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日的午後在咖啡廳打盹的的時光。

調皮的一眨眼睛,仿佛知道對面之人不會接話一般,齊程霜又繼續自說自話,“嘿嘿~~~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嗎?因為詩人是‘人類的兒童’,他們都是天真的,善良的。而泰戈爾更是一個‘孩子的天使’,他的詩正如這個天真爛漫的天使的臉;看著他,就‘能知道一切事物的意義’,就感到和平,感到安慰。你這麼喜歡讀泰戈爾的詩也無非是因為那個原因吧。”

一反眼中的的得意,齊程霜認真的對李丁說“我叫齊程霜,你呢?”

李丁看著面前這個陽光少年,一如當年的開朗,李丁微微一皺眉頭,接著旁若無人的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手錶,把書放回到書架上,回頭冷冷的道“是你啊!”然後就頭也不回離開了圖書館。齊程霜愣了一愣,等晃過神了以後李丁早已走的不見了蹤影,“喂,你好歹也得告訴我你叫李丁吧,喂~~~”

“那個,同學,圖書館裡禁止大聲喧嘩。”一個女老師小聲的出聲告誡。齊程霜循聲回頭,看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這裡,像看白癡一樣,頓時他對李丁的腹誹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點,“嘿哈哈,那個對不起,我先走了。”然後就逃也似的逃離了圖書館。

“代號:風;任務:擊殺天至集團總裁私生子王子淩;時限:一周。”當在集團網站上看到那個新佈置下來的任務,李丁只是慣常的挑了挑眉。是的,他是全球排名第一的“淩組”裡的殺手,代號風,組織裡排名第三。大學生的身份只是偽裝,從小到大的各種培訓、訓練,從身手到常識,從語言到風俗,從生存法則到術法研究,該會的都會了,不該會的也會了,所以在他16歲那年完成第500件任務的時候,組織裡做為獎勵給了他一個普通學生的身份偽裝,然後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李丁,只能說偶爾像這樣的普通人生活也不錯。

大家都說他很冷,說他冷的不似普通人,所以他就把他的冷轉化為他的懶,冷人不多懶人總該多了吧。就這樣懶懶的生活,冷冷的對待人生。別人眼中有多懶,實際上他就有多冷。他不知道人生的意義何在,就像不知道為什麼人那麼愛笑愛哭一樣,這兩個問題對於他是同等難度的。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生與死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只是他不會刻意去求生或求死,他認為一切應該順其自然。

夜風從窗外吹來吹亂了他的發,露出清秀的五官,抿緊的唇角此時一反平日的慵懶,成為了冷酷無情的代言。“也是時候活動活動了”。他輕輕的感歎,入了風,隨了夜,化為一地歎息。

“那個誰,我又來了。”輕佻的語言,無賴的態度,隨意的舉止,一反平日裡的斯文形象,齊程霜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

“我今天見到他了,雖然時隔5年但是他還記得我是誰,真是不容易啊,你說是吧,丫丫。”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齊程霜又繼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讓我去接近他,把當年的相見再重現一遍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因為這個人不簡單,在你以後的人生中他會救你於生死,雖然只有一次,但那也是對你而言至關重要的一次,以後你遇到他可一定要打好關係,這可是對你的忠告。”丫丫輕啜一口香茗細聲說,“讓你去重現一遍當年的事情只是想加強他的記憶,讓他記得你,省的把你忘了而已。”沉穩的語調由這個小女孩口中說出,雖顯得不倫不類,但是卻更添神秘。

“切~我這麼帥,他怎麼會把我忘了呢,更何況我本來也對他很感興趣,也很有好感,能做的成朋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可是,你不是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嗎,在這個世界的生活只是為了能夠到我原來的世界更好的生活所做的鋪墊,那你的意思是說他也是那個世界的人,還是他會在這個世界救我於生死?”

“佛曰:不可說。”丫丫神秘的眨眨眼。

“搞什麼嘛,不過無論怎麼說他都是我生命的貴人,貴人啊,我會好好‘巴結巴結’他的,吼吼。”

“。。。。。。”丫丫無語。

經過四天的對王子淩平時生活規律的調查,李丁選在週五晚上動手。即使是私生子,天至集團也給予了王子淩完美的保衛,每週五傍晚王子淩都會去他的情人勞娜那裡私會,但是會在11點左右離開,離開勞娜的臥室到大廳去和保鏢會和這之間會經過一個很短的走廊,即使是很短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俐落的避開監視器和保全系統,一身黑衣靜靜地伏在花園裡,全神貫注的靜待獵物的出現。11點10分,獵物出現,靜靜地等待他剛轉身的時機,熟練的舉起消音槍,在正對胸口的位置瞄準,扣動扳機,俐落的轉身離開。他從不擔心會失手,因為失手即意味著死亡,所以他從不允許自己失手。

海格餐廳,位於芝譽大廈的頂層,是全省最好的餐廳。每次完成任務以後李丁都習慣來最好的餐廳來犒勞一下自己。細細的吃完牛排,李丁走到陽臺上吹著風,靜待著12點鐘聲的敲起。

“嗨,好久不見啊,好巧哦,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你,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啊?”

“齊程霜。”

“哎,不容易啊,竟然還能記得我的名字,不錯不錯。”齊程霜抽出一支煙慢慢的吸了兩口,“嘻嘻,沒想到事隔多年你還是那個時候那個誰也不理睬的酷樣兒,哎,懷念啊懷念。”

“你也還是那樣的自來熟。”

“嘿嘿,謝了。”得意洋洋的掛起自大的笑臉,管他是褒是貶,貴人說的話俺都樂意接收。今天的會面可是丫丫用塔羅牌算出來的,讓他今晚一定要來這裡,沒想到還真遇到貴人。

看著這個熟悉的得意洋洋的笑臉,李丁突然有一點恍惚,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突然“砰”的一聲細小的子彈破空聲,兩人條件反射性的閃避。接著第二顆、第三顆。。。。。。子彈破空的聲音不間斷的傳來。

媽的,就知道只要一接近這個齊氏的少主准沒好事。上次是被打擾睡午覺,再上次是趕上咖啡廳遇搶劫,這次是巧遇這位少主被槍殺,倒楣啊倒楣。雖然在心裡嘀咕,但是李丁的身體靈活性絲毫不減,俐落的掏出搶來為自己解圍。

媽的,丫丫可沒告訴我今晚會歷經生死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面對這架勢,齊程霜的心裡涼了半截。

突然子彈的密度大幅度增加,對方的人數增加一倍,看來為了這個齊氏少主齊程霜對方可是下了不少的本錢,李丁心想。突然,“小心”。齊程霜飛撲過來想把他撲開一點來避開正對胸口的子彈,而正以靈活的身手躲避子彈的李丁被這一撲身體卻失去了平衡斜斜的越過了護欄飛了出去。

原來倒楣到了極致是這樣子的啊,李丁閑閑的心想。

“貴人。”齊程霜伸手想拉他上來,卻忘記了只要一刻的停頓都會招致兩人的死亡,只是這一頓,身體已經吃了幾枚子彈,齊程霜亦斜斜的飛了出來。

高空中急速下落的兩人腦中只有四個字。

一個笨蛋。李丁心想。

我是蠢蛋。齊程霜哀嚎。

遠方的一個小屋子裡,丫丫收了占卜工具,“現在兩個靈魂都已準備到位,讓我來期待接下來你們所能夠帶給我的驚喜吧。”



第一卷 第二章 重生為人

夜與逝去的日子接吻,輕輕地在他耳旁說道:“我是死,是你的母親。我就要給你以新的生命。”

黑夜呀,我感覺到你的美了。你的美如一個可愛的婦人,當她把燈滅了的時候。

我把在那些已逝去的世界上的繁榮帶到我的世界上來。

親愛的朋友呀,當我靜聽著海濤時,我好幾次在暮色深沉的黃昏裡,在這個海岸上,感到你的偉大思想的沉默了。

------泰戈爾《飛鳥集》

似乎世界一切歸於混沌,溫暖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陷入更深的睡眠。但是殺手的直覺讓他不得不從沉睡中把五感集中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勉強集中起來的五感很是微弱,讓他不禁懷疑是不是從高樓上摔下來而成為了高位截癱的植物人,不能動,不能睜眼,嗅覺味覺幾乎算是沒有,勉強起來只得到一個詞—溫暖。隱約間似乎聽到了一顆心臟在跳動,讓人感覺很是安心。是的,安心,一個以前從未體味過的詞語。生死有命,那麼無論生或死,難得有如此安心的感覺,就讓我再睡一會吧,李丁心想。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體開始向下滑動,然後是撕心裂肺的擠壓,經歷是漫長而痛苦的,似乎是把身體打散了再重組一樣,忽然李丁可以感覺到眼前的亮光,然後自己終於完全從那個擠壓他的那個地方出來了,隨著臍帶的剪斷,大量的空氣湧向了喉間,然後不自主的好像是第一次呼吸一樣,李丁發出了像嬰兒般的哭聲。

這時候一個諂媚的女聲響起,“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一個小皇子。”

遇到這種情如果李丁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他過去的那19年就算是白活了。他重生了。是的,重生。媽的,李丁突然很想罵人,雖然他向來冷清,很少有情緒波動,但是每次遇到齊程霜他的情緒都會罕見的波動,雖然都是負面的波動。像他這次,在槍林彈雨中不是被槍殺掉的,而是某個逞英雄的混蛋一撲之下給撞下樓摔死的,摔死了也沒關係,來世重新過活,誰知竟是這種情況。混混沌沌中,李丁的力氣好像透支了一樣,就這樣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恭喜陛下,梅妃娘娘產下一皇子。”

“嗯”。淡漠的聲音,冷酷的語調,讓人禁不住的打著寒戰。

慕齊通,黑慕王朝的主宰者,邁入房內,看了一眼那個“哭累了”正陷入沉睡的小嬰兒,皺皺的小臉,皺皺的身子,那是他名義上的四皇子。

“梅妃辛苦了。”例行的詢問。

“謝陛下,這是臣妾應該做的。”儘管虛弱,梅妃亦儘量的表現出知書達理。

“嗯。傳令下去,四皇子賜名慕天愷。易總管,多派幾個人過來好好照料。那梅妃你好好休息吧。”說完就轉身走了。

儘管語氣仍是一味的冰冷,但是梅妃卻依然很開心。。

“謝陛下。臣妾恭送陛下。”

嬰兒時期對於一個有著成人記憶的人無疑是痛苦的,而對於一個平素不喜人親近,更沒有親近過女人的人更是酷刑。李丁,也就是現在的慕天愷,在六個月的反對無效半強式迫喝奶教育下,現在已經是能喝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此刻的他正在奶娘的懷中機械式的喝奶,並且在心中喃喃自語:良藥苦口、良藥苦口,不許吐、不許吐,吐出來就得再喝一回。

從自己的母妃梅妃以及那些丫鬟太監的談論中,他得知,在自己睡過去以後,那個未蒙面的老爹給自己取名為慕天愷,天愷就天愷,也省得自己取名了。這個世界並非自己以前所熟知的任何一段歷史,所以這應該是一個與原先空間平行的另一個未知時空。

自己所在的這個國家名為黑幕王朝。現在的這片大陸上,是五國鼎立的局面。黑幕王朝,赤流王朝,索特帝國,顧卡帝國與紫程王國這五大國家,在這片大陸上相互制約、相互協作,而現在的這種和平局面則是剛剛保持了兩三年,誰也說不準下一次的戰爭會什麼時候爆發,會以什麼理由爆發。任何一方的弱勢,說不定都會換來其餘四國的群起而攻之。而在遠方的的海洋中,有一些神秘的孤島,其中實力比較強大的有書海森林,天冥雪山和金壁沙漠,而要數最神秘的就要數其中的書海森林和那完全不為人所知的琉璃群島。

並且他瞭解到,這裡有魔法的存在。這對他無疑是一次新奇的嘗試。以前自己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身手的鍛煉上,對於其他的瞭解的實在是非常有限,只會一個催眠術和其他幾種簡單的術法,即使自己多麼想去研究,但是資料有限,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也無法得償所願。

在這個世界裡鑒定一個人實力的強大與否有三條判定標準,武技、精神力和魔法。

武技,只要身體不是特別孱弱的都可以學習;精神力則與意志力成正比,並且可以隨著後天的修煉逐步增強;而魔法則需要與生俱來的天賦,在這個世界的人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具有魔法天賦,而在這之中的人大多數隻具有一種或兩種屬性的魔法天賦,像三種或三種以上的就實在是稀有了。但是作為皇室成員,都至少具有兩種魔法屬性的天賦。

不知道我有什麼屬性的魔法天賦,這可真是讓人期待啊。慕天愷閑閑的心想。

(注:魔法屬性有金、木、水、火、土、空間六種。)

“哎呀,愷愷啊,來,來母妃這裡,有蕉蕉哦。”不遠處梅妃嚴如書拿著一塊香蕉像逗小狗一樣逗著正在努力站起來的慕天愷。慕天愷滿臉黑線,他的母妃,據說是後宮中以溫婉出名的妃子,亦是排的上號的清麗美人,但是每當沒人的時候,她就像個小孩子似得逗著他玩,像逗小狗一樣。

這個女孩,今年只有十八歲,比前世的他還要小,但是卻自他在她腹中之時就給了他安心的感覺,一直這樣暖暖的。

想他堂堂一屆殺手,在組織裡都是排的上名號的,面對這種最近越來越經常發生的狀況,大腦竟毫不猶豫的死機只給他留下兩個選擇:配合?不配合?

然而身體在他思考完之前就率先作出了和以往一樣的決定:無視。慢慢的坐下,撲通一聲伏倒,留著一個屁股對著這個直到現在他也不承認的小母妃。

“哈哈~~~愷愷,你怎麼這麼可愛呢。”梅妃嚴如書這邊笑的再也顧不上了儀態。

形象!形象!女人!慕天愷在心裡說道。

慕天愷十個月大的時候,說話走路已經不成問題了,但是鑒於不能在皇宮這種危險的地方出風頭,也只是偶爾說幾個詞語,並且嚴肅的表示,不想再喝奶了,於是慕天愷喝上了他這段人生中的第二種食物:糊糊。

嚴如書看著面前這個板著臉的小孩,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好好一個小孩不遺傳她的活潑可愛或者溫婉賢淑,反倒遺傳了他老爹的嚴肅冷酷呢,雖然嚴肅冷酷也是很好的,但是小孩子不吵不鬧不是很奇怪嗎?不行,這一定要好好改改。如果慕天愷知道他每天在臉上掛上生人勿近的表情來對付她這個活力四射的母妃會換來往後一段時間的種種“不堪”待遇後,他當時一定會再仔細斟酌斟酌。

自從他會走路以後,他就趁人不注意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個世界的文字是屬於那種繁體和簡體的綜合,勉勉強強能看懂,但是以後還是要仔細練習才可以。而他那位傳說中的父皇,雖然一面也沒見過,但是關於他這位父皇的傳聞還是沒少聽到。像是15歲的時候帶兵鎮壓住了赤流在邊境上的騷擾,一舉成名,回國以後更是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議讓人民休養生息,收效頗好。兩年後太上皇就傳位於慕齊通出門遠遊去了,登上皇位以後慕齊通更是以冷酷無情與鐵腕的手段被其他國家所敬佩。他性情頗冷,後宮中除了為了各種政治目的而聯姻的妃子,和一開始選的一批秀女,就再也沒有充實過後宮。他的母妃嚴如書就是丞相之女,丞相的勢力雖說不大,對皇權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是卻是文官類舉足輕重的人物。

至於以後的生活,慕天愷也想過,但是無論如何是不會呆在皇宮裡的吧。如今的這個幼兒軀體還太弱小,根本沒有辦法來保護自己,只待日後好好的鍛煉鍛煉,有能力自保之時就是離開皇宮之日。至於小母妃,慕天愷看了看正把他抱在懷里加以“蹂躪”的嚴如書,不禁升起一股無力感,如果小母妃願意跟我出去,那我一定是會好好保護好她的,他心想。然後就慢慢的放鬆僵硬的身子,任憑小母妃進行這種“殘酷的疼愛”。

“愷愷啊,你要記住在皇宮裡要學會低調行事。母妃不求你以後去做太子,不希望你去爭名奪利,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自己,這一生都要平平安安的你知道嗎?”嚴如書一邊撫摸著慕天愷軟軟的頭髮一邊以溫柔的語調輕輕說著。

“嗯。”軟軟的童音淡漠中透著堅定。慕天愷抬頭望著嚴如書,竟然在她的眼中發現淡淡的悲涼。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她又有什麼樣的心事,慕天愷突然發現,他對嚴如書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瞭解。

“母妃,蘋果。”看不慣嚴如書突然如此的悲涼,慕天愷笨拙的轉移著話題。

“好,母妃給你削蘋果。”



第一卷 第三章 抓周宴上

日子在慕天愷努力適應與鍛煉幼兒身體的過程中一去不復返,轉眼慕天愷已經一周歲了。今天早早的慕天愷就被丫鬟青兒給挖了出來梳洗打扮,在終於套上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華貴衣服,戴上一件接著一件的貴重玉飾以後,原本就不喜人碰觸、總愛板著一張粉嫩嫩小臉的慕天愷的心情已經達到了最低點,外泄多時的寒氣,已經把三尺之內皆化為一片冰天雪地。

而那群丫鬟太監則一邊打著寒戰一邊在心裡小聲嘀咕,不愧是傳言中與陛下最為相似的小皇子呀,放射寒氣的功力一點也不輸于當今陛下。

在繁榮拖遝的準備工作基本就緒以後,慕天愷就被青兒抱到了大殿之上。

“啟稟陛下,四皇子帶到。”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離開母妃的梅軒,忍不住好奇心的慕天愷不禁舉目四望。大殿上文武百官、還有一些稍有地位的後宮妃嬪已經早早的站在那裡等候了,他的母妃梅妃也在其中。

“嗯,既然來了,就開始吧。”慕齊通冷冷的道。

慕天愷抬頭望去,那就是他那位傳說中的父皇?劍眉、星目、剛毅的線條、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如果放在現代那也是一個標準的模特身材,冷酷的背後竟然有著說不出的年輕。雖說這個時空的平均壽命比他原先所在的時空長,120歲相當於原來時空的60歲,功力越加高深的其壽命也會越長,所以即使偶爾看到200來歲的老人家也不會很驚訝。但是當你看到一個十八九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一張即使剛毅但亦未脫去稚氣的臉時,你也會很難去相信他是五個兒子、七個女兒的父親。

慕天愷被輕輕的放在大殿的中央,他的四周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物品,有算盤、短劍、醫毒經、各系魔法總冊、精神力鍛煉秘笈、毛筆、丹青、簫、笛子,丹青,甚至還有玉璽、兵符等。

只要不碰玉璽和兵符,其餘的都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吧。慕天愷心想。周圍的人表情各異,有冷眼旁觀,有揣測,有好奇,有嘲諷,其中有一道關切的目光,夾雜在眾多目光中尤為突出,慕天愷抬頭望去,那是一位儒雅的青年男子,出塵的氣質在大殿之上很是明顯,縱使他穿了一身官袍亦掩蓋不了他那身飄然欲去的謫仙氣質。看那身官服,那應該就是我的外公吧,慕天愷心想。掃目四望,慕天愷慢慢的在心裡確定了這次想要的物品。

任務:抓周。

目標:短劍、醫毒經、各系魔法總冊,精神力鍛煉方法。慕天愷在大殿上來回的爬來爬去,把自己預先確定的物品一件一件的拖來自己的小堆裡放好。

任務完成,耗時一分二十秒。慕天愷坐在他的那堆抓周物品旁微低著腦袋習慣性的在心裡總結道。

當他再抬起頭時,發現大殿上的氣氛靜的有點詭異,“啊。。。啊。。。”,他學著嬰兒般的搖著胖胖的小手,但是大殿之上依然毫無反應。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慕天愷心裡頓時有點不悅,身體不自覺的外放出他的寒氣,稍靠近他點的小太監都不禁身子一抖。

其實這也不能怪大殿之上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差,只是任誰看到一個剛滿一周歲的小孩,在觀望四周以後,有條不紊的在大殿之上來回爬行,像挑選自己固定的物品似得把一樣樣東西拖到固定地點,過程中不看其他物品一眼,完了之後就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裡微垂著腦袋就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一樣,都會呆滯片刻。整個過程由這樣一個小嬰兒來進行,那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然後是突然而來的純真,再是接踵而來的寒氣更是讓人不敢把這些行為和這個小小的嬰兒對號入座。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慕天通身旁的總管太監易朗,“稟陛下,四皇子選了短劍一把、醫毒經一本、各系魔法總冊一本,精神力鍛煉秘笈一冊。”

“嗯,賜。”慕齊通始終保持著他的一成不變的臉色,即使剛才的景象稍顯怪異他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遵旨,賜四皇子短劍一把、醫毒經一本,各系魔法總冊一本,精神力鍛煉秘笈一冊。”

“陳翔,開始測試吧。”慕齊通淡淡的又開口道。

“是,陛下。”一位眉須皆白、而面容卻只有三十歲左右模樣的俊秀男子出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六棱水晶柱緩緩的走到慕天愷面前,“四皇子,來,用手拖住這個六棱臺。”他一邊輕輕的對慕天愷說著一邊用手包裹住慕天愷拖住六棱臺的小手。慕天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這位看起來就是一個魔法界元老的人物的一舉一動,對於這個世界的未知的魔法,他可是很有好奇心和好學心的。

陳翔盯著六棱臺開始低低的念起咒語,六棱臺在陳翔的咒語中緩緩的懸空浮起,在半空中旋轉了幾圈以後當空停住,然後六棱臺的其中三面分別發出白色、金色和紅色的光芒,並且光芒從一開始的黯淡逐漸的變為炫目,在半空中奪目的讓人睜不開眼,這種現象連陳翔也十分的驚異。直至陳翔起身收了六棱臺,人們人才在眼睛適應了大廳的光照度以後完全把眼睛睜開,看著這個能夠出現這種現象的慕天愷。

“啟稟陛下,四皇子的魔法屬性是空間、金和火。並且非常可喜可賀的是四皇子與生俱來的精神力十分強大,對於他日後的精神力修行非常有助益,是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相信四皇子以後只要加以修煉就一定會在精神力修行的歷史上創造一個新的高度。”陳翔的語氣隨著的他的訴說愈有顫抖的趨勢,足以說明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的激動。

“好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

慕齊通淡淡的看了一眼從陳翔出列以後就收斂了寒氣眼睛一眨不眨的小人兒,即使在聽完陳翔的敘述眼神也沒有什麼波動,似乎一切不關他的事,又或者他根本聽不懂陳翔在說什麼,慕齊通微微皺著眉思索著。而實際上慕天愷聽到剛才陳翔的結論無疑是欣喜和得意的,只是前世長久以來的訓練,使他即使他內心有什麼樣的想法,在面上也不會有什麼表現。慕齊通短暫的思索無果以後就只好放下這個讓他也感覺莫名其妙的想法,看了一眼那個奇怪的小人兒,說“賜四皇子天愷玉佩以示其身份,今天就到此為止,大家都退下吧。”

“恭送陛下。”

回到梅軒以後,嚴如書上前來抱著正在把玩刻著天愷二字玉佩的皇兒,目光稍有愁容,她一邊輕輕的拍著慕天愷的背,一邊喃喃自語,“皇兒啊,你今天表現出強大的精神力天賦以後,恐怕咱們以後的平靜日子就到頭了,不過你放心,母妃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也或許我們該提前採取一些措施了。”嚴如書輕輕的用臉蹭了蹭慕天愷的小臉,此刻眼神是說不出的淩厲與堅定。

“青兒。”

“奴婢在。”

“把丞相請進宮來一敘,就說天愷已經一周歲了,也是時候來看看他這個可愛的外孫了。”

“是,娘娘。”

而在青龍殿裡,慕齊通正背著身望著窗外的花草出神,“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呢。”他輕輕的皺著眉頭,平時冷寒的氣場此時亦稍有緩解。

“無涼。”

“在。”一個身影在憑空中出現,跪在慕齊通的身後。

“去查一查四皇子在這一年裡的表現和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領命。”微一叩首,那道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似乎是一個頗為有趣的孩子呢。”微微的勾起唇角,此刻的慕齊通就像是一個發現感興趣的獵物的獵人,冷酷中透著興味。

遠方正在梅軒研究今天得來的書的慕天愷不禁的打了一個寒戰。



第一卷 第四章 防患未然

慕天愷認真的翻閱著抓周得來的書籍,因為暫時沒人教授,他此時自學的格外認真。慕天愷討厭弱者,而現在他這副幼兒的身體,別說普通的自保了,就是走路有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摔上幾下,所以現在他就多了種自厭的情緒。前世的教育還深深刻在靈魂裡,弱小就意味著被扼殺,所以他深知強大起來的必要性,這就是在抓周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些書籍的原因。精神力的強大基本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從知道人的精神力與其意志力成正比以後,他對自己的精神力就很有信心,前世作為殺手,他的意志力與承受力都比普通人都要強大得多。當然當以嬰兒的身份被發現有這麼強大的精神力以後,也無怪其他人的反應那麼過度了。

精神力的修行有四個階段:虛影、實影、成霧和積液。精神力的修行並不只是修煉這麼簡單,平日裡的修煉只是將自己所能夠達到的境界加以鞏固和提高,精神力強大的關鍵在於人本身的天賦以及後天的經歷對意志力的磨煉,意志力或者是心境沒達到所要求的程度而強行提升精神力的話,會走火入魔,輕則躺上一年半載,重則智力出現不可修復的損傷。所以說意志力是與精神力成正比的,在這個世界大家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走,出去磨煉磨煉去。”而稍有地位的人家選女婿都有一個習慣,精神力修為夠不上一定境界的直接淘汰,畢竟誰家也不想找一個懦弱的姑爺。

而魔法則需要手勢、念力等的配合,由於現在的身體還小、不是很靈活,所以慕天愷決定等過幾年再修習魔法,這些未知的事物還是一樣樣來比較好,省的一個差錯把自己練成一個傻子,那就得不償失了。慕天愷的人生格言是:只有不做,沒有出錯。

沐浴著夏日的陽光,仔細的記憶著書中的內容,慕天愷輕輕晃了晃腦袋,決定以後每天晚上無人的時候就好好修煉修煉精神力,起碼要保有一個一技之長,否則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就會連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而在外面服侍的人的眼中,則是另一番景象: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孩學著大人的樣子裝模作樣的擺出認真讀書的姿勢,一會皺眉一會點頭一會搖頭,天真又不失童趣,簡直是一幅愜意的少兒讀書圖,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於是後來皇宮中多出了一條傳言:四皇子天生聰慧,少年早熟,但是在梅妃娘娘的成功教育下已經越來越有小孩子應有的樣子了,其中梅妃付出了多少努力,感歎母愛的偉大之類云云。

而另一邊,在梅軒的書房內,梅妃嚴如書正在與丞相嚴思淳“敘舊”。

“父親。”嚴如書規規矩矩的施了一個禮。

“嗯,書兒,最近可好?”輕輕的托起嚴如書,唇角略勾,出塵的氣質配上微微的一笑,頓時漾起無邊風情,讓人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一位俊秀的世外謫仙會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書兒很好,謝父親關心。父親,孩兒這次請父親來是想向父親借兩個人。”

“嗯,是止盈和至清吧。”

“是的,父親。後宮中的其他人對梅軒已經有蠢蠢欲動的趨勢,畢竟天愷在殿上的表現確實很招人忌諱。昨天晚上青兒喂天愷吃飯的時候天愷不知怎的突然鬧脾氣把碗給打翻了,後來我養的小白貓吃了那些殘渣,結果今天早上它就死了。現在想想確實挺讓人心驚,那個混在軒中的探子已經給揪出來了,雖然這次沒什麼事,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下一次,下一次會是什麼方式。”梅妃輕皺著眉頭緩緩說道。

“嗯,我已經想到了,今天就把人給帶來了。看來經過這次的抓周,你們的危險是會越來越多啊。”嚴思淳輕歪過頭看著門外的天空。飄逸的氣質不似凡人,午後的陽光灑在他的發間,踏出細碎的金色舞步。好半晌他才慢慢的轉過頭來,“書兒,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的一句話嗎,皇宮中的生活不像你想像中的那樣愜意,做為一國的君主,陛下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有情。”

“嗯,記得,父親,女兒多謝父親教誨,這兩年女兒也深有體會,父親的話女兒一直牢記在心,但是走到現在這一步女兒也絲毫不會後悔,畢竟這是女兒自己選的路,只要努力過就好。女兒現在只希望天愷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後去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嗯,那就好。以後在皇宮中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特別是有了天愷以後,遇事千萬要冷靜,不可失了方寸,有什麼事情就和止盈、至清好好商量商量,明白嗎。”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

這時候一道青綠色的人影出現在書房門口,“青兒叩見丞相大人,梅妃娘娘,青兒準備了一些糕點。”

“嗯,放下吧,都準備好了嗎?”嚴思淳問道。

“是的大人,大人請放心,保證沒有任何差錯。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來保護娘娘和四皇子,並且保證他們安然無恙。”

“嗯,那以後這邊就靠你們了。書兒,我們一起去看看我的小外孫吧。”

再見青兒時慕天愷就知道她已經不是青兒了,雖然神態、舉止、語氣、聲音都和原來的青兒一樣,但是那眼神、偶爾流露出來的氣質都是不一樣的,而且她步伐輕盈,五感更為靈敏,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味,這應該是一個很擅長用藥、並且身法很好的人物吧。還有原先的小太監素江也已經不是原先的素江了,至於這個素江具體的特長他還不知道,但是偶爾流露出來的淩厲的眼神就足以讓他把他的危險程度定為A級。先是外公嚴丞相來梅軒,再是這兩個人的改變,想讓人猜不出來是怎麼回事都很難,恐怕原先的青兒和素江已經被掉包到丞相府裡了吧。看來他的外公嚴思淳也並不只是一屆文官那麼簡單呢,一個普通的文官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實力、甘願為他賣命的如此人物。而且那兩人模仿的惟妙惟肖,足有以假亂真之能,除了他這個觀察力比較強並且與他們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沒有察覺出有什麼異樣。看來經過上次的下毒事件,母妃這邊也開始採取防禦措施了呢。

青龍殿

“啟稟陛下,四皇子確實有幾件比較奇怪的事情。首先從四皇子出生以來,除了第一天哭過,就再也沒有哭過,平常也不哭不鬧,甚為乖巧。其次,十個月大的時候就開始挑食拒絕喝奶,並且似乎從來沒有見到他笑過,小小年紀甚為冷清,皇宮都傳言四皇子是皇宮中脾氣最像陛下的皇子。除了這幾點外基本與普通嬰兒沒有區別。”無涼逐條的彙報,他實在想不通平常不喜小孩的陛下怎麼會派他調查一個小皇子。

“最像我的嗎。。。。。。”慕齊通喃喃自語。

“啟稟陛下,”太監總管易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聲音響起的瞬間無涼的身影在書房內消失,“兵部尚書周務航求見。”

“嗯,宣。”

“微臣叩見陛下。啟稟陛下,赤流王朝皇子之間的帝位爭奪已經結束,其中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已被處死。二皇子被軟禁在王府之中,傳位詔書已於三天前下達,三皇子被封為下任儲君,登基儀式會在兩個月以後舉行。大約三天后我國就會收到赤流的登基大典邀請函。據聞赤流國君身體日漸衰弱,最多還能活兩年。”兵部尚書周務航有條不紊的陳述著。

“嗯,”慕齊通用指關節輕輕的叩擊著桌面,“為什麼二皇子只是被軟禁而不是處死,以他犯的罪過不應如此。”

“陛下聖明,赤流御醫從二皇子的身體裡逼出一條傀儡蟲,由於二皇子平時人脈甚廣,朝中大臣大部分認為二皇子是受人控制不該處死,所以赤流國君下令把二皇子軟禁在王府之中。並且據我國探子得到的內部消息,二皇子身體內的傀儡蟲已經被下了8年之久,但赤流的皇位爭奪歷史最早追溯到5年前,所以赤流國君懷疑早就有其他的勢力準備利用赤流的皇位之爭來給赤流添亂,又或者打的根本就是赤流王位的主意。下蠱人與幕後主使人至今不詳,只知道二皇子身邊一貼身侍衛在不久前下落不明。由於二皇子中蠱時間過長,醒來以後他的智力或者記憶都會或多或少受到影響,到消息發來時為止,二皇子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又是傀儡蟲嗎?赤流的二皇子在這八年來表現出來的智謀與手段確實是令人刮目相看,連我都忍不住的佩服,到頭來竟然是傀儡蟲的緣故,可見其背後之人的厲害程度啊。”慕齊通淡淡的說著,然而眼中卻透露出不合時宜的殘忍和冷酷。

“是的,陛下。”周務航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陛下外放的寒壓即使是他這樣一個功力深厚的人都忍不住心慌。又是傀儡蟲,其實他也不想說的,每次提到傀儡蟲陛下的心情都會不好。按時間來說,幕後之人給赤流二皇子和給陛下已逝的皇兄度王爺下蠱的時間相差不多,應該就是同一股勢力了吧。恐怕陛下也是想到這點,只是這件事情實在不好查啊。先不說傀儡蟲是在八年前從度王爺屍身裡爬出來以後世人才知道傀儡蟲的存在,就是到現在為止連其來源和控制方法都不得而知。恐怕對傀儡蟲瞭解最多的也就是赤流的那位御醫了吧,一般人在那種情況下根本無法判定傀儡蟲的存在。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赤流的請帖來了以後你就與禮部侍郎商議確定出方案以後呈上來就行了。”慕齊通冷冷的一句話打斷了周務航更為深入的思考。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待周務航走了以後,慕齊通支著下頷微微沉思,突然他開口道:“易朗,通知王太醫,以後凡皇室成員,每兩月必須進行一次檢查,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什麼蠱蟲、毒物。還有,問他關於傀儡蟲的來源問題和察覺方法查的怎麼樣了,都多少年了,再查不出來就讓他領罰吧,不要以為他的醫術好我就不辦他。”

“奴才領旨。”

“又是傀儡蟲。哼,真讓我查出來我一定會好好的‘回報’他們對我黑幕的照顧。”那可是我唯一的大哥。凜冽的寒氣充斥在慕齊通的周圍,黢黑的眸子閃爍著不知名的怒火,經過剛才的事情慕齊通早忘了方才引起他興趣的四兒子,整個人沉浸在強烈的憤怒之中。



第一卷 第五章 人比花嬌

黑幕王朝的皇子在十五歲以前都是有固定的生活和學習安排的。6歲時挑選貼身侍衛,進入皇家學院進行學習;滿10歲以後到皇家任務中領取兩個C級任務,期限在半年以內,完成後繼續到學院中學習;滿15歲以後,再到皇家任務中領取兩個B級任務,期限也是半年,完成任務回到學校以後,一直學習到可以完成一個A級任務為止。

今年慕天愷已經五歲了,在過去的四年中,慕天愷隨著身體的成長逐步的對自己進行各種體力和靈敏度的訓練。每天早晨在梅軒內跑圈,進行完梳洗吃完早飯後就在房內進行俯臥撐訓練,或者扔繡花針來鍛煉眼力和臂力。慕天愷午睡的時間往往很長,因為晚上他大半時間都在進行精神力的修煉,而小孩子的身體又往往比較嗜睡。有一段時間梅妃還一度以為他生病了,直至確定他只是單純的再睡覺才放下心來。他幾乎全部的訓練都是在梅軒內部進行,因為他也不敢保證在其他地方會不會招惹上什麼麻煩。

他也從下人的口中間接得知母妃已經不可能再懷孕的消息。因為這個世界的人要想懷孕很難,畢竟壽命那麼長,再那麼能生的話早就開始人口膨脹了,老天也是公平的。而宮中的大多數嬪妃也都明白帝王的恩寵不是她們所能掌握的,特別這還是一個比較冷情的帝王,所以她們都偷偷服用了一種叫做“子丸”的藥,在這種藥的幫助下,服藥人的身體會在一年之內保持易受孕體制,但在一年內無論能不能受孕,過了這一年就會變成絕育體制,再也沒辦法懷孕,而他的母妃則在進宮之時就服用了“子丸”。這也是近幾年帝王的新生子嗣很少的原因。

每天的吃飯時間就是青兒向他講述著大陸趣聞與新聞的時間,青兒的消息網很全面,從這片大陸,到各個島嶼,只要能問到的她基本上都能知道。在青兒這幾年的薰陶中他也可以算是對各種大事瞭若指掌的人物,慕天愷一邊吃著早點一邊心想。

“。。。。。。對了殿下,還有啊,據說紫程王國的皇室成員天生具有異能,也有人說他們的能力是第七種魔法屬性。他們天生能夠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氣,比如說氣場、運氣這類的東西,據說修煉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進行占卜、還可以預知過去未來。今天陛下就有一位來自紫程王國皇室的朋友來拜訪,他叫程昂輝,外號‘智囊’,是陛下第一次執行皇家任務時認識的。不過紫程皇室有一條規矩,除了本國之內的事情和關係重大的國際事件不輕易動用占卜力量,所以他們一般不給人占卜。因為他們的占卜力量一旦動用就會恢復的的異常緩慢,據說五年前紫程王朝皇室的一位長老級人物不知道什麼原因在皇家密室裡動用了一次力量,後來再出現的時候竟然返老還童了,而且這都幾年過去了,才變化了一丁點,所以就有人斷言說她在幾十年內是無法恢復了。”

青兒輕抿一口茶又繼續她的趣聞時間,“世人傳言,紫程皇室的祖先是來自琉璃群島的,就是那個占了比我們五大國家加起來還要大海域的神秘地界,從來沒有人能夠真正進去過那裡,即使進去了,用不了幾天就會在海上發現他們的屍體,是那種就像是很多魚類或者野獸啃噬過的屍體,所以近幾百年內就再也沒有人敢冒這個險了。還有啊。。。。誒?殿下,你吃完了,不準備再聽會了嗎?我可是還有好多事情沒說呢。殿下。。。殿下。。。”

“下一頓吧。”淡淡的聲音遠遠的飄來。

“哎~~嗯呀”,青兒忍不住跺了幾下腳,嘟起嘴吧表示她的不滿,“都幾年了,殿下還是那麼不可愛,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把陛下的脾氣遺傳了十成十呢。”

御花園裡,慕天愷靜靜地盯著面前的一朵牡丹,然後牡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直至最後整枝的枯敗。這幾年的他的精神力已經達到實影階段了,前世比普通人更為豐富的閱歷在他的修煉中起了不小的助益,但是現在他的境界到了實影中期就一直停滯不前,他也不著急,凡事都應該循序漸進嘛,而且他今年才五歲,還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的。

他把自己前世學的催眠術與現在的精神力結合起來,自創了新催眠術,應用範圍與實力也比以前大有增加,而且隨著精神力的增強,其作用能力更是強悍。人,他曾經偷偷試過素河,素河呆呆傻傻的很好催眠,但是他沒敢去試素江和青兒,萬一催眠不成被發現點什麼,那就麻煩了;動物,母妃養的阿黃也被催眠成功了,看著它叼著鞋子跑來跑去的貓樣,青兒氣的差點沒把它給煮了;而植物,則一直沒有成功過,為此他把術法改了又改,今天再來御花園試驗的時候竟然就這麼成功了,看著眼前的傑作,他心中不禁稍有得意,那就叫它禦草術好了,他在心裡想到。

御花園的一角,慕齊通正陪著程昂輝在閒逛,恰巧看到了剛才那神奇的一幕。

“齊通,那位是你的哪位皇子。似乎很有意思呢。”那個身穿紫衣,輕撚著一縷秀髮的儒雅男子爻有興致的問道。男子相貌並不出色,白皙的皮膚配上略微平庸的五官,但是如墨般烏黑的長髮,和如黑玉石般漆黑深邃的眼睛卻顯示著他的不平凡。

“嗯。。。”慕齊通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無涼。”

“四皇子慕天愷,梅妃之子。”身影未現無涼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梅妃之子?”慕天愷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後又似突然想起了這般人物似的舒展了眉頭。

“四皇子嗎?小小年紀就能讓雍容華貴的牡丹相形失色,看來貴國可真是藏著一個寶貝呢。”程昂輝稍稍提高聲音大聲的說道,優雅的一甩摺扇放在嘴邊掩住吃吃的笑容,微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一絲好奇和興味。

慕天愷聽到這話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其實以他現在的精神力,一般人靠近他周圍百米之內他都會有所察覺,但是無論慕齊通、程昂輝還是無涼,精神力的修為都不是以他現在的程度可以比擬的,所以直到兩人旁若無人的談論他時慕天愷才發覺他們的存在。

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慕天愷轉身就走。

“等一下,”程昂輝高聲一呼叫住了正準備將落跑進行到底的慕天愷。

“兒臣參見父皇。”慕天愷無奈的轉過身來恭敬地向慕齊通施禮。

“嗯。”慕齊通略一點頭,又問道,“這花是怎麼回事?”

“稟父皇,兒臣不知。或許是因為水土不服、或者糟了蟲害吧。”慕天愷做小孩子天真狀恭敬的回答,眼神中沒有一絲其他的波動。這種時候像小孩子這樣回答即使再錯也不會有錯,但如果照實答了,那錯誤可就大了。

慕齊通淡淡的一挑眉,看著面前這個波瀾不驚的孩子,即使這應該是他懂事以後第一次見到一國主宰亦不見有一絲慌亂,這個孩子確實是挺有意思呢。

“喏,想知道它為什麼凋謝了嗎?”程昂輝半蹲下身來看著慕天愷嚴肅的問道,但是眼角的笑意還是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嗯?”慕天愷詫異的看著他,這位就應該是那位紫程皇室的程昂輝吧,難道他知道什麼?“為什麼?”他很配合的問道。

“因為你長的太漂亮了,你站在面前讓它感覺無地自容,所以它就自慚形穢的從這世上消失了。”一甩摺扇掩住嘴角,遮擋住忍不住上揚的笑意,

嘴角抽搐了幾下,慕天愷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眼前這個似乎自以為很幽默的男人。慕天愷的面容只能算得上的清秀,與前世的相貌有五成相似,在慕齊通的剛毅線條的基礎上融合了嚴如書的清秀可人,整體給人的感覺不似慕齊通那般淩厲,只是透出淡淡的淡漠和疏離,雖然現在還小只是初具雛形,但是也絕對夠不上“太漂亮”這個詞語。

“很好笑嗎?”慕天愷靜靜地看著程昂輝,身體已經有忍不住外放寒氣的趨勢。。

“嗯,哈哈,還行,一般一般。”程昂輝站起身來尷尬的走顧右看,看樣子小孩子生氣了呢。

“父皇,兒臣還有事情,就此告退。”

“嗯,退下吧。”

“哎,等一下,那個小皇子,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再過一段時間會走黴運。”程昂輝叫住慕天愷以後認真說道,語氣中透著誠懇與關切,但是他的眼中卻明明白白寫著,似乎很有意思呢,要不要留在這裡看場戲呢。

“嗯,多謝。”慕天愷看了程昂輝一眼,有禮的拱拱手轉身離開御花園。

遠遠跟在慕齊通身後端著糕點的奴才們在看到事情的經過以後,不禁個個目瞪口呆。於是不久以後皇宮中又多出了一條傳言,四皇子人比花嬌,天香牡丹都相形失色、自慚形穢,甘願化為一地塵土。這條傳言導致的直接後果是以後每次慕天愷出現在公眾場合都會遭受到群眾目光的洗禮,間接改變了黑幕王朝人民的審美標準。再後來黑幕王朝的年輕女子都會在房中擺上幾盆鮮花,經常性的對著花照一照比一比來判定自己的貌美程度,於是男子們得出結論:女子的最愛是花也。由此,男子向女子示愛會送上一盆鮮花,成為一國風尚,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出了御花園以後,慕天愷在路上邊走邊想:黴運嗎?要知道他從小到大幸運指數都是很高的,即使遇到再困難的任務他都能全身而退,只除了一種情況。。。。。。慕天愷忍不住的開始頭痛起來,該不會又要遇到他了吧。是的,齊程霜,那個總是嘻嘻哈哈的齊氏少主。希望這次也能如他們第二次見面時那樣全身而退,但是聽剛才那人的語氣似乎是不可能了吧,慕天愷悲哀的想。

御花園

“哎,現在的小孩難道都這麼不可愛嗎?還是說棺材臉生的小孩都是棺材臉。”程昂輝似頗為頭痛的以手符額。

“。。。。。。”

“難道真被我說中了?不是吧。。。那你的小孩真可憐。”

“你在這裡玩夠了就可以回去了。不送。”

“喂~~喂~~~”



第一卷 第六章 拜師禮物(上)

青龍殿

慕齊通把玩著手中枯萎的牡丹花枝,枯敗的枝葉、凋殘的花朵,無論怎麼看都是正常的凋謝死亡。如果他不是親眼見證這株牡丹前一個時辰開得是多麼的嬌豔的話,他根本不會對這株牡丹感興趣。那到底是什麼加速了它的死亡呢,慕齊通已經仔細的檢查過,在這株花枝上是沒有任何魔法或者精神力使用的印記的。以指關節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面,半晌以後慕齊通微勾起唇角,開口道,“或許你的特殊性由我來親自來見證一下也不錯。”

“易朗。”

“奴才在。”

“宣四皇子進殿。”

“奴才遵旨。”

梅軒

慕天愷正坐在屋內的椅子上為今天的事情稍稍不悅,總共就出了這麼幾次梅軒就碰上今天這樣的事情,皇宮果然是危險的泥潭,看來以後要更加小心謹慎了。他拿出一本書來細細研讀,當年抓周的書籍他早就讀完了,後來又問母妃要了一些書來,所幸母妃不曾懷疑些什麼。夏日的陽光暖暖的灑在書桌上,慢慢的慕天愷的心境已經由一開始的煩躁不安慢慢的沉澱下來。這時候他察覺到青兒由遠及近的走來,平日裡輕快的腳步中此時略帶慌亂。

“怎麼回事?”慕天愷的眉微微皺起。

“殿下,陛下宣您,現在易總管正在大廳裡等著呢。快,趕緊收拾收拾。”

咯噔一聲,慕天愷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麼?不可能啊。新催眠術的最大特點就是不會留下任何精神力的痕跡,因為精神力只是作為輔助力來使催眠術的效果更好而已,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看起來就像是自己本身的行為一樣自然。既然如此,那麼禦草術也不應該出現什麼差錯啊。慕天愷心裡亂糟糟的想著,最後暫且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到那裡再看看情況再說。畢竟以自己兩世加起來的年齡一點也不輸于他這個父皇。想到這裡他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四殿下,您知道陛下為什麼要召見你嗎?”青兒一邊為慕天愷打理衣服一邊試探性的問道。

“不知道。”

“這樣啊,那一會你見到陛下以後一定要小心點,別出什麼差錯。”

“嗯,我知道了。青兒你就放心好了,不會有什麼事的。”慕天愷淡淡的出聲安慰道。

慕天愷在易朗的帶領下向青龍殿走去,他發現這個太監總管的步履輕盈,竟然是一個難得的高手,皇宮果然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

“啟稟陛下,四皇子帶到。”

“兒臣拜見父皇。”慕天愷恭敬的施禮。

“嗯,平身吧。”對於他這個皇兒的冷靜他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到,所以並沒有驚訝。

“皇兒最近可好?”慕齊通場面上的問道。

“謝父皇關心,兒臣最近很好。”慕天愷亦場面上的應承。開玩笑,所謂的“最近”應該就是從出生到現在為止吧,不知道這個父皇現在心裡打著什麼主意。

“你今年也有五歲了,明年就該去皇家學院進行學習了。皇兒對未來可有什麼打算?”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慕天愷冷冷的答道。前世慕天愷還是李丁的時候,在16歲以前根本沒有機會上學,上學了以後也沒有認真學習,只是淡淡的享受那種和諧的氛圍。現在突然被問到學習上的問題,就想也不想的把mao主席的號召搬了出來。

“嗯”,慕齊通看著面上始終沒有什麼反應的慕天愷,說出今天的主要目的,“我決定教你武技,你可願意學。”

小小的身子終於動了動,慕天愷抬頭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心裡實在弄不懂慕齊通的用意。記得青兒曾經說過,黑幕王朝的帝王慕齊通是公認的實力深不可測的人物之一。據說他在與赤流一戰的時,曾經以一己之力把戰局由必敗的頹廢局面扭轉出無限的生機,以15歲之姿贏得了“鐵血皇子”的稱號。慕齊通,無論在武技、謀略、精神力、還是魔法上面都給世人留下了無比的震撼。有人說他能有如此實力的關鍵在於他的血緣和天賦上,因為誰也不知道慕齊通的母妃姓甚名誰,來自何方;也有人說是因為他少年時期遇到一位世外高人,得到指點,所以功力一日千里。但是不論是什麼原因,慕齊通已經成為了黑幕王朝不可撼動的存在。在那次戰爭之後,大部分國家都與黑幕王朝簽訂了和平友好條約,這也是近幾年黑幕從來沒有發生過戰事的原因之一。

想他前世最強的實力就是身手和武技,但是在這個世界,即使是自己前世的戰鬥力水準也只能排到中等水準。因為自己沒有那傳說中的內力,只能以快打快,卻沒有足夠的力量與體力來支持與有內力人的爭鬥。所以他一直都想把武技練好,讓前世的強項在今世依然是強項。現在就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師傅”擺在面前,又豈有不拜之理。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選他、要教他,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他教授過其他皇子武技,而且他還是一個出了名的討厭小孩的人。

“為何?”無功不受祿,事出必有因。他需要一個理由。

“不白教,是有條件的。既然要我教授,那麼就必須通過我的考驗。”慕齊通淡淡地說道。

等了一會也沒聽到慕天愷的發問,慕齊通稍微有點訝異,他的這位皇兒還真能沉住氣呢,於是又開口繼續道,“三天之內,把易朗身上的隨身玉佩弄到手,作為拜師之禮送給我。”

“好。”慕天愷答應道,微垂的眼簾掩住了眼中的堅定與淩厲,面上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雖然這個條件對於現在的他挺有難度,但是這樣好的一個機會放在眼前,不去把握就太可惜了。而且這是一個只有困難度沒有危險度的任務,易朗根本不會傷他。

“易朗。”

“奴才在。”

“三天之內,你必須把你的玉佩隨身戴在身上,不許偷藏他處,盡你所能保證你的玉佩的安全。”

“奴才遵旨。”易朗的眉梢輕動,稍帶同情的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反應的慕天愷。

“皇兒,關於這件事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兒臣沒有。”

“那這件事就這樣吧,你退下吧。”

“兒臣告退。”

慕天愷離開以後。從青龍殿偏殿的陰影裡緩緩走出一個人,平庸的五官,如墨的眸子,溫文的氣質,分明就是上午開慕天愷玩笑的程昂輝,“這樣不好吧,你分明就是在欺負小孩子。”優雅的甩了甩扇子,程昂輝戲謔的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責備。

“嗯,還好,只是想看看我的這個皇兒能給我帶來多少驚喜。”

“哎,當你兒子可真是辛苦。我說棺材臉,我突然發現你很有當狐狸的潛質呢。”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梅軒

“殿下,您回來了,”青兒一看到慕天愷的身影就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怎麼樣?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

慕天愷慢慢的走到大廳裡,慢條斯理的在桌邊坐下,“青兒,幫我介紹介紹易朗。”

“啊?哦。”青兒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暗光,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易朗,黑幕王朝太監總管,今年26歲,是陛下登基以後才進宮來的,他進宮以後直接被升級為太監總管,據說是因為陛下以前在宮外歷練的時候,曾經得到過他的説明,具體情況不明。易朗的武技和精神力都十分強大,魔法屬性不明。”

“嗯,”慕天愷托腮仔細思考著,過了一會又開口道,“還有呢?青兒,別瞞我。”

“啊。。。殿下,”青兒微微詫異,隨即又釋然一笑,笑道,“殿下可真是聰明,確實是還有一些內情。青兒可以告訴殿下,但前提是殿下你也把陛下今天召見你所為何事告訴青兒。”青兒討價還價道。

難道是因為他平時太沒有威信了?到頭來竟然被一個丫頭要脅,慕天愷微微歪過頭反省著,但是他卻並不討厭。“可以。”慕天愷醞釀了一會說,“父皇說要教授我武技。”

“啊?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但是為什麼呢?”

“不知道,他要求我在三天之內弄到易朗的隨身玉佩作為拜師禮物。”

“啊?這會不會太過分了啊,您今年才五歲多一點,還沒開始正式學習武技,而那個易朗的實力那麼強,這怎麼可能。。。”青兒開始絮絮叨叨為慕天愷打抱不平起來。

“青兒。。。”慕天愷微皺起眉頭打斷了青兒的長篇大論。

“是,殿下。”青兒面容一整道,“黑幕王朝的皇家在江湖上有一處勢力叫風雨樓。風雨樓又分有風樓和雨樓,風樓是專門收集情報及販賣情報的中心,而雨樓是專門培養殺手與接受暗殺任務來賺錢的地方。風雨樓在江湖上很有勢力,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它和皇家的關係,這是一個機密。就是我也是在一次無意中的機會中得知的。”青兒說道這裡眼中閃過一絲暗淡,又繼續道,“風雨樓在黑幕王朝每屆帝王登基時都會派上一名風雨特使到帝王身邊去輔佐帝王,而帝王就會為他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有的是官員,有的是影衛,而這一屆的風雨特使就是太監總管——易朗。風雨特使有不輸于樓主的智謀、膽識和能力,而且可以調動風雨樓中任何力量。所以說啊,殿下,這次根本是不可能的。”



第一卷 第七章 拜師禮物(中)

“來頭還挺大。”慕天愷客觀的評論道。

“殿下。。。”

“你先退下吧,我想先想一想。”慕天愷打斷了青兒的話。

“是,殿下,那我先出去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您再叫我。”青兒轉身退了出去,走到大廳的時候腳步稍頓了一下,轉向梅妃的住處走去。

慕天愷在聽完青兒的敘述以後就開始低頭沉思,面對這樣一個對手,通常情況下有兩種選擇:一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二是智鬥。雖然也像青兒剛才所說的那樣,很有難度,但是他並不只是普通眼中的一個五歲幼齒,他擁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

夏日的午後,嘰嘰喳喳的麻雀偶爾飛過和煦的暖風,靜靜的站在在柳樹的枝椏上躲避著炙熱的驕陽,金色的陽光在翠綠的葉子上輕盈的跳舞,舞出一曲不凡的樂章。一個一身華服的小人兒靠在窗邊的書桌上用胳膊輕支著小小的腦袋,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一個很有難度的問題,幼小的身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折射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堅毅,良久以後,小人兒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眼角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慕天愷走出梅軒,慢條斯理的向禦書房走去。禦書房的門口易朗正在向一個小太監交代著事情,遠遠看到慕天愷走過來以後就把小太監打發走了。

“奴才參見四皇子。”

“嗯,免禮。”慕天愷向他擺擺手,然後問道,“易總管,父皇在嗎?”

“是的殿下,陛下正在禦書房內辦公,奴才這就進去幫您通傳,殿下請稍等。”易朗看著面前這個冷冷的小人兒,即使在現在這種情況也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看來這個能引起陛下興趣的皇子果然不一般啊。

慕天愷在門外等了一會,就見易朗出來,“四皇子,陛下有請。”

“嗯。”慕天愷輕拍了拍衣服轉身向裡面走去,“兒臣拜見父皇。”

“嗯。”慕齊通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皇兒有事嗎?”他不明白慕天愷為何會去而複返,難道他就要這樣放棄了嗎。想到這裡的慕齊通的眼中閃過淡淡的失望,氣場倏的又冷了幾分。

“兒臣有一個請求想肯請父皇批准。”

“說。”

“兒臣想請易總管在這三天之內到梅軒休息,這樣兒臣如果‘有事’想去找易總管的時候也會比較方便一點。”

慕齊通稍稍訝異了一下,隨即眼中又恢復平靜,“准。易朗聽命,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到梅軒去吧。三天之內那裡就是你的休息場所。”

“是,奴才遵旨。”易朗眼中一抹輕視一閃而逝,難道這位小皇子認為只是這樣就能翻起多大的風浪嗎?

“還有,易總管這三天的住宿吃食將都由梅軒全權負責,就讓禦膳房不必準備易總管的膳食了吧。”慕天愷又淡淡的補充道。

“嗯,准。還有嗎?”

“沒有了。兒臣謝過父皇,兒臣告退。”

直到那個小小的身影遠離了禦書房,慕齊通才轉頭對易朗說道,“似乎開始有意思了呢,你能搞的定嗎?”

易朗微微露出笑意,“那陛下是想奴才搞得定還是搞不定呢。”

慕齊通勾起唇角,“你說他會做點什麼呢?真是讓人期待呢。。。小傢伙,可不要讓朕失望啊。”眼角閃爍的笑意讓跟了慕齊通這許多年的易朗也不禁一愣。

慕天愷回到梅軒以後,梅妃嚴如書正在大廳之內坐著。

“孩兒參見母妃。”

“天愷,這件事情你有把握嗎?”

“母妃,孩兒只是想試試看,畢竟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慕天愷保守的說道。

“嗯,也好,那你就試試吧。”嚴如書看著這個似乎很是堅定的兒子,心裡實在不知道是該支持還是該反對,自古最是無常帝王心啊。哎,也罷,那就讓一切隨緣吧。

“母妃,易總管會來梅軒暫住三天,就在我的翠峰閣旁收拾出一處住處給他可好?”慕天愷詢問道,對於他的這個小母妃他還是很尊重的。

“嗯,都依你。青兒。”

“奴婢在,奴婢馬上就去把翠峰閣旁邊的西閣收拾出來。”青兒說完就領著幾個丫鬟就走了。

“素江,素河,待會青兒收拾完了,你們一起到我屋裡找我。”

“奴才遵命。”素江、素河恭敬地回答道。對於即將分派下來的任務大家都幾份好奇和幾分期待。

慕天愷慢慢的轉過身去,嘴角勾起一絲不明的笑意。

稍晚一會,素江、素河、青兒等三人一起進入了慕天愷的房內。待到一頓飯功夫三人出來以後,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不約而同的感歎:毒,這可真夠毒。

傍晚時分,易朗來到梅軒。青兒熱情走上前去,“奴婢參見易總管,易總管請跟奴婢來,奴婢引總管去看看您房間的具體位置與內部佈置。”

青兒在前面一邊引路一邊對身後的易朗介紹道,“那邊的就是四殿下居住的翠峰閣,您的房間就在翠峰閣旁邊的西閣。”

青兒將易朗引到西閣,推開門,說,“易總管裡面請,您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奴婢再派人給您收拾收拾。”

“嗯,挺好的。”易朗淡淡掃了一眼不是很在乎的說道。

“那易總管您請坐,奴婢去讓人把飯菜給您送來。”

“嗯。”

一會功夫,青兒就領著幾個丫鬟端著幾盤清香的飯菜走了進來放在桌上,“易總管,您慢用。”然後就領著人退了出去。易朗坐在桌邊聞著這誘人的飯菜香,不禁滿頭黑線,都是加了料的讓他怎麼吃。從飯菜到湯粥,幾乎都被動過手腳,而且還不是簡單的“配料”,都是六級毒藥,只要沾了幾滴就會致命的那種,像什麼斷腸草、鶴頂紅、催瀉果、極樂、箭毒馬錢子等,只要是在毒經裡排的上名的在這裡都能看到,甚至一道蘑菇炒肉裡面炒得都是五花斑斕的毒蘑菇。難道四殿下是準備把他直接毒死再拿走玉佩?小小年紀應該不會這麼狠吧,易朗有點頭大的心想。他掀開茶壺蓋小心的聞了聞,還好,這茶還能喝。易朗輕輕的歎了口氣,還好只是在這裡住三天啊。喝了幾口茶,他就離開房間去慕齊通那裡了。

待到易朗晚上回來時,已經是快到午夜了。他一推開房門,發現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屋子濃郁的迷香。易朗嘴角不禁微微抽搐,等到他花了半個時辰把屋內的迷香味道完全弄散以後,才在房內點上蠟燭,一邊脫衣服一邊想到,難道這個四殿下只會這些小孩子的把戲?竟然是陛下高估他了。他慢慢的走到床邊,歎了口氣,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覺了。

過了一會,當易朗剛要進入睡眠狀態時,他察覺到有人在靠近,腳步輕浮,步履遲緩,竟然是一個完全沒有武功功底的人,他靜靜的躺在床上等著,只聽到外面那人慢慢的走到他的門前,在他門前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轉著圈圈,如此進行了一段時間以後,那人終於停了下來,只聽到他把手輕輕的放在他的房門上,易朗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著,但是令他驚訝並且感到氣憤的是,那人竟然把手放在他的門上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也沒動彈一下,就在易朗忍不住想要起身的時候,門突然被輕輕的推了一下。要來了嗎?易朗的心情突然有點興奮,他剛才還以為那人睡著了呢。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竟然讓他這個自認為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人差點反應不過來,那人竟然又輕輕的把剛推開的門給合上,然後慢慢的走開了。遠遠的聽到那人很沒有形象的打了個瞌睡,難道剛才那人是在夢遊?易朗嘴角抽搐的想到。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易朗注意到又有人在向他的房門靠近,聽腳步竟然是一個難得的武功高手。易朗緩緩的把呼吸調到正常熟睡的呼吸頻率,心情相當的期待,那可是個高手啊。只聽那人輕輕的走到門邊,頓了一頓,又輕輕的把門推開一個細縫,吹進來細細的毒氣。易朗立即運行龜息之法,停止住了呼吸,等著對方的下一個動作。但是對方在門外站了大半個時辰以後竟然又走了,易朗此刻的心情已經極度鬱悶,他跳起來打開窗戶通了通空氣,不禁自問,他們這到底是在玩什麼。

就這樣,這個晚上易朗的門前又光臨了幾撥人,都是在他的門前做了點什麼,但是卻又都沒進去他的房間。易朗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直至窗外微微透來晨曦的色彩。沒想到竟是一個不眠之夜,現在是到時候該去陛下那裡了吧,易朗有點呆呆的想。

突然間易朗恍然大悟,他想他應該有點明白四皇子的意思了。



第一卷 第八章 拜師禮物(下)

第二天,易朗鑒於每次回梅軒吃的膳食都是加了料的,所以就沒再回去,晚上歇息前易朗喝了點茶以慰又空了一天的肚子。當天夜裡又是接二連三的幾撥人在他的門前行動,但是與前一晚不同的是,這個晚上偶爾會有幾個人進到他的房內,或者是幫他更換茶水、夜壺,或者輕輕的走到他的床前站上一個半個時辰再離開,同樣的一夜無眠。第三天易朗也是一天沒吃上飯,只喝了幾口茶,但是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態下降了。一般情況下他即使三天不吃飯也不會感覺到餓,但是這一次竟然感覺到餓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遲越來越饑餓難忍,身體也漸漸的感覺到疲乏與困倦。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實在忍不住了,就尋思著偷偷的潛去禦膳房偷點吃的,但是前腳剛踏出房門就被一個小太監攔住,只聽對方恭恭敬敬地說道:“易總管,四殿下說,一會會來您房間找您,讓我告訴您暫時先不要亂走,免得一會找不到。”

易朗嘴角抽搐,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回去。

在這三天之內,易朗與慕天愷一面都沒有見過。他一開始認為四皇子只是想運用疲勞戰術,沒得吃沒得睡然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進行偷襲,他還有點輕視,因為自己即使三天之內不吃不睡也是可以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與體力的。但是到了這第三天他就笑不出來了,身體已經有點不對勁了,不僅僅是耐饑餓的能力下降了,開始感到困倦了,而且精神力也有所下降,以前可以用精神力觀察到周圍200米以內的事物,而且還都相當清晰,但是自從第三天以後,他就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就連150米之內都開始模糊了,一切的改變似乎都是突然間發生的,可是他這些天一直很小心啊,即使是茶水他也是仔細的分辨完成分以後才喝下去的。想到這裡易朗開始有點心慌了。

困倦越來越濃,易朗的精神開始不支起來,雖然很想睡一會,但是如果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正在房間裡伺候著,而且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你。。。。。。腰間的玉佩,那麼即使再困也會堅持住。一夜的時間過的異常緩慢,易朗不得不說,像這種疲勞轟炸與精神上的壓迫的確是一個相當有效的方式。但是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這塊玉佩他還是很有信心可以保護住的。想到這裡,易朗稍微充血的眼睛裡又出現了一抹光亮。

在黎明最後一抹黑暗被抹去之前,慕天愷慢慢的踱進西閣,來到易朗的面前。

“奴才參見四皇子。”素江和易朗一起向慕天愷施禮。

“嗯,免禮吧。剛才一不小心睡著了,來晚了一會,讓易總管久等了,易總管不會介意吧。”慕天愷淡淡的解釋道。

易朗嘴角抽了抽,“奴才不介意。”雖然不介意這三個字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但並不影響整句話的效果。

“易總管,看著我。”

易朗頭稍稍抬起,與慕天愷的目光對視。慕天愷的目光輕閃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平靜。“素江,你先出去吧。”

“。。。是,奴才遵命。”素江轉身退了出去,眼中卻帶了些許疑惑,他不懂為何四殿下會讓他出去,多一個人不是多一份力嗎,還是說四皇子已經有了自己一個人也能夠拿到玉佩的方法。

待素江出去以後,慕天愷才慢慢的開口道,“易總管,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我稍微用了一些手段,但是這一次我的確是靠自己的實力拿到這塊玉佩的。”說完易朗就看到慕天愷的眼中波光流轉,發出令人目眩的光澤,他漸漸的迷失在那片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洋裡,當他意識到不對想要反抗時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先機與能力。

“玉佩,給我。”慕天愷稚嫩的嗓音說出帶有誘惑力的詞語。

只見易朗很自然的把手伸到腰間摘下玉佩,放到慕天愷的手中。慕天愷仔細的看了看玉佩把它別到腰間,再在易朗面前拍了拍手,然後就見易朗慢慢的清醒過來。

“怎麼回事?你給我下了什麼東西?”易朗力求平靜的問道,先是身體狀態逐漸下滑,再是精神的完全迷失,儘管經歷過大風大浪,但對於這個沒經過多少挫折的人來說,此刻心裡難免有著心慌與憤怒。

“首先,你不是中毒,你只是吃了我為你特意調配的‘補藥’而已。”

“補藥?”

“是的,你第一天喝的茶中含有朱果、山根、甘露等數十種藥品,樣樣都是補品,而且口感清香不似藥般苦澀,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多喝了幾口吧,其實那只是藥引。第二天的茶水中微苦,裡面融了我特意調配的補氣丸,這個時候你的身體也沒有什麼變化,所以你也發現不了什麼,但是第三天的茶裡含有許多的枝奇,枝奇雖然平常也會用於沖泡茶水,但是它會與你體內前兩天的藥物發生反應,讓你的實力與狀態下滑。但是,這並不是一種毒藥,就像我所說過的它是一種補藥。再過兩天你就會發現你的實力與狀態逐步恢復,而且會更加穩固。”慕天愷稍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其次,我剛才那不是控制你,而是精神力誘導,那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我稱它為催眠。如果是以前的你我是肯定不會成功的,畢竟我的精神力‘有限’,但是現在你服了我的藥以後就是另一種光景了。”慕天愷面不改色的把他的催眠術解釋成與生俱來的天賦,因為這樣既可以化解了別人發問時不知怎樣解釋的尷尬,又有了一種更為合理的解釋。

“早就見識到四皇子精神力的強大,沒想到才短短幾年就已經達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可喜可賀,但是。。。”易朗突然伸手探向慕天愷的腰間,慕天愷雖然在力量上比不過易朗,但是他的身手很靈活,這幾年的訓練也不是白練的,只見他身子稍稍一偏閃,堪堪躲過易朗的突襲,然後護住玉佩跳了開去。易朗的眼中稍顯詫異,但還是微微一笑,“四殿下,你以為我真的搶不過來嗎?”

“不,你能。”大概是吧,其實慕天愷的心裡也不大清楚,但是他知道應該暫避鋒芒,不應該把自己的實力完全表現出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大可以把你催眠以後讓你在這裡等我,直到我回來再把你喚醒?我既然沒有這麼做,就說明我另有籌碼。”慕天愷淡淡的聲音中透著自信的鋒芒。易朗的身子突然顫了顫,他慢慢的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後無奈的笑道,“呵呵,四殿下小小年紀就這樣有勇有謀實在是令易某人佩服,這次的較量易某甘拜下方。”

“易總管客氣,那易總管你就先在屋裡休息吧,我待會會讓人送上一些飯菜來,你睡完一覺狀態就會回復如初了,我會到父皇那裡幫你請好假的。”

“奴才謝過四殿下。”沒想到一個晚上新冒出來的胡渣忘記清理了,失策啊失策,易朗有點鬱悶的想。

慕齊通從早上起來以後就沒見到易朗,而且易朗從昨天開始狀態就不大對。而到今天中午為止那個三天之約就會到期了,前兩天一直都沒聽說有什麼動靜,難道一個晚上局勢又出現了什麼新的變化嗎?想到這裡慕齊通的心情既有些許擔心又有些許期待,儘管他面上表情依舊是冷冷的,但是周圍的氣場的變化還是讓周圍服侍的人都感覺到些許詭異。

“哎,不用擔心,照我看來一會那個小傢伙就會拿著玉佩過來了。”程昂輝搖了搖扇子不緊不慢的說道。

“為何?”慕齊通輕皺眉頭看著這個總是會突然冒出來的朋友,真不知道這幾天他是不是把整個皇宮都給逛遍了。

“因為那個小傢伙周圍的氣場。”程昂輝簡單扼要的說道,他並沒有多加解釋,慕齊通也沒有多問,畢竟紫程皇室的規矩是人盡皆知的。慕天愷的氣場是淡淡的銀色,銀色所代表的意義就是,有信心和能力克服所要面對的一切困難。除了過了一段時間將要到來的黴運給這片銀色染上了一小層陰影以外,他的氣場可是標準的實力派的氣場,雖然程昂輝不懂為何這樣的氣場會出現在一個小小的孩童身上。

此時慕齊通的貼身小太監景樂進來通報,“啟稟陛下,四殿下求見。”

慕天愷的心跳了一下,是結果要出來了嗎,但是面上還是冷冷的,“宣。”

小小的身影慢慢的走進書房,恭敬地施禮,“兒臣拜見父皇。”依舊是冷冷的語調,但是慕齊通此刻卻微微的興奮,這既是一場測試,又是一場賭局,賭這個讓他感興趣的皇兒能不能通過這場測試,現在當他在他的腰間看到那塊玉佩時,他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平身。”

“兒臣已經得來玉佩,特來此呈現給父皇作為拜師之禮。”

“嗯,景樂,呈上來。”一旁景樂從慕天愷的手中接過玉佩呈到慕齊通的手中,“易總管呢?”

“易總管身體稍嫌疲乏,正在房內休息,兒臣特替易總管向父皇告假一天。”

“嗯。。。。今天你先回去吧,休息一天,明日辰時在練功房等我。”

“兒臣遵命。兒臣告退。”

待慕天愷走後,慕齊通淡淡的勾起嘴角。

“喂,我說棺材臉,明天我也去。”程昂輝甩甩扇子慢悠悠的說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隨你。”慕齊通站起身來轉身要離開禦書房,走了幾步又停下,“我可從來沒讓你在這裡住下,無聊了你可以離開。不過,昂輝,你到底是在躲著誰?”

“。。。。。。”

梅軒

“啊,青兒姐,那片埋這兩天倒掉的易總管飯菜的土地。。。周圍的花花草草全都死光了,而且今天早上還在那周圍發現幾隻被毒死的耗子。”

“。。。。用籬笆把那塊地方圈起來,然後寫上耗子墓園吧。”

“啊。。。。那萬一有人不小心進去了然後中毒怎麼辦啊。”

“。。。那我一會再過去打個結界吧。”



第一卷 第九章 父子師徒

慕齊通一直對自己為何對慕天愷保持這麼高的興趣有一定的質疑,所以即使當初自己對這個小人兒很有興趣,還是給他出了一道測試關卡,那是一場既是對於慕天愷、也是對於他自己選擇的一場賭局,賭他值不值得自己對他保持著這樣高的興趣。與其說是興趣,倒不如說那是一種欲望,淡淡的欲望,想要瞭解他、探究他的欲望,一種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夠控制住的欲望。

慕齊通直至現在還記得抓周宴會大殿上那個沉著冷靜的小人兒。即使相當弱小,卻有著清冷的氣質,那是一份孤傲、一份執著。在這樣一個小人兒的身上他看到了淡淡的神秘感,讓他忍不住有一種想要探究他、瞭解他的衝動。後來在繁忙的政務下,漸漸的忘卻了他的存在,再見時已時隔五年。但是那個小人兒卻仍是能夠在他看他第一眼時就勾起他的興趣,那份淡淡的堅強與淡淡的清冷讓他淡淡的移不開眼。詢問名字時,無涼說是“梅妃之子”,還讓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記起梅妃這個人物,但是印象中的那個小人兒,卻有著抹不掉揮不去的印象。縱使他一直想不通原因,但是這樣一種新奇的感覺他並不排斥,他甚至是想要抓住這種感覺,不放手,一直。直至他看到那個小小的人兒腰間的玉佩時,他才感覺那顆一直不安穩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自己也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會對他這樣特別的理由,因為他的確是特別的。

第二日辰時,慕天愷準時來到御用練功房,慕齊通和程昂輝已經等在那裡了。

“從今日開始我會正式收你為徒,授你武技。學習武技的道路是非常辛苦的,如果你堅持不下去的話現在就可以退出,一旦拜我為師,以後你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慕齊通冷冷的說道,儘管他深信慕天愷不會退出,因為他是他看上的人。

“徒兒並沒有師傅想像中那麼脆弱。”慕天愷這句話間接承認了師徒關係,也代表了他不會選擇反悔這條道路,淡淡的語調、沉著的表情,卻充斥著滿滿的自信。

“武技之初,在於基本。最近半年我會給你進行基本功訓練和基礎心法訓練。”過程無疑是枯燥和艱苦的,但是慕齊通相信他的小傢伙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慕齊通在教授的過程中十分嚴格,他根據慕天愷的身體情況來制定訓練的強度。要知道慕天愷從能夠走路開始就一直沒有停下來對自己身體的鍛煉,所以當慕齊通看到比他原先預計的好很多的結果時,還是忍不住微微訝異。縱使小傢伙在訓練中體力已經有透支的跡象,雙腿已經在微微顫抖,但是還是咬牙堅持住,沒有說話更沒有示弱,稍稍倔強的汗濕的小臉竟然有著說不出的堅強。那種架勢就像是一個長年經歷磨難的士兵再次遇到磨難一樣,透著微微的倔強和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挺過來的自信。

“好了,可以了,休息吧。”慕齊通不知為何,心裡微微有點心疼,為他那些曾經經歷過的苦難,雖然他心裡明白像這樣一個小孩子是不可能有什麼磨難,但是嘴上卻已經說出話來,儘管仍是冷冷的語調。

慕天愷對強大的實力有著與生俱來的渴望,所以當他還沒有訓練到精疲力竭就喊聽到慕齊通喊停時候,心裡頓時不悅,直起身子稍稍不滿的看著慕齊通,“我還可以。”

“我是師傅。”慕齊通的目光稍顯淩厲。

“我還可以。”慕天愷以目光表達他的堅持。

慕齊通接收到他的目光中的倔強與堅持,毫不客氣的回視過去。一時間,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在練功房內相互瞪視著,較真著,對峙著,兩人外放的寒氣讓程昂輝和在旁伺候的易朗都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六月飛雪”。

許久以後,慕齊通冷冷的開口,“我說過,過猶不及。該休息的時候就得休息。如果你明天還想繼續訓練的話。”

“我也說過,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依舊是抿緊的唇角,慕天愷淡淡的訴說著他的堅持。

旁邊程昂輝看到這一幕不禁暗暗咂舌,果然是父子,連這堅持到底的臭脾氣的都一樣。這可真是一場難得的好戲啊,要知道在平時,別說沒有人敢惹棺材臉生氣,就是直視棺材臉的目光,恐怕都沒有人可以做到,看來這個小傢伙給人帶來的驚喜還真不少啊。

慕齊通這邊已經怒火飆升,看著這個挺直著腰板大有和你這樣一直耗著的皇兒,氣的一甩衣袖,憤而離去。遠遠留下一句,“當我是師傅就聽我的。”而且我認為這樣的訓練強度已經很大了,慕齊通心想。

慕天愷也深知,這個5歲的幼兒軀體要想讓人相信他可以,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不是嚴師出高徒嗎,既然他願意努力,那麼這個父皇為什麼不對他再嚴厲一點,他明明還有體力。慕天愷不解的微微皺起眉頭。

待慕齊通走了以後,易朗走了出來,“四皇子,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您請回吧。”剛剛的一幕,那四溢的寒氣,即使易朗也不禁心有餘悸,不禁在心裡感歎道,四皇子果然膽色過人。

慕天愷慢慢的走出練功房,對於前世是一個殺手的他而言,急於變強是相當可以理解的,但是徒弟好學,作為師父不是更應該欣喜嗎?實在是想不通。但是。。。算了,既然父皇讓休息那今天的武技就到此為止吧,回去學習魔法去。想到這裡,慕天愷終於慢慢的收斂起他周身的寒氣。

看著慕天愷遠遠離去的小身影,程昂輝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與探究,但是那光芒一閃即逝。他悠悠然的搖著扇子,看著天上飄飄然的雲彩,微風中的身影中有著一絲孤寂,一絲傷感與一絲堅持,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合上扇子慢悠悠的離去,遠遠的有聲音淡淡的飄來,“他怎麼還不來,不應該啊。切,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輸給棺材臉那個賭約,真是一步走錯一生受制啊。”

一連幾日,慕天愷慢慢接受了慕齊通的訓練方式,儘管每日他的體力都有剩餘,但是他都回去用這些剩餘的體力研究魔法,或者練一些以前殺手訓練時的招式,所以像第一天的對峙事件就沒有再發生過,日子就這樣又過去了十來天。關於慕齊通親自教授慕天愷武技的消息,在這十來天之內早就傳的朝廷內外人盡皆知,連帶的梅軒的地位也在整個後宮中提升了很多,儘管這一切並不是梅妃所樂見,但她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應付著。眾人都猜不透這個這個平日裡討厭小孩的冷血的帝王這樣做的原因,有人說是因為慕齊通與慕天愷投緣,因為大家都知道慕天愷是所有皇子中最像黑幕帝王的,也有人說,由於四皇子人比花嬌,為了避免將來不必要的麻煩,慕齊通就只好親自教授他武技,一時之間眾說紛紜。

丞相府

嚴思淳從素江每日的彙報中已經瞭解到事情的大體情況,他也不瞭解慕齊通的用意。但是無論怎麼說以後他們這一方無論是榮是辱都會備受關注了,以後的路還很漫長啊。

夕陽西下,昏黃的日光淡淡的拖出一地的陰影,黃色的基調給世間萬物鍍上一層溫馨,染上一層滄桑。紅彤彤的夕陽在它在世間最後的時間裡,展現著它綽約的身姿。淡淡的疲憊感慢慢的席上嚴思淳的心頭,“活著真累。”嚴思淳淡淡的感歎道。望著天邊的夕陽,紅的耀眼,紅的奪目。至今還清晰的記得,那人最愛穿的衣服就是紅色的,那萬惡的紅啊,讓人怎樣厭惡,又讓人怎樣的心疼。我們。。。。。。終究是這樣錯過了吧。

夕陽慢慢的沉入地底,帶走他最後一抹歎息,一時間無盡的傷感飄蕩在整個房間之內。那個氣質如仙的人物,此刻更是虛幻縹緲,給人以飄飄欲去的不真實感。

這一日,慕天愷和平時一樣來到練功房。

“師傅。”慕天愷恭恭敬敬的拱手。這是慕齊通的要求,教授武技的時候要改口叫師傅。

“嗯。”慕齊通淡淡的開口道,“開始吧。”

“我說小冰塊啊,你們不愧是父子倆啊。”程昂輝對著已經擺起馬步姿勢的慕天愷慢悠悠的說道。小冰塊是這幾天程昂輝給慕天愷起的綽號。

慕天愷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又把眼光略了開去,“狐狸,你很閑?”來而不往非禮也,在外號方面也應該這樣。這是慕天愷的認知。程昂輝在外貌上雖然算不上狐狸,但是他那副悠然自得氣質和偶爾流露出來的狡猾,“狐狸”這個外號他也算是當之無愧了。

“哎呀,小冰塊你果然冰雪聰明,竟然能夠知道我的外號。不過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很閑。”

“。。。。。。。”

不遠處慕齊通看著相處融洽的兩人,心裡突然有點微悶的感覺。慕天愷為人較為冷清,甚至表情都少的可憐,平時如沒必要絕不會開口說話,更何況是一些閒聊或者調侃的話。但是這幾天他竟然和程昂輝相處的意外“融洽”,看著他們在那裡“有說有笑”地樣子,他就不禁氣悶。在還沒有思考清楚前他就開口說道,“昂輝,如果你現在很閑的話,就去幫我把易朗叫過來吧。”

“喂,棺材臉,你什麼意思?明明你出去隨便叫一個小太監或者侍衛都行,幹嘛非要勞煩我?”程昂輝相當不爽的甩甩扇子說道。

“哼,因為你。。。”

“啟稟陛下,嚴丞相求見。”這個時候景樂的聲音在門外突然響起。

幾乎是一瞬間,慕天愷看到程昂輝的手幾不可查的抖了一抖,慕天愷不禁疑問,難道程昂輝認識外公?還是說。。。但是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恩怨呢?



第一卷 第十章 狐狸心事

禦書房內

嚴思淳微微躬身等候,如仙的氣質在這富麗堂皇的地方顯出微微的不和諧感。不久以後慕齊通推門而入。

“微臣參見陛下。”

“嗯,嚴愛卿有什麼事情嗎?”慕齊通冷冷的問道。嚴思淳前幾日身體抱恙,慕齊通特准他半個月不用上朝,政務可以在家處理,後來禮部侍郎告老還鄉,在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以前就暫由丞相代理相關事務,所以嚴思淳在抱恙期間又接手了禮部的工作。今日看他氣色雖然算不上很好,但是也不是那麼差了。

“啟稟陛下,我國與紫程之間的五年和平條約已經快要到期,紫程王國派出使者來續簽和約,將在近期之內到達我國。來使中有紫程的禮部侍郎唐飛緞,和紫程的六皇子程衛峰。”嚴思淳一絲不苟的彙報著。

“紫程六皇子?傳聞中,紫程的六皇子是受紫程皇室保護最多的皇子。怎麼會派他過來,小小年紀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就不怕路上會出什麼意外?”慕齊通淡淡的質疑道。

“陛下聖明,據說這次的出使是六皇子程衛峰主動提出來的,雖然遭到大臣們的大力反對,但是不知道這個六皇子用了什麼方法,最後紫程國主還是答應了六皇子的請求,再過兩天他們就要進入到我國境內,一月之內就會到達國都。”

在這片時空中,黑幕王朝在最北邊,而紫程王國處在五國中間的位置。但是由於紫程皇室的人具有占卜的能力,所以其他國家在幾次攻打紫程未下的情況下,大都與紫程保持和平的局面。而且紫程皇室的人沒有野心,一向遵守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所以五大國家之中,紫程可以說是一個最為和平的國家。其他國家也樂於和紫程保持和平的狀態。

“嗯,易朗,宣周務航進宮。”

“奴才遵旨。”

慕齊通微微皺了皺眉頭,“進入國境以後,務必不能出任何差錯。”

程昂輝站在禦書房門外不遠處,緩緩的搖著他的摺扇,縱使他舉止神情悠然自得,優雅的就像是一隻剛吃飽正在曬著太陽的慵懶狐狸,但是那時不時盯著禦書房的如墨眸子,還是透露出一絲絲的緊張和不自然。當兵部尚書進去不久以後,他看到,禦書房的門終於從裡面緩緩被打開。只見一個身穿丞相官服的人優雅的從裡面退了出來,陽光下那人的身影稍顯清瘦,雖然臉色略帶蒼白,卻更增添了他飄然欲去的氣質。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程昂輝搖著扇子的手不自覺的頓住了。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啊,那個男子,大約有四五十歲的年紀(注:由於這個世界的平均壽命比較長,所以四五十歲還不算老),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大的痕跡,只是在他身上微微的沉澱了成熟的色彩,如仙的氣質,清秀的外貌,優雅的舉止,在燦爛的陽光下散發出如謫仙般的出塵氣息。程昂輝不禁苦笑,這就是他心中的人嗎?果然是。。。他的眼裡不自覺的閃過一絲恨意,再看一眼嚴思淳,程昂輝發現嚴思淳也在向這邊看來。

嚴思淳在走出禦書房的時候就發現,有人正在用帶有探究和審視的目光向他看來,雖然一開始的一瞬間並沒有惡意,但是馬上他就感覺到了強烈的仇恨感,讓他相當不舒服。他順著目光看去,那是一個身穿紫色華服的貴族少年,大約二十多歲,平庸的五官,如墨的眸子,烏黑的長髮,儒雅的氣質,這位就應該是陛下那位紫程皇室的朋友,程昂輝吧。嚴思淳仔細打量這個人,發現他們某些方面的氣質竟然出奇的相似,都是斯文儒雅的典型。

早就聽說過這個程昂輝和陛下之間的事情,由於某些原因,在程昂輝13歲與陛下相遇的時候,陛下設計了程昂輝贏得了一個賭約,賭約的內容相當有趣,就是今後程昂輝一入黑幕國境,必須得由慕齊通的人全程陪護,沒有慕齊通的允許,只得在慕齊通的住所之內活動。程昂輝當時就說以後絕對不會踏進黑幕一步。但是他現在既然來到黑幕,就說明他有不得不來的原因。只是他在皇宮待了這麼長的時間,竟然一點動作也沒有,確實讓人心生疑惑。現在再看到這種情況,他的原因該不會和我有關吧,嚴思淳微微的皺起眉頭想道。

程昂輝對上嚴思淳的目光以後心神不禁一顫,如果是這樣的人的話,那就怪不得。。。寒池,你的愛與恨都是因他而起嗎?眼前又閃過那個帶著微微憂鬱、絲絲落寞的笑臉,想起他那顆柔軟易碎的心。。。但是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抹不去嚴思淳的存在。。。最終自己還是沒有爭取到,想到這裡他看著嚴思淳的目光中恨意更濃。

嚴思淳在原地站了片刻,看著這個傳聞中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程昂輝,臉上接連閃過幾種情緒,然後就兀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看來還真的是與自己有關呢。嚴思淳略微想了一想沒有上前搭話,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當慕齊通出來以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平日裡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程昂輝竟然在那裡發起呆來,臉上接連閃過痛苦、無奈、苦澀與濃濃的恨意。微風中的身影竟然顯得有著些許孤獨。遙遙想起那個一甩扇子大聲說“看本少爺以後會不會踏進你黑幕國土一步”的青澀少年,慕齊通知道他這次來這裡肯定是有原因的。一開始看他整日無事以為他是在躲人,來他這裡尋求庇護,但是如今看來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慢慢的走到程昂輝面前,“昂輝。”

程昂輝聽到聲音才突然清醒過來,“啊,齊通啊。”只是一瞬間,程昂輝就已經收斂起了自己外露的情緒,又恢復到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儒雅男子,不復剛才的失魂落魄。

“昂輝,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告訴我。”慕齊冷冷的語氣中有著他少有的擔心與真誠。

“沒事。”程昂輝微微一笑,搖著扇子的手卻頓了一頓,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我。。。”

看出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慕齊通淡淡的把話接了下去,“如果沒事的話就在這裡再住上一陣子好了,權當散心。再過一個月,紫程會有使者過來,到時候再一起離開吧。”

“嗯,好。”程昂輝應道。“那我先去看小冰塊去了。”說完優雅的甩甩扇子轉身離開,那遠遠離去的背影,竟然泛著濃濃的苦澀。

程昂輝慢慢的走在回練功房的路上,心裡百轉千回:人也看到了,一個很出色的人物,現在似乎是可以離開這裡回去了,但是卻突然沒有了回去的勇氣。想他程昂輝什麼時候不敢過,只是。。。在他對寒池做了那樣的事情以後,他還會原諒他嗎?他還會繼續笑著迎接他嗎?他不敢想,不敢去探究,只是想,就這樣再過一段時間也好。。。。。。

梅軒

慕天愷今天從練功房回來以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去梳洗,而是徑直向青兒此時會待的廚房走去。

“丞相和程昂輝嗎?不認識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也從來沒有打過交道。”青兒相當肯定的回答說。

“那麼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慕天愷又想到今天程昂輝的反常。在父皇離開以後,程昂輝也跟著離開,但是回來後,雖然他仍是照常的開他玩笑,但是眼睛中卻偶爾會出現幾絲恍惚。他離開以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一個號稱“智囊”的人物變成這樣?

“這個。。。”青兒看著慕天愷一副相當篤定的樣子,不禁稍稍有點猶豫。其實那件事情根本輪不到她去操心,但是當年的那個善良的男孩,讓人忍不住去關心、去疼惜,所以在他偷偷離開丞相府以後,她曾經打聽過他的消息,只是聽說,他又到哪裡遊歷去了,又經過了哪裡,再後來,無意中遇到了紫程的三王爺程昂輝,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後來他就住在了三王府中,再後來聽說程昂輝為了討他歡心所做的種種努力,也隱隱約約猜出了點什麼,再以後就沒有再關心過他的事情了。如果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叫項寒池。如今這種情況恐怕是又發生了什麼吧。

看著慕天愷嚴肅的小臉,青兒淡淡笑了笑,“四殿下,如果硬要說他們有什麼恩怨的話,那麼可以這樣說,丞相是程昂輝的情敵。”

“情敵?”慕天愷微微皺了皺眉頭。慕天愷一開始把事情想的相當複雜,只因為他上輩子那短暫的一生並沒有接觸到“情”這個字。隱約想起前世他的殺手朋友——雷,曾經有一陣子經常念叨的一句話就是:“情之一字最是擾人。”他當時不懂,現在也不懂。後來雷就在一次出完任務以後自殺了,據說是他親手了結了他的愛人。那是他上一世唯一一個可以說上幾句話的朋友。

“真是一個麻煩的東西。”慕天愷歪了歪小腦袋皺著眉說。此刻的神態在外人眼中有著說不出的嬌憨和可愛。恰巧被路過梅軒來找慕天愷的慕齊通看到了,稍稍嚴肅的小臉上透著些微的純真,疑惑的表情下又有一抹堅定,在晚風的吹拂中可愛的讓人移不開眼。

青兒捂嘴撲哧一笑。“殿下,您現在還小,就先不要思考這些東西了,等您長大了再說。”

“我長大了也不會思考這個東西。”慕天愷篤定的說道。

青兒微微愣了一愣。突然發現有一道目光,抬頭一看,竟是慕齊通,急忙行禮,“奴婢叩見陛下。”



第一卷 第十一章 遷居祥幕

“兒臣參見父皇。”慕天愷亦微低著頭施禮道。剛才在練功房中慕齊通遲遲沒有回來,而且時間也已經到了,所以慕天愷就先回來了。現在看見慕齊通突然出現在梅軒,慕天愷甚是意外,要知道,從他記事開始,慕齊通就沒有在梅軒出現過,除了剛出生的那一次以外。

“嗯,平身吧。”慕齊通淡淡的說,但是眼睛仍是看向慕天愷的方向,一副思索的表情。現場一片靜默。就這樣一直等了許久以後,慕齊通才終於開口說道,“從明天開始,四皇子慕天愷就正式住到祥幕宮的偏殿裡去吧。”依舊是冷冷的語調,不急不緩的速度,卻拋給在場的人無與倫比的震撼。祥幕宮是慕齊通的寢宮。慕天愷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聽聞慕齊通來到梅軒的梅妃嚴如書,剛走進這個小庭院就聽到了剛才那句讓人比較震撼的話,一時間愣愣的站在了那裡。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臣妾遵旨。”嚴如書恭敬地說道。

慕齊通微微皺了皺眉,停了一會又說道,“今天就先過去吧,東西明天再搬。一會過去吃晚飯。”

“兒臣遵命。”慕天愷平靜的說道。

待慕齊通走了以後,梅軒裡討論聲四起,再也維持不了平靜,大家都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小主子能待在陛下身邊是最好不過的了,憂的是,這突如其來的沒有緣由的寵愛,誰知道會不會是一時興起,又能夠維持多長的時間。一時之間梅軒上下籠罩在一片相當詭異的氣氛中。

嚴如書皺眉思索了良久,把慕天愷招到身前,柔聲說,“天愷,到你父皇那邊以後你要處處小心,把素江和青兒帶著,他們都是靠得住、也是可以相信的人。以後在那邊,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來不及找我商量,就可以告訴他們,他們會盡一切去幫助你的。”

慕天愷微微思索了一下,“母妃,素江就留在您身邊吧,我把青兒帶走就行了。父皇那邊比梅軒要安全的多。”這兩個人都是能力非常的人,恐怕原先都是嚴思淳的得力助手,但是和住在慕齊通眼皮子底下的他比較而言,梅妃的處境會更危險。

“嗯,也好,那你去吧。有空再回來給母妃請安。”嚴如書此刻對慕天開很是依依不捨。原本以為等到明年慕天愷六歲時才會離開自己,那時候他去皇家學院學習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還是以這種方式,真不知道這到底是禍還是福。嚴如書一時間顯得非常惆悵。

“母妃放心,孩兒不會有事的。”慕天愷開口說道。在這第二次生命中,他有了會牽掛他、關心他的人,所以他不會再那麼輕易的任人把他的生命奪走。

“娘娘,快到時間了。”青兒拿著一個剛收拾好的包袱走出來說道。

“嗯,那你們走吧。青兒,到那邊以後要事事小心,不要出任何差錯。”嚴如書的眼神中有著少有的認真。

“娘娘請放心,青兒一定會護殿下周全。”青兒堅定的說道。

在晚飯前,慕天愷要搬去祥幕宮偏殿的消息整個皇宮都知道了,一時間剛剛平靜下來的皇宮又沸騰了起來。黑幕王朝的皇子們在6歲之前不會另有住處,都是住在自己母妃那裡。六歲以後皇子們會住在皇家學院單獨準備的別院裡,雖說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回宮一次,但是回宮也是住在母妃那裡。直至皇子們能夠完成一個A級任務從學院畢業,才會另有自己的府邸,代表著皇子們的正式成年。所以在黑幕王朝,有的皇子成年早,有的皇子成年晚,都是根據每個人的實力而定的,只有成年的皇子才有繼承儲君之位的資格。像慕齊通就是在15歲時完成了擊退赤流大軍的A級任務,才從學院裡畢業正式成年。在民間,普通人的成年年齡是17歲。現在慕齊通讓年僅五歲的慕天愷搬住到祥幕宮的偏殿,不僅是天大的殊榮,更是從來沒有開過的先例,一時之間,各種猜測如潮水氾濫般席捲而來。

祥幕宮是歷代帝王居住的宮殿,慕齊通為慕天愷安排的偏殿就在主殿的旁邊。當慕天愷看到偏殿的位置以後,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就邁進偏殿。這是一個風格與翠峰閣類似的房間,慕天愷對這裡相當滿意。看著青兒忙裡忙外的收拾,他逕自坐在小凳上思考著。

首先,他一直都不明白當初慕齊通為何會選擇教給他武技。再者,這次的情況也確實很匪夷所思。平時自己與父皇的交情也僅止於師徒關係,談不上多麼親近,所以感情好這一方面可以排除;如果說是為了教武方便的話,那也說不通,他每天早晨都按時到達練功房,從來沒有遲到過。那到底是為什麼呢?慕天愷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直接去詢問當事人。

“為何?”慕天愷在飯桌上開門見山的問道。

慕齊通愣一愣,皺了下眉,身體漸漸放射出寒氣,“以後你就會知道的。”他冷冷的敷衍著。

“。。。。。。”

“吃飯吧。”慕齊通冷冷的開口道。

大大的飯桌上一桌子的菜,不禁讓慕天愷感歎這個時代人有多麼的奢侈。慢慢的嚼著飯菜,他環視著飯桌,終於在離慕齊通最遠的那個位置找到了他的目標——他最愛吃的胡蘿蔔。慕天愷愛吃胡蘿蔔,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前世,起初慕天愷對於胡蘿蔔只是以吃藥的觀點來對付的,因為胡蘿蔔裡含有比較稀有的胡蘿蔔素,對於身體很有好處,後來他就慢慢的吃習慣了,再後來就慢慢的喜歡上了它。於是,胡蘿蔔就列上了他最愛食物的名單,成為裡面的唯一一種食物。

“那個,我要。”慕天愷用手指了指那盤胡蘿蔔。旁邊服侍的宮女立即把那盤菜移到慕天愷的面前。

慕齊通皺了皺眉頭,清冷的問道,“你喜歡?”

“嗯。”慕天愷也清冷的應著,開始向他的胡蘿蔔進軍。看到這種景象,慕齊通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在黑幕皇宮裡,只要是稍稍打聽一下就能知道:黑幕帝王最討厭的食物就是胡蘿蔔。但是今晚這頓飯的享用者還有一個四殿下,為此禦廚還特意打聽了一下慕天愷的喜好,結果得知,四殿下最愛吃的竟然就是胡蘿蔔。這還讓禦廚為難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做了一盤素炒胡蘿蔔放在了離慕齊通最遠的位置。

慕天愷抬起頭看了一眼慕齊通,當看到他的表情以後心裡頓時也不悅起來。慕天愷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對於他喜歡的事物,不許人在他的面前表現出討厭。而在他的前世,他少有堅持,甚至是生死都不會去在乎,只除了一件事——胡蘿蔔。因為他平生只喜歡過一種東西,那就是胡蘿蔔。

身體不自覺的散發出寒氣,慕天愷微微的抿起嘴角,一瞬不瞬的看著慕齊通,慕齊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剛消散不久的寒氣也冒了出來,一時間整個飯桌上的氣溫驟降,一大一小的兩人用眼神訴說著他們無聲的堅持。許久以後,久到景樂想上前去提議熱一下飯菜的時候,慕齊通終於動了動。只見他用筷子挾了一片胡蘿蔔放在了自己的碗裡,死死地盯了它半晌,終於還是沒動它一口,就又開始吃其他菜了,而慕天愷也沒有異議,低下頭來又開始向他的胡蘿蔔進軍。

這一幕讓在場的奴才們都瞪大了眼睛,實在是令人不敢置信,黑幕帝王竟然動了胡蘿蔔了,天要下紅雨了嗎。於是第二天,皇宮的流言裡又多了一條,四皇子居住在青龍殿其實是想幫助陛下改變挑食的習慣的,四皇子在飯桌上力勸陛下,陳述了數十條理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陛下終於動容,竟然破天荒吃了好幾口自小就沒碰過的胡蘿蔔,四皇子勞苦功高、幸不辱命云云。

在祥幕宮的第一頓飯就這樣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第二日青兒去梅軒收拾東西,慕天愷依舊去練功房練習他的武技,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陪他的是程昂輝和易朗。慕齊通最近政事比較忙,慕天愷也沒有多說什麼,帝王嘛,而且慕齊通也確實不用每天都呆在練功房了。

在程昂輝看著慕天愷的越來越奸詐的笑容中,一個月已經過去了,紫程來使終於抵達了國都。

終於可以看好戲了,程昂輝看著那小小的身影,一臉滿足。

看情況我的黴運快到了吧,慕天愷看著程昂輝的表情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在心中低喃。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再遇程霜

黑幕王朝對紫程來使的迎接無疑是隆重和巨大的。百姓十裡長街相迎,軍隊沿途守護,地方官員層層相送,在經歷了一個月的路途以後,紫程使者終於到達了黑幕王朝的國都——楓都。

早朝時慕齊通接見了紫程的來使唐飛緞,互通了兩國的友好情誼,然後發出一道命令,晚上在御花園大宴群臣,文武百官和黑幕皇子必須出席。於是慕天愷下午睡完午覺以後,就被青兒拖著又是沐浴梳洗,又是講解規矩,那仗勢和他抓周之時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晚宴一般會開的比較晚,所以在整理的差不多以後,青兒端來一盤桂花糕給慕天愷墊肚子。慕天愷吃了幾塊糕點,一邊聽著青兒對紫程來使的介紹,一邊悠閒地喝著茶水。

“。。。唐飛緞,今年67歲,是紫程王國一個出色的外交家,已經任禮部侍郎一職三十餘年,在職期間建功無數,沒出過一點差錯。據傳,他人脈很廣,從各個國家到江湖勢力,都遍佈有他的朋友知己。

紫程六皇子程衛峰,今年5歲,是最受紫程皇室寵愛的一個皇子,為人乖巧懂事,機靈善辯。殿下,這個六皇子是和你同一年出生的呢,說不定您和他還能成為好朋友呢。。。”

“生日。”慕天愷打斷了晴兒的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應該不是他吧。。。

青兒愣了一下,“哦,六皇子比殿下要大一個月。”

“嗯。。。繼續吧。”那就應該不是他。想到這裡,慕天愷在心裡稍稍松了一口氣,最近幾天已經有點疑神疑鬼的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也躲不掉,那就隨機應變好了。

青兒停了停,又繼續講著各個人員的資料。一下午的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了,當陽光的色彩逐漸變成昏黃,御花園裡的晚宴終於拉開了帷幕。

慕天愷走入御花園時,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異常。大家仔細打量著這個最受陛下寵愛的四皇子:一身乳白色的勾花長袍,簡約而不失高貴,清秀的五官有著神秘的氣質,冷漠的小臉透著淡淡的疏離。這就是傳說中把牡丹都比下去的四殿下?這樣想著的眾人不禁更加仔細的打量,想要務必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是慕天愷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本來就不喜成為眾人焦點的他,在大家的打量下就顯得更不舒服,身體瞬間的外放出凜冽的寒氣來表達他的不悅。稍靠近慕天愷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冷戰,這可是夏天啊。察覺到慕天愷怒氣的眾人也終於反應過來,像這樣一直盯著人看是一件多麼失禮的事情,一瞬間的靜默以後,御花園裡又恢復了一開始的熱鬧與喧嘩。慕天愷慢慢的走向他的座位,等待著晚宴的開始。

慕天愷的位置在皇子們的中間,他有三個皇兄,兩個皇弟。慕齊通17歲登上帝位,18歲時有的慕天愷,所以慕天愷上面的三個皇兄與他也只是相差了幾個月甚至幾天。大皇子慕天甯比慕天愷大四個月,二皇子慕天品比慕天愷大三個半月,三皇子慕天鳴比慕天愷大十天,五皇子慕天冉比他小三個月,六皇子慕天晨現在才四個月,因為太小所以沒有出席。由於慕齊通的妃子大都服用了“子丸”,而慕齊通近幾年也沒有選秀,所以他的子嗣基本都集中在一開始的一年之內,再以後的子嗣就少了。

慕天愷坐到座位上,看著周圍的幾個小娃娃,皺了皺眉,叫皇兄?叫不出口。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向上方的三位皇兄微微點頭,開口說了一句,“好。”那邊的三位一愣,好半晌以後也回了一句,“好。”

就在這邊氣氛相當尷尬的時候,就聽到有太監通報,“紫程禮部侍郎,紫程六皇子到。”

一時間整個御花園安靜了下來,剛才還在互相寒暄吹捧的眾人這時候都紛紛調轉了方向,向唐飛緞走去。慕天愷看向唐飛緞,那是一個精氣神都很內斂的中年男人,斯文的外貌,儒雅的氣質,輕盈的腳步,走的每一個步子、擺的每一下手臂都把自己周身的要害保護的滴水不漏,一看就是一個武功相當精湛的人物,這樣的人物竟會是一介文官。而六皇子程衛峰則被四個侍衛環衛在中間,慢慢的向他的座位走去。程衛峰今天一身華貴的紫服,俊美的五官上在夕陽的餘輝中散發著高貴的氣質,粉嫩的小臉上始終掛著淡而有禮的微笑,那似乎是經歷了千百次的錘煉以後所雕琢出來的最完美的笑容。待他落座後,他身邊的那四個侍衛沒有退去,而是把他的身後團團圍住。在別人眼中,也許是紫程王國對六皇子的保護滴水不漏,但是在慕天愷的眼中,那是築起的一道斷絕騷擾的門。

程衛峰淡淡的掃了一圈御花園中的人,慕天愷在他看過來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垂下眼簾抿了口茶水,避開了他審視的目光。但是他還是注意到,當程衛峰看到程昂輝時,眼角閃過的一絲不合時宜的笑意,雖談不上惡意,但也算不上善意,明擺著就是看好戲的眼神。似乎紫程皇室都有喜歡看戲的毛病呢,慕天愷心想。

“皇上駕到。”隨著小太監的高聲通報,慕齊通慢慢的走到主座之上。

“微臣(兒臣/奴才/奴婢)叩見陛下,陛下天福。”

“嗯,平身吧。”慕齊通擺擺手道。

待眾人落座,慕齊通轉向唐飛緞的方向,“唐侍郎一路走來,對我黑幕的國情可有什麼見解?”

“黑幕帝國物產豐富,環境優美,處處透著北國風光獨有的神秘感。沿途而來城鎮富庶,人民性情平和,安居樂業,從王臣權貴到庶民百姓都遵守法度,城鄉內外一片繁華之景。陛下執政,真乃黑幕王朝之福啊。”唐飛緞一開口就讚歎黑幕的美好,聽得在場的大臣都不禁有幾分醺醺然。

“唐侍郎過獎,想紫程也是國內外一片升平,令人羡慕。”慕齊通說道。

慕天愷看著高位上那互相誇獎的兩人,又看了看周圍一幅認真聆聽表情的大臣,不禁在心中感歎,政治果然是最虛偽與黑暗的東西。當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以下,宮女們移來魔法燈為御花園重新帶來光明時,他們二人的寒暄終於告了一個段落。

“唐侍郎,今日我們黑幕、紫程兩國永結和平之約,讓我們一起為兩國的富強與和平乾杯。”慕齊通把他們互相讚美的話題導入尾聲。

“好,為富強與和平乾杯。”唐飛緞亦相當捧場的應和。

“那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先開宴吧。”慕齊通喝完酒後,禮貌的徵詢道。

這句話可說到慕天愷心坎裡去了,早知道他們會寒暄這麼長時間,那下午他就會再多吃幾個桂花糕,而不是坐在這裡餓肚子。他悄悄的拿起筷子,只待一聲令下就開始吃飯。但是天往往不盡如人意,這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我有事。”發話者正是紫程的六皇子程衛峰。

大臣們愣了一愣,這個時候的正常套路是,對方回答說沒事了,然後陛下就宣佈開宴,所謂的詢問只是走一下套場,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紫程的六皇子會真有事情。

“六皇子請說。”慕齊通表情沒什麼變化,平靜的問道。

只見那個一身紫服的小人,緩緩的站起身來,把目光定在黑幕王朝皇子們落座的方向,慢慢的開口問道,“你們誰知道泰戈爾?”

“哐當”,只聽一聲清脆的筷子與盤子的撞擊聲,大家都有點莫名其妙的看向慕天愷。慕齊通微微皺了皺眉頭。

慕天愷愣了愣,既然已經決定不再逃避,那麼就順其自然吧,更何況雖然幾乎每次遇到齊程霜都會倒楣,但是那也並不是他的錯,想到這裡,他抬起頭來平靜的迎向程衛峰探究的目光。

程衛峰的目光閃了一閃,然後露出開心的笑容。

“程衛峰。”齊程霜自我介紹道。

“慕天愷。”慕天愷重新打量著這個異世的故人,果然還是一副齊氏少爺的風範啊。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現在在他鄉遇到了一個故鄉之人,慕天愷此刻也是相當激動的。

“這是怎麼回事?”慕齊通打斷了兩人相視無言的局面。

“是這樣的陛下,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人告訴我說,一個知道泰戈爾的人將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而且方向就在北方。今天萬幸終於在貴國遇到了。”齊程霜說的一臉認真,嚴肅的小臉上閃著熠熠生輝的光彩。能救我於生死的人當然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齊程霜心想。

慕天愷的嘴角抽了抽,很爛的藉口。

慕齊通挑了挑眉,“泰戈爾是誰?”他問慕天愷。

“印度詩人。”慕天愷恭敬地回答說。

“如何得知?”

“。。。。。。夢中得知。”慕天愷有點鄙視自己,但是表情還是沒有一絲變化。

慕齊通一瞬不瞬的看著慕天愷半晌,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慕天愷愣了愣,他看向齊程霜,冷冷的開口,“你早產?”

“噗”,有人噴出茶來。

“我足月。”程衛峰很認真的回答說。

“噗”,又有人遇難了。

慕天愷皺了皺眉,既是同年同月同日死,那為何沒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呢?他轉身面向慕齊通施禮,“父皇,我們沒什麼要說的了。”

“嗯,開宴。”慕齊通又深深的看了慕天愷一眼,開口說道。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大小狐狸

半圓的月亮與滿天的星斗浮游在薄如蟬翼的雲層裡,通透的魔法燈發出柔和的光芒,為整個御花園增添上了一層迷蒙的色彩,御花園裡眾人已經酒興頗高,離開了各自的座位到處敬酒,將整個宴會的氣氛拉上了高潮。慕天愷在這種喧嘩中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剛忍不住想要離開,坐在他旁邊的三皇子慕天鳴就和他搭起話來,“四皇弟,你每天在祥幕宮都幹些什麼啊?”慕天鳴好奇的問道,大大的眼睛裡閃著一絲還不懂得如何遮擋的嫉妒與羡慕。其他的幾位皇子聽到慕天鳴的問題以後,都把腦袋湊了過來,“就是啊,都幹些什麼啊?”

“吃飯,睡覺。”慕天愷冷冷的答道。

“啊?就這樣?還有呢?”

“。。。還有洗澡。”慕天愷對這些小孩子天真的問題感到微微的不耐,住在那裡還能幹什麼,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嗎。

“那你每天都能見到父皇嗎?”五皇子慕天冉也忍不住問道。

“嗯。。。除非我一整天不吃飯。”

“啊。。。那你每頓飯都是和父皇一起吃的啊?”

“那還有人說你在幫父皇改正挑食的毛病是不是真的啊?”

“還有啊。。。”

慕天愷周身的寒氣已經有愈冒愈盛的趨勢,就在慕天愷終於忍受不住準備揮袖離去時,一道有禮的聲音插入這紛亂的局面,“四殿下”,溫柔的聲音,稚嫩的語調,是程衛峰來為他解圍來了,慕天愷看到程衛峰,心中的煩悶才有稍稍平復的跡象。

“可以跟我過來一下嗎?”程衛峰看著慕天愷眨眨眼睛。

“失陪了。”慕天愷淡淡的向他周圍的這群兄弟們點了點頭,就隨著程衛峰進入了御花園深處。正在聊天的大臣們看到這一幕,都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而不遠處正和紫程使者聊天的慕齊通看著他們遠遠離去的背影卻微微抿了抿嘴角,眼角閃過一抹深思。

之後隔了不到幾天,當晚在御花園晚宴上所發生的事,就以飛般的速度流傳到大陸上的各個角落。於是大家都知道,紫程六皇子程衛峰與黑幕四皇子慕天愷是一對命中註定的愛人,程衛峰在命運之神的牽引下與慕天愷相會於黑幕御花園,紫程六皇子大膽示愛,黑幕四殿下考慮了一頓飯工夫後就答應了,之後二手攜手在御花園裡度過了一個“浪漫的夜晚”,不可不謂一段“千里姻緣一線牽”的美好姻緣。

慕天愷與程衛峰並肩而行,一路無話,直至走到御花園一個幾乎沒有人會去的角落,程衛峰才停了下來。他轉身看了看身後確定沒有人跟上來,瞬間卸下了他完美的面具,恢復了原本嘻嘻哈哈的本貌,“丁丁啊,我可終於找到你了。誰想黑幕王朝六個皇子,竟然有五個都是五歲,讓我怎麼分辨嘛,到底還是多虧了我才思敏捷、機智過人啊。吼吼。。。”

慕天愷的嘴角動了動,他這副德行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啊。“那個理由很爛。”他淡淡的陳述。

“很爛嗎?已經很好了,我還沒有說,我夢中人說‘知道泰戈爾的人將會是我終生的情人’呢。”

“。。。你剛才的意思也和這個差不多。”

“有嗎?。。。。這樣一想還真是啊,啊啦。。。怎麼當時會說出這麼一句有歧義的話呢,那丁丁啊,你可千萬不要拋棄我哦。”程衛峰擠眉弄眼的向慕天愷半開著玩笑。

“。。。你怎麼知道我在黑幕?還有,你怎麼知道我也在這個世界?”慕天愷問出心中的疑問。

“因為紫程皇室的占卜能力。”程衛峰垂下眼簾。

慕天愷見此輕輕的挑了挑眉。

“哎呀,這不是剛才的那對小情人嗎?”這時候一道調侃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一道身影慢慢的從黑暗中踱出,平庸的五官,如墨的眸子,柔順的長髮,來人正是程昂輝。

“皇侄參見三皇叔。”程衛峰恭敬的施了一個禮。

程昂輝優雅的搖著扇子,看了一眼已經有寒氣散出的慕天愷,又看了一眼他那又掛起完美微笑面具的小侄兒,“小狐狸,我說你怎麼會千里迢迢的跑來黑幕,原來是來見情人的呀,也怪不得皇兄會答應,就是不知道你是想娶,還是想嫁啊。”程昂輝笑得一臉調侃。

“老狐狸,侄兒還想您老離家出走這麼久是到哪裡去呢,原來是到這個當初某人發誓不再踏進一步的國家啊。”程衛峰說的一臉受教。

“小狐狸,你的這個小情人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冰塊哦,我可真為你的未來感到憂心啊。”程昂輝仍舊維持著剛才的壞壞的表情,沒有因為程衛峰的話受到一點影響。

“老狐狸,您老走了以後,神醫叔叔想您想的茶不思飯不想,還說要來找您呢。”程衛峰依舊保持著恭敬的模樣。

程昂輝的身體顫了顫,聲音沉了下來,“他在哪裡。”

“神醫叔叔說因為有一個誤會,想要找你解釋,但是您的好侄兒我又怎會放心他孤身涉險、長途跋涉呢。更何況就是侄兒我也不知道您老的真實想法,所以在侄兒的力勸下,神醫叔叔終於猶豫了。”程衛峰那依舊恭敬地語調,完美的笑容,卻成功的點燃了程昂輝的怒火。

“小雜毛,你這次又做了什麼?”程昂輝從牙縫裡一字一字的把句子擠了出來,淩厲的眼神恨不得把面前的小人兒切割成數段。

“侄兒說,您老的想法我也不清楚,那就讓老天爺來決定,我們來拋銅板吧。”程衛峰說的一臉正經。

“。。。。。。”程昂輝的牙齒已經有咬碎的趨勢。

“如果是正面侄兒就帶他過來找您,如果是反面就讓神醫叔叔在王府內等您。”程衛峰繼續說道。

“是反面?他在王府等我,沒有怪我?”程昂輝這時候早就忘記了他剛才的憤怒,問的一臉急切和希冀。

“不”,程衛峰笑得一臉欠扁,“那銅板立起來了。”

看到那熟悉的笑容,程昂輝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既不能來找你,也不能在王府裡等你,所以神醫叔叔就離開王府,出去遊歷去了,說是有緣再會。”程衛峰痞痞的看著面如土色的程昂輝,心裡像吃了冰糕一樣涼爽,神啊,終於讓我搬回一城,老天你真是太眷顧我了。

“小雜毛,你最好祈禱以後不會有被我整到的一天,哼。”程昂輝咬牙切齒的撂下狠話,一個空間移動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慕天愷看了看仍在自我陶醉中的程衛峰,挑了挑眉,“會不會有點過分。”

“丁丁,如果你知道我以前的辛酸血淚史,現在你就一定不會同情他。而且,我們之間的較量也不是這一兩回了,你知道我以前被整的有多慘嗎。”程衛峰的表情開始有點怪異。

慕天愷突然想起他小的時候嚴如書對他的“無限疼愛”,不禁也冷冷的加了一句,“我理解。”

“四殿下,陛下請您回祥幕宮休息。”易朗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恭敬的對慕天愷說道。

“好。衛峰,那我先走了。”慕天愷轉身向程衛峰道別。

“嗯,那我明天再去找你。”程衛峰看著慕天愷說的一臉真誠。

待慕天愷走了以後,易朗轉身同情的看向程衛峰,恭敬的說道,“六殿下,我國國主讓奴才轉告您一句話:夢中的話是不可信的,而且作為我黑幕的皇子,四殿下也不會娶您的。”說完易朗就轉身離開了。

半圓的明月從從烏雲的縫隙中緩緩的鑽了出來,微微的暖風吹散了一地的燥熱,在芬芳的花叢中奏著沙沙的合鳴曲。許久以後,御花園裡終於爆出一聲稚嫩的怒吼,“我他媽的什麼時候說要嫁啦?!!”

御花園另一個角落,兩個黑影正在樹影下鬼鬼祟祟的交談。

“還是沒有嗎?”

“是,請四護法責罰。”

“線索呢?”

“也沒有。”

“。。。你回去吧,小心點別被人發現,繼續追查。”

“是,謝四護法。”

倏的一下其中一道黑影瞬間消失無蹤,讓人不禁懷疑一開始所看到的是不是幻影。慢慢的,另一個黑影從樹影下走了出來,沐浴在朦朧的月光中,那人赫然正是唐飛緞。他緊緊的皺著眉頭,抬頭望著那還不是很圓滿的月盤,輕輕歎了口氣,一眨眼間也從原地消失了。

慕天愷走到祥幕宮宮外的時候,青兒已經在宮外等候,“殿下,你終於回來了,陛下已經等了您好長時間呢。”

“等我?”慕天愷微微有點納悶。



第一卷 第十四章 黴運當頭

慕天愷走進祥幕宮主殿時,慕齊通正站在窗邊背著手沉思,即使察覺到慕天愷進來也沒有什麼反應,慕天愷也就這樣靜靜的在他身後等著。直到一頓飯工夫過去,慕齊通才緩緩的轉過身來,靜靜的看著慕天愷,眼神中沒有一絲波動,“去哪裡了?”

“御花園。”

慕齊通抿了抿嘴角,“。。。。。。你喜歡程衛峰?”

“喜歡?”慕天愷輕輕的皺了皺眉,“只是不討厭而已。”

慕齊通挑了挑眉,靜靜的看著慕天愷,不發一語。

“我們只是朋友。”慕天愷說出事實。他不明白不就是程衛峰說了一句稍微帶點歧義的話嗎,他也沒有表過態,怎麼無論是那些大臣還是程昂輝、慕齊通都想的這麼歪。難道是因為黑幕國民的生活水準太好了,所以才會這麼有閒暇搞八卦?

“確定?”

“確定。”

慕齊通的神色稍緩,“天愷,我不是很瞭解你。”

慕天愷的手幾不可查的動了動。很便扭,他心想。天愷這個稱呼除了他的母妃嚴如書叫過以外,就再也沒有人叫過。而他的父皇,平時總是高高在上、無比威嚴的父皇竟然會叫他天愷?!便扭,說不出的便扭,比晚上程衛峰的“丁丁”還要便扭。要知道“丁丁”的叫法很符合程衛峰一貫的風格,但是天愷這個稱呼總感覺並不適合慕齊通來叫。想了一會,慕天愷終是沒有出聲反對,也就是這樣,他失去了此生唯一一次反對的機會。

“你可有喜歡的東西?”慕齊通淡淡的問道。

“有。”

“嗯?”

“胡蘿蔔。”

“。。。。。。”

第二日,當慕天愷又如往常一樣和慕齊通一起吃完早飯,準備出門以後,青兒從他身後追了上來,“殿下,請等一下,梅妃娘娘請您到梅軒一敘。”

“。。。好。”慕天愷應道,但是心裡卻已經對那個住了五年的地方產生了懷念。是啊,懷念,這是以前從來沒體會到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在那裡有一個真心關心他的人吧。

梅軒

“兒臣給母妃請安。”慕天愷恭敬地施禮。

“嗯,你們都退下吧。”梅妃優雅的對周圍服侍的人說道。待下人們都退完了以後,梅妃才輕輕的對慕天愷招手說,“來,天愷,過來這邊。”

梅妃輕輕拍著慕天愷的手,柔聲問道,“天愷,最近可好?在那邊過的習不習慣?”

“母妃,孩兒過的很好。”慕天愷平靜的回道,心裡卻感覺很是舒服。

“嗯,平時小心一點,千萬不要輕易和人結怨。”嚴如書語重心長的說道。

“知道。”

就這樣寒暄了一會,嚴如書頓了頓,皺了皺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一會才道,“天愷啊,你覺得那個程衛峰怎麼樣?”

慕天愷的嘴角輕輕動了動,程衛峰昨天說的話雖然有歧義,但也沒這麼有歧義吧,“只是朋友。”慕天愷冷冷的說道。抬頭看了看嚴如書,又加了一句,“我不會喜歡他。”他給了嚴如書一顆定心丸。

“啊,這樣就好。”嚴如書松了口氣,又絮絮叨叨的和慕天愷說了很多應該注意的問題。待慕天愷走出梅軒,已經半上午過去了。夏日的陽光雖不似以往的熾烈,卻也相當的悶熱。慕天愷走在回祥幕宮的路上,當經過一個轉彎處時,突然一個皮球迎面而來,慕天愷側身一閃,輕鬆躲過,轉身一看,竟是昨天的那群兄弟們在玩皮球。“哎,四皇兄,麻煩你把球扔過來。”五皇子慕天晨大聲向慕天愷喊道。

慕天愷轉身把那彈出很遠的皮球踢了回去,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遠遠聽見慕天晨傳來的聲音,“四皇兄,你不來一起玩嗎?”慕天愷在又經歷了兩次花盆墜落,一次瘋狗追擊,一次被老太監打小太監打斷的木棒濺到以後,他的怒氣終於有了忍不住要爆發的趨勢:程衛峰,你個王八蛋。又一次慕天愷因為程衛峰的關係產生了負面情緒,這就成為了在以後的幾十年中,慕天愷和程衛峰一直維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狀態的原因之一。

“丁丁,你在這裡啊,我可找了你好長時間啊。”這時候程衛峰遠遠的向他走來,完美的微笑在夏日的陽光下發出炫目的光點,但是這卻更加重了慕天愷的怒火,他皺了皺眉頭,“你什麼時候走?”

程衛峰稍愣了愣,“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如果沒有事的話,就趕緊走吧。”慕天愷開始趕人。

“為何?”程衛峰稍覺詫異。

“因為每次遇到你都會倒楣。”慕天愷毫不隱瞞的給出原因。

“你是說你周身的這一小層黯淡的黴運是我造成的?”程衛峰睜著大大的眼睛,滿臉的受傷和不可置信,指著慕天愷的手抖了一抖。

“你說呢?”慕天愷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不可能。除了第一次和第三次,第二次和這一次見面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啊。”程衛峰急切的為自己辯白。

“第二次是我跑的快,不過硬要說的話,那麼首先你打擾了我的午睡,其次,我出去的時候差點被賽車撞到。”

“那麼這一次呢?”程衛峰仍不死心的追問道。

“這一次。。。”

“抓刺客。”沒待慕天愷說完就被一聲大喊打斷,只見遠遠的一大群侍衛鋪天蓋地的向這邊飛來,最前面的一個黑衣人右臂負傷稍顯狼狽,但是卻仍在做著最後的拼死掙扎,而此刻慕天愷的身後也憑空出現一群侍衛向這邊飛來,試圖攔截到那名刺客,保護這兩位在兩國都相當受寵的皇子。

只是一瞬間那個黑衣人就已經來到慕天愷與程衛峰的面前,兩人俐落的分別向兩邊跳開,但是那個黑衣人卻已經認出慕天愷,伸手向他抓來。人在死亡的威脅下往往是有無限潛力的,所以即使這個黑衣人的身體已經相當疲乏,卻仍是能夠使用空間禁錮困住已經快要逃離的慕天愷,伸手一勾拎住慕天愷的衣領,用左臂將他夾起,黑衣人用右手拿著匕首抵著慕天愷的脖子,大聲對周圍人說道,“都退下,如果你們還想讓他活著的話。”黑衣人保持著最後的一絲冷靜。眾侍衛被這突入而來的轉變嚇的一時間都不敢動彈,進不得也退不得。黑衣人見狀右手稍一用力,匕首就在慕天愷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口,眾侍衛立即向後退了一步,這要真出什麼什麼問題他們可是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而此刻被挾持的慕天愷卻分外冷靜,他趁黑衣人正心慌緊張的時候,用精神力全力攻擊黑衣人的靈台,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掏出隨身的塗滿麻藥的匕首攻擊黑衣人右手麻穴,再狠踢黑衣人胯部一腳,借力從其臂彎的禁錮中逃了出來,遠遠跳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因為動作太快,大家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慕天愷伸手摸了摸脖子,第一次流血啊,一瞬間眼神中閃過一絲嗜血的瘋狂,“都給我上。”他冷冷的發出指令,周身散發的寒氣把在場的侍衛凍醒,大家這才晃過神來,一哄而上制服了那個精神仍有點恍惚的刺客。

慕天愷看了看正在呆愣中的程衛峰,冷冷補充完剛才沒說完的話,“這次就是這樣倒楣。”

程衛峰愣了愣,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特別生氣的他一時間忘記了要維護平時的形象,伸手抓來一個侍衛大聲質問,“你們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大白天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來個穿著黑衣的刺客?!!”

“稟六皇子,這個黑衣人是昨天晚上潛進來的,後來被我們發現就加強了戒備所以他沒能逃出去,直至今天才被發現,至而誤傷了四殿下。”那個侍衛恭敬地回答道,心裡卻還在回味著剛才慕天愷脫困的經過。

聽了那侍衛的回答,程衛峰有點悶悶不樂,為啥他是我的貴人,我就是他的衰人。“那以後我們怎麼聯繫啊。”程衛峰不甚開心的問道。突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一樣,神神秘秘的把慕天愷拉到一個角落,然後又慎重的從懷裡拿出兩個玉墜兒,“丁丁,我和說,這個可不是普通的玉墜兒啊,是紫程王國的皇子才會有的一對玉墜兒。它的名字叫做‘掛心’,是紫程皇室的男子送給心愛之人的信物。帶上這兩個玉墜的人無論相隔多遠,只要一方在其中一個玉墜兒上輸入無論哪一種類型的魔力,另一方都會有感應,然後雙方就可以進行交談。丁丁,那我把其中的一枚給你佩戴上,你是我在這邊‘唯一的親人’了,以後有個什麼事情還可以互相照應,等我以後有了愛人再跟你討要,可好?”程衛峰問的有點小心翼翼。

“這樣不是會更有歧義?”慕天愷提出疑點。

“嗨,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而且我們倆都不是那種會在意謠言的人,不是嗎?”

“嗯,也是,”慕天愷接過玉墜兒,抬頭看著程衛峰,“你要走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是啊,總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不是?”程衛峰有點惆悵。

“嗯,慢走,不送。”慕天愷淡淡的向這個故人告別。“還有,以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我不會出現在你周圍五百米以內。”慕天愷又拋出他的準則。

“你。。。”程衛峰抽了抽嘴角,“算了,你就這脾氣,那我走了。”程衛峰拍了拍慕天愷的肩膀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慕天愷看著他遠遠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那個玉墜兒,淡紫色的玉墜兒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絢麗的光芒,玉墜的底端刻了一個小小的“峰”字。他把玉墜兒戴在脖子上,又伸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果然是太弱小了,這樣都會流血。”他抬頭看了看遠處剛剛散去不久的侍衛們,不禁感歎,“真後悔匕首上抹得是麻藥。”

回到祥幕宮以後,慕天愷免不得被青兒一頓嘮叨。處理完傷口,青兒向他建議道,“殿下,今天的事情想想還是太冒險了,要是您跟陛下提議一下提前挑選侍衛吧。反正也就剩半年的時間了”

“沒必要,而且一堆小孩子別拖我後腿就不錯了。”慕天愷直接拒絕。

“好。”突然一聲磁性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在祥幕宮偏殿響起。

“陛下?奴婢參見陛下。”青兒一聽到聲音立馬就知道來人正是慕齊通。

“你先退下吧。”慕齊通走入偏殿命令道,但是周身卻隱隱散發出一層寒氣。

“奴婢遵命。”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挑選侍衛

慕齊通冷冷的看著慕天愷的脖子,雖然已經被妥善處理好,但是白皙的脖子上包著一塊突兀的布條還是有著強烈的違和感。

“受傷了?”漠不關心的語氣配上全身上下的沖天寒氣,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一不小心。”慕天愷淡淡的敷衍道。

“下午去選侍衛。”慕齊通命令道。

“沒必要。”慕天愷一口回絕。

“這是命令。”慕齊通身上的寒氣更濃。“提前挑好了,我讓人幫你訓練。”他補充道。

慕天愷把頭別開不發一語。

慕齊通走到慕天愷旁邊坐下,輕輕的將慕天愷的頭髮撥到腦後,把繃帶一層層的解開,看到那條細細的血痕,不是很深,在白皙的皮膚上卻相當顯眼,他用手輕輕碰了碰,慕天愷沒有什麼反應。這時慕齊通撫摸著慕天愷傷口的手突然摸到一條紅繩,他挑了挑眉,順勢將那條紅繩提起,慕天愷胸前的“掛心”就這樣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了慕齊通的眼前。紫色的玉墜在正午的陽光下折射出溫柔的光芒,在慕齊通的手中形成一片粉紫色的小小陰影,陰影中的“峰”字在其中若隱若現,顯得相當的小巧和可愛,然而慕齊通身上的寒氣卻抖得增強了一倍。

“這是?”他冷冷的問道。卻在不知覺中加重了手上握著的玉墜的力道。

“朋友所贈。”慕天愷清冷的答道。慕天愷現在渾身不自在,雖然他現在已經可以忍受稍微親近之人的親近,像是母妃的擁抱,青兒的梳洗,但是一般情況下還是會儘量避免。但是今天像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對自己摸來摸去的還是頭一遭,身體在不知不覺中散發出寒氣,表達著自己此刻的不悅與不自在。

慕齊通見狀緊緊地抿了抿嘴角,良久以後轉身離開,“去吃飯吧。”走了幾步又頓了頓,“下午我讓景華陪你去選侍衛。”

午飯時,大廳裡伺候的眾人都很納悶,雖然平常這兩位一起吃飯也是相視無言,但是像今天這樣沒有理由的,陛下周身籠罩在一層寒氣之下的情況還是相當少見。要知道以前二人在一起吃飯時陛下除了看到胡蘿蔔會有寒氣散發外,可是從來不會出現這種情形。

慕天愷慢條斯理的吃完午飯,就在他起身準備告退的時候,慕齊通把他叫住,“你脖子上的傷大約幾天能痊癒?”

“七天。”只是一道淺淺的傷口,慕天愷並不認為需要多長的時間。

“七天之後,你來找我。”慕齊通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慕天愷愣了愣,不發一語。突然慕天愷有一種前方存在陷阱,將會一入不復返般的危機感。殺手的直覺往往很靈敏,儘管後來慕天愷因為這件事情而懷疑過自己直覺的準確性,但是時間往往是最好的試金石,經過的時間的洗禮,證明了他當時的直覺是相當準確的,但是當他發現的時候,卻已經一入陷阱不復返了。

下午慕天愷睡完午覺,景華就來引他去挑選侍衛。八月是黑幕一年中最熱的一個月,儘管此時已經是半下午,卻仍有著讓人揮汗如雨的悶熱感。黑幕王朝的侍衛是據每個人的魔法屬性而分開編排的:沒有魔法屬性的侍衛隸屬于四環軍;擁有一個魔法屬性的侍衛,隸屬于六彩軍。而擁有兩種或者兩種以上魔法屬性的侍衛,則隸屬於六合軍。但是無論是四環軍、六彩軍還是六合軍,都是武技還是精神力相當出眾的人物,雖然三者之間並沒規定什麼高低層次之分,各有千秋,各有能人,但是達官貴族們還是比較青睞於六合軍,所以三者之間經常性的會發生一些衝突和糾紛。

慕天愷在景華的陪同下,來到小侍衛們的集訓地。侍衛總管祈恒在中午的時候就接到通知,早早的領著一群候選的能力出眾的小侍衛們在操練場上等候,整個場面相當的整齊劃一。慕天愷一入操練場看到的就是這種情形,不禁在心裡升起一股無力感,他真的不需要這種比自己還要弱小的侍衛來做肉盾啊。

“侍衛總管祈恒參見四殿下。”祈恒一見到慕天愷進來立即施禮道。

“嗯,起來吧。這些就是候選的侍衛?”慕天愷慢慢的掃視了一圈。

“是的,這些侍衛都是從小就開始訓練,不僅現在的實力在同齡中相當出眾,而且都很有發展潛力。”祈恒恭敬地回答道。

慕天愷轉身走在眾人中間慢慢的踱著步子。所有侍衛的右臂上都有一個袖章,顏色各異,數目不同,有的是一個顏色,有的是兩個顏色,有的沒有顏色,這些都是代表著各自的魔法屬性。操練場上的小侍衛們大約都是八九歲的年紀,但是每個人都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除了一個人。那人呼吸稍顯淩亂,身體輕微的發著抖,頭垂的低低的,連膝蓋都有發軟的跡象,在所有人中相當的顯眼。慕天愷輕輕的挑了挑眉,眼角閃過一絲嫌惡,但是當慕天愷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卻發現有點不對勁,那是他身體的直覺在提醒他,這個人並不像表面那樣簡單。慕天愷頓住腳步,稍帶疑惑的望著他。

“抬起頭來。”他平靜的發出命令。

小侍衛顫抖的把頭稍稍抬起,剛一碰觸到慕天愷的眼神,頭又馬上的低了下來,身體抖得更加厲害。那是一個容貌很可愛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閃著膽怯的光芒,淚水在眼眶中打著圈,波光粼粼的刹惹人疼愛,一副故作堅強的柔弱樣子,把他的可愛度又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只是這樣的一個人嗎?慕天愷不相信,因為直覺與表像對比而言,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用精神力輕輕碰觸了一下那人的靈台,但是在出乎他意料的是,小侍衛只是身體頓了頓,然後就不再顫抖,抿緊了嘴角,慢慢的挺直了脊樑。以慕天愷剛才的攻擊力,只要是精神力在虛影中期以下階段的都會精神恍惚很長時間,但是以剛才這人的反應來看,他至少達到了虛影后期。

“抬起頭來。”慕天愷又重複了一句剛才的話。

小侍衛慢慢的把頭抬起,仍然是可愛的臉龐,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但是他的眼神卻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清澈與淩厲。

“為何?”為何要裝出那副膽怯的模樣?慕天愷疑惑的問道。

“愛好。”假裝膽怯、假裝弱小、假裝可愛是我的愛好。那人毫不隱瞞的回答道。

慕天愷的嘴角抽了抽,真是一個有趣的愛好。在他的前世,也有不少殺手夥伴喜歡偽裝自己來完成接近目標的目的,但是如今這個小侍衛,恐怕就連他前世的夥伴站在他的面前都會自歎不如,因為他的演技,就連眼睛中都透不出一絲其他的光芒,堪稱完美。

“你,出列。”慕天愷指了指他,然後開口說道。“賜名風揚。”

“屬下風揚,謝殿下賜名。”風揚挑了挑眉,語氣中卻有幾分無可奈何。

慕天愷從容的轉完一圈,然後走到景華身邊,“那個人是我要的。父皇為我安排的是哪個?”

景華吃驚的看著慕天愷,眼前的小人兒,在夏日的陽光下散發著令人目眩的光暈,小小的身軀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逼感。“是的,殿下。陛下說,如果您不知道該如何挑選的話,可以從這三個人裡面挑選。”景華恭敬的說道。他的話音剛落,就憑空出現了三條身影,大約八九歲的年紀,相似的身高,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動作,竟然是組三胞胎。慕天愷抿了抿嘴角,自己竟然完全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這三個人都是影之一族的人,具有無與倫比的速度天賦,而且具有隱身的能力。”景華接著說道。

“為何是三胞胎?”慕天愷不解的皺了皺眉。貼身侍衛大都無牽無掛,這樣才會完全忠心。

“陛下說,挑出一名做您的侍衛,剩下的兩個給您培養做影衛。”景華恭敬地回答道。

在黑幕王朝,皇子從十歲接受兩個C級任務時,會由黑幕帝王隨機分配一名影衛,但是影衛的分配完全按照帝王的心意,根本沒有可能會提前認識到。但是如今不僅提前見到了,而且還是數目還是兩個。慕天愷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你們三個人的名字。”

“天時。”

“地利。”

“人和。”

慕天愷的嘴角抽了抽,好土的名字,比李丁還土。好一會才開口道,“你們自己決定一個人出來做我的侍衛吧。”他把決定權放給他們自己。

三人相視一眼,然後最左邊的男孩出列,“人和叩見殿下。”

“從今天開始,你叫風行,”

“風行謝殿下賜名。”

“景華,你去辦一下手續吧,人我就先帶回去了。”

“是,奴才遵命。”

待慕天愷走了以後,景華轉身對天時、地利說,“你們去陛下那裡報到吧。”

“是。”說完一陣旋風刮起,而後兩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祈恒看到這種情況一時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反過來,“華公公,不是說是影之一族的嗎?可是剛才明明是風之一族啊。”

景華看了看祈恒,和藹的笑了笑,“祈總管,有些事該知道的就知道,不該知道的就不要打聽。”雖然是無害的笑容卻一瞬間讓祈恒出了一頭冷汗。

“是,是下官不好,下官馬上就忘記了。”祈恒連忙說道。

景華見此轉身離去辦手續去了。許久以後,祈恒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沒想到以前從來沒聽說過的一位小公公竟然會有如此實力。不過,陛下對這個四殿下還真是不一般啊,不僅允許提前挑選侍衛,而且影衛還給分配了兩個,並且是具有風之一族與影之一族的血統的。。。難道說下一任的儲君這麼快已經內定了嗎?”他撓了撓頭,然後歎了一口氣,“哎,我一個武夫想那麼多幹嘛,又不關我的事。”說完就甩甩袖子繼續他今天的工作去了。



第一卷 番外 慕齊通(一)

夢,夢中是一汪墨綠的蓮花池,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唯美而淒冷,我在蓮花池邊靜靜的站著,等待著,卻一時間想不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裡,在這裡到底是要等些什麼,只知道那樣東西很重要。夜色漸漸加濃,有霧氣慢慢升起,銀色的光華溢出瑩瑩的玉盤,星光點點,綴成黑天鵝絨上的珠花,這時池中的一朵墨蓮,緩緩綻開了它翠綠的花瓣,在煙波繚繞的池子中倍顯神秘與高雅。終於,在我激動的心跳聲中墨蓮完全綻放,從墨蓮的花蕊中走出一個清秀的少年,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每走一步他的身體就長大一點,當他站到我面前時,已經與十八九歲的少年一樣高了。他的面容很是清秀,雖然算不上令人驚豔,但是渾身卻散發著清冷的氣質,狹長的眸子裡面是滿滿的淡漠與對任何事情的不在乎,還有那似乎刻在靈魂深處的讓人忍不住去撫平的寂寞,清瘦的他在飄渺的霧氣中有著似幻似真的不真實感,但是我的心跳卻加速起來,似乎我們原本就是認識的,我們的相遇是一開始就定好的,一切本該就如此。

少年淡淡的看著我,“我應我以前答應你的,現在回來了。我在這一世會如你所願,呆在你身邊,如果你堅持要教給我什麼是情的話。”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也淡淡的說,雖然不懂我為什麼這麼說,但是這句話卻好像已經憋了很久一樣。

“只是時間晚了一點而已。”少年不是很在乎的說道,然後他慢慢的向我走來,走進我的身體,融在了裡面,一瞬間我感覺到我的生命充實起來,似乎從今天開始我又擁有了完整的生命。

煙霧繚繞,波光嫋嫋,墨綠的池水,綻放的墨蓮,清秀的少年,一個虛幻的夢。。。。。。

“陛下。。。陛下。。。”

景樂在我耳邊把我叫醒,我睜開眼睛,好久沒睡的這麼熟過了,連人近身都沒有發覺,“怎麼了?”

“梅妃娘娘要生產了。”

“嗯。讓人進來梳洗一下吧。”

我理了理稍顯淩亂的發,一時間有點發愣,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讓我忍不住想要落淚的夢,但是卻想不起來了。我是慕齊通,是黑幕王朝的帝王,傳說中的冷血皇子,從記事開始就沒有哭過,現在又怎麼會因為一個夢而哭呢,我不禁感到有絲好笑。不過最近孩子出生的還真是頻繁啊。當我收拾妥當來到梅軒時,嬰兒的哭聲已經傳來,一樣的皺皺的身子、皺皺的小臉,看不出和別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按照預先寫好的族譜賜他名字慕天愷,例行的詢問以後,就離開了梅軒去忙政務了。

後來見到那個小傢伙是在他的抓周宴上,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與眾不同的。冷冷的眼神,漠不關己的神態,還有周身散發的清冷的氣質,都在一瞬間勾起了我的興趣。當聽說眾人傳言他與自己是最為相像的時候,心裡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喜悅。那個小人兒是像我的。

再次見面是在四年後,小小的人影站在百花叢中,觀賞著牡丹,而後那株嬌豔的牡丹在他面前慢慢的凋零直至枯萎。當他被叫住轉身的刹那,我似乎看到所有的陽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讓我眼前一亮。終於找到了,我忍不住在心裡歎息,雖然不知道我為何會有這樣一句感歎,但是我知道他是特別的。

“因為你長的太漂亮了,你站在面前讓它感覺無地自容,所以它就自慚形穢的從這世上消失了。”我看著昂輝戲謔的開著他的玩笑。

“很好笑嗎?”他淡淡的用看白癡的眼光瞅著昂輝,我不禁在心裡一樂,還以為在他臉上看不到別的表情了呢,這個表情還真是可愛的緊,但是我面上還是維持著冷冷的樣子。

“父皇,兒臣還有事情,就此告退。”他向我淡淡的說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把他挽留住,但是嘴上還是冷冷的說,“嗯,退下吧。”

他是特別的,這是我在為他設計了那道拜師關卡以後得出的結論。心裡是由衷高興的,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去走進他的生活。

那天在禦書房內和周務航討論完事情已經很晚了。回到練功房時他已經回梅軒去了,就突發奇想的想去梅軒看看他居住的環境,看看他的日常生活。但是當我被奴才引進到廚房所在的偏院時,竟然看到了他百年難得一見的嬌憨表情,那在晚風的吹拂下可愛的移不開眼的神態。

於是心裡那股淡淡的欲望慫恿著我,把這個小人兒藏起來吧,不要再被別人看到。

但是他只是我眾多兒子的一個,這樣做沒有理由。

他這樣的表情只有把他困在自己身邊才會經常看到。他可以是我自己的。

在一番思考掙扎後,我決定讓他搬來祥幕宮一起居住。回來的路上我讓易朗去把偏殿收拾成與翠峰閣風格相同的模樣,也難為易朗能夠在半個時辰內搞定。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除了胡蘿蔔我們之間沒有其他的矛盾。雖然在繁忙的政務下,我們每天在一起的時間只有吃飯的時間,但是卻在心裡感到淡淡的安心,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我淡淡的想。

但是平靜的日子總有到頭的時候,在那個宴請紫程來使的宴會上,一個人猝不及防闖入了我們平靜的生活。

當看到兩人在很微妙的氣氛中相視無言時,我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來,因為我似乎從小傢伙的眼中看到一絲激動。

然而程衛峰卻告訴我說小傢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紫程王室具有占卜的能力,是人盡皆知的,所以如果說他們的夢具有預知能力的話,也是會讓人信服的吧。但是心裡卻突然堵的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要嫁女兒的心態嗎?

宴會中,我隨時用眼光觀察著他,當看到兩人並肩離開宴會向御花園深處走去時,我的心突然亂了,有一股很不安的聲音在催促,快去把他找回來,不能就這麼讓人把他拐跑了。

“易朗。”

“奴才在。”

“去御花園裡把四殿下找回來,說我讓他回寢宮休息。還有讓那小子別打四殿下的主意。”

“。。。。。。陛下,措辭方面奴才可以重新整理一下嗎?”

“隨你。讓他快一點。”身體的寒氣已經有不住外放的趨勢,回到寢宮我獨自站在窗邊,不禁為自己今天情緒的失控惱怒。心已經亂了,但是還沒有找到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孩子自己還沒有混熟就被別人搶去的捨不得嗎?大概是吧。

輕微的腳步聲,沉穩而不淩亂,我知道是他回來了。但是我並沒有轉身,只是這樣一直思考著,直至最終確定今天晚上是想不出答案的時候才回過頭來,看著這個在魔法燈柔和的燈光下清秀的小人兒,冷漠而神秘,即便我既是他的父亦是他的師,也從沒走進過他的心裡。

“。。。。。。你喜歡程衛峰?”我輕抿了抿嘴角,這個答案我很介意。

“喜歡?”他輕輕的皺了皺眉,“只是不討厭而已。”

他的這句話讓我的心奇跡般的漸漸平靜下來,我靜靜的看著他。

“我們只是朋友。”

“確定?”

“確定。”

至此我的一顆心才算整個的落了下來。我的兒子啊,即使生活在一起也沒有進入過你的生活的兒子啊,這種局面並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的不止這些。我想要瞭解你,然後走進你的生活。

“天愷。”我叫著他的名字觀察著他的反應,我想更進一步,如今的這種情況我已經不能夠滿足,讓我很高興的是他並沒有反對,也沒有什麼太強烈的反應,這恐怕是我今天晚上唯一一件開心的事。

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就笑不出來了,“什麼?受傷了?怎麼回事?”我的聲音變得低沉,那是要發怒的徵兆。

“今天四殿下從梅軒出來以後,遇到紫程六殿下。兩人在一起聊天時,突然一個被侍衛追捕的刺客向他們跑去,那名刺客就趁機劫持了四殿下。不過最後還是四殿下機智過人,自己從刺客手中逃了出來,但是脖子還是在劫持的過程中受了一點傷。”易朗有條不紊的回答道。

“哼。一群廢物。告訴他們這個月的俸祿沒有了”

“是,陛下。”

而後我直去偏殿。我不懂我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在意,其他的幾個皇兒我都是採取的漠不關心的態度,周身的氣場因為我的矛盾想法產生了變化,應該是淡淡的漠不關心吧,我心想,但是心裡卻還在為他的受傷而生氣。

“殿下,今天的事情太冒險了,要是您跟陛下提議一下提前挑選侍衛吧。反正也就剩半年的時間了”

當我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心中忍不住輕輕的一動,是的,可以多找幾個人來保護他。

我慢慢的走到他身邊,把他脖子上的繃帶一層層的解了下來,傷口不是很深,卻讓我很是心疼,滑膩的皮膚讓我愛不釋手,忍不住輕輕摩挲。突然我摸到一條細繩,一條紅繩?我淡淡的挑了挑眉,據我所知我的這個皇兒可是從來不佩戴裝飾品的,到底是什麼呢?我挑起了那條紅繩,呈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是掛心。心沉浸在憤怒中。掛心,是紫程皇室男子贈送給心愛之人的信物。而那個“峰”字,也證明了這枚掛心主人的身份。

“這是?”我冷冷的問。

“朋友所贈。”他冷冷的答。

我愣了愣,難道他不知道掛心所代表的意義?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會告訴他的,我會讓他在知道之前就忘記那個紫程皇子,我會走進他的生活,融入他的生活,然後不放手,一直。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新的誘惑

隨後的幾天,慕天愷也終於明白,為何天時和地利會毫不猶豫的讓風行做貼身侍衛。

因為風行為人機靈,圓滑多變,幾天之內就把祥幕宮上下混的通熟,他確實是更適合做站在陽光下的人。而風揚則是另一種情況,風揚的本質是一個性格剛硬、說一不二的人,但是上天既然給了他副可愛的娃娃臉,而他自己偏偏又有那種喜歡弱化自己來博取同情的癖好,所以平時的他都是一副可愛的娃娃形象。也就幾天功夫,祥幕宮上上下下的宮人都知道了這個可愛的小男孩風揚,特別是那些小宮女們,她們對這個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憐惜的小弟弟特別喜歡,閑著沒事就會塞點糕點給風揚。但是他不喜甜食,所以到頭來這些糕點就都進了青兒和風行的肚子。兩人的實力在同齡人中都是佼佼者。風揚的魔法屬性是水和空間。風行的魔法屬性是木、土。白天,兩人就會到易朗那裡接受訓練,易朗也很嚴格的教授他們。

慕天愷有時也會思考那天那淡淡的危機感到底是什麼,但是思來想去一直未果。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慕天愷脖子上的傷痕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慕天愷看著窗外淡淡的夕陽,不禁歎了口氣,還是老規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第七日,慕天愷早早起床,收拾妥當後準備到御花園晨練,在祥幕宮外遇到風揚風行。

“殿下,那個。。。”風揚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眼簾忽閃忽閃的,略帶關心的問道。

“沒事的。”慕天愷這幾天早就對他的可愛免疫。

“哦”,風揚微微偏了偏腦袋,乖巧的表情讓人忍不住去疼惜,“那殿下,一切小心吧。”

“嗯。”慕天愷淡淡的應道,“我先走了。”說完已經不見了人影。

風揚風行兩人互視了一眼也轉身向練功房走去。

一直走了很遠以後,風行才壞壞的對風揚道,“你說剛才偷聽我們談話的人能聽懂嗎?”

“誰知道呢?我比較關心的是他背後的人是誰。”

“嗯,說的也是。”

兩人遠遠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濃重的晨霧中,偶爾飄落的葉子似乎宣告了皇宮將要到來的不平靜。

御花園

昨夜剛下過雨,清晨的空氣濕潤而新鮮,在百花叢中紮馬步的慕天愷也禁不住的神清氣爽,好久沒下過雨了呢。深呼吸幾次,仿佛每個氣孔都散發出舊氣,偶爾幾滴分不清是露水還是雨水的水珠滴進衣領,有著說不出的暢快。慕天愷忍不住直起身來,享受著這短暫的寧靜與清新。手指輕輕捋過濯滿雨珠和露珠的枝葉,弄上一手的清涼,再慢慢漫步在花叢中,有著說不出的愜意。慕齊通遠遠瞧見那讓人忍不住輕揚起嘴角的少兒晨游圖,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許久才轉身離開,上朝去了。

早飯時兩人還是像以往那樣相視無話。待慕天愷吃完飯後,才抬起頭來,“父皇,七日已到。兒臣脖子上的傷口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嗯,你隨我來。”慕齊通轉身率先離開了大廳。

慕天愷頓了一頓,也跟了上去。

祥幕宮主殿

祥幕宮主殿裡沒有熏香,因為慕齊通不喜歡,慕天愷也不喜歡熏香,但是青兒喜歡點。雖然一開始他相當堅持,還拿主子的身份來壓過她,但是後來她竟把梅妃給搬了出來,結果就在梅妃含著淡定的笑容向他陳述了一個下午點熏香的好處以後,他自己的房間也不能倖免的被點上了熏香。現在慕天愷突然來到一間沒有點熏香的屋子,心情頓時無比舒暢,這才是真正的房間裡該有的味道嘛。

慕齊通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慕天愷,幽深的眸子明亮而深沉,像是一池沉靜而充滿古韻的湖水,裡面漾著慕天愷看不懂的堅定。

“想要變強嗎?”慕齊通開口問道。他知道慕天愷的弱點,那就是對強者力量的渴望。

慕天愷眯了眯狹長的眸子,直視著慕齊通。心卻因為這個可能性而顫了一顫。

“我可以幫你。”

慕天愷的眸子驟一緊縮,“如何幫?”他淡淡的問道,但是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

“我可以幫你打通身上堵塞的經脈,驅除身體裡的雜質,讓你在以後的武技修行上事半功倍。”慕齊通拋出他的誘餌。

“為何?”慕天愷不解。

“不白打,有條件。”

慕天愷直到現在還清晰記得,上次也是這樣一句話把他的命運改變了。雖然可能的話,他並不是那種喜歡改變現狀的人,但是似乎他每次都會被抓住弱點,他那想要變強的欲望。是的,他想變強,不論何時都想,經過了上次的刺客事件以後,他更是痛恨自己的弱小。然而就在此時,慕齊通向他拋出了一個新的誘惑,一個他無法抵抗的誘惑。慕天愷眯著雙眼緊緊地盯著慕齊通,不發一語。

“怎樣?”依舊是冷冷的語調,裡面卻好像包含了重重的誘惑和期待。

半晌以後,慕天愷終於開口,“你的條件。”

聽到這句話慕齊通心裡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雖然是很有把握,但是總是會擔心會不會有什麼變故。“關於我要給你去雜質一事,要對所有人保密。我不想起什麼流言風語。”

“好。”慕天愷應道,雖然他並不認為這是什麼條件。

沒有理由,就像上一次那樣。

“打通經脈並不是一件可以一蹴而就的事,需得長達半年的時間,每天大約會耗費一個時辰。我白天較忙,要處理政務,所以每天晚上你要在沒人發覺的情況下到我這裡來,直到你去皇家學院學習。”

“好。”

“會很疼。”

“沒關係。”

“今晚亥時過來吧。”

“嗯。”

如此一般對話以後,兩人突然相處無言。

一盞茶功夫過去了,慕齊通沒有說些什麼,慕天愷皺了皺眉。

“父皇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兒臣先告退了。”

“。。。。。。”

這樣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慕齊通還是沒有反應,慕天愷稍帶疑惑的抬頭看著他。慕齊通站在那裡微索著眉似乎在思考些什麼,看到慕天愷抬起頭來,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慕天愷抿了抿嘴角。

“天愷。”

“兒臣在。”

“以後在我面前就不要自稱‘兒臣’了。”

“那‘徒兒’如何?”

“。。。。。。就自稱‘我’吧。”

慕天愷漆黑的眸子裡滿滿的疑惑與不解,狹長黑亮的眸子配合著微微上挑的眉竟有著說不出的風情。

“作為我為你去除雜質的條件。”慕齊通看著眼前的小人兒難得的可愛表情,心裡泛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為什麼?你這樣做完全沒有好處。”

“將來你就會知道。”慕齊通說的相當認真,不似上次的敷衍。

慕天愷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然而卻什麼都看不出來,或許有著什麼,但那卻是自己所不瞭解的東西。

“你退下吧。”

“那我先走了。”慕天愷也從善如流,何況他本來就不喜用什麼“兒臣”、“孩兒”之類的字眼。

回到偏殿,慕天愷坐在床上沉思良久,而後他從懷中拿出掛心,從指尖輸入一絲火屬性的魔法元素,掛心前面就出現了程衛峰那張囂張的臉。

“丁丁,你想燙死嗎?明知道我越往南走就越熱,你還輸什麼火屬性的魔法,你就不怕一個不小心把我給燙熟了嗎?”

“昨夜剛下過雨。”

“我這裡沒下啊。”

“我沒有水屬性。”

“那你可以用其他的屬性的嘛。”

“其他屬性沒有火屬性掌握的熟練。”

“。。。。。”程衛峰抽了抽嘴角,然後很無奈的垂下了腦袋,“說吧,什麼事。”

“在這個世界怎樣為身體打通經脈、去除雜質。”

“有兩種方法。”程衛峰搖頭晃腦的解釋道,“第一種就是當武技進入到中級階段以後,自己去除身體裡的雜質,這樣過個十幾年後,待雜質去除的差不多,境界就會一日千里。等到將要進入到高級階段時,就可以逐漸的打通身體裡的經脈了。

第二種就是有人幫你去處雜質打通經脈。初學者,只要一般程度的去除雜質和打通部分經脈就會獲得相當大的助益,對於功力深厚的人來說,這只需一天的時間。如果想進行完全的話,視個人的身體情況,大概要十天到半年的時間。但是像我咱們這樣年紀,就得半年時間,但是期間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但是一般是不會有人這樣做的,因為所耗費的功力和精力,即使是一個功力高強的人也至少得修養一年半載才能完全恢復過來,除非是很重要的人,否則一般是不會有人願意這樣做的。”程衛峰頓了頓,然後又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大體就是這樣。哎,丁丁啊,你怎麼想起問這個問題?”

“沒事。”慕天愷切斷火元素的輸送,陷入沉思。很重要的人嗎?似乎怎麼想都是件好事呢。難道上次的直覺出錯了?

黑幕某鎮

程衛峰直愣愣的看著已經切斷魔法傳輸的掛心,許久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大吼,“慕天愷,你這個傢伙,感情你把我這裡當成答疑室了啊。”

“殿下。”一道男聲在轎外響起。

“怎麼樣了?”程衛峰挑了挑眉。

“紫英城內關於項神醫遊歷地點的版本已達一百來種(紫英城是紫程王朝的國都),三王爺將在三日之內抵達紫英城。”轎外之人恭敬的作答。

“才一百來種嗎?再傳個幾百種出去,不能就讓他這麼輕鬆的把人找著了。”程衛峰把玩著掛心痞痞的說道。

“。。。”轎外之人抽了抽嘴角,“屬下。。。已經編不出來了。”

“找街頭巷尾的乞丐、說書先生之流的商討一下,只要把錢拿夠了,保證不出半個時辰幾百來種最新版本就會新鮮出爐。”

“屬下遵命。”

待人走了以後,程衛峰悠悠閑的搖著扇子,心情無比愉悅,“我會不會下手太輕了呢?吼吼。。。老狐狸,我果然太善良。”



第一卷 第十七章 耗子墓園

晚上,慕天愷用完飯,吩咐青兒晚上不要來打擾自己,告訴她自己明天會晚起後,就獨自回到屋內。到了亥時,他先用被子蓋上枕頭放在床上,再在房內布上與自己互為感應的結界,才慢慢的走出屋子,在門口他用精神力在身體表面做上一層精神幻覺偽裝,這樣即使被自己不小心出現在人前也不會被看到,這才空間移動去往祥幕宮主殿,做事有雙重保險一向是他的風格。

祥幕宮主殿的臥室中,慕齊通正在看書,察覺到慕天愷到來後,微微正了正身子。

“父皇。”慕天愷輕聲喚道。

“過來吧。”慕齊通放下書,淡淡的看了慕天愷一眼,就引他向內室走去。

慕齊通讓慕天愷把上衣脫掉,盤膝坐在床上。小小的身子在柔和的燈光下泛出乳白色的光澤。慕齊通盤膝坐在慕天愷對面,握住他的手,從兩人交握的掌間輸入一絲真氣流,以內力驅使著它在慕天愷體內遊走。

對於慕天愷這種武技剛剛起步、初識真氣的初學者來說,即使是小小的真氣流也會產生身體不能承受的苦痛,那種感覺就像體內有無數條蟲子在噬咬。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滑落,慢慢的在他身下形成一片汗漬,縱使嘴唇上已咬出一道血口,慕天愷仍緊緊咬牙關,不囈出一絲聲響。

慕齊通的真氣慢慢在慕天愷體內遊走,堵塞的部分經脈被打開一條細細的通道,其中的雜質也被逼出皮膚表層。隨著時間的推移,慕天愷身體表層漸漸析出一層黑黑黏黏的東西。一個時辰所能做的雖然有限,進度也異常緩慢,但其間的痛苦卻不是常人可以忍受,慕天愷數次眼前發黑想要昏厥過去,但是最後他硬憑著自己強大的意志力給支撐了下來。

終於當慕齊通收手時,慕天愷的眼前已經只剩下黑與白兩種色彩。

“好了嗎?”儘管虛弱,慕天愷亦強撐著眼睛。

“好了。”慕齊通輕輕撥開慕天愷額上汗濕的發,心中鈍鈍的疼。

“嗯。”說完這句話,慕天愷最後一點精神也已耗盡,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第二天當慕天愷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自己正睡在自己房間裡,身上的衣服明顯已經換過,昨夜滲出的那層黑黑黏黏東西,也洗乾淨了,身體明顯感覺輕鬆起來,看來效果的確很明顯啊。而且更讓他驚喜的是他的精神力在忍受去除雜質時的過程中,也有提升的跡象。當他徹底清醒過來,感覺房間裡的熏香味顯得尤為刺鼻,似乎自己是剛進來屋裡還沒有習慣一樣,慕天愷稍有不解。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殿下,你醒了嗎?”門外風行輕輕的問道。

“嗯,進來吧。”

風揚風行進來看到慕天愷後不禁一愣,“殿下,您的嘴唇怎麼了?”

慕天愷愣了愣,伸手撫向嘴唇,粉嫩的嘴唇上一道深深地傷口,是昨天的咬痕,但是這感覺分明是已經上過藥的。

風揚眨巴著大眼睛也湊上來仔細觀看,“殿下,這傷口分明是您自己咬的嘛。”

“是啊。”風行也應和著。

“青兒呢?”慕天愷微微別開頭淡淡的轉移話題。雖說是轉移話題,但是今天確實不太尋常,平常都是青兒等他起床,風揚風行去練武的。

“梅軒發現一個死人,青兒姐被易總管叫去梅軒問話去了。”風揚難得的很正經的說道。

“怎麼回事?”慕天愷眯起雙眼

“是這樣的,”風行接下話來,“今天早晨,梅軒一個早起的僕人在後院的一個籬笆圈成的地方發現一具屍體,很奇怪的是那塊地方在一個半月以前突然就寸草不生,連人都走不進去,旁邊還豎著一塊木牌,寫著‘耗子墓園’。”風行說到這裡注意到慕天愷的嘴角動了動,他繼續說道,“發現屍體後梅妃就命人向陛下彙報,隨後陛下就把這件事交給易總管負責。剛才易總管差人把青兒姐叫了去,說是要詢問一些事情。青兒姐見您還沒醒,就讓我們在這裡等你,等你醒來再告訴你。”

“青兒姐說,讓您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風揚補充道。

“嗯。”慕天愷動了動身子,並沒有感覺身體還像昨夜那樣不妥,皺眉想了一會,說,“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是。”風揚風行兩人齊聲答道。

耗子墓園是慕天愷和易朗在“玉佩爭奪戰”時所遺留下來的有毒產物,這是梅軒內的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對外一致封口。後來發現它的毒性非同一般後,青兒就把這片地方給圈了起來,並且立上木牌寫上“耗子墓園”,為了防止有人進去中毒,還特意打上了結界,所以一般的宮人是進不去的。這些事情青兒都有和慕天愷提過。但是現在竟然在那裡發現死人?這件事情怎樣想來都有點兒蹊蹺,慕天愷緊緊抿著嘴角邊走邊想。

慕天愷趕到梅軒時,易朗對眾人的例行盤查已經結束。慕天愷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地方:一片整齊的籬笆圈出一塊十來平方的空地,裡面百物蕭條,毫無生機,與周圍的鬱鬱蔥蔥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偶爾可見的幾具耗子屍骨,更為這片空地增添了幾分陰森詭異,一塊筆直的木板立在一旁,上書四個娟秀的大字:“耗子墓園”。看到這片景象的慕天愷已經說不出到底是成就感多一些,還是愧疚感多一些了,雖然每種感覺都很少。

易朗站在一旁對著這片空地的耗子屍骨正百感交集,察覺到慕天愷到來,急忙轉身施禮:“奴才參見四殿下。”

“嗯。”慕天愷淡淡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在官員查案時其他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詢問,他也相信兇手肯定既不會是梅軒之人,也不會是青兒,所以兇手是誰並不關心,只是關心這會不會是一場陰謀。

“沒想到當初的幾頓剩飯,現在已經發展到如此規模。”慕天愷淡淡的感慨。

“。。。。。。”易朗的嘴角抽了抽,但還是附和道,“是啊。”

“那易總管,你忙吧,我探望一下母妃。”

“奴才恭送四殿下。”

待幾人走了很遠以後,風揚才開口詢問,“那些該不會是易總管的剩飯吧。”關於慕天愷與易朗的“玉佩爭奪戰”他也略有耳聞。

“嗯。”慕天愷淡淡的應道。

“殿下,您真狠。”風揚睜大眼睛一臉佩服。

梅軒大廳

“孩兒參見母妃。”慕天愷恭敬的施禮。

“天愷,你嘴唇怎麼了?”梅妃眼尖的注意到慕天愷嘴唇上的傷。

“沒事的,母妃。昨夜做惡夢時咬的。”慕天愷敷衍著。

“什麼噩夢。”

“孩兒醒時就想不起來了。”

“嗯。。。要是去御醫院開些安神的藥吧。”嚴如書一臉的擔心。

“好。”慕天愷淡淡的應道,“母妃,你們沒什麼事吧。”

“沒有。”梅妃柔聲撫慰道。

慕天愷看著梅妃半晌,最後判定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情。但是為什麼感覺會這麼奇怪呢。

青龍殿

易朗正向慕齊通稟告案件的初步調查結果。

“死者為男性,一身夜行黑衣,並不是梅軒之內任何人,具體身份已經派人去調查,是不是皇宮之人傍晚之前會有結果。這個。。。‘耗子墓園’。。。”易朗的面孔稍顯怪異,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外面布了一層金系的四級結界,一般人是進不去的。而梅軒之內,既有金屬性,修為又超過四級的人完全沒有,而布這個結界的青兒昨夜也證明沒有犯案時間。那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是這個黑衣人自己走進去,而且他本身就是一個高手,金系的魔法修為起碼達到四級。

死者死因是中毒。右手食指尖上有一個血口,碰到地上的有毒泥土後,毒發身亡。血口是由鋒利的利器所致,但在他身上及周圍卻沒有找到利器。即使是在他的儲物戒指中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死者身份或者死因的東西。根據死者手掌中繭的厚薄與位置,初步判定死者的慣用兵器是鞭子,現場也沒有發現鞭子的蹤跡。”

慕齊通的眉輕輕皺起,“似乎有點不對勁啊。”這到底是預謀還是臨時起意。。。慕齊通習慣性的用指關節敲擊著桌面,許久以後冷冷的發話,“繼續追查。”

“奴才遵旨。”



第一卷 第十八章 霸道的愛

祥幕宮

一個身襲華服的小人兒微托著腮靠在桌上沉思,粉嫩嫩的小臉上掛著認真與嚴肅,烏黑的眸子中泛著絲絲疑惑,午後的陽光灑在他小小的身子上,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慕天愷微微皺著眉,今天在梅軒時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呢?

“殿下,吃點桂花糕吧。”這時青兒托著託盤緩緩走來,柔聲對慕天愷說道。

突然慕天愷靈光一閃,他想他明白是哪裡了。

“青兒,今天發現的那具屍體你認識?”慕天愷拿了塊桂花糕放在嘴裡問道。

“啊?”青兒愣了愣,然後笑道,“殿下,您說什麼啊?我怎麼會認識。”

“青兒,你和素江兩人平時即使是用餐時間也會至少留一個人在母妃或我身邊。但是今天早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即使你們當時被審問完已經無事可做,仍在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出現,不是很奇怪嗎?而通常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母妃派你們做事去了,但是這種可以排除,母妃不知情,而且也沒有必要一次派兩個;剩下的那種可能就是,你們在那個人身上發現了什麼,但是又不能告訴母妃,所以要一起商討一下。”慕天愷淡淡的說完他的推斷,觀察著青兒的臉色。

青兒雖力求鎮定但臉色還是變得蒼白起來。許久,青兒才緩緩開口,“殿下,您還小,有些事情您暫時還不需知道,您只要明白,我們無論何時都不會傷害您。這次發生的事情和你們無關,恐怕是丞相大人那邊發生了什麼,才惹得那個人的遷怒,讓這邊受到牽連。那個黑衣人我以前見過,就是他的手下。”

慕天愷皺了皺眉,而後對青兒說,“青兒,你的原名是什麼?’

“止盈。”青兒雖然愣了愣,但是還是如實答道,再抬眼,她看慕天愷已經不是單純的看小孩子的眼光,青兒想了一想又補充道,“素江原名至清。”

“嗯。”慕天愷點了點頭,“如果外公有什麼麻煩的話,你可以先回去一段時間,等解決的差不多了再回來。”

“那邊暫時不會有問題的,雖然前一陣那人惱羞成怒傷了丞相,但是他是不會傷丞相性命的。”

慕天愷想起一個半月前嚴思淳身體抱恙告假沒有來上朝,恐怕當時就受了傷吧。

“殿下。。殿下。。。”風行的聲音遠遠傳來。慕天愷微微皺了皺眉。

“怎麼了?”

“風揚剛才發現,那個死人,就是那天偷聽我們談話的人。”風行很是吃驚的說道。

風揚的嗅覺很是靈敏,一般人聞不到的氣味他都能聞到,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們的氣息是一樣的。”風揚眯起眼睛很嚴肅的說道,“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力不強,那麼輕易就被我們發現了,沒想到他的魔法會這麼厲害,竟能闖進青兒姐設的結界,我都進不去。”

“那是因為你的魔法屬性不是金屬性。”風行鄙視的說道。

“哼,我其他魔法屬性也沒有達到四級的。”風揚掃了風行一眼撇了撇嘴角。

“那個人又怎會捨得讓修為很好的手下死在梅軒呢?恐怕這次的死亡也是那個人蓄意造成的。”青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憤恨,那是其他人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可見青兒對那個人的憤恨程度。

慕天愷沒有對青兒的反常發表意見,只是點了點頭,稍微思索了一下又問道,“如果只是示威的話,那麼他是不會再採取其他行動了吧。”

“這個奴婢不清楚,但相信丞相那邊已經採取了措施。”

丞相府

“啟稟大人,今早在梅軒後院的‘耗子墓園’發現一具屍體,據至清傳來的消息,死者是致遠。他為了保險起見還沒有告訴梅妃,先傳回來消息詢問,該怎麼辦。似乎那個人開始採取行動了呢。”

嚴思淳捧著書的手顫了一顫,微微聚攏的眉梢把他的憂慮詮釋出一種新的韻味,那淡淡的讓人忍不住去撫平的感覺。他抬起手輕輕按住胸口,一個半月以前的掌傷猶在,雖然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但是每當天氣變化時還是會鈍鈍的疼,一如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知恒”,許久以後,嚴思淳才緩緩開口,“幫我跑一趟‘寒水宮’吧。”

“大人,那個人,你不要和他聯繫了。”知恒的臉色浮現出痛恨的神色。

“我知道,但是起碼要讓他知道我的想法吧。書兒是我唯一的孩子了,無論是書兒還是天愷,只要他再傷害他們任何一個,就別想我會原諒他。”嚴思淳的手緊緊的攥緊,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哼,那個人。。。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原諒他的。”知恒小聲嘀咕,臉上寫滿了憤怒,突然他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悄悄用眼睛瞟了一眼嚴思淳,見他沒什麼反應才重新低下頭。

“你去告訴他,過去了的我不想再提,但是如果他再敢傷害我重視的人,那麼即使是死我也不會再原諒他。”嚴思淳一字一頓的說,縱使神態依然優雅,其中卻透出罕有的淩厲。

“屬下遵命。”

待知恒走後,嚴思淳放下手中的書,輕按著胸口向後倚去,微微側過頭看著窗外的風景。窗外一朵新開的野花,正努力綻放出它紅色的豔麗,在微風的吹拂中輕輕搖曳,灑出一地風情,但是嚴思淳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心痛與憤恨,他喃喃自語,“紅色。。。我最討厭紅色!最討厭!”

說完嚴思淳一揮手起身走出書房,遠遠離去。而此時窗外那抹嬌豔的紅色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一地狼藉。

禦書房

慕齊通正在批改奏摺,易朗推門而入,“陛下,結果出來了,那人不是皇宮之人。陛下,要不要動用風雨樓的力量查詢?”

“不用了。”募齊通淡淡的說道,“我細想了一下,如果一個人能夠不驚動皇宮內的重重守衛,即使進入到梅軒,也沒有被梅軒的那個素江發覺的話,那麼不是這個人不簡單,就是他身邊的人不簡單。這樣一個人到梅軒肯定是有他的目的的,派人把梅軒監視起來,看看會不會有什麼後續發展。”

“奴才遵命。”

日子一天天過去,梅軒沒有再出現什麼黑衣人,也沒有其他狀況發生,一切都相當平靜。慕天愷每天晚上到慕齊通臥室都會採用第一次使用的方法,一直以來從沒出現意外。

這天晚上,當慕齊通為昏睡中的慕天愷洗淨身體換上衣服後,突然發現,慕天愷的額間有一絲微弱的光芒在閃動,那是慕天愷在房間裡設置的感應結界在與主體發生感應。有光芒閃動就說明有人闖進結界。但是慕天愷正在昏睡中,所以沒有感覺。慕齊通神色一凜,隨手在慕天愷的周圍設上感應結界,就瞬移到偏殿慕天愷所在的房間。

祥幕宮偏殿

一道大紅的身影慢慢穿過結界進入慕天愷的房間,他停在床邊伸出手來,細白的手上毫無瑕疵,當他掀開被子,看到被子裡面只是一個枕頭時,邪邪的挑了挑眉,“原來是一個晚上愛亂跑的小孩啊。”

“你是誰?”慕齊通這時也出現在房間裡,他冷冷的發話。

男子一身大紅寬袍,一頭烏黑的秀髮自然的披散在肩上,在溫柔的月光下散發出黑珍珠般的光澤,只見他微微側身,把臉轉了過來,頓時月光為之失色。那是一張俊美得充滿魔性的臉,英氣的眉稍稍上挑,筆直的鼻樑剛毅而不失俊朗,皓齒紅唇,如雪的肌膚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如玉光澤,微微上挑的嘴角顯出一份桀驁,配上那俊美的容顏,整個人簡直就是“邪魅”這個詞語的詮釋。恐怕一般人在他面前都會呆滯片刻,但是慕齊通不會。

“不知寒水宮宮主光臨朕皇兒臥室意欲何為?”慕齊通周身的寒氣已經有飆升的趨勢。

“啊,這不是我國的王嗎?”紅衣男子邪邪的撇撇嘴。

“段盛林,你失戀了我不管你,但是不要打我皇兒的主意。”慕齊通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的事?看來我還真是不能小看一國之主的消息網啊。”段盛林略帶諷刺的抬起頭來以手輕輕撫過肩頭的黑髮,邪魅的表情在月光下更顯魔力。

“不想身陷皇宮就趕緊離開,否則,哼!”慕齊通冷冷的說道。

段盛林抬眼邪邪一笑,頓起無邊風情,“呵,看來陛下的定力不錯啊。連我的魅惑之術都能抵擋的住。”他慢慢背過身去,望著天上的銀月,似乎在專心致志的欣賞風景。

“那死在梅軒的黑衣人是你的人?”慕齊通身上的寒氣在段盛林轉過身後稍緩。

“只不過是想給小淳一點警告而已。”段盛林不是很在乎的說道。“而且那個叛徒我是遲早都會除掉的,這樣不是一舉兩得?”段盛林揚起嘴角。

慕齊通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

許久以後段盛林冷冷的開口,“以後不許欺負他,明知他負傷還讓他工作,最後還把禮部的工作也丟給他,哼,你這擺明瞭是欺人太甚。”

“那傷不是我打的。”慕齊通淡淡的諷刺。

“他當初不該離我而去。”段盛林眯起的雙眼迸射出癡迷的瘋狂。

“是你搶了他的宮主之位。”慕齊通冷冷的指出事實。

“他不該娶妻。”

“是你殺了他的妻小,讓他僅剩一女。”

“他。。。”段盛林看著慕齊通突然頓住,剛才的氣焰眨眼間消失殆盡,“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

“應該是吧。如果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的話。”慕齊通不屑的掃了他一眼。“你的愛太霸道。”

“哼,”段盛林譏誚的掃了慕齊通一眼,“說的好像你懂似的。”

“。。。我比你懂。”慕齊通平靜的迎向他的目光認真的說道。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即使他知道是我殺了他的妻兒也可以十幾年對我不聞不問。我不甘心。。。”段盛林緊緊攥起雙拳,悲傷的語調有著毫不掩飾的執著。

歲月如夢,癡心如風,蕭瑟的往事,忍痛的情愁,在這樣一個月夜裡,註定著有人歡喜有人憂。但是有一句話卻是永遠的真理: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慕齊通看著這個剛才還意氣風發,此刻卻沉浸在無盡的感傷中的人,抿了抿嘴角,終是不發一語。



第一卷 第十九章 身困寒水

在一陣靜默後,慕齊通突然感覺不對,這時他額間一抹光芒閃過,有人闖入他的結界了,慕齊通想起正在昏睡中的慕天愷,又結合剛才段盛林的表現,不禁恍然大悟。他立即想到要瞬移回主殿,但是段盛林卻比他搶先一步發難,在房門外布上一層二級土系結界。慕齊通見此渾身散出殺氣。慕齊通的魔法屬性是空間、木、水、火,現在被土系的結界困住,不禁相當惱怒。要想破除不屬於自己屬性的結界,有三種方法,一,讓布結界的人自行解開,二是自己的魔法修為比結界要高兩個等級,三是殺了布結界的人。段盛林抬起他那張魅惑眾生的臉,嘴角詭異的揚起,“那個小皇子我先借走了。”

慕齊通抿了抿嘴角,他剛才大意了。他怎會以為只有段盛林自己在皇宮裡。這個房間的結界明顯是慕天愷設的,也只有慕天愷自己才能感應到。而自己卻在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豈不是明擺的告訴別人,慕天愷在他那裡,讓人去找嗎?恐怕剛才段盛林已經用精神念力通知其他人了吧。

“無涼,去救四皇子。”慕齊通冷冷的開口。

“是。”一道聲音響起。影衛與主人之間的距離保持在三十米之內,無涼位於段盛林的結界範圍之外。

“哼,只要不是你去就行。不過你放心,我會儘量不去傷他性命的,除非情況特殊。”段盛林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不同於以往的魅惑之笑,是一個單純的表達出自己內心喜悅的笑容,邪魅的純真,讓人目眩。然而慕齊通卻完全不為所動。

“為何?你大可去抓梅妃。”慕齊通儘量保持鎮定。

“哼,抓了他,就只剩下一個不能生育的嚴如書。如果他死了,小淳就不會再有後代了。你說我該抓誰?”

“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慕齊通周身的氣場漸漸變冷。

“如果你現在殺我的話,我的人很可能會直接幹掉你那熟睡中的皇兒哦。”段盛林突出了“熟睡”二字,證明慕天愷確實已經落在他們手中。

“如果你敢傷他,我定會滅了你的寒水宮。”慕齊通說的相當堅定,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恐怕段盛林已經死了幾萬次。

“你放心,只要小淳乖乖來找我,他就不會有什麼危險。”段盛林捋了捋肩頭的黑髮,看了慕齊通一眼得意的說道。

段盛林轉過身去想要就此離開,但是慕齊通卻突然動了起來,瞬移上前就要給段盛林一掌。段盛林一時疏忽,等反應過來已經失去了躲避的先機,只得回過身來硬接了慕齊通一掌。

寒水宮每任宮主在上任時都會服用一顆百年一結果的溫紋,以增強自身實力,所以段盛林的實力比一般的高手要好太多。慕齊通雖然由於最近幫慕天愷打通經脈功力略有損傷,但是還是比段盛林要稍高一籌。兩人剛對一掌就立馬分了開來。段盛林倒退幾步捂住胸口,嘔出一口血來,他的內腑已受傷,而此時慕齊通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呵,你這又是何必呢?”即使受了傷,段盛林也是儘量保持著微笑。

“這只是利息。”慕齊通冷冷的道,“我會去把他接回來的。”

段盛林邪邪一笑,一轉身就不見了蹤影。慕齊通站在空蕩蕩的臥室中面無表情,許久待房間的結界解開後,才轉身走出慕天愷房間。

房外,被驚動醒的青兒等人正在焦急等候,那結界沒有人能進入,而且裡面還散發著強大的威壓,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越發著急起來。此時見到慕齊通從裡面走了出來,都是一臉驚訝。

“青兒,去宣丞相入宮。”慕齊通冷冷的吩咐。

“奴婢遵命。”青兒頓了一頓,又抬起頭來大著膽子問道,“陛下,殿下呢?”

慕齊通神色一凜,定定的看著青兒半晌,才開口道,“寒水宮。”

慕天愷是在一道注視的目光下醒來的,雖然那道目光沒有惡意,只有探究,但是慕天愷還是在第一瞬間就睜開雙眼: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陌生的氣息,陌生的人。

“你是誰?”慕天愷冷冷的開口,他不喜歡這個一身大紅的男人,因為他與以前的自己有著類似的氣息。都是殺孽深重的人吧。

“我是你外婆。”紅衣男子邪邪的笑道,臉色縱使蒼白卻絲毫不減他的邪魅。

慕天愷嘴角抽了抽,還真是言簡意賅。“我怎會在這裡?”該不會是慕齊通把他給送過來的吧。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升起一絲防備,他討厭欺騙,更討厭被設計。雖然心裡這樣想著,但是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真實情緒,依舊冷冷的板著小臉。

“是我把你偷過來的。”紅衣男子笑得一臉得意,繼續仔細看著慕天愷。

“你在看什麼?”慕天愷皺眉。

“看你哪裡比較特殊?”

“何意?”

“竟能讓一國之主為了給你討點利息,而選擇了兩傷的打法。”那一對掌,雖然他是弱者,但是慕齊通也受了傷,因為二人的功力一柔一剛,互相克制。

慕天愷心裡一震,他的父皇。。。兩傷。。。聽到這裡他的心裡似乎有什麼地方柔軟起來,似乎是以前在面對嚴如書時也會有的感覺。“所以你受傷了。”他現在更不喜歡這個人。

“嗯,所以我受傷了。”段盛林邪邪的挑了挑眉,展顏一笑,日月為之失色。

“我是不是應該理解為,你連小孩子都想勾引。”慕天愷不屑的勾起嘴角。他現在所用的手法與他的催眠有異曲同工之處,他也懂催眠術,所以並會不像普通人那樣輕易看呆。

“哎,果然是父子,竟然都不被我的傾城之美而撼動。你們是不是審美觀有問題?”段盛林並沒有因為慕天愷的話而生氣,而是笑的更加開懷。

慕天愷抽了抽嘴角,無語。不過如果這樣說的話,那他父皇的定力還真好,這種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何時放我回去?”慕天愷對這個比較關心。

“等你外公來了以後。”段盛林說的一臉溫柔。

“這是哪裡?”

“寒水宮。”

“你是寒水宮宮主段盛林。”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慕天愷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在他知道青兒和素江的原名以後就隱約猜到。

“為何?”段盛林邪邪的挑了挑眉,滿含笑意的看著他。

“這種喜歡大紅的癖好。”大紅的房間,大紅的傢俱,大紅的人,千人難尋的怪癖。

段盛林並沒有為難慕天愷,只是限制了他的活動範圍,不能走出這個房間。寒水宮,青兒在為他講江湖形式的時候提過。江湖上實力最強首推“三宮一殿”:寒水宮、金翅宮、風魔宮和月殿。寒水宮宮主段盛林嗜紅,其名下有五大護法,東護法東方,西護法西門,南護法南宮,北護法北堂,和中護法仲孫,名字代代相傳。東護法的部下以精神力見長,名字中第一字均為“知”;西護法的部下以魔法見長,名字中第一字中均為“執”;南護法的部下以醫毒見長,名字中第一字均為“止”;北護法的部下以武技見長,名字中第一字均為“至”;中護法是寒水宮中地位僅次於宮主的存在,但是很神秘,據說是直到這一代才新設的護法職位,卻從未出現在人前。而宮主的親衛部下第一字均為“致”。在昨天青兒說出她和素江原名時,慕天愷就隱約猜測出他們與寒水宮的關係,如今被證實也不會有多吃驚。外公與寒水宮的關係果然不淺,慕天愷心想。

慕天愷由於是在慕齊通為他洗完澡後被偷來,身上除了掛心什麼東西都沒帶。掛心除了主人以外誰也取不下來,也就是說除了程衛峰與他誰也拿不掉。

中午,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過來送飯,怯怯的眼神,呆呆傻傻的很是可愛。小男孩把飯送來後就離開,一刻也沒有停留,稍後又過來收拾,不發一語。雖然如此,但慕天愷卻可以感覺到這個男孩是一個在同齡人中難得的高手,他那那怯怯的樣子該不會也是裝的吧,慕天愷心想。

下午,慕天愷在確定這裡確實不是憑自己一己之力就能逃出去的以後,就坐在床上專心鞏固最近稍有提高的精神力。等完成的差不多,準備下床喝點茶水時,掛心開始晃悠了以來。慕天愷輕挑了挑眉,把掛心提起到面前,然後眼前就出現了程衛峰那張俊秀的小臉。

“丁丁,聽說你被抓了?怎麼樣?”程衛峰仔細看著慕天愷身後的背景。

“你們的探子報告消息的速度還真快。”慕天愷難得有心情同他調侃。

“看樣子,他們並沒有虧待你嘛。”程衛峰觀察了一番得出結論,“但是為什麼是大紅的房間呢?你才五歲,不會現在就有人逼婚吧?”

“這是人家的愛好。”慕天愷早對他的驚人之語沒什麼大的反應。

“啊,你竟在寒水宮!”程衛峰一臉詫異。

“嗯。”慕天愷點頭承認。

“那個段盛林據說有殺人的癖好。丁丁,要不要我來救你。”程衛峰說得一臉擔心。

“你剛到紫英城吧,等你過來就得半個月,我早就屍骨無存了。”慕天愷雖然為他的擔心感到心暖,但是還是淡淡的說道。

“我那邊有人。”程衛峰挺起胸脯。

“不用了,我會一切小心。”慕天愷向程衛峰使了一個眼色。

“那好,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再聯繫我。我先斷了哦。”程衛峰接收到資訊還是不是很放心的道。

“嗯。”

等程衛峰斷了信號後,慕天愷慢慢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喝了點茶水,然後才轉過身去,“聽夠了就出來吧。”

從房外走進一個人,大紅的衣服,俊秀的臉龐,邪魅的氣質,正是段盛林。其實以段盛林的功力慕天愷還發現不了他,但是在程衛峰說“你才五歲,不會現在就有人逼婚吧”的時候,段盛林的氣息不穩了一下。看來程衛峰的冷笑話功力,也只有他能抵擋的住。

“你的小情人擔心你了呢!哎,真為你父皇可惜,人家可是為了你拼著兩敗俱傷替你討利息呢。”段盛林大方的走進屋來坐下邪氣的笑道。

“這之間有什麼聯繫?”慕天愷對他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說法很是不解。

“呵,不懂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希望你早懂。”段盛林習慣性的捋了捋肩頭的發,“不過現在的小孩子都很早熟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才剛懂什麼是愛,哪像你們都發展到海誓山盟了。”

慕天愷不禁抽了抽嘴角,最終沒有告訴他,他那才是早熟。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至生至疏

“不過,小殿下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也喜歡男人的話,小淳可就要斷後了。”段盛林邪邪的挑起嘴角,眼裡卻是滿滿的笑意。

“不關你的事。”慕天愷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就別過頭去。

“皇宮裡傳來消息了,”段盛林頓了一頓,把玩著肩頭的黑髮,仔細注意著慕天愷的表情,見他沒什麼反應,略一驚異的挑眉,才又開口道,“梅妃病重,小淳會晚幾天過來,所以你可能會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了。”

母妃病重?慕天愷的心中一凜,心裡莫名的有一絲慌亂。但是面上還是維持著冷冷的樣子,淡淡的應道,“嗯。”

段盛林見此眉梢輕動,而後粲然一笑,“果然是與你老爹一樣冷情。我倒寧願你更像小淳一點,這樣會比較可愛。”

“你沒其他事的話,就走吧。”無論段盛林有沒有惡意,慕天愷對他始終沒有好感。

“哎,果然一點都不可愛呢。”段盛林並沒有因為慕天愷這明顯的趕人語氣而生氣,只是邪魅一笑,而後慢悠悠的踱出房間,所以他沒有看到慕天愷在他轉過身後眼角閃過的一抹深思。

慕天愷坐在床上用手支著下巴開始思考,現在這種情況有點複雜。首先,既然父皇肯為了他而選擇兩傷的打法,就肯定不會棄他不顧。其次就是母妃病重的消息。若是假的,那就有兩種可能,一是父皇那邊另有計劃,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二是段盛林在說謊,想要向他隱瞞著什麼;若這消息是真的,那母妃就是真的病重了。但是即使是這種情況也怪異,先不說青兒的醫術高超怎會讓母妃生病,就說母妃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如外表那樣柔弱的女人,從他生下來到現在就沒見母妃生過病,而且母妃很堅強,也不會因為自己被抓的緣故而受到刺激,那麼這病恐怕就是人為引起的了,有人傷了母妃,或者是中了毒。想到這裡,慕天愷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有點亂了。情況已經有點不對勁啊。

那自己現在是在這裡等待救援,還是自行逃走?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他本身比較青睞於後者。稍頃,他從懷中拿出掛心。

“衛峰,幫我查查黑幕皇宮內的最新動向,還有梅妃病重消息的真假。”慕天愷的神色有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程衛峰也很正經的說道,他皺了下眉,然後說道,“丁丁,一切小心。能靠自己就不用靠別人,如果還需要其他説明的話再告訴我。”

“好。”慕天愷瞭解他的意思。

“那消息出來後我再通知你。”程衛峰很慎重的說道,他也感覺到其中的重要性。

“嗯。”

待與程衛峰的通話結束後,中午的那個男孩又過來送飯。由於剛才的變故,慕天愷已經完全沒有了胃口,但是看到他進來還是像中午那樣坐在飯桌旁做出準備就餐的樣子。

慕天愷看著他小心並且還有一絲緊張的樣子,心裡泛起中午就未解的疑惑。

“你的名字。”慕天愷問道。

“至。。。至生。”男孩怯怯的回答道。由於太緊張,至生把正準備擺在慕天愷面前的筷子掉在慕天愷身上。

“啊。。。”至生嚇了一跳,“對。。。對不起。。。我。。我。。。”至生的手已經發抖起來,細長的眼睛裡已經開始蓄積淚水。

“沒關係。你吃飯了嗎?”慕天愷對於這件事並不是很在意,隨意的問道,但是眼睛還是仔細的觀察著至生的反應。

“我。。。我。。。還沒有。。。”至生怯怯的把腦袋垂了下去。慕天愷皺了皺眉,武技很高,那麼精神力應該也差不到哪去,那麼他現在這副怯怯的樣子是在裝給誰看,儘管單憑表像,他的演技完美的堪與風揚相媲美。

慕天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然而至生卻好像是被嚇到了,很是不安的在絞著手指。如此一段時間後,慕天愷身上漸漸泛出寒氣,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至生竟然哭了?!他哭得很是委屈,鼻涕眼淚一起流了下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見到這種結果的慕天愷不禁抽了抽嘴角,滿臉黑線,心想,算了,又沒礙著自己什麼事,幹嘛這麼較真呢,而且他最討厭小孩子哭。想到此慕天愷瞬間解除了身上的寒氣。

“沒吃的話就過來吃吧。”慕天愷淡淡的說道,心裡琢磨著能不能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真的。。。真的可以嗎?”至生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慕天愷,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很大聲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慕天愷無所謂的點頭。反正他現在也不餓,而且即使餓了晚上還有糕點。

至生二話不說就在桌邊坐下,開始吃飯。狼吞虎嚥的架勢讓人懷疑他到底餓了多少頓。

“你多久沒吃飯了?”慕天愷忍不住輕皺著眉頭。

“啊?我。。。我中午有吃過。”至生怯怯的停下手中的筷子垂下了頭。

“你平常的飯菜不好吃?”

“也很好吃。。。我。。。我只是比較喜歡吃飯。。。比較喜歡吃好吃的東西。”至生怯怯的看了慕天愷一眼,細細的眼睛又死死盯著桌上還未消滅完全的飯菜。

“吃完再說吧。”慕天愷看到他這堪比餓死鬼的樣子頓感無力。

慕天愷話音剛落,至生就又重新埋下頭來消滅飯菜。直至至生吃完,慕天愷一直坐在一旁未發一語。

“那個。。。我吃完了。謝謝你。”至生站起身來向慕天愷道謝。慕天愷看了一眼被舔的鋥光瓦亮的盤子,一時無語。

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吼遠遠傳來,“至生至疏,你死哪去了?”聲音渾厚,粗獷而悠長,而且方圓幾裡之內均能聽到,可見喊話之人的功力深厚。至生聽到這個聲音,身子頓時一抖,臉色變的蒼白起來。只見他惴惴不安的轉過身來,“師傅叫我了,我該走了。”至生的神色相當緊張,面色蒼白過後甚至有點泛青。他說完就邁步準備開走,但是剛走一步,腳就軟了下來,昏倒在地。慕天愷一驚,按他的情況來說,確實是昏倒了,不是裝的。

慕天愷走上前去蹲下身來,剛準備幫他把脈,至生就醒轉過來。只見他倏得睜開雙眼,淩厲的眼神,緊抿的嘴角,寒冷的氣質,與剛才判若兩人。或者可以說這個男孩根本不可能是至生。

“你是誰?”男孩站起身來戒備的看著慕天愷,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慕天愷愣了一愣,然後心裡有點了然。“慕天愷。”慕天愷淡淡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慕天愷,黑幕四皇子?”男孩面無表情。

“嗯。”慕天愷點頭承認。

“我怎會在這裡?”男孩對慕天愷不是很信任。

“你剛才在這裡吃飯,”慕天愷指了指桌子上那些光可鑒人的盤子,“吃完後,你師傅在遠處叫你的名字,然後你就昏倒了。”慕天愷簡略的介紹經過,仔細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戒備的男孩。

“哼,”男孩有點了然,“以後再看見他讓他少吃點。一個除了吃就只會睡的笨蛋。”男孩的眼裡閃過一抹不屑,“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你的名字。”慕天愷淡淡的一句話,成功制止住了男孩的腳步。

男孩轉過頭來看著慕天愷,許久以後才開口道,“至疏。”眼中是滿滿的警告與嚴肅。

“我不會搞混你們。”慕天愷瞭解他的堅持。

“嗯。”至疏聽到這句話後滿意的挑了下眉,然後轉身離去。

慕天愷看著至疏的背影抿緊嘴角。這是雙重人格。成長過程中,也就是心智尚未成熟時,由於外界環境的變故或壓力,而影響到自我和本我的最終統一,使心理一個面對自己,一個面對社會,二者都擁有各自獨立的邏輯思維和認知。當外界環境中應激條件一產生,就會激發出另一重性格,從而顯現出雙重人格的特徵。雙重性格中的每種人格都是完整的,都有自己的記憶、行為和偏好。

從本質上說,雙重人格是一種對於環境壓力的防禦。雙重人格的背後,是強烈的自卑和脆弱。那個男孩一定遭遇了很多事情吧。以他那種怯懦的性格想要在這種競爭激烈的地方活下來,恐怕產生雙重人格是最好的辦法,慕天愷心想。

但是,至生至疏嗎?這樣的他可以在這次計畫中幫到我的嗎?慕天愷微靠在桌邊陷入沉思。許久以後,交疊的眉才稍有舒展,現在還是先等著程衛峰那邊的確切消息吧。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計畫之初

第二日清晨,慕天愷早早醒來,在房間裡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方圓百米的情況,他必須詳細掌握好周圍的動態變化,這樣才有機會成功離開這個房間。

寒水宮裡有四大花園,溫玉園,翠風園,潤物園和炎紅園。溫玉園據說是段盛林為情人而建,以白色基調為主;翠風園裡種的是藍色、紫色這些偏冷色調的珍貴草木,全是這個世界中極品中的極品;潤物園則是水生植物的天下;炎紅園是據段盛林的癖好而建的花園,四處一片肆虐的紅。而很不幸的是,慕天愷所住的夏日閣外就是炎紅園,再加上大紅的房間,大紅的傢俱,大紅的一切,讓慕天愷在這短暫的一天中對周圍的一切紅色已經有點木然。此刻慕天愷不禁有點慶倖,雖說自己前世熟練掌握了不少武器,但是執行任務時,大都選用的是槍,在血還沒有滲出來就可以轉身離開的武器,所以他並不像他的其他夥伴一樣,對紅有著強烈的厭惡、恐懼或者興奮。慕天愷的夏日閣與段盛林的春霖苑只有一個炎紅園之隔。慕天愷起身推開窗戶,房外那片怒放的紅,似乎記載了某種悲傷和某種堅持,這是慕天愷在段盛林一次無意中看這片花園的眼神中捕捉到的。但是無論怎樣,這片紅色的區域他是要走要出去的。

寒水宮與黑幕皇宮的距離如果簡單點來說,就是崖上與崖下的區別。楓都,作為黑幕王朝的國都,在它的邊境處有一個追思崖。追思崖是在一片大紅的楓林盡頭,太過熱烈的盡頭將是走向毀滅,這是寒水宮第一代宮主所悟出來的道理,故他把寒水宮建在追思崖下的寒澤湖,以牢記自己年輕時犯下的過失。據說幾十年後的某一天他失蹤了,消失了一年後,又回來把宮主之位傳給別人,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他最後的結果無人得知,只是大家都猜測會是好的結果吧。寒水宮以後的宮主從來沒有人如此嗜過紅,除了這一代的段盛林,所有人都在猜測他是不是也情感不順,但是沒有人知道確切消息,沒想到現在也得到證實。

寒水宮在大陸第一淡水湖寒澤湖之上,故有寒水之稱。寒澤湖據說風光秀麗,但是對於此刻被困在一個小小房間裡的慕天愷來說是暫時沒有機會見識。炎紅園,據昨夜程衛鋒所言,位於整個寒水宮的最中央。無論從這裡向哪個方向走,距離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各個方向的佈局,但是程衛鋒卻沒能搞到地圖,可見寒水宮的保密工作做的有多麼透徹。具體事宜都得自己度勢而行。

其實住在這裡段盛林並沒有虧待他,除了不給他衣服穿,成天只讓他穿著裡衣在屋內晃蕩以外,只是他並不喜歡被限制住,特別自己還是那個弱小的被挾持的籌碼,這樣他會更加鄙視自己,而且另一方面,母妃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但是想到這裡慕天愷輕輕皺了皺眉,又想起昨夜程衛鋒說得話。

“丁丁啊,黑幕皇宮的氣氛有點奇怪。梅妃確實病重,病因不詳,而且連帶的梅軒裡的病重人數竟達到了六人之多,慕齊通認為是梅軒的問題,就下令讓梅軒內的所有人都暫住梔子宮,待找到原因後再搬回。之後慕齊通也病下了,拒不見人。具體是否生病,我們的探子還沒查出來,但是他確實是在皇宮裡沒錯。

黑幕丞相嚴思淳告假,不在府內,不知去向。現在的朝政上的重要事務,是由易朗送進祥幕宮,再由慕齊通抽空批閱。祥幕宮現在除非宣召,否則沒有人可以進入。現在在黑幕皇宮裡還沒有傳出你失蹤的消息。”慕天愷現在還記得程衛鋒那副搖頭晃腦的嚴肅小孩樣,自己現在該不會也是那樣吧,慕天愷想起不禁滿臉黑線。

但是似乎無論是皇宮那面,還是段盛林這邊,都有說謊的嫌疑,然而無論如何,這第二次生命他是不會交到別人手中的。慕天愷想到這裡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如此打定主意後,慕天愷又仔細的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周圍的地理環境。

稍頃,至生過來送早飯,慕天愷看著眼前這個怯懦的男孩,又聯繫了一下自己的推測,抿了抿嘴角,而後開口道,“至生,你師傅剛才過來說,讓你在這裡的等一會,他一會過來找你。”

只見至生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師。。。師傅。。。要。。。”,但是在他的話剛說完,就突然身體不支,像是要暈倒的樣子,在即將倒地的一瞬間,又俐落的站起身來,淩厲的眼神,緊抿的嘴角,是至疏。慕天愷坐在桌邊抿了一口茶,看來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只要涉及到他師傅的問題,至疏都會出現。

“又是你。”至疏冷冷的看著慕天愷,似乎在為這兩次睜眼見到的都是慕天愷這種巧合感到疑惑與警惕。

“我有個交易想要跟你商議。”慕天愷亦面無表情。

“說。”

“幫我離開這裡,一起離開。”慕天愷開門見山。

“你認為十歲的我和五歲的你能夠離開?還是一起離開?”至疏的語氣中多了一絲不屑。

“我並不認為這些年來你沒有尋找過離開的方法。”慕天愷認真的看著至疏,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不拖後腿的地圖,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至疏會是最好的選擇。

“你太弱小,會拖我後腿。”至疏看著眼前的小人兒,指出他的年紀和實力問題。

慕天愷用精神力輕觸一下至疏的靈台,要想合作,首先要有合作的實力。至疏輕聚眉梢,待攻擊過後重新抬起頭時,看慕天愷的眼光已經由一開始的不屑轉為正視。“我為何要幫你。”他又提出疑問。

“我可以給你一個全新的更適合你的生活空間。”慕天愷看著至疏的眼睛表達著誠意。

“我在哪裡都無所謂,無需特意麻煩你。”至疏不為所動。

“但是至生不是,”慕天愷毫不留情的指出這具身體另一個思想的存在,“他一直生活得戰戰兢兢,並不像你一樣會適合所有環境。”

至疏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慕天愷。兩個孩子,一個十歲,一個五歲,就這樣無聲的對視,如果有人看到這種景象,一定不會有人說這是在玩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因為現場的氣氛很是嚴肅,嚴肅的接近詭異。

許久以後,至疏才緩緩的開口,“你所說的地點是哪裡。”

寒水宮與黑幕皇宮,一個崖下,一個崖上,如果可以找到捷徑,或者對於功力高深之人來說的話,不是很遠,只需要一個半時辰,但是如果上岸後純走陸路,就得繞一個大圈,需要差不多十天的時間。

在與至疏的協定達成後,慕天愷聯絡了程衛鋒在黑幕的人幫忙。但是由於國家內部的機密問題和兩人的立場問題,那個人要求易容來見,慕天愷對於這件事也沒有意見,因為可以理解。慕天愷也問過至疏,只要他不睡覺,就不會失去自己的意識,而每次醒來似乎都是在師傅找他的時候,所以一般來說,他最多可以清醒的存在三天。三天足夠離開這片水上宮殿。那麼剩下的就是準備和時間的問題。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灑進屋內,一個僅著一身裡衣的小人兒正經而嚴肅的挺直小小的腰板坐在椅子上,粉色的小臉上是一種罕見的冷酷。突然他手中的握著的茶杯中的水面上泛起漣漪,動作不變,但是神色卻有了細微的變化。

炎紅園一個角落

“哎,你聽說了嗎?今天早上宮中來了一個人。啊,那個人,我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就被震住了。好像仙人一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啊,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偷看。那個人,恐怕是宮中除了宮主以外最俊秀的人了。”一個女聲響起,裡面還沉浸著滿滿的陶醉。

“知道知道。”另一道女聲迫不及待的接話道,聲音稚嫩而喜悅,“就在春霖苑裡面,我剛進去送飯時看了一眼,哇,與宮主真是太般配了,我差點都看呆了。今天宮主心情可是難得的很好呢。”

“能不好嗎。你說宮主的情人是不是就是他啊。”女人開始了八卦。

“不知道,我看有可能。”稚嫩的聲音相當肯定,“這都多少年了,一直都沒有人在淳苑裡能夠呆夠一個時辰,那個人都進去一上午了。”

“我可是很期待宮主與那人能夠終成眷屬呢,千萬不要像第一任宮主那樣。。。”

“是啊,”應和的聲音開始轉為憂愁與擔心,“不過據我剛才進去時所感受的那個氣氛來說,似乎是。。。很危險啊。”

。。。。。。

夏日閣中,慕天愷慢慢睜開雙眼。外公來了,他在心裡得出結論。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外公思淳

春霖苑

身著紅衣的邪魅男子,一身慵懶,斜靠在桌邊,披散的黑髮柔順的伏在身上,在暖暖的日光下反射出黑珍珠般的光澤,輕佻上揚的嘴角,波光流轉的雙眸,無一不昭示著他的好心情。而此刻他一手輕托腮旁,一手輕叩桌面,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白衣飄飄微側過身去的人影。

那靜靜的白衣男子,紮的工工整整的黑髮,細細輕攏的眉梢,儒雅的臉龐,如仙的氣質,不沾一點世俗之氣,那在歲月的流逝中所沉墊出來的成熟風韻,更為他增添一份讓人不忍唐突、不敢褻瀆的美。

兩個男子,一位隨意而坐,一位微側而立,一位邪魅,一位高雅,一位大紅,一位純白,一位心情愉悅,一位輕攏眉梢,春霖苑的氣氛就這樣維持著淡淡的詭異。

許久以後,白衣男子才緩緩開口打破沉默,“先帶我去見見他吧。”

“不好吧,我昨天剛告訴他,你會晚兩天過來。”紅衣男子輕捋肩頭垂下的一縷黑髮,微挑起眉梢,頓時漾起無邊風情。邪魅的臉龐,微微外露的笑意,一時連他那身豔麗的紅都為之失色,迷惑著人的心魂。

嚴思淳沒有做聲,只是將半側的身子完全轉了過去,背對著段盛林,溫文的開口,“我說過,我討厭你用這種術法,特別還是用在我身上。”

“呵,小淳,你還是那麼可愛。”段盛林笑得志得意滿。輕叩桌面的手停了下來,“要我帶你去見他也可以,但是,你就得。。。”段盛林頓了一頓觀察著嚴思淳的反應,而後挑起嘴角,“留在這裡陪我,不許再離開。”依舊是稍加輕佻而霸道的語氣,卻能讓人感到其中無盡的感傷與一絲微弱的希冀。

嚴思淳並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頎長的背影卻在微風的吹拂中顯現出一絲孤寂與傷感。許久,久到段盛林以為他已經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嚴思淳才緩緩開口,“傷痕太深,還沒有癒合。而且,現在的你,還不懂何為情。”

“我不懂嗎?”段盛林露出苦笑,“我愛的心都痛了,還不懂情嗎?”再抬起眼簾,段盛林的情緒已經變得激動起來,眼中是滿滿的執著與瘋狂,他快步上前抓住嚴思淳的肩,“小淳,你告訴我,這樣的我還不算懂嗎?”

“啊。不懂。”嚴思淳沒有回頭,只是低垂的袖中的手已經握的指尖泛白。“等你懂得時候再問我這個問題吧。”

段盛林的肩膀顫了顫,低下頭去,再抬起頭時一切已經恢復如常,“小淳,這個孩子我喜歡,所以我不會傷害他的。”他輕佻的在嚴思淳耳邊輕聲低語,“既然你來了,那我就是現在就把他送回去也無妨。”

嚴思淳的手指輕動,動了動嘴角,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抬腳走出春霖苑。往事不堪回首,已不想再提。

段盛林看著前面的那道白色身影,緊抿住嘴角,眼中閃過一抹明顯的異色,只是嚴思淳背對著他,沒有察覺到。

夏日閣的午後迎來了兩個客人,邪魅的紅衣男子與謫仙般的白衣男子。當慕天愷注意到他們二人時,他們已經邁進屋來。背對著陽光的兩人,身上似乎散發著讓人目眩的不真實光芒。

“天愷。”白衣男子走了進來,小心抱起坐在椅子上慕天愷,輕輕環住他小小的身子,眼神中透出濃濃的心疼與擔心。當他注意到慕天愷只是身著一件裡衣時,輕撫著慕天愷頭髮的手頓了一頓,慢慢轉過頭來,溫柔而清澈的眼神無聲的看著段盛林,裡面是一盈盈的指責。段盛林沉浸在這久違目光中,陷入一陣恍惚,許久才晃過神來,轉身向後吩咐,“致點,去備一套衣服過來給四殿下。。。。。。”

“不用了。”嚴思淳打斷他的話,“知恒。”

房外,一個膀大腰粗的壯漢應聲走了進來,只見他恭敬的低著頭,手上捧著一套小小的孩童衣服,雖然在比例方面很是不協調,但是足以證明這人對嚴思淳的敬重。慕天愷拒絕了知恒的幫忙穿衣的要求,背過身去自行穿戴,微垂的眼簾遮住了一閃而逝的光芒。

段盛林看著已經全部佔領住嚴思淳目光的慕天愷,撇了撇嘴角,“既然小淳來了,你明天就走吧。”

慕天愷整理衣著的手頓了一頓。外公會不會已經答應了什麼條件。他抬起頭來,仰著小小的頭顱,抿起嘴角看著嚴思淳。嚴思淳看著眼前小人兒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嬌憨表情,一愣後,忍不住微微一笑。仙人一笑,頓時融化了一江春水。那純純的溫柔笑意,立時將嚴思淳的魅力提升了不止一個高度。段盛林在一愣之後,快速上前拉住嚴思淳的袖子,一個轉身兩人就不見了蹤影,遠遠留下一句話,“死小鬼,我會儘快安排你滾的。”

房內,致點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平靜的轉身離開。而知恒卻在這番變故後有點慌了手腳,“紅眼狼,你又玩這套。”恨很的低聲咒駡後,一個轉身也追了前去。

待所有人都離場後,慕天愷上前把門窗關好,然後伸手探進袖中,一個拇指大小的綻著翠綠光芒的晶石就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把精神力緩緩輸入其中,閱讀著裡面的資訊,按裡面殘存的氣息而言,是父皇做的話語晶石。但是讓他滿頭黑線的是父皇怕他讀不懂字,竟然在裡面畫了一幅畫。

慕天愷輕皺著眉把晶石收好,時間在思索的過程中緩緩流逝。下午過去了,至生來過了,吃過晚飯了,就當他坐在床上準備就寢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幅畫是這個意思啊。慕天愷的嘴角抽了抽,下次見面一定要告訴父皇,其實他是是識字的。那畫根本不是人看的。誰能想到,堂堂一國之主,在各個方面都很強悍的一國之主,畫的畫竟然是。。。。。。如此抽象。

既然段盛林答應他把他送回去,那麼似乎是不需要逃跑了,但是不知道外公答應了什麼條件,有沒有危險,而且在剛才理解完慕齊通的畫後,他就不得不另做打算。但是情況真的有他畫上所畫的那麼嚴重嗎?慕天愷輕皺著眉。

入夜之後,至疏來訪。至疏今天特意安排了人在晚飯後提醒他去師傅那裡,所以能夠這個時候醒來。因為他答應了慕天愷,若另有情況,就過來一起商議。而今天慕天愷的外公就來了。

“計畫有變。”慕天愷看著至疏,聲音低沉而寒咧。

幽靜的夜裡,淡淡的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水汽,偶爾幾縷夜風吹過,為人們吹散白日的煩躁與憂愁。星星眨著眼,好奇地遙望著世間百態。夏日閣中,一道黑影慢慢顯現在漆黑的房內,黑影靜站了片刻,感覺著房間裡的氣息,輕皺了皺眉,慢慢走至床邊,掀開被子,然後不出所料的,被子裡的只是一個枕頭。

寒氣,鋪天蓋地的充斥著整個房間。

“果然不在,”黑影慢慢轉過身來,月光下顯露出劍眉,星目,剛毅的線條,此人赫然是慕齊通。

“我不是在畫裡說的很清楚,讓他在屋內等我嗎?”微微下沉的嗓音,緊抿的嘴角,沖天的寒氣,無一不昭示著慕齊通的怒火已經有瀕臨爆發的趨勢。

許久,房間的一個角落,無涼的聲音響起,“陛下,那幅畫。。。恐怕,是殿下。。。會錯意了吧。”無涼盡職的委婉提醒。

慕齊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緊緊抿起嘴角,“那你說,他能理解成什麼意思?”

無涼沉默,一直到慕齊通的寒氣已經有快要滅頂的趨勢時,才怯懦的開口,“屬下不知,恐怕。。。。。。百人看會有百種意。”

慕齊通的手指動了動,嘴角緊緊抿起,一個轉身就在房內消失了蹤影。

沉靜的房間,夜涼如水的夜,一切都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除了那翻開的被褥,與屋內殘存的寒氣。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歪打正著

寒水宮溫玉園

“你確定是在這個地方嗎?”至疏看著前面那道小小的身影,為他的那份執著感到不解。

“按照圖上所畫的應該沒錯。”慕天愷沒有回頭,淡淡的應道。

“可是我怎麼認為應該是在潤物園呢。你想想那些繚亂的絲線,不是應該代表飄渺的水汽嗎?”至疏提出疑問。

慕天愷愣了愣,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與至疏對視了一會,遂兩人又一起邁步繼續這次的行程。

在剛才的對視中,兩人達成了一個共識:反正是花園。

寒水宮宮外

伴隨著一陣可怖的寒氣,慕齊通正聽著無涼分析慕天愷可能的種種去處。

“。。。。。。如果只是從筆法來分析的話,可能是廚房;如果從佈局來看的話可能是書房;如果從粗細來看的話,可能是操練場。。。。。。”

在慕齊通越來越盛的寒氣中,無涼終於頂著巨大的威壓說到了他能夠想到的最後一種猜測,“如果是按殺人手法來看的話,可能是花園。”

慕齊通的寒氣在聽到最後一種猜測時,立馬收了回來。他皺眉思索了一會,然後率先離開湖邊再次進入寒水宮。目標:花園。

溫玉園的一切都是以白色基調為基礎,白色的花,白色的石子,白色的果實,甚至白色的草,讓慕天愷不禁想起那個溫潤如謫仙般的人。各種各樣形態的白花聚集在一起,為這裡更添一份純潔,一份讓人不忍褻瀆之美。溫玉園的佈局是以一個陣法的形式佈置的。剛進這裡時,慕天愷還不是很相信,這裡會有原來世界存在的八卦陣,但是在走了一會才發現,這個陣法與八卦陣雖相似,但不盡相同。

八卦陣中,天、地、雷、風、水、火、山、澤八個方位是幾乎同等重要的,但是在這個陣勢裡面,是地、雷、風、水、山、澤六個位點護住了“天”與“火”。天應該指的是外公,火指的就該是段盛林。那麼父皇所指的那樣東西會被放在哪裡呢?慕天愷停留到天與火的中間位置,一時難以抉擇。

“你說,段盛林是更看重他自己一些,還是更看重他的愛人一些。”慕天愷提出疑問,他對情愛之事毫不瞭解。

至疏在剛才跟隨慕天愷的腳步走到這片自己從未走進過的溫玉園的中心時,就對這個五歲的小殿下刮目相看,聽到這翻疑問,不禁也陷入苦苦思索。“我不大懂。但是聽其他人說,什麼‘為了你我可以去死’,‘你比我的生命中的一切都重要’這些話根本就是屁話,所以應該是段盛林自己比較重要一些吧。”

“嗯,愛情果然很虛偽。”慕天愷板著嚴肅的小臉得出結論。然後就領著至疏向火點所在的位置走去。

另一邊,無涼已經把探得得情況向慕齊通彙報。

“炎紅園、潤物園、翠風園三大園都沒有發現四殿下的蹤影。還剩下一個溫玉園,但是裡面佈置了一種很厲害的陣勢,一時無法觀察出結果。”

“嗯。去溫玉園。”慕天愷毫不遲疑的做出了判斷。

隨著離“火”點的越來越近,周圍的花香味越來越濃。而後在經過第七百六十七步以後,眼前豁然開朗。白色的花叢中包圍了一座大紅色的亭台,紅色的石桌,紅色的石凳,紅色的亭台,真可謂萬白叢中一點紅。

慕天愷走了上去,繞著亭台轉了幾圈,然後把其中一個顏色最為深濃的石凳向右推去,推到整個陣勢所在的火點。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涼亭的地面開始下陷,形成一條斜斜直通地底的通道,而剛才存在的石桌石凳,已經完全陷入地底。慕天愷與至疏兩人對視了一眼,就義無反顧的向下走去。

長長的通道是用昂貴的紅玉堆砌而成,泛著淡淡的光澤,其上雕琢了一些繁複的圖騰,為整個通道增添了一種華貴的氣息,偶爾飛過的幾處咒符都被兩人以靈活的身手和幼小的身材給躲了開去。似乎段盛林對他的這處秘密場所相當有信心,所以並沒有設置多少危險的陷阱。兩人緩緩走向地宮深處,幽深的通道中只有兩人輕輕的腳步聲和持續不斷的回音。

走了大約一盞茶功夫,兩人來到通道的盡頭,那是一道朱紅的大門。沒有懸念,沒有機關,甚至兩人用精神力仔細的觀察完大門結構以後,也沒有發現陷阱。這只是一扇簡單的朱紅色大門。慕天愷與至疏對視一眼,兩人合力慢慢推開那扇對還年幼的兩人來說還相當巨大的大門。

門內,漆黑如墨。

兩人借著通道中紅玉的光芒向裡面看去,似乎是空曠一片。再用精神力仔細探查,發現一個牆壁處有一個小小的突起,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異常之處。

“你說,能救你母妃的丹藥會是在這邊嗎?”至疏提出疑問。這一切似乎有點太簡單了。

“先去看看吧。”走到這一步慕天愷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怎樣了,但是無論如何,越到最後越要小心。漆黑的石室中,慕天愷仔細嗅了嗅牆壁上的味道,確定沒有毒藥後才小心的用袖子包住手在牆上摩挲,按住那個小小的凸起,然後牆壁上彈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慕天愷打開盒子,發現裡面竟然是一枚蛋,五花斑斕的蛋。

“是赤蛇卵。”至疏驚歎,“赤蛇卵確實很珍貴沒錯,但是救你母妃真的需要的是它嗎?赤蛇的毒性很強,即使是卵也有很強的毒性,既不能吃,也不能入藥。”至疏用略帶懷疑的目光看著慕天愷。

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許久以後才淡淡的開口,“那你說,那幅圖是什麼意思。”第一次,慕天愷對自己的智商與理解力產生懷疑。

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玩夠了?”有磁性的聲音配上冷冷的氣息,是慕齊通。

“父皇。”慕天愷轉過身來,對他父皇的神出鬼沒他一向是很有心理準備的,雖然每準備一回,就會鄙視自己一次。“你讓我找的是這個?”慕天愷舉起手中的盒子。

慕齊通的嘴角抽了一抽,沒有說話,只是抱起慕天愷小小的身子,轉身就走。

“父皇,那個人我想帶走。”慕天愷提出要求,雖然事情比他想像中的容易,因為有重視他的人前來搭救,但是答應的事情還是不能不算的。

“無涼。”慕齊通冷冷的發話。

“屬下遵命。”虛空一道人影閃過,無涼把至疏夾在腋下,在後面跟上慕齊通的腳步。

“父皇,你要赤蛇卵有何用?”慕天愷抬起小小的頭顱問出心中的疑惑。

“。。。。。。”慕齊通無語。

“父皇,外公呢?不一起走嗎?”慕天愷想起那個溫文如玉般的男子,忍不住又發問道。

“他想走的時候會自己走。”

“為何?”段盛林都把自己定位為最重要的東西了,外公為何還要留在這裡,慕天愷不解。

“無論是去是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情,果然是好麻煩的東西。

黑幕皇宮

慕齊通一回到祥幕宮,就從主殿內走出一個與慕齊通一摸一樣的人。慕天愷皺了皺眉,竟然是相同的氣息,難怪紫程那邊的探子也分辨不出。只見那個慕齊通從身上拿下一個沾著一絲暗紅血液的咒符,瞬間現出原貌,竟是易朗。那個咒符是以慕齊通的血液所做的替身符。

“沒出什麼事吧?”慕齊通問道。

“沒有。”易朗恭敬作答。

突然,慕齊通的眉頭皺了一皺。而後馬上慕天愷也感覺到那急速前進的破空聲,只聽遠遠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陛下,陛下。。。”而後,一個滿面白須的矍鑠老人就出現在了慕天愷的面前。老人先是閉著眼睛嗅著慕天愷手中的盒子,然後又用著閃著星星般光芒的眼睛看著慕天愷,“小殿下,你手中裝的可是赤蛇卵?”

“有用?”慕天愷嗅著老人身上淡淡的藥香,再看著老人的面相,就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御醫院的資深元老王太醫。

“是啊,是啊。”老人像孩童一樣點著頭。“要想救梅妃就差這東西了。”

“給。”慕天愷平靜的遞出盒子,反正一開始就是為母妃取得。

慕齊通抽了抽嘴角,半側過身去,不發一語。

溫玉園“天”點下的地下宮殿,一身大紅的男子,輕輕用手撫摸著床上白衣男子的臉龐。

“小淳,剛才有人進去火殿了呢。不過沒關係,反正裡面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真正重要的東西在這邊,在這張床上。”段盛林摩挲著床上似乎是已經陷入熟睡的人的臉龐,輕輕在他額上印下一吻,迷戀的溫柔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從嚴思淳臉上移去。

“小淳,等你醒後,就乖乖的做我的中護法可好?這個職位雖然你一直沒有承認過,但是,它一直為你而留。。。”

“小淳,你為何說我不懂情呢,我明明這麼愛你。。。”

“小淳,以前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我們就這樣重新開始,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小淳,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白色的床上,如仙的人兒,偶爾緊皺的眉,嚴思淳就好像陷入沉睡一般,做著一個很是不美好的夢。段盛林輕輕用手撫平他的眉梢,握住他的手,低低的在他的耳邊訴說著,訴說著。。。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皇宮近況

祥幕宮

在王太醫興高采烈的捧著裝赤蛇卵的盒子走後,慕天愷看著仍微側著身的慕齊通,“父皇,至疏呢?”自從上來崖後就沒感覺到至疏的氣息。

“你想讓他去哪?”慕齊通轉過身來。

“風雨樓。”

慕齊通輕輕的挑了挑眉,遂又釋然,“可以。這幾天在那邊可好?”

“還好。你受傷了。”慕天愷指出事實。雖說一開始聽段盛林提過。但是剛才在回來時才見識到慕齊通傷勢的嚴重。在上追思崖的那一個時辰,慕天愷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抱著他的手臂的冰冷與最後一刹那那紊亂的呼吸。

“很多原因。”慕齊通敷衍。打通經脈功力折損,與段盛林對的那一掌受的傷,為梅軒打結界耗費的功力,與一天之內在皇宮與寒水宮之間的連續奔波。

“。。。。。。”慕天愷緊緊抿起嘴角看著慕齊通,他不喜歡欠人情,也從來沒有人情可欠。即使是至疏,雖然最後沒能夠按照原計劃來完成他們的合作計畫,但是他還是履行了他一開始就承諾的諾言。但是現在面對他這兩生中的第一次人情,慕天愷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一段時間內不能為你繼續打通經脈了。”慕齊通開口,依舊是平靜的眼神,卻似乎有著淡淡的不舍與歉意。

“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慕天愷從來不是什麼願意主動提供幫助的人,即使是至生的那頓飯,他也清楚的記得只是想要套套消息。這次絕對是第一次,因為慕天愷知道,即使有很多原因,他的原因也是占大部分。

幽深的眸子顫了顫,裡面漾起了層層欲讓人溺斃其中的色彩,心因為他剛才的提議一動。慕齊通靜靜的看著慕天愷,小小的人兒,挺著筆直的腰板,嚴肅而認真的稚顏,在柔和的燈光下那粉嫩的嘴角,似乎有著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不屈感。

許久,慕齊通才緩緩開口,“前一陣抱你睡習慣了,以後晚上也過來吧。”

慕天愷的嘴角抽了抽,感情他是把他當抱枕了,難怪前一陣每次醒來都會感覺房間裡的熏香味那麼刺鼻。但他還是沒有猶豫的開口道,“好。”這樣就可以兩清了吧,他心裡一陣輕鬆。渾不知他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出去。

“父皇,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一趟,一會過來。”

“嗯。”

主殿外,青兒、風揚和風行在接到消息以後正在門口等候,見到慕天愷出來後,都迫不及待的迎上前來。

“殿下,沒什麼事吧。”青兒擔心的在慕天愷身上摸來摸去。

“我們都很擔心呢。”風揚也眨著水濛濛的眼睛湊了過來。

“沒有,一切都好。”慕天愷看著熱情的青兒,難得的稍稍揚起嘴角,企圖這樣就可以逃過青兒稍後的長篇大論與不斷的盤問,但是效果往往是是相反的。

“啊,殿下,你竟然笑了?是不是那個紅眼狼虐待你了。”青兒見到這反常的一幕更加擔心,說得一臉義憤填膺。

慕天愷抽了抽嘴角,最後得出結論,女人的思維,是不該用常理來思考的。

偏殿中,慕天愷肅正面孔,打斷了青兒的嘮叨,“青兒,母妃那邊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啊,是這樣的。”青兒偷瞄慕天愷一眼,然後慢慢說道,“其實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出在那個‘耗子墓園’上。”

“怎麼回事?”慕天愷皺眉,感情自己當初的一個小小疏忽,所造成的影響竟是如此廣泛而深遠。

“那個地方,有我的金系四級結界,理應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自從上次有人死在裡面以後,易總管帶人陸陸續續的進去檢查,剛好不知哪位士兵的腳底沾帶的什麼草種留在了裡面,結果那個結界裡就長出一株紅色植物。

開始時無人發覺,但在殿下失蹤的第二天早晨,梅軒裡突然好多人都四肢無力,精神萎靡,嚴重的甚至到現在還昏睡不醒。檢查時大家發現了那株植物,後來陛下就把整個梅軒給打上了結界。”

“是赤苣。”慕天愷得出結論。大凡在毒性無比猛烈的之地,一旦外界條件適宜,無論什麼樣的種子都可能會變異成赤苣,只是變異的品種不一樣。赤苣有毒,隨著植株的長大毒性會越來越強。在幼年時期只會讓人昏昏欲睡,等到長大一點,聞者會立即斃命,而且赤苣不能剷除,在赤苣被完全破壞時會爆發出大概一年的毒氣量,後果沒有人可以處理。所以一般有赤苣的地方,方圓百里沒有人煙,但是這次竟是出現在皇宮裡。

“是的,殿下。要想控制住赤苣的毒性,必須要有赤蛇的守護,由赤蛇的唾液澆灌而出的赤苣,平時不會有毒性,而且在澆灌後的第十天會結出一粒藍色的祥果。祥果沒有大的用處,卻可以解赤苣的毒性。”對慕天愷所知道的這許多東西,青兒已經見怪不怪。

但是赤蛇在世上很是稀有,即使是有也很難捉到,沒想到父皇竟然知道在寒水宮有,看來風雨樓的消息網果然不能小看。慕天愷支著小腦袋想道。

“青兒,以後晚上我會到父皇那裡,就不用過來伺候了。”慕天愷突然想起這件事情,遂出聲交代。經過上次的擄走事件,恐怕大家會變的相當緊張,一個晚上會過來看好幾遍也說不定。

“去陛下那裡?那我們倒是不用擔心了。”青兒嘀咕。慕天愷抽了抽嘴角,沒有告訴她,上次自己就是在那裡被弄丟的。

“為啥?”風行提出疑問。堂堂一國之主怎會和一個小孩子同床。

“是陛下要求的?”風揚也睜著大大的眼睛問道。

“嗯。”慕天愷說出事實。

風揚風行面面相覷,不發一語。

“那我先走了。”慕天愷站起身來離開,已經快要天亮了,緊張了這麼長時間,大家也該休息了。

當慕天愷來到主殿時,慕齊通正在批改奏摺。

“你先去睡吧,我得忙完。”慕齊通頭也沒抬的說道。

“嗯。”慕天愷應了一聲就轉身向內室走去。

對於慕天愷而言,睡覺在哪裡都無所謂,現在只是換個地方而已。對於稍後會多出的人或許有點變扭,但是,應該不會很排斥。因為在回來被慕齊通抱著的時候,身體竟然意外的沒有絲毫變扭感,不知是因為之前他的兩傷,心理上接受了他,還是因為之前昏睡的時候一直被他當抱枕,身體上接受了他。依舊是那張床,熟悉的淡淡清新讓心情頓時變得舒暢。還是沒有熏香好啊,慕天愷在心裡感歎。

聞著熟悉的味道,已是一夜無眠的慕天愷一會就睡了過去。對於前世是殺手的他,在這種環境下,竟然提不起絲毫防備,連慕齊通何時歸來都沒有發覺。

當慕齊通進來屋內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平日裡總板著一張小臉的慕天愷,此刻正以一種難得放鬆的神情熟睡,仰面向上的睡姿似乎是長期打造出來的最為老練的士兵,小小的拳頭緊拉著被子,猶如一隻正在休憩的小獸,粉色的臉龐染上玫瑰般的紅暈,分外惹人憐愛。

慕齊通脫下外衣,小心的躺在慕天愷身旁,看著那張小小的粉嫩臉龐,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許久,慕齊通緩緩俯下身去,在慕天愷的唇上落下一吻。

愷,你的初吻,我拿走了。



第一卷 番外 淳林物語(一)

淳(五歲)

我的名字叫思淳,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知道自有記憶時就跟著鴻師傅,我喜歡白色,喜歡淡淡的微笑,淡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鴻師傅是一個擅長魔法的人,他的全名叫做執鴻。鴻師傅雖老卻不糊塗,他一直在教導我,教導我武技,教導我魔法,教導我怎樣修煉精神力。一直到我五歲那年,鴻師父對我說,他對我的基礎訓練已經結束,他要把我送到下一個地方去。我不知道下一個地方是哪裡,只是向這個和藹的陪伴了我五年的老人一笑,我相信鴻師傅不會對我不好的。

那天,我走出了自己住了五年的庭院,跟著師傅來到一處豪華的大廳等候,在那裡還有幾個和我一樣大小的孩子。大家都是微微垂著頭,一副小心而恭謹的樣子,只除了一個人。那男孩一身大紅色的衣服,眼神中是淡淡的笑意與不屑,當他看向我時,我習慣性的一笑,也低下了頭去。那天我們有了新的師傅,也就是寒水宮的宮主。宮主師傅領我們進入了一個更大的庭院,我們每天的任務就是學習、練習、修習。日子就這樣不快也不慢的過著,不算很無聊也不算很枯燥。直到有一天,那個男孩正式走進我的世界。

“你叫小淳是吧?”男孩依舊一身紅衣,邪邪的挑起眼梢。

我愣了一愣,“啊,你是盛林吧。”我禮貌的打著招呼,向他淡淡一笑。

林(五歲)

我的名字叫盛林,井師傅說我是撿來的,我喜歡偽裝好自己,看著周圍人的喜怒哀樂。我喜歡紅色,感覺紅色是世間最美麗的顏色,每當這時,井師傅都會笑著說,我生來就是當寒水宮宮主的人。我也會斜斜的挑起嘴角同他開玩笑說,“師傅,您可真是慧眼識英雄啊。”井師傅全名叫做至井,是我五歲以前見到的唯一一個人。

五歲以後,井師傅帶我來到一個豪華的地方,我是到那裡最早的。之後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幾個人,都是那種死板、嚴肅的傢伙,我的心裡很是不屑,這種人,連讓我和他們好好相處我都做不到。之後又來了一個男孩,那是一個讓我感覺心臟有一瞬間停止跳動的男孩,一身純白色的衣服,出凡的氣質,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不禁在心裡暗暗感歎,原來白色穿起來也是這麼好看啊。他向我淡淡一笑,時間在那一刹那似乎停止了一樣。許久,等我晃過神時,他已經向其他人一樣規矩的低下頭站在了一旁。

之後我一直仔細觀察他,他就像天生有那種讓我移不開眼的魔力。這時突然我想起以前井師傅對愛情的詮釋,我愣了一愣,然後得出結論:我恐怕是愛上他了吧。不過不怕,我盛林生來就是有擔當的人,既然愛上了就勇敢的去追吧。

看著他在屋頂懶懶的曬著太陽,有著欲飄然遠去的不真實感,我忍不住也瞬移上去,向他打招呼,“你叫小淳是吧?”

他歪著頭微微楞了一下,有著說不出的可愛,遂又向我淡淡一笑,“啊,你是是盛林吧。”那一笑,雖稚氣卻有著世間最純潔的美好,在心跳的罷工中,我對自己說,就是他了。

淳(十歲)

盛林總是喜歡在我身邊,特別是當我和別人說話的時候,那架勢就像一個保衛小雞仔的母雞一樣。雖然他平時總愛裝出一副邪氣、成熟的樣子,但是他一定想不到他那個時候是多麼稚氣可愛吧。但是我是不會提醒他的。

十歲那年,他很嚴肅的把我拉到一旁,問我,“小淳,那個豐湖你很喜歡?”我看著他攥著的緊緊的拳頭,抿的緊緊的嘴角,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抬起頭來看著他呆呆的樣子,說,“嗯。很喜歡。”

只見他的臉迅速拉了下來,緊張的拉住我的手說,“那小淳,我呢?”

“最喜歡。”我微笑的說道。看著他轉憂為喜的樣子我不禁感歎,都多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搶來搶去的。豐湖只是一個性格與我相同、志趣與我相投的朋友而已。但是看著他那罕有的笑臉,突然感覺,偶爾這樣也不錯。

林(十歲)

小淳的人緣很好,大家都很喜歡找他聊天,特別是那個豐湖,他總是一臉的諂媚的笑容在小淳身邊晃來晃去,讓人怎麼看怎麼噁心。我討厭他,但是當看到小淳經常與他談天談很久,笑得也很開心的樣子,我的心有點慌了。

那天我把他拉到一旁,很嚴肅的問他,“小淳,那個豐湖你很喜歡?”我看著他微微一愣的樣子,然後莞爾一笑,心裡升起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果然他緩緩啟唇,“嗯。很喜歡。”

真的是這樣嗎?心亂了,我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那小淳,我呢?”

我看著他的嘴角慢慢揚起,心裡萬分緊張,只聽他說,“最喜歡。”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滿鳥語花香。既然這樣,哼哼,豐湖,你的好日子到頭了,我邪邪的揚起嘴角,擺出我一向的邪氣笑容喜滋滋的想到。

淳(十五歲)

十五歲的時候,關於下任宮主之位的競爭已經逐漸拉開了帷幕,甚至有幾個人過來和我說,要擁護我為宮主。我知道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試探,我雖然平時淡然,但是在心思揣摩上恐怕是這裡面的佼佼者吧。

盛林也很是努力的在修煉武技,他偶爾會皺眉深思,當初的稚氣已經不再,這幾年中他已經越發成熟,偶爾他會和我說,“小淳,等我以後當上宮主,就封你一個中護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何?”

我淡淡一笑,那個位置,恐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夠拿下來的。盛林的性格偶爾會比較容易偏激,要想成為宮主,恐怕還很有難度。不過我喜歡他的直率,不像其他人那樣虛偽。

盛林與豐湖的關係一直很不好,按理說都這麼大了,不應該還像孩子一樣,但是兩人的明裡暗裡的鬥爭卻一直沒有間斷過。這一點很讓我費解。

林(十五歲)

當大家都想要那個位置時,我自然也不能落於人後,我一直在拼命的修煉,小淳偶爾的微笑是我最大的動力,小淳很厲害,恐怕是我們這裡最厲害的,但是他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只是淡淡的看著周圍人的勾心鬥角。但是我會給他一個最好的位置,我會讓他做中護法,我一個人的中護法。

那個豐湖,他果然對小淳有野心,只有小淳那個傻傻的呆瓜才沒有發現,哼,等我當上宮主以後一定要把他先扔到寒澤湖裡去。

淳(十六歲)

那天晚上,盛林很是神秘的把我拉出去,我們一直住在很是龐大的庭院裡,沒有機會出去過,但是沒想到,盛林竟然發現一處密道。他帶我走出了那個我們一起生活多年的庭院,來到湖邊。

寒澤湖的夜景很美,藍色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在月光的照射下分外好看,我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氣,感歎道,“啊,還是湖邊的空氣好啊。”但是當我轉過身來,卻看到那讓我窒息的一幕。

一身紅衣的盛林,輕輕向我微笑,依舊是俊秀的笑容,卻增添了一抹嫵媚,那星光般的眸子裡閃爍著惑人心智的光芒。嫵媚,單純,誘惑,似乎一瞬間我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慢慢的向我走來,在我耳邊輕呼著氣,說“小淳,我喜歡你。”

一瞬間我好像被電擊到一樣,身體的感覺變得敏感起來。我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走,耳邊是他那惑人心智的語言。許久,他慢慢扶起我的下巴,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小淳,難道你不喜歡我?”聲音悲傷而又誘惑,然而我身體的血液卻突然沸騰了起來,一時激動的我把他撲倒在那寒澤湖邊的細沙中。那夜閃爍的星光見證了我們的初夜。

當後來我清醒時,看著一身青紫的他,心裡分外自責,忍不住鈍鈍的疼。我仔細的幫他整理好衣服,抱起他按照原路回到我們的住處。

我輕輕的用熱水幫他清洗著身子,看著他在熱氣升騰的水中舒服的慵懶,白皙的皮膚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心裡一股暖流慢慢流遍全身,我想,除了白色以外,我又多了一種喜歡的顏色——紅色。

許久,我停下手來,輕輕開口,“盛林,我會負責的。”

他在水中的身子顫了一顫,然後慢慢睜開眼睛,向我粲然一笑,“嗯。”

林(十六歲)

小淳對我的態度一直保持在比對其他人的態度稍好一點的水準上,這讓我很是著急。後來無意中,我在藏書閣中找到一本《魅惑術》,閑來無聊也就看了看。某一天,當我看到那個噁心的豐湖與小淳對招時故意摔倒讓小淳抱住時,一個計畫在我腦中形成。

那天我拉著小淳,按照我預先探好的路來到寒澤湖邊。寒澤湖邊的夜景很美,但是那個一身白衣微眯著眼睛的人更美,讓我淡淡的移不開眼。

“啊,還是湖邊的空氣好啊。”我聽到他深呼出一口氣感歎。在他轉過身來的一瞬間,我微微揚起嘴角,看著他的眼睛,施展了魅惑術。我看到他的身體不自然的僵住了,心裡很是開心,這樣的話我的計畫就一定會成功了吧。

我走上前去,在他的耳邊輕輕呼著氣,說道,“小淳,我喜歡你。”手在他的身上慢慢遊走,企圖撩撥著他的情欲,那滑膩的皮膚讓我心裡不禁一陣滿足。但是一直很久以後,小淳都沒有反應,我的心裡有點急了。我抬起他的下巴,正視著他的眼睛,將魅惑術施展到極致,慢慢說道,“小淳,難道你不喜歡我?”我悲傷的看著他,在心裡喊道,快來撲倒我啊,你再不撲倒的話,我可就真的要哭了。

驚喜來的往往太快,在我剛剛祈禱完,我的願望就實現了,小淳。。。。。。將我撲到了。

疼痛,可能是我在這之中的唯一感受,但是心裡卻是淡淡的滿足。之後我感覺到他溫柔的幫我整理衣服,溫柔的抱我回去,溫柔的幫我清洗。

一直到他說出那句,“盛林,我會負責的。”我才慢慢睜開眼睛。水汽中的他,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那曾經的一襲不然塵世的白,終於沾染上了我的色彩。

我心裡十分開心,向他粲然一笑,而後點頭道,“嗯。”

小淳,從今天起,你就完完全全是我一個人的了。

這樣的感覺,真好。



第一卷 番外 淳林物語(二)

淳(十八歲)

宮主之位的競爭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今日,宮主師傅把我們八人叫到一起,每人隨意在磁片裡抽了一份任務,完成時間是一年。沒有按時完成任務的人,將會取消宮主之位的競爭資格。大家的任務難度係數幾乎都差不多,我的任務是去黑幕皇宮之中盜取皇宮一級密寶龍舌刀,盛林的任務是找到寒澤湖底第一任宮主親手埋掉的閃革箭。

每個人臨走的時候可以在四部分別選取四個人作為自己日後的親信。我選的是知恒、執藍、止盈和至清。

黑幕皇宮的盜取任務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順利。那天我在確定完裡面沒有人才進入寶庫後,竟然發現裡面還有一個人,一個作為這次的盜竊者最不想見到的人——黑幕帝王慕柏凡。慕柏凡,是黑幕王朝的領導者,雖已年過半百,卻依舊與年輕時無異。他看到我時,只是淡淡的掃了我一眼,而後說道,“你來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那天晚上我與黑幕帝王達成一個協定,之後就拿著龍舌刀回到寒水宮。

這一年完成任務的有六個人,淘汰了兩個人。

林(十八歲)

第一任宮主親手在寒澤湖底埋掉的閃革箭,既然是為了不再想起前塵往事,應該是藏在一個很秘密的地方吧。由於下任宮主的接班人自小都是生活在庭院裡,我並沒有機會熟識水性,這次的任務對於我來說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

我一邊讓我新選的親信知汀、執度、止若和至天一起分析尋找,一邊學習潛水,很幸運的是,我只用了十天就學會了。半年以後,小淳回來了,但是我這邊還是沒有什麼進展,我不禁有點沮喪。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小淳給我帶回來了閃革箭。他說是在皇宮裡發現的,就順手帶回來了。

這時,我才有點恍然大悟,原來是宮主師傅想要借機淘汰掉我啊。但是你越不想讓我當,那麼,這個位置我越是坐定了。

我揚起我的招牌邪笑,在心裡堅定了未來的目標。

淳(十九歲)

第二年,宮主師傅根據每個人的缺點又給每人單獨分配了第二個任務,互相保密。

我的任務是到黑幕最髒的地方,去取那裡最乾淨的一樣東西。聽到這個任務時我不禁嘴角稍稍抽搐,還真是一個“有難度”的任務啊。

在那個黑幕最髒亂的鄲水城,我遇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和我長得一摸一樣的人,他叫嚴式海,是鄲水城的師爺。在見到他的一刹那,我有一種遇到了親人的感覺,我想我們應該是兄弟,親生兄弟。

式海是一個很不拘小格的人,有時看著面前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在那裡擺出那麼多的生動有趣、甚至市井無賴的造型,心裡的感覺還真是五味陳雜。

鄲水城最乾淨的東西,毫無疑問的就是鄲城溫泉裡的溫泉珠。只是溫泉珠周圍封了六層一級結界,據說是鄲水城的先祖為後世子孫留下來的,從來沒有人可以進去過。

在萬般無奈之際,還是止盈出的主意:讓溫泉珠自己從結界中出來。溫泉珠喜熱水,而執藍的火系魔法和水系魔法都已經修煉到一級。

雖然最終我們拿走了溫泉珠有點對不起鄲水城的百姓,那個髒亂的城市的髒亂的百姓的唯一一件最為乾淨的東西,但是我們給衙門留下了一筆金錢,為鄲水城日後的整頓和治理奠定了基礎。

這一年的任務又淘汰了三個人。還剩下我、盛林和豐湖。

林(十九歲)

宮主師傅給我的任務是探聽到西歐毒嘴的陳年往事,然後拿到他的初戀情人身上的一件信物。

西歐毒嘴,脾氣火爆,我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就是打架,人家都說男人的感情是打出來的,但是我們的感情是越打越糟。

後來在我的親信的勸說下,我慢慢的收斂了脾氣。我想,我的大部分改變都是在那一年完成的吧。我由一開始的脾氣不好、耐性非常差,慢慢的讓這個西歐毒嘴磨練出超強的耐性。

漸漸的,我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在他的面前邪笑一整天,然後再有條理的一點點套出我想要的東西,這恐怕是那一年我最大的收穫。

只是後來我常常想,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如果不改變的話,小淳是不是會。。。。。。早點回到我的身邊。

淳(二十歲)

還有最後一次任務,對於宮主師傅即將佈置下來的任務,我們沒有猜測,只有坦然面對。盛林變的更加穩重了,我想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以前那個氣鼓鼓的拉著我的手的盛林了吧,但是現在這樣的他,也很可愛呢。

在那個任務即將下來的晚上,我們三個人一起在月下喝酒。酒後我與盛林睡在一起,期間他又一次的勾引我,看來弱點已經完全被他掌握了,我苦笑。只是在那最後的一瞬間,我似乎在視窗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是豐湖吧,我皺眉。

第二天,宮主師傅傳召我們三個人,佈置下了最後一次任務。是到金壁沙漠的漂浮綠洲去取裡面的一枚百年成型的珍珠,必須是最近成型,不許購買。時限也是一年。

金壁沙漠是這片大陸南邊的一個座島嶼,島嶼的面積很大,常年炙熱難耐,外人要想進入裡面的城市中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幸好這次的任務是在金壁沙漠的城市外。

我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來到那座島上。我們的儲物戒指中存儲的幾乎都是淡水和食物,只是為了這次的任務。

我們一行十五人一開始是一起行動的,但是兩個月以後,在沙漠龍捲風的襲擊下,大家都分散了開來。我與盛林、止盈、知恒在一起,其他的人都不見了蹤影。

這次的任務比的就是運氣,因為漂浮綠洲的蹤影根本沒有規律可循。然而,我們的運氣還是比較好的,在沙漠中如蒼蠅般的毫無目的的又找尋了四個月,我們幸運的找到了漂浮綠洲。

那裡就好像是這片炎熱天地的唯一一絲清涼,一抹綠意,在那裡,我們清洗完身子以後,開始尋找百年珍珠。我曾經想過,如果一起找到的話,是該給盛林還是自己。但是又想起與慕柏凡的約定,還是給自己會好一點吧,這樣起碼我會和盛林在一起,我當時暗付。

漂浮綠洲的湖底有一枚五顏六色的蚌,它張著大大的貝殼,裡面是一枚五彩斑斕的珍珠。盛林有點心急,他立即遊了過去,剛伸手準備採擷的時候,玉蚌就起了變化。那是一隻淡藍色的水獸,專門守護珍珠的水獸,它平日裡一直隱身在玉蚌中,靠著珍珠來吸收天地間的靈氣,來完成自己的進化。看那水獸的樣子,似乎是已經完成四級進化了。

盛林的修為在水中,遠遠不是水獸的對手。我一個冰球發過去,也只是讓那個水獸的身子稍微一歪。止盈和知恒也一起在幫忙。在我們的混戰中,水獸一直保持著絕對的優勢,一直到止盈向我們我們示意,我們在身邊加上一層結界,止盈在水中撒上一把藥粉,水獸的反應才變得遲緩起來。

我趁機抽了一個空隙過去,把珍珠拿到手中。水獸見珍珠被拿走一時獸性大發,威力又增強了數倍,盛林只是看我一眼的瞬間,水獸的攻擊就到了眼前。。。。。。

當我醒來時,已是幾天後,身邊只有止盈和知恒,胸口一陣尖銳的疼痛。他們恨恨的告訴我,盛林說期限要到了,就先拿著珍珠回去了,說他是多麼的自私、那個珍珠明明是我拿到的之類。

我苦笑。那一下,是我心甘情願替他挨的。他如果想回去做寒水宮宮主的話,那就去做好了。我,也是時候去履行我的約定了。

林(二十歲)

最後一次任務我是勢在必得的,那個宮主之位,是我一直追逐的目標。令我著實有點意外的是,那個豐湖竟然也通過了第二次的考驗。但是即使是如此,我也是不會輸給他的。

那天晚上,或許是他感覺到我和小淳之間的互動不太尋常,還特意來偷看。小淳正被我挑逗的不能專心,所以沒有發覺。我就趁機在他面前上演了一處好戲。那天晚上恐怕是我這一年最為開心的晚上。

之後去金壁沙漠的路上,豐湖一直與我們同路,讓我很是厭煩。很是慶倖的是,幾個月後,在一次沙漠龍捲風中我們分開了,但是我和小淳沒有分開。真是很希望那個豐湖就這樣死去啊,我在心裡壞壞的想。

幾個月中我們一直在沙漠中轉圈圈,那個漂浮的綠洲似乎比我想像中的要難找的多。終於,在期限快要來臨之際,我們與這個移動的綠洲正式碰面了。

對於急於拿到珍珠的我而言,那個水獸絕對是意料之外。它的實力也比我預想中的要強。

當小淳擋在我身前的刹那,我的心神整個都在晃動。小淳,你不要有事啊。

之後,我們合幾人之力終於逃離了那片綠洲。小淳一直昏睡不醒,止盈檢查的結果是肋骨斷了三根,暫時不能移動,而且還受了很重的內傷。但是最後期限馬上就要到了,不能再拖了。我一個狠心看了昏睡中的小淳一眼,拿上珍珠轉身離開。

小淳,等我,我們馬上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第一卷 番外 淳林物語(三)

淳(二十一歲)

這一年我花了半年的時間在養傷。到達楓都時,慕柏凡並沒有意外我的到來,我苦笑,也是!按照盛林的脾氣,這個結果恐怕是他早就預料到的。

執藍和至清在後來也與我們會合到了一起,於是我就在楓都專心的住下,準備養好傷接任下任的宰相。

當年我答應慕柏凡的條件是,他可以不殺我,可以給我龍舌刀,甚至可以給我閃革箭,但是我必須得用性命答應他一個條件,如果日後我當上宮主,必須得保證日後黑幕皇室有難出手一援,如果當不上的話,就過來當黑幕的宰相。

那是一個幾乎沒有迴旋的條件,雖不知這個皇帝正值壯年為何一副安排後事的語氣,但是在那強大的威壓下,我別無選擇。

日子一天天過去,止盈為我陸續帶來了寒水宮的消息:盛林成為下任的寒水宮宮主,預定于下半年繼任,他一直在找我等之類的消息。

下半年我接任了黑幕的宰相,取嚴姓,名思淳。

林(二十一歲)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選擇回來對不對,只知道一路上都心神不寧,但是這個位置是我從小就立下的夢想,而且小淳是不會有事的吧,我一直在心裡自我安慰。雖如此,但是在隨後的一年裡我一直沒有得到小淳的消息,他,連帶著他那四個親信就好像被一張不知名的網給保護了起來,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了一樣。

當宮主看到我回來時只是略一挑眉,對我說,“其實,當你通過第二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繼任宮主的資格。”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下半年我成了寒水宮的新任宮主,有了“段”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段盛林。

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卻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淳(二十二歲)

我知道慕柏凡把我的消息與寒水宮切斷了開來,所以盛林一直沒有來找我,但是我也不著急,寒水宮現在正面臨著內憂外患,先讓他好好整理整理也不遲。

某一天,我突然想起了式海,就獨自去了一趟鄲水城。

在路上我遇到一個男人,一個一身大紅的男人,他在樹林裡帶著一群家丁正在姦淫一名少女,那豔麗的紅,我今生喜歡的第二種顏色,穿在他身上讓我感到相當的刺眼。

幾乎是在沒有思考間我就結束了他的生命,他不配侮辱了盛林的紅。

式海娶妻了,一個笑起來很是溫柔的女人,叫子柔。一對龍鳳胎嚴如飛、嚴如舞已經一歲了,而且子柔肚子裡還有一個。看著他們溫馨的樣子,我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

回到丞相府後,我更加思念盛林。

盛林,趕緊把你那邊的事情處理好吧。

林(二十二歲)

寒水宮在我接任的第二年就面臨了風魔宮的挑釁,內賊一批接著一批的出現,寒水宮在外無論商業還是副業都遭到了嚴重打擊。

這一年我忙的焦頭爛額,但是依舊能夠保持著笑容面對著各種挑戰,這一次不給風魔宮一點厲害恐怕它以後還會欺負到我頭上。

只是在那夜深人靜的夜,時常會想起那個一身白衣淡笑的人兒,能夠感覺到他在我耳邊溫柔的換著我的名字“盛林”。

小淳,我想你了。

淳(二十三歲)

我從來沒有感覺這麼憤怒過,也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做人這麼失敗過。

那天青兒面色緊張的和我說,式海死了。兇手是北方的一個土霸,原因是據說式海殺了他的兒子。以式海的性子是不可能會殺人的,我感到一陣憤怒,這時我突然想起那個被我殺死在樹林裡的紅衣男子。不要是我想的這樣啊。

但是經確查,那個土霸的兒子確實死在通往鄲水城的一個樹林裡。

都是我的錯,我在心裡強烈的自責。

我們是在路上救回式海的妻子子柔的。兩個孩子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而且子柔也有了流產的跡象。止盈一路上小心的為子柔用藥調理,但是好了身傷,好不了心傷。

“以後到丞相府,就以女主人自居吧。”我實在沒有什麼可以補償她的,除了物質。

我看到她驚奇的看著我,遂釋然一笑,“我有喜歡的人,是一位男子,所以我是不會娶妻的。你就安心在那裡生活,好好照顧好你和式海的孩子。”

許久,我見她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她又有了生的希望。

到丞相府休養了一陣後,子柔順利生產,是一個漂亮的女孩,我們按照式海的計畫給她取名為如書,嚴如書。

林(二十三歲)

風魔宮的阻撓已經被我漸漸的阻擋下來,相信以後他們也不會再輕易的招惹我寒水宮,我的狠辣在這次的整頓中也如飛般傳遍了整片大陸,被人所懼怕,不過那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其他人都無所謂,只要有小淳在就好。

下半年我開始著重去找尋小淳的下落,但是那個幕後的神秘人似乎神通廣大,把小淳遮掩的很好。

豐湖也在尋找小淳,當上宮主以後我並沒有對他怎樣,只能說我變的更加圓滑更加世故,懂得怎樣物盡其用了,而且他確實還算一個高手,除了有點噁心以外。

既然他也在找,我就算坐收漁翁之利又何妨?

淳(二十四歲)

如果說我人生最為昏暗的日子,那就只能說是那天了。

那天陛下宣我進宮商討政事,我一直心神不寧。在回府的路上,我收到知恒的精神力對話,段盛林到府上了,速回。

盛林來了,理應是件好事啊,我不解自己的感覺怎會如此不安。

但是到了府上以後我就立馬得出了答案。

是血腥氣,淡淡的血腥氣,我瞬移到案發現場,看到了我一生最難以抹掉的畫面。

子柔已經面色蒼白的倒在地上嘔著血,止盈正在一旁盡著最後的努力,但是看樣子已經凶多吉少。小飛小舞就像兩個毫無生氣的娃娃倒在一旁,被子柔緊緊的抱著。地上是灘灘血跡。

盛林站在一旁,他的眼神淩厲而冷酷,與我認識的盛林判若兩人。

我瞬移到子柔面前小心的抱起她,心裡一陣懊惱,是我對不起她,害死了她的丈夫,又間接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

“對不起。”我用嘴型無聲的說著,一滴淚水滑落眼眶,我此時此刻,除了這句話似乎沒有了其他的話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冰涼的手緩緩碰觸到我的手,然後再緊緊抓住,我看著她用口型無聲的說著:如書。

我用精神力問止盈,止盈告訴我說,如書被奶娘抱去喝奶了,現在安然無事。

我向子柔慎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我看到她的嘴角吃力的勾起,然後她緩緩側身抓住小飛小舞的身子,就永遠合上了眼睛。

許久,直到我的眼睛已經睜的生疼,才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那依舊一身大紅的人,“為何?”我很慶倖我的聲音還能夠如此平靜。

“你不該娶妻。”他冷酷的看著我,眼神中是責備,沒有反省,“更不該有子。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就為了這個原因嗎?我是不是該感謝他原來是如此愛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淚水無聲的滑落,許久我開口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風無聲的吹過,那曾經我所愛的紅,已經染紅了我腳下的石板,那豔麗的紅啊,是讓人怎樣心疼,又讓人怎樣厭惡。

我沒有待他離開,只是抱起子柔的屍身,緩緩的離開,消失在他的視線。

林(二十四歲)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得到小淳的消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心裡越發著急。我害怕,是的,我在害怕,害怕他會從此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那日,豐湖拜見,看到那昔日高傲的人向自己行禮的感覺是很好的。但是他卻給我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宮主,思淳現在已經是黑幕的丞相,嚴思淳。他現在已經娶妻,子女都已經會跑了。”直到此刻我依舊清晰的記得他揚起的嘴角與那看好戲的淡淡嘲諷的眼神。

到達丞相府時,正是小淳去宮裡的時候,我在來的路上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小淳不回寒水宮,為何他會做丞相,為何他會。。。。娶妻。頭腦已經很亂,我今天必須有個答案,但是來到門口卻又害怕那答案會是我所承受不起。

院中一個婦人,溫婉而又柔弱,她不漂亮,卻能夠淡淡的讓人安心。

這時一位丫頭拿著一件衣服過來,“夫人,春天天寒,多披件衣服,小心著涼。要是老爺知道又會生氣了。”

我的心的一個角落似乎被狠狠撞了一下,他會心疼嗎?那我呢?

“娘。。。娘。。。”這時兩個大約兩三歲的龍鳳胎向那婦人跑來,那眉,那嘴,那眼睛,都幾乎是與小淳如出一轍,我似乎聽到我的心在滴血的聲音。我們分開三年,他的孩子都這樣大了。可是,那是他與別人的孩子,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瘋狂。

“娘,爹什麼時候回來。”軟軟的童音問著一個似乎很重要的問題。

“呵,小飛,一會你爹就會回來了。等會要乖乖的不要打擾爹知道嗎?爹爹很忙的。”

“知道。”兩人異口同聲的乖巧答道。

“小飛小舞,過來喝藥了。”我聽到了止盈的聲音。

“盈姐姐,我們不要喝。”

“要乖哦。。。”

。。。。。。。

我的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聽不到,也不想再看到,心中嗜血的因數在不斷的跳動,殺了他們,毀了他們,我不要他們這麼幸福,這該死的溫馨,已經挑斷了我最後一絲理智的絲線。

我一個揮手,那兩個很是不甘願慢慢向止盈挪動的孩子已經像破布娃娃般飛了起來落在地上,再也沒有了生息,我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了。

“段盛林,你瘋了嗎?”我似乎聽到了止盈在罵我,但是我並不關心,只是緩緩走向那個女人,“你是嚴夫人?”

“你。。。殺了我的孩子。。。你還我孩子。。。”我看著她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裡一陣鄙視,這樣的女人,“那你也去死好了。”我輕輕的在她胸前揮了一下,那個聒噪的女人便沒有了聲音。我邪邪的勾起嘴角,小淳,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呵,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場。

“對不起。”我聽到小淳的聲音,他回來了。

我看到他抱著那女人的屍體,眼角滑落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會痛嗎?我的心已經痛的沒有感覺了,你可知道。

想到這裡我的眼神更加冷酷。

“為何?”我聽到他這樣問我。

為何?還需要問為何嗎?

“你不該娶妻。更不該有子。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是你背叛了我,就應該承擔後果,我冷酷的看著他,希望從他臉上看到一絲我希望看到的顏色,或者。。。我想聽的話語。

他的淚水無聲的滑落,而我的心卻已經麻木的沒有了感覺。許久我聽到他開口說,“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愣了愣,抬頭看著他,只看到他小心的抱起那女人的屍體慢慢的離開,離開了我的視線。

小淳,那個女人讓你如此重視嗎?

我對於你而言就真的沒有關係嗎?

小淳,我不要!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赤蛇寶寶

早晨,當慕天愷醒來的時候,清晰的感覺到腰間沉重的手臂,脖間低沉的呼吸,在本能的反應下,他立即俐落的翻身把手探向對方的頸間,但是在未達到目的前手就被握住了。

“醒了?”低沉的喑啞的嗓音,有著平時少見的慵懶。

“父皇。”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慕天愷才想起昨天的事,心裡卻為自己這不同尋常的不警覺感到懊惱,“你沒去上朝?”

“休息一天,反正最近朝政上也沒有什麼大事。”

“但是少了一個丞相,事務還是會比以前繁重吧。”

“還有易朗。”

。。。。。。

吃完早飯後,慕天愷去探望嚴如書。嚴如書至今還在昏迷中,一連幾天都沒有醒來過。慕天愷看著她那稍稍蒼白的臉色,皺了皺眉。即使是現在赤蛇孵出來,還是要再等十天才能結出祥果,那嚴如書就得至少那個時候才會醒來。而這段時間她只是吃一些簡單的粥類食物,恐怕等醒來以後身體要想恢復就得很長時間。

“青兒,你好好照顧好母妃。風行、風揚你們跟我走。”

御醫院

王太醫正在運用發熱的魔法燈加速赤蛇卵的孵化,見到慕天愷進來,向他施禮道,“御醫院王顯參見四殿下。”

“王太醫,這卵怎樣了?”慕天愷繞過王太醫走向那個正被魔法燈環繞著的赤蛇卵。

三盞魔法燈散發出溫暖的熱量,環繞在中間的那顆紅色條紋的赤蛇卵,正在這柔和的燈光下變得忽明忽暗。

“這是為何?”對於這個世界的一些新奇的事情慕天愷還是不解。

“啊,那是赤蛇卵要孵出來的前兆。”王顯睜著星光閃閃的眼睛湊了過來,碩大的腦袋擋住了他身後的三個小腦袋的視線。

“王太醫,你都擋著了讓我們怎麼看啊。”風行第一個出聲反對。

“啊,哈哈哈,那你們先看著,我去給你們倒杯茶。”王顯捋了捋雪白的鬍鬚,滿臉不好意思轉身離去。

風行與風揚對視一眼,向慕天愷說,“殿下,我們也出去一下。”

“嗯。”慕天愷對他們在打什麼主意一點也不關心,隨意的說道。

待風行風揚走出去不久,赤蛇卵慢慢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縫隙,從裡面流出黏黏的粘液,而後縫隙越來越大,一隻大腦袋從中鑽了出來。

慕天愷看著這只小赤蛇,它的頸部像眼鏡蛇一樣,頸部肋骨擴張形成兜帽狀,卻比原來世界所見的蛇的兜帽要寬上一倍,讓人不禁懷疑它在卵中是不是光這個寬寬的兜帽就已經充滿了整個卵殼,但是令人意外的它還有很長的尾巴。

小赤蛇鑽出來後,眨巴著小小的綠豆眼,看到慕天愷以後哧溜一聲就要彈射到慕天愷身上,那卵殼中的粘液在空中劃出一道乳白色的絲線。

寒氣,瞬間充滿整個房間。慕天愷瞬移躲過小赤蛇的“攻擊”。小赤蛇撲了一個空,但是毫不氣餒,扭動了下身子確定了慕天愷所在的位置,又騰空撲了上去。

當王顯與風行、風揚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一蛇一人,在屋內,一躲一追,一個滿身寒氣,一個鍥而不捨。王顯立馬出聲打斷了兩“人”的追逐,“四殿下,這個赤蛇是有靈性的。在它出生的第一個時辰見到的第一個活物,它會自動的認為是。。。。。。‘母親’,所以它是不會傷害您的。”王顯擼著鬍鬚向慕天愷解釋,心裡直冒酸水,他原本是想第一個出現在赤蛇面前的,沒想到卻被慕天愷撿了個便宜,這個四殿下竟然還害怕的直跑,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冷冷的聲音卻有隱含的怒氣。

慕天愷的一句話讓其餘三人吃驚不已,就連小赤蛇也歪了歪大腦袋。

“那殿下您幹嘛躲?”風行提出疑問。

“它身上很髒。”慕天愷冷冷的給出答案。

眾人立馬向小赤蛇身上看去,由於剛出生,小赤蛇身上的粘液還稀稀拉拉的粘在身上,剛才又在地上亂跑,身上早已粘了一層黑色的泥土硬殼。

“哦,原來如此。”風行一臉頓悟,然後就走出去讓人去弄盆水來。

風揚蹲下身來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與那雙綠豆眼對視了片刻,然後輕支著腦袋提出疑問,“殿下,這個赤蛇為啥長了一張大餅臉?”

“嘶嘶。。。”他的話音剛落就立馬遭到了小赤蛇的強烈反對,只見它張著一張大嘴向風揚射來。

“啊,王太醫,你不要告訴我它能聽懂人話。”風揚嚇了一大跳,立馬反射性的彈了起來。

“呵,我說過赤蛇是有靈性的嘛,它一般在卵中要待十來年才會孵化出來,而其實它在卵中三年後就可以感知外面的聲音了,所以能夠聽懂人話是很正常的。不過四殿下,作為它的母。。。。。。不,是主人,您可以為它取一個名字。”

“名字?”慕天愷微微皺了皺眉。他不會起名字,否則前世也不會偷懶給自己取名叫李丁了。

“啊,叫大餅臉。”風揚一臉興奮的提出意見。

“嘶嘶。。。”小赤蛇扭動著身子向風揚吐著信子,然後一個騰空而起向風揚越去。

“啊,對了,像是餅餅,也很可愛呢。餅餅,餅餅。。。。。。”風揚一邊躲閃一邊逗趣著小赤蛇。

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許久緩緩開口,“就叫眼鏡吧。”

頓時一人一蛇停了下來。

“眼鏡?什麼意思?”風揚撫著下巴。

“嘶嘶。。。”小赤蛇也直起長長的身子,鼓起寬寬的兜帽似的頸部,一臉討好的看著慕天愷。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慕天愷敷衍。

“那就叫眼鏡吧,很好聽。”風行端進來一盆清水笑著說道。然後他擼起袖子招呼小赤蛇,“來吧,眼鏡,過來澡澡。”

“撲通”一聲,眼鏡已經跳了進去,濺起半尺水花。

其實慕天愷想的很簡單,因為這條小赤蛇長的像眼鏡蛇,所以叫眼鏡。不過這條蛇還真醜,慕天愷看著它脖間寬寬的兜帽,疊了疊秀氣的眉。

待風行給眼鏡清洗完,慕天愷就告別了熱切挽留的王顯去了梅軒。

路上眼鏡幾次想要溜到慕天愷身上,都被慕天愷躲了過去。最後眼鏡只能耷拉著腦袋伏在風行的頭上,惹得風行頻頻感歎,“哎,這眼鏡要是再長大一點就好了,剛好能夠遮掉頭頂上的太陽。現在果然還是太小了。”

“哈哈,餅餅,你也過來給我遮遮太陽吧。”風揚也在一邊笑著摻合。

“嘶嘶。。。。。。”眼鏡自打風揚叫它餅餅開始就一直對風揚大嘴相向。

梅軒外打著結界,恐怕除了慕齊通外,誰也進不去。遠遠的眼鏡就聞到了那裡面微弱的味道,變得有點興奮起來。

到達梅軒門口時,慕天愷轉身向眼鏡說道,“進去找到赤苣,在裡面待夠十天,十天后我過來接你。”

“嘶嘶。。。。。。”眼鏡吐著信子搖擺著身子向慕天愷示意,然後一個閃身就進入了結界。

“餅餅那身任何結界都對它不起作用的鱗片還真是好用。”風揚看著那消失蹤影的方向感歎。

“那你就把它扒下來吧。”風行笑看著風揚滿臉的不舍。

“呃。。。除非我不想活了。”風揚聳聳肩。

“好了,那我們就回去吧。”風行拍拍手說,“對了,殿下,我們剛才出去的時候聽說青兒姐正在搬家,說是陛下吩咐的。以後我們就不住偏殿了,住正殿。”

“嗯。”慕天愷不是很在乎的點了下頭,“回去吧。”

“是。”風揚與風行齊聲應道。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冬去春來

慕天愷和風行、風揚到達祥幕宮時,青兒已經帶著眾人把偏殿中慕天愷的衣服用品搬到了主殿,而此時慕齊通正在主殿一旁負手而立,感覺到慕天愷進來回過身來,平靜的望著慕天愷,沒有言語,只是注視。但是慕天愷卻已經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略一點頭道,“無所謂。”

“嗯。”慕齊通頓了頓問道,“赤蛇孵出來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看來他已經接到了消息。

“嗯,已送去梅軒。”

“你最近練武懈怠了。”

“是根本沒練。”沒時間,沒機會,沒條件。

“從今天開始繼續。”

“好。”

兩人的對話,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冷冷的語調,但是眾人卻依稀能夠從中感覺到裡面包含著些許默契。

之後,風行神神秘秘的遞給慕天愷三個珠子,“殿下,您在這三個珠子上都打上您的精神印記,這個可是我與風揚剛才在王太醫那裡敲詐來的,以後您如果有什麼事我們不在身邊就可以用它聯繫。”

那是三粒只有小指甲大小的白色的珠子,慕天愷明白他們的意思,打完精神印記後,他把珠子綁在掛心上。然後問道,“距離多遠。”

“只要距離不超過一個國家都可以聯繫上。”風揚慎重的給出答案,經過上次的事情,兩人深刻的感受到當面對一些特殊情況時自己的無力感。

在這個世界,要想用精神力與一方交談,首先,精神力必須達到虛影后期,其次,要麼交談雙方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十米,要麼自己在對方身上留有自己的精神印記。但是留有精神印記,也只限於方圓一公里,而且精神印記只能夠保持一周左右的時間,之後就會消失。而風行他們討來的這個珠子叫做“時珠”,它可以讓精神印記永久的保留,而且會增強精神印記主人的感受距離。

時珠非常難得,必須得由特別的珍珠再加上特別的藥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浸泡一定時間才可以得到,並且煉製時珠的成功率非常低,所以一般只供皇家使用。看來剛才王顯面對著這兩個“小惡魔”時一定吃了不少“苦頭”,此刻一定感到相當心疼和無奈吧。

十天后,慕齊通進入梅軒結界,取到了祥果,在王顯高超的醫術下,梅妃很快恢復了健康,梅軒中其他中毒的僕人也都逐漸恢復。之後慕齊通解除了梅軒的結界,眾人又搬回了梅軒。只是那株赤苣卻再也沒有人敢去接近。一是心理因素;二是青兒的結界還沒有撤下;三是那裡經常會出現一隻據說是毒經中排名之最的赤蛇。

日子就這樣與以前一樣平淡而有規律的過著,只是又增加了一條粘人的小赤蛇。眼鏡分外粘慕天愷,粘到睡覺的時候也愛偷偷混進主殿妄圖爬上那張高不可攀的龍床。但是最後皆被慕齊通察覺趕了出去。最後由於此蛇屢教不改,屢敗屢戰,又沒有結界可以奈何它,慕齊通只好在每天晚上抓住它後把它扔進密室,到了第二天早上再放出來。

日子一長,眼鏡對待慕齊通的態度也轉變為和對待風揚一樣,喜歡張著一張大嘴相向。

而每當慕天愷不理它,又在風揚和慕齊通處碰了壁時,眼鏡總是會到風行處尋求慰藉。每每這時,風行都會輕輕撫摸著眼鏡滑溜溜的赤紅色身子念道,“眼鏡眼鏡快快長,來年給我遮太陽。”

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慕天愷已經六歲了。按照黑幕皇室的規矩,皇子年滿六歲後必須到黑幕皇家學院學習,所以這一年,黑幕有五位皇子都將要到皇家學院。

這半年,嚴思淳一直沒有回宮,慕齊通也一直為他保留著丞相的位置,沒有找人替代,也沒有另覓他人。而每當慕天愷問慕齊通時,慕齊通都會淡淡的敷衍,“快回來了。”

青兒已經在為慕天愷收拾行李,再過一段時間就該離開這裡去另一個新的環境,當然青兒,風行,與風揚會同去。風行與風揚是陪讀,而青兒那時則會作為隨身侍女一起過去。

某一天,嚴思淳回來了,人依然是那個人,但是卻比以前更為憔悴,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這段時間去了哪裡,經歷了些什麼,只是任誰都會為這位元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兒感到心疼。

當慕天愷再見到嚴思淳時,是還有幾天他就要離宮的時候。那日的嚴思淳分外憔悴,他只是淡淡的向慕天愷詢問一些事情,像是最近可好?去學院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之類。慕天愷對於嚴思淳的憔悴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冷冷的問道,“為何?”

嚴思淳愣了愣,而後輕撫著慕天愷的頭髮不發一語。

“很累不是?為何?”慕天愷很少對什麼事情如此堅持,只是對於這個外公的事情,雖不瞭解,卻為他感到不值。

“等你以後遇到了就知道了。”嚴思淳只是輕輕的拍著他的腦袋笑道。

慕天愷皺了皺眉,他是真的不想懂。

嚴如書也為慕天愷的即將離開準備了開來,該準備的,該交代的,樣樣都和青兒商討,而慕天愷也沒有厭煩,只是看著她們忙來忙去的背影,眼神中透出微微的不解和暖意。

夜裡,一般早早在慕齊通處理完事務前就會入睡的慕天愷卻沒有了睡意。

走進內室的慕齊通腳步頓了一頓,遂又走了進來,“怎麼了?”慕齊通為這以前作息規律的人兒此刻的清醒感到不解。

“父皇,何為情?”

慕齊通正在脫衣的手顫了一顫,遂又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怎會問這個問題?”

“想知道。”

“你。。。”

“沒有,只是想知道。”

慕齊通坐在床沿上,看著那雙烏黑狹長的眼眸裡面透著的嚴肅與認真,微微思考了一下而後淡淡的開口,“或許就是永遠不想放手的決心吧。”平靜的聲音中卻透出一絲堅決。

“是。。。永遠不想放手嗎?”慕天愷微微皺了皺眉,而後呼出一口氣,“原來如此。真是麻煩。”

“嗯?”慕齊通略一挑眉。

“太麻煩的東西,我是不會碰的。”

靜默,彌漫在室內。

許久慕齊通開口道,“要走了,送你一個禮物。”說完慕齊通手中多了一個墨綠色的儲物戒指,在燈光下散發出高貴而神秘的色彩。那戒指上濃濃的墨綠卻似乎撞開慕天愷心中一處封閉的角落,心倏的跳快了一拍,雖然他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喜歡?”

“嗯。”

慕天愷咬破指尖,滴一滴血在其上,而後再把它套在手指上,只見戒指由原先較大的尺寸立馬契合到與慕天愷的手指一樣的粗細,光彩比剛才更甚。

慕天愷用精神力探入其中,竟是一個大約五十坪的空間戒指。還真是大手筆,慕天愷輕輕的挑了挑眉,要知道這個世界三十坪的儲物空間戒指就已經很難找了,竟然把這樣一個戒指送給他一個六歲的孩童?

慕天愷抬起頭來看向慕齊通,卻對上那一汪幽深的墨潭,裡面似乎泛著濃濃的什麼東西,卻一閃而逝,再也捕捉不到。

“睡吧。”許久以後,慕齊通開口,“明天就要離開了。”

“嗯。”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皇家學院

第二日,用完早飯,慕天愷就道別了眾人,與他其餘的四位兄弟一起踏上前往皇家學院的路。慕齊通望著那遠遠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許久才轉過身去慢慢離開,只是那微風中的背影卻是滿滿的堅決。

大皇子慕天甯與五皇子慕天冉平日裡交情甚好,所以今日兩人坐在一頂轎中,以便路上聊天解悶。而二皇子慕天品,三皇子慕天鳴與四皇子慕天愷則都是坐各自的轎子。不同的是慕天愷的轎中多了一蛇兩人,眼鏡、風揚和風行。

在這個世界中,轎子不是由人力抬的,而是把幾塊風系魔法石鑲嵌在轎子的四角,再由一個風系魔法師掌控駕馭,人稱轎法師。轎法師必須有風屬性的魔法,而且修煉必須達到六級(最低級的魔法修為是八級)。皇室專門設立有考試點,通過轎法師考試的都會得到一枚資格徽章。雖說一般家庭都不是很講究,但是大戶人家的轎法師都是通過資格考試的。當然,能夠做上皇家的轎法師是一件無比光榮的事情。而普通家庭一般採用的都是馭獸拉轎。

皇家學院坐落在楓都的郊外,與皇宮、追思崖幾乎是在一條直線上,只是皇宮是在兩者中間。黑幕的皇家學院,在五國中相當有名,因為這裡達到魔法聖者水準的老師就達到整片大陸上總數的三分之一。皇家學院的院長名叫做陳翔,慕天愷直到現在還依稀記得那個在抓周宴上眉須皆白、而面容卻只有三十歲左右模樣的俊秀男子。也許就是從他手中的那個六棱柱的耀眼光芒開始,他的這一生才開始變的不同尋常。

路上風揚和風行一直在逗眼鏡。赤蛇是一種毒性極為猛烈並且很有靈性的毒物,但是一旦它認主,也就是在它出生的第一個時辰看到活物,那麼它的性情就會溫順許多。而眼鏡在這半年裡,除了特別喜歡粘慕天愷,經常與風揚“打架”,每天偷襲慕齊通以外,並沒有犯過一件“大錯”。對於這一點慕天愷是相當滿意的,既然要留在自己身邊,那麼起碼不能給自己惹麻煩。所以,對於眼鏡偶爾的親昵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除了長得醜點以外,它也沒什麼缺點,最後慕天愷是這樣給眼鏡下的結論。

不到半個時辰,慕天愷一行就到達了皇家學院門口。

皇家學院位於楓都北面的山谷,兩面環山,一面靠海,是一個相當美麗,並且充滿水之靈氣的地方。學院周圍景色幽險奇峻,其東方的寒風山終年積雪,山勢險峻,常有靈異之事發生,上有眾多珍禽異獸;其西方的針林峰遍佈針松及一些世間罕見的奇花異草,但是據傳其上住了一位神秘之人,那人在峰上很多地方都設有結界,所以一般人所看到的景象不過是山之一角,這個傳言更增添了針林峰的神秘。

超強的師資隊伍,險峻而又神秘的環境,已經成為黑幕皇家學院在這片大陸上的形象概括。所以經常也會有一些其他國家的富家子弟來這裡學習,雖然這個地方的學業要求很是嚴格。

慕天愷一行人剛在門口站定,就有幾位穿著一式水藍色的衣服的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了出來,分別站在五位皇子一行人前。他們是學院特別派來為各位皇子引路的學生。

為慕天愷引路的是一個名叫歐陽振的少年,雖然樣貌平凡沒有什麼特徵,但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卻很是可愛討喜,而且歐陽振非常活潑健談,很快便與風揚、風行打成一片。他一邊領著慕天愷一行人前行,一邊眉飛色舞的向大家介紹皇家學院的種種奇聞異事,各個不同修為階段的名人學生,比較有能耐的出色老師。。。。。。一直到歐陽振帶著慕天愷離開與四位皇子的一行的隊伍。

“皇子們不是應該住在一起嗎?”風行警覺的提出疑問,為什麼其他四位皇子是住在一片區域,而單獨把慕天愷給提了出來。

“哦,這是陛下吩咐的,他說想讓四殿下住在一個特別的地方。而且那個地方比較僻靜,四殿下肯定會喜歡。”歐陽振回過頭來笑著說道,為風行的警覺感到一絲好笑。

風行彆扭的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一直走了很遠,眾人眼前出現一座精緻的水綠色琉璃別院,在一片四季常綠的針松間,有著高貴的雅致卻又不失田園的愜意,果然是一處絕好的地方。這時眼鏡已經待不住了,它嗖的騰空一躍便不見了蹤影。

歐陽振回過身來興致勃勃的向眾人介紹這座綠琉院,而慕天愷已經沒有了去聽了興致,他在綠琉院中來回走了幾圈,又順便把每一個房間所都檢查了一遍,雖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慕天愷的懷疑卻越來越重了起來。這個庭院肯定有什麼不對勁,這一點確定無疑,但是又是在哪裡呢?找不到,四處都沒有疑點,卻又四處都給人以神秘的感覺。他用精神力又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什麼發現。

如果是精神修為高的人在這裡布上了精神力偽裝的話,那麼現在自己發現不了可疑之處很正常。但是無論如何,還是要小心為上。慕天愷暗暗思忖。

之後許久,歐陽振離開別院,風行和風揚幫青兒整理行李物品。直至晚上,慕天愷才放棄了對這座庭院的探索。既然是父皇讓他住的,那麼即使有問題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吧。轉身回到主臥的慕天愷並沒有發現,他對慕齊通的信任已經由原先的理性信任轉變成了感性信任。

月華如練,夜涼如水。春天的夜裡,一條沒有冬眠的紅色小蛇“哧溜”一聲滑過走廊,快速向主臥移去。

眼鏡慢慢鑽進主臥,探頭探腦了半天,直至確定裡面只有慕天愷一人,才優雅的爬到床邊,再次抬頭感受了一下床邊的氣息。之後只見它騰空一躍,便向床上飛去。

但是在飛躍途中,蛇身子卻卡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一隻大手抓住了它的頭部。

眼鏡使勁的往後撇頭,當終於看到來人的面目時,立馬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嘶嘶。。。”

它不停吞吐的長長的信子,似是在叫囂著它此刻強烈的憤怒與不甘。朦朧的月光下,來人輕輕的挑了挑眉,那是一張擁有剛毅的線條的年輕臉龐,劍眉、星目,薄唇,確是慕齊通無疑。

慕齊通看著這只無時無刻不在肖想著爬上慕天愷床的小赤蛇,慢慢抬起手來,一道混合著藍色與紅色的光芒從他指間發出,直射臥室牆上一盞已經熄滅的魔法燈。而後只見燈後面的牆緩緩打開,再緩緩閉合,在那扇牆即將要合上的一刹那,慕齊通一個抬手,將這只仍在可憐叫囂的小赤蛇扔進了密室之中。

慕齊通抬起頭來,對上從眼鏡進來就已經醒來的慕天愷。

“怎樣來的?”慕天愷的聲音很平靜。

“這座庭院裡有一個被偽裝過的陣法,可以從皇宮直接過來。”

“有事?”

“。。。睡不著。”慕齊通沉默了一會開口道。

“。。。。。。”

之後,兩人一陣靜默。

許久,慕天愷開口道,“上來睡吧。”

“嗯。”

慕齊通緩緩解掉衣裳,輕輕躺在慕天愷身邊。許久,他一個翻身一個攬臂把慕天愷攬在懷間,而後沉沉睡去。

慕天愷慢慢睜開眼睛,而後歎了口氣,稍頃也睡了過去。臨睡之前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終於可以睡著了。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英雄救美

皇家學院的課程安排只在每天上午。單日學習魔法,雙日修習武技,精神力不單獨教授,有疑問可以自己去藏書閣翻閱書籍,也可以去請教老師。下午的時間學生可以自由支配,雖說制度比較寬鬆,但是對於學業的要求卻很是嚴格。除了皇子有特殊的考核畢業方式以外,剩下的學生考核流程與皇子一樣,但是沒有年齡限制。也就是說,即使現在二十歲,如果半年內兩個C級的任務沒有完成,那麼你就得繼續停留在這個階段。皇子們是達到規定年齡沒能夠在半年內完成任務的,要回來學習半年,第二年繼續,直到能夠完成任務為止。而這種情況下的皇子,往往就會被直接剝奪繼承皇位的資格,除非皇位競爭結束後,僅余他一個皇子。

第二日,慕天愷一行去教學區進行武技測試。武技的學習是根據個人的實力而定,不同實力的學生學習不同的課程。在學習武技的第一天,學院為摸底學生武技修為,會安排比武考核,以確定學生的武技實力,以便分級教授。學院的考核是從最低的一級開始比試,在哪一關沒有通過,就停在那一關學習,直至能夠通過那一關為止。比試的對手是上一個級別的學生。

武技按修為從低到高分為十個階段:初級入門階段,初級領悟階段,初級度量階段,中級前期,中級穩定期,中級後期,高級前期,高級中期,高級後期,和至尊期。而學院為學生安排的比試只有五場,因為一般只要達到中級後期就可以不來上武技課了,自行修習。

由於慕天愷已由慕齊通給打通了部分經脈,去除了部分身體雜質,所以他的武技學習在過去的半年裡事半功倍,武技水準已經達到初級度量階段。再加上他前世豐富的制敵經驗,所以當他面對一個武技修為達到中級前期的對手,還是輕鬆的贏得那場比試的勝利,之後他沒有參加下一級的比試,而是選擇留在了初級度量階段的學習班裡。風行與風揚的武技水準慕天愷雖然沒怎麼見過,但是對於最後他們能夠留在初級度量班也沒有什麼訝異,雖然他們勝的稍帶勉強。

其他的四位皇子,大皇子慕天甯與二皇子慕天品在初級領悟階段班,三皇子慕天鳴與五皇子慕天冉停留在初級入門階段。他們的侍衛雖然水準較高,但都是選擇的與他們的主子同班。

魔法的學習是按照各自的魔法屬性分班學習,慕天愷是空間、金和火,風揚是水和空間,風行是木、土。所以三人幾乎是分開來學習。

教授慕天愷他們武技的是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老師,名叫康爾冬,學生都稱其為康師傅或者康老師。當慕天愷聽到“康師傅”這個詞時只是嘴角稍稍抽搐,後來就習以為常。康爾冬是一個很負責的老師,是學院老師中的名人之一,對學生嚴格而不失體貼。

由於康爾冬看過比試的選拔過程,所以對每個學生的水準都很是瞭解。這天上午,武技的學習課程中,康爾冬照例對風行與風揚很是嚴格。一個上午下來,風行與風揚已經累的站不住了腳。

“哎,風行,那個康師傅是不是看我倆不順眼啊。”在回去的路上,風揚微弓著身子一副像受盡虐待的樣子問道。

“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之深恨之切?”風行也是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這時迎面來了一群十二三歲的富家子弟,他們在一起高聲談論肆意大笑,遠遠就能聽到一道很放肆的聲音,“那個四皇子慕天愷據說是失寵了,陛下都把他踢出去皇子的專門生活區域了,哈哈哈。。。你說這個四皇子是不是一個無能之輩啊,這才多長時間就淪落到這個地步。。。”正在大笑的是一名藍衣富家子弟,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的比劃。在與慕天愷一行錯身而過時,與風揚擦身相撞。

風揚原本就對這突如而來的一群人感到厭煩,在聽到他們的談論內容以後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所以在藍衣子弟要與他相碰的時候不但沒有躲開,反而迎了上去,用盡全力撞了一下,然後又佯裝摔倒,硬生生將自己彈出去丈許,錯開了慕天愷與風行所站的區域,直接吸引住了那群富家子弟的全部目光。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那名被撞的藍衣少年捂住肩膀恨恨的看著風揚。

“我。。。我不是故意的。。。”風揚慢慢抬起頭來,水汪汪的大眼睛幾滴淚水聚在其中,稍稍抿起的紅豔嘴唇,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的一副小拳頭,儼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樣。現場立時一片寂靜。

另一邊,風行看著風揚的完美演技不屑的撇撇嘴,小聲道,“這小子真會找麻煩。直接動拳頭就行了唄,還用的著繞這樣一個大圈。”

而慕天愷則是估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安心的倚在一旁的一棵針松樹上。那只是一群初級入門階段的紈絝子弟而已,風揚可以搞定。

“向衛,我看就算了吧,人家一個小兄弟又會撞你多重呢。”一人出聲打著圓場,這樣可愛的小兄弟又能犯什麼大錯?

“什麼叫多重,你看我的肩膀都紫了。”名叫向衛的藍衣少年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露出肩頭。只見他的肩膀確實已經紫了一片,並且已經有發腫的跡象。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肩膀也很疼呢。。。”風揚委屈的扁了扁嘴角,幾滴眼淚已經掛上睫毛。

“臭小子,我要是信你,我就不姓向。”向衛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上前欲剝下風揚衣服一驗真偽。其餘眾人在剛才看到向衛那塊紫的老高的肩膀後,就選擇了靜觀其變,因為他們也分不清該相信誰。

向衛走上前去伸手欲掰開風揚緊護衣角的拳頭,而風揚則是委屈的大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啊。。。”清脆的聲音微微顫抖,讓現場之人為之動容。只除了三人:風行、慕天愷和向衛。

風揚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朝向衛揚起一個不屑的嘴角,眼神中是滿滿的嘲諷。向衛氣甚。

這時只聽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如此欺人,還有沒有王法?”

聽到這熟悉的臺詞,風行不禁滿臉黑線,連慕天愷也循聲望去。來人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相貌清秀,卻是生的甚是強壯。那少年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一看就是一個憨傻的主。

而另一邊,風揚則趁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來人身上,以極快的速度朝向衛的肚子上連打兩拳,在心裡暗道:臭小子,讓你四散流言。

這時,那位義憤填膺的少年已經攻上前來,只見他拎住向衛的衣領,一個甩臂,向衛就被扔到了一旁。可憐的向衛剛才挨了兩拳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又受到突襲。

“你沒事吧?”少年上前來欲扶起正跌坐在地的風揚。

“謝。。。謝謝。。。”風揚怯怯的抬起頭來望向少年。

“啊。。沒。。。沒事。。。”少年立馬燒紅了一張俊臉,說話也變的結巴起來,“我。。。我叫倪夏,你。。。你叫什。。。什麼名字?”

“我。。我叫風揚。”風揚也很配合的紅了臉龐低下頭去。

“啊啊啊。。。”風行在一旁一副受不了這曖昧的場面的樣子,轉過頭來對慕天愷說,“我看不下去了。殿下,要是我們先回去吧,反正那小子也沒什麼事。”

“嗯。”慕天愷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脈脈含情相望的兩人應聲道。

遠遠風揚看到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禁心裡發苦:不要把我和這個傻大個扔在一起啊。。。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春日桃花

待慕天愷走後,風揚看著眼前雖然是五官清秀卻又憨憨傻傻的大個子,可愛的揚起嘴角,喏喏的開口,“夏哥哥,我想要回去了,這裡我害怕。”

“好。。好的。”倪夏愣了愣,遂扶起風揚,狠狠的向周圍瞪了幾眼以示警告,而後與風揚一起向綠琉院走去。

一直待倆人走出很遠,向衛才捂著腹部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阿紫,幫我去查查剛才那兩個不長眼的小兔崽子是誰?這個仇,我記下了。”

“奴才遵命。”

綠琉院

慕天愷剛一進入房間,就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今天很閑?”自從來到皇家學院後,慕天愷每次見到慕齊通都是晚上,而今日慕齊通卻出現在白日,不得不讓人好奇。

“你下午還有事?”慕齊通岔開話題。

“沒。”下午的時間他一般會去藏書閣,或者在綠琉院的練功房練功。

“我帶你去個地方。”

“。。。。。。嗯。”慕天愷猶豫了一下答應道。

慕齊通彎腰抱起慕天愷向門外走去。在庭院後的針松林處,慕齊通默用精神力破除了那裡的一層精神偽裝,而後慢慢走了進去,所過之處又慢慢恢復了原先的偽裝後的面貌。針松林內是一處五芒星狀的天臺,天臺的五角分別鑲有金木水火土的魔法石,天臺中間是用空間和風系魔法石做的許多繁複的小型陣勢,即使是在魔法陣勢方面稍有瞭解的慕天愷,也能一眼看出這是一個一級的大型空間轉換接收陣。

慕齊通抱著慕天愷走到陣勢中間,無聲的念起咒語,轉眼間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陣勢之中。

綠琉院,青兒推開主臥的房門,輕喊,“殿下,殿下。。。咦?不在?剛才明明在的。”青兒感受了一下房內的氣息變化,而後釋然的轉過身離開主臥回到大廳。

大廳之中坐著一個四五歲的粉衣女孩,圓圓的小臉,肥嘟嘟的嘴唇,相當可愛討喜,此刻她正微疊著雙手放在膝上一副相當拘謹的樣子。

“這位小姐,不好意思,殿下出去了,可能會稍晚一會回來。要不您留下姓名,有什麼事等殿下回來奴婢再替您轉告。”青兒恭謹的向女孩解釋。

“出去了嗎?”粉衣女孩一下子又放鬆了下來,嘟起嘴吧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小姐,那我們先回去吧,老爺應該還等著吃午飯呢。我們改天再來拜訪四殿下,可好?”女孩身後的一位老奴出聲勸道。

“那。。。好吧。”女孩絞絞衣角,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遂又轉身對青兒說,“那麻煩你告訴他一聲,說有一個叫陳香兒的女孩來找過他。唔。。。也不對,他根本不知道陳香兒是誰。嗯。。。沒關係,反正我們以後會見面的,還有這個,”女孩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子遞給青兒,“這是我做的,麻煩你交給他。那今天就這樣吧,陳伯,我們走。”

“是,小姐。”

青兒送兩人離開綠琉院,直至看不到兩人的背影才轉身回到大廳坐下。“哎,都怪殿下在武技考核上表現的太出色了,這才多大就把院長的孫女給招惹過來了。不過那個小丫頭還挺懂禮貌的。這裡面。。。應該是糕點吧。”青兒嗅了嗅裡面的味道,而後緩緩的打開那個精緻的木盒,只見裡面裝的赫然是幾塊軟趴趴的糕點,完全看不出什麼形狀,也不知道味道到底怎樣。

“這個應該是。。。小雞吧。”青兒觀察半天得出結論。

不遠處,一位粉衣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走在路上甚是開心,只聽她喃喃自語道,“愷殿下最像鷹了,我做的鷹愷殿下一定會喜歡。”

在回綠琉院的路上,風揚正與倪夏一起散步式的行走。

“揚揚,你可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倪夏憋了半天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揚揚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夏哥哥呢?”風揚做出一副無知純情少年狀。

“我喜歡東西有很多啊。像是武技、魔法,還有兵法,我都很喜歡,”倪夏似乎被打開了話匣子,話語開始滔滔不絕起來,“我和你說,我的姐夫是黑幕的兵部尚書,我將來也要像姐夫一樣做個能夠勇往殺敵的大英雄。。。”

風揚心裡一驚,沒想到這個傻小子還有這樣的來頭,遂又繼續仔細聽倪夏的愛好自述,可是一直走到綠琉院門口,也沒再有什麼重要的資訊出現,只除了一條,這小子說他會炒菜,改天可以嘗嘗。風揚賊賊的想。

剛進入綠琉院,一股細微的破空聲便迎面而來,風揚急速一躲,躲進倪夏懷中,身體細微的顫抖,“夏哥哥,是赤蛇。。。”

“揚揚別怕,有我呢。”倪夏立馬擺出一副大男子漢的模樣擋在風揚面前,先是一個金系的結界圈住自己與風揚,然後又是一個六級的風系魔法欲刮走這條小赤蛇。但是他到底也是太小看眼鏡了,先不說結界對眼鏡根本無用,就是眼鏡在經過這麼多次的戰鬥以及偷襲以後所積累的經驗,也遠遠不是一個簡單的風系魔法可以阻擋的住的。一旁風揚抽了抽嘴角,心想,如果這也能應付眼睛的話,那他也不用天天把解藥帶在身上,用眼鏡來鍛煉身手的靈敏度了。

“啊,來了。”風揚適時的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叫,趁機稍稍使勁向後一拌迫使倪夏退出結界向後倒去,這樣兩人剛好躲過眼鏡的攻擊。

眼鏡一擊不中,調轉身來,鼓起寬寬的兜帽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似是在得意風揚今日難得的狼狽。

風揚咬了咬唇,而後故作無意的擋住倪夏的視線,伸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顆藥丸遠遠扔去。眼睛嗅到味道,立即飛也似的向那顆藥丸飛去。那顆藥丸是王顯用做藥引剩下的祥果作出來專門給眼睛補身子用的,只是正好被風揚公報私仇給扣了下來。

待眼鏡走後,風揚一臉崇拜的望著倪夏,“夏哥哥,你好厲害,赤蛇被你嚇走了呢。”

倪夏望著身子上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時間失去了言語能力。

遠遠青兒看到那幅景象,不禁好笑的歎了口氣。“春天似乎是個遍開桃花的季節呢。”帶笑的話語難以掩飾眼角閃過的一絲黯淡。青兒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糕點木盒皺了皺眉,“今天明明是陛下生辰,應該舉國慶賀才是,怎會過來把殿下帶走呢?皇宮那邊沒有亂套吧。”

當慕天愷再次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已經處於另一處空間轉換接收陣。周圍的景色與剛才翠綠的針松林不同,是百花競放的花的海洋,一點也看不出現在的季節會是春寒料峭的春天。

“這是哪裡?”慕天愷眯起眼睛,心跳似乎在加快了。那似乎是將要看到記憶深處被埋藏的東西的感覺。但是自己卻可以萬分肯定,在自己的記憶中並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自己有這樣的情緒起伏。

“帶你看樣東西。”慕齊通低下頭來看著懷中小小的身子,心裡一陣滿足。



第一卷 第三十章 百年守候

慕天愷皺了皺眉,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空氣中彌漫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卻又似未曾相識。

慕齊通並沒有瞬移,只是抱著慕天愷徜徉在這五彩繽紛的花海間。許久,兩人眼前的視線越來越迷蒙。花海的盡頭,是一片溫泉,泉水四周水汽嫋嫋,行於其間似是雲中漫步。然而慕天愷此刻的眼神卻有一點渙散,耳邊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自己。“主人。。。主人。。。這裡。。。我在這裡。。。”隨著慕齊通的前行,那聲音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清晰。

“父皇,你可有聽到什麼聲音?”最終慕天愷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怎麼了?”

“嗯。”慕天愷並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去,閉上眼睛感受著那虛空中的呼喚。

慕齊通盯著懷中的小人兒,猶豫了一會又繼續前行。

“主人。。。主人。。。”,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慕天愷倏的睜開雙眼。

“父皇,我想去那邊。”

“怎麼回事?”慕齊通挑眉,頓了一頓但還是向著慕天愷所指的方向走去。

稍頃,兩人來到一座大廳前,大廳正中是一個繁複的陣法,陣法中央擺著一個貼著封印的紫檀木雕花盒子。

“這是?”慕天愷問道,狹長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木盒。古樸而神秘,親切又熟悉。

“這是幾年前從紫程的一座神廟裡流傳出來的,裡面的具體事物還不曾得知,只知此物甚有靈性,似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有緣人會聽到它的聲音,但思想邪惡者則會死於非命,廟中之人供之為神物。傳言,只有有緣人才能打開木盒之上的封條。

大約是五六年前,廟中所有人都聽到這神物的聲音,它不斷的說,自己的主人回來了,想要出去。後來住持和尚就帶著這神物四處遊歷,在經過楓都時,神物主動請求留在楓都,所以我就把它收在聖殿,也就是這裡。”

慕天愷掙扎著從慕齊通懷中跳下來,自從來到大廳,耳邊的呼叫聲就歸於平靜。他慢慢走過去,伸手挑掉木盒上的封印,一把墨綠色的短劍便呈現在了眼前。墨綠的顏色已經有點發舊,甚至是劍身上都已經出現斑駁陸離的鏽跡,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慕天愷的心卻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

與此同時,那把短劍憑空向慕天愷飛來,慕天愷也順手接過,但是就在接到它的一瞬間,慕天愷卻是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水汽,依舊是漫天彌地的水汽,但是慕天愷隱隱看見霧氣中站著一個人,一身綠衣,柔順的長髮,瘦削的臉龐,略帶憂愁的眉,那是一個清秀的少年。

“你是?”眼前之人的名字似乎就在嘴旁,卻是一時想不起。

“青翼。”悅耳的聲音似是世間美麗的打擊聲,能慢慢平復人內心好勇鬥狠的渴望,卻又能在一瞬間把這種渴望升到頂點。

“我們認識?”

“您是我的主人。”

“何意?”

“具體原因,青翼答應過主人不會透露。因為這是主人您自己要做的一場賭局。”

“等了很長時間?”

“剛好百年。”

慕天愷抿了抿嘴角,他沒有說謊,自己的直覺在這樣說。許久他才開口說道,“辛苦你了。”

“謝主人,是青翼的榮幸。”少年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獨自一人沒有目標的等待是很辛苦的,慕天愷能夠理解。曾經他們的組織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摧殘人心,削弱人的意志。

“主人,青翼會一如既往的跟在主人身邊,追隨您。”少年抬起頭來,隱約可見其眼中的淚水。許久只見他輕輕揚起嘴角,“那主人您醒來吧,以後有事情就吩咐青翼。再不醒來,外面會有人倒楣的。”

淡淡的笑意沖淡了少年眉間的憂愁,似是原本那朵憂愁的花蕾已經完全綻放。

“你適合多笑。”慕天愷說出他的結論。

“只要能夠在主人身邊,青翼都會是開心的。”

白霧在眼前散去,五感在逐漸恢復,隱約間他感到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邊是肆虐的寒氣,耳邊有蛇的“嘶嘶”聲,和一位老人充滿活力的慘叫聲,“啊,陛下,下官錯了,您把這眼鏡趕出去吧,老奴真的在很努力的找原因啊,四殿下肯定沒什麼問題的。。。”

“眼鏡,繼續。”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隱含著壓抑的怒火。

“嘶嘶。。。”

“啊。。。陛下啊。。。您就可憐我一把老骨頭了吧。。。”

“父皇。”慕天愷集中起意識,慢慢從半昏迷中醒來,稚嫩的聲音稍帶喑啞,讓慕天愷不禁皺了皺眉。

“怎樣?”慕齊通立即轉過身來,扶起慕天愷,眼神中是隱隱的擔憂,只見他一個抬手,不遠處桌子上的茶杯就已經握在手中。

慕天愷喝完一杯茶後,才感覺喉嚨好了很多,“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慕齊通眯起眼睛。

慕天愷低頭看了看仍握在手中的墨綠短劍,抬頭道,“這把劍送我吧。”

“怎麼回事?”慕齊通望著慕天愷。那把劍在慕天愷暈過去以後,不僅拿不下來,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光澤反而越來越鮮豔,劍鋒越來越鋒利。現在一點也看不出這把劍一開始是怎樣的破舊,所能見的只有一把寒氣逼人的絕世好劍。

“它已認我為主。”慕天愷半真半假的說道。

慕齊通皺了皺眉,許久才緩緩說道,“嗯。”

這時一旁的丫鬟早在易朗的授意下送來飯菜,慕天愷一甩手,青翼已經被收到儲物戒指中,這時戒指中的時珠傳來風揚的精神力呼喚,“殿下,您能聽到嗎?您在哪裡啊,說句話啊。。。”自從有了儲物戒指以後,慕天愷就把時珠收了進去,現在還是第一次使用。

“在皇宮,一會就回去了。沒事。”慕天愷也用精神力傳了過去。

待聽完風揚的嘮叨再抬起頭時,慕天愷發現慕齊通正在看著他。

“怎麼了?”慕天愷淡淡的問道。

“不餓?”

“餓。”幼兒的身體很是不經餓,更何況是錯過了一天三頓飯。

“吃吧。”

“你吃了嗎?”吃了一會之後慕天愷抬頭問道。

“沒。”

“一起。”

“嗯。”

“你要帶我去見什麼?”突然他想起這次去聖殿的主要目的。

“時間已經錯過了。等以後有機會吧。”

“嗯。”慕天愷不是很在意的應聲,又低下頭來繼續吃飯,所以沒有察覺到慕齊通眼角一閃而逝的黯淡。



第一卷 番外 慕齊通(二)

那日之後的第七日,早晨我照例去御花園,自從知道了他的練功習慣,每天早晨我都會在上朝之前去那裡逗留一會。只是那日早晨我看到的,一直深深刻在腦海中,成為我記憶中永恆美好的畫面。突然有一種感覺,他是一個與水很契合的孩子。

為人打通經脈、驅除身體雜誌會耗費很大的精力與內力,一般人是不會這樣做的。但是,如果是他,我會心甘情願,因為現在的程度已經遠遠滿足不了我。這個小人兒,確實是我想要的。

從開始教他武技,我就知道他渴望強大,所以我選擇了直攻其弱點。“想要變強嗎?我可以幫你。”不可否認,我在誘惑他。之後的結果雖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整個過程我還是相當緊張。

那晚,他如約前來,使用的是感應結界、精神偽裝和瞬移,他還真是夠小心。愷的精神力很強,除了抓周宴上陳翔的測試外,他的堅韌更讓我對他另眼相看。

我讓他坐在床上,褪去上衣,小小的身子在柔和的燈光下發出乳白色的光澤,被我握住的小手光滑而細膩,因還未退去的幼兒身體而格外柔軟。其間的痛苦幾乎讓他無法忍受,即使他粉嫩的嘴唇已經咬出一道血痕,額頭的汗珠不斷地滑落,也一直在堅持忍受著,沒有發出一聲呻吟。我很欣慰,但心卻悶悶的在疼。

“好了嗎?”一直到結束,他依舊保持著清醒,儘管虛弱,卻強撐著眼睛。

“好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就昏了過去,我抱起他小小的身子,仔細為他沐浴,幫他在唇上和手上受傷的地方塗抹上了膏藥。之後我看著即使昏迷也是一臉嚴肅的小人兒,猶豫了一會把他放在剛換完床單的床上,輕輕攬在懷中,在心裡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這樣的感覺真好。直到早晨上朝之前我才把他送回偏殿。

在隨後的一些天裡面,愷雖然也是很痛苦,但是卻從來不會再咬破嘴唇,後來我知道那是因為他怕梅妃擔心。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裡起了殺念,雖然他不傷害自己正好合了我的心意,但是那個理由卻不是因為我。

一直到那天晚上,由於我的失誤,讓愷落入寒水宮。那件事確實是我的失誤,關心則亂,如果當時我再細想的話。。。。但是時間不會倒流。

此後我宣嚴思淳進宮商討。關於嚴思淳,確實是我們皇家對不起他。但是既然是父皇做出的決定,那麼我就得遵從,等到那一難一過去,我就會好好補償他們。畢竟當年的那出慘案,是父皇一手安排,只是為了讓嚴思淳能夠安心的留在黑幕,做好這個宰相的位置。

這些年,他們都很辛苦吧。

既然是我皇室有錯在先,那麼對於段盛林我也不會太為難,只是他不該錯誤的綁走對我來說相當重要的人。既然如此,他就有要承擔懲罰的覺悟。

之後由於梅軒的事情,嚴思淳與止盈商討梅妃的病情,我則是把自己關在密室中製作話語晶石。愷應該還沒有識字,那麼就不能寫信,只能畫畫了吧。但是畫畫。。。。。。我禁不住皺眉,畫畫是我一生的痛。最終那天,我還是硬著頭皮在密室中花了一個上午確定了最後的畫稿。

愷,乖乖在房間等我就行,我會去接你的。

第二天,嚴思淳在確定梅妃只是昏睡,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才去的寒水宮。我答應嚴思淳一定會救醒梅妃,起碼這個時候我不會讓愷傷心。

但是事情往往是我所始料未及的,那天晚上,當我按照嚴思淳通過時珠所提供的消息來到夏日閣,卻沒有看到我想看到的人。房內空空如也,床上就像是他被綁走的那個夜晚一樣,被子中放著枕頭。但是為何要不聽我的話,寒氣不由的散出身外。

“陛下,那幅畫。。。恐怕,是殿下。。。會錯意了吧。”我聽到無涼這麼說。

我曾聽易朗提過,愷雖然開始並沒人教他武技,但身法很是矯捷,就像是長期訓練出的殺手一樣。當時對於那個說法我只是略一挑眉就過去了,但是最後在判斷他們去處的時候我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花園。

因為我相信我的愷是不同的。是的,那是我的愷。

寒水宮溫玉園裡有一個很強大的陣法,即使是我,也是在一本上古書籍中看到過一點,沒有想到的是,愷真的能夠進去,還能夠進入到裡面的火點。

“玩夠了?”終於找到這個讓我心慌的小人兒,心裡一陣輕鬆。

“父皇。你讓我找的是這個?”我抽了抽嘴角,這件事將是我一生的恥辱。

令我意外的是,愷在火點找到的竟是赤蛇卵,看來是天要救梅妃啊。只是,梅妃對於你而言真的如此重要嗎?

縱使最近已經受傷,但是我還是想要儘快回到皇宮,因為在那裡有我的護翼他會更加安全。只是在臨上崖的時候,還是被他發現了。

“你受傷了。”我聽到他這樣說時,心裡一陣溫暖。

“很多原因。”我敷衍。

“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燈光下的他煞是可愛,那緊緊抿起的嘴角似有著大義凜然的不屈感。

“前一陣抱你睡習慣了,以後晚上也過來吧。”我趁機提出,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陷入危險,我會親自保護好你。還要。。。還要讓你習慣我的存在。

“好。”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回答,卻讓我的心激動了半天。

待他去偏殿后,我走回密室,一個伸手,那遍地的畫稿便又一次的化為灰燼。以後再也不畫畫了。

那天晚上,我拿走了他的初吻,我渴望了許久的東西。那渾然放鬆的姿態似是在無聲的邀請,我只能說,在他身上,我想得到的,還有很多。

半年的時間,半年的時間我想我終於讓他習慣了我的存在。即使我毫無預兆的將他抱起,他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板著一張小臉渾身散出寒氣。

當看到他離開皇宮去往皇家學院的背影時,我的心裡卻是越發的堅定。我不會讓你有一絲機會把我忘懷,哪怕一時一刻。直覺,是直覺,直覺在告訴我,今生必須把你抓在手裡,否則我將再也沒有了機會。

作為一國之主的生辰,往往是枯燥且無聊的,我讓易朗幫我處理,前往綠琉院找到愷帶他來到聖殿,那裡,自從我確定了對他的心意,就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現在我想,親眼看到他的表情,他的除了冷漠、不在意之外的另一種表情,那將是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父皇,我想去那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他到了他所指的那座大廳。

當我看到他不廢吹灰之力的挑掉封條時,我的心在顫動,雖知他特別,但是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特別。但是下一刻,剛接到劍的他卻在我眼前昏了過去。

我的心慌了,那把劍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我帶他回到皇宮,王顯說身體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這個答案我早就瞭解,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他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時間在一點一點過去,愷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而王顯卻是一直保持著那個答案。

“嘶嘶。。。”是眼鏡,沒想到綠琉院的秘密最終是眼鏡先發現的,想來它也是看愷許久未歸著急了吧。

“眼鏡,讓王顯把你主子弄醒。”雖知與王顯無關,但是只是靜靜的等待卻更讓人心慌。

“父皇。”似乎只有一會,卻又似過了很長時間,稚嫩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他醒了,我的心裡松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已認他為主的墨綠色短劍,我的心裡五味陳雜。

這樣特別的你,讓我如何是好。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回到綠琉

慕天愷用完飯,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遂發問道,“眼鏡怎會在這裡?”

“它自己過來的。”慕齊通淡淡的開口,“今天已經很晚了,還要回去嗎?”

“無所謂。”

“那就留下來吧。景樂,準備沐浴。”

“奴才遵命。”

水汽嫋嫋升起,讓慕天愷又想起那個水汽中的綠色身影。自己的賭局嗎?既然是自己的決定,那麼就從來不會存在後悔的問題。

“父皇,”待洗完澡出來後,慕天愷走到正在批閱奏章的慕齊通面前,桌上的一摞奏摺看來已經積攢了很長一段時間,“最近很忙?”

“還好。只是最近都沒批閱而已。”慕齊通說完就站起身來,抱起慕天愷,兩人的頭交錯過去,所以慕天愷沒有察覺到慕齊通眼中的黯淡更甚。

“愷。”

“嗯?”

“。。。。。。”

“怎麼了?”

“算了,今年你生日時我再帶你去看那樣東西可好。”

“好。”慕天愷不解的皺了皺眉,為何會感覺父皇話中的傷感。

慕齊通慢慢把慕天愷放到床上,而後轉身,“你先睡,我忙完就過來了。”

看著慕齊通消失在拐彎處的背影,慕天愷不禁不解的皺了皺眉,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但是自己卻無法確切的表述,確切的表述這種複雜的情緒。

去年的這時自己還是小心的窩在梅軒努力鍛煉自己吧,而今年的此時,卻已經是名聲在外備受關注的皇子,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那個人。

夜空中那輪彎月,散發出珍珠般柔和的光芒。灰色的殘雲慢慢地漂浮,一縷一縷地從窗前飄過,世間的萬物都籠罩著一層銀紗。慕天愷的思緒卻如同被疾風牽引著,無邊無際地延展開來,沒有邊際。

這一夜書房與臥室中的兩人,註定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慕天愷帶著眼鏡從空間轉換陣回到綠琉院,理所當然的受到大家的“親切關懷”。

雖然慕天愷極力說明自己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昏睡了一段時間,到最後還是被眾人留在了綠琉院,沒有去上課。慕天愷也無所謂,因為現在自己的武技需要的不是指導,而是長期的鍛煉,以突破初級階段。就在慕天愷在綠琉的練功房站定,準備開始修煉時,掛心搖晃了起來。慕天愷挑眉,程衛鋒自從送給他掛心以後,就經常性的喜歡和他通過這種方式聊天,美其名曰:打長途,煲電話粥。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自說自話,卻仍是樂此不疲。以前的頻率明明是一月一次,而現在半月前才煲完,這次怎會這麼快。

“有事?”當慕天愷拿起掛心,眼前就出現了程衛鋒那張囂張的臉。

“丁丁,最近有沒有想我啊?”程衛鋒稍顯輕佻的開口。

“你最近很閑?”慕天愷習以為常。

“還好,還好。”程衛鋒愜意的躺在一張豪華的大床上支起腦袋,而後開口問道,“丁丁,前天你父皇生日,你準備了啥禮物?”

“生日?禮物?”慕天愷皺了眉,尚未開化的臉上難得顯露出一絲稚氣。

“是啊。你父皇前天生辰臨時逃跑,大臣們沒找到人影,你不知道?我說丁丁啊,好歹你們也是父子一場,你不能這麼無情啊。”程衛鋒語帶笑意。

“過生日要送生日禮物?”

“是啊,我說大哥,這是常識好不好?”

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許久稍微舒展,說道,“哦,知道了。”

“這樣就對了嘛,還有啊,你們那邊的皇家學院好玩不?”

“嗯。”慕天愷敷衍。“還有事嗎?”他問道。看來還是像以往那樣在瞎扯,只是這個月多聯繫了一次,想到這裡慕天愷就有意想要切斷掛心的魔法傳輸。

“有的有的。”程衛鋒急忙一臉討好的打斷慕天愷想要切斷信號的念頭。

“說。”

“那個,丁丁啊。”程衛鋒笑得一臉靦腆,“那個,我好像。。。被綁架了。”

聽到這裡慕天愷忍不住揚了揚嘴角,“聯繫不到你的人?”

看到慕天愷難得的笑意,程衛鋒忍不住一臉的鬱悶,但是還是保持著他良好的風度理了理額前的頭髮,應聲道,“嗯,初步估計是在紫程境外,因為我的時珠已經派不上用場。按這邊的溫度氣候以及濕度而言,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在黑幕。”

“你很開心?”慕天愷因為他的鎮定而挑眉。

“習慣了,從前世到今生,這種場面我已經應付的沒有感覺了。”程衛鋒撓了撓頭,笑得還是那樣渾不在意。

“需要我怎樣幫你?”

中午待風揚風行回來時,帶回來一個一身粉衣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臉笑意,當她看到慕天愷時,羞澀一笑,“愷殿下,我是陳香兒。”小女孩粉著一張水嫩嫩的臉蛋,“就是上次給你留糕點的那個女孩。”

“糕點?”慕天愷挑眉。

“啊,那個我們在等你的時候餓了,就。。。吃掉了。”風行的臉色變的有些扭曲,嘴角翹了半天也沒有成功的翹起來。

“很好吃呢。”相反,風揚倒是笑得一臉真誠,讓人分不清兩人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啊,沒關係。”陳香兒眯起可愛的眼睛,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粉色木盒子,“我今天還做了呢。”

慕天愷看了一眼嘴角仍在抽搐中的風行,抿了抿唇,“為何要我吃?”

一句話,現場一片靜默。

許久,風揚站出來打圓場,“當然是因為香兒妹妹崇拜你,所以想要給你嘗嘗最好吃的東西嘛。”

“有聯繫?”慕天愷不解。

“有,有。”風揚用力的點頭。

“那個愷殿下,您就嘗一嘗吧。”陳香兒打開盒子,拿出一塊軟趴趴的糕點,小心的用帕子包好,遞給慕天愷。慕天愷皺了皺眉,但還是伸手接過,看著手中那塊軟軟的看不出形狀的糕點,猶豫了一會放在口中輕輕咬了一口。

“很難吃。”慕天愷得出結論。

頓時一陣蕭瑟的風吹過,“唔哇。。。”轉眼剛才還很鎮定羞澀的小女孩已經嚎啕大哭起來。

慕天愷不耐的轉過身去,“我先進去了。”

一直許久外面的聲音才歸於平息,風揚和風行走了進來。

“殿下啊,女孩子是要哄的,縱使稍微難吃一點,也不用說的這麼直接吧。”風揚一進來就大聲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是很難吃。”慕天愷出聲糾正。

“哎,算了,殿下,你只要記住下次要是還遇到這種情況,無論味道如何,就直接說好吃就行了。”風行有點無力。慕天愷雖然大多時候很聰明,但是關於感情和處事方面卻很是生澀,特別是感情。將來誰愛上他一定會很辛苦吧。

慕天愷擰了擰眉,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夜,一如既往的寧靜,只是綠琉院的主臥裡一道小小的人影從裡面慢慢走出,而後一個眨眼,就已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天空中的彎月眯起眼睛看著世間的一切,包括,稍後出現在主臥發現裡面沒人,而一身寒氣的慕齊通。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生日禮物

皇家學院依山而立,背景是黑乎乎的山林與洶湧的波濤。山裡的夜靜謐而空靈,夜風吹著漫山的林木,沙啦啦的作響,讓眼前的一切都充滿著神秘的滄桑感。在這樣一個月夜裡,一道小小的身影,幾個瞬移,兔起鶻落,就已經離開了皇家學院,來到學院東方的寒風山。春寒料峭,寒風山山腳積雪初融,越往上走,積雪越是厚重,溫度越是寒冷。偶爾幾隻珍禽異獸慌張的從他身邊逃竄開來,卻都沒有引起小人兒的注意。一直到達山頂時候小人兒才停了下來,這時已經月上中天。

月光下的他緊鎖著眉,微閉著眼睛,似乎是在感覺著什麼,又似乎是在聆聽著什麼。突然他身形一閃便消失了蹤影。稍頃,在一座雪堆的下面,小人兒冒出頭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慕天愷站起身來,仔細的拍掉身上的積雪,伸手輕輕撫摸著包裹上的紋路,像是思考一個重要的事情,許久他一個轉身,向寒風山下移去。

待慕天愷走後,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顯現在剛才慕天愷站立的地方,只見那人微微揚起嘴角,“很有意思的孩子。”蒼老的聲音古樸而神秘,又有著讓人不由得想去臣服的威嚴。老人說完一個眨眼也不見了蹤影。這時一陣悠悠的竹笛聲吹起,在夜裡慢慢流淌,清脆的樂音裹著悠揚的故事飄向遠方。

綠琉院

當慕天愷進入屋內時,慕齊通正在屋內等候,燈光下的他,眼神是不同尋常的冷酷。他在慕天愷剛邁進屋時就一個瞬移上前,把那道小小的身影納入懷中,當他感到懷中人體溫的冰涼時不禁抿緊嘴角,周身的寒氣瞬間已有氾濫的趨勢,“去哪了?”

“寒風山。”

“為何?”

“你的生日禮物。”慕天愷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個小小的乳白色包裹。“據說是一定要送的。”

寒氣倏地消失無蹤,周圍的空氣甚至可以感到一陣暖人心扉的溫意。慕天愷抬起頭來,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其內一掃昨日的黯淡,泛著熠熠動人的絕世光華,讓慕天愷的心情不禁舒暢不少,“就這樣。”他開口。

“嗯?”慕齊通挑眉。

“就這樣,你不適合傷感。”

慕齊通緩緩勾起嘴角,一掃平日裡的威嚴,像是那寒山上的雪蓮被遷移到了暖陽之下,搖曳出一地風華。

“嗯。不會了”他緩緩啟唇。“這是?”慕齊通把目光移到手中的包裹。雖然可以用精神力直接探查,但是當收到愛人禮物時,那份期待的心情還是希望能夠在一瞬間用眼睛來親自感受。

包裹包的很是隨意,只是簡單的用一層隔溫的細沙布包裹了一下。當慕齊通緩緩的打開包裹時,禁不住的嘴角動了一動。

精緻的乳白色細沙布中,展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塊石頭,沒有任何特點,沒有任何特徵,只是一塊簡單的灰綠色石頭。

“這是?”慕齊通挑眉。

“曾有人說過,人,只有像一塊最堅硬最寒冷的石頭,才會不受到任何傷害。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所以你也不適合傷感。”難得的慕天愷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卻只是為了表述感受。

“哪裡取的?”

“寒風山頂。”

慕齊通把石頭取了出來,放在胸口,許久慢慢開口,“愷,你要知道,即使是再寒冷的石頭也是會變暖的。”

慕天愷皺眉,看著慕齊通胸口的石頭。“不喜歡?”

“喜歡。”

“會變暖嗎?”

“嗯。”

“應該是吧。”最後慕天愷舒展眉頭,似乎是一句無可反駁的真理呢。

“困嗎?”

“還行。”

“先去洗個澡吧。”

“好。”

暖洋洋的熱水似乎放鬆了一身的筋骨,驅除了先前的寒冷,身後的體溫讓人在不經意間放鬆一身的戒備,不輕不重的揉捏讓已一夜未睡的慕天愷慢慢眯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臨睡前有一絲警覺一閃而過:這樣的改變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但是未待他思考完全,睡神就把他帶入了夢鄉。

慕齊通看著眼前已經熟睡的小人兒,微微挑起嘴角,眼中是一湖蕩漾著波紋的墨潭,“愷,那塊石頭或許已經暖了呢。”

第二日,當慕天愷醒來時,床上已經沒有了慕齊通的身影,只是在床上的角落窩了一條小小的赤蛇。眼鏡見慕天愷醒來,慢慢支起細長的身子鼓起寬寬的兜帽,發出“嘶嘶”的聲音以示問候。

慕天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是將近中午,“今天的課程似乎是火系魔法。”他喃喃低語。猶豫了一下,慕天愷起身梳洗,在隨意的瞄了一眼鏡子時,不經意的在脖子上發現一個淡粉色的淺痕。

這是什麼?慕天愷挑了一下眉,但是稍稍思考了一下也就放棄了思考,轉身走了出去。反正身體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不遠處,眼鏡不停的搖晃著身子吐著信子,似乎是在急切的表述著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先不說慕天愷根本沒有看向它,就是看到了,恐怕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一直待慕天愷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眼鏡才停下身體的搖擺,無精打采的垂下腦袋躺在床上。這時,青兒推門進來收拾屋子,看到眼鏡的樣子不禁一笑。“眼鏡,你這是怎麼了?”

“嘶嘶。。。”眼鏡立即起身回應。青兒懂得怎樣與動物交流,雖然她當初學的時候只是為了方便采藥,但是現在卻用在了飼養眼鏡的身上。

“你想進化?”青兒訝異的挑眉。

“嘶嘶。。。”

“不可能。”

“。。。。”

“赤蛇的生長本來就極為緩慢,否則你也不會在卵裡待了那麼長時間。別的蛇是一年至少蛻皮兩到三次,多的時候是十來次,而你只有一年一次,這樣的你怎樣進化?還是等你再長長再說吧,放心,我會幫你好好補補的,快的話再過十來年就可以了。”

。。。。。。

慕天愷並沒有去魔法班上課,而是讓他的專用轎法師孫讓載著他去了一趟楓都。

楓都,雖是黑幕王朝的國都,但由於慕天愷一直生活在皇宮之中,所以一直都沒有機會見識到楓都的整體面貌。不到半個時辰,慕天愷就來到了楓都的城門處。由於慕天愷所乘的轎子有黑幕皇家標誌,所以沒有受到例行盤查就入了城內。

入城後,慕天愷與孫讓一起前往了楓都最奢靡之處——盼春街。盼春街不同於一般城市的奢靡街區是集吃喝嫖賭為一體的運營方式,而是只有一個嫖字。雖說讓人不解,但短短的二十年就已經發展成為整片大陸最為出名的聲樂場所。

孫讓雖對慕天愷的行為不解,但還是很知分寸的沒有出聲。

盼春街之中,衣冠不整,淫聲浪語,四處調情幾乎已經是這條街的全部風景。在這樣一個街中,突然出現的一個一身貴氣的孩童,理所當然的成為全街的焦點。慕天愷猶豫了一會,吩咐孫讓將自己抱起,再用精神力將自己偽裝起來,又繼續向街內前行。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老闆媚娘

在兩人上方的一處貴賓房間,一個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輕啜一口香茗,嘴角微微揚起,棱角分明的唇線抿成獨特的笑容,給人一種雖硬朗卻不失儒雅的感覺,只聽他慢慢感歎,“小淳的外孫都這麼大了呢。”

這時門外幾聲規律的敲門聲響起。“進來。”白衣男子放下茶杯,目光依舊追尋著遠遠離去的孫讓與已偽裝隱身的慕天愷。

“爺,您找我。”一位身材窈窕的紅衣女子微垂鬢首走了進來。

“去查查黑幕四皇子來這條街是幹什麼。”

“奴婢遵命。”

慕天愷讓孫讓走到一個招牌光鮮客源量頗多的妓院門口才停了下來。門口上書三個大字:杏花屯。門內鶯鶯燕燕,琴悅歌濃,分外養眼,群蜂浪蝶,淫聲浪語在耳邊讓人浮想聯翩。孫讓擔心的看了慕天愷,見慕天愷神色沒有什麼變化才放下心來。

“孫讓進去,找老闆。”慕天愷低語。

“是。”

杏花屯的老闆是一位芳華正茂的妖嬈美女,肌膚如玉似凝,眼波流轉攝人心魄。當她被下人找了出來看向這邊時,眼中一絲精光一閃而逝,雖然她遮掩的很好,但是慕天愷還是知道她是一個高手,一個可以察覺到自己存在的高手。

“呵,這位爺,來,有什麼事咱們裡邊慢。。慢。。。聊。”妖嬈美女扭著翹臀緩緩前行引著孫讓向內走去,嬌笑輕語,面帶曖昧,順便拋了一個媚眼,原本一片喧鬧的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哎呀,媚娘,你可是半個月沒接過客了,這次憑什麼對這個小兄弟特別待遇啊。”

“就是就是,憑什麼啊。”

。。。。。。

大廳在一刹那的安靜後又恢復了喧嘩,眾位嫖客無不對杏花屯的這位老闆心存肖想。

“去去去,一群死鬼,人家老相好難得來一趟,還在那裡瞎攪和,你們就等下次吧。”媚娘雙手叉腰嬌聲呵斥,嬌媚中透出一股嚴厲。在眾人晃過神之前媚娘就閃過身去消失在角落。孫讓在後也疾步跟上。

杏花屯後院石林流水,曲徑通幽,青石小徑蜿轉其中。媚娘將人引入一間廂房後,緩緩轉過身來。慕天愷在門關上後就卸下身上的精神偽裝,現出身形。

“你到外面等我。”慕天愷低聲吩咐孫讓。

“是。”

待孫讓走後,慕天愷看著仍是一臉嫵媚的媚娘緩緩開口:“清明時節雨紛紛。”

媚娘的身子顫了一顫,而後捂嘴嬌笑,“四殿下是要和我作詩嗎?”但眼中卻有一抹慌亂一閃而逝。

慕天愷將她的變化收入眼底,而後淡淡開口,“早聞杏花屯的當家才藝雙絕,能歌善舞,不會連這詩都不會對吧。”

“呦,四殿下,您這是在調戲奴家嗎?”媚娘說著微傾下身子,露出大半酥胸,媚眼如絲,輕啟櫻唇。慕天愷神色不動,只待媚娘身子更加接近時,伸手用從儲物戒指中取出的青翼揮到媚娘頸部的動脈血管前。

“媚娘在哪裡?還有,你是誰?”慕天愷的眼神是迫人心扉的冷酷。

媚娘的神色緊了緊,而後若無其事的輕笑,“呦,四殿下您這是在說什麼啊,奴家就是媚娘啊。”很明顯這是一個境遇越危險就越鎮定的人。

“媚娘會背那首詩。”慕天愷直接點破破綻。

“哼,小娃娃。媚娘死了,你找不著了。既然今天你落在我手裡就別想出去。”轉眼間剛才還柔媚可人的媚娘就立即換了一副面孔,囂張而淩厲。

“你以為你可以不說嗎?”慕天愷眸中波光流轉,發出令人目眩的光澤,媚娘漸漸迷失在那片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洋中,神色陷入呆滯。

“媚娘呢?”

“她被關在地窖。”

“為何?”

“因為。。。”這時一道身影破窗而入,來人甩出細長的鞭子卷走了呆滯中的女人。一個眨眼間便沒有了蹤影。慕天愷抿緊嘴角,很厲害的人物。不過他沒有阻攔,因為只要知道媚娘的消息就可以了,別的消息都不重要。

當慕天愷與孫讓在地窖找到媚娘時,她似乎剛剛從昏迷中轉醒。孫讓急忙上前幫她解開捆綁的繩子。

“是黑幕的四殿下吧。”縱使經過這樣一番事情,媚娘依舊神色鎮定,表情沒有絲毫的淩亂。

“嗯。”慕天愷把孫讓遣了出去,猶豫了一會還是繼續把程衛峰那個惡趣味的接頭暗語說出口,“清明時節雨紛紛。”

“孤家寡人欲斷魂。”媚娘毫不猶豫的介面。

“借問美女何處有。”

“牧童遙指杏花屯。”

慕天愷抬起眼來直視媚娘,開門見山,“程衛峰被綁架了,現在所在地應在黑幕,速去營救。”

“在黑幕?”媚娘輕蹙峨眉,神色更加凝重,突然她的神色有點恍悟,開口道,“謝四殿下提醒,我們會想辦法的。”

“嗯,那我就先走了。我住在皇家學院綠琉院,有事可以找我。”慕天愷明白有些事情牽扯到他們的內部機密,不方便透露。不過反正他無所謂,因為他只是幫人來傳消息而已。

媚娘在送走慕天愷後,微蹙著眉,回到後院的一間廂房,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波動確定無人後,從指間發出一束水屬性的魔法光線直射牆上的夜明珠,而後牆的中間慢慢變得透明化,直至虛無,此時媚娘從容不迫的走了進去。

密室中是一個大大的瀑布水池,水池周圍是一些繁複的陣法和魔法晶石。低低的咒語響起,這時,瀑布上出現變化,一個一身黑衣的半蒙面男子出現在瀑布的水面上。

“主人,程衛峰在黑幕的消息已經被黑幕的四皇子所知,要不要除掉。”

“黑幕的四皇子嗎?”男子聲音中有幾分嚴肅,許久他開口道,“先按兵不動,那個孩子不是輕易能動的。”

“為何?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

“媚娘,你又逾距了。”聲音低沉而凜冽。

“媚娘知錯。”媚娘急忙低下頭去。

“哼。記住,那個皇子我自會想辦法,你這邊還是做好你的內應本分就行。”

“屬下遵命。”

待慕天愷從杏花屯中走出後,神色非但沒有輕鬆,反而輕皺著眉。

“殿下,您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還是趕緊進回去吧,要是大家會擔心的。”

“沒事。我剛才已經和風行用時珠聯繫過了。”

“是奴才逾距了。”

許久慕天愷展眉,歎了一口氣,“孫讓,我們先回去吧。”

“奴才遵命。”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風揚遇險

午後的太陽暖暖的照射著大地,融化一地的春寒,偶爾可見幾絲新綠從草叢中鑽了出來,為蕭瑟的春天增添了一抹生機。

“風揚呢?”當慕天愷在大廳坐定,面對青兒和風行兩人的嘮叨卻惟獨不見風揚時,不禁感覺有點不對勁。

“不知道,中午就沒看見他。剛剛也用時珠聯繫過,可是風揚卻沒有回應。殿下您說他會不會出事啊。”風行接過話來。

慕天愷挑眉,稍頃之後開口問道,“倪夏呢?”最近那小子似乎總喜歡粘著風揚,而且總愛以一副男子漢的形象出現,真為他的未來堪憂。

“我去問問。”風行也突然想到什麼,一個瞬移就不見了蹤影。待他回來時,神情稍有凝重,“殿下,倪夏也不在,自中午開始就沒有回來,您說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啊?以風揚的性格,他是不會無緣無故讓人擔心的。”

“最近可有結仇?”慕天愷提出疑問。

“沒。風揚一向很小心。”風行苦惱的在大廳內轉來轉去,突然他神色一頓,與慕天愷對視一眼,而後恍悟道,“是向衛。”

“位置你能追蹤到吧。”慕天愷轉頭看向青兒,

“當然可以,殿下。”青兒的熏香,縱使慕天愷很討厭也耐之無法的熏香,具有追蹤定位的作用,這也是慕天愷在嚴如書的諄諄教誨下不得不妥協的原因之一。

青兒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隻裝著半杯酒的酒杯,先在其中放入一粒小小的乳白色蟲卵,再依次定量加入不同的藥物加以攪拌,待到酒杯中的藥物變成酒紅時,蟲卵終於有了動靜。只見那粒蟲卵慢慢裂開一條細縫,而後一隻黏黏的蝴蝶慢慢從中鑽出,深紅色的身體,柔嫩而鮮豔,在接觸到空氣後顏色慢慢變為酒紅色,皺皺的翅膀逐漸伸展開來,呈現出一種妖豔的魅力。慕天愷挑眉,是酒香蝶。

酒香蝶慢慢伸展翅膀,在大廳中翩翩飛舞,雙翅上點綴的黃色鱗片在春日的暖陽下折射出一絲暖意,嬌嫩的蝶體自然的散發出一絲酒香,讓人神清氣爽。青兒拿出風揚的一件沾有熏香味道的衣服,在酒香蝶的四周揮了揮,而後酒香蝶翩翩飛起,撲閃著光鮮的翅膀,慢慢飛出綠琉院,飛出皇家學院,飛向東方的寒風山。慕天愷一行見狀也在後面跟了上去。

寒風山山腳積雪初融,道路很是泥濘難走,酒香蝶慢慢飛上山峰,越飛越高,一直到半山腰時才停了下來,在半空中打著旋,而後慢慢落於地上,就再也沒有了動作。

“死了?這麼快?”風行上前檢查了一下,吃驚的轉頭說道。

“嗯,酒香蝶的壽命很短。”青兒從儲物戒指中又取出材料。在孵化出的第二隻酒香蝶帶領下,慕天愷一行來到寒風山頂。山頂上遍地積雪,勁風寒咧而刺骨,而同時,從山下一直趕到山頂的眾人心卻落到了穀底,因為酒香蝶並沒有在山上任何地方停留,而是順著山頂的懸崖向下飛去。

“墜崖了?”風行的語氣很是忐忑。

看著酒香蝶越飛越下的背影,慕天愷向眾人微一示意,便一個轉身跳了下去。

“殿下。”遠遠慕天愷聽到風行的聲音在崖上回蕩,他微微皺眉,似乎。。。自己變了,以前的自己是不會輕易為了別人而將自己陷於險境的,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但在未思考出結果前,慕天愷就結束了自己的問題,快速的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青翼,專心的計算著下降的距離,每下落一段,就用青翼往崖壁上一紮,以緩和下落的速度,如此數十次之後,慕天愷終於看到了風揚與倪夏的身影。

在半山腰凸出來的一塊平臺上,風揚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緊閉雙眼,已陷入昏迷,而倪夏在一旁哭的像個淚人,嘴裡喃喃自語,“都是我沒用”之類。旁邊一隻酒紅色的蝴蝶慢慢停止了它生命中最後一次翅膀的扇動。

慕天愷下到平臺之上,迎著凜冽的寒風,鄙視的看了一眼倪夏,蹲下身去為風揚檢查身體狀況,“左手撓骨粉碎性骨折,內臟移位,以現在的這個高度而言,很可能會有輕微腦震盪。”慕天愷逕自說出自己的結論,也不管倪夏是否會聽懂。

“都是我不好,”倪夏紅著眼眶,恨恨的道,“如果不是我太魯莽沖向那小子,也不會中了他們的陷阱,讓揚揚為了救我而摔成這樣。”

慕天愷這次連一絲鄙視的目光都沒有分給他一點,只有弱小的人才會在錯誤造成後,不斷地埋怨與後悔,永遠也掌握不了事情的主動權與優勝權。

但是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慕天愷皺眉,自己的身子到底還是太弱小,即使能夠抱起風揚,也不能堅持到崖上,更何況還有一個一直在抹眼淚的弱小人類。

遠遠的山林中,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隨意的仰棲在樹丫間,細心的擦拭著手中的翠綠竹笛,林間的微風吹起他灰白的發,露出被皺紋深刻雕琢的蒼老面龐,只見他微微揚起嘴角,淡笑,聲音古樸而神秘,“下面你該怎麼辦呢?要知道下來容易,上去難啊。”

崖上,青兒在慕天愷出了自己精神力的觀察範圍以後心情就有點不安,稍頃,轉過身去對風行說,“風行,你回綠琉院一趟,幫我拿個東西。”

皇宮

“盼春街?”低沉的嗓音代表著壓抑的怒氣,寒氣在一瞬間充斥整間禦書房,讓身為影衛首領的無涼也不禁在心中一顫。

“是。中午時四殿下帶著轎法師孫讓去過盼春街的杏花屯。”

“去查到底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把那裡毀了吧。”

“毀杏花屯還是盼春街?請陛下明示。”

慕齊通慢慢轉過頭去,抿緊的嘴角是一抹堅毅與決絕,“盼春街。”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感性抉擇

寒風山的山崖幾乎沒有多大的斜度,很是陡峭,整個崖壁上寸草不生,一片嶙峋怪石,即使是身手還可以的人,如果沒有一定攀爬經驗,也是很危險的。

慕天愷計算了一下到崖上的距離,在心中思忖對策。如果只是自己想要上去的話很簡單,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就必須得另想他法。慕天愷蹙眉思考,稍頃眉頭輕解,青兒下來了。

“殿下,您沒事吧,”青兒一邊向慕天愷問道,一邊用最俐落的身手蹲下身來為風揚檢查,稍頃她得出結論,“沒有性命之憂,外傷和內傷好好修養就可以,只是不知道他的頭撞的重不重。”青兒用手輕輕撫摸著風揚腦後的一塊紅腫的凸起。

“青兒,帶著風揚你能上去嗎?”慕天愷問道。

“可以,風揚較輕,但是如果是倪夏的話就不行了。”倪夏雖然是十一二歲的年齡,面貌也是清秀的少年,但是身高卻已經長到一米七,身體也很是強壯。與青兒站在一起,青兒還得需要仰視,所以青兒不可能會帶動他。

“能帶著風揚就行。風行在上面嗎?”

“不。我讓他回去拿東西了。”

“嗯。你先上去。”

青兒猶豫了一會,說道,“那殿下,您小心一點,實在不行,您就再等一下,一會我下來接你。”

“不用。”慕天愷直接否決,以他的實力上這個山崖不成問題。

青兒沒有再言語,只是小心的抱起風揚,向崖上飛去。

慕天愷回過頭來看著倪夏,開口說道,“我抱不動你。所以你得靠你自己的能力上去。就像我一樣。”

“好。”倪夏用力的點頭,自己一個十二歲的男子漢又怎會被一個六歲的孩童比下去。

慕天愷沒有再說話,只是拿出青翼,開始向上攀爬,每上升一段就用青翼在崖壁上一紮,以穩定身形。倪夏在下麵也模仿慕天愷的做法向上爬去。但是攀崖需要的是技巧,慕天愷前世在這方面的訓練遠遠不是倪夏這種程度可以比擬的。所以在攀到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倪夏的頭上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咬的緊緊的,然而當他看到上方那個絲毫不吃力的小身影時,又深切的明白,慕天愷幫不了他,一切都得靠自己。

但有些事並不是有心就可以,在隨後的一段時間中,倪夏最終由於手臂支撐力量不夠,經驗不夠純熟,手一個顫抖就從高高的山崖上落了下去。

半山腰一開始接住風揚兩人的平臺只是凸出來的一小塊,而慕天愷剛才帶領倪夏爬的路線卻是曲折的,所以倪夏在空中迅速降落的身子,剛好錯過原先接住他和風揚平臺,豎直向下墜去。慕天愷沒有回頭,只是聽著風中傳來的驚呼聲,在心裡得出寒風山山崖的高度、與倪夏的生還率資料。

生還率百分之五,還挺高。慕天愷挑眉,會不會便宜他了,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毫不遲疑,繼續向上攀去。

其實慕天愷大可以讓倪夏在原地等待,等上去後,再找人來營救。但是,這次墜崖的說到底也是他連累風揚,雖然一開始惹向衛確實是風揚挑起。以慕天愷的性格,前世從來沒有真正關心他的人,這一世難得體會到了,就不會讓人隨意欺辱。這次的墜崖只是一個小小的報復。

上崖後,青兒詫異的看向慕天愷,“殿下,倪夏呢?”

“掉下去了,一會回去讓人去打撈吧。”慕天愷不是很以為然的說道,只是看著風揚已經轉為酡紅的臉龐。

青兒猶豫了一會,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抱起風揚,和慕天愷一起向崖下走去。在下到半山腰時,兩人與急速上山的風行碰面,風行手中拿的是百花續命丸。

慕天愷猶豫了一會,說,“去告訴康爾冬說是有學生墜崖了,讓他們去打撈,這顆藥丸就給倪夏用吧。”

“倪夏墜崖了?”風行也是一臉的訝異。但還是沒有異議的立即轉身向皇家學院飛去,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情。

回到綠琉院後,青兒認真的為風揚處理傷處,又細心的給他服下一些藥物,便在一旁耐心的等待。

“怎樣了?”

“外傷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內傷也可以調養,現在主要是他頭上的這個腫塊。具體有沒有問題,還要等到風揚醒後才知道。”青兒不斷的為風揚換著浸水的冰蠶帕,微蹙著眉說道。

“嗯。”慕天愷看著床上臉色緋紅的風揚,服過藥以後就一直在發燒。

但是自己那樣對倪夏錯了嗎?為何青兒和風行會是那樣的神情。慕天愷退出房間,回到主臥,坐在桌邊上陷入思考。

晚上,慕齊通進入到主臥時,看到的就是一張充滿不解與迷茫的臉龐。

“怎麼了?”慕天愷上前抱起那小小的柔軟身子,仔細的理了理那緊皺的細細眉梢。

“今天我做錯了嗎?”

“倪夏?”對於慕天愷每天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慕齊通都瞭解的很一清二楚。

“嗯。”

“你認為呢?”慕齊通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淡淡的問道。

“我認為,這樣的結果是他應受的。”

“那就沒有錯。”慕齊通輕輕拍著懷中人,“只要你認為對的,就沒有錯。”

許久以後慕齊通輕輕開口,“愷。”

“嗯?”

“你今天去杏花屯可是為了程衛峰?”

“嗯。”

“會擔心?”慕齊通對於程衛峰失蹤的消息也是在第一時間知道的。

“。。。嗯。”不過更多的是相信他自己會處理好。

慕齊通神色緊了緊,手輕輕的探進慕天愷衣襟中,把掛心取出來。淡紫色的玉墜兒,底端一個小小的“峰”字,在燈光下十分顯眼。慕齊通用指腹輕輕撫摸了一會那個“峰”字,而後淡淡的開口,“愷。”

“嗯?”慕天愷抬起頭來,對上那潭幽深的墨池,裡面漾著自己不懂卻又讓自己心驚的東西。

慕齊通用手扶正那小人兒的臉龐,在慕天愷反應過來之前一個湊身,唇重重的覆在那柔嫩的粉唇上,而後轉為輕柔,伸出舌尖慢慢的在唇上輕舔,許久方才離開。他抬起頭來,對上慕天愷那雙迷惑的狹長眸子,迷茫而又有著鮮有的可愛。

“為什麼?”慕天愷稍帶疑惑的發問。

慕齊通不語。

“是父子之間要做的?”

過了許久慕齊通開口應道,“。。。嗯。”他輕輕低下頭來,看著慕天愷此刻倍加清澈的雙眼,聲音稍帶喑啞,“愷,你要記得,你的唇,只有我能碰。”

“為什麼?”慕天愷皺眉。他不是很喜歡這種命令的語氣,更何況他也不是那種會輕易允許人近身的人。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一波又起

“以後你就會知道。這個給你。”慕齊通一翻手,手上多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線,“把這個纏在手上。”

慕天愷機械式接過絲線,思緒仍未從剛才的思考中走出來。

吻?他不解。

前世,他知道如果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相愛的話,就會接吻,但是他與慕齊通之間,既不是男人與女人,也不是相愛的人,剛才的那個吻,到底是為什麼呢?唯一的解釋,就是西方的禮節。那就是說,是父子之間的禮節?只是這個世界會有這種禮節嗎?或許改天可以問問看。但是,那種感覺。。。就是吻嗎。。。

慕齊通看著已經明顯有走神趨向的人,湊上頭前,欲懲罰一下這個小人兒的如此不專心,眼中不同于平時的冰冷,帶著淡淡的暖意。但是在唇即將覆上的一瞬間,慕天愷脖上的掛心卻搖晃了起來。

寒氣瞬間盈滿整個房間,慕齊通死死的看著那個不知道停止一直在搖晃的掛心,緊緊抿起嘴角。慕天愷猶豫了一會,還是一個瞬移,出了主臥,等到了外面之後才接通掛心的魔法連接。主臥中,慕齊通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怎麼了?”慕天愷看著虛空中浮現的影像,為面前之人神色的難得凝重感到疑惑。這樣的表情很少出現在程衛峰的臉上,就連上次他告知他自己被綁架了的時候也是一臉的嬉皮笑臉。

“丁丁,我剛才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盼春街被毀了?”程衛鋒的臉上是一臉的急切。

“毀了?怎會?”慕天愷挑眉,中午去的時候還是一片繁華啊。

“就是今天下午的事,不知道是誰做的。那個丁丁啊,消息幫我傳到了嗎?”程衛峰擰起眉梢。

“傳到了。只是,事情有些奇怪。”

“怎樣的奇怪?”

慕天愷皺眉思索了一會,還是把中午去杏花屯的事情經過坦然告之。突然慕天愷想起一件事,就匆匆切斷了掛心的信號,瞬移到風揚房間。

風揚房中,青兒正在為風揚換著冰蠶帕,見到慕天愷進來連忙起身,“殿下,很晚了,怎麼不去睡?”這個時間慕天愷一般很少出主臥。

“幫我鑒定一樣東西。”慕天愷說完就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縷細長的頭髮,與之隨之而來的是一抹淡淡的清香。很明顯這是一個女人的頭髮,但是慕天愷與青兒的臉色卻不約而同的凝重起來。

頭髮是假媚娘被鞭子卷走時,被青翼削下來的。後來慕天愷就把這縷頭髮連同青翼一起收在儲物戒指中。其實這縷頭髮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頭髮上的味道,那淡淡的清香,惑人心神。如果當時不是慕天愷的精神力較強,並且後來屏住了呼吸的話,那麼這次被迷惑住的心神的恐怕就是自己,只能說,這次是那個假媚娘輕敵了。

許久,青兒擰著眉得出結論,“風魔宮的勢力在紫程,怎會出現在黑幕的楓都?”

“風魔宮?”

“是的,殿下。風魔宮除了在二十多年前試圖進入黑幕被寒水宮打壓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進過黑幕。而這縷頭髮上的香味,按道理說,正是風魔宮的主殿燃燒的惑神香的味道,常聞者意志力會更加的堅定,但是對於初聞者卻是一種折磨。這種味道一般只有沐浴半年以上者才會留有味道在身上,而且一旦上身,三月之內味道無法去除。

但一般風魔宮的人在出行任務時都會帶著碧香囊以暫時蒙蔽這種味道。而這頭髮的主人既然能夠沾上味道,那就一定是風魔宮中一個能夠排的號的人物,或者是能夠經常出入風魔宮主殿的人物。

然而這個味道又與正宗的惑神香味道有些微的區別,應該是隱護法分壇的味道。”

“綾羅綢緞隱護法?”慕天愷挑眉。

“是的。”

風魔宮有四大明護法,四大隱護法。明護法的名字或者外號中分別帶有金銀珠寶四個字,或諧音。隱護法的名字或外號中分別帶有綾羅綢緞四個字或者諧音。但是不同的是,隱護法的身份江湖上無人得知,就算是風魔宮的宮眾也無從知曉,他們的存在就像是一步暗棋,充滿神秘,常常殺的人措手不及。

一旁慕天愷聽完這個結論,緊緊鎖著眉,陷入思考。

稍頃,慕天愷的頭上滴下顆顆汗珠,虛弱的開口,“青兒,我怎會這麼困?”

“困?殿下,您沒事吧。”青兒急忙上前欲為慕天愷把脈。但慕天愷卻已沒有了繼續支撐下去的意志。一個身軟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這時一道人影一閃而過,而後地上就不見了慕天愷的蹤影。

眨眼,慕齊通也出現在房內,看著地上孤零零的絲線,抿起嘴角,眼中是徹底的冰寒。

青兒攥緊拳頭,剛才那個人的實力,實在是很恐怖。她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酡紅的風揚,皺了皺眉,現在風揚未醒,風行未歸,慕天愷失蹤,這個夜裡,綠琉院中剩餘的兩人註定無眠。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神秘老者

當我剛跨過此生的門檻的時候,我並沒有發覺。

是什麼力量使我在這無邊的神秘中開放,像一朵嫩蕊,中夜在森林裡開花!

早起我看到光明,我立時覺得在這世界裡我不是一生人,那不可思議,不可名狀的,已以我自己母親的形象,把我抱在懷裡。

就是這樣,在死亡裡,這同一的不可知者又要以我熟識的面目出現。

因為我愛今生,我知道我也會一樣地愛死亡。

——泰戈爾《吉檀迦利》

當慕天愷再次找到知覺時,他並沒有立即睜開雙眼,只是慢慢運用精神力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你醒了。”蒼老的聲音,古樸而神秘。慕天愷心中一驚,自己剛找回知覺就被發現,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竟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在這裡完全沒有用處。

慕天愷睜開雙眼,狹長的眼眸中是滿滿的警戒與審視,“你是誰?”慕天愷看著眼前的老者。只見面前之人身形消瘦,灰白的發自然的披散,遮住大半的臉龐,露出被皺紋深刻雕琢的蒼老面容。一支翠綠的竹笛別在腰間,青灰色的衣服,雖已年代久遠,卻難掩曾經的華貴。整個人的感覺就是神秘中透著古樸,蒼老中又透著高貴。

“我是寒風山的守山者。”老者撫須淡笑,堆起一臉的皺紋。

“是你把我劫來的?”慕天愷對於這個問題比較關心。

“是。”老者坦言不諱。

“怎樣的方式?”他並不記得自己有碰過什麼或者吃過什麼,至今他也想不明白當時自己為何會那樣困。

“想知道?”老者饒有興致的看向他。一瞬間慕天愷似在他臉上發現一絲促狹,但是卻一閃而逝,再確定時眼前人只是一臉的高深莫測。

慕天愷不語,只是警戒的看著老人,緊緊的抿起嘴角,用眼睛表達著自己對這個答案的堅持。

“那是我的獨門功法,催眠。”老者似乎也並沒把這當成什麼秘密,抽出竹笛低頭輕輕擦拭,隨意的說道。

催眠?慕天愷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是另一番滋味。老者的催眠對比起自己的新催眠術而言,完全不是同一類東西。新催眠術是施術者直視對方的眼睛,然後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老者的催眠則是在遠處,讓一個特定的人睡著。或許“催眠”這個名字更適合做這位老者功法的名字吧。

“把我帶來這裡有事?”直覺上這個老人不會為難自己,所以慕天愷也沒有多繞圈子,開門見山直問緣由。

“想要你幫忙保管一本書。”

“為何?”慕天愷挑眉,只是為了這樣一個目的嗎?

“第一,你把我的石頭拿走了。”老者依舊細心的擦拭著竹笛,沒有抬頭。

慕天愷嘴角動了動,開口道,“那是我剛來時發現的,而且也包裹好了,只是暫放在寒風山頂,又怎會是你的?”

“呵,孩子,我是寒風山的守山者,凡寒風山上的東西都是我的。”老者很認真的說道,但是卻難以掩飾語氣中的無賴。

“那第二呢?”慕天愷沒有同他糾纏,因為他是那種認死理的人,如果同這種人辯論的話,自己是絕對討不著半點好處。

“第二,我喜歡你這樣的性子。”

慕天愷挑眉,“性子?”不解。

“這種能夠面不改色把人騙下山崖的性子。”老者輕輕揚起嘴角。

“。。。。。。”

“你叫慕天愷是吧。”

慕天愷沒有應答,既然知道,又何須再得到自己的證實。

老人也似乎對慕天愷的性子早有瞭解,只是一翻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本書籍,“這本書,你留著,以後會有用的著的地方。”

“為何我會需要。”雖然這本書似乎很有價值,但是來歷不明的物品還是問清楚的好。

“因為我能夠看透過去與未來。”老者慢慢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中充滿了智慧和平靜。“想知道你的未來嗎?”古樸的蒼老的聲音似乎有著無盡的誘惑。

慕天愷不語,未來需要自己把握,這種預測的自己從來不會相信。

老者對於慕天愷的態度沒有介意,只是把竹笛又重新插回腰間,微微一笑,開口道,“孩子,你會死於十六歲。”

與此同時,慕天愷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儲物戒指中青翼的一個細微顫動。

“哦。”慕天愷淡淡的應道,面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對於已經死過一次的他而言,再一次的死亡自己又會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或許連自己都不是很瞭解。但是這一世或許不會像上一世那麼灑脫吧。因為有了牽掛,母妃、青兒、風揚、風行,還有一個父皇。

“這本書你好好保存著,以後會有用的著的地方。”慕天愷接過書本,破舊的封面泛著古老的淡黃,上書兩個大字:炎寒。

慕天愷隨意翻開書冊,卻發現裡面竟全部是空白。

“這是?”不是一本還沒開始寫字的書吧。

“時機成熟時,你自會解開此書的秘密。”老者撫須輕笑,“但你要記住,這本書絕不可被其他人看到,而且你要一直帶在身邊。”

“可以。”這個條件很簡單,慕天愷也沒有理由不答應。

“呵,孩子,其實我很喜歡你呢。雖然你死的比較早。”

“。。。。。。”慕天愷無語,似是追悼詞。

“好了,你回去吧,出了正門後,就可以出去了。”

慕天愷把書收進儲物戒指中,跳下床去,而後抬起頭來,“既然我會死,又為何要把書交給我”。

“我自有我的理由。”老者仍是保持著一派的神秘。

慕天愷直直看著老者一會,稍頃轉過身去,向門外走去。

為何自己對這個老者在心裡是沒有來由的信任,不解。

待慕天愷走後,屋內又憑空出現一位白衣老者,佝僂的身軀,有著讓人不由得想去臣服的威嚴。

“星,為何要告訴他十六歲時會死?”白衣老者挑眉。

“啊,月,你來了。既然知道了,就說說唄。”星褪去剛才的神秘說得略帶痞氣。

“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他生命的結束。”

“我只是想知道,在他知道他會在十六歲時就死去時,那個賭局又會產生怎樣的變化。”

“你這樣對通不公平,他是等了幾百年才等到這樣一個機會。你在報復。”

“啊,我是在報復。”星說得有點咬牙切齒。

“都幾百年的仇你也記。”月語氣中有點寵溺與無奈。

“哼,是仇就要記。”星有點小孩子氣的撇過頭去,雖然整體與一副蒼老的面容很是不搭,有著說不出的滑稽與詭異。

“好了,我們回去吧,總是一副老人樣,我不舒服。”月提議。

“好,雖然這個鬍鬚還很拉風。”星又伸手捋了捋蒼白的鬍鬚。

說完,兩人一個轉身便不見了蹤影。

慕天愷在賣出大門的一瞬間,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呈現在面前的不再是曲徑通幽,繁花似錦,而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清新雪景。此時他所站的地點赫然就是寒風山頂的懸崖邊。而轉身回望自己剛剛所在庭院,竟是一片虛無。

見到此情此景,就是慕天愷也無法繼續維持心中的鎮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下。”遠遠慕天愷聽到青兒的聲音,而後慕天愷便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中。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風揚倪夏

“去哪了?”背後低沉的嗓音響起,裡面是隱隱的擔憂與即將爆發的怒火。

“後面。”慕天愷看著肩頭那只正在逐漸失去生機的酒香蝶,不是很在意的指了指身後的懸崖。

慕齊通挑眉,“懸崖?”

“幻境,或是虛幻空間。”慕天愷說出自己的結論。

“怎麼回事?”慕齊通小心的檢查著懷中人的身體,動作是少見的輕柔。

“不能說。”慕天愷不屑說謊,但對於答應過的事,還是會遵守信用。他微垂著眼睛享受著慕齊通的檢查,心中一動:如果真是十六歲就面臨死亡的話,那麼起碼這一生比上一生要收穫了許多。

慕齊通皺眉不語,只是環緊懷中小小的身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而後與青兒一起向山下走去。

綠琉院

風行已於今晨歸來,雖是一夜未眠,卻仍是堅持守在風揚的房間等候,對於一天之間發生的這許多事情心裡難免焦躁,他不時的走出房間,看看有沒有人回來。

當慕齊通一行進入院中時,風行立馬迎了上來。因昨夜在崖下水中搜尋,現在他的臉色還略顯鐵青。

“殿下,您沒事吧。”風行急切的上前來問候。

“倪夏怎樣了?”慕天愷為風行忙了一晚的結果很是在意。

“啊,找到了。但是外傷比較嚴重,康師傅已經帶他回去療傷,百花續命丸已經在找到倪夏的時候就喂他服下,所以現在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風揚呢?”

“風揚的燒已經退了,但現在還未醒來。”

“還沒醒?”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

上午慕天愷一行人去找向衛,但是到的時候竟發現屋內早已沒了人影。衣物俱在,卻獨獨不見人,只是在床上孤零零的躺著一朵淡金色的曼陀羅。

淡金色的曼陀羅,是傳說中的花朵。在這片大陸上還沒有人見過,對於這朵花的來歷,眾人心裡各有猜測。

但是無論如何,這朵花,這件事,似乎已經不能算是單純的報復事件。

那麼向衛人呢?

後來慕齊通也一時好奇動用了力量,但是向衛卻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了消息。

回到綠琉院後,慕齊通明顯感到慕天愷思考的時間變多了。在虛幻空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慕齊通為他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感到不解。

一直到傍晚,才傳來青兒的驚呼聲,“殿下,風揚醒了。”

話音剛落,慕天愷就瞬移到風揚的房間。

房內,風揚正在風行的攙扶下喝著清水,見到慕天愷進來,虛弱的一笑,“殿下。”稚嫩的聲音稍帶沙啞,讓慕天愷不禁皺了皺眉。

“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慕天愷問道。

“沒。”風揚又咽下一口水,小心的動了動已經被玉板固定住的左手,頓了頓說,“殿下,這是哪裡啊?”

“你不知道這是哪裡?”一直在一旁觀察情況的青兒立即提出疑問。

“我應該知道嗎?我們不是明天就要去皇家學院了嗎?還有我這傷是怎麼回事?”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殿下,奴婢先檢查一下。”青兒提議,但是臉色確是少有的凝重。

青兒坐在床邊,伸出右手,一絲透明的絲線從指間發出,纏繞指上,再把右手輕按於風揚腦後的腫塊,只見那透明的絲線順著指尖如水入土般慢慢滲入。

稍頃,青兒抬起頭來得出結論,“腦後由於撞擊產生的一塊血塊,壓迫到了神經,所以可能會暫時性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看情況,風揚是失去了最近一個月的記憶。”

慕天愷沒有說話,稍頃才淡淡開口道,“這段時間的記憶,恢不恢復無所謂。”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怎樣受傷的?”風揚眼中滿是疑惑。

“一個笨小子由於太衝動掉入了別人的陷阱,你為了救他一起掉下了懸崖。”慕天愷簡單扼要的概括,但是語氣中卻少見的帶上了情緒,充滿了鄙視。

“我怎會這麼笨,那個小子呢?是誰啊?”風揚也一副被嚇到的樣子,一副著急的樣子探聽道。

“倪夏。不過他是掉下了懸崖,早晨剛救回來,現在還未醒。”風行接下話來。

“不是吧,我救了一頓,他竟然還掉下去了?”風揚的詫異更甚。

風行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慕天愷一眼。

慕天愷面無表情,房內的氣氛趨於沉默。

過了幾日,傳來倪夏醒來的消息,由於寒風山崖下水流較湍急,所以受了很嚴重的風寒。發了幾日的燒,待醒來時,已基本沒有大礙。

倪夏醒來的第二天就來到綠琉院找風揚,但沒想到迎接他的竟會是陌生的眼神與話語。

“這位元大哥,我們認識嗎?”風揚躺在床上看著這位意外的訪客疑惑的問道。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是純粹的清澈。眼前的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面貌清秀、身高體壯,神色中有溢於言表的擔心,紅暈的面色證明他現在還大病未愈。只是這個少年他認識嗎?

“我是倪夏啊。”倪夏看著躺在床上,頭部和手腕都包紮著繃帶的風揚,心,似乎在疼。

“啊,你就是倪夏啊?”風揚的嘴角有一絲抽動,疑惑的眼神開始轉為打量。

“是啊,揚揚,你不記得我了。”倪夏的聲音很是緊張,眼前的人似乎有點不一樣了,不只是記不得,就連性情也已不是自己初識時性情溫柔的揚揚了。

“我說你怎麼那麼笨啊,虧你長的那麼大的個子,是不是陷阱你就不能用腦子想一想嗎?害的我這樣,你知道我這個樣子還得躺多少天啊?”風揚舉起他已經腫的像發酵饅頭似的左手腕,囂張地開口,似是要把這幾日待在床上的悶氣全都發洩出來一樣,完全不似平時的溫柔可人。

“揚揚。。。”倪夏一臉呆滯,原本就酡紅的臉色,此刻更加的泛紅。

風行在一旁猶豫了一會,站起身來把倪夏拉了出去,關上門後凝重的向倪夏說道,“風揚失憶了。”

“失憶?”

“是的。他的記憶只到還未出宮時,最近一個月的記憶完全沒有了。”風行看著面前的人,滿臉的歉意,隨後又補充道,“今天風揚的話你不要介意,他只是。。不喜歡。。。笨人。”

倪夏愣了愣,而後攥緊拳頭,許久才慢慢鬆開,開口道,“也就是說,他完全不記得我了是嗎?”語氣中是濃濃的失落。

“嗯。”風行點頭。

“那謝謝你了。麻煩你幫我告訴他,上次是我不好,對不起了。”倪夏說完,回頭看了房內一眼,就轉身離去。只是背影中卻似乎有了以前少見的堅決。

幾天後,倪夏退學了。

具體原因不得而知,大家都是無所謂的聽過就忘,人生中總是會有許多的過客在生命中穿梭,只是誰也沒想到,再見他時會是另一番景象。

綠琉院

“怎麼了?”風行走向前去,看著緊皺著眉的風揚不解。

“啊,沒什麼。只是在想,那個叫倪夏的人怎會值得我冒這麼大的危險。還捨身相救?難道和笨人在一起就會變笨嗎?”

“。。。。。。”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白衣老胡

慕齊通最近一直寒氣纏身,連帶著慕天愷的周身也繞上了一身寒氣。

事情的起因其實很簡單,自從慕天愷失蹤的前一天晚上與程衛峰聯繫過後,就徹底斷掉了與程衛峰之間的聯繫。莫名其妙的是,掛心也失去了“效力”。

正常情況下,掛心除了主人外,不會有人再能取下來,所以也就不存在什麼丟失或者被拿走之類的問題。那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阻止他,或者程衛峰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辦法接通掛心的信號。

程衛峰曾說過,掛心,除非不能,否則不會不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程衛峰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比前一陣,對方待他已不再寬鬆。

對於這個一直都嬉皮笑臉的齊氏少爺,如果說以前只是簡單的點頭之交,那在經過異世相逢,寒水宮綁架,一月一次的電話粥後,此刻也應該可以稱之為朋友了吧。此刻,慕天愷是真的在為他擔心。

但是,慕齊通在慕天愷提出想要出去尋找程衛峰的要求後,卻一直裹著一身寒氣對此事閉口不言,連帶著慕天愷也一直寒氣纏身。如此過去了一個月,慕天愷在青兒的資訊網下,也初步瞭解了一些情況,雖然大多的情況仍是不解,但是慕天愷還是決定,偷偷出去一趟。

自己的朋友,還是要靠自己來解救。越長的時間,就代表著越大的變故。

風揚的左手還未完全恢復,玉板也未拆除,所以慕天愷就把他排除在這次行動之外,留下來看家。對此風揚一直抱怨,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即使跟上去也幫不上什麼大忙,最後只能一臉鬱悶的看著風行與青兒收拾行裝。

在慕天愷準備動身的當天,綠琉院裡來了兩位訪客:一位白衣的中年男子,與一位紅衣的妖嬈女婢。

白衣男子看到慕天愷後,嘴角微微揚起,棱角分明的唇線抿成獨特的笑容,給人一種雖硬朗卻又不失儒雅的感覺。只聽他溫文的開口,“四殿下,這次的事情,或許我可以幫你。”

“你是誰?”慕天愷對這個毫無聲息出現在眼前的男人很是警備。

“一個可以幫助你的人。”白衣男子略傾下身看著眼前冷漠的小人兒,眼中滿是笑意。

“你知道我們所為何事?”慕天愷繼續淡淡的發問。

“知道。”男子頭略一靠前,低聲說出一個字,“峰。”

慕天愷的眼神顫了顫,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再抬起眼時,已是一眼平靜。

他淡淡的開口,“你知道他在哪裡?”

“不知道。”白衣男子依舊一臉無害的笑容。

慕天愷挑眉。

白衣男子等了一會,終是沒有等到慕天愷的繼續發問,只得站起身來,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小人兒,而後繼續道,“但是我知道一些有關他的消息。”

慕天愷挑眉,仍是沒有接話。

白衣男子等了許久,終是垮下肩來重新蹲下身來與慕天愷對視,“我知道這件事情與淡金色的曼陀羅有關。還有,聽說程衛峰被綁走的那天夜晚,紫程的唐飛緞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個小時,後來紫程大臣懷疑這件事與他有關,就把這件事交給了唐飛緞處理,限期三個月,否則處斬。現在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或許他那邊會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唐飛緞?慕天愷的眉松了一松。他現在依稀記得去年在御花園中那個不像是文官的文官,但是這件事會與他有關嗎?

“謝了。”許久慕天愷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無論消息真假,還是查一下的比較好。

慕天愷用眼光輕輕一掃青兒,青兒立即會意,走上前來向白衣男子秀氣的施了一個禮,開口道,“請問公子貴姓。”只是低垂的眼中卻掩住一絲異樣。

“啊,在下姓胡。”白衣男子揚起嘴角,看向慕天愷道,“你可以叫我老胡。”

“老胡?”風行皺了皺眉。這位男子明顯是貴家子弟的可能性多一點,怎會採用如此江湖氣的叫法。而且此人只有四十來歲的模樣,又怎會自願把自己叫老,真是令人生疑。

慕天愷倒是沒有說話,今天的行動完全是臨時安排,所以得儘快離開,不能在這裡耽誤太長時間。他轉過身去,看著老胡,“如果你能保證在這期間不給我們找麻煩。”

“當然可以,我們一定會很乖的。是吧,小雪?”

紅衣女子立即恭順的彎下腰去,“是的,爺。”

風揚在一旁抽了抽嘴角,明明是一身紅衣,卻偏要叫什麼小雪,真是怪癖。

“那我們走吧。”慕天愷邁開步去。

“是鄲水城吧。”老胡看著前面小小的身影溫文的開口。

“嗯。”慕天愷腳步未頓,眼中卻閃過一抹深思。

“那我們走吧,在楓都外我有住處。”老胡風度翩翩的走到前面引路。

“嗯。”大家也沒有異議。

在落日的餘輝中,慕天愷,風行,青兒,老胡,與小雪,一起踏上了去往鄲水城的道路。

角落裡,一隻大大的紅色腦袋探了出來,它鼓起寬寬的兜帽,發出“嘶嘶”的聲音,稍頃,它一個縮身,也跟了上去。

綠琉院高高的屋頂上,一陣精神波動晃過,空間的影像變得模糊,待清晰時,牆上已經站了一位男子,劍眉,星目,薄唇,緊緊抿起的唇角是一抹堅決的冷漠。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一直纏繞他身上多日的寒氣此刻反倒消失無蹤。

只見他擰起眉,而後喃喃自語,“那個傢伙,他來摻合什麼。”

許久,一陣微風吹過,牆上的身影如同幻夢般,已消失不見。



第一卷 第四十章 夜間訪客

路上,慕天愷依舊保持著他冷漠無語的風格,只是偶爾瞥到老胡時,眼角會有一抹很深的探究閃過。

風行行事機警,最先察覺到慕天愷的眼神,猶豫了一會湊上前去,用精神力詢問道,“殿下,您看這老胡哪裡不對勁嗎?”

慕天愷神色未變,以精神力回道,“這個人,與外公很像。”

風行的神色一頓,也抬起頭來,審視著前方一襲白衣的老胡。只見他優雅的背手行於路上,絲塵未染。除了唇角那獨特的笑容,他的言行舉止都有嚴思淳的影子。

確實很像,風行暗自歎道。

天色漸晚,冷風吹過,大地一片蕭瑟,偶爾可見幾絲積極的嫩綠擠出頭角,給料峭的早春添上一抹生機。慕天愷一行在老胡的帶領下,出了皇家學院後禦轎前行。華貴的轎子雖無任何家族的標記,卻透露出轎子主人的不俗身份。

剛出山谷,這頂華貴的轎子便遇到一夥強盜。

“黑幕帝國強盜強。”一人大聲吆喝。

“強盜強啊強盜強。”其餘眾人跟著應和。

“被綁到的肥羊都有錢。”

“都有錢啊都有錢。”

風行抽了抽嘴角,完全的不押韻。

“小雪。”老胡開口。

“屬下遵命。”

眨眼間小雪出了轎子,對付上了那幾個烏合之眾。而老胡在轎中為了安全起見,則是靠上前去想要抱起慕天愷,但在他的手還未碰到慕天愷時,一絲熟悉的精神波動傳來,老胡的手顫了顫,遂又若無其事的一笑退了開去。只是這次不同的是,慕天愷的眼角出現一絲暖意。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幾人已走出楓都的界線。老胡為大家安排的住處是一座豪宅。建築格調古風濃郁,剛一踏入其中,便迎上幾位清秀少年,恭順的向老胡施禮道“主人”。這些人無論從身材、外貌,還是修養,都是極品中的極品,而且都有極佳的武功身手。

眾人不禁暗暗吃驚,這個老胡到底是何方神聖?在這樣一個豪宅中,老胡就如同高貴的皇親國戚,接受著所有人的尊敬與愛戴。

晚餐席間,眾人無話。青兒是一路上都很沉默,慕天愷是生來沉默,風行是這種場合輪不到自己不沉默。所以最終,在老胡努力了幾次氣氛都無法活絡的情況下,飯桌上的氣氛更是沉默。

一席終了,慕天愷等人被下人們引下去休息,老胡則是回到臥室中。他優雅的坐在桌邊,神情自若的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而後開口道,“進來吧,茶都備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青色倩影便推門而入。來人慢慢抬起頭來,削瘦的臉頰上是細長的鳳眼,似是滿目柔情卻內含了攝人的淩厲,小巧的櫻唇不點而朱,糅合了所有柔弱女性的美麗,白皙的皮膚,窈窕的身材,眼前的這位女人嬌弱的讓人移不開眼。只見她緩啟朱唇,嗓音輕柔卻充滿嚴肅,“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呵,止盈,不要這麼嚴肅嘛。來,坐,許久未見,大家一起喝杯茶。”老胡依舊保持著微笑。

“你現在這個樣子不累嗎?”止盈一臉鄙視。

“還好,你不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很像你主人嗎?”

“你比主人差遠了。廢話少說,你的目的。”

“目的?”老胡輕啜一口茶水,而後優雅的開口,“因為他是小淳的孫子。”

“如果你敢傷他。。。”

“你不會放過我是吧,我知道。”老胡截斷止盈的話,逕自說道。

止盈不語,只是細細的看了他半晌,而後轉身欲跨出房間。但是動作頓了一頓,又轉過身道,“你這樣對待小紅。。。會不會很殘忍。”

“你心疼了?呵,止盈,那你當初可有心疼過我。”老胡慢慢睜開雙眼,滿溢而出的是某種不知名的悲傷與堅持。

“主人如果見到現在的你,或許都不敢認了吧。”

“。。。。。。”

止盈與說完就轉身離開,別人的事,還是少管為妙,她現在的任務,只有保護好慕天愷。

待止盈走後,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你這樣,很變態。”隨後,一道傾長的身影走了進來,劍眉,星目,薄唇。緊緊抿起的嘴角是一味的冷酷。

“還好,如果不是你們皇室,也不會有今日的我。或許我早就死了也說不定。”老胡不是很在意的說道。

“你這是在道謝?”慕齊通挑眉。

“沒有,是在諷刺。”老胡拋去了優雅,隨意的撇了撇嘴角。

慕齊通沒有落座,只是看著老胡,許久慢慢開口,“如果我現在讓你離開他們一行呢?”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黑幕的冷酷帝王是如此的在乎他的四皇子,其中的原由還真值得深思。”

“離不離開?”慕齊通身上泛出寒氣,抿緊的唇角,是即將爆發的怒氣。

“不。”

威壓,瞬間盈滿整個房間,桌上的兩個茶杯瞬間破裂,茶水肆溢。老胡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嘴角已滲出一絲血跡。

“理由。”

“要想找到程衛峰,還非得我不可。”老胡自信的抬起頭。

慕齊通不語,許久轉過身去,離開。遠遠只留下一句話,“若你敢耍什麼花招,我定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月,靜靜的懸於天空,為生機初現的早春平添幾分寧靜與致遠。

稍顯狼藉的屋內,一身白衣的人緩緩站起身來,眼中是滿目的瘋狂。他緩緩抬起手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舉止不再優雅,很是隨意,只聽他喃喃自語,“我已經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了,所以,為了不讓我再繼續後悔,就是再拼上一回又何妨?”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抵達鄲水

翌日清晨,慕天愷一行坐上轎子繼續行程。由於昨天離開時天色已晚,所以並沒有走多少路程。而今日幾人的目標便是直奔鄲水城。

在轎法師孫讓高超的禦轎技術,和老胡不惜血本的高級風系魔法石的幫助下,又經過數日的顛簸,幾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鄲水城。

鄲水城在很久以前就是黑幕王朝最為出名的髒亂之地。直到大約三十年前,鄲水城的面貌才逐漸開始好轉起來。可是即使有些好轉,也沒有多少人願意踏入這片髒亂之地。

自從進入了鄲水城地界,道路兩旁隨處可見的肆意堆放的垃圾,種類各異的四處爬行的寄生昆蟲,酸臭刺鼻的味道,無一不在挑戰著人的忍受極限。歪斜的道路,年久失修的房屋,衣衫襤褸的城民,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成為鄲水城的標誌,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風行進入城中不久,就感覺到自己的嗅覺已遭受到嚴重的破壞,不禁回過頭來滿臉苦笑道,“殿下,您知道我現在在慶倖的是什麼嗎?”

“現在不是夏天。”慕天愷簡單扼要的給出答案。

“啊。。殿下。。知我者莫如您啊。”風行一臉佩服。

青兒也淡笑著看著周圍的景象,表情似陷入久遠的回憶,“記得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那景象可比現在要亂的多。風行你能夠在這個時間站在這裡,已經算是相當幸運的了。”

“青兒姐,那你上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風行納悶的問道。

“啊,大概有快到三十年了吧。”青兒的語氣裡夾雜著濃濃的懷念。“三十年前,這裡比現在要髒亂的多。”

“哦,那幸好我是三十年後來的,否則我的嗅覺豈不是早就失靈了。”風行放棄了用手阻擋住鼻子的想法,自暴自棄的就這樣開始享受起了鄲水城的“新鮮空氣”。

眾人在鄲水城裡逛了好久,直到天色漸晚,才選擇了一個與其他眾家客棧相比較還算勉強乾淨的客棧住了進去。慕天愷與風行住一間,青兒、小紅、老胡獨自一間。

慕天愷在房裡站了片刻,眉梢越攏越深。這氣味,臭中帶著酸,這景象,髒中帶著亂。

風行看到慕天愷的表情立即會意。他伸出右手食指,低喃咒語,立時屋內所有的灰塵都從原先所在的地方飛舞起來,集中到風行指尖的方向,漸漸聚攏,形成一個土黑色的泥球,在半空中慢慢旋轉,愈聚愈大。

最後風行一甩手臂,那個被集中起來的泥球便順著風行的指尖向窗外飛去。

如此一番之後,室內的地面,用具,連著空氣都明顯清新了許多。

風行撓了撓頭,“那個殿下,我沒有水屬性的魔法,只有土屬性,您就將就一下吧。”

慕天愷看著仍是污濁不堪的床上用品,微微點了下頭。其實慕天愷也並非是有潔癖的人,只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是會儘量維持身上的整潔,但是如果條件不允許,他也不會強求。在某些方面,他的尺度可以很松。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殿下,奴婢給您帶來乾淨的床單。”是青兒的聲音。

風行面上大喜,立即跑過去開門。其實以這裡的髒亂程度,連他自己都有點忍受不了,真是好奇平日裡一向愛乾淨的殿下,今日怎能如此將就。

青兒進來後,看到已經明顯收拾過的屋子,微微一笑,“殿下,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到了,所以早早就準備了三套床上用品,剛好一人一套,我這就替大家換上。”

“嗯。”慕天愷點頭,有乾淨的是最好不過的。

當青兒為慕天愷與風行的床都換完床上用品以後,店家也把熱水送了進來,所幸這裡的熱水並不像這個城市的其他物品一樣髒亂,反而更為乾淨。這倒是一個令人好奇的地方。

當幾人用完飯,泡完澡,青兒進來把髒衣服收走以後,已經是月上枝頭,淡淡的銀輝照耀著大地,為這世間的美醜遮上了一層銀紗。

微垂的簾幕下,慕天愷輕倚床頭陷入沉思。

根據老胡的消息和最近青兒不懈的調查,他知道,要想找到程衛峰,唐飛緞是主要線索之一。還有一個線索就是,那個杏花屯。雖說紫程皇室具有很強的看人能力,一般的人是不會看走眼,但是上次那件事,怎樣想來都是萬分蹊蹺。中午剛去的杏花屯,下午盼春街就被毀,而且第二天就聯繫不到程衛峰了。這其中的聯繫,很自然的就讓他想到了那兩個叫做媚娘的女人。第一個隸屬于風魔宮一個隱護法的手下,那第二個呢?

雖然第二個女人能夠對上程衛峰的詩,但是她那樣的高手又為何輕易被制服於地窖,剛好在他們找到她時醒來,一切的一切都透著蹊蹺。

現在據調查,唐飛緞已經有部分主力秘密潛進了鄲水城。距紫程國主的三月期限還有兩個月,既然他有人在鄲水城,這裡就一定有線索。因為唐飛緞的消息網和人脈網,恐怕是這片大陸上最為齊全的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

這時,嗖的一聲細小的破空聲傳來,慕天愷挑眉,快速從空間戒指中取出青翼,橫在胸前。然後只聽“騰”一聲響亮的甩打柱子聲,一隻細小的赤蛇臨時改變了方向,落在了慕天愷的床沿邊上。

小赤蛇鼓起寬寬的兜帽,略顯神氣的搖晃起大大的腦袋,吐著紫紅色的信子,一臉討好的看著慕天愷,但是迎接它的卻是撲天的寒氣。

慕天愷用青翼的劍鞘輕輕一挑,剛剛還在神氣的小赤蛇便被慕天愷挑到了地上。

“嘶嘶。。。。。。”眼鏡很是疑惑,小心翼翼的向慕天愷的方向爬行幾步,仰著頭,繼續發出“嘶嘶”的聲音。

風行早在眼鏡進來時就已清醒。他起身點亮客棧的魔法燈,轉頭看向這邊對峙的一人一蛇,立馬就瞭解到這撲天的寒氣是所為何來。

只見慕天愷白皙的床單上,一條細長的黑色污漬陳於其上,為那條剛換上的床單的添上了一抹顯眼的污點。而床下的那只一臉小心翼翼的小赤蛇,此刻正被不知幾層的黑色硬泥土給包裹住,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碎草屑,只露出頸部以上的部分,可見這一路上它到底經歷了怎樣的長途跋涉。

“殿下,要是我們換過床睡吧。”風行立即開口。

“不用,你去把它洗洗乾淨。”慕天愷看了一眼微耷拉著大腦袋的眼鏡冷冷的說道。

“屬下遵命。”風行立即揪起眼鏡的尾巴,扔進隔間的浴桶中。

慕天愷坐起身來,看了眼床上的污漬,又躺了回去。其實剛剛是可以完全阻止的,但又不想真的傷害它,到頭來還是害了自己。

那下一步的任務就是,確定唐飛緞的行蹤吧。。。。。。慕天愷微皺了皺眉,又一次陷入思考。

不久風行抱著眼鏡出來,有點慌張的把它抱到慕天愷眼前道,“殿下,你看眼鏡的右側頸部。”

眼鏡的右側的兜帽邊緣開始泛出淺綠的色澤。通體赤紅的小蛇,頸部泛出的這一點淺綠,為它整體添上了一層詭異。而眼鏡卻似渾然不知,吐著信子興奮的看著慕天愷。

慕天愷皺眉,赤蛇在生長過程中身體的顏色是在紅色的範圍內逐漸變化的,從來不曾出現其他雜色。那現在眼鏡的這種情況,難道是變異,還是。。。。。。在這沒看見它的一路上,吃了什麼東西。。。。。。

“帶著它去找青兒。”稍頃後,慕天愷淡淡開口道。

“好。”風行抱著仍是一臉討好的眼鏡,皺了皺眉,也向青兒的房內走去。

在慕天愷與風行帶著眼鏡離開房間後不久,屋內傳來一陣細微的精神波動,一個一身黑斗篷遮住面容的身影慢慢顯現在屋中。

黑影一抬手,一張紙便出現在他掌中。

他把紙放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一眨眼已消失不見。

空蕩蕩的屋中,只留下一張孤零零的紙,告訴著大家,這裡曾有人來過。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鄲水泉眼

青兒房中,慕天愷、風行、青兒三人正把眼鏡圍在中間研究,而眼鏡則是臥在桌上神氣的擺好姿勢,以供大家“鑒賞”。

青兒仔細的觀察了一會,而後一翻手,手中多出了一本古樸的醫術,仔細翻閱起來,似進入忘我境界。許久,青兒猛的抬起頭來,說道,“風行,帶我去看看剛剛給眼鏡洗澡用過的水。”

“啊,好的。”風行立即會意,帶著青兒先行而去。

慕天愷看著桌上依舊在擺著姿勢的眼鏡,伸出左臂來,眼鏡立即會意,逆向纏繞而上。它興奮地張開寬寬的兜帽護住慕天愷的手腕,享受著與慕天愷之間的難得親近。待一切就緒後,慕天愷也走出房間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慕天愷屋內

青兒仔細看著澡桶內的水,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輕挑起水中的一根草屑,仔細嗅了嗅其上的味道,而後柳眉深疊。半晌之後開口道,“現在的這種情況我也不是很瞭解,但這些草屑和泥土肯定不是我們平日裡經常可見的,或許以後見到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剛才我和眼鏡交流的時候,眼鏡說這些草屑和泥土是在一個小岩洞裡沾上的。具體是什麼東西它也不大清楚,只是說那裡的東西都很美味。

醫書上並沒有關於赤蛇身體顏色的變化,只提到一點,就是它可能吃到一些與本身毒性相反的食物。或許等我們辦完這邊的事後可以過去看一看。不過現在的這種情況,眼鏡的身體是沒有什麼問題,以後可能會逐漸看出變化。”

風行聽到這裡才舒出一口氣,但還是有點生氣,看著慕天愷左臂上的眼鏡氣呼呼的說道,“你這傢伙怎麼總不讓人省心,你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吃的嗎?”

眼鏡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風行發脾氣,好奇的揚起脖頸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

青兒掩嘴失笑,“風行,赤蛇是天下至毒。所以即使它吃了有毒的東西,身體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風行愣了愣,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道,“啊,這樣啊。呵呵,剛才一個激動沒想到。”

青兒看著慕天愷手臂上一個勁直點頭的眼鏡,掩嘴笑的更厲害了。

這時,慕天愷突然伸直手臂,稚嫩冷漠的聲音中透著少有的怒氣,“眼鏡。”

低低的語調代表著命令。

眼鏡嗖的一聲彈射而出,目標直奔桌面,下一刻又纏上了慕天愷左臂,只是口中多了一張紙條,青兒與風行的表情也趨於嚴肅,剛才是只顧著檢查眼鏡的洗澡水,沒有注意到房內桌子上什麼時候竟然多出了一張紙。

慕天愷接過紙條,只見其上寫了十二個大字,“霜丁再聚,月圓之夜,鄲水泉眼。”

“霜丁再聚,是什麼意思啊?”風行提出疑問。

“就是我與程衛峰。”

“為何?”

“暗語。”慕天愷敷衍。

知道他與程衛峰前世名字的人嗎?慕天愷皺眉,那為何要縮首縮尾。

他知道一般象紫程皇室這種能夠預測的家族,想要知道什麼東西很容易。但是如果這些人真是紫程皇室的人,那又為何不親自營救,而是把消息傳給他這樣一個隻攜帶了幾個人的六歲異國皇子?

是求援還是陰謀?

慕天愷陷入沉思。總感覺這一路上有種被人牽著引過來的感覺。

許久他開口道,“大家先去睡吧,明天再一起商討。”

“好的,殿下,那你們也早些休息。”青兒又看了一眼紙條,轉身離開。

之後不久,慕天愷與風行也很快入睡。只是這個夜裡卻不再似以往那樣不安,因為起碼他現在知道,那個傢伙現在是沒事的。

翌日清晨,老胡也聽說了昨夜的事,看過紙條之後,一臉的嚴肅。許久他開口道,“鄲水泉眼啊。那是在六個一級結界之中的。這不明顯是刁難嗎?你們確定你們能進去嗎?”

“六個一級結界?”風行訝異,青兒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是的。三十年前,在鄲水城有一顆溫泉珠,就被封在那六個一級結界之中,後來有人把它取了出來,但結界仍在。其後雖失去了溫泉珠,但結界中卻莫名其妙的形成了一個泉眼,這也是這裡的水質能夠保證潔淨的原因之一。”

“那溫泉珠是怎樣從結界中取出來的。”慕天愷問道。

“溫泉珠喜熱水,用的是一級的水性魔法與一級的火系魔法。”青兒簡要回答。

“那也不能用熱水把紫程六皇子給引出來,或者把殿下送進去啊。”風行發著牢騷,這離月圓之夜還有十天,可是現在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是我帶大家先去看看吧。”老胡提議。

鄲水的溫泉是在鄲水的後山群中,溫泉的水彙聚成溪,順流而下,形成溫溪。鄲水城民飲用其中的水作為日常用水。曾有人好奇,鄲水城的環境如此雜亂,為何水質會如此清新。後來發現,溪中和兩岸生長有一種奇特的水草。這種水草不僅有淨化功能,而且還會把路邊的垃圾給推擠出河水的範圍,堪稱鄲水城的一大奇觀。

鄲水城的後山群,離城區愈遠,環境愈是乾淨。慕天愷一行一直翻過三個山頭,才感覺空氣完全脫離了鄲水城的獨特腐臭氣味,頓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嗅覺也開始逐漸恢復。

隨著向山深處走去,林中的樹木越是翠綠,花草生長的越是茂盛,與山林週邊剛剛樹木發芽的早春景象完全不同。偶爾的幾隻小型動物跑過,都會引得眼鏡莫名的興奮。

一直翻過第六座山頭,眾人的眼前才豁然開朗。

從山頂向下俯視,只見其下花枝繁茂,蝶舞鶯歌,四周鬱鬱蔥蔥的樹木,與山谷中間的大型溫泉水池,將整個山谷襯托的似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在水池中央,一個半米來高的泉眼噴湧而出,煙波嫋嫋,水氣升騰,更為這片景象增添了一份仙氣。

站在山頂,感覺著這久違的熱氣撲面而來,似是已經脫離了春天提前進入了夏天一樣。

泉眼的四周隱約可見幾種顏色的結界交錯其上,在陽光與水汽的反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結界中的後方可以看到一個個階梯的通道直通水底。

慕天愷皺眉,是那裡嗎?

記得程衛峰曾說過,他之所以判斷出自己是在黑幕,是根據他當時所在地的溫度氣候以及濕度。但是現在自己所站的地方,濕度,溫度以及氣候,都與黑幕的真實情況有著很大的誤差,那那張紙條到底是陷阱還是其他?

慕天愷瞬移下山,此地的氣候很明顯是夏季氣候,那麼就是說程衛峰不在這裡。起碼是一個月前不在這裡。

他在池邊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結界中的階梯通道,似乎無論程衛峰在不在這裡,十天后自己都得來赴約了。他從懷中又拿出了掛心,把火系魔法輸入其中,依舊沒有反應。

山頂老胡看著下方小小的身影,嘴角挑起一絲不明的笑意。

青兒走上前去,用精神力與慕天愷溝通道,“殿下,我們先回去吧。我看這次的事情有蹊蹺,或許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考慮該怎樣赴約,而是先找到唐飛緞在哪裡。”

“有線索沒?”慕天愷依舊眉頭深鎖。

“有一點了,再給我幾天就能查的差不多。”青兒信心滿滿。

“對了青兒,那個老胡有問題沒?”

“殿下,奴婢會小心應付的,您放心。我會儘快查到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嗯。”慕天愷應道。

遠處風行看著兩人在下面無聲的站立,便知是在精神力交談。

但是。。。。。。他抬起頭來,這裡。。。。。。似乎有點族人棲息地的感覺啊。。。。。。

水汽中風行小小的背影,似影,如風。。。。。。

他身後,眼鏡仰起高高的脖頸,似是在觀察,亦似在欣賞。。。。。。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楓都新聞

慕天愷與青兒在溫泉四周又觀察了一會,在確定這個谷地周圍沒有什麼其他隱藏的密室和機關後,才回到山頂與眾人匯合,往回走去。途中,老胡一直表現的很是熱絡,他熱切的詢問了慕天愷一些事情,雖然慕天愷都是板著一張臉,由風行代為回答,但是他也完全沒有介意。

回到客棧後,老胡與小雪便不見了人影,慕天愷沒有多加理會,只是與風行一起在鄲水城四處閒逛,順便打探消息,而青兒則是全身心的投入到確定唐飛緞所在地的調查之中。

鄲水城的午後,兩位衣著甚為乾淨的清秀男孩走進了鄲水城最大的一間茶樓:一品閣。

甚為乾淨的衣著,不凡的氣質,一位六七歲,冷漠如霜;另一位十一二歲,含笑如陽。其中那個冷漠男孩的左臂上還纏繞了一隻通體赤紅的小赤蛇,即使年齡尚幼,仍是成為了引人注目的焦點。

慕天愷與風行在茶館靠窗的位置坐定,先問小二要了壺茶,然後就坐在那裡聽著城中百姓談論一些新鮮事。鄲水城其他的東西雖然說不上乾淨,但只要與水有關的都相當的受歡迎,比方說茶,鄲水城的茶水可以在整片大陸上排上名次。

喧雜的茶樓,這時一道尖細的聲音拔地而起,“你們聽說了嗎?西城的那家豪宅鬧鬼了。”

“怎麼回事?”立即有人參與了這場八卦的討論。

“那戶人家不是很早以前就搬走了嗎?”尖細的聲音稍微壓低略顯神秘,“只是現在還沒有賣出去,所以就一直在那裡空著。但昨天夜裡,卻有人看到有一群人從那間屋子裡飛出,你說奇怪不奇怪。”

“啊,一群啊。。。那我以後回家的時候最好繞路走吧。。。”一人語氣中充滿擔心。

“嘿,我都決定以後晚上乾脆不出來呢。”尖細的聲音似對他的這個決定充滿驕傲。

慕天愷與風行對視一眼,現在已經兩天過去了,青兒那邊還沒有消息,那這個算不算是一個線索呢?

西城豪宅,豪華的外表卻因年久失修而稍顯破舊,慕天愷與風行兩人在門外站定,運用精神力進行探查後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最終決定在白天探查。一有意外情況,可以讓眼鏡給青兒傳達資訊。

為了保險,兩人採用的是最保守的手段,精神力偽裝後再瞬移到院中。

但即使是這樣,也發生了讓兩人措手不及的變故。兩人的雙腳一碰到院中地面,立馬觸動了剛才兩人用精神力探查也沒有發現的機關。幾乎一瞬間,剛剛還有花有草,錯落有致的院落,已經完全塌陷,倉促之間兩人向下望去,腳下竟是深不見底。

慕天愷大驚。因為一般情況下,無論是瞬移還是武技,如果沒有借力點,是根本無法完成的。他一揮手,讓眼鏡借著他的手臂彈射出去,聚集心神,全神貫注的等待著面臨下一步的突發狀況。

這時一陣旋風刮過,隱約間慕天愷可以感覺到環住他腰間的觸覺,似風,似手。眨眼間,慕天愷已經被風刮往西城的邊緣,待他站定身形,耳邊響起風行略顯不穩的聲音,“殿下,您沒事吧。”

“沒。”慕天愷調轉身來,“你是風之一族?”

“是的,殿下,我們三兄弟是風之一族與影之一族的孩子。”風行正色承認,這一點沒有必要隱瞞,又道,“這次是我們有點倉促了。不過那個宅子確實很古怪呢,殿下您看下一步該怎麼辦?”

慕天愷抬起左臂,接住剛剛趕來的眼鏡,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我們先回去,等青兒回來一起商議,還有,這件事對老胡保密。”

回到客棧,青兒正在大廳等候,見到慕天愷與風行回來,立即站起身來,與慕天愷等人一起進入到房內,待確定四周無人時才低聲道,“唐飛緞確實在鄲水城,但是我剛剛尾隨他的人時卻被發現甩掉了,他們的人很是警覺。不過我想他們應該知道我們的存在了,如果唐飛緞有意的話,這兩天就會聯繫我們。

還有一點,殿下,那個一開始被我跟蹤後來甩掉我的人,他身上竟然有些風魔宮隱護法分壇的味道,您說。。。。。”

“嗯。知道了。”慕天愷打斷青兒的話題,“這件事暫且不提,青兒,你知道西城的那個豪宅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知道,”青兒垂下眼簾,“但,那裡應該與這次的調查無關,殿下您可以不用考慮。”

不用考慮嗎?慕天愷與風行對視一眼,而後慕天愷開口道,“那個老胡的目的查到沒,最近幾天他的行蹤很是神秘。”

“殿下,我會留意的。”青兒抬起頭來,看著慕天愷,欲言又止,眼中是些許的憂愁,過了一會終是沒有開口,微微一笑道,“殿下,那我繼續去查了,你們小心一點,別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

慕天愷挑眉,沒有繼續追問她的異常,也沒有追問,她是如何得知他們去過危險的地方。

當天晚上,青兒像往常一樣不知所蹤。慕天愷與風行在客棧大廳中,一邊吃飯一邊象往常一樣聽著周圍人談論的消息。老百姓們談論的話題無非都是些生活瑣屑,沒有慕天愷關注的話題,而就在兩人準備放棄回到樓上時,一位面色黑紅、農民打扮的大漢走了進來,他隨意的把肩上的山雞放在地上,而後大喊,“老闆,賣山雞啦。”嗓門粗獷嘹亮。

“哎,來了。”客棧老闆晃著油光滿面的大腦袋慢悠悠的走了出來,笑呵呵的道,“大山啊,你來了,今天的這只雞不錯啊。”老闆拔下了幾根雞毛,而後一臉好奇的抬起頭說,“最近有什麼新鮮事沒?說來給大夥聽聽。”

“對啊,大山,你好久沒來了,有什麼新鮮事帶來沒?”客棧其他的眾人也跟著吆喝。

慕天愷與風行見此景象,又在原地坐了下來,等待著這位大山會帶來什麼驚人之語。

“有啊。”大山隨意的拉過一張凳子坐下,“昨天在楓都發生了一件大事,聽說黑幕帝王震怒呢。應該再過幾天就會傳遍全國了吧。”

“什麼大事,竟然能夠讓黑幕帝王震怒啊?”一人好奇的提出眾人的疑惑。

“知道皇上最寵愛的四皇子慕天愷吧。”大山神秘的說道。而聽到這裡的風行,眼神已轉為嚴肅,連慕天愷也正視起來。

“當然知道,那可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啊,是這位四皇子怎麼了嗎?不是說他去皇家學院讀書了嗎?”

“那位四皇子沒事,有事的是他的母妃,當朝宰相的獨女梅妃。”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慕天愷握著茶杯的手不自主的顫了一顫,狹長的眼中是徹底的冰寒。

“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山你就一次性說完吧,別賣弄了,掉的人心癢的慌。”一人不耐煩的催促。

“呵,你這傢伙總是那麼沒耐性。那我就一次性說完。前天梅妃前往追思崖附近的無追廟祭拜,但在回宮途中卻遇到強盜伏擊。當時梅妃是低調出訪,帶的人手本就不多,在數量眾多的強盜伏擊下,就掉落懸崖了。你不知道那個懸崖有多深啊,一般的武林高手掉下去都凶多吉少,更何況是梅妃這樣一個弱女子。哎,總之現在黑幕帝王現在是相當震怒,下令剿滅楓都一切的匪盜,並出動了大量的人力搜尋梅妃,就是不知道現在有結果沒。”

大廳之中立馬喧嘩起來,而與此同時,桌邊已經失去了慕天愷與風行的身影。

慕天愷房中

風行看著站在窗邊背著手的慕天愷,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殿下,我們現在離楓有幾天的路程,即使趕到也來不及了,而且現在離月圓之夜還有幾天,不如我們就相信陛下一定會救回梅妃的。。。。”風行說到最後,有點說不下了。這個理由如此薄弱無力,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掉下那個山崖又怎可能生還呢。他看著慕天愷的背影,眼裡充滿著擔心。

“我知道。”但另風行意外的是,慕天愷這樣回答。

慕天愷沒有回頭,又開口道,“風行,你出去一下。”

“呃。。。好的,殿下,有什麼事您叫我,我去大廳坐一會。”雖是一步三回頭,但風行還是退了出去。

待風行走後,慕天愷轉過身來,冷漠無情的小臉上滿臉的冰霜。他抬起右手手腕,手腕上是那天慕齊通為他親自系上的墨綠色絲線。只見右手揮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而後空中便出現一道半弧形的魔法屏,螢幕上顯現的赫然是慕齊通的那張冷酷的臉。

“母妃如何?”慕天愷直奔主題。

“還沒找到。”慕齊通如實告之。

“以你的實力不該如此。”慕天愷抿起嘴角,狹長的眼中是無法抑制的冰寒。

“我的實力?”慕齊通挑眉。

“這件事你在默許?”壓抑的怒氣已在爆發的邊緣。這是慕天愷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的憤怒與悲傷,即使是程衛峰以前帶給自己的黴運也沒有讓他如此過。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月圓之夜

“為何?”慕齊通依舊沒有表情,只是靜靜的透過螢幕看著已經在怒火爆發邊緣的小人兒。

“以你的實力,從朝廷到江湖,又有什麼事情會在你預料之外。更何況這次母妃的這麼大事。”慕天愷一瞬不瞬的看著螢幕對方的男人,希望他可以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雖說我可以預防大的變故,但也不能做到滴水不露,總有疏忽。再說那只是一夥不足為患的普通強盜。”慕齊通抿起嘴角,怒氣似已被挑起。

慕天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冷漠的小臉,是與年齡不符的深沉,抿起的嘴角,是絲絲的怒氣,狹長的眼中流露出的竟是淡淡的悲傷,這不是很和調的一切,卻又很和諧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一時間竟讓慕齊通移不開眼。

稍頃後,慕齊通開口道,“小心那個老胡,這次的事很可能與他有關。”

“理由。”

“他是你外公的朋友,有過愛恨情仇。”

慕天愷聽到這裡頓了一頓,他微微垂下眼簾,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平靜,“母妃,一定。”他定定的看著慕齊通,要求著一個承諾。

慕齊通靜了一會,而後舒展眉梢,“好。梅妃雖然現在還沒找到,但很可能是被老胡的人擄去,安全方面暫時不用擔心。”

“嗯。”

慕齊通慢慢伸出手來,穿過魔法屏障,輕輕拍了下慕天愷的腦袋,而後淡淡開口道,“放心。”

“嗯。”

“我還有事,以後再聯繫。”慕齊通看著眼前的小人兒而後切斷信號。

待與慕天愷斷了聯繫,慕齊通轉過身來,眼中是深深的冰寒。他緩步走向床邊。床上躺著一個女人,一個面色蒼白、至今昏迷未醒的女人,清秀似水,溫嫻如梅,赫然正是把整個黑幕鬧的沸沸揚揚的梅妃。

慕齊通緊緊抿起嘴角,許久,他低沉的開口,“沒想到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如此之大。”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梅妃,而後冷漠的開口,“無涼,把她放在追思崖下,讓豐湖的人找到,注意不要露出馬腳。我順便可以看看,這個豐湖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屬下遵命。”

慕天愷斷掉信號後,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似乎這就是青兒一開始欲言又止的事情吧。

日落月起,又見一片星空。

小小的身影坐在椅上分毫未動,甚至連眉間的褶皺都沒有絲毫變化。

許久,他輕輕站起身來,狹長的眼眸中是與年齡不符的冷酷與深沉,他輕輕啟唇,稚嫩的聲音是人所不敢忤逆的威嚴,“擾我者,殺。”

第二日清晨,唐飛緞派人來請,大家沒有意外,因為這是意料中的事情。除非那張紙條是他們送來的,否則,在慕天愷也會去泉眼的情況下,他們最好的選擇還是匯合起來一起商討,如何更安全,如何能更有效的營救出程衛峰,雖然慕天愷在眾人眼中只是一個還未涉世的懵懂孩童。

唐飛緞請的人有慕天愷、青兒和風揚。眼鏡雖沒收到邀請,但還是以慕天愷左臂上裝飾品的身份一路同行。

幾位普通家丁打扮的人將三人請上轎子。那轎子雖在外表看來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其內卻是經過特殊處理。人坐在裡面完全看不到外面,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轎子被抬著一直行了很長時間,似是很遠,又似是在原地繞了半上午的圈。總之半上午後,轎子終於停了下來。一位家丁模樣的老漢為三人掀開轎簾,讓三人重新恢復了聽覺。

慕天愷等人踏出轎子一看,竟是已到達了一間屋子的內室,不是過分豪華的屋子卻透著罕見的異族風情,只是裡面沒有一個人接待或者等候,就連那掀開轎簾的老漢都退了出去。

“哎呀,四殿下前來,遠道而來,在下有失遠迎。”聲先人至,是唐飛緞的聲音。雖然慕天愷上次只是在御花園的晚宴上見過唐飛緞一次,但是對於這個與慕齊通客套了半天的虛偽政客的聲音,他還是記憶尤深。

慕天愷看向唐飛緞,依舊的精氣神都很內斂,一縷山羊鬍鬚,外貌斯文,氣質儒雅,腳步輕盈,一個不像文官的文官。

“唐侍郎,你這樣可是待客不周啊。”聲音雖顯稚嫩,卻有著人所不能忽視的威嚴。

“呵呵,在下豈敢,來來來,四殿下裡面請。”唐飛緞引著三人向內走去。

待到內室坐定,唐飛緞很是客氣的為慕天愷斟了一杯茶,而後開口道,“久聞黑幕四殿下小小年紀身懷絕技,氣度沉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慕天愷輕抿一口茶水,不語。

唐飛緞沒有介意,只是接著說道,“世人傳言,黑幕的四殿下與紫程的六皇子是莫逆之交,這次我國六皇子剛一出事情,您就不遠千里而來,足見個中情深意重,讓人佩服。”

慕天愷略一挑眉,手一翻,那天收到的字條就出現在手中。“這是你想看的字條。”

他不懂政客之間是怎樣虛與委蛇、逢迎拍馬,也不想再見識一遍他們的出色口才,還是比較欣賞開門見山的辦事方式。

“啊,謝謝四殿下。”唐飛緞也似乎瞭解了慕天愷的脾氣,不再廢話,接過紙條研究了起來。他看了一會,而後伸手撫了撫不長的鬍鬚,開口道,“滿月嗎?”

轉眼已至滿月。這天,慕天愷一行早早就來到山谷中等候,眼鏡纏緊慕天愷左臂,緊張的四處張望,而風行則是觀看著四周的景象,眼中是滿滿的深思。

少頃,風行湊到慕天愷身邊,用精神力開始與之交談。隨著交談的深入,慕天愷的眉梢輕展,他用手輕輕拍了拍眼鏡的腦袋,引得眼鏡興奮地揚頸示意。

月圓之夜的山谷,有著淡淡的神秘和一絲絲的空靈。

山谷中站了一行人。慕天愷、青兒、風行、老胡和小雪。暗處隱藏了兩撥人,一撥是唐飛緞的人,另一撥人卻不知是何方神聖,是在天色漸晚時就隱了進來,唯一能讓人稍微安心的是,第二撥人隱進來時,可以看到青兒眼中的暖意。來者很明顯都是高手,風行並沒有察覺,而慕天愷也只是憑著殺手的直覺察覺到的。

但是,他抬眼看了青兒一眼,這一次,他選擇相信她。希望她不要讓他失望。

在眾人耐心的等待中,月慢慢升起,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熱騰騰的水汽,溫度慢慢降了下來,就連山谷中央的溫泉水池,溫度也莫名其妙的慢慢涼了下來。當月至中天,接近午夜之時,周圍的溫度已經完全降至黑幕春天的正常溫度。大地遍灑一層銀輝,為即將到來的會面,鋪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這時山谷中的溫泉水池突然起了變化,原本正在噴湧的泉眼突然停了下來,結界中的水像是受外力牽引般的向外排出,為階梯通道中形成一個無水的空間。

與此同時,一群黑衣人似突然出現,又似一直站在那裡,只是突然顯現般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一樣,完全的沒有預兆,沒有聲息。

慕天愷的神色一緊,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

憑空出現的黑衣人均是一身黑斗篷,微垂著頭,遮住面容,在這月華如練之夜,平添了幾分詭異。黑衣人一共只有十一人,其中七人分佈在溫泉池邊,三人守住結界,一人站在眾人面前。

沒有動作,沒有言語,但是山谷中的眾人卻在同一時間收到最前面那人的精神力對話。

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站在明處,和隱藏在暗處的朋友們,大家好。”

眾人心中一驚,這是怎樣強大的精神力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最終還是慕天愷跨前一步,“程衛峰呢?”他開口問道。

“在結界裡。”嘶啞的聲音這次用的是嘴巴回答。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就明顯感到結界中的階梯在不斷上傳,直至眾人眼前出現了一位六歲俊秀孩童,一身高貴的紫服,掛著已經有些變味的完美笑容,雙手被用帕子包住綁在身後。

孩童看到大家的目光移向自己,略帶無奈的開口,“我剛才嗓子都喊啞了,怎麼就沒人搭理我呢?”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魔法對決(上)

慕天愷微一挑眉,因為他在地底,這是常識,由不得他抱怨。

他仔細的看著程衛峰,似乎這段時間他生活得很是逍遙自在。並沒有受什麼傷,存在的問題只是手被綁住,沒有辦法接通掛心而已。

“敢問這位俠士為何綁架我國皇子。”唐飛緞現出身來。既然被發現,也沒有必要隱藏,那就乾脆出來說清楚,只是不知道這群人是何幫何派。

“理由,不足為外人道。”嘶啞的聲音保持著慢悠悠的語速。

“如何才能釋放我國皇子。”唐飛緞繼續發問。這些黑衣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很明顯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現在的這種情況是原先的預想方案中最糟糕的情況,也是最有難度的一種。

“我們此次並沒有想要為難貴國六皇子的意思,只是請他來做客而已。”嘶啞的聲音說著與事實不相符的話,他頓了一頓,確定引起所有人注意以後才又繼續開口道,“想讓我們放他也很容易,只要把黑幕的四皇子拿過來交換即可。”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這次的營救行動大家幾乎都屬於不期而遇,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條件,如果慕天愷這次並沒有來到這個地方呢,又該如何?很明顯似乎是臨時想到的條件,或者是純粹的刁難。

青兒立即移至慕天愷身前,充滿戒備的看著前方一直低著頭的黑斗篷男子。

正當情勢處於一觸即發之時,突然一群水藍色衣裝的男子從天而降,領頭的男子,一身大紅,一頭披肩的柔順秀髮,一張充滿魔力的臉。只見他淡淡勾起嘴角,頓時日月為之失色,而後開口道,“豐湖,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豐湖嗎?慕天愷挑眉。好的,我記下了。

“呵,盛林,我的臉,掛在我臉上。”老胡沒有因為段盛林的話而惱怒,反而掛起淡雅的笑容。他這一笑,竟與嚴思淳與幾分相似,連段盛林都不自覺的一愣,但隨後他眯緊眼角,黑亮的眼中是肆虐的怒氣,“真是,噁心。”他毫不留情的開口。

一句話,成功的讓老胡臉上的笑容僵住。他抬起頭來,不復溫雅,而是一臉的戾氣,“段盛林,我待你不薄。”

“嗯,不薄。”

“你以為你和他還會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嗎?”豐湖滿臉的嘲諷,眼中卻是不期然的憤怒。

“如果某人不綁架了梅妃然後嫁禍給我,我們會很更好。”段盛林大紅的長袍無風自動。

一時間,兩人無聲的對峙,周圍的氣壓一時降到最低點。

“哼。”一聲嘶啞的低語,讓場面上的局勢立馬發生了變化,十個黑斗篷迅速的在溫泉池邊排好陣勢,瞬間整個溫泉周圍升起一層強大的結界,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慕天愷從地上吸起,直奔結界。

慕天愷在空中調整好姿勢,以待稍頃減緩落地速度,而他左臂上的眼鏡也繃緊了身軀,準備蓄勢待發。

“殿下。”青兒騰空而起,欲拉住慕天愷,但是由於事發突然,待反應過來時,慕天愷已被牽引著進入了結界,青兒的身體與溫泉池邊的結界發生了碰撞,巨大的聲響讓青兒的嘴角溢出一絲血絲,身體立時掌握不住方向,向下墜去。

眨眼間,空中便多了一道乳白色長袍的身影,古銅色的肌膚與濃濃的劍眉,是他給眾人的印象,額間一隻黑色蠍子的圖案,更為他添上一層神秘,那是一位俊朗的年青人,只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鶴立雞群、高人一等的感覺。他在空中抱住受了傷的青兒,一個快速旋轉落在地上,而後開口,“你他媽的就不知道躲一躲嗎?”

一句話,破壞了他原有的形象。

慕天愷安全著陸後,轉身挑眉,是風樓的副樓主,蠍子。

怪不得青兒能夠知道風雨樓的秘密,能夠知道易朗的身份,怪不得外公並沒有多大勢力,青兒卻總可以第一時間掌握很多消息。

“救殿下。”青兒稍顯虛弱的開口。

“弟兄們給我上,破掉這層礙眼的結界。”蠍子發令。

頓時,山谷中原先隱藏在暗處的第二撥勢力完全現身出來,第一撥人也在唐飛緞的示意下現身出來,一起對那層結界發起了攻擊。

與其說這是一場營救,不如說這是一次魔法的對決。

慕天愷轉身看著面前仍低著頭也是唯一一位沒有參與制造結界的黑斗篷男子,雖然由於身高問題需要仰視,但是卻絲毫不減其威勢,他淡淡的開口,“為何是我?”似乎在問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問題。

“因為你,我們還沒有研究過。”平仄的語調,看不出半點開玩笑的痕跡。

“他已經研究完了?”慕天愷看向程衛峰。

“嗯,研究完了。”黑斗篷男子依舊低著頭,一動不動。

“誰說研究完了,你根本就沒有研究過。你不要侮辱我的名聲,你這只死烏鴉。”程衛峰氣憤的在原地直跳腳。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向慕天愷伸出手來,動作雖看似很慢,實際卻極快。

慕天愷以極快的速度閃過身去,殺手的敏捷性在這一世並沒有疏於練習。他一揮手,纏在他左臂上的眼鏡便飛射而出,那身赤紅的鱗片沒有阻擋的穿過了程衛峰周身的六層一級結界,直射向結界中的程衛峰。

眨眼間,眼鏡就纏到程衛峰身上,但同時,也聽到一聲沖天尖叫,“啊,蛇,是蛇啊,還是赤蛇,快拿開,丁丁,拿開,快拿開。。。。。。”

眼鏡被身邊的嚎啕大叫嚇了一跳,在它短暫的生命中,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反應,所以它好奇的轉過頭去與程衛峰正視,張開血盆大口,“嘶嘶。。。。。。”。

慕天愷沒有理會那邊的混亂,而是在發射出眼鏡的同時輕念咒語。慕天愷自從掌握魔法以來,他的火系魔法就最為熟練,而在此危急時刻,便毫不猶豫的採用了火系魔法。只見一個三級魔法火球聚於指尖,一個揮手扔向黑斗篷,力道使了十成十。

但對方的魔法實力卻遠遠不是他這種程度可以應付,只見那人雙手一張,一張水系的魔法屏障便打了開來,成功阻止了慕天愷相對而言威力不是很強的火球。

但是下一刻,那人卻一個慌張的瞬移離開了剛才所站的位置,但即使是如此,也因為一時大意,左臂上被紮了一根細長的銀針。

暗器銀針,是他的絕活之一。

慕天愷看向中央結界中鬧的不可開交的眼鏡,皺眉,眼鏡立即收斂,它乖乖垂下腦袋,嗖的一個轉身,纏住程衛峰的胳膊,不理會程衛峰的尖叫,倒懸著身子向下,張開大口,咬住程衛峰身後綁住他的繩子。而後,只見那根繩子似遭受到強烈腐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變黑。

當繩子完全被腐蝕掉一個缺口,而帕子剛遭受到腐蝕時,眼鏡適時的停了口,用頭一甩打那搖搖欲墜的繩子,那沾滿了毒液的繩子和帕子便掉在了地上。同時程衛峰也停止了尖叫,他轉身看著地上正逐漸變黑的帕子,張著大大的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許久他開口道,“堪。。。比。。。硫。。。酸。。。”

眼鏡很是欣喜,它神氣的調轉身子,鼓起寬寬的兜帽向慕天愷示意。

慕天愷輕舒眉頭,眼前的黑斗篷卻是失去了冷靜,銀針上有毒,而且是赤蛇至毒。他立即從儲物戒指中取出藥丸,看來他們早已瞭解到慕天愷有一隻赤蛇所以早有準備,但是,他服下藥丸,並且逼出毒針在傷口上塗上解藥後後,左臂的毒性卻仍是在快速蔓延,眼見毒性的蔓延已經要要越過左臂的範圍,黑斗篷當機立斷,毫不猶豫,一個手刀,切斷了自己的左臂,立時血光飛濺。

慕天愷神色不變,眼鏡自從身體部分變綠後,毒性就產生了變化。現在解藥只有他儲物戒指中青兒剛研製的幾顆可以解掉這個銀針上的毒性,一般的赤蛇解藥已經對眼鏡現在的毒完全不起作用。

他側身與大結界外一直待命的風行對視一眼,風行立即會意,化為一陣清風便不見了蹤影。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魔法對決(下)

六層一級結界中,眼鏡用尾巴狠狠的甩打了一下程衛峰,嚇的程衛峰抬腳尖叫。

慕天愷與程衛峰經過短暫的交談以後,程衛峰會意,大著膽子向眼鏡靠前一步,諂媚的稍稍壓低身子小心說道,“眼鏡是吧,那個。。。我們走吧,合作愉快。”

眼鏡直起身子,鼓起兜帽向慕天愷示意,而後率先滑下階梯,引領著程衛峰向階梯深處走去。

溫泉結界外,風樓與唐飛緞的人正和支撐結界的十個黑衣人在進行魔法實力的較量。黑衣人對屏障的支撐與外面眾人對結界的攻擊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一時間兩邊不相上下。

蠍子看到這種情況不禁一陣火大,這可是幾十人對陣十個人,難道他們真有這麼強嗎?只見他抱起青兒飛躍而上,騰出一隻手來,助眾人一臂之力。

而除了這邊正在對峙的兩方人馬,段盛林率領的一隊宮人正在見證他們宮主與豐湖之間的決戰。

高手過招,與結界兩邊的靜態抗衡完全不同,看的人眼花繚亂,段盛林擅長的火術與豐湖擅長的水痕,在深夜的空中舞出絢麗的紅色與藍色交織的優美弧線。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兩人中終是段盛林稍勝一籌。

然而段盛林似乎並沒有一舉戰勝的打算,只是象戲耍般,時不時用言語相譏,用充滿戲謔與嘲諷的眼光看著豐湖。豐湖雖顯吃力,但臉上卻看不出任何不快,反而似有淡淡的開心。

結界內,黑斗篷在止了左臂上的血後,低著頭看著水面上被切斷的斷臂許久,很長時間後才慢慢抬起頭來,露出鼻子以下的面孔。蒼白的臉此刻稍顯扭曲,青紫的嘴唇緩緩開啟,“我們以禮相待,小殿下卻如此待人,實是讓人心寒。”嘶啞的聲音充滿詭異。

慕天愷抿嘴不語,似乎對方已有了火氣。他一翻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青翼,嚴陣以待。黑衣人快速揚起唯獨的右手,溫泉的水面立即起了變化。數隻巨大的綠色藤蔓躍出水面,粗暴的扭動著巨大的枝蔓,似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獸,享受著自由的第一縷空氣。待它在空中完全舒展開肢體後,數枝枝藤一齊俯身向慕天愷襲來,速度之快,讓人悍然。

是木系魔法之召喚術。

慕天愷揮手,一個簡單的金之結界便環在了周身。他抿起嘴角,眼神是少有的嚴肅。慕天愷俐落的舉起青翼放在額間,默用精神力,而後只見一束光芒自他額間發出,經過青翼的反射,光芒範圍擴大,直射向洶湧而來的巨大枝蔓。不斷扭動的枝蔓在接觸到光芒後,動作瞬間遲緩,青綠的表皮慢慢枯黃,緩緩老去,逐漸凋殘。直至最後呼啦一聲,全部沉入水底。

慕天愷神色稍松。禦草術自從他五歲那年第一次使用,被程昂輝消遣“人比花嬌”以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像今天這樣運用于戰爭,完全是對禦草術的驗證,當然賭的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神秘的組織,為何以前完全沒有聽說過。

同一時間,段盛林與豐湖的戰爭已經有了勝負。豐湖戰敗,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臉上卻一直掛著一抹奇怪的笑容。

“段盛林,我想死在你手中。”豐湖用劍支著地面,稍顯虛弱的抬起頭開口道。

“哼,你?我嫌髒。”段盛林一臉不屑。

“呵,你還是這麼直率。但如果不這樣的話,梅妃很可能會因為你而死,我想,小淳也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吧。”豐湖的嘴角泛出一絲詭異的笑意,“還有那個結界中的小皇子,救不出來,小淳也會很為難吧。”

“哼,反正也不是小淳的親骨肉。”段盛林輕撫著肩頭的長髮,勾起嘴角,只是眼中卻閃過一絲猶疑。

“但是,也是特別重要的存在。”

“切,想死自己解決,何必勞我動手。”段盛林似乎對這種對話很是不耐煩,“以前的你可是打不死的蟑螂,現在這不是明顯的有問題嗎?”

“你怕了?”

“切,你?怎會?”

豐湖挑起嘴角,突然他身子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在段盛林眼前。條件反射性的段盛林把龍舌刀向前一送,而後豐湖的身體與頭顱便分了家,立時鮮血飛濺,在綠幽幽的草坪濺上一地血紅。

段盛林動作僵住,剛才在豐湖生命的最後瞬間,他接受到他的精神力對話,“我給你留了一份大禮,送給幫助實在活不下去的我結束性命的你。”

段盛林皺眉,那詭異的笑容在腦海中定格,似乎有點陷入圈套的感覺,一直以來都與他作對的豐湖就這樣死了。。。

就這樣死了嗎?

段盛林的心裡稍顯不安。

這時只聽“撲棱棱”一大片的落水聲,段盛林的視線立即被結界中的戰況吸引,雖說此時似乎是慕天愷占了上風,但一個成人與一個孩童,即使是占上風,恐怕也是僥倖成分居多吧。

時間不多,還是要儘快救出來,否則。。。小淳又該生氣了吧。。。

想到這裡段盛林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純真的笑意。他一個縱身加入了破除結界的行列,身後的藍衣宮人見到宮主如此行動,也一躍而上,飛上前去助一臂之力。

有了這一群人的加入,結界外的力量很快呈現壓倒性的勝利。只待時間問題,就可以完全破除這個結界。

結界中,黑衣人的召喚術雖然失敗,卻不再有什麼劇烈反應。

其實只要兩人近身相搏,最後的贏者是誰還不期然,只是第一次對方掉以輕心,第二次慕天愷的禦草術在這個世界中是前所未見。

黑衣人把頭垂的更低,從嗓間發出低低的沙啞笑聲,在這月圓之夜,充滿著詭異,笑聲在空氣中震盪,一時正在攻破結界的眾人,也不得不暫緩力量,抵抗這一股魔魅的笑聲。

斯夜如晝,月似圓盤,遍灑銀輝。濕冷的山谷中一層巨大的結界罩住中間的溫泉,溫泉的泉水逐漸呈現黑紅色,水面上一隻黑色袖子、黑紅皮膚的斷臂漂於其上,一個遮住頭臉的黑斗篷男子與一個處於金色結界的六歲孩童浮于水上,默默對峙。結界內外眾人保持維持結界與破除結界的姿勢,雖是靜態其間爆發的力量卻不可小覷。結界外,一具頭身分離的屍體以不自然的姿勢臥於草坪上,分離的頭顱嘴角泛著古怪的笑意。遍灑的殷紅鮮血為綠油油的草坪添上一層詭異。陰沉的低啞笑聲回蕩在山谷間,為整座山谷添上一層陰森。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眾人心血一時上湧,嘴角溢出一絲血來,再抬眼,山谷中已沒有了那十一個黑斗篷的身影,水面上漂浮的斷臂也赫然不見了蹤影。只是那黑紅的池水,草坪上的血跡證實了今夜的一切,不是夢。

慕天愷神色不動,探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青兒為眼鏡現在的毒性所研製出的解藥,一撒手扔在溫泉池中。稍頃,水池中的黑色不再,只是顯出淡淡的血紅,但是這抹血紅也很快被水池中的水藻給淨化了開去。

慕天愷借著水力一個瞬移來到岸邊,青兒立即迎了上來,“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慕天愷瞥了一眼已經分屍的豐湖,當看到他嘴角那詭異的笑容略一皺眉。

段盛林走上前來,伸手欲拍拍慕天愷的肩膀,但被慕天愷躲了過去,段盛林沒有介意,只是挑起嘴角,“救完你的小情人就趕緊回去,免得你外公擔心。”

“嗯。”

“切,你這小傢伙還是這麼彆扭。”段盛林說完掛著開心的笑意,率領著宮人轉身離開了山谷。

“丁丁。。。我來了。。。”程衛峰的聲音由遠及近,伴隨著的還有一陣笑聲與眼鏡的“嘶嘶”聲。

眨眼,程衛峰便出現在眼前,他狠狠抱住慕天愷,而後一個轉身,繞到慕天愷身後。

“哈哈哈。。。”隨後,伴隨著一陣差點岔氣的笑聲,風行出現在眾人眼前。他抱著眼鏡,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殿下,你的這個相好膽子實在太小了,眼鏡就張了幾下嘴他就嚇成那樣。哈哈哈。。。”

“誰說的,”程衛峰探出頭來,“明明還吐信子了。”

“抱歉,我國六皇子從小就比較怕蛇,讓各位見笑了。”唐飛緞出面打著圓場。

“這個,請問一下你是怎麼把紫程六皇子救出來的。”一位風樓的兄弟站了出來。

“這個。。。這裡數百年前是一個風之一族的棲息地,可能後來由於某些原因,這個棲息地被廢棄了,但一些結構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風行笑著說完垂下眼簾,掩住其中濃濃的苦澀。

“啊,那是哪裡比較特別啊。”那兄弟接著問道。

“啪”。蠍子甩了一下那小子的頭皮,大聲罵道,“你個畜生,人家都這麼說了就是不想說了唄。”

“是,蠍子哥。”小兄弟很是委屈的大聲應道。

風之一族,是一個與生俱來具有掌控風的力量,並且可以隨意轉化為風的一族。他們的力量被各國覬覦,被各國爭奪,更有甚者把他們聚集圈養,所以後來風之一族就選擇了隱世而居,如風般消失在了世人的視線。

而風之一族棲息地的秘密只有風之一族才瞭解。

“報,蠍子哥。笑笑姐說再不回去晚飯就涼了。”一個小個子的絡腮胡站出來說道。

“切,好了,弟兄們,回去吃飯。”蠍子撇了撇嘴。

很難想像風樓的副樓主言行舉止,就像是山寨的土匪頭子一樣。

蠍子挑起乳白色的長袍,半蹲下來,與慕天愷對視,用精神力說道,“陛下口諭,黑幕四皇子慕天愷救出紫程六皇子後迅速回校報導。”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西街豪宅

慕天愷看著他額間的黑色蠍子圖案頓了一頓,略一點頭。

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回去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想到這裡,慕天愷的眼中閃過一絲狠絕。

蠍子得到應答後,起身攙住此刻還略顯虛弱的青兒,眼角帶笑。他溫柔的看著青兒靜默不語,而後眾人便看到青兒臉上的一抹羞澀笑意。

大家見此則知道他們在進行精神力交談,便識趣的再一邊等候。

“真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侶啊。”風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懷中眼鏡的大腦袋感歎道。而眼鏡也沒有動作,只是萬分愜意的趴在風行懷中,看著周遭的一切。

“他們是不會在一起的。”程衛鋒探出頭來,冷不丁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為何?”這次是慕天愷發問。

是客觀原因,還是主觀原因,他。。。不希望青兒不開心。

“因為他們的光芒。”程衛鋒簡要的回答。

“你以為你是紫程皇室的了不起啊,能不能回答的具體一點。”風行有點抓狂,連帶著抱著眼鏡的力道加大。

“可以。”似乎是難得受到大家重視,程衛峰摸了摸額前沒有多長的劉海兒,掛上完美的笑容,慢吞吞的說道,“一般相愛的人,當兩人靠近或有肢體接觸時,兩人體表的光芒會自然的融合到一起,不論一開始兩人的光芒分別是什麼顏色。但是他倆,那女的的光芒已有要與男子的相融合的跡象,但男子的光芒雖說是很濃烈,卻已有了退卻的跡象。”

“你是說,青兒姐剛剛愛上蠍子,但是蠍子雖然喜歡了她很久,但是卻即將要變心了?”風行一臉吃驚,手中的力道更甚,直到眼鏡一個竄起才恍悟到自己的失態,放輕了手中的力道。

“啊,我可沒這麼說。紫程皇室的規矩,有些事是不能說的。”程衛鋒輕倚在慕天愷身上吊兒郎當的做著最後的結論。

這時,眾人眼前一閃,竟是從出現黑衣人以後就不見了的小雪,在豐湖死去之時也沒有出現的她,此刻神情竟很是嚴肅,沒有悲傷,也沒有失控,反而有點鎮定過了頭。她停在豐湖的屍身前,一翻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具棺材。

而後蹲下身去,小心的把豐湖的身體與頭顱裝進棺材之中,收進儲物戒指。一身大紅的衣衫沾染上草坪上的暗紅鮮血,瑰麗而又充滿著魅惑,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如同易碎的白玉,讓人忍不住憐惜。只是她的臉上卻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完全看不出生機。

她直起身來,掃了一眼山谷中的眾人,在看到青兒時目光閃了一閃,之後就恢復到如初的死寂,下一刻,她一個瞬移就不見了蹤影。

唐飛緞眼神嚴肅,微一思考,他走上前來,恭敬的向程衛峰道,“殿下,陛下很是擔心您,我看,我們還是儘早回國吧。”

“那個死老頭子會擔心我?”程衛峰挑了挑眉,叉起短短的胳膊,“我好不容易才來到黑幕一次,不玩夠就回去多賠本啊。”

“回去紫程總比在黑幕要安全的多啊。”唐飛緞似是早已摸透了程衛峰的脾氣,不是很抱希望的勸說道。

“不。”程衛峰一口回絕、

唐飛緞低著頭沒有言語,許久他開口道,“半個月,頂多在黑幕待半個月,之後我們就動身回紫程。”

“一個半月。”程衛峰討價還價。

“一個月。不能再多。”唐飛緞狠了狠心。過一個月以後再往回趕,回到紫英城剛好可在三月之期。

“好,成交。”程衛峰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青兒望著小雪剛才站立的草坪,充滿深思。

蠍子見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低聲撫慰。

稍頃,蠍子大聲開口,“兄弟們,走,回去吃飯去。”

“呦。”風樓的兄弟們立即出聲響應。

“四殿下,那我領著兄弟們先走了,有什麼事您可以去西街的那個大院找我們,上次兄弟們不懂事,你不要介意。不過我們過幾天就要從這個據點撤離了。”蠍子豪氣的對慕天愷說道。

“嗯,我會去的。”慕天愷說得一臉肯定。

那個地方,是一定會再去的。

當一行人回到客棧時,天色已是即將放亮。程衛峰不肯與唐飛緞回紫程的據點,而要和慕天愷一行一起,最後唐飛緞只好派了影衛跟隨,獨自離開。青兒則在把慕天愷送到客棧以後就不見了蹤影。

而一進入客棧,程衛峰的臉色頓時變的慘綠,“這是客棧?”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周遭的設施。

塵土、污垢、昆蟲、異味和蜘蛛網,已是能夠概括的代表性形象。

“這是鄲水城的特色。”風行好笑的回道,“而且這是我們挑來揀去所選的一家最好的客棧。”風行接著打擊。

最終程衛峰是與慕天愷同睡一床,並且表示堅決不睡其他的房間,慕天愷無所謂,倒是惹得風行滿肚子的怨言。

待三人再次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鑒於慕齊通的命令,一行人準備在鄲水城再呆一天,第二天就起程趕回楓都。但是在離開之際,風行與慕天愷不約而同的想到要再去一次那家西街的豪宅,一是那精密的機關設置讓人不約而同的想要去再看一遍,二是,想要去看看那裡,到底是誰在不知不覺間擾了蠍子的心神,移了蠍子的心志。

理所當然的,程衛峰也跟著一起去,理由是自己一個人在客棧裡無聊,而且也只有他能看出到底誰是那個第三者。

西街豪宅

當慕天愷一行人站在那兩個落滿塵土的大石獅子前,看著門前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的地面,正在猶豫是要翻牆還是要敲門時,大門“吱呀”一聲大敞而開。

“四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蠍子第一時間走了出來向慕天愷一行三人做了主客相接之禮,說著客套的話語。

“我等明日即將啟程離開,今日特來向副樓主辭行。”慕天愷也回著客套的話,說完以後才發現這似乎不像自己的風格。只能說幾日與唐飛緞的相處,自己也會說點場面話了,這算是幸還是悲哀?

“哪裡哪裡,四殿下肯賞臉光臨是在下的榮幸。”蠍子也沒有經過思考的接過話來,似是經過無數次這種場合一樣。那一瞬間,他的舉手抬足,都看不出昨日的輕浮,似是一位名副其實的一樓之主。

“殿下。。。”伴隨著一陣嬌呼,慕天愷眼前多了一個人,白皙的皮膚,瘦削的臉頰,細長的鳳眼中似是滿目柔情卻內含了攝人的淩厲,小巧的櫻唇不點而朱,一位嬌弱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女人。但是聲音。。。卻依然是。。。青兒。

“青兒姐?”風行疑惑的出聲,慕天愷與眼鏡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呵,風行,認不出來我了麼?”青兒捂嘴嬌笑,“以後只要是沒有皇宮裡人的時候,可以叫我止盈姐。”青兒向他報出真實姓名來。

“那止盈姐,你這個樣子,好。。。好。。。柔弱哦。”風行憋了半天,憋出來這樣一個形容詞來,也自己感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笨蛋,你直接說她像林黛玉不就得了唄。”程衛峰不屑的說道。對於昨日裡風行與眼鏡合起來欺負他的事情,他至今還記憶猶深。

“林黛玉是誰啊,你個白癡。”風行環起胸來好笑的看著程衛峰,似乎這個傢伙的氣性還挺大。

這時昨日裡的嚷嚷著要吃晚飯的小個子絡腮胡走了出來,粗糙的老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笑笑姐說,請大家進去吃飯,午飯準備好了。”

“呵,有飯吃了,大家進去吧。”蠍子隨意的甩了兩下袖子,咧開大嘴熱情的招呼大家,剛才曇花一現的大家風範,轉眼已沒有了蹤影。“止盈,走。”蠍子的眼光在看到止盈時,眼光頓時轉為柔和,完全沒有一絲異樣。

豪宅之內,雕欄畫棟雖已失顏色,卻不難看出這裡曾經的繁華,縱使風樓的兄弟已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但是周圍卻完全看不出生活過的痕跡,無論是從雜草,還是塵土,讓人不得不去佩服。而甫一踏入大廳,撲面而來的就是誘人的飯菜香。

“各位遠道而來,笑笑也沒有什麼拿手好菜,就是幾道普通的菜肴,大家將就著吃吃。”一位胖乎乎的小丫頭迎了上來,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粉嫩的臉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看起來特別討喜可愛,而且她絲毫沒有因為慕天愷一行只是三個小孩而有絲毫的怠慢。

“啊,謝了,姐姐做啥都好吃,這飯菜聞起來都讓人垂涎呢。”程衛峰習慣性的出口甜言蜜語,惹得笑笑用胖胖的手掩住嘴巴吃吃直笑,只是在笑笑經過蠍子身邊時,程衛峰帶笑的嘴角頓了一頓,而後又恢復如常。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兩次轉移

慕天愷仔細的看著笑笑,雖說胖胖的人大都笑得柔和無害,但是他卻隱約可以感覺到在她的身體裡隱藏著一股戾氣,讓人感覺很是不舒服。

“止盈姐,你和蠍子副樓主啥時候辦喜事啊?”風行試探性的問道,順便在一邊觀察著笑笑的反應。

“那個。。。哈哈。。。我們還沒有決定,而且,也得你外公先放人才可以不是?”蠍子撓著後腦勺,笑得一臉靦腆。

而笑笑則是站在一邊仍是保持著微笑的表情,沒有看出絲毫異樣。大廳中眾人皆是友善的看著兩人。

“樓主,快讓大家坐啊。”最終是笑笑出聲打斷了眾人的沉默與兩人的曖昧,她恭敬的站在一邊提醒,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一副女主人樣子。

“啊,對對對,大家請坐。”蠍子也終於想起來客人進門的第一步是請坐,熱絡的招呼著剛進門的三位小朋友。

大家坐下身來,程衛峰側著身子看著主座之上的蠍子,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的開口,“蠍子與止盈姐是怎樣認識的啊。”

“啊,是有一次她把我當成賊,當街對打,結果把我打敗了,之後我就逐漸喜歡上她了。”蠍子笑得一臉靦腆,額間的蠍子圖案也因為那張俊秀臉上的粉紅而染上一抹暗紅的色彩。

風行看著蠍子臉上的紅暈閃過一絲疑惑,這樣的人真的是即將要變心的人嗎?

“啊,樓主,讓大家吃飯吧,否則一會飯菜就該涼了。”笑笑出聲提議。

“啊,對對對。”蠍子撓了撓頭,好不尷尬,坐在飯桌上不吃飯要幹啥,他帶頭拿起筷子為慕天愷等人夾菜。三人也拿起筷子,一夜的勞頓加上剛剛睡醒,三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肚子早就已經餓得咕咕直叫了。

餐桌上的膳食那誘人的香氣引得人越發的饑腸轆轆。

這時,突然一道旋風刮過,而後慕天愷便消失在了大廳。大廳中眾人幾乎都是見過世面,鎮定的很,風行面上閃過一絲喜色,他拉起程衛峰,化為一陣旋風也消失在大廳中,不見了人影。眼鏡尾隨其後。

大廳中,止盈稍顯焦躁,蠍子按住她的肩膀,“你的傷還沒好,就先別去了。沒事的,你我都能感覺到是誰不是嗎?”

止盈看著蠍子,這才完全鎮定下來,可是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笑笑看著桌上尚未動過一口的飯菜,眼中閃過的一絲狠絕。

西街之外,一身華服的六歲孩童扔掉手中的筷子,板著臉孔看著眼前跪於他身前的十多歲的少年。孩童眯起狹長的眼眸,其內是惑人的冷酷色彩,深沉的眸子中是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與老練。

許久,小人兒開口,“天時,你怎會在這。”

“屬下奉陛下之命,前來鄲水護送殿下返回楓都。並且轉告殿下陛下的旨意,風樓內最近出了點問題,請殿下遠離與他們有關的一切,而且,風樓內部的食物正在盤查,禁止食用。”少年低低的垂著頭,與風行一模一樣的聲音泛著淡淡的冷意與嚴肅,天時永遠是這麼一本正經,在某些方面上他甚至與慕天愷有幾分相像。

“理由。”

“不詳。”天時是屬於慕天愷的手下,所以沒有必要為了別人向自己的主人撒謊,慕天愷在這一點上相信他。

“起來吧。”稚嫩的聲音下著威嚴的命令,慕天愷看著剛剛扔掉的筷子,臉上稍顯惱意,凳子還沒坐熱就被揪出來,而且更重要的是。。。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搞清楚。

但是。。。那裡真的有那麼危險嗎?剛才的飯菜真的有問題嗎?為何他沒有聞出來,要知道他可是“自小”熟讀《醫毒經》,只除了一種情況,那就是。。。。。。

“殿下。。。。。。”伴隨著稍帶氣喘吁吁的聲音,風行抱著程衛峰出現在兩人眼前,下一刻,連帶著眼鏡也“嗖”的一聲抵達目的地。

“大哥,我就知道是你,你怎麼來了。”風行熱切的拉起天時的手東看西瞧,很是興奮,由於剛才運動而稍帶酡紅的臉龐,此刻看起來竟有些可愛,“真的是好久沒見了呢,快到一年了吧。二哥呢?他在哪裡?”

“他還有別的事情。”看到許久未見得小弟,即使是一向冷漠的天時也難得的暖下聲來。

“我有許久沒看見到大哥和二哥了呢,你們都不想我。”風行抱怨道,殊不知他的此行此舉在外人眼中已經有撒嬌的嫌疑。

天時頓了頓,而後扭過頭去,許久憋出一句話:“想。。。我們都很想。”

一句簡單的話,竟讓剛才還冷漠如冰的天時憋紅了臉頰。

眼鏡在一旁吐了兩下信子,而後嗖的一聲彈射到慕天愷的手臂上,仔細的端量著天時。

“竟然是雙胞胎啊,很難得啊。”程衛峰小心的錯開眼鏡所纏住的慕天愷的手臂,閑閑的發表著評論。

“紫程六殿下好。”天時恭敬的向程衛峰施禮。

“好。”程衛峰得意的翹起嘴角。看著那張和風行長的一摸一樣的臉向自己施禮,那感覺還不是一般的爽。

“我國陛下有命,如果您想回紫程的話,我國會派人護送您出國。但是如果您想留在我國的話,就請接受我國對國外使臣的保護,並且按照既定的程式。”

天時的這一番話立馬將程衛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那他們呢?”程衛峰指著慕天愷和風行。

“我國皇子在我國境內的活動完全自由。”天時一絲不苟的繼續說著氣人的話。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程衛峰開始咬牙切齒,誰說這張和風行一模一樣的臉很順眼來著,依他看,是一樣的氣人。自此以後,程衛峰在心中已經完全和長著與風行一樣的臉的人結下樑子,以至於以後看到地利時,也是一副仇人相見的樣子。

“這是我國國主的旨意。”天時低著頭說道。

“你。。。好樣的。。。我就咒你的愛情開不了花、結不了果。哼!”程衛峰氣鼓鼓的別開頭去,免得再看到那張臉會生一肚子的氣。

而天時卻在聽到這番話後,身子輕輕顫了一顫,低下頭去沒有言語。

慕天愷看著程衛峰“一把年紀”的人,還在那裡抱著短短的胳膊耍小孩子的脾氣,難得的微微揚起嘴角。

這樣一個簡單的笑容,卻如春風化雨般,把平日裡冷漠的味道弱化了下去,原本就清秀的臉龐此刻更如雨後清荷,有著讓人移不開眼的清鮮感,微風吹過他額前的幾縷髮絲,似是能看到一朵清荷在雨中搖曳,雖是稚齡,卻別有一番風情,一時間竟是連風行也看呆了眼。

但下一刻,慕天愷的身影卻消失在了原地。

“殿下。。。”風行在原地大呼。

“沒事的,”天時握住風行的手,低聲道,“是陛下。”

慕天愷很鬱悶,在短短的半個時辰裡,竟然被人轉移了兩次。雖說如果反抗的話,第一次一定會成功,第二次或許會有些許作用,然而兩次都是自己相識的人,又不想讓對方受傷。但是,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剛才是肯定沒有危險的。

“什麼時候過來的?”慕天愷抬起頭來,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被這樣抱過了,總之對現在這樣的感覺,很是懷念。

“剛才。”慕齊通低下頭來,看著懷中安分的小人兒,輕聲說道。

“怎樣過來的。”

“空間轉換陣。”

“母妃怎樣?”

“正在尋找。”

“十天了,你找不著?”慕天愷眯起雙眼。他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他很聰明。一個有如此全面消息網的一國之主,竟然花了十天也沒找到自己的妃子,這無論怎樣說都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對方並不是什麼神秘組織,而只是一個豐湖。

“找到大概地點,正在確定具體地點,實施營救。”慕齊通淡淡的開口,為懷中人剛才明顯的情緒起伏感到不悅。

“最晚到何時?”慕天愷鍥而不捨,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很重要。

“待你回到楓都,梅妃就一定可以安然在皇宮中等你。”慕齊通給他一個保證。

慕天愷仰起頭來,仔細的看著慕齊通的眼睛,試圖在其中發現點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小小的手來,仔細的撫平他眉間的褶皺,而後開口,“剛才發生什麼事了?為何把我弄出來。”

“沒,只是這樣說話會更方便一點。”慕齊通敷衍,其實剛才只是被那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所吸引,便一時衝動的把慕天愷抱了出來。

慕天愷倒是沒有深究,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這個你查到了嗎?”他一翻手,手中多了一朵花,淡淡的香氣,迷人的色彩,赫然是一朵淡金色的曼陀羅,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迷人的色彩。

“這是?”慕齊通挑眉。上次的那朵曼陀羅已被他收走,怎會又冒出一朵。

“山谷一戰,黑衣人走時,留在水面上的,我趁大家不注意收起來的。”

慕齊通拿過花在手中端詳,而後逕自把那朵花收了起來,“現在為止還沒查到。”

慕天愷不語,低下眉去,而後便感覺唇上一陣溫熱的感覺襲來,似是溫柔之至的愛護,又似小心翼翼的碰觸,但是一抬眼,看到的卻依然是慕齊通那張冷酷的俊臉。

慕齊通看著懷中小小的人兒,一向冷漠的小臉此刻泛著純真的疑惑,正如他剛才淡然一笑之時,那樣的讓他移不開眼。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踏上歸程

“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嗎?”慕齊通一邊抱著慕天愷向鄲水城瞬移,一邊開口問道。

“哪一句?”狹長的眼眸中是滿滿的疑惑,慕天愷抬頭看著上方已經冒出幾根胡渣的下巴,向懷中窩了窩,不解的問道。

“吻。”慕齊通低下頭來,輕聲說道。

一個字,卻道明瞭一切。印象中,他們只有一次接吻的經歷,雖然之後他便被一個白衣老者給擄走。

“唇,只有你能碰?”慕天愷挑眉,“但是我並沒有答應。”這句話是事實。

“你默認了。”慕齊通眯起雙眼,低低的聲音似是在脅迫。

“只是沒有回答而已。”慕天愷又道出一句事實,為他的堅持感到不解。

“那你的回答呢?”慕齊通停下身形,凝重的看著他,連帶著神情也認真了起來,一瞬間慕天愷甚至有一種慕齊通正在同他商討國事的錯亂感。

“沒有這樣要求的。以後像是遇到人工呼吸這類的急性事件又該如何?”完全是不切實際的要求,他無法理解。

“人工呼吸。。。是什麼?”慕齊通為他這毫不猶豫的拒絕而變了臉色,但還是開口問道。

“是一種用於自主呼吸停止時的急救方法,需要嘴對嘴。”慕天愷簡要的解釋。

“你會為一個人這樣做?”

“看人。”他說的是實話。

慕齊通不語,只是又重新移動起身形。

慕天愷側過頭,看著身下快速移動的景物,一時間腦中有點恍惚。

突然他靈光一閃,“是傀儡蠱。”慕天愷驚叫出聲來。

不是在《醫毒經》裡提到過的,也只有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完全掌控的傀儡蠱。

傀儡蠱,被黑幕皇室與赤流皇室所痛恨的蠱蟲,但是幕後之人一直沒有被發覺。

“你發現了?”慕齊通訝異的挑眉。作為一國之主的他也是最近才發現,而且還是根據極小的紕漏,沒想到他的這位皇子,竟然只是在接觸的當天就可以推測而出正解。

“就是說,蠍子是中了傀儡蠱?”慕天愷聯繫到剛才席間蠍子的言談,完全不像是一個即將要變心的人。

“可有根治之法?”他開口問道。

現在大路上具體治療傀儡蠱的案例也只有赤流二皇子這一例,而且那個赤流二皇子雖是醒來,智商卻停留在十多歲的少年階段,就連這最近許多年的記憶,也是時斷時續。

“王顯雖已小有研究,卻沒有把握,我已經把他派往赤流偷師去了。”慕齊通面不改色的把將王顯扔出黑幕,說成派往赤流偷師。慕齊通自從允許慕天愷在他面前自稱我以後,在慕天愷面前就再也沒有自稱過朕。

下一刻,兩人就回到了慕天愷在鄲水所居住的客棧。

很是神奇的是,雖然慕齊通一開始抱起慕天愷的時候把眼鏡給甩了地上,但是回到客棧時,眼鏡已然乖乖的在房內等候。見到慕天愷歸來,第一時間竄了上來,可下一刻就被慕齊通給捏住了頭部動彈不得。

“這邊的事情我自會處理,那個青兒就先留在這邊,等王顯回來後可以幫助治療。”慕齊通把正在不斷用尾巴甩打他的眼鏡扔了出去,接著說道。

慕天愷別過頭去,許久輕輕應道,“嗯。”

早點回去,就可以早點見到母妃。只是青兒這邊,那個笑笑,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的了。

“風樓內部確定內奸了嗎?”稍頃慕天愷開口問道。

“還沒有完全,但是基本鎖定。”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沒有接話,畢竟他們都是從程衛峰的反應上,判斷出的第三者。真正是怎麼回事還未可知,更何況是內奸這樣的大事。

“程衛峰呢?”或許直接與程衛峰交談,是瞭解事情最有效的方式。

“我會派專人護送他到楓都,我們先行離開。”慕齊通垂下眼簾。

慕齊通的行動很快,當天中午一行人用過午飯後,就踏上了回往楓都的歸程。只是讓慕天愷很納悶的是,一路上無論什麼時候他向掛心輸入魔法,程衛峰都沒有反應。

難道又出事了?

他疑惑的看向慕齊通,而慕齊通只是淡淡的說道,“只要是在黑幕的境內,你就大可放心他的安全。”之後慕齊通就靜默不語,不再談論這麼話題。

由於青兒被慕齊通留在了鄲水城,就沒有人能和眼鏡交流,最終大家也就沒有去眼鏡所說的那個“充滿美味”的地方,沒有再去探查眼鏡身體變綠的原因。而眼鏡一路上也很平靜,大家也只能理解為他們走的路程與眼鏡自己前行的路不是同一條路線。一直到幾年後,眼鏡身體變綠的厲害時,眾人才重新踏上了尋找那神秘洞窟的旅程。

由於有慕齊通的存在,此次歸程眾人分乘兩頂轎子。

風行與天時同乘一轎,眼鏡在鑽慕天愷的轎子無果後也選擇了與風行在一起。只是眼鏡特別喜歡在大家不注意時挑釁天時,這一點與眼鏡從來不輕易與人結怨的風格很是不符,讓人很是疑惑。

數日後,眾人終於抵達了楓都,天時的影衛訓練還未結束,只得在楓都外與風行話別,兩人相視無語,又要是幾年的不見,此刻離別難免傷感,但是一想到在慕天愷滿十歲後就可以長久相聚,一時間那傷感倒是被沖淡很多。

慕齊通輕輕拍了拍慕天愷的腦袋不發一語,回到楓都就可以天天相見,這就是他這麼著急的把慕天愷接回來的原因之一。

皇家學院

當慕天愷與風行風塵僕僕回到綠琉院,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任誰在鄲水那個城鎮中住了一段時間再回到自己習慣的住處,難免不被感動的熱淚盈眶。

“殿下。。。”一進大廳風揚便撲了上來,他左臂的玉板已經拆除,從外表已經看不出什麼異樣。

“好了?”慕天愷開口詢問。

“已經不疼了,就是還使不上力。大夫說因為我年紀小,再養養就好了,殿下您不用擔心。那個餅餅呢,好久不見啊,我都閑的骨頭生銹了。”風揚探出腦袋來尋找,但是奇怪的是眼鏡在回到綠琉院以後便不見了蹤影。

找不著眼鏡,風揚便轉過身來拉住風行與慕天愷,“殿下,您知道我這一個月過的是什麼日子嗎?”風揚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大有要一訴苦水,順便痛哭流涕的趨勢。

兩人對視一眼:不解。

但是下一刻,便有了答案。

“愷殿下,您回來了。”嬌嫩的童音,熟悉的怯怯語調,一身粉紅的小衣服,竟是陳香兒。

風行看著她手中的糕點盒一臉頓悟,感情風揚是吃了一個月這女孩的糕點啊。

“愷殿下,那個。。。我最近都有認真練習廚藝呢,風揚哥哥可以證明,有很大進步呢,是不是啊,風揚哥哥。”陳香兒一臉興奮的向風揚看去。

“咳,香兒小姐的進步的確是‘非凡’的。”風揚擺出最誠摯的表情認真的說道,只是這句話卻不再似以往那樣流暢,從他微顫的嘴角便可見一斑。

風行稍帶同情的看著慕天愷。那個味道,他是領教了一次就想領教第二次,也難為風揚正值養傷期間,就遭受了這許多荼毒。

陳香兒小心的掀開糕點盒,粉嫩的小臉因為即將要到來的事,佈滿了羞澀而又興奮的紅暈。

不大的木盒中盛了幾塊軟趴趴的糕點,就形狀而言,比以前明顯好了很多,遠遠即可聞到糕點那甜甜的氣息。

慕天愷皺眉,一個五歲的小姑娘能做出什麼東西,上次的味道還似在嘴邊記憶猶新,這次是實在不想嘗下去。

“殿下,您就嘗一口,然後不管好吃與否,直接說好吃就行了。”風行用精神力對慕天愷勸說道,然後看了看仍是沒有反應的慕天愷,萬般無奈的又用精神力加了一句,“辛苦您了,殿下。”

她如果不是院長孫女的話,肯定不會有人這樣小心的陪著笑臉的,要知道皇家學院的要求很是嚴格,萬一出了點什麼事,這也一條很重要的門路啊。風行有些悲哀的想。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拿起一塊大概是鳥形狀的糕點,疊了疊眉,而後輕輕放在口中咬了一小口。

“怎樣?”陳香兒眨著大大的眼睛湊了過來,裡面星光忽閃,似是承載了這世間最美好的期盼,面對著這樣一雙眼睛,是人都不忍去忤逆她的心願,而慕天愷則是另一種情況,面對著這樣一雙眼睛,他不忍心去說謊。

慕天愷稍一思付,而後淡淡的開口,“還是很難吃。”

一句話讓風揚還未收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們要進宮一趟,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先離開吧。”慕天愷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

陳香兒似是還沒有反過來,待明白過後立時嚎啕大哭起來。聲音之淒絕讓人心中頓生不忍,慕天愷皺眉:小孩子就是這樣愛哭。

“風揚、風行,叫上孫讓,我們進宮。”

母妃應該已經到宮裡了吧,慕天愷的心中稍顯雀躍,好久未見母妃了呢,那個溫柔而又調皮的女人。



第一卷 番外 血紅的雪(上)

我是止紅,大家都叫我小紅,我喜歡紅色,豔麗如火的紅色,大家都說生性懦弱的我不適合紅,因為紅色是奔放,是張揚。

我但笑不語,生性少言的我,最愛的,確實就是紅色,如玫瑰般絢麗的紅色。

我們是一群作為宮主候選者的心腹後候選者,在這樣一群人中,我認識了止盈,一個外表柔弱,但是卻心性剛強的女孩,而我是一個外表妖嬈,生性保守的人,都是表裡不一的我們,卻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那日春天的雨後,寒水宮的宮主候選者來我們的訓練場地挑選心腹。

止盈被一位白衣飄飄如謫仙的人選走,後來我知道他叫思淳,我則是被一位青衣的俊朗男子選中。

現在也只記得他當時站在我面前,嘴角微微揚起,棱角分明的唇線抿成獨特的笑容,給人一種雖硬朗卻不失儒雅的感覺,富有磁性而又低沉的嗓音低聲道了一句,“就是你了。”

僅是這一句,就束縛了我一生。

我想,我的心就是在他那樣簡單的一笑中淪陷的吧。

從那天開始,他便成為了我的主人,他的名字叫做——豐湖。並且又多了三位朋友,知京、執問與至飛。

主人、思淳與盛林,他們三個是經常一起打鬧的朋友,只是思淳是主人與盛林之間的平衡點,他們經常無故的吵鬧。白衣如雲的思淳,紅衣似火的盛林,青衣勝水的豐湖,他們三個是宮主候選人中最傑出的三個,也是最引人矚目的三位,我為我有這樣一位主人而自豪。

之後我們便伴隨著主人一起去執行宮主競爭的任務,那雖然簡單平凡卻又和樂融融的日子,是我這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

主人喜歡盛林公子,那是我在一次無意的機會中發現的。

因為主人在靠近思淳公子以後,那看向盛林公子的眼神,不是得意的挑釁,而是發現自己引起對方注意的興奮。

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被主人選中,只是因為,我身著了一身紅衣。

我想我失戀了,幾乎已經沒有希望了。

但是沒關係,我暗暗安慰自己,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需要他知道,我可以默默的在他背後支援他。

以後的日子裡,才逐漸發現主人的心理。主人喜歡和思淳公子在一起,只是簡單的認為,這種方式能夠引起盛林公子的注意,不論是仇視的、還是生氣的目光,都讓他感覺很興奮。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為每一次的爭吵而欣喜。

我在他背後,默默看著主人時而興奮時而憂愁的目光,心中感到淡淡的心酸。

主人,你可知,你這種表達方式是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引起盛林公子的注意。我看著他孩子氣的笨拙的追求著,半是悲哀,半是欣慰,或許這樣,主人就永遠不會被搶走了吧。

在宮主之爭的最後一個任務下達之前,他們三位聚在一起伴月飲酒。我與執問躲在了假山後賞月,在那個如夢般的夜晚,他輕輕拉住我的手,而後對我說,他喜歡我。

也許是生平第一次接收到的表白,也許是當時的氣氛真的是很唯美,我的臉紅了,我不知道我的臉紅到什麼程度,只是聽到那如鼓擂的心跳聲,似在耳邊,迴響不絕。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幾乎是秉著呼吸說出這樣一句話,而後一個瞬移便逃離了那個讓我窒息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走後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只是日後每當回想起那一幕,心中總是百感交集,但是那已成為我人生中最美好畫面的一個定格。

捂著已失去節奏的心跳,我站在了主人門前。已經很晚,為何他還沒有回來,是因為盛林公子也還沒有離開吧。。。。。。

想到這裡我剛剛還急速跳躍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我輕輕推開那扇我早已渴望推開很久的門,徐步而入,整齊的陳設,一律的青色衣衫,都是主人的東西,那個我心中渴望已久的。。。。。。。愛人。

這時,房門被突然推開,伴著漫天的酒氣,是主人走了進來,我立即轉身但是看到的卻是讓我心痛的一幕:平日裡總是什麼也不在乎的主人此刻神情落魄,是什麼讓你的眼神中滿是哀傷,是什麼讓你紅了眼眶。。。。。。

“主人。。。。。。”我怯怯的喚道,心卻因為他的哀傷而哀傷,為他的心痛而心痛。

“滾開!”他一把推開我,而後獨自跌坐在床沿,背對著我的他,面向著窗前的月光狠狠把頭埋在膝間。而後我便看到他的肩膀在細微的顫動,聽到他如孩子般的低泣。。。

我的主人,我的如孩子般的主人,總是在孩子般笨拙的表達著愛的主人,此刻,正在如孩子般的哭泣。他並不如外表般的堅強,也並不如外表般的鎮定,他,只是一個脆弱的孩子,我心目中的孩子。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只是用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肩膀,猶豫了一會,笨拙的開口喚道,“主人。。。。。。”

下一刻,他猛的一個轉身抱住我,把我按倒在床上,我條件反射性的掙扎,我們在床上翻滾,我能感覺到他的唇在我臉上急切的探索,我欲大呼出聲,卻感覺到他溫熱的眼淚,只是一刻的停頓,他的舌便已探進我的口中。

他的手在我身上探索,但我卻失去了反抗的心理,一顆清淚劃出我大睜的眼眶。

遇上你,是我一生的劫。

第二日,我醒來,晨光初現,我看著大紅的裙衫上暗紅的鮮血,面無表情的慢慢起身整理好衣衫。

那一夜我不後悔,只是醒來,卻不知該如何面對。

轉頭,主人已醒來。他看著我大紅的衣衫,與裙間的血跡,略皺著眉,似是在思索昨夜的經過。稍頃,他眉頭輕展,“以後不要再在我喝醉的時候靠近我。”

冷冷的語調,讓我的心跌到穀底,雖然原本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屬下遵命。”我低著頭恭敬的道,但是心卻在流血。

“以後就別穿紅色的衣服了。”我看到他一直在盯著那幾滴暗紅的血跡,似是在深思。

“屬下。。。。。。只有紅色的衣服。”不知為何,我就是想要堅持,我不想就這樣淡出他的視線,哪怕只是靠一件衣服也好。

“或者你想改名字叫做止雪。”他威脅似的看著我,是想時刻提醒自己我並不是他嗎?

“屬下止雪謝主人賜名。”我弓下身來,即使是改名字,我也要讓你時刻記得我,我會時刻堅守我的紅色戰線。

晨光微微滲進窗來,如玉的肌膚散發著如水般的光澤,如瀑布般的黑髮有著黑珍珠般的誘惑,未著寸縷的他有著說不出的風情,我不由的抬起頭來看呆了眼。

他眯了眯眼睛,而後略帶嘲諷的開口,“不要以為你可以代替他,他是天上的朝霞,而你只能是地上的爛泥。”

他似乎很生氣,我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麼大的火氣,是在生氣自己認錯人嗎,或者。。。是為了昨夜。。。。。。

我沒有表情,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爛泥。。。。。。嗎?我不敢再抬頭去看他,害怕看到那讓我心傷的嘲諷與寒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收拾好衣服出來的,只知道眼睛一直很乾澀,腦中一直很空白,晃悠悠的回到自己房中時,天才濛濛亮,在你眼中,我只是。。。。。。爛泥嗎?

我不知道以後再以什麼樣的表情與主人相處,只是在主人不再叫我小紅而改喚我為小雪時,我逐漸可以坦然接受大家疑惑的目光。

我不再敢去直視著主人,必要的對話也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逐漸的這也養成了習慣。不是不想抬頭去看他,而是沒有勇氣,沒有勇氣去端量他眼中的到底是怎樣的眼神。

最後一次的任務是去金壁沙漠的漂浮綠洲去取裡面的一枚百年成型的珍珠,路上三位公子,帶著每人四位屬下踏上了前方未知的路程。

當止盈聽到主人喊我小雪時,我可以感覺到她的眼中一閃而逝的憤怒和詫異。

我的名字,曾經我的最愛,為了你,我徹底拋棄了。。。。。。



第一卷 番外 血紅的雪(中)

路上主人變得有點沉默,而盛林公子則似乎很是開心,偶爾他會挑釁似的回頭看著主人,當看到主人並不似以往那樣也回以挑釁的目光時,就會得意的回過頭去,繼續與思淳公子攀談。每當這時主人眼中的黯淡就會更甚。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似乎盛林公子變得開心了,思淳公子變得擔心了,主人變得沉默了。

這種異樣的氣氛一直維持了幾天,之後主人就恢復了如常。但也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私底下還是會有些微改變。每當他獨自一人時,表情不再像以往那樣淡若風雲、或者沉靜如水,而是緊鎖著眉頭,帶著點淡淡的哀傷。

我的主人,在改變,而我卻無能為力。

難以表述我心中那鈍鈍的堵塞感,我想,我幫不了他,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主人在大事上一直都是個鎮靜自若,有決斷,有思想的人物,否則也不會過五關斬六將進行到這競爭的最後一個環節。只是,關於愛情,他一直很懵懂,很孩子氣。

或許是因為宮主候選人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在一個封閉空間的緣故吧,他沒機會瞭解,也沒人可以供他瞭解。在這方面的處事,他憑藉的完全是一股孩子氣,所以才會與盛林公子造成那許多誤會,那許多波折。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時候我鼓起勇氣與主人談一談,是不是就不會有以後那許多波折,只是,當時的我,卻沒有勇氣,甚至只是抬起頭來正視主人一眼。

前路漫漫,我變的越發沉默。

“小紅,你與主人到底怎麼了?”那個夜晚,執問趁大家都在休息時過來問我。

我怔怔的看著他充滿關切的黝黑眸子,漣漣的淚水止不住掉了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只是感覺似乎好久沒有哭過,久到已經快到壓抑不住。面對這樣久違的關懷,這樣一個簡單的問候,淚水就簌簌的流個不停。

我把頭埋進他的肩膀,其實自己,一點也不堅強。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而後攬我入懷,輕聲道,“小紅,以後有什麼事別憋在心裡,別忘了還有我。即使做不成戀人,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我沒有應聲,只是哭得更加傷心。

如果自己一開始喜歡的就是他該有多好,如果自己的心沒有淪陷,該有多好。

執問輕輕拍著我的背,動作輕柔,氣息溫暖,微涼的風吹過,逐漸撫平了我心底的哀傷。

許久,我緩緩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龐,為今晚的失態感到慚愧。迷蒙中似乎看到牆角一抹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我的心“騰”的慌了,條件反射性的推開執問,快速把臉上的淚痕抹幹,低著頭看著腳尖怯怯的道,“那個很晚了,我該去休息了,你也趕快休息吧。今晚。。。。謝謝你了。”

說完我便快速轉身離開了那個讓我感覺心慌的地方,剛才的那個。。。不是主人吧。。。若是他看到會怎樣想。。。

匆匆回望一眼,似是看到執問眼中滿滿的失望。

對不起,執問,今世的我們,已註定不可能。

殘破的身,殘破的心,已是沒有可能去接受你那沒有雜質的愛。

第二日,當我小心的觀察到主人並無何異樣時,才放下心來。

那抹青影,應該是我眼花了吧。。。

路上,主人一直都有些強顏歡笑。一直到遇到沙漠龍捲風把我們分開後,主人才算是真正卸下了偽裝,一直板著臉孔面無表情,不復以前執行任務時,那樣喜歡偶爾淡然的和我們開玩笑。

以前的時光,已不復在。

我不知道我們一行十五個人到底被分成了幾撥,只是當時我們剩下的只有主人,我,執問與知京。

很幸運是,我們在遇到龍捲風的一個月後便遇到了漂浮的綠洲,面對著那馬上即可到手的珍珠,主人很是謹慎。我們幾人小心的下去打探環境,果然發現在其中隱藏了一隻專門守護珍珠的淡藍色水獸。

那個水獸似已進化到四級,很是厲害,並且已經有一定的智商。合我們幾人之力也一直處於劣勢。漸漸的,水獸似也察覺我們之中,主人的實力更高一籌,所以攻擊的主力便用在了主人身上。

高手過招,計算分秒。只是刹那,主人就顯出頹勢,嘴角溢出一絲血來,眼見便要抵擋不住水獸的下一輪攻擊。

大腦沒有運轉,身體便毫不猶豫的挺身擋向主人的方向,大力一推,把主人推出戰鬥圈,如果非要死去一個的話,我願意。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但是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睜開眼,竟是執問那一如既往的溫柔眼眸。

我的心,在顫抖。執問那溫柔的眼中,映出我吃驚的蒼白臉龐。

知京見此,立即運用大結界把我們送出了水面,之後,漂浮的綠洲也在瞬間消失在我們眼前。

做為醫者,我知道,那個會一直溫柔對我笑的執問,那個會借肩膀給我哭的執問,那個總是會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我的執問,要永遠離開我了。

水獸的那一擊,傷及肺腑,完全沒有轉圜餘地。

似是迴光返照,執問伸出手來,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而後一如以往的柔聲道,“小紅,你一定要幸福。”

淚,瞬間便盈滿我的眼眶。

謝謝你。謝謝你。。。

但是你可知,我已沒有幸福可言。如果說原先的世界是灰暗的,那麼失去你的世界就將是黑白的。

他勉強提著一口氣怔怔的看著我,在固執的等著我的答案。

我已泣不成聲,重重點了點頭。是生是死,我都會幸福。。。

他重重的握了握我的手,而後含著溫柔的笑合上了眼睛。

我呆呆的睜大眼眶,不敢相信一直在身邊的執問就這樣走了,看著他那含笑的嘴角,我卻突然沒有了淚水。

哀莫大於心死,執問,你走好。。。

我默默的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具棺材,一具給自己準備的棺材,把執問小心的抱了進去,我仔細的看著他依舊溫柔的笑,含著笑容為棺材加上防腐咒。。。待我了卻今世意義時,我們一起下葬,這一世欠你的,我會用下一世來償還。

我想我的人生又確定了目標,想到這裡我的心,忽的輕鬆了許多。

知京上前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失去了一個朋友,他也是哀傷的吧。

我站了起來,沙漠中炙熱的風早已吹幹了臉頰上的淚,稍帶皴裂的嘴唇輕輕揚起,“知京大哥,我沒事的。”

生活又有目標了呢。

主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著已經沒有蹤影的漂浮綠洲,抿緊嘴角不發一語。

我看著他青色的身影,在烈日下顯得越發飄渺不可及。主人,你應該是不會給我幸福了吧,但是你會幸福嗎?

之後的幾個月,我們沒有再遇到漂浮綠洲,回到寒水宮後,才知寒水宮的下任宮主已確定為盛林公子,而且意外的是思淳公子竟沒有了下落。

在隨後的日子中,我又養成了一個習慣,喜歡在獨自一人時,撫摸手上的儲物戒指,因為,戒指中有一個人,在關注著我幸不幸福。

主人在回宮的一段時間中變的很是沉默,沉默的我有點吃不消,那段時間他幾乎把感情都冰封了起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總喜歡偷偷看他的我,也隨著他的情緒的低落而低落。

主人在盛林公子即位後並沒有離開寒水宮,而是選擇了留下。一直到寒水宮與風魔宮的對抗正式告一段落。

那一夜,主人甩掉了我們幾個心腹的保護,獨自離開了寒水宮,我們不知道主人昨夜到底是去見了誰,那人對主人說了什麼,只是第二天主人就找來我們幾個心腹。

那日主人的表情稍顯怪異,“從今日起,我準備脫離寒水宮,你們如果不想跟著我的,就留下,想跟著的,以後出門就不要喚我主人,改稱,爺。”

“爺。”我們幾乎沒有猶豫,齊聲喚道。

主人滿意的點頭,只是卻不似以往的沉靜如水,反似能看到一絲扭曲的復仇火焰。

這不像是主人,但是,無論主人的決定如何,到最後我們是一定會追隨的吧。

離開寒水宮的前一夜,主人去見了盛林宮主,而後,便看到主人滿懷笑容的走了出來。

“小雪,你說我與思淳是不是很是相象。”

我抬起頭來,主人俊秀的臉龐掛著淡雅的笑容,黝黑的眸子閃著喜悅的光芒,主人似乎又回到以前了,只是那笑容卻隱約可見思淳公子的影子,我只看了一眼便固執的低下頭去望著腳尖,“爺比思淳公子更勝一籌。”

而後主人便開心的笑了,久違的笑容,讓我們的臉上也染上了幾分暖意。

主人,你開心就好。。。

我習慣性的摸了摸手中的儲物戒指,我可能也陪不了你多久了。。。。



第一卷 番外 血紅的雪(下)

出了寒水宮後,我們才得知,原來是黑幕帝王慕柏凡與主人達成一個交易,交易內容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主人獲得了一條街,盼春街。

主人決定把這條街定位為花街,在主人的帶領下,我們沒有採用傳統的集吃喝嫖賭為一體的運營方式,而是只有一個嫖字。短短的二十年內,盼春街就在大陸上聞名遐邇。只能說主人的商業才能,不是我們所能估計的。

在這段期間,主人改變了很多。他拋棄了他的一貫的青衣風格,改穿了白衣。就連嘴角掛著的笑容卻與思淳公子越來越相似。

以主人馬首是瞻的我們,都為他的改變,感到鈍鈍的心疼。主人做自己就好,出來這麼久,難道你還不明白,盛林公子並不靠你的改變就可以得到的嗎?

我在追思崖的山腹中找到一個洞穴。在那裡,我我放了我這二十年中所搜集的大量萬年寒冰。由於追思崖崖下是海水,水汽比較濃厚,漸漸的山洞中凝結出一層冰雪,似是在冰山雪地中一樣。我把執問放在山洞深處,這裡將成為我們長眠的洞穴。

看著洞中那皎潔無暇的雪霜,我的心中百感交集。難道改名叫小雪以後,註定的就是這種結局?我用大紅的衣衫掩住那層雪白,我的名字,叫小紅。

我為執問準備了一個大大的水晶棺,每當看著他一如往昔的含笑嘴角,都能獲得我心靈的平靜。

執問,主人的事業已經步上正軌了,我馬上就可以過來陪你了,你可是等的著急了?我輕撫著他的臉龐勾起嘴角。

這個時候,你一定會含著笑柔聲道“怎會”是吧。

想到這裡,這許多年的苦悶似是就這樣煙消雲散。

執問,原來我沒有發現,其實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有位置的。只是不知道,這個發現晚了沒有。。。。。。已經是很晚了吧。。。。。

我偷偷為自己也準備了一副水晶棺材,放在儲物戒指中。準備等到某一天向主人開口,卻一直找不到機會,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日午後,主人召我,我低垂著鬢首徐步而入。

“爺,您找我。”我看著自己的腳尖恭敬的開口問道。

“去查查黑幕四皇子來這條街是幹什麼。”他看著樓下方的某一點悠聲道。

黑幕四皇子?是思淳公子的外孫吧。我心中一驚,小心的抬起頭,看到主人並沒有什麼表情才放下心來,“奴婢遵命。”

我的特長是,可以完全隱沒掉身上的氣息。所以每當有偵察的任務,主人都是派給我,這一次也不例外。我不像其他醫者一樣,身上有藥物的氣息。這一點,很久以前止盈就很羡慕我,雖然到現在,已經忘記有多久了。

同在一個都城,我卻從來沒有去看過她,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我。

尾隨在他們身後,我秉住了身上的氣息,當我目睹這個四皇子小小年紀卻可以迷惑住帶有惑神香的媚娘時,心裡的吃驚不是一點點。

這個孩子,不簡單。

而後,我跟在他們身後,看到他們找到了真媚娘,並且與之交談,瞭解到他們此行的目的。

紫程的六皇子有難嗎?我蹙眉思索,原來這裡竟是一處紫程的秘密窩點。

我沒有再跟上四皇子,那孩子的警覺性高的連我都忍不住的戰慄。

但是,我卻發現媚娘神神秘秘的動作,一時間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小心的尾隨而入,而後竟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個媚娘竟然是一位內奸。

我正在心思百轉千回之際,刹那之間,局勢急轉。

“誰?”那道男音響起,雖只是聲音,卻意外的透過水屏震傷了我的肺腑。

媚娘一個飛身而來,欲將我捕獲,她靈活的腰肢,躲過了我為了自保所散出去的眾多毒粉。

這時只聽她嬌哼一聲,也揮了一把東西過來,我迅速的運用結界抵擋,並加快腳步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但是,那把莫名其妙的東西,竟然奇跡般的穿透結界向我襲來,我來不及躲藏,只得硬生生的接住,並逃離了那個危險的密室。

待出得杏花屯,我的心血上湧,不受控制的,嘔出一捧鮮紅的血來。

要死了嗎?突然間我有點興奮。。。。。。

我默默運行功力檢查周身經脈,隨著功力的運行,吐出來的鮮血越多,是帶有赤蛇鱗片的沙漠妖毒,我得出結論。

沙漠妖毒,至今無解。

我閉上眼睛,就這樣死去也好。只是,主人,你又該如何?

鬼使神差的,我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粒續命丸放在口中。續命丸,可以根據人的體質續上一段時間的生命,只是死去之時卻會痛苦難忍。

先暫時續上一段時間的命,就讓我看著您的安好。。。。。。

我的主人。。。。

我先回到住處換下那身血衣,在臉上塗抹上了一點胭脂,以掩蓋住臉上的蒼白,才回到貴賓房覆命。

我低著頭,把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敘述給主人,只是省略了最後自己被發現進而受傷的情節。這一段,他應該不屑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當天下午盼春街就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看到幾十年的心血就這樣毀於一旦,我們擔心的看著主人。但是,很意外的主人並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只是勾起唇角,似乎知道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隨後,主人留下知京與志飛重修盼春街,帶著我去皇家學院與四皇子會和,共同前往鄲水城。

剛出山谷,便遇上了一夥毛賊。

“小雪。”主人開口喚道。

“屬下遵命。”雖然知道每動用一次力量,就會加速我的死亡,但是聽到那熟悉的呼喚,我卻不知不覺間想要遵從。

夜間,主人用精神力通過時珠喚我,“小雪,去找今天的那幫強盜的頭子,說我有事相商。”

我不知道主人又想到了什麼,只是通過他語氣中的那微微的激動,我卻有了不好的預感。

山谷一戰前夕,主人很慎重的找我。

“小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安置在追思崖附近,我想在那裡看著盛林的結局,看著他是否喜歡我給他留下的禮物。”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似是很是興奮。

“爺不會死,爺會洪福齊天。”我跪下身來說道,微垂下的眼簾掩住眼中的傷感。

主人,我會比您先死,這一點,無論如何,您都要讓著我。

當那群黑衣人一出現,我便迅速的隱藏了起來。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雖然即使活著也沒有幾天,但我珍惜我現在生命的每一天。

更何況,我要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天,趕去那個山洞,與執問匯合。

他,還在那裡等我。

但是當打鬥結束我回到山谷中之時,卻看到了讓我呆滯的一幕。

我的主人,昨天還在與我一起討論死亡的主人,真的死了,而且是身首異處。

我想,我已經不會心傷,不會流淚。我面無表情的走上前去,從儲物戒指中拿出為自己準備的水晶棺,小心的將主人抱了進去。

我想,我註定是沒有棺材的人。

第一具,給了執問。

第二具,給了您,我的主人。

我想,我是一個不祥的女人。

那脖子上的傷口,讓我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顫抖,這就是您的選擇嗎,主人?

我站起身來,突然對我選擇多生存幾天的選擇後悔了。多生存這幾天,就是為了讓我面對這樣不堪的結局。。。

我看著不遠處正與我對視的止盈。

止盈,你要幸福,連我的一起。。。。。。

我通過時珠告訴了知京與至飛主人的死訊,與我即將的死訊,便回到了追思崖。

山崖上,溫柔的風,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龐,恍惚間,我似乎又看到執問那溫柔的臉。

執問。。。。。。

緩緩的,我的嘴角滲出一絲血跡,時間,已經不多了吧。

我勉強提著最後一絲功力,跳下山崖。我可以感覺到隨著烈烈的山風的鼓動,與體內的經脈快速斷裂的聲音。身體如遭萬蟻吞噬,疼痛難忍。

真的要不行了嗎?起碼,讓我回到執問身邊吧。。。

眼見洞口即在眼前,我拼著最後的力氣逆轉周身的斷裂的經脈,伸出雙臂抓住洞口我為自己留下的繩梯。

索性,我停下來了,只是右臂脫臼。

我順著繩梯慢慢向上爬,往事種種,如雲煙般在眼前晃過。

與主人的初遇,月下執問的表白,那混亂但卻不後悔的夜,埋在執問肩膀上的哭泣,最後那沙漠中執問的死亡,二十年的商場奮鬥,與替主人。。。收屍。。。。

曾經為自己準備的兩具棺材,卻都給了我生命中的兩個重要的男人。。。

愛我的,和我愛的。。。

若我不多活這一段時間,主人是不是就不會死?我漫無目的的想。。。

我緩緩爬進洞穴,撲天的寒氣迎面而來。地面上的冰雪泛著漂亮的雪白色彩,身上的血跡留在其上,似是開了點點絢麗的梅花。

洞穴深處,執問在那裡長眠,那含笑的嘴角,一如當初他溫柔的嗓音。

我慢慢爬過去,伸出帶著鮮血的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他的嘴唇。

執問,我回來了。

扭頭吐出一口鮮血,身體中的疼痛似已達到極限。我沒有痛呼,沒有掙扎,只是面無表情的接上脫臼的手臂。而後從儲物戒指中拿出那具曾經為我準備的水晶棺。

棺內,主人已永遠閉上了眼睛。

主人,這個地方可好,在這個地方,你可以遙望到寒水宮,時刻看到盛林公子。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後緩緩爬進了執問的水晶棺,緩慢的身形在雪地上拖出一長串的血跡。

我就要死了,想到這裡,心中一陣興奮。嘴角又噴出一口血來,看著那雪白的雪地上的血跡,我心中有一絲高興,我不是小雪,真的,我是小紅,就讓這討厭的雪染上這豔麗的色彩吧。

執問,我來了,讓你等這許久時間,對不起。

我輕輕擁住他冰寒的身軀,合上了眼睛。

隱約間,似是看到,那溫柔的執問,噙著柔和的笑意,緩緩向我伸出他溫暖的手。。。。。。

(番外《血紅的雪》完結)



第一卷 番外 慕齊通(三)

如果說我的生日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那樣開心,那麼愷送我的那份遲到的祝福,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想起來要送我禮物,雖然那塊平凡的冰冷石頭讓我很是吃驚,一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色石頭。但是心中卻感到久違的感動與暖意,原本已經有點消沉、感覺渺茫的心,又被重新灌輸進了新的活力。

“就這樣。”他冷不丁的開口。

“嗯?”我揚眉,不解。但是心中的死結卻已在慢慢打開。

“就這樣,你不適合傷感。”他淡淡的開口,冷漠的小臉上,狹長的黝黑眸子仔細而認真的看著我,卻讓我的心跳倏的加快許多。

這樣一句話,把我多日的顧慮一掃而空。

我在他心中到底還是有位置的,這樣一個簡單的認知,讓我難得微微揚起嘴角。

我想,我是打心底裡高興。

一念及此,豁然開朗,精神陡振。

第二日,便從每天向我報告他行蹤的影衛口中得知,愷中午去過盼春街的消息。

盼春街,是當年父皇與豐湖達成交易時所送給豐湖的禮物。二十年間,那裡已經發展成為整篇大陸上都很有名的嫖妓場所。

但是他去那裡做什麼?該不會現在小小年紀就對那種事情開始好奇了吧,想到這裡,我的眼中閃過一絲狠絕。

“去查到底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把那裡毀了吧。”

既然決定你是我的了,我就不會給你一絲出軌的機會。

我抿起嘴角,微背著手眉間顯出一抹堅毅。愷,我不會給你機會喜歡上我以外的任何人。

晚上,當我像往常那樣趕去綠琉院的主臥時,桌上的小人兒正輕蹙著眉梢,滿臉的迷茫與不解,不似平時的冷漠。稚嫩的小臉,現出難得一見的可愛,難得看到他不板起小臉的表情呢。

看到此情此景,一日的繁忙勞累,眨眼間煙消雲散。

當我問清緣由,不由感覺好笑。竟然是在擔心別人的感覺,果然還是一個孩子呢。

自己感覺好就可以,何必煩惱別人。

我在他沒有發現的角落勾起嘴角。

“你今天去杏花屯可是為了程衛峰?”我試探性的問道,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嗯。”他坦承不諱。

“會擔心?”我不動聲色的淡淡追問著他的感覺。。

“。。。嗯。”他繼續承認。

我的手緩緩探進他規整的衣襟中,摸出那枚一直以來讓我感覺刺眼的掛心。因為它的存在,一直以來,我如芒在背。

我的感情,時刻存在著危機。

“愷。”我低聲喚著懷中小人兒的名字。

“嗯?”他抬起頭來。小小的臉龐上,剛才迷茫的神色尚未褪去,狹長的漆黑眼眸閃爍著辰光般的光芒,只是瞬間,便成功捕獲了我的心神。小唇兒輕輕開啟,撩撥著我的忍受極限。

我想讓他知道我的感情。無論是排斥也好,是接受也好,我想讓他知道。

我扶正他的臉龐,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重重的吻上那我渴望已久的粉嫩唇瓣。

柔軟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要歎息,或許早就該這樣做了也說不定。

我在他的唇上緩緩摩挲,一直到我停了下來,懷中的小人兒一直處於迷茫狀態。

看到他那可愛的表情,我忍不住想要低下頭再繼續下去。

“是父子之間要做的嗎?”他疑惑的開口問道。淡淡的語調讓我聽不出他的情緒,清澈的眼神卻讓我突然失去了表達我這份愛戀的勇氣。

心中有點失望,但是還是點頭道,“嗯。”

你現在還小,我給你時間思考,但是不要指望以後也可以這樣輕易過關。

“愷,你要記得,你的唇,只有我能碰。”我沒有忘記宣告一下自己的所有權。

不懂沒關係,以後會慢慢懂的。

懷中的小人兒似乎還沒有從走神中走出來,我忍不住湊上身去,繼續剛才那個意猶未盡的吻。

但是這時掛心卻晃了起來。該死,我忍不住咒駡。

他猶豫了一會便閃身出去,我獨自坐在臥室中,思考著該怎樣把那個礙眼的掛心取掉。

不久,風揚臥室中傳來青兒的一聲驚呼,我心中暗呼不好。

立即瞬移進入臥室,然而裡面卻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只是孤零零的一條絲線躺在地上。

我終是沒有保護好你,我握緊雙拳。

心,已經亂了,回不到從前。我不會再讓你遭遇危險,我發誓。

第二日,當在酒香蝶的指引下,我們在山崖邊上找到他時,我狠狠的把他抱在懷中。

對於你,我是真的捨不得放手,也永遠不會放手。

愷,你要有這份覺悟。

“父皇,我想借用風樓的力量查一下程衛峰的下落。”幾日之後,他淡淡的對我這樣說道,淡漠的小臉上罕見的掛著擔憂。

寒氣瞬間溢出體表。

程衛峰,即使他在黑幕我也未必會讓你見他,又何況是讓你親自去找他?

我挑眉,轉身望他。小小的臉上是少有的嚴肅,脖間一縷紅色的絲線不用向下看即可知底下栓的是那枚淡紫色的掛心。腕間的墨綠絲線是我親自為他系上的傳送帶。

但是,那個笑得一臉虛偽的小子,你們只是見過幾次面,又怎會來的如此深厚的感情。

我不解,我看著他那雙似是很認真的狹長眼眸,頓了一頓,而後低沉的開口,“我的風樓,不是用來管他國之事。”

在說完這句話後,我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眉輕微的皺了一皺。

他沒有做聲,只是直直的看著我,而後默默的轉過身去,離開。

我想,他生氣了。

我想,我也生氣了。

憑什麼為了一個乳臭未乾的沒見過幾面的小子向我生氣。

身體內似是有沖天的怒氣沒有地方發洩。我一揮掌,劈斷了手邊的桌子。

幾天後,我的脾氣稍微緩和一點,再次來到綠琉院。

夜間,我輕輕的環住那個小小的身子,享受著這久違的感覺。猶豫了一下,準備開口告訴他,我準備讓風樓的人尋找程衛峰的下落,此事就不用他來操心。

但是同一時間,他卻搶先我開口,“父皇,我準備離開學院一段時間,去找程衛峰,他現在或許有危險。”

一句話,卻簡單的將我剛剛平息下來的怒火挑起。

我不語,只是狠狠的抱住他,翻轉他的身子,以額頭抵住他的額頭道,“你就這樣放不下他?”

他皺了皺細小的眉頭,而後開口道,“嗯。雖然以前從來沒有發現,但是現在,是真的放不下。”依舊淡漠的語氣,卻似乎在說著很是認真的話語。

他這是在向我表述他對程衛峰的心意嗎?

我抿起嘴角,用下巴抵住他的頭,不再發出一語。

一夜中,我看著他的睡顏,一夜無眠。

從幾何起,他漸漸習慣了我的懷抱;從幾何起,他越來越多的在我面前表現出一些不設防的稚氣,每一次,我都會為這些改變而淡淡的欣喜。但現在,這一切終究要被別人搶走了嗎?

隨後的幾天,我的情緒越來越差,但真正達到最低點還是那天是梅妃生辰。

那日,愷帶著風揚、風行與青兒進宮為她慶賀,我站在屋頂看著他們手中一堆堆的禮物,和當梅妃抱住愷時,愷眼中那淡淡的暖意,瘋狂的嫉妒,在啃噬著我的心。

那堆禮物,似是很多。雖說那塊石頭我也很喜歡,一直小心的放在儲物戒指中,但是,為什麼我的生日,他就沒有不記得,而且禮物也是後來補上的,梅妃的生日他就可以記的那樣清楚。

我想我確實在心理不平衡,我清楚這樣很幼稚,但是卻無法阻止自己繼續幼稚下去。

在他心中,難道梅妃比我要來的重要?我忍不住的不斷去想。

“啟稟陛下,四殿下送梅妃的禮物幾乎都是由青兒全權代理挑選,只是除了一把熏香是殿下親自挑選的。”無涼在伏在大廳中一絲不苟的彙報。

“熏香?”我挑眉。

似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我背過身去望著窗外搖曳的柳樹,在他心裡,我與梅妃孰輕孰重?不知不覺間,腦海中就生出這樣一個想法。

難道只是因為梅妃比我與他多生活了五年,所以他就喜歡梅妃甚於我?

雖然還沒有開始,他的心意還沒有確定,但是,我卻已經早早的學會了攀比,學會了嫉妒。

我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不好,但是我卻無法壓抑心中醜惡的欲望。

我不會允許有任何人在你心中比我重要。

我要把它消除在萌芽。



第一卷 第五十章 愛的計謀

待慕天愷一行稍加梳洗換好衣服進宮時,已是正午。皇宮的守衛似乎早已知道慕天愷此時會來,特地找來了素江在宮門口等候。

“母妃如何?”慕天愷看著素江直奔話題。

“至今昏迷不醒。丞相剛剛離開皇宮。”素江恭敬回道。

“外公怎樣說?”慕天愷加快腳步。

“丞相大人也不清楚,需要回去細查。”

“那日母妃失蹤之時你在哪裡?”慕天愷冷著臉色問道。

“奴才該死。”素江痛聲說道,強烈的自責與懊悔竟讓他紅了眼眶,“那日易總管讓所有太監都去驗身,屬下不能洩露自身的秘密,只得前去丞相府把原先的素江換進宮來應付。

原本屬下是想勸說娘娘這次的出行改日,但是娘娘也不知為何,一定要在那日去那個無追廟上香。奴才也不知道她當時到底為何那樣緊張?我整日伴在她身邊,也從來無何異常事件發生。

原本想我只是離開一會也不會有什麼事,但是結果那一日。。。在我把宮中的事安排完,趕去追思崖之時,卻已經晚了。奴才該死。”

慕天愷看著素江滿面的懊悔抿唇不語,這一切似乎都有點太過巧合。

梅軒,自從慕天愷搬進祥幕宮以後,來到這裡的次數就屈指可數。每當進來這裡,慕天愷都會不自覺的放輕腳步,神情都會不自覺的柔軟,這裡曾經記載了他無憂無慮的“童年”。但是此刻他再踏入之時,卻是神情凝重,滿懷憂心。

慕天愷默默走進廂房。

廂房中,梅妃仍在昏迷之中,蒼白的臉色,失去血色的嘴唇,讓人感覺很是心疼。

此刻的她,竟比中了赤苣之毒時更顯憔悴。

慕天愷皺眉。

如果青兒在就好了。。。。

“這邊的事情我自會處理,那個青兒就先留在這邊,等王顯回來後可以幫助治療。”這時,慕天愷耳邊突然響起那日慕齊通在客棧說的話來。

突然慕天愷有種被騙了的感覺。他飛也似的前往禦書房,眼中是徹底的冰寒。

為何要辜負我的信任,父皇。

小小的臉龐,冷漠如霜。恍惚間他似是看到以前與梅妃相處的種種情形。。。。

“哎呀,愷愷啊,來,來母妃這裡,有蕉蕉哦。”似女孩調皮的戲弄。

“哈哈~~~愷愷,你怎麼這麼可愛呢。”不顧儀態的捧腹。

“母妃不求你以後去做太子,不希望你去爭名奪利,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自己,這一生都要平平安安的你知道嗎?”溫柔寵溺的慈愛。

“皇兒啊,你今天表現出強大的精神力天賦以後,恐怕咱們以後的平靜日子就到頭了,不過你放心,母妃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嚴肅堅強的護犢。

這樣的母妃,這樣讓我喜歡、讓我心疼的母妃,你又為何要傷害她。。。。

想到這裡慕天愷眼中的冰寒更甚。

“哐當”一聲,慕天愷重重的甩開禦書房的大門。

大門中間立著的小小身影,一時間讓殿內眾人俱是震驚。殿內正在商議事情的眾大臣都把目光移了過來。

已經去皇家學院讀書的四殿下竟然回來了,而且還大不敬的重重推開帝王禦書房的房門?這是怎樣的罪過,就算是陛下以前再寵他這次也一定不會姑息了吧。

眾人心中百轉千回,但都明哲保身的用看好戲的眼光看著慕天愷。

第一時間,慕天愷周圍就出現了一群侍衛,他們拿著尖刀向他圍了上來。而被眾多尖刀所指在中間的小人兒卻巋然不動,連面色上都沒有絲毫變化。

眾人見此,不禁在心中對這個小殿下的評估又高了一層。

大殿上下,寂靜無聲。

面色凝重的兩父子穿過重重人群,在靜靜的對視。

與其說是對視,卻更像是對峙。

劍眉下的雙目透出冷酷的精光,目光如炬,凜凜王者之風。

狹長的眸子中是讓人不敢直視的冷漠與堅持,周身的寒氣讓人不敢小覷。

一直許久,久到門邊的侍衛們不知該去該留,久到大殿上的大臣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在哪裡才好的時候,慕齊通終於發下話來,“都退下吧。”

“奴才/臣遵旨。”眾侍衛與大臣如蒙大赦,伏下身來領命。

下一刻,一眨眼眾人便不見了蹤影。這詭異的氣場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再待下去吧。

易朗也緩身退出,輕輕為兩人閂上了門。

待人走光只剩下兩人後,慕齊通緩步走下殿來,蹲下身來準備抱起慕天愷,但卻被慕天愷一個輕巧的閃身躲了過去。

慕齊通眉梢輕攏,“理由。”

“是你。”慕天愷深深的看著慕齊通,眼中是深深的憤怒與不期然的悲傷。

“嗯?”因為太過簡練,慕齊通難得的沒有聽懂,一時間似是失去了往日的默契。

“首先,太監驗身是在每年年末,為何會突然提到年初。”慕天愷深深看了慕齊通一眼,背過身去,“其次,一國之主的消息網竟在幾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墜崖的女人,這又如何讓人信服;最後,王顯才被派出去偷師,沒有這麼快回來,又何必讓青兒留在那裡等候。更何況那裡還有潛在的危險,並不是明智之舉。”

慕天愷緩緩轉過身來,狹長的眼中不同於往日的淡漠,而是滿滿的指控,“這一切都是你默許的。”他一字一頓的說出結論,眯著黝黑的眼睛等待著慕齊通的答案。

“我是在默許。”令人意外的是慕齊通倒是很坦率的承認,但是聲音卻陡的低沉下來,“但是我只是想看看豐湖到底有什麼陰謀,想要幹什麼。你一直放著一個不知道來歷、也不知道目的的人在身邊,我不放心。以後不要再輕易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慕齊通冷冷的開口,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難得發怒的小人兒。

平日裡白皙的小臉因為這難得的怒火染上了一層漂亮的緋紅,黝黑的眸子中泛著淡淡的水汽,雖明知是怒火,心卻不由自主的失去控制。

“所以你就這樣對她?”慕天愷質問,心底卻泛起濃濃的悲傷。

“在我心裡,你最重要。”慕齊通認真的看著慕天愷。許久他輕輕的開口道,“她會沒事的。”

看著難得柔和下臉龐、似是一臉認真保證的慕齊通,慕天愷不期然的怒火過後,濃濃的擔心佔據了他的心扉。來勢洶湧,竟讓他一時紅了眼眶。

“王顯不在,青兒也不在。。。”

兩世加起來的經驗,也未曾體驗過的悲傷突然襲上心頭,那種好友雷死去之時也沒有體驗過的感覺,讓沒有面對過如此狀況的他,意外的慌了手腳。

“我會送她到楓都近郊的圓方大師那裡閉關治療,沒問題的,放心。”慕齊通輕輕抱起懷中的小人兒,見他沒有推脫,反似很尷尬無助的抓住他的肩膀,慕齊通在慕天愷看不見的角落,輕輕勾起嘴角。

他抱著慕天愷進入偏殿中的內室,輕輕把他放在床上,看著身下咬著嘴唇故作堅強的小人兒,冷冷的眼中現出一絲暖意。

他俯下身來,以額抵額,用舌輕輕的撬開貝齒輕咬的粉唇,在其內輕柔的巡視。許久才離開那讓他眷戀的味道抬起頭來。慕齊通看著身下一臉粉紅,帶著濃濃迷茫的冷漠小臉,淡淡一笑。

從來不笑的人,這樣一笑卻別有一種風情,一時連慕天愷也怔怔的看呆了眼。

慕齊通和衣躺在慕天愷身旁,輕輕把他攬在懷中,低聲道,“睡一覺就沒事了,相信我,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

聞著熟悉的味道,聽著低沉的嗓音,原本一點也不困的,為剛才莫名其妙的情緒而惱怒的慕天愷竟在頃刻間就睡著了。

在臨睡之前,他腦中似乎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逝,卻沒能抓住,最終就這樣深深沉入夢鄉。

慕齊通一直等到慕天愷睡熟,才站起身來走出內室。

“易朗,”他低聲開口,冷冽的聲音中是王者的霸氣,“把梅妃送到圓方大師處,說朕要他閉關治療,還有那個素江也一起帶去。”

“奴才遵旨。”

這樣,你生活的重心就只能是我了吧。慕齊通轉身回到內室看著床上酣然入睡的小人兒微微勾起嘴角。

當慕天愷再次醒來,看到就是慕齊通放大的俊臉。

他看著慕齊通高挺鼻樑上的紅痘痘,伸出小手輕輕碰了碰,而後淡淡的開口道,“最近火氣很大?”

“馬上就好。”慕齊通別過臉去。

“。。。嗯。”慕天愷應聲道。

“梅妃我已派人送去圓方大師處,待治好即可相見。”慕齊通轉過臉來認真的說道。

慕天愷看著上方那雙認真的眼眸,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憂思疑慮

“風揚、風行呢?”慕天愷突然想起與他一起進宮的兩人,剛才急著趕來質問就把他們忘在了梅軒。

“他們在梅軒。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你已睡過了午膳。”慕齊通淡淡的開口。

“嗯。”慕天愷支起身子慢慢坐起,腦袋一瞬間有些許恍惚。

似乎自己忘記了點什麼。

他抬起頭來看著正向外走去的慕齊通背影,疊了疊秀氣的眉,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心中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頓時有些發堵。

“愷,需要我幫你穿衣嗎?”慕齊通突然轉過身來說道。依舊是冷冷的眼神卻隱約可見些許戲謔。

慕天愷愣了一愣,莫名其妙的,雖然慕齊通今天神態與以往並無何不同,但他就是能夠感覺到,他今天心情很好。

“不用。”他垂下眼簾淡淡開口拒絕,跳下床來整理著衣衫。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呢?心裡似乎有些微的堵塞感,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過來用膳吧。”慕齊通的一句話打斷了慕天愷更為深入的思考,他無意識的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向慕齊通走去,“父皇。。。。”

“嗯?”

“我。。。。”慕天愷看著慕齊通,開口卻不知該如何道起,稍頃他輕展眉梢,索性放棄,“我們用膳吧。”

“嗯。”慕齊通看著慕天愷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慕天愷在餐桌上坐定,當看到宮人呈上來一盤盤的菜都是胡蘿蔔時,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頓,“你吃過了?”他淡淡的開口,印象中慕齊通很不喜胡蘿蔔。

“沒。我們一起。”慕齊通也坐下身來。

“你能吃胡蘿蔔?”慕天愷稍顯訝異的挑眉,為這不可思議的景象感到不解。

“嗯。”慕齊通點頭,隨後沒有理會慕天愷,逕自低下頭開始吃起來。

慕天愷看他的樣子確實不似裝出來,也完全沒有以往那樣的寒氣,便安心的低下頭來吃飯。

此時季節正是春意正濃之時,皇宮之中蓓蕾初綻、柳嚲鶯嬌。

然而面對著這一切,慕天愷卻沒有了心情,用過午膳他沒有在梅軒逗留,直接領著風揚、風行便回了綠琉院。

沉默的走進主臥,他輕巧的爬上窗戶,小臉貼著雕欄,看著院中的百年老柳陷入深思。

記憶中雷每當煩心時,都會用這種姿勢靠在窗上發呆,他當時只是以為這是一種習慣,但是現在自己體驗一下才知道,這種坐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看著窗外世界的感覺,就像是身在局外看著別人的生活,可以暫時忘卻自己的煩惱。

已經忘記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可能是從剛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接觸到母妃的那天開始,那個實際年齡與自己差不多的女人,慢慢的為自己原本冰封的世界注入活力,加入感情。讓他瞭解到何為喜,何為暖。

只是,為何?為何要這樣對她。。。。。。

突然慕天愷感覺頭很痛,似乎有什麼話語在嘴邊卻想不起來,和中午剛睡醒時一樣的感覺。他先放鬆思路,深深呼吸,而後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但是再想,卻忘記自己剛才是要想什麼。

慕天愷擰了擰眉梢,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今天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窗外楊柳吐翠、鶯啼燕喃,慕天愷抬起頭來,清晰可見幾隻風箏在天上飛翔,自由自在,似是無憂無慮,又是一年放風箏的季節呢。

至今還清晰記得,以前每當此時,母妃都會興高采烈的忙來忙去為自己準備生日,什麼衣服,吃的,用的,在那個女人口中似乎總有著說不完的話,雖然自己從來不在意、也不記得自己這一世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然而卻清晰記得,在這個季節母妃忙碌的身影,雖稍顯吵鬧,卻無比溫馨。。。。。。。

似乎今年的生日,那個女人不會出現了呢。。。。

“今年你生日時我再帶你去看那樣東西可好。”耳邊響起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慕天愷看著窗外的風景漫無目的的想。。。。。。

黑幕皇宮

慕齊通以指關節輕輕的敲擊著桌面,眼神深邃而又悠遠。

“啟稟陛下,梅妃已經送到圓方大師處,攝魂香也清理完畢。”易朗低聲彙報。

“嗯,退下吧。”慕齊通漫不經心的道。

攝魂香,是能夠讓呼進香氣的人忘卻自己當時記憶中最深的不停在重複的東西,是王顯最新研製而出,無色無味,對人的身體也沒有傷害。藥效顯出時會讓人產生嗜睡感。

當慕天愷闖進大門的瞬間,他就明白了理由,立即用精神力命令易朗點上攝魂香,待準備就緒時才把人遣出。

他現在應該忘記了自己懷疑我的幾個理由了吧。慕齊通停止敲擊伸手撫摸著微冒青絲的下巴,他的愷很聰明,這一點他從來都知道,只是沒有想到會如此聰明,像是一開始易朗的玉佩,寒水宮溫玉園的進入,他親自去旁觀的山谷一戰,以及傀儡蠱的發現。。。。。。

早知他如此聰明,或許就該做的更乾淨一點。

今天難得看到情緒激動的他呢,只是至於為什麼把青兒留在鄲水城,卻並不止是梅妃一個理由。。。。。。

他站起身來,挺拔的身材,俊朗的外貌,冷酷的氣質,迎著午後的春光,散發著讓人不敢小覷的魅力。他緩緩走進內室,輕輕撫過內室的床單,神色依舊冷酷,卻稍帶散漫。

愷要過生日了呢。。。

之後一連數日,慕齊通似乎很忙,沒有去過綠琉院,而慕天愷也一直在思考困擾他的疑慮,兩人一直沒有再見過面。

這日正當慕天愷在練功房練完魔法準備去梳洗之時,他脖子上的掛心意外的有了動靜。

慕天愷挑眉,掛心自從在鄲水城一別後便沒了動靜。期間無論他輸入什麼樣的魔法,程衛峰那邊始終沒有反應,但慕齊通既然說在黑幕境內他一定會護程衛峰周全,那麼,他就相信他。

現在這個時候,再慢的速度都應該到達楓都了吧。慕天愷不急不緩的接通掛心。

還未見像,便先聞其聲,“丁丁,你父皇欺負我。”聲音之淒絕,音調之慘烈,分貝之高昂,竟讓一直自認為心裡素質很好的慕天愷手指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

“解釋。”淡淡的語氣,在見到程衛峰稍顯慘白的臉時變為嚴肅。

“我說我要去楓都,你父皇竟然聯合唐飛緞那個老不死的把我弄睡送進了紫程。可憐我一張俊美無敵的小臉,一連多少天沒有正經吃一頓飯,你看我的臉,都快毀容了。”程衛峰大聲的揮舞著胳膊為自己抱不平。

“很有活力。”

“那是氣的。”程衛峰繼續大小聲。

“形象。”

“哦,謝謝提醒。”程衛峰立即降低了聲調,整了整額前的劉海兒。

看著這個從前世糾纏到今生的。。。朋友,慕天愷多日來的煩惱似乎暫時得到了解脫,心情豁然開朗。

或許,有這樣一個朋友也不錯。

隨後的一段時間,慕天愷一直沒有青兒的消息,而慕齊通也又恢復了每晚到綠琉院歇息的習慣。只是不知青兒那邊進展如何。

但是,是青兒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吧。因為他知道,青兒是一個既有謀略,又很堅強的女人。

夜,當萬籟俱寂,大地初醒之時,慕齊通輕輕起身望著窗外的夜色,他的這樣一個小小舉動,連帶著驚醒了他身側的慕天愷。

慕天愷抬起頭來,狹長的眼中似是懵懂未醒,卻有著最警覺的精光。

“怎麼?”稚嫩的聲音很是嚴肅,直到見無何異常才放鬆下來。因為初醒,惺忪的小臉上還帶著一絲紅痕,一絲慵懶。

“帶你去個地方。”慕齊通低下頭來認真的說道,黝黑的眸子閃著熠熠生輝的光芒,雖然依舊冷酷,卻讓人移不開眼。

“嗯?”慕天愷挑眉,不解。看東西為何挑這個時候。

“上次你答應我的。”

“上次?”仍舊不解。

“你生日時,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慕齊通見慕天愷依舊沒有反應,便拿起他的小衣服幫他穿戴起來。粗糙的手指竟出奇的靈活。

待準備就緒以後,慕齊通抱起懷中的小人兒走出綠琉院,按照上次的路線進入五芒星狀的大型空間轉換接收陣。

再睜開眼,眼前還是那片百花競放的花海,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只是慕天愷卻沒有了上次來這裡時的激動。

迷蒙的視線中,兩人慢慢走到花海盡頭。大片的溫泉升騰出嫋嫋的水汽,月映水中,搖曳出一池春色,泉水汩汩,為周圍靜謐的環境奏響了一曲輕快的樂章。

“想進去泡一下嗎?這裡的水對身體有好處。”慕齊通低下頭來問懷中的小人兒。

“不想。”任誰剛睡醒也不想去泡溫泉。

慕齊通沒有說話,只是繞過溫泉,向後走去。

他懷中的慕天愷則轉過小小的頭顱,看著身後的另一條岔路,“青翼,這個地方你可會懷念?”他用精神力與儲物戒指中的青翼交談。

“不,主人,青翼自始至終懷念的都是跟在主人身邊的日子。”

“我以前是什麼樣子?”

“和現在一樣,或許稍有不同。”青翼含糊的答道,清亮的嗓音似是陷入久遠的回憶。

慕天愷見此,便不再應聲。每次他與青翼交談都不會很長。僅限於幾句,之後就各懷心思,兩人便沒有預兆的結束了話題,這似是很早以前就養成的默契。

青翼,那個如憂愁花蕾般的男孩,他到底有怎樣的哀傷,我又有怎樣的從前。為何。。。。。。自己總是不把他當做一把劍,而是一個人。。。。。。

他有時會去想,但大多時候都是不了了之。

因為,他尊重自己的選擇。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未知恐懼

在慕齊通不急不緩的腳步中,兩人進入一座大殿,不似皇宮中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的富麗堂皇,只有從頭到尾的乳白色澤,簡單的構造,與隨處可見的繁複咒語雕琢,為這裡更添了幾分神聖與不可褻瀆。

是的,這裡就是黑幕皇室的秘密聖地:聖壇。

順著回廊蜿蜒而上,稍頃,兩人便進入一個八方均燃燒著乳白色火焰的大廳。

大廳正中,一個繁複的六芒星圖案中央正襟棲坐了一位橙衣少女。膚如凝脂,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似是十七八歲年紀,卻是一位世間罕尋的美女。她似是知有人來,緩緩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頰上投下細碎的陰影,細長鳳眼中的冷靜、滄桑、平和與睿智,卻讓人不由自主的靜下心來。

是聖壇的橙聖女,慕天愷凜起眉梢。

“陛下,您來了。”柔和的聲音雖輕輕響起,卻似是音傳千里,讓人心中頓感震撼。面對著這樣一位人物,慕天愷也不禁的肅正了面容。

“久等了。”慕齊通語氣放低,似是對這位聖女很是敬重。

“無妨。”橙聖女淡淡一笑,轉而看向慕天愷,“這位就是你說的四殿下吧。”聖女依舊柔和的目光卻在看到慕天愷的瞬間轉為如炬的精厲。

慕天愷眯起狹長的眼睛與之對視,周身的壓力在她目光的深沉中逐漸增加。若他不是比正常這個年齡的孩童多活了十幾年,恐怕現在已經當場噴出血來。

“夠了。”慕齊通出聲打斷,慕天愷周身的壓力瞬間消失無蹤。

“呵,今天四殿下生辰,先預祝小殿下前途無量、生平順利。”橙聖女淡淡一笑,似是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她伸手緩緩向慕天愷揮來,他立即感到如絲的清涼滲進體表,很是神清氣爽。

是神之祝福,傳說中很難得到的神之祝福,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得到。

不過今天來聖壇到底為何?慕天愷不解的看向慕齊通。

“馬上就要到四殿下出生的時刻,陛下,您真的決定了嗎?”橙聖女認真的看向慕齊通,依舊是輕柔的嗓音,卻似承載了千般的認真,與萬般的無奈。

“嗯。永不相變。”慕齊通認真的道,低沉的嗓音卻更似在對著神殿上空宣誓,充滿了慎重與肅穆。

到底是何事竟讓一代帝王承諾了永遠?慕天愷好奇的抬頭望去,卻不期然的對入那一雙漆黑的墨潭,似平靜無波,卻波濤洶湧。莫名的慕天愷心中升起一陣恐懼。

那未知的恐懼,深深的撰住他莫名慌亂的心。

他突然感到惱怒,先是體驗到何為悲傷,又來面對這未知的恐懼。到底是他變了,還是周圍的人變了。到底是什麼事會讓自己如此恐懼。第一次,他唾棄起自己的直覺。

但是還是謹慎的開口,“何事?為何挑在我的生日之時?”他儘量把語調放平靜。

橙聖女但笑不語,雖然那笑更像是苦笑。

“愷,我只問你一句,若是和父皇永遠在一起,你可願意?”慕齊通神色凝重的看著懷中的小人。

“永遠?”慕天愷挑眉,僅是這個問題嗎?

那為何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最終也沒有去思考那種沒有意義的問題,直奔關鍵。

“不想?”慕齊通眼中似是傷心,卻更似瘋狂。

“陛下,時辰已到,決定好了沒有。”橙聖女插進聲音來。

“嗯,決定好了。”說完慕齊通一個揮手把慕天愷扔進六芒星的一個刻著繁複咒文的三角形格中。

慕天愷心中一驚,這就是背叛嗎?他心中頓感悲憤,生活似乎太安逸了,竟是從未防備的人。。。

只是,為何會是你,父皇。。。。

慕天愷心中悲憤異常,突然而來的慌亂更是撰緊了他的心臟。剛一落地,他就一個翻轉想要滾出這個讓他直覺不好的咒文區域,但是在他落地的瞬間,那個三角形的邊框卻綻出炫目的光芒,似虛實實,慕天愷已經無法沖出包圍去。

而慕齊通此時也站定在他對面的三角形區域,兩人相隔著兩層光芒對視,一為憤恨,一為冷酷。橙聖女低低的如歌唱般的聲音開始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迴響。

“為何。”慕天愷忽略心中起伏的怒氣平靜問道。

“我怕變故。”慕齊通淡淡的說道,眼神中卻因為慕天愷的語氣流露出悲傷。

數條金線從地底冒出頭來,以閃電之速纏住兩人手腳,把兩人按大字型固定躺在三角形格中。

面對著這未知的一切,與心中時刻在報警的恐懼,慕天愷心中的慌亂更甚,他用力掙扎,卻始終無果,那奇特的金線,就連一絲疼痛的紅痕也沒在他身上留下。

父皇,你到底是想做什麼。。。。他停止了掙扎,睜著眼睛回想最近發生的事,這件事就是在上次你生日時想做的嗎?

到底是何事,為何不能告訴我,對我不夠坦誠。。。。

慌亂過後,心卻意外的恢復了平靜。

隨著咒語的響起,金色的絲線開始在被固定身形的兩人身上舞動,突然一股錐心的疼痛讓猝不及防的慕天愷悶哼出聲。

說是錐心一點也不為過,因為確實是一根金線的尖端生生刺進他的心臟,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絲線隨著他心臟的跳動而摩擦的冰涼觸感。

幾滴心血順著絲線緩緩流出體外,與慕齊通那邊流出來的心血彙集到六芒星中央,橙聖女的所在處。

此時,橙聖女的吟唱突然高昂,隨著那古樸的語調,她手中多了一個透明的光球,素手一揮,光球便騰空而起,溫柔的包裹住兩人彙集在一起的心血。

光球在空中高速滾動,直至其內兩人的心血呈現惑人的桃紅才停了下來。而後光球一分為二,裹著混合的兩人心血,順著金線又回到了兩人心中,之後兩人身上的金線便快速撤離,直至消失無蹤。

慕天愷睜大眼睛,豆大的汗珠順著額滴了下來。絲線抽取心血的過程已是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隨著每一次心跳,那折磨便在心中加深一分,貝齒已生生咬破粉嫩的嘴唇,直至那光球融合進來的瞬間,竟讓他的心硬生生的停跳了半拍,似是在死亡邊界徘徊,又似已經死去。他用力握緊雙手以維持住自己的清醒,但最終還是抵不住黑暗的召喚,昏了過去。

“蓮,蓮,蓮。。。。。。你醒醒啊。”一個很是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是悅耳卻稍顯聒噪。他不悅的皺眉,現在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為何擾人清眠。。。

而且,蓮是誰?

他倏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放大的咧著嘴的俊臉。眸燦如星,面白如玉,垂髫黑髮,俊朗非凡。男子一身淡黃長袍,襯托出傾長的身材、修長的四肢,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忍不住微笑的活力。

但是。。。他是誰,慕天愷心中納悶。

“星,你很煩。”然而他口中卻已說出這樣的話語。

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已非孩童般的稚嫩語調,卻是一年輕男子的聲音,與自己前世的聲音有幾分相像。

“哎,我說你,總是這萬年不變的表情,都不知道變一變,今天好歹是我的生日宴會嘛,你就賞我點面子,別躲在這裡偷睡啦。。。”星似很是懇求、萬般無奈的舉起雙拳,眨著大大的眼睛,那燦若星辰的眼光讓人不忍拒絕。

“嗯。”他淡淡的起身,看著下面嘈雜的環境略一皺眉,但是回頭看到星一眼懇求的樣子,還是漫步走了下去。

好吵,慕天愷忍不住凝眉。真不懂自己為何會來這種地方。

他伸手從餐桌上拿起一根胡蘿蔔漫步到宴會的角落,隱了身形繼續剛才未完的睡眠。

“蓮嗎?”又一個聲音,不過這次不同的是,這個聲音稍加低沉,略帶冷冽,他睜開眼,想看看是何人即使在自己隱身的情況也能發現。

竟然是。。父皇。。。。。

慕天愷心中一驚,說是父皇卻又不像,但,七分相像已是難得。

“你能看見我?”他口中已淡淡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莊生曉夢

“不能。”依舊是冷冽的低沉嗓音,卻讓慕天愷想起那個那個雖然語調冷酷,但是眼神卻偶爾會現出暖意的男人,他的父皇。

他仔細端量著眼前的男人。黑色的雕花衣衫,挺拔的身材,俊朗的五官,劍眉,星目,薄唇。如果說他與慕齊通有哪裡不一樣的話,那就是氣質。

慕齊通因為長期處於世界的頂端,眉宇間有一股自然的霸氣與睥睨群雄的傲氣,而眼前的男人卻只是淡淡的冷冽寒意,雖稍顯霸氣與傲氣,卻沒有慕齊通要來的嚴重。

相較而言,眼前的男人更顯出塵、更是耀眼。

“只是聞到了胡蘿蔔與蓮花的混合香而已。”男人看著自己的方向接著淡淡說道。

慕天愷低頭一掃,方才的胡蘿蔔只吃了一口便順手揣在袖中。如果說只是這樣一個破綻的話,那他的鼻子還真是靈。

“你的鼻子很靈。”同時,蓮已經說出自己剛才所想的話語。

“不是,我只是對胡蘿蔔的味道不喜,所以比較敏感。”男人淡淡的開口,雖看不出有何表情,卻隱約可以感到些許戲謔。

一瞬間,慕天愷與蓮的心中同時閃過一抹淡淡的厭惡。

看來他們對於胡蘿蔔同樣堅持。慕天愷心想。

“你找我有事?”蓮現出身形,輕倚身側的秀雅盆栽淡淡開口。

“有。”男人坦誠不諱,而後直陳目的,“下顆煉製出的蓮子丹,我想預定。”

“以後再說。現在還早。”蓮沒有思索便一口回絕,但慕天愷卻可以清晰感到蓮心中的不屑與嘲諷。

又是想要一個蓮丹的人,現在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虛偽。。。。蓮在心中如是想,而想法在同一時間被慕天愷讀到。

“就剩下十年,已是不早。相信蓮仙早已受到其他眾仙的騷擾不是?”半是嘲諷的語句卻用冷冽的聲音說的很是平靜。

慕天愷心中一樂,這人明明是想求人,卻為何又要說這種明顯會讓人厭煩的話語。

“雖說不錯,但是哪個向我預定的,也不是你這副冷冷的語氣。”蓮似乎被他的這個話語激怒。

“蓮的語氣,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冷冽的語氣這次嘲諷更甚。

慕天愷納悶,為何這人不像是求丹藥,卻更像是找茬的?

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蓮心中的憤意。似乎這個蓮雖然表面上很冷,但是七情卻比自己要豐富。

慕天愷閑閑的看著兩人在用眼神在無聲的刀光劍影,禁不住這樣想道。

蓮冷冷的瞅了一眼眼前這位可以與他一相媲美的冰塊,拿出袖中的胡蘿蔔不急不慢的啃起來,“我可以直率的告訴你,那顆丹藥,我是不會給你的。”淡淡的語氣已有寒意。

不喜胡蘿蔔我就熏死你。蓮心中如是想。

“是嗎?”男子冷冷側過身去,而後聲音瞬間提高,“蓮。。。”

“啊,這不是蓮嗎?蓮啊,你的丹藥好了沒?”一位身材臃腫的肉團看到這邊的景象迅速了挪了過來。

“啊,蓮仙在這邊啊。。。”尖細的女音也拔地而起。

“蓮,好久不見啊。。。”爽朗的中年大叔在飛速靠近。

。。。。。。

頃刻之間,整個宴會場上三分之一的人快速向這個角落靠攏,場面一時無比壯觀。

見到此景慕天愷心中微堵,幾乎是同一時間,蓮的體表也布上一層寒氣。

但是源源不斷的人流卻似是不會看人臉色,依舊洶湧而來。。。。

“喂。。。你們別踩壞了我寶貴的椅子啊。。。。”隱約間似是聽到星那可憐兮兮的清亮嗓音。

“我會再去找你的。”男子見到此情此景,似是很愉快的勾了一下嘴角。僅是那一勾,就將原先冷酷呆板的一個人顯出幾分邪魅。

但待再細看時,卻已是什麼也沒有,恢復如常。

慕天愷看著男人甩袖遠去的身影陷入深思。這個人雖比父皇情緒要來的更為豐富,但是為何他就總是感覺他們是一個人呢。。。。。

真是卑鄙。瞬間他讀到蓮的想法。

卑鄙嗎?確實是。

這些人到底何時會散去。。。。慕天愷看著前方的洶湧而來的重重人群,心中也莫名的沾染了蓮的煩躁。。。。。。。

“蓮啊。。。”

“蓮仙大人。。。”

。。。。。。。。。。。

各種各樣的呼聲接踵而來,讓人煩不勝煩。。。。。。。。。

“殿下到底什麼時候會醒?”風揚的聲音隱約從遠處傳來。

“殿下,你快醒醒吧。。。”有人抓著他的胳膊在搖晃他,聽聲音似是風行吧。。。。

但是,若是他們的話,那自己現在是在哪裡?

隨著抓著他胳膊的人手中力道越來越大,慕天愷眼前的景象突然變的模糊起來,耳邊那嘈雜的聲音亦開始變的虛無飄渺。

“殿下,你再不醒,我們就要哭啦。。。”風揚似是無限委屈。

慕天愷努力排空眼前景象,集中散漫的五感,從那虛無飄渺中掙脫出來,然後他可以感覺到身體在逐漸恢復知覺。

熟悉的氣息,柔軟的床墊。。。。。。

下一刻,他緩緩睜開雙眼。不再是嘈雜的宴會,而是綠琉院自己那靜靜的房間,不再是不受支配的成人身體,而自己仍是一位六歲孩童。

眼前風揚與風行坐在床邊,一臉擔心,“殿下,您醒了,您終於醒了。。。。。。”風揚開始手舞足蹈。

他微微皺了下眉。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垂下眼簾慢慢思索,而後記憶逐漸回籠:睡覺,生日,聖壇,橙聖女,金線,心血,昏迷,奇怪的夢。。。。。。。

但是那只是一個夢嗎?為何感覺都如此的真實。。。。。。。就連那胡蘿蔔的口感還似乎在口中沒有咀嚼完全。

莊生曉夢,是蝴蝶在莊生夢中,亦或是莊生在蝴蝶夢中。一瞬間,慕天愷的思維有些許混論。

他緩緩他抬起手來,身體似乎有點僵硬,有點麻木,“我睡了多久?“他淡淡的開口,似是在問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馬上就要到三天了。本想去找大夫,但是易總管過來看過,說是沒問題,睡飽了就自然會醒。雖是這樣說,但是還是會擔心啊。。。”風揚一臉擔心。

“殿下,您到底是怎麼了?我們原本還想好好陪你過生日來著,但是您怎會一睡不醒?”風行也插進話來。

到底是怎麼了?慕天愷暗自咀嚼這句話。。。是應該說是遭到背叛,還是說遭遇到不信任。。。。。。那個詭異的儀式,到底是幹什麼的?

他挪動著血液還未迴圈暢通的手臂,輕輕撫在胸口。

心,已不痛。那樣錐心的痛苦,就是連前世受盡磨礪的他,也忍不住戰慄。

但是,那個儀式。。。。。

許久,他緩緩坐起身來,開口道,“風揚,先弄點吃的吧。。。”

用完膳食,慕天愷遣退還稍顯擔心的二人,坐在床上認真活動了一下身體,待自覺體力恢復八成以後。他右手一揮,腕間的墨綠絲線便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弧形的魔法屏來。

螢幕的另一端赫然正是皇袍加身的慕齊通。

夢醒後再見慕齊通,慕天愷不由自主的想到睡夢中那個與他有七分像的男人。

怎麼越來越感覺他們是同一個人。。。。。

“醒了?”慕齊通略一挑眉,眉間似有喜意。

“那個儀式,解釋。”慕天愷看著面前面色也稍顯蒼白的臉孔淡淡的道。

什麼樣的儀式需要連自己也搭上,而且當時他那不期然流露出的悲傷又該如何來說?

慕齊通抿唇不語,“以後你自會知道。但是,愷,相信我,你一定不會有事,我也不會害你。”

慕天愷對上那雙漆黑的墨潭頓了一頓,“到底有何作用。”稍帶冷意的語氣中很是堅持。

“現在還沒有作用,等你成年後就會知道。”慕齊通含糊的給出答案。

成年嗎?慕天愷挑了一下眉,“為何開始不告訴我,也不與我商議。”

“現在還不想解釋,但是愷,相信我。”慕齊通一瞬不瞬的望著面帶寒霜的小人,低低的道。

慕天愷垂下眼簾,許久,粉嫩的唇輕輕開啟,“好。我知道了。”

說完便沒有知會的斷了連接。

他怔怔的坐在床上,許久抬手輕輕捂住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輕聲道,“既然你不告訴我理由,那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活不到成年。”

我會16歲死。

那個白衣老者如是說。

那神秘的語氣,竟讓一向不信神佛的自己毫不猶豫的深信不疑——自己,活不到成年。



第一卷 番外 慕齊通(四)

那日山谷一戰,因為擔心我親自前去旁觀。

我隱了身形冷眼看著山谷中的某一點,也只有他在的地方才能完全吸引住我的目光,小小的身影冷著面龐,雖顯稚嫩,但在月光下卻已有了少年英雄的雛形。看到這樣的他我無疑是自豪的。

但是當我想到他是在為了救程衛峰而那樣努力,甚至陷自己于險境時,我的心,被瘋狂的嫉妒所啃噬,所吞食。

結界中愷與黑衣人纏鬥,雖只有幾招,卻讓我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以前雖也知他的實力在同齡中屬佼佼者,但如此實力卻是第一次見到。

他或許並不需要我的保護,我心中有點失落。

直到段盛林呆呆的看著許久以來的對手就這樣身首異處於眼前,我才分出一點注意力給他們。豐湖那詭異的死法,讓我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

段盛林,你也有今日。

若是我,一定不會犯這種錯誤。

在那股魔魅的笑聲響起時,我的腦海中似乎晃過什麼影像,但是卻一閃而逝,沒能抓住。到底是什麼呢?然而我卻沒有時間多加思索,因為下一刻,山谷中所有的黑衣人便不見了蹤影。即使是現在在整片大陸上已罕逢敵手的我,竟也沒有注意到他們是如何離開。

這該是如何強大的實力!

這樣強大勢力的存在一時讓我感到危機。這群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即使是我的消息網也從來沒有聽說,在這片大陸上還有這樣一群人存在。他們的存在若不阻止,肯定會發展為更大的威脅。然而那一日過後,我發動所有力量去尋找時,他們卻似憑空出現、憑空消失般,完全沒有了蹤跡。。。。。。

但是,實力如此強勁的他們,那晚又為何那樣草草放過大家?還是難道說,他們本就有意放人,一切的打鬥卻只是掩飾般的走走過場?我擰起眉梢。那那黑衣人斷的一隻胳膊就似有點得不償失了。

不過愷沒有受傷,真好。

“丁丁。。。我來了。。。”稚嫩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伴隨著少年的笑聲,我的心情倏地惡劣下來。我眯起眼睛看著那小小年紀就已俊朗不凡的孩童,他那抹嘴邊的笑意竟讓我感到出奇刺眼。

而後他狠狠的抱住愷並一個轉身轉到愷的身後,我心中頓起殺機。

已經忘記自己是花了多久時間才讓愷習慣自己的存在,花了多久時間才讓他習慣自己的懷抱,花了多久時間才能看到他偶爾不設防的純稚表情。但是這個程衛峰,充其量他們只見過一次面,愷便不僅願為他捨身犯險,更是連現在的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都沒有排斥。

那枚掛心,我已如芒在背。難道真如程衛峰所言,愷是他最重要的人嗎?

但,即使這真是命運的話,我也會親自將它改寫。

冷眼看著他們親密的舉動,我在心中越發堅定了很早以前就確立的信念:待今年你生日時,我一定要永遠杜絕所有的變故。

對於你,我自始至終不會放手。

靜夜如斯,我習慣性的來到客棧想看看那睡夢中的小人兒的睡臉時,卻意外的看到那個混小子像八爪章魚一樣抱著我的愷,睡的一塌糊塗。

我極力忍住即將要外放的寒氣,飛速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如果說那晚只是生氣,那麼第二天,看到愷望著程衛峰嫣然一笑,便更是讓我火上澆油。

那一笑,飄渺若荷,清新如蓮,鎮定若我,呼吸亦不由自主的停止了片刻,待反應過來時,便已經現出身來,扯下正黏在他手臂上的赤蛇,消失在眾人眼前。

那小子還想到楓都?我又豈會放著這樣大一個威脅在身邊?

我的寶貝,不允許他人覬覦。

“你最近火氣很大?”那日在禦書房內室他醒來,輕輕碰了碰我的鼻梢問道,動作輕盈,撩人心扉。

“。。。嗯。”醋吃多了,氣的。我別過頭去。

聖壇

“陛下是說那個儀式?呵,上次你生日時我在這裡等候,那可是你爽了約啊。我還以為你後悔了呢。”她看著我淡雅一笑,“這次是他的生日快到了?”

“嗯。”我淡淡應道。

“那陛下可否告訴姑姑,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讓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拴在身邊?”姑姑嘴角帶笑。

我的姑姑是皇家聖壇的負責者:橙聖女。

我皺眉深思,上次我生日時,若不是因為那把劍的緣故,愷隨後陷入昏迷錯過時間的話,也許,我早就可以把他綁在身邊。

只是,希望現在也不晚。

我微側過身去,淡淡道,“四皇子慕天愷。”

沒有感歎,沒有驚呼,只是面上卻已顯出錯愕,我想這也許就是姑姑情緒起伏的最大極限。

“這件事,我不答應。”姑姑凝眉斷然拒絕。

“理由。”我凜起嘴角,“若只是世俗的話,朕不在乎。”

“四皇子慕天愷,受吾皇寵愛多年,是現在整片大陸上人盡皆知的事情。而且皇家每位元成員聖壇都會有他們的卦象,惟獨這位四皇子沒有。或許他很特別,但是陛下,你可不要把父子親情與愛情混淆。”

我看著她略帶憂心的臉龐,勾唇一笑,低聲道,“姑姑,你以為朕會混淆那些東西。”

我垂下眼簾,掩住其中的欲望與志在必得,“我是真的渴望,讓他成為我一個人的。永無改變。”

大殿之上我們靜靜對視,周遭寂靜無聲,只能聽到白聖火燃燒的聲音。許久我聽到姑姑的答案,“如你所願,我的陛下。不過請允許我在那之前,見見您口中的四殿下。”

“待那天一起吧。”我轉過身去離開。

我相信我的愷,是不會讓我的失望的。即使面對這位眼光挑剔的姑姑。

終到那一日,我幾乎一夜未眠,我溫柔的看著懷中人熟睡的小小臉龐,遙想著以後的日子。但美好終歸是暢想。

“若是和父皇永遠在一起,你可願意?”這句話問出口的同時,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我仔細的看著他,生怕錯漏一絲表情,然而卻只見他細細眯了下狹長的眼眸,而後冷冷的開口,“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最終還是換不來你的答案嗎?我的心似有一絲痛楚。還是說,你還太小。。。不懂,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等,但是希望我可以等到我想要的答案。

“不想?”我想我是很冷靜的說出這句話,但是卻那一掩飾其中的苦澀與執著。今天這個儀式無論你想與不想,都沒有轉圜的餘地。

“陛下,時辰已到,決定好了沒有。”姑姑插進話來。

“嗯,決定好了。”我一揮手把他扔進六芒星皺紋的三角形方格中,看著他在空中由不解、震驚到悲憤的眼神轉變,我的心亦在承受煎熬。

我是真的害怕變故,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在御花園見到你時,你回眸一憋所帶給我的震撼,第一次偷吻你時心中那種竊喜和滿足,與每晚看到你睡在懷中那淡淡的幸福。

即使你將來知道這個儀式的作用,會罵我卑鄙,會對我不齒,但是只要你是我的,我都不會介意。因為我無法看著你和別人親親密密的一起談天說地,無法看著你和別人相擁而眠,我更是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娶妻生子。

那會讓我瘋狂。

我,似乎生來就為抓住你的手而存在的。

金線錐心的痛苦帶給我難以言喻的快感,過了這關以後,就再也沒有變故。。。。。。當那裹著我二人心血的光球進入到我心臟時,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心跳停了半拍,恍惚之間似是抓住了幸福。

這樣的痛苦,他可否忍受,我忍不住想。。。。。

當一切就緒時,我緩緩起身,雖說疼痛難忍,但相對於我以前所經歷的卻不算什麼。。。

我來到他身邊小心抱起已昏迷的他,輕輕掰開指尖已插入手心的小手,鬆開貝齒已咬破粉唇的下巴,而後緩緩轉身離開。

在經過姑姑身邊時,她輕柔的嗓音響起,“這個孩子,說不定並不是這樣簡單就可以套牢的。”

“但是,他已經無法被別人套牢了。”我心中有淡淡的得意。

“陛下,如果可以,不要太心急,否則會傷人傷己。”姑姑略顯憂愁。

“謝姑姑忠告。”說完我便離開了聖殿。

愷,你很厲害,短短時間就把姑姑收服了。

但是我有很心急嗎?

或許。。。有吧。

但是,這樣也好,從此,你就是只屬於我的了。。。。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多災六歲(第一卷完)

轉眼又是幾個月過去,天氣漸進燥熱,王顯終於自赤流偷師而歸。此次歸來的王顯似很是急躁,先馬不停蹄的趕到鄲水城與青兒匯合,為不知自己中蠱多日漸進危險的風樓兄弟解蠱。但在到達之前,被慕齊通懷疑為內奸的笑笑卻已不知去向。為此慕齊通還相當惱怒,但是卻就這樣又斷掉了線索。

期間雖有諸多困難,但最終都被青兒與王顯有驚無險的化解。

而王顯在治癒風樓一干弟兄後,就躲在皇宮的御醫院整日不見人影,除非宣召,否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再之後幾月,赤流最有名望亦是最有才華的御醫納蘭閑奇,派人前來提親黑幕皇宮向王顯提親。

一時之間,滿朝風雨,在無聊已久的大陸上又掀起了一輪新的辯論風潮。

眾人不解,王顯最多不過一名紅光滿面的矍鑠老頭,為何這位在赤流前途大好的俊朗男子翩翩這樣想不開呢?

一時間大陸之上各種版本紛紛流傳開來。但無外乎都是這位納蘭閑奇偏愛男子,而且有戀父情結的老套劇情。時間長了,在眾人看到當事人(只是指在這之後露過面的納蘭閑奇)聽到這些話也只是淡笑不語時,便最終坐定了這件事的最後真相:越老越喜,且偏愛男子。

此言一出,以前那些愛慕納蘭閑奇的貴家小姐紛紛走避,絕口不提自己對過納蘭閑奇的暗戀情史。

更有甚者,竟因自家曾向納蘭閑奇求婚而閉門不出數日。哎,丟不起這個人啊。。。。。

但最後這段婚事最終還是被擱置了下來,理由不是外界輿論,而是王顯與黑幕帝王不同意。

眾人表示理解的點頭,任誰都是一隻腳快要邁進棺材的人還想成親啊,更何況還是嫁給一個自己孫子輩的男子。

而慕齊通拒絕的理由則是,因王顯是御醫院“鎮院之寶”,不能放行。

一時間王顯對黑幕帝王感激涕零。

隨後赤流御醫納蘭閑奇在暗地與黑幕帝王一番閒談,便起程返回紫程。

沒有人知道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只是這件事情就這樣暫時擱下。

鬧得整片大陸上一片風雨的納蘭閑奇求親記亦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就這樣落下了帷幕。但是每當人談起,又都不勝唏噓,表示難以理解。

對於外界的一切傳聞,慕天愷沒有分出心思去八卦,只是知道青兒快回來了就足以。

自那日醒後,他越發勤奮的訓練。而令他稍感欣慰的是,他的精神力終於突破了一直停滯不前的實影中期,到達實影后期。

魔法雖也是重生之後才開始接觸,但卻已比同齡人強出許多。火系魔法已修到三級,金系與空間魔法都是在四級,但是三種系別的召喚魔法卻都學的出神入化,雖是級別不夠,但其靈巧度與控制力卻讓他的師長不禁佩服。

對此慕天愷一直保持著默而不語的態度。因為在山谷一戰後,他就越發覺得召喚術的之可用之處。

(魔法的使用類別分為召喚術、實體轉化術與防禦術。)

每當無聊之時,他就會坐在窗臺上,側頭輕倚雕欄,思考著那些讓他感覺困擾的問題。

那個奇怪的夢,自那天醒後就沒再做過。雖有時也會去想,但這卻並不是佔據他閒暇時間思維的主要內容。

他常想的還是那段似為缺失的記憶,雖細想似是沒有,但是每當順著思路想一遍,就會頭疼一次。

而當看著父皇依舊那樣冷冷的偶爾帶著暖意的面龐時,他卻也知道,若真是父皇作梗,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自己的。自己最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即使現在在夜間,依舊似是以往那樣被納入懷中,雖亦是很快能入睡,卻沒有了以往那份全權益的依靠。

猜忌,是導致隔閡的導火索。

已經開始懷念,以前那段日子。

母妃自被送到圓方大師後,便杳無音訊。即使親自登門看望,亦被拒之門外。這點讓他很是疑惑。

而外公卻只是淡淡的拍著他的肩道,“放心,不會有事。”

看著那飄渺淡雅的笑容,他才算真正放下心來,若是母妃有事的話,外公也會很擔心吧。

另一點讓慕天愷很是納悶的是,眼鏡自從回到綠琉院後便不見了蹤影,最終幾人是在慕天愷房間的屋樑上找到。看著那一身妖豔的赤紅鱗片上的厚厚灰塵,眾人便知,它是從回來後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過。

是在冬眠嗎?

眾人望著外面越來越熱的天氣滿臉不解。在動了它數次,眼鏡依舊沒反應以後,眾人得出兩個結論,要不是沉睡,要不是死了。

但這樣熱的天氣,若是一具“屍體”,那該招惹多少螞蟻與昆蟲。。。。然而它沒有,那就說明它只是沉睡。當然當時的眾人並沒有想到,眼鏡即使死了,身體中的毒性也沒有螞蟻、昆蟲敢吃。

隨後一段時間,幾人見到眼鏡雖不動彈,但右邊兜帽的綠色在不斷加深,才真正放下心來。

又是幾月桂花香,青兒歸來。

慕天愷見她平安無事,心情大松。已冷卻多日的心悄悄的暖了一個角落。

“何時會走?”他淡淡問道。雖是歸來,卻不代表不會走。他不是一個孩童,所以這些道理他懂。更何況,她心之所掛並不在這裡。

“不。。。不走了。”青兒笑得一臉苦澀。

“蠍子怎樣了”慕天愷直覺是蠍子出了問題。

“他。。變心了。”青兒垂下眼簾,嘴角微微勾起,卻是比哭更難看。

“誰?”笑笑?慕天愷擰眉。

“殿下,這些瑣事您就別管了。奴婢會在您身邊永遠伺候您的。”青兒強顏歡笑。

慕天愷看著這在身邊總是笑靨如花的人,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悲傷,猶豫了一會,走上前去,踮起腳尖,稍顯費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景象雖顯怪異,卻讓一肚子委屈的青兒霎時間淚水漣漣,哭出聲來。

微風吹過,庭中百年老柳下,一位青衣女子低垂掩面,伏在一位六歲稚童肩上低泣。其間透露而出的委屈與酸澀,竟讓聞者也不禁潸然。

到底是何樣的事情?慕天愷不懂。只能說,那情之一字,傷人至深。竟讓這位他一直以為很是堅強的女子如此悲慟,可能因為他不懂,所以低估了情之一字的破壞力吧。

愛情之中,沒有對錯。現在還記得雷以前經常這樣對自己說。或是掛著開心,或是苦澀,或是。。。痛苦淋漓。。。。

雖不容人置喙,但是,蠍子,我們的仇算是結定了。慕天愷凜起眉梢。

六歲,是他多災多難的一年。

這一年,母妃閉關治療,青兒失意,眼鏡沉眠,而他與父皇之間,則是產生了一道一直持續了很久的隔閡。

在皇家學院規律的校園生活中,轉眼慕天愷便到了十歲。

如果說皇位之間的爭奪在皇子十歲這年的任務完成中開始展開,那麼結果現在就已初步有了分曉。

慕天愷的武技實力在這一年已經達到中級後期,而精神力已經進入到積霧中期,飛速的進步,讓他已無需再每天跟著師傅上課,可自行在綠琉院中修習。

同時,這樣驕人的成績,也帶給他不少麻煩。

現在綠琉院中經常可見一些貴族子弟在其中穿梭來往,就連他的幾個兄弟也偶爾喜歡過來坐坐。

不過由於慕天愷大部分時間都是保持沉默,所以幾人大都是大眼瞪小眼。不過即便如此,綠琉院的訪客亦只增不減。

最後還是慕齊通給下了一道命令:綠琉院中訪客除非邀請,否則不可私自進入。

這樣之後,院中才清淨下來。

但是這個“所有人”,顯然是不包括慕齊通。

斯夜靜爽,慕天愷橫臥在床上望著屋樑上那抹赤紅,枕臂深思。

眼鏡已經沉睡了快到四年,兜帽上的那抹綠色,範圍亦越來越廣。現在四分之一的兜帽都已染上了那抹翠綠的色澤。

赤紅的鮮豔與墨綠的青翠交織在一起,越發給人一種妖豔的感覺。

只是它何時會醒?

慕天愷感覺在這個世界呆的時間越長,自己的情緒便越多。像是眼鏡,以前無論它在身邊怎樣活躍,他都不會有何反應。但是現在當看著它只是在那裡卻不動彈時,心裡卻又是另一番感覺。

或許是,寂寞吧。

母妃,據說已經好轉,由外公把她接到丞相府安置,為何不留在皇宮他不清楚。但是他不解,為何母妃好轉卻不讓自己看望,他們到底隱瞞了自己什麼?

這幾年,似乎已沒有自己幼小時,所接收到的關懷多了。就連青兒雖現在也關懷不至,但是大多時候卻是在發呆,亦或是消沉。

自己身邊,改變了很多。

(第一卷完)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領取任務

此時眼前人影一晃,慕天愷便知是慕齊通來了。

有時他也會想,明明有那麼大的寢宮,為何偏偏喜歡過來和他擠小床?費解。

“父皇。”他側過頭來打著招呼。

沒有起身相迎,也沒有多餘表情,這就是他們許多年來養成的默契。

“沒睡?”慕齊通走上前來,輕輕拉開被子鑽了進去。衣角那徹心的寒意隨之鑽了進來,但慕天愷卻似已習慣,神色自然沒有任何變化。

“嗯。”他應聲道。

“早些歇息。”慕齊通輕輕攬過近幾年已長大不少的小小身軀,側臥床上,便閉了眼睛。

幾年間,兩人養成的習慣便是如此。

看著慕天愷一點點的長大,慕齊通無疑是高興的。能夠親眼見到自己所愛的人慢慢褪去青澀,褪去稚氣,那是一件很讓人激動和欣喜的事情。

但有時他也會發現他眼角的深思,與偶爾深深的落寞。那時,他的心便會不自覺的抽痛,這樣的他,他不喜歡。他不希望看到那原本冷漠自信的小臉上沾染上落寞這個詞語。

慕齊通也知到慕天愷已沒以往那樣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依靠,但想來想去卻也只有那個儀式的未曾告知,與梅妃的私自遣離。

然而那個姻緣相結儀式,之所以不能告訴慕天愷,是因為他對愛情直覺性的抵觸與恐懼吧。

姻緣相結,牽絆一生。

現在他耳邊還經常會想起他的那句,“太麻煩的東西,我是不會碰的。”

那語氣中的信誓旦旦,時常讓他恐懼。

或許就是這樣,自己才會格外的堅持,而他才會格外的抵觸。

夜深人靜,而慕齊通卻了無睡意。他低頭看著懷中人的睡顏,輕輕撫過那稍帶紅暈的臉龐,檢討著自己對他唯一做錯的幾件事。

但是,走到這一步,他卻不後悔。即使將來會面對多少風霜,憑空多出多少波折。

第二日,慕天愷醒來,卻並沒有如以往那般立即起身,而是抬頭看了一眼房梁上的赤紅影子,而後低頭深思了片刻,才起身梳洗。

打開房門,冷冽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人頓覺清爽。

房外風行與風揚正在門口等候,見到慕天愷走了出來,一臉興奮的迎了上來。

“殿下,今天就去挑任務了,您想挑哪個地域的任務啊。”風行似很是開心,嘴已經有何不攏的趨勢,只是那沙啞的變聲期聲音,卻提醒著每一個人,他已由男孩成長為少年。

“你啊,就是想早點接到任務,你的兩個哥哥就會來了唄。這點小心思,早在你昨天做夢的時候,都說了好幾遍,我聽的耳朵都起繭了。”風揚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雖然聲音也稍帶沙啞。

風行不惱,只是撓著後腦勺傻笑。

慕天愷看著兩人有趣的互動,揚了揚嘴角。

這三年間,他們兩人的身高長的很快。十四歲的少年,纖長的骨架,早早進入變聲期的聲音,都讓兩人早早呈現出幾分成熟的氣勢。

“走吧。”慕天愷發話,似乎在這個地方帶的也夠久了,也是時候該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所謂領取任務,只是皇家任務中心存放的一些人出錢寄存的任務,根據任務難度劃分好等級,而後皇家學院以其中的一些任務作為試煉任務。

“啊,四殿下,裡面請裡面請。”剛進任務領取室便受到一位白髮師傅的熱情歡迎,“殿下,您是最後一個領取任務的了,您看。。。”老師傅似是有點為難。

在皇家學院,一般不論學生的家世如何,老師都不會給學生半分恭讓。但是這個四殿下卻不同,因為他很可能是院長未來的孫女婿啊。

這幾年陳香兒喜歡慕天愷的事,在有心人的傳播下已經傳遍學院的每一個角落,連帶的,大家對待慕天愷的態度也是禮讓有加。

“怎麼會是最後一個呢?”風揚很是疑惑,“不是說今天的嗎?老師傅,您看今天還多早啊,太陽還沒有完全爬出來,怎會就都沒有了呢?”風揚眨著眼睛問道,但是那沙啞的聲音卻讓他的可愛度硬生生的打了五折。

“這個。。。不是昨天嗎?”老師傅似很是納悶。

幾人不語。

風揚與風行對視一眼,心中便都有了答案。

慕天愷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淡淡的道,“說吧,還有哪兩個任務。”

“啊,這個。。”老師傅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翻到最後一頁,而後念道,“這個,第一個是,幫赤流二皇子恢復記憶;第二個就是,去向索特帝國的天香酒樓老闆追討債務。”

“不是吧,師傅,您確定第一個是c級任務嗎?還有那個索特帝國,與黑幕一個南邊一個北邊,就半年,光來回就得多長時間啊。”風行不禁有點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那些人從中作梗,他們也不會非接受這兩個任務不可。

“這個。。。其實第一個任務是b級任務,但是c級任務已經沒有了。”師傅低著頭,羞的老臉通紅。

“無礙,這兩個任務,我們接了。”慕天愷一口打斷。說完便拿著那寫著這兩個任務的金牌與那張借據向外走去。

“殿下。。。”兩人一愣,相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殿下,要不要我們去收拾一下他們。”風揚冷著臉龐道。風揚雖是平時愛裝可愛,或者嘻嘻哈哈,但是一旦觸到他的底線,那麼他就會變得淩厲而又冷酷。

“不用。他們欠我們的,我自會十倍討還,吃虧不是我的風格。但不是現在,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慕天愷冷酷的道,低垂的眼簾掩住一絲嗜血的衝動。

果然生活若有壓力,沒有一個途徑去發洩是不行的,那麼這次的任務出行,就讓我好好發洩一下吧。

身體,真的是快要生銹了。

“那殿下,我和風揚想出去挑點禮物給我兩個哥哥,可好?”風行問的有點小心翼翼。要知道影衛的存在是不能過多與其他人交流,只能是淡漠如主子的影子的存在。

“嗯。”慕天愷無所謂的點頭。在他心中,兩個影衛只是又多了兩個部下而已,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風行大喜,“那殿下,我們先出去一趟,晚會就回來,您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

“那殿下回見。”轉眼風行便拉著風揚不見了蹤影。

慕天愷直到兩人身影消失不見,才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黑幕皇子的住宅集聚地的一間大廳裡,這裡聚集了黑幕除慕天愷以外的所有到年齡的皇子。

“大皇兄,那個四皇弟這下子一定是呆在那裡了,本領強有什麼了不起,這下子還不是照樣吃癟?”三皇子慕天鳴討好的看著大皇子慕天甯說道。

五皇子慕天冉不屑的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大皇子則是淡笑不語。

皇子圈內因為相處甚久,表面上似乎達成了微妙的平衡,而其中大皇子與五皇子的交情卻一如小時候一樣要好,這一點讓人很是驚訝。

“這個不過是競爭時期的必用手段。”大皇子淡淡說道。

“還是大皇兄有高見。”慕天品笑著應道。

幾人所在的屋頂上,一身深藍錦袍的小身影正在單膝而坐,他聽著下面的幾個很是沒有營養的話語不屑的勾起嘴角,此時還不是時候,待到下次,一定數倍奉還。

斯夜甚靜,突然一絲細微的聲音在屋內響起。慕齊通立即抬頭,房梁之上那抹細微的紅影卻似有了動靜,被驚醒的慕天愷也從他懷中探出頭來。

眼鏡醒了。

想到這裡,慕天愷沉靜無波的眼眸之中泛出些許喜意。

“眼鏡。”他抬起頭來開口喚道。少年獨特的嗓音讓剛剛沉眠醒來的眼鏡一愣,待反應過來後,立即一個鯉魚打挺,飛身一躍,向慕天愷彈射而去。

但是下一刻,卻被慕齊通精准的捏緊頭部。

眼鏡拼命掙扎不過,眼見慕天愷就在眼前,卻是無可奈何。正當慕齊通準備起身將眼鏡向以往那樣扔進密室裡的時候,慕天愷坐起身來,伸出纖細的胳膊,淡淡的開口道,“給我吧。”

“嗯。”慕齊通愣了一愣,便把眼鏡鬆開,並在下一刻快速的閃過身去,躲過眼鏡的報復性攻擊。

慕天愷伸直手臂讓眼鏡在胳膊上纏繞成數圈,而後用袖子輕輕彈掉眼鏡身上的灰塵,隨著灰塵的滑落,片片赤紅的鱗片隨之滑落。慕天愷一愣,眼鏡蛻了這麼多皮?

赤蛇鱗片,有很大的藥用和武器裝備價值,很是有用處。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而後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個盒子,小心的把眼鏡身上蛻的幾層蛇鱗裝了進去,可憐眼鏡剛剛醒來,便要面臨這樣一次非自然的蛻皮,身體不自然的疼痛讓它不自覺的張口就咬,但是慕齊通卻在下一刻捏住了它的頭部。

直到慕天愷估計眼鏡身上的珍貴鱗片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才示意慕齊通放開手來,“這個不能浪費了。”

慕天愷舉起手中的盒子,對著眼鏡認真的說道。

而眼鏡竟難得的沒有認真去聽慕天愷講話,只是張開寬寬的兜帽把自己的身子全部裹在一起,露出一個大腦袋,看起來萬分委屈。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綠玲瓏瓜

慕天愷看著眼鏡的樣子一愣,遂微微揚起嘴角,“走,找青兒去。你也該餓了吧。”

眼鏡認真的看著慕天愷,而後慢慢的活動開身子,小心的爬上慕天愷手臂,見慕天愷確實沒有再對他的鱗片下手,才安心的伏下大腦袋,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父皇,我先出去,你先睡。”慕天愷回身向慕齊通打聲招呼便跳下床,直向青兒房間走去。

房內,慕齊通立於屋中,看著空蕩蕩的床,眉梢輕凜。或許該做點什麼改善我們的關係了吧。

青兒房內

青兒仔細的觀察著正在大快朵頤的眼鏡右邊兜帽上的綠色,輕蹙峨眉,許久淡淡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眼鏡現在存在的問題只是顏色和毒性的改變,不會對它的生命造成什麼危險。”

“那它會一直變綠?”慕天愷提出疑問。

“這個。。。。不大清楚,或是吧。”青兒看著眼鏡現在的樣子苦笑,赤紅身體上的一塊墨綠,既顯妖媚,又顯詭異,她現在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就是不知道它吃的到底是什麼。”

慕天愷抿唇,而後開口道,“那個洞穴遠不遠?”

“或許我們可以去一看。”青兒似乎滿懷興致,“說不定還會發現什麼稀有藥材呢。眼鏡說就是在這針林峰的附近。”青兒眯著眼睛,似是已經把那珍奇藥材拿到手一般。

難得看到青兒如此興奮,慕天愷的心情也似爽快了許多,點頭道,“好,何時去?”

“明天早上吧,我想早點看到那神秘岩洞裡的到底是什麼,是什麼能吸引住眼鏡中途改變了路線。。。”青兒輕輕拍了拍已吃飽的眼鏡的大腦袋,眼睛中冒著閃閃星光。

慕天愷無言,只是看著青兒難得的真心笑靨,心中似沐浴著九天甘露般的涼爽。

莫名其妙的心中有一個想法:希望每個關心他的人,都能夠幸福。

回到屋中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醒來,慕齊通依然如往常般沒了人影。

慕天愷起身整理好衣裝,便拎著還在睡眠中的眼鏡出了房門。

由於今天是天時與地利來到綠琉院的日子,慕天愷留下風行與風揚留守綠琉院,便與青兒帶著眼鏡,迎著獵獵山風,向針林峰進發。

春寒料峭,雖是三月,但由於皇家學院在海邊,海風陣陣,格外涼風刺骨。

一道青影與一道藍影尾隨著一道赤紅的亮點快速飛出皇家學院範圍,向山谷週邊移動。若有人看到,定會為那速度感到驚奇,因為那速度非高手不能及也。而這樣的人竟然會只是皇家學院的一名學生?

青兒與慕天愷跟隨著眼鏡飛速前進。按路線來說,此時他們所經過的確實是那日他們離開的路線,然而眼鏡卻在山谷即將出口處,突然轉變了方向,從針林峰山腳蜿蜒而上,所經路線雜亂無章,兩人跟的雖稍顯辛苦,但還是可以跟上眼鏡的速度。

刺骨的山風,吹過耳側,慕天愷看著周圍的環境,雖是心中稍顯奇怪,但卻沒往他處去想。

許久,當兩人隨著眼鏡七拐八扭的繞到山脊時,突然發現眼前的景象忽的轉變,由一開始普通的成片針松林,變成垂柳、流鶯、湖水與蝴蝶彙集的桃源佳境。完全的不同兩種景象,竟讓兩人不由自主的腳步一頓。

是結界。慕天愷得出結論。剛才眼鏡引領的路線就是結界的破解路徑,真是好奇眼鏡這只涉世未深的小蛇怎會懂的這樣多。。。

青兒心中感到驚異,沒想到針林峰的傳說竟然是真的。但是有這樣的結界,就代表有設立這結界的人,而且是高人。

但即便如此,兩人的腳下還是沒有絲毫放鬆。

中途放棄不是慕天愷的風格,而且青兒也無法放棄對那珍奇藥材的渴望。

一盞茶功夫,兩人在眼鏡的帶領下進入一片茂林,在山脊上的一個細小的縫隙處,眼鏡停了下來。它直起身子轉過頭來,鼓起兜帽發出“嘶嘶”的聲音。直到看到兩人跟了上來,才一個哧溜鑽進洞去。

慕天愷與青兒對視一眼,也鑽了進去,青兒尾隨其後。

洞穴之內伸手不見五指,沒有絲毫光亮,索性兩人功力非同一般,能視夜路如無物,這才能一視洞中奇異景觀。

縫隙之中的是一個鐘乳石洞,高約一米六,寬僅納一人。青兒與慕天愷皆是勉強可過。

洞頂有許多形狀奇異的石鐘乳,白裡透綠,晶瑩欲滴,分外美麗。山洞中潮濕的苔蘚遍佈地面,使得四處很是濕滑。而四處爬行的蠍子毒物更為這美麗的洞穴添上了一份詭異。

眼鏡在前面慢悠悠的爬行,尊貴如一屆王者,毒蟲小獸紛紛走避,為其後尾隨的二人退讓出一條道路來。

慕天愷此時也不得不對這個昨天還一臉委屈的把自己包裹在兜帽之中的可憐眼鏡刮目相看。

在這漆黑如墨的山洞中,青兒卻似越來越興奮。慕天愷也知,一些比較珍奇難尋的藥草大都生長在常年陰暗不見陽光的地方,而能讓赤蛇聞到味道而中途改變行程的,那想必也一定很罕見珍貴。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陰暗的山洞終於走到了盡頭。原本擁擠的通道立即變得寬敞許多。漆黑依舊,但兩人卻可以清楚的看到山洞的盡頭那寬敞的空間中的七種顏色的小“西瓜”,一株植物,生出七隻藤蔓,長出七種顏色的小瓜。而瓜蔓上一隻赤紅的小蛇正在大口大口的享用其上的葉子,短短時間內,藤蔓的葉子已經所剩無幾,只留下一支藤蔓上的葉子絲毫未動。

直到吃完,眼鏡才直起身子,吐著信子一臉興奮的向青兒與慕天愷示意。

青兒一臉興奮,她走上前去輕輕撫摸著眼鏡未動的那只藤蔓上的綠色的瓜道,“這是七彩玲瓏瓜。七彩玲瓏瓜中只有一種顏色無毒,其餘顏色的毒性各有其厲害之處。而且更厲害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其中到底哪一個顏色無毒,因為這取決於七彩玲瓏瓜所生長的環境。然而現在就沒問題了,眼鏡沒有吃的這支藤蔓一定就是無毒的。

要知道赤蛇喜毒,所以它吃的都是有毒的。殿下,這顆綠瓜您就吃了吧。玲瓏瓜很是滋補,並且能解百毒,對於體質的改變也很有幫助,在剛摘下時藥效最好。”青兒一臉興奮的看著慕天愷。對於慕天愷,她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在她眼裡,慕天愷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孩子,是打從心底裡疼愛。“這個結界實在是危險,我們以後還是少來為妙。”

眼見青兒已摘下綠色玲瓏瓜放在眼前,慕天愷看著她如花的笑靨,沒有異議的拿在手心,又看了青兒一眼才吃下腹去。

“那眼鏡現在吃了這些東西還會沉睡嗎?”慕天愷問出心裡的疑惑。

“我想眼鏡之所以沉睡是在適應這種毒性吧,現在毒性適應完了,再吃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想我們的眼鏡現在毒性肯定會是大陸上最強的,等我回去我再好好研究一下。”青兒摘完其餘的六顆瓜,很是興奮地撫摸著眼鏡兜帽右邊部分的墨綠部分,眼神溫柔。

但慕天愷此時卻感到腹中一陣溫熱,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聲音漸漸失聲。

他不禁咬唇,他討厭暈倒,更討厭在危險地地方暈倒。

但是沒道理啊,這瓜就像是青兒所分析的一樣,是大補之物,他又在醫毒經中見過,沒道理自己會暈倒。除非。。。

除非自己曾經中過什麼毒。。。。。

但是老天卻沒給他時間繼續分析完全,只是隱約間聽見青兒的一聲驚呼,便昏倒了過去。

意識消失前他腦中最後一個想法是:暈倒,是可恥的!

“蓮,你怎麼總是睡覺啊,活像是睡不飽似的,天知道你睡了幾個月了。”依舊是聒噪的清亮聲音,卻讓慕天愷的腦中自動浮現出那個如星辰般靚眼的黃衣男子。

“煩。”蓮淡淡的開口。

“蓮啊,你這個樣子我會不習慣的。以前你總是修煉,一修煉就修煉個幾百年。現在你變強了,你就開始沒日沒夜的睡覺偷懶,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勤快好呢,還是該說你懶好。”星依舊在耳邊聒噪。

蓮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旁邊星臉上的喜意,略顯無奈的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吧,什麼事?”

這個傢伙,不理他就會一直煩,理完了送走了就好了,蓮心中如是想。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所謂情愛

慕天愷透過蓮的視野看向周遭的環境,他們此刻位於一個十分雅致的湖中心墨綠琉璃亭,漫天水汽於湖面上嫋嫋升騰,大片蓮花將湖面掩上大半,卻是別有一番閒情雅致。那一張眼便能看到八種顏色以上的蓮花,竟帶來一絲微微的熟悉感,輕輕撞擊了一下慕天愷心中隱晦的角落,這讓他對這裡越發的感到好奇。

淡綠色的湖面上泛出活潑的跳躍光芒,讓人不自覺的心情愉悅。看不到來路,亦望不見歸途,只是一片水綠色湖心的一座孤零零小亭。

然後,這個地方,我喜歡。慕天愷心中似泛起淡淡的愜意與慵懶。

順著蓮的視線,當慕天愷無意中看到蓮身上所著的墨綠長衫時,腦中一瞬間晃過父皇送他的那條墨綠絲線,顏色,竟是一樣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泛起一絲暖意。

“呵,蓮,你終於肯睜眼了。”星很是興奮,立即站起身把臉湊了過來。

白皙的皮膚,卷翹的睫毛,俊挺的鼻子,特別是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中,似是承載了漫天最璀璨的星光,很是迷人而又富有活力。

“主人,星公子的蓮花醇。”一道青色的纖細身影緩緩走來,一頭柔順的長髮,瘦削而又清秀的臉龐。他輕輕放下手中的酒壺便含著微笑退到兩人身後

然後慕天愷的心中卻一緊,久久不能平靜。

是青翼。

實實在在的青翼,擁有人的氣息,人的思想,人的身體的青翼。這時的他還沒有沾染上那抹讓他印象深刻的憂愁,還很是開朗。

但是這樣的他,又為何會成為劍靈?沾染上那抹不去,去不掉的憂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其中又有些什麼事情?

“說。”蓮沒有看青翼一眼,只是淡淡的向星開口道。

開門見山,直奔重點,好送走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哈。。。不要這樣直接啊,那個。。。其實是這樣的。。。”星此時沒有剛才的大方,反而略顯彆扭,微微別過臉去,“那個。。。我發現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喜歡?”蓮挑眉。

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蓮心想。

喜歡,就應該是他對母妃,對青兒,對程衛峰,以及一些真心關心他的人的那種淡淡溫暖感覺吧。慕天愷心想。

“嗯,他叫月。是我的上司,你見過的。但是呢。。。那天,就是我生日宴會那天,你逃走以後,那個。。。他。。。。”星的臉上逐漸泛起紅暈,說話開始吞吞吐吐。

“嗯。”蓮淡淡的應聲。沒有催促,也沒有不耐煩。

喜歡?他不懂,所以也不可能會給星什麼意見,想必這點星也知道。這次過來找他,也肯定不會指望他能給予什麼意見,只不過是象以前那樣,聽著就可。這時若插什麼話,還不知這個脾氣暴躁的主會惹出什麼麻煩。蓮又抿了口茶想道。

“那個。。。我被吻了。”星抬起頭,紅著臉大吼出聲,睜著的大眼睛中,因為羞怯其中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天啊,星公子,你被月仙吻了?”青翼很是驚訝的呼出聲來,似是一時間忘了自己的本分,又似乎他們的相處方式本就如此。

“嗯。”星悶悶的應聲,別過頭去。

慕天愷心中一動,被吻應該有這麼大的反應嗎?那他與父皇的吻又該如何來算?

“嗯。”蓮繼續應聲。

“什麼叫‘嗯’。蓮,我是被吻了,而且是被強吻了。最重要的是,他當時喝醉了,還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記得。。。。。。蓮,你就給我點其他反應好不好?”星的情緒有點激動,甚至似有點氣急敗壞。

“被吻有什麼損失嗎?”蓮的這句話也問出慕天愷的疑問。

一雙眼睛,內含兩個人的思想,直愣愣的看著眼前不知是一臉羞紅還是氣紅的星。

“吻,是只能給最愛的人的。即使是最親近的親人都不行,哪能這麼容易給人啊。”星理直氣壯的大聲回道,但語氣中顯然還是有點彆扭。

吻。。。。。。最親近的親人人也不行嗎?印象中,他與母妃確實是沒有。。。。。。

一瞬間慕天愷的心有點失控。

“愛是什麼?”蓮繼續發問。

“愛就是想要和對方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開的心情,想要一起這樣那樣。。。的感覺。”星說到最後越來越小聲,頭低的埋到胸口,只能看到那雙泛紅的耳廓。

“那你不愛他。”蓮得出結論。

“我。。”星大聲呼出,抬起頭來,但下一刻卻又開始吞吞吐吐,“也不是。。。”

但慕天愷此時卻已經沒有心情去聽那許多,一向靈活的大腦竟難得的打了結。

只有。。愛人。。才能吻嗎?那他與父皇那又算什麼。。。。

以前的一幕幕在腦中閃過。

去皇家學院前,父皇滿眼深邃,“或許就是永遠不想放手的決心吧。”

那幽深墨潭中似是隨時可以洶湧而出,卻一閃而逝的東西,難道就是情?

那綠琉院一夜,他們的第一吻,那黝黑眸中氾濫的令他心驚的東西,難道就是愛?

但是應該不是這樣啊。。。

父子之間應該不可能的吧。

雖然他沒有一些感情,但是因為也曾在人群中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這一點還是很清楚,那。。。到底是哪裡搞錯了。

慕天愷的腦中很是混亂。

“愷,你要記得,你的唇,只有我能碰。”突然又想起那句稍帶喑啞的話語,那專注的眼神,與那其中的未解含義。

真的。。。。。是情嗎?

“那日易總管讓所有太監都去驗身,屬下不能洩露自身的秘密。。。。。”突然那日梅軒中素江的話映入腦中。

“我是在默許。。。。。。在我心裡,你最重要。”那陡然降低的默認語調讓慕天愷的心又停跳了半拍。

是的,他想起來了。

那一直被遺忘的東西,現在想起來了。難道是因為吃了那個綠色玲瓏瓜的緣故?這麼說,這一切的原因就一定是因為。。。。自己中了毒。。。

但是為什麼?

久違的心痛感襲擊著他的心臟,讓他感覺到呼吸困難,雖然自己所在身體的蓮,依舊淡定如初。

那母妃送去圓方大師處,與外公把母妃接走,避而不見自己,是不是,是不是。。。

星的聒噪依舊在耳邊,但慕天愷卻已聽不進去。

為什麼要隱瞞我這許多,明明知道我不能接受欺騙,不能接受不明不白,又為何?

心思陷入混亂,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堪,不再知道周圍是什麼,自己又是在做什麼。。。一切似乎歸於世界初始的混沌。。。。。

熱,隱約間感覺到自己正處於一片過熱的紅色海洋中,在其中不斷沉浮,不知止境在何處。周圍的血紅,讓他想起雷臨死前那張含淚的臉,與帶笑的嘴角,“風,以後可能的話,一定不要步上我的後塵,你要確定他是真的愛你。”

那時候的他不懂,現在的他也不懂。只是知道,現在心中異常煩躁,異常不安。。。

是什麼溫柔的在身體緩慢上游走,是什麼小心翼翼的在唇上碾轉摩挲,又是什麼。。。。。硬硬的抵在自己腿間。

“愷,你什麼時候會長大?”喑啞的聲音似浮響在自己耳邊,抓不到,又看不著。溫熱的氣息在耳邊吹拂,身體竟有絲絲酥麻。

這是哪裡?那個。。。。。。是父皇的聲音吧。。。那。。。他正對自己做什麼。。。

心裡一陣著急,剛剛還只是有些散漫的五感在慕天愷的強制下再次緩慢歸攏。

那在周身遊移的父皇的大手,那在唇上摩挲的父皇的薄唇,那獨特的味道,那溫熱的呼吸,竟讓他不知覺間溫熱了臉龐。。。。。。

直到他完全找回身體的感覺,才一個翻身遠離那一直騷擾自己身體的手與唇。緩緩睜開狹長的烏黑眼眸,慕天愷眸中映出的,是衣衫不整的自己,與衣衫不整的父皇。。。

如此一幕,讓剛剛醒轉的慕天愷不禁陷入呆滯,轉而剛剛在夢中的思考又再次襲來。

父皇對他的,難道是就是傳說中的情愛嗎?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親情愛情

“你都記起來了。”慕齊通淡淡開口,眼中平靜無波,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松垮的衣物微微滑落,露出結實的半邊胸膛,讓場面頓時曖昧非常,但是他卻絲毫不介意。

“嗯。何毒?”慕天愷也平靜的與他對視。同是男人,那點露出來的他也有,他心想。

“不是毒,是王顯根據風魔宮的惑神香研究出來的攝神香。只是因為涉及到記憶,所以在恢復的過程中,你才會反應那麼強烈,昏迷過去。”慕齊通向前伸出手來,欲將那在自己不遠處的小人兒撈回懷中,但是卻在即將碰觸到的一瞬間,被慕天愷閃身而過。

慕齊通見此收回手來。

“那母妃對我避而不見,也是你的意思。”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縱使這個結果很傷人,但是在事實面前,慕天愷不會做無謂的自欺。

“嗯。”慕齊通坦承不諱。

“理由。”慕天愷神色不變,但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因為愛,因為嫉妒。”慕齊通直言挑明。

暗戀是痛苦的,暗戀一個如此遲鈍的人更是痛苦。黝黑的墨潭裡漾著洶湧的波濤,欲將眼前的小人兒溺斃其中,然而慕天愷卻不為所動。

“所以,母妃怎樣?”慕天愷輕輕攏了攏滑下肩頭的衣衫,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慕齊通。

“現在在丞相府,很好。”慕齊通也認真的回視,直到那眸中洶湧的波濤,讓慕天愷略側過頭去,才低低的開口道,“愷,我的心意,你懂了,是嗎?”

一句話,讓兩人趨於沉默。

真的是那樣嗎?

慕天愷擰起眉梢,那低沉的逼迫性的語調,一瞬間讓心中複雜的慕天愷升起一股想要就此逃離的衝動。流淚的雷,黯然的程昂輝,憔悴的外公,腦海中的人物向他訴說著情之苦楚。

而下一刻,他也確實這樣做了。單手撐床,俐落的起身欲跳下床去。現在的這種情況很是混亂,亂的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雖然從來沒有逃避過,也一向不齒逃避,但是此刻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作出了這樣的選擇。

但就在離床的一瞬間,慕齊通身影一閃,下一刻便把慕天愷壓在床上。灼熱的呼吸噴在頸間,他直直看著慕天愷,執著的要求著答案。

“愷,你很聰明,既然懂了,為何要逃避?”

“我沒有。”慕天愷別過頭去。逃避不是自己的風格,但是,這個情字,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想碰的。

那熾烈的情,他沒有,也不想被那包袱所拖累,步上雷的後塵。

“愷,你要知道,我等了你很久,已經快要壓抑不住了。你不能太殘忍。”

慕天愷怔怔的凝視著他,凝視著他那雙被痛苦折磨的眼眸。

若是親情的話,他可以接受,但是這種程度的,他實在接受不了。

他一撐臂,欲推開那讓他心慌的觸覺,但慕齊通卻巋然不動。

他斂下眉低低開口,“父皇,我說過,那個愛我是不會碰的。”青澀的嗓音,卻帶著一絲堅決。“麻煩,而且我也不懂。最重要的是,”慕天愷抬起頭來,“我對你的,只是親情,別無其他。若你以後再傷害母妃,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若是其他人傷害母妃,自己肯定不會手軟。但這個人卻是個例外,然而若再有下一次,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慕齊通不語,看著身下被自己所壓的人兒,低下頭來,以額抵額,“愷,我會讓你懂得何為愛的。”黝黑的眸子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但是,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很長時間。慕齊通心道。

那是不可能的。慕天愷心想。

慕齊通俯下身來欲向以往那樣那次親吻那粉嫩的唇,卻被慕天愷一閃頭避了開去。慕齊通頓了頓,開口道,“今日你早些休息。”說完便起身整理好衣衫,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今日的放過,是為了日後的永久。

慕齊通沒有多在房內停留,只因那掛著一臉冰霜,但是卻面色粉紅的人兒,已經在讓自己的欲望節節攀升。

再留下,恐怕會控制不住了吧。

待人走後,慕天愷輕拉上被角,垂下頭去。

親情與所謂的愛情是不能混淆的吧。

但現在,自己卻突然發現,自己接受不了睡眠時身邊少了那個人的溫暖。

空蕩蕩的床,也不知道是經過多長時間了,已習慣在那個人的懷中成眠。從那個人半強勢半溫柔的接近中,養成的不良習慣。

但是,愛嗎?他沒有,也給不起。

而且,只是因為愛就讓母妃受害的話,那他的愛,他也不願接受。

往日的溫馨似是在轉眼之間化為泡影,慕天愷固執的閉上眼睛,卻無法阻止心中的空蕩。

因為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情,所以我就連親情都失去了嗎?

那夢中時的堵塞感又席捲而來,但是不同的是,這次夾雜了濃濃的悲哀。

有點疲倦了,果然是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了。不僅意志薄弱了,連鬥志也消沉了。

想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無時無刻不是在想著變強,然後離開皇宮。但是到最後,卻因為那讓自己戀戀不捨的溫暖的不忍離去。

現在是該離去的時候了嗎?

月輝朦朧,寒意絲絲。

無眠的夜,苦惱的心。

許久,慕天愷起身,狹長的眸子中滿滿的堅定,他望向窗外皎潔的月,即將天明,這次沒有上次昏睡的時間長。

走下床去,在經過牆邊時,慕天愷頓了一頓,從指間輸入一絲魔法打開密室。

同一時間,眼鏡也很有默契的從裡面竄了出來,纏上慕天愷為他留出來的左臂,赤紅身體上的一點綠,現已成為它的標誌。

慕天愷輕輕拍了它的大腦袋,打開房門,對虛空中道,“天時,通知其他人,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是。”冷漠的聲音在虛空中應道。

自今日始,就要離開這個他呆了十年的楓。

會留念嗎?或許。因為在這個地方他學會了情。

會回來吧?或許。因為這裡有他還不想放下的人。

夜風瑟瑟,皇宮中與綠琉院,兩人望月憂思,但是想的卻不只是一件事。

一為如何走,一為如何留。

當天色微亮,慕天愷推開房門時,眾人已經精神奕奕的侯在門前,一時間慕天愷也覺得神清氣爽。

“殿下,青兒姐收拾的東西好多啊,自己的儲物戒指放不下,還放到我的裡面,可憐我的戒指,都要裝滿了。”風揚一見到慕天愷出來便大聲哭訴,神情好不悲慘。

其餘人微笑。雖不知為何這樣倉促,但是眾人卻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追問慕天愷原因。

一是信任,一是主人。

“去你的,不是你主動提出要幫忙的嗎?”青兒笑駡,遂又轉過頭來,“殿下,您今天走,要不要去向丞相告個別。”

外公嗎?還有母妃。。。。慕天愷擰眉,但還是回道,“不了,以後還會回來。”

是的,還會回來。這裡有他的家,雖然不知道算不算殘破不全。。。。。。

天還未完全放亮,但幾人卻已經踏上了遠程的路途。孫讓一如既往的為眾人駕轎,高超的技術讓眾人在一個時辰後便出了楓都範圍。

慕天愷一路沉默,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黑幕皇宮青龍殿

景樂擔心的看著坐在上位上一臉嚴肅的慕齊通,那冷酷的臉色是少有的凝重。

大殿之上,無涼單膝點地恭敬彙報,“啟稟陛下,四殿下剛剛帶領一干眾人,離開了楓都。”

沒有寒氣,沒有言語,就連神色也依舊如往昔。但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在心中不禁捏把冷汗。

一直許久,慕齊通的眉頭才稍松,“派人送信給納蘭閑奇,說是朕親口許諾,若他幫助四殿下把第一個任務解決,王顯定會打包送到府上。還有,讓影衛隨時關注四殿下的動態。”

“屬下遵命。”

待無涼消失,慕齊通才站起身來,背過手去看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頎長的背影中是滿滿的堅決。

愷,我給你時間考慮。

但是,那個結果無論是不是我想要的,你最終都要回到我身邊。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討厭的夢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日黑幕皇宮中都會接到慕天愷的行蹤進程,以及生活中的巨細靡遺。

縱使每日的行程慕齊通都能想到,但是每當接收到新的消息,還是會感到淡淡的安心與欣喜。

慕天愷離開楓都的一個月後,一行人終於抵達了赤流國都朵燃城。

剛進城門,眾人便受到了納蘭閑奇的熱情接待。雖知是多一個幫手多一份助力,但是面對一個沒有理由幫你的人,慕天愷還是心存戒心。

“理由。”他淡淡的開口。

“貴國國主言,幫你完成這個任務,我就可以抱得美人歸。”納蘭閑奇掛著溫柔的笑意,似是已經勝券在握,美人在側。

眾人嘴角抽搐,但是卻完全可以信服,因為幾年前納蘭閑奇提親的事情鬧得整片大陸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隨後,慕天愷並沒有在朵燃城多做停留,只是留下了青兒與納蘭閑奇先研究著赤流二皇子的病情,自己與風行、風揚馬不停蹄向索特帝國進發。

他們的行程安排是先去卡特完成討債任務,而後在回來時,再去赤流。畢竟藥理方面的有青兒就足夠,現在再加上個納蘭閑奇,第一個任務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但是卡特帝國的任務雖然稍顯簡單,卻是與黑幕一南一北,很是耗費時間。

然而,這時另一個狀況卻出現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慕天愷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要知道慕天愷從小到大根本沒有生過病,這種情況又如何不讓人擔心?

但慕天愷卻拒絕看大夫,最後實在被風揚風行逼的急了,就寒著一張臉,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失眠。”

是的,慕天愷失眠了。

即使風揚與風行趁他睡著時,偷偷燃燒安神的熏香,也無濟於事。

雖說是失眠,但是卻是與平常不一樣的失眠。因為夜間即使有人進去慕天愷房中,也不會再驚醒他,晚上似是睡得很死,但第二天卻依舊像是一夜沒睡般掛著兩個黑眼圈。

與此同時,在黑幕皇宮中,慕齊通卻是心情一天好似一天。

“陛下,到就寢時間了。”貼身太監景樂低聲提醒。

“嗯。”慕齊通應聲。冰寒的眸子卻因為這即將晚睡的時刻而現出一絲喜悅。

“易朗到了嗎?”

“稟陛下,正在您寢殿門口候著呢。”景樂恭敬的回道。

慕齊通站起身來,緩緩向外走去,似慢實快,眨眼便沒有了蹤影。

景樂慢慢抬起頭來,細細的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而後微微揚起嘴角,“事關四殿下,陛下總是很心急。”

慕齊通寢殿

易朗正襟坐在慕齊通床前,臉色慎重,“陛下,可以開始了。”

“嗯。”慕齊通淡淡應聲,隨後便臥在床上閉上了雙眼。

又是這個場景!

慕天愷皺眉,心中一把莫名的怒火在節節攀升。每次清空思想進入睡夢,再睜眼時看到的都是這種景象,也隨即會知道,將要看到的都是那個人,即將要面對的都是那件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慕天愷有一絲絕望。

微風,草原,藍天,一望無際。。。。

綠草的芬芳撲入鼻端,風兒的尾巴掃過發稍,一切都顯的是那樣的平和而又安詳,但是慕天愷的心中卻是止不住的煩躁。

“愷。”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他身後響起,然而慕天愷的心卻猛的一沉,條件反射性的跳開數步,看向突然出現的男人。

一身月白色長衫,頎長的身材,劍眉,星目,薄唇,赫然正是慕齊通。此刻另一番裝束的慕齊通卻比以前多了幾分儒雅,縱使雅致而又養眼,但是慕天愷卻絲毫不敢放鬆。

因為無論再如何,接下來要面對的都是。。。。。。

“愷,想我了沒?”慕齊通上前猿臂一攬將慕天愷帶入懷中,淡淡的清香逸入鼻間,但是慕天愷卻是一臉的冷然。

“為什麼?”慕天愷沒頭沒腦的問道。

“嗯?”

“為什麼每次睡很長時間,都像是沒睡一樣,為什麼每次在夢中,自己的力量就像被抽空一般,只能任憑你擺佈,為什麼每次做夢都會夢到這個討厭的草原,為什麼每次做夢都能夢到你。”

“討厭我?”慕齊通挑眉。

“。。。。。。”慕天愷別過頭去抿唇不語。

“這片草原的風景不好嗎?我還以為很好呢。那下次見面就到我的寢宮怎樣?”慕齊通似是在詢問,但是語氣卻更似就這樣說定一樣。

“下次?”慕天愷耳尖的捕捉到這個關鍵性詞語。為什麼他就肯定一定會有下次?

這一切都透著蹊蹺,但自己卻一直不解。

“恩,但不是現在。”慕齊通聲音難得的輕柔,而後便把懷中的小人兒輕輕放在草原之上,繼續以往每晚夢中都會做的事情。

慕天愷縱使心中又氣又急,卻又奈何不了半分,因為在這個夢中,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能力。眼看著慕齊通已用一隻手輕鬆制住自己欲妄動的雙手,並且俯下身來,在他的耳邊輕輕呼氣、細細吮吸,並喃喃自語,“現在可還習慣這種接觸。。。”

慕天愷便索性放棄了掙扎,在過去的幾十個夜晚中,他已得出結論,即使掙扎也沒有用處,因為這個夢境就像是隨著慕齊通心中所想而變化的一樣,他想要出現一顆大樹,甚至都能憑空長出。

熱燙的呼吸緩緩在耳邊慢慢吹著,粘粘的唾液,讓他不禁在心中升起一種噁心的感覺。

這種程度的,無論試多少次,他還是接受不了。

“你到底是不是父皇?”感覺著他的手如同以往那樣緩緩向下滑去,慢慢解開自己那件單薄的內衣,此刻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卻是無法阻止。

第一次面對時,自己無論反抗,諷刺,試過各種方法,都始終沒有結果。但是如此這許多次後,卻是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個夢,雖然那內心中的恐懼與噁心感,沒有隨著次數的增加而減少半分。。。。。

“我就是你心中所想,是你心中的父皇。”慕齊通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絲毫不為自己所動的小人兒。

慕天愷粉嫩的小臉上一抹氣憤嫣紅,眸中因為生氣而蒙上一層水霧,在綠色草地上顯得格外的讓人欲念勃發。

“不可能,我對父皇的是親情,你肯定不是我心中所想,你到底是誰?”慕天愷冷著聲音低低問道。

“呵。。。我就是你心中所想。”慕齊通微微揚起嘴角,少見的笑容竟一時讓慕天愷看呆了眼。

直到那熟悉的吻再次印上自己的身體,慕天愷的意識才重新回籠,冷冷的聲音帶著氣憤,“我今年才十歲,荷爾蒙還沒開始分泌,又如何會對你有這種幻想。”

“荷爾蒙?”慕齊通挑眉,雖是不解,但是這並沒有耽誤他對這具渴望已久的身體的膜拜。粗糙的大手輕輕撫摸這具還未長開的少年身體,白皙的皮膚色情的沾染上一條條濕濕的唾液痕跡。

慕天愷努力的試圖掙脫自己的雙手,但是卻紋絲不動。

一種很無奈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個父皇肯定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他心中萬分肯定。

“愷。。。”低沉的嗓音叫喚著已經明顯有走神趨勢的小人兒,“你現在對我的這種接觸還會感到噁心嗎?”

四十多個夜晚,即使這樣也適應不了嗎?慕齊通等著眼前人的答案。親情的話,他不要,他要的是愛情。

“噁心。父皇對於我是父親的存在,而不是這種。。。碰觸。”前世沒有情,今世難得有了溫情,卻為何非要自己瞭解父皇對自己的感情,為何非要自己面對這些噁心的東西。

溫暖的唇似是在懲罰自己的不專心,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乳尖,慕天愷身體不自覺的輕顫。

這種在以前從沒有有過的反應,一時間呆住了兩個人。

咬的,和被咬的。

一絲喜悅在慕齊通眸中氾濫,而慕天愷眼中卻閃出一絲恐懼。

“愷。。。”慕齊通略帶欣喜的低聲喚道。

“你走開。”慕天愷的情緒突然有點失控。他討厭改變,但是此刻,這種改變卻為他敲響了警鐘,縱使那很可能是身體的條件反射,但在慕天愷眼中卻無疑是可怕的。

“為什麼要逼我。”慕天愷冷冷的看著上方的人,眼中不期然的流露出淡淡的傷心與恐懼,那個情字,自己是真的不想碰,為什麼即使自己離開黑幕,你在夢中都不放過自己。。。

“愷。。。”慕齊通俯下身來,欲抱起那看起來備受打擊的人兒。

“走開。”慕天愷搖晃著身子,冷漠的抬頭怒視,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堅持。

“好的,我給你時間考慮,但是愷,我會再來。”慕齊通深深地看了一眼固執的小人兒,輕輕在他額上印上一吻,戀戀不捨的為他拉上衣衫。而後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慕天愷慢慢低下頭來,他討厭這個夢。自己總是那麼的弱小,什麼都做不了,趕緊醒來吧。

討厭的夢。



第二卷 第六十章 索特天香

一絲涼意拂過胸口,慕天愷倏地醒轉過來,窗外月正當空,還能看到燈火通明的人家與聽到遠處的喧嘩,似是自己並沒睡多長時間。慕天愷坐起身來擰了擰愈加沉重的眉梢。

屋內一絲新燃的寧神香正飄著嫋嫋的香煙,聞著這股味道,慕天愷那一連多日的疲倦又浮上心頭,頓生一股睡意。

真的是很困了,如果說每次做夢都占了自己一半以上的睡眠時間的話,那麼迄今為止,自己真的是失眠多日。那夢中堵在胸口的悲傷與恐懼依然佔據心頭,父皇的舉措他已不想去想,縱使他一再否認,但是他也知,這奇怪的現象,那個夢,其中的都是父皇,真正存在著的那個父皇……先不論他的動機到底為何,只是希望這次自己可以安然入睡吧。

涼涼的微風拂過面龐,剛才在睡夢中的恐懼與悲傷似是被吹散而去,慕天愷又重新臥於床上,漸漸沉入深沉的睡眠。

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次,一夜無夢。

一次足夠長的睡眠似乎把慕天愷以前缺失的睡眠都補了回來,再次睜眼,慕天愷感到久違的神清氣爽。

淡淡起身,慕天愷晃了晃還稍微有點暈的腦袋,抬頭看向窗外的天色,此時已近傍晚。沒想到他睡了這麼長時間,只是不知以後父皇會不會繼續在睡夢中騷擾。

剛剛起身,地利便端了一碗粥進來,“殿下,這是廚房一直熱著的粥。”柔柔的聲音與天時與風行的感覺迥然不同

慕天愷點頭。有粥喝,當然就不用虐待自己的肚子,更何況他的確餓了。

地利放下碗便後,便又重新隱了起來。

天時、地利與風行,是慕天愷五歲時收的三胞胎。天時冷漠,地利溫和,風行活潑,是風之一族與影之一族的後裔。他們的具體身世,慕天愷沒有過問,只是相信他們,不會辜負自己的信任,雖然……自己曾被無情的背叛了一次。

“殿下,您醒了,”風揚推門而入,“這可真是擔心死我們了。”

遂又一臉開心的坐在一旁,“殿下,眼鏡又蛻皮了,青兒姐說,赤蛇蛻皮蛻的越多,就說明它離進化不遠,您說眼鏡是不是要進化了啊。”風揚眨巴著大眼睛一臉興奮的問道。

慕天愷手中頓了一頓,而後開口道,“百次蛻皮,方可進化,沒那麼快。”

“啊……”風揚稍顯失望,沙啞的嗓音拖出長長的鼻音。

“今日休息,明日繼續趕路。”

“遵命,殿下。”

在赤流邊境的短暫休息後,眾人第二日便啟程奔赴索特帝國的路裡城。索性自那日之後,慕天愷再也沒有“失眠”。

路裡城非索特帝國的皇都,卻是索特帝國最為富饒的城鎮,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裡就是天香酒樓的所在地。

天香酒樓,據青兒所獲得的情報,於五年前迅速崛起,以一流的服務,豪華精緻的房間,聞名於整片大陸,酒樓老闆是一位很有手腕、卻也很是吝嗇的年輕人,名為:安屏。

安屏今天二十六,其吝嗇在索特帝國很是出名,所以一般向他要債……很難。

在離開的楓都的第二個月底,一行人終於抵達了路裡城。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正是南方好風景。特異的風土人情,熱鬧的繁華街市,讓眾人一掃連日裡路上的疲倦,神情舒爽。在一路上路人的指點下,眾人找到了路裡城最為出名的天香酒。

天香酒樓地處路裡城最為熱鬧的大街上,樓分四層,並且是四合院建造,兩棟可就餐,兩棟可住宿。酒樓門口金字招牌兩邊放,龍飛鳳舞的豪墨匾額上書“天香”二字,貴氣而又細緻的裝修讓眾人不禁咂舌,而樓內更是門庭若市、座無虛席。

“幾位客官,不好意思,裡面沒座了,您們看……”小二迎面而來客氣的打著商量,面上似乎特別為難,縱使是現在又添了一層,但依舊人滿為患。

“啊,店家,我們是在這裡預定了幾套房間,已經交上錢一個多月了,還沒入住,麻煩你帶一下路吧。”風行出面解釋。

天香酒樓可以預定,但是得從預定之日起就開始算錢,從這一點又可以看出這位老闆有多麼的喜財。

“啊,原來是幾位啊,您們這邊請。”小二恍然大悟,想來有這麼幾位只交錢卻還沒一天也沒入住的主,想讓人不記住都難。

小二帶領眾人出了喧嘩的酒樓,穿過雅致的四合院,來到其外的專門為貴賓準備的單獨別院。青草修竹搖曳于院牆之邊,讓人倍感舒適,院中精緻的水池中的幾株粉蓮,更為此景添上幾分清麗脫俗。其內細心的擺設、獨特的韻味更是顯示了主人對其中的每一桌每一椅的良苦用心。

“幾位爺,這裡你們可還滿意。”小二眯著眼睛笑問道,但眉宇間卻是“怎麼會不滿意呢”的神色。

風行一笑,“謝謝小二哥了,我們主僕一路勞頓,想先事休息,麻煩你送點吃的過來吧。”主僕的身份是幾人事先約定好的。

“好嘞,那小的告退。”小二笑著弓了弓身子,便轉身離開。

“孫讓,你也先去休息吧。”慕天愷開口吩咐,這幾月若說最累,當屬孫讓。

“謝謝少爺。”孫讓應聲道。

“少爺,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風揚問道。六個月的期限,來回路上會耽誤四個月,那麼就必須在兩個月的時間內解決掉這兩件任務,所以時間緊迫。

“不急,慢慢來。”慕天愷抿了口桌上小二留下的熱茶,不急不緩的開口。

風揚一愣,遂一笑,大聲應道,“是的,少爺。”

慕天愷的淡定總是能讓人不由自主的靜下心來。

淡定如松,脫俗如蓮。

夜,慕天愷坐於屋頂,遙望那綴滿星星的墨色天空,神情凝重,但思緒卻已經飄的很遠。

有時他會想就這樣呆在外面不再回去,反正自己也有擅長的本領,可以重回殺手界,但每當如此想時,那數十日的夢景便會不期然的躍入腦中,讓他備生惱怒。那溫潤的唇、粗糙的手,與那仿佛時時在耳邊響起的喑啞低語,無時無刻不在攪亂著他寧靜的心,仿佛在訴說著,自己永遠不會脫離他的範圍。

突然一種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而出:就賭一賭,賭自己是不是可以完全脫離掉他。

以自己前世殺手界排行第三的“風”的身份去賭。

一絲異樣的氣息不期然的溜過鼻梢。“誰?”慕天愷突然發聲,冷酷的神色浮上眉梢,身上的肌肉繃緊,果然大意了,只是不知是何樣的人,竟能夠在自己身邊這麼久而卻剛剛被自己發現。

一雙精緻的軟絲靴出現在慕天愷面前,而後絲靴緩緩降落,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背影。慕天愷神色不動,少年慢慢轉過身來,如墨的發在月光下迎風飛揚,俊秀的面龐讓他看起來更似一尊精緻的瓷器娃娃,有著易碎的美感。但是慕天愷卻知,這個少年的精神力與自己不相伯仲。

“你很強。”少年淡笑開口,清脆的嗓音讓人有著如沐風般的通心舒暢感。

“你也是。”慕天愷神色沒有因為他的俊秀臉龐與清脆聲音而有絲毫放鬆,“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少年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甩了兩下貴重的水綢袖,輕快地邁步走了過來,優雅的坐在慕天愷身邊,也像他一樣抬頭看了看如墨的夜空,笑道,“我叫擎宇,安擎宇,你可以喚我擎宇。”

“擎宇?”慕天愷挑眉,“安屏的侄子。”

天香酒樓的老闆有一侄子,為其亡兄所遺,自收養後安屏一直對其疼愛有加,是整片大陸上無人不曉的秘密。只是看這少年的精神力恐怕他也是經歷了不少事情吧。

“聽你叫我名字很好聽,讓我感覺很舒服。”少年眯起眼睛,如白玉般的肌膚似是在月光下有著漸要逝去的美感,讓人看不透,猜不著,只會有著淡淡的憐惜,但是慕天愷除外。

“為何?”

“因為身邊的人叫我的名字時,都是甜到要溺死的那種鼻音,像你這種清冷的聲音的清冷的叫法,我很喜歡。”安擎宇看著慕天愷淡笑著說道。

“我說話一向如此。”慕天愷別過頭去。

“所以,我喜歡。”安擎宇歪了歪俊秀的腦袋。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老闆安屏

慕天愷不語,只是靜靜的仰望看著天空。

安擎宇見此,也沒有說話,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趨於靜默。雖是靜默,卻沒有絲毫突兀,只是在這如墨的夜空下,透出淡淡的寧靜與平和。

許久安擎宇淡淡開口,“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風。”清冷的聲音一出口便隨風而散。慕天愷心中漾起一絲細細的漣漪,好久沒用過這名字了。

他們此次的偽裝身份是風氏一族的主僕,所以稱呼為風合情合理。

“不能告訴我你的全名嘛?”安擎宇話語中似有淡淡落寞。

“我的全名,就是風。”慕天愷說完不語。

“風……嗎?”安擎宇輕輕開口,清脆的聲音一出口即融化在空氣中。慕天愷不得不承認,這位安擎宇不僅有一副好相貌,更有一副好嗓音。

“今日只是出來看看是誰那麼有錢,交了這麼久的房錢卻今天剛來入住,不巧被你發現了。”安擎宇淡笑著歪了歪腦袋,後知後覺的回答起慕天愷最初的問題。

慕天愷挑眉,對上安擎宇那雙滿含笑意的清眸。

“風,今日認識你很是高興,不過我得先回去了,否則叔叔定會擔心,明日見。”安擎宇笑著起身拍了拍衣服,回望了一眼,便消失在原地。

待人走後,慕天愷也站起身來,眉梢輕解。

安擎宇嗎?總感覺,這個人會幫自己很多,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

次日清晨,伴隨著黃鶯的初啼,粉蓮的出綻,三人早早起身在大廳匯合,準備到天香酒樓內就餐,順便可以看看能否遇到這位幕後的神秘吝嗇老闆。

孫讓一向不與眾人一起,慕天愷也沒有勉強,畢竟人各有習慣。

早餐時間,酒樓內部的生意雖不像昨日裡來時那樣火爆,但是也是稀稀拉拉的佔據了約一半的位置。

三人在二樓一處能看到一樓全景的欄杆處坐定,點了一桌早點便開始就餐。

這時天香酒樓門口突然有些許騷動,出奇大的嗓音引起酒樓內眾人的注意。

“你們老闆呢?”一粗壯大漢在門口不耐煩的喊道。

小二急忙向前陪著笑臉,“這位爺,我們老闆是不輕易見客的。”

“哼,我們是債主,你們就這樣對待我們,也不怕砸了你們的招牌,告訴你,如果你們老闆再不還債,我就到處宣傳你們酒樓搞的身敗名裂。”大漢出聲威脅。

“是是是,那請問這位爺是哪一家要債的。”小二陪著笑臉,但臉上卻分明不是很在意他剛才的威脅的樣子。

開玩笑,他家主子劣跡斑斑的事蹟傳遍大江南北,生意也從來沒有出現什麼變故,真是老套而沒有威脅的說辭。

“哼,我是織錦布行的。讓安屏趕緊出來,總不至於堂堂天香酒樓的老闆遇到自己的債主還要躲在烏龜殼裡不敢出來吧……”大漢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酒樓內部立時起了一陣不小的喧嘩。

“喂,又是織錦布行啊,每次派來的人都不同,這都要了一個月了還沒有要到債,你說這次能成嗎?”一人小聲嘀咕,但是語氣中卻是難掩興奮。

“唔,其實我也是看好安屏的,每次有人來討債都能看到好戲,今天還真是幸運。”

慕天愷幾人對視一眼,遂無聲的勾起嘴角,靜坐不動,來把這場似乎是絕佳的戲碼看完。

就在眾人議論之間,一條人影緩緩穿過回廊來到門口。

只見那人身著一身月白織錦長袍,清秀的面龐噙著淡淡的笑意,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似是在衡量眼前的獵物的斤兩,僅是一刹那,細細的桃花眼便又舒展開來,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淡定的來到大漢面前。

“老闆。”小二見到來人恭敬的施禮。

如眾人所知,此人便是天香酒樓的老闆,慕天愷等人此行的目標,有“吝嗇聖口”之稱的:安屏。

“敢問兄台貴姓。”安屏來到大漢門前有禮的點頭,因笑而稍稍眯起的桃花眼讓眼前大漢一愣。

“不敢,在下姓方,方福。”大漢雖是一頓,但還是維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

“啊。原來是方兄。”安屏熱絡的稱呼,“這麼早來敝處有什麼事嗎?”

慕天愷等人一愣,沒想到這安屏竟沒有東拖西嘮,而是直奔主題,這一點確實讓人倍感新鮮。

“有,當然有。”大漢突然理直氣壯起來,從腰身上抽出一張紙條,“這是你親筆寫下的債條,欠織錦布行的五十兩黃金,趕緊還了吧。”

一語出,酒樓內哄笑聲一片。

“喂,老方,你不要這麼直接嘛,還沒有上一個派來的人有技巧,真沒勁。”

“我說,你還是趕緊回去再修煉修煉吧,免得丟人。”

“哦……”甚至還有人在單純的起哄。

大漢似乎也有點慌亂,剛才的底氣已有鬆動,但是看了看面前依舊笑容可掬的安屏,深吸一口氣,大著嗓門道,“織錦布行於半年前借與你黃金五十兩,這是借據,相信這區區黃金五十兩在路裡城第一大酒樓的老闆您眼裡,應該不算什麼大數目。”大漢似乎被周圍眾人的言語有點嚇到,語氣改為誠懇,只是底氣略顯不足。

安屏掃也沒掃那借據一眼,只是微微點頭,而後道,“不知方兄聽織錦布行的的人說過沒有,這張借據明明已經還過了。”

“明明沒有,那夜張少爺酒醉,醒來之後你就說張少爺說那頓飯他請,但是你給墊上了,但是那一頓飯也值不了五十兩黃金,你不能如此抵賴。”

“那酒樓的老闆又如何說。”安屏問的不動聲色。

“他只是說,確實消費夠五十兩,但是又有誰知道不是你與老闆背後串通,欺負我家少爺酒醉不省人事。”大漢急的臉紅脖子粗,聲音雄渾,嗓門大提。

“嗯。”安屏似是很認真的點頭如啄米。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張借據你沒有收回,還有效力,以前的種種僅這一張借據就可以說明全部問題。”大漢粗著脖子把肚子裡的理由全部一倒而空,而後認真的等著安屏的反應。

“敢問這位兄台,在你來敝處要債之前有跟織錦布行的老闆商量過嗎?”安屏笑容可掬。

“沒……沒有,我只是看不過老實的老闆吃你這吝嗇鬼的虧。”

“呵,既然你也說我是吝嗇鬼,那你說這次你能要到債嗎?”安屏抬起頭來,細細的桃花眼微微挑起。

“這……”大漢猶豫,似是被嚇到,額頭汗水涔涔。

“而且,不就是一張借據嗎?你這樣招搖的拿到我面前,是不是就是在和我說,趕緊撕掉它,否則你就可以憑它騷擾我一輩子。”

“沒……”大漢急忙退步護住手中的借據否認。

安屏慢慢向前一步,迅速抬起手來,大漢急忙後竄,下一刻便不見了人影,遠遠傳來一句,“我還會再來的。”

樓內立時哄笑一片。

“安老闆。我說你為什麼不直接毀掉那張借據啊,任憑那家的人三天兩頭的過來找你。”一人好奇的發出疑問。

“就是啊……”眾人起哄。

“呵……”安屏微微一笑,拂了拂身上莫須有的塵土,在一旁座位上坐定,“只是因為日子太過無聊,不想就此毀了一項樂趣而已。”

眾人無語,想來每次有人來討債,他都樂在其中啊。

“小金子,拿帳本我瞧瞧。”安屏高聲向身後喚道。

“是,老闆。”名喚小金子的小二連忙拿出最新的帳本恭敬呈給安屏過目。

安屏慢悠悠的翻過帳目,每一頁都翻的相當仔細,且每看完一頁,眼睛便眯起一分,似是內心相當愉悅。

“我叔叔最大的愛好便是應付討債的和帳本,讓幾位見笑了。”清脆的聲音在慕天愷背後響起,讓慕天愷以外的兩人心中一驚:幾乎毫無聲息,可見其修為之高深。

風揚、風行抬頭望去,卻只見是一位面容俊秀,精緻如瓷器娃娃般,與他們同齡的十二三歲少年。

安擎宇淡淡一笑,施以一禮,“在下姓安,名擎宇,很高興認識大家。”清脆的嗓音似是安撫了兩人心中的不安與揣測。

而後安屏轉向慕天愷,禮貌而又優雅的詢問,“風,我可否與你們同桌?”

“嗯。”慕天愷點頭。

安擎宇淡淡一笑,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慕天愷身旁,喚來小二又加了副碗筷。

“風是北方人吧,昨夜在此可還習慣?”安擎宇淡笑問道,嘴角噙著一絲親昵。

“還好,我沒有什麼不能習慣的。”慕天愷淡淡回應,除了父皇在夢中那過分親昵的舉動,他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

“風初來乍到,可有什麼想要遊逛的地方,若是需要嚮導的話可以找我,這路裡城我很熟。”安擎宇似是已經熟知慕天愷的脾氣,沒有因為那不冷不熱的態度而減失半分熱絡。



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遊玩路裡

看著眼前熱絡的精緻面龐,慕天愷心中升起一絲猶豫。

“少爺,就去玩玩也不錯啊。”風行突然笑著說道,同時用精神力對慕天愷道,“殿下,我們可以順便從他口中瞭解一下這個安屏的一些弱點,生活習性什麼的,看著有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啊。”

慕天愷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苦笑不已。

這個討債他是真的不懂。之所以淡定,只是因為自己對於成敗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想出來“走走”,再回去看看母妃,然後就試著脫離掉父皇,後者才是他關心的主要問題。但是似乎只有他自己這樣想,其他人都重視的很。

也罷。雖不在意勝負,但若敗了,恐怕會多出許多麻煩。

想到此,遂點頭道,“嗯。”

“呵,風,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地方,我和你說啊,路裡城最出名的是溫泉,你們要不要去見識一下?”安擎宇熱絡的問著慕天愷,溫柔的眼角給了慕天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是溫泉嗎?

在這個世界自己只看到過兩個溫泉,一個是在聖壇之時,在那花海的盡頭,但是自己卻沒有進去泡過,因為第一次自己受到青翼的召喚,第二次自己被父皇進行了那個現在還記憶尤深的儀式。另一個是在鄲水城,但那裡卻是戰鬥的場所。

看著眼前這雙如琉璃般的清澈眼眸,慕天愷縱使心中不喜,但還是點頭道,“隨你。”

“好的。”安擎宇似很是興奮,“那我就安排一下。”

“擎……宇……”長長的甜膩鼻音讓三人不禁渾身一哆嗦,但酒樓內部的人卻似乎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三人循聲望去,竟是剛剛還在認真算帳的安屏。

只見安屏一個旋身便躍至二樓,身法輕盈,竟是個中高手。

“擎宇啊,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怎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剛剛還一臉精明的安屏此刻竟活似一囉嗦的老媽子。

“叔叔,擎宇很好,你不用過分擔心。”安擎宇站起身來,無奈的接受著叔叔的“關愛”。

“真的嗎?可是為什麼你的臉一點也不紅呢?”安屏捏了捏侄子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納悶的問道。

“那是因為個人的體質不一樣,並不是每個人的臉都是紅色的。”安擎宇拉下安屏的手,很有耐心的解釋道。

“那說到底就還是身體不好,這該怎麼辦?”安屏開始急躁。

慕天愷掉過頭去,不動聲色的抿了口香茗,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晚安擎宇話中的意思了。

那個甜膩的鼻音,連他也不是很能受得了啊。

一抬頭,對上安擎宇苦笑的青眸,雖是苦笑,但是慕天愷卻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那種親昵的互動,與那種發自內心的關心和愛護,想到此他嘴角不禁微微一揚。

僅是這一笑,竟讓安擎宇就此呆了過去。

如冰雪初融,青蓮凝露。安擎宇白皙的臉上泛起一抹粉紅,呼吸就此停滯。

不知是因為被慕天愷的笑容所吸引,還是不習慣剛剛還精明如狐的安大老闆,此刻竟化身為嘮叨的老媽子。一位不遠處的客人竟發起呆來,只聽“噗通”一聲茶杯落地,上好的西藏陶瓷便變為碎片無數。

這個響聲直接刺激了安屏的職業神經。一翻手,手中多出來一個金色小算盤,一閃身已經到了那位還處於失神邊緣的顧客,細細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算盤一橫,已經擺出專業的帳房架勢,口中已喃喃而出,“一盞上好的西藏陶瓷杯十兩三吊錢,地板磨碎費二兩銀子,總共十三兩三吊錢,小金子,記到這位客官的帳上,一會結帳的時候一起,隨便再拿一個茶杯給這位客官送過來。”

“好嘞。”

“這位客官您慢用。”安屏向那位還處於怔愣邊緣的客人弓了弓身。

這時一道人影悠悠踱進酒樓,深藍色的織錦長袍,襯得身材比例挺拔而又威武,嚴肅而又剛毅的俊臉,更是給人一種此人不芶嚴肅的感覺。只見那人進入酒樓後,抬頭四望,在看到剛彙報完那位倒楣客人的賠損費用的安屏,冷峻的眼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一抹暖意。

而當安屏喜滋滋的轉過身看到來人時,拿著金算盤的手不禁一抖,臉色頓時變的刷白。急忙轉身向外一跳,竄去窗去,遠遠留下一句,“小金子,別忘了收錢。”

眾人偷笑。

“杜叔叔。”安擎宇迎上打著招呼。

“小宇,最近身體可還有不舒服?”男子低下頭認真的端量著安擎宇的臉色。

“杜叔叔你怎麼與叔叔一個樣子,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不會再有事了。”安擎宇似是很無奈。

“那就好。”

“小銀子,上早點。”安擎宇呼道,而後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杜叔叔,今日可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擎宇,”男子看了眼一直在關注著這邊的慕天愷一行,“那邊是你的幾位朋友吧,你就去與他們好好玩玩,至於屏,他知道每次躲我會有什麼後果的。相信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男子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說完,他坐在身旁的空位子上,瞧著安擎宇面上還未消退的一絲紅暈,眼光在他與他身後的慕天愷三人身上溜了一圈,而後又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一抹興味。

“風,那吃完我就帶你們到處走走吧。”安擎宇回到座位上顯得興致勃勃。

“恩。”慕天愷應聲,不著痕跡的掃過不遠處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點的男子,心中浮現出男子的數據:

杜阮藍,男,三十歲,路裡城皇家任務中心的負責人。為人沉穩,思維嚴謹,考慮周密,有“路裡天網”一稱。據說,凡是他所經手的事情沒有看不破的,也從來沒有事情可以蒙蔽他的雙眼。武技出眾,精神力強大,魔法屬性不明,最重要的是此人還是路裡太子的妻舅,只是從來不涉足朝廷之事。

“風揚,風行是吧。”安擎宇調過頭笑著對二人道,“吃好了的話,我們就走吧。”

“好了。少爺您吃飽了嗎?”風揚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茶問道。今天早晨的收穫不少,就是不知會不會對這次的任務起到實質性的幫助。

“好了。”慕天愷應聲,其實早就吃飽了,只是一直在分析周圍的人而已。

安擎宇熱絡的帶著三人出了酒樓,向南而去。

路裡城的熱鬧,縱使幾人在昨日裡見識過,但是今日再見,卻依舊忍不住感歎。這裡與楓都不同。先不論就氣候而言二者一南一北,但是熱鬧程度楓都就不及路裡城,只因楓都是皇都,繁華有餘,卻熱鬧不足。

“你身體不好?”路上慕天愷想起安屏與杜阮藍語間對他的出奇維護,微微皺眉開口問道。他一開始以為安擎宇只是面色看來白皙了一點,但沒想到他似乎以前身體很差。

“嗯,那是以前,現在已經好多了。”安擎宇眯起眼睛,精緻的面容散發著醉人的美感,雖是只有十二歲稚齡,卻已可以預見他將來的傾城之姿。

“我可以理解為,是風在關心我嗎?”他眨著一雙大眼睛噙著笑意,認真的看著慕天愷。

“……恩。”慕天愷為他這難得開心感到納悶,但還是點頭。

“嘻,風。”安擎宇似乎樂的很是開懷,精緻的面容泛著一絲難得的稚氣。

風揚與風行對視一眼,笑得很無奈,他家主子肯定不瞭解人家的言外之意。

此時幾人已經走出幾條街去,出了熱鬧的街市區,周圍房屋開始稀疏,但遠遠卻能感覺到一股清新的水汽,讓人神清氣爽。

“前面有一座湖,名喚情雨湖。傳聞若一對相戀的人於湖上蕩波,恰逢下雨,那麼他們便可以今世不分離。所以經常有戀人來這邊,雨天時人會更多,且其內魚兒肉質鮮美,是個釣魚遊湖的好去處,幾位有興趣嗎?”

“無所謂。”慕天愷淡淡應聲。

“那有釣竿嗎?”風揚出聲,似是已被周圍的景致所感染,神采奕奕。

“有啊,每艘船上都有,所以你們大可以放心的去玩。”

“哇,我可是從來沒有遊過湖,釣過魚啊。”風行也興奮起來。

作為皇子的侍衛,訓練很是辛苦,他們沒有像慕天愷那樣與生俱來的經驗與理解力,所以要想成為能站在皇子身邊的人,那苦與訓練量就更是比其他的侍衛們要多出幾倍。

而此情此景,兩人竟難得露出孩子心性來。

晴天碧波,微風蕩蕩,呼吸著清新的水汽,幾人來到情雨湖旁。

“船家,四個人,一上午。”安擎宇老套的向船家吩咐,看著風揚與風行已經早早上了船,坐在那裡研究魚竿,他轉身看著還在旁邊沒有上來的慕天愷。

“風,怎麼了?”他關心的問道,“難道你暈船?”

“沒。”慕天愷皺眉,他的水性很好,更沒有暈過船,只是此刻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心慌,沒有理由。

安擎宇淡笑,伸出手來,修長的手白皙透明,慕天愷一愣,是要拉他嗎?

但是,自己沒有那麼弱吧。

看著眼前那笑靨盈盈的臉龐,慕天愷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搭了上去。安擎宇一使力,慕天愷便被拉上船來。

“少爺,過來一起吧。”風行在船頭大呼。已經有模有樣的戴上一頂草帽的他,此刻看起來別樣的滑稽。

“想要一起釣魚嗎?”安擎宇淡笑。

“沒釣過。”慕天愷實話實說。

“呵,我教你。”安擎宇搬來兩張凳子,便有模有樣的開始講解。



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情雨風波

“你先坐下,這個魚竿你拿著,”安擎宇按著慕天愷的肩膀把稍顯呆愣的他按在他身旁的小凳子上,低頭把原本有些淩亂的釣魚線細細理好,而後遞到慕天愷手中,柔順的黑髮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拂過慕天愷的手心。隱約間,他似乎看到那個噙著溫暖把自己抱進浴盆,而後認真幫自己清洗身體的慕齊通,心的一個角落竟在一瞬間泛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你看這樣就可以了吧。”安擎宇淡笑著直起身道,雖是一直都在忙碌,卻絲毫不減優雅,精緻的面龐泛著柔柔的暖意。

慕天愷一愣,剛剛自己竟然走神了,遂懊惱的甩了兩下已經準備妥當的魚竿,扔進湖裡,逕自的托著腮便沉思起來。

“風,”許久,安擎宇出聲打斷了這沉默。

“嗯?”慕天愷沒有轉身,只是淡淡回應。

“你覺得這情雨湖美嗎?”他沒頭沒腦的問了這樣一句。

慕天愷抬起頭,情雨湖雖說在大陸上算不上什麼大湖,但是此時卻也是一望無際,波光蕩漾、碧痕萬頃,點點金光綴於其上,靠岸的淺灣處片片荷花隨風飄然而舞,讓這情雨湖更似仙景。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成湖,不可不謂是一處遊玩的絕佳去處。

“很美。”這句話慕天愷是在由衷感歎。

“是吧。”安擎宇淡淡的勾起嘴角,也學慕天愷一樣托腮,語氣似陷入久遠的回憶,“風,你可知,我的名字為何叫擎宇?”

慕天愷搖頭,名字這東西又有誰知道是如何來歷,都是父母憑著自己的感覺而取,或者是按照族譜來的吧。

“是因為這情雨湖。”他低低開口,嘴角雖掛著笑,卻透出淡淡的悲傷。

情雨……擎宇……慕天愷暗自咀嚼。

“當年父親與母親就是在這情雨湖訂的情,故而為我取名擎宇,情雨湖定情之戀人,皆會相伴一生一世,所以在我父親死後,母親雖然感覺很對不起我,但還是追隨而去。他們的愛情,真的是一生一世……”

“你會埋怨他們嗎?”慕天愷沒有考慮到那優美的意境,只是想到最為實際的問題:作為一名母親,卻放棄了對自己兒子的照顧與養育,懦弱的選擇死去,他……或許會怨吧。

“沒有。母親生性懦弱,膽小怕事,那種情形下,無論是生是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選擇,而她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死亡,沒有被動的等待老天給她的結果。我想我也是很佩服我的母親……也羡慕著我的父親……所以我從那時起,我就在想,若我以後有了心儀之人,必定也帶他來這情雨湖,那樣無論生死,就一定是會在一起的。”安擎宇轉過頭來,笑得一臉溫柔,精緻如瓷器般的面龐有著漸要淡去的脆弱美,卻是那般的真誠。

似乎有著痛苦的回憶,但慕天愷卻沒有追問。

“……很好的願望。”慕天愷頓了半響開口。

安擎宇“噗哧”一笑,剛剛那淡淡的憂傷轉瞬便消失一空,開懷的笑臉更似是雨過天晴般明媚照人,“風,你真可愛。”

“……”慕天愷無語。

船,慢悠悠的晃著在湖面晃著,漸漸地似是已經駛到湖的中心,四面都已看不到陸地。

船尾處,風揚與風行正在哼著小曲等待著魚兒的上鉤,雖是迄今為止一個也沒有釣到,卻仍是一臉興奮,不時的幾聲嬉笑更是將這一情景添上了幾分愜意。

慕天愷托著腮看著在湖面上起伏的魚線,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氣氛。

都說釣魚能夠修心養性,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突然慕天愷神色一凜,抬起頭來,對上安擎宇的清眸,兩人的神色轉為嚴肅。另一邊風揚與風行的面色也凝重起來。

這時只聽“噗通”一聲重物落水聲,竟是船夫跳入水中。幾人心知不好可能中計,但面上卻都按耐不動。

敵暗我明,以不動,制萬動。

層層波紋以船為中心打著細細的旋兒,而後那旋兒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隨後遂漸形成一大漩渦,演變為波濤浪湧。船上左右晃動,幾人坐立不穩,但都力求鎮定。

湖底中心產生的一股巨大的吸力,竟將整只船慢慢吸了進去。

幾人眼見不好,當機立斷,舍船跳水。一層簡單的結界護於周身,幾個接連瞬移,遠離了水面不平靜地帶,四人立於水面的四角等待著敵人的現身。

下一刻,船在巨大的湖底壓力下被擠成無數碎片,片片浮木飄上水面,而剛剛的漩渦也似從沒有在過似的慢慢恢復平靜。

微風拂過水面。

靜,或許是此時唯一的氛圍,眾人精神沒有絲毫放鬆,暴風雨前的寧靜,壓迫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而慕天愷映在水面上的影子也沒有隨著水波有絲毫蕩漾,因為天時地利正於其中蓄勢待發。

“嘩啦啦”的水聲從水底快速上浮,直至一隻巨獸從水中竄天而起出現在眾人眼前。

魚類的鰭與頭卻有著蒼蠅一般的身子與翅膀。藍綠的通身色澤,讓人不禁聯想道廁所裡經常出沒的綠頭蒼蠅。只是不同的是,眼前的這只蒼蠅個頭巨大,且戴了一隻魚類的頭盔。

水獸?慕天愷挑眉。原以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已經夠多,但現在看來卻根本是知之甚少。

或許是因為他的疑惑,下一刻慕天愷便受到天時的精神力解釋,“殿下,這是水獸的一種,倉魚。此魚擅長聲音攻擊。看它現在的樣子恐怕還沒有進化完全,而且它的左右兩邊的鰭顏色略有差異,說明它是被人吵醒,此刻正心情暴躁中。不知是誰有意陷害。”

應該不是自己這一方的吧。慕天愷看向安擎宇,安擎宇無奈的回以一笑。

看來這次對方的目的似乎是這位元安家的少爺才對。

正在幾人思考間,倉魚卻有了動靜。

狂躁的翅膀“嚶嚶”扇起,巨大的魚頭髮出一種類似輪船起航的聲音,接著眾人的耳中便如遭雷鳴,腦中的思緒開始混亂。

下一刻倉魚那蒼蠅似的肚皮上,六條金光閃閃的腿開始不停地變換方向互擊,擊打所產生的聲音,竟讓眾人身上的血液加速奔流,條條青筋於額上突突直跳。

慕天愷咬牙,不是近身攻擊,這樣的遠端單靠聲音的攻擊,除非是聾子,沒有人可能不著道。再這樣下去,恐怕他們在場的幾人都要氣血逆流而亡。

但逆流的氣血卻讓人的肌體不受精神力支配,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此刻眾人是標準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啊……”清脆的嗓音突然響起,漸漸掩蓋住了那令人不適的噪雜之音,那聲音帶著特殊的古老音符波動,帶給人如沐春風般的舒適感。

是安擎宇。

慕天愷抬頭,發現他原本就白皙的臉色此時更顯蒼白,恐怕是極耗體力,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所有人都有危險。

“風揚、風行、天時、地利,你們四人務必斬斷倉魚的六條腿,一擊必中。”慕天愷用精神力吩咐。

“是。”四人齊聲應答。

同一時間,三條身影從三個方位一躍而起,就在慕天愷快到倉魚周身之時,又從他身邊分出兩條人影,那是兩張與風行一摸一樣的面孔,正是天時與地利。

風行、風揚、天時、地利瞄準那正在不斷製造噪音的六條巨足,一劍切下,竟發出如鋼鐵相撞般的清脆響聲。天時與地利的一擊讓倉魚後面的兩條足全斷,而風揚與風行的一劍下去那足卻是沒有反應,反而是兩人手中的劍脆生生的斷了開去。一氣之下,兩人一翻手從儲物戒指中又取出一把劍,閃身躲過兩隻鋼爪的攻擊,反手一劍切斷了一直在耳邊“嚶嚶”作響的巨大翅膀。

而此時倉魚上空,慕天愷正迎著劍的方向斜斜下沖,目標正對著倉魚不停發出如輪船起航般聲音的圓形大口。

此時幾人已經可以清晰感覺,安擎宇的聲音在逐漸的微弱。

劍如撕布帛般輕易滑入倉魚的咽喉,然而同時,慕天愷卻感覺到劍端傳來的巨大吸力,下一刻,慕天愷便被順著劍整個吸入倉魚腹中。

“殿下……”風揚失口喊出聲來。

時間似乎就戛然而止。

只是短短幾秒,卻如同過了漫長的歲月。

安擎宇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似是脫力般的就著結界浮在水面,眼神怔怔的望著這邊,神情呆滯。而風揚與風行則眼中噙著淚水,不停地對倉魚進行攻擊。天時與地利手中的動作也沒有鬆弛,只是神情卻是少有的嚴肅。

恍惚間,風行似看到倉魚的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淚,而後倉魚的身體便在瞬息間解體,四分五裂。

迷蒙的淚水間,幾人看到環著一身金色結界的慕天愷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是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拿了一顆大大的卵。

看到眾人在後,慕天愷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竟是少有的稚氣可愛,他疑惑的開口,“魚會說話?”

聽到他的聲音,風揚與風行不禁喜極而泣,而安擎宇的眼角也染上幾朵淚花。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如此交易

“殿……少爺,你沒事吧。”風揚急忙沖上前去,繞著慕天愷的結界左看右瞅。

被倉魚身體的碎屑染紅的腥紅湖水在慕天愷腳下慢慢暈染開來,為這清新的水天一色景象染上了一抹邪魅。

慕天愷皺眉,稍稍瞬移遠離了那片區域,而後點頭,“沒事。”逐又繼續問道:“魚會說話嗎?”

眾人愣,魚會說話嗎?

“不知道。”風行看著正向脫力的浮于水面的安擎宇走去的慕天愷,撓了撓頭最終開口道。

“水獸進化到一定級別就會有開口說話的能力,但是剛才的水獸顯然還沒有進化完全,或許只是具備了一點精神溝通的能力吧。”天時一邊冷冷的說出自己的瞭解,一邊與地利走向慕天愷,看了一眼怔怔的看著他們二人的安擎宇,便又化為影子覆在慕天愷的影子之上。

“風,你是……”安擎宇訥訥的開口,蒼白的精緻的臉上似有著淡淡的失望。

慕天愷扶起安擎宇的動作一頓,而後又恢復如常,“嗯。”他淡淡應聲。

安擎宇很聰明,影衛的存在,還有剛剛自己在魚腹中時,風揚一時失口大喊自己為“殿下”。

這兩點明顯的線索,只要不是傻子,一般人都能推測的出來。

“……沒關係。”安擎宇似是也察覺到慕天愷剛才動作的停頓,淡笑著虛弱開口撫慰。

他費力的就著慕天愷的支撐站起身來,突然急速俯下身用手捂住嘴,劇烈的咳嗽了兩聲,而後淡淡的血腥氣便從他手中彌漫而出。

慕天愷皺眉。安擎宇儘管稍顯虛弱,但還是強撐著開口道:“無論如何,你都是風。”說完便無力的暈了過去。

慕天愷急忙把卵收到儲物戒指之中,攬住隨著昏迷周身結界也隨之消失的安擎宇,三指搭於其脈門,凝下心來感受著他的脈搏變化,稍頃眉頭緊緊皺起。

“怎樣,殿下?”風揚輕輕出聲打破這窒息的沉默。

“記住,以後無論發生什麼,稱呼方面一定要注意,不能再像這次這樣大意。”慕天愷嚴肅的出聲警告。

“是的,保證不會有下次,少爺。”鳳揚凜了神色。剛才確實是自己的失誤。

“我們回去,他的情況恐怕不很樂觀。”慕天愷低頭看著懷中人的神色,皺起眉:不是普通的內傷,而是舊疾復發。

天香酒樓

慕天愷三人剛邁進酒樓,聞訊而來的安屏便飛也似的迎了上來,“擎宇,怎了這是?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安屏細細發顫的手輕輕扶過安擎宇蒼白的面容。

幾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按老規矩,由口齒伶俐、概括力強大的風行來敘述。

“我們幾人在情雨湖上泛舟之時,不知中了何人的計,在擊潰倉魚的過程中安少爺受了傷。”簡單扼要,清晰明瞭。

安屏的緊緊咬了咬下唇,“麻煩幾位了,你們先隨我來。”

隨後安屏便接過正在昏迷中的安擎宇,遠離了正把他們當熱鬧看的喧雜酒樓。

繞過幾十條彎曲的回廊,幾人隨著安屏進入了貴賓區的最北面的一處清淨的小院。

穿過月洞門,眼前所見皆錯落有致,假山流瀑,處處別具匠心,花木繁深,一片生機盎然。庭中清澈精緻小池,數十條珍稀藍尾錦鯉於其中暢遊雀躍。

見到此景,慕天愷的眼中閃過一抹釋然。

藍尾錦鯉,世間難尋。其藥用與滋補價值,就連皇室都視若珍寶,然而此人卻為他的子侄將如此之多的珍貴藍錦養在院中,可見他們之間感情的深厚。

這就是親情吧,他心中不禁悵然。

那他與父皇的呢?

印象中自己也曾在初接觸青翼之時昏迷,當時醒來之際,可以感覺到父皇那焦躁的心情,一向那樣冷靜的他,竟然幼稚的向毫無對策的王顯撒氣,此時再想來……不知那是否是親情……

但是,其他的兄弟卻從未受到如此緊張的待遇……

那……或許不是親情……嗎

安屏小心的抱著安擎宇安置在內室,而後轉身而出,從院中池塘隨手點來一條藍尾錦鯉,只見那被他所點之魚便騰空躍起,直直飛到他身後的小銀子手中的託盤,“按老規矩入藥燉好,燉好後馬上送來。”

“是的,老闆。”小銀子伶俐的按住還紅蹦亂跳的藍尾錦鯉,蓋上蓋子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稍頃,杜阮藍亦急匆匆的走進院來,神色焦慮,“小宇怎樣了?”

安屏沒有答話,只是坐在一邊咬著唇。

杜阮藍立即走上前去搭住安擎宇的手腕,稍頃眉稍輕解,“這次受的傷不是很重,索性他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但是總是這樣折騰下去也不是辦法,只會傷及根本。我們必須把那群幕後的螞蟻揪出來。再這樣下去,小宇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壞,到時無論多好的藥都無力回天。”杜阮藍語氣沉重。

“我也想揪,你以為我不想嗎?”安屏似被戳到痛處,“但是問題是那群人每次都躲的那麼嚴實,一點線索都不留下,又從何揪起?就像這次,你且問問這幾位小公子,他們可有一點線索,若是有線索,我又豈會放著兄長的仇不報等到今天。”安屏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泣不成聲。他拿出一塊乾淨的絲帕浸入水中,輕輕擦拭掉安擎宇掌心中嘔出的血跡,逕自發起呆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慕天愷幾人在一旁靜靜站立不發一語。

安屏兄長夫婦于三年前慘死家中。後被發現時,只知其兄被人謀害,死於屋中,削筋去骨,手法殘忍;其嫂死于院中,雙手被縛,遍體鱗傷,死前臉上尤掛淚痕,但神情安詳,卻為自殺身亡。

這樣一出慘案,卻因其子安擎宇存活,而最終沒有釀成滅門的悲劇。

最後安屏是在其兄慣常藏物的密室中發現已經昏迷的安擎宇,自此便將其收養在身邊。

這些事情,只要稍微有心,都可探得而出。

只是眾人不知,從那以後,安擎宇便動輒遇險,每次皆是重傷而歸,最重的一次身負重毒,已是半死,卻是臨時“搶來”的救命藥草勉強拾得命來。這些消息都被安屏小心的掩藏了起來。

他們不知這幕後之人與這安家到底有何深仇血恨,也不知他們為何一定要如此趕盡殺絕。

且其幕後人身份之神秘,就連有“路裡天網”之稱的杜阮藍都束手無策,這更讓這件事的調查陷入僵局。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安老闆,在下有一事相商。”

“小公子請講。”安屏抬起頭來。

“這幕後之人我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若是最後找到那幕後之人,還勞煩您答應在下一件事。”縱使慕天愷的聲音依舊清冷,話卻說的淡而有禮。

安屏眯起細細的桃花眼,似是在估量著慕天愷話中的可能性。

“可否事先告知安某所為何事?”安屏謹慎的開口。

“對於安老闆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慕天愷淡笑著開口,說完一翻手手中多了一張借據,“只是想讓您把這張幾年前的借據還了而已。”

安屏的嘴角抽動,安屏之所以有“吝嗇聖口”一稱,不僅是因為其口才好,更重要的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能在他手上成功要過一次帳。

甚至有人為了挑戰極限,故意給他錢,事後來要,最後都是無功而返。此次這個借據若是還了,那就是開的第一個先例。

“可以。”安屏僅是一頓,便直接開口答應。“但是,小少爺,你可否告訴安某你有幾成把握。”安屏挑著眉。

“不多不少,剛好七成。”慕天愷難得的勾起嘴角。

出奇鎮定的話語讓在場的人不禁一愣,就連一直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杜阮藍也皺起眉梢。

安屏低頭碰了碰安擎宇冰涼的手,垂下眼簾,“那我期待你的好消息,風少爺。”



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倉魚之卵

“既然我們已達成協議,可否請安老闆告訴在下,你們知道的一些蛛絲馬跡。”慕天愷有禮的出聲詢問。

安屏斂眉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開口道:“幾乎沒有什麼線索,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情形外,我也只能告訴你兩點:一是那日兄長家中的牆上寫了八個大字‘蒼天既死,我來代之’,但由於我是第一個趕到現場,就用水沖刷去了那字跡的痕跡,故沒有人發現,因為兄長一向待人淳厚,我不想讓他在死後還遭受如此不白之名,也真是想不出會有人對他有如此仇恨,並且下此毒手;另一點便是擎宇遭受到這種情況已不是第一次,他的身體就是在多次的偷襲中漸漸被整垮的。”

慕天愷點頭,此時小銀子已急匆匆的端著碗熱騰騰的藥碗走進屋來。

安屏細心接過藥碗,小心的扶起昏迷中的安擎宇,一勺勺的喂他服下。

現場的氣氛很是安靜,看著正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擎宇,慕天愷皺了皺眉,轉身向杜阮藍點頭“那杜公子,我們幾人就先行告辭,待擎宇醒來再來探望。”

“那也好,今日多謝幾位了。風公子慢走,不送。”杜阮藍也站起身來。

待幾人走後,杜阮藍看向正在專心喂著安擎宇藥的安屏,略顯無奈的開口,“這樣好嗎?”

“好,怎麼不好。”安屏撇了撇嘴道,“竟是為了這種目的接近擎宇,雖然只是一天,但我也可察覺到擎宇是真的投入了感情。既然他主動提出,那麼反正也是公平交易,有何不可?”

“但他若是受傷,小宇也會不開心吧。”杜阮藍看著似乎在慪氣的愛人,無奈的苦笑。

“反正也只認識了一天,能有多不開心。”

“……”杜阮藍淡笑不語,對於愛人的前後矛盾不置一詞。

“而且你道那個風小公子是普通的人嗎?”安屏嚴肅的轉過頭來,“那張借據,我又豈會忘記。”

慕天愷幾人出得院落,便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短暫的沉默之後,風揚已是按捺不住,“少爺,您怎會有七成把握,可有何線索?”

慕天愷甩了甩袖子,回過頭來,“沒有。”

兩人呆,依舊是鎮定的清冷嗓音,卻半點也看不出是在開玩笑的痕跡。

“那少爺你又為何要出聲應承?”風行也不禁開口問道。

“只是想,這找兇手,或許要比討債要來的輕鬆。”慕天愷淡淡的道。

兩人愣,會嗎?

“可是少爺,那可是就連路裡天網都束手無策的幕後兇手啊,他們接連幾年的調查都沒有絲毫進展,少爺又怎會感覺後者比較輕鬆?更何況,若是正面交鋒,像今天的這種狀況恐怕會經常出現,那我們豈不是會有更多危險,少爺啊,您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風揚突然感覺以往的信仰正在動搖。

慕天愷輕揚嘴角,淡笑不語。只是回頭看了眼剛剛走出的院落方向,眸中閃過一抹深思。

還有一點他沒有說,那就是: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不想讓他再遇到這許多危險,若是可能的話,就在他離開之前,幫他一併解決了吧。

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清幽的四合院中,曳地的草綠長紗輕輕拂起,層層輕紗後,一隻粗糙的大水缸正被包圍其中。

滿注著水的水缸中,一隻大大的魚卵正浮於其上。柔和的氛圍,讓這只卵就似是一隻被精心照料著的待孕育寶寶,讓人忍不住憐惜。

這時一隻小手輕輕撩開紗帳,隨之探進來的是一張雖是稚嫩,卻已有了少年雛形的可愛臉龐。

“殿下,這卵怎麼越變越灰啊……”風揚仔細的看著水缸中的景象,歪著腦袋發出疑問。

記得這卵剛從魚腹……不,或者該稱為蒼蠅腹中取出來時,是潔白如玉、白嫩嫩的一個球,但此刻不僅顏色開始變灰,就連卵的表面也已經生出許多點點的小黑斑來。

“殿下,你說這個卵孵出來的小倉魚,會不會像咱們看到的那條倉魚那麼醜啊。”風揚似是現在仍對那上午看到的倉魚長相心有餘悸。

慕天愷坐在院中荷池旁的邊緣上,看著此刻正纏在他手臂上安眠的眼鏡,皺了下眉,實事求是道:“不知道,但是我不喜歡倉魚。”蛇也僅是勉強。

眼鏡最近蛻皮的次數很多,可能是因為那天在山洞又吃了一次七彩玲瓏瓜葉的緣故,雖然它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那毒性,然而還是防禦性的最近睡眠時間在慢慢增長,但卻不再像上次那樣一睡幾年,只是短短的睡上幾天,便又恢復清醒。

眼鏡右側兜帽的綠色隨著它的蛻皮,範圍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而且照它現在的蛻皮速度,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進化了吧……

很是好奇這眼鏡進化完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因為關於赤蛇的進化,在醫書上並沒有記載,當然他也從來沒有看到過有水獸這樣一說。

眼鏡雖是生的難看,但看慣了也就沒有什麼,但如果這個卵孵化出來的是一隻倉魚的話,那他肯定就只負責生,不負責養了。

“殿下,”風行端了一碗雞蛋黃過來,“我問過其他人,他們說剛出生的小魚都是吃雞蛋黃的,怎樣,是不是就要出生了。”風揚一臉興奮。

“如果是倉魚呢?”慕天愷沒有那麼樂觀。

“倉魚似乎最愛吃的是……大便,要不小行也去弄點新鮮的來吧。”風揚很認真的提出建議。

但是下一刻就急忙閃身躲過風行的雞蛋黃攻擊,一伸手牢牢接住那從身側飛過的碗,笑道:“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我們都不知道它會吃點什麼,所以就猜猜嘛,你也不用惱羞成怒。”

風行沒有理會風揚,只是逕自掀開簾子探頭進去,隨後感歎,“一般在魚腹中的魚卵都是未受精的,但是這顆卵卻明顯是受精的,真是好奇這個倉魚的身體結構。”

就在幾人對這卵東猜西想時,一直沒有動靜的卵卻突然毫無預兆的裂開一條細細的縫。

清脆的卵殼破裂聲,吸引了正在閒扯的風揚,風行二人的目光,兩人立即閃身來到水缸面前,對著已有裂紋的蛋殼左瞧右看,見到沒有什麼接下來的反應,遂稍稍有點失望,但還是屏息以待。

“殿下,你不過來看看嗎?”風揚興奮的回頭道。

慕天愷低頭又撫摸了一下手臂上眼鏡冰涼的身軀,淡淡的開口拒絕,“不了。”

有些事吃了一次虧,就不會再吃第二次,他可不想再被第一個看到,而後又被賴上。

“你說,這倉魚出來以後我們該怎麼養啊,難道買個魚缸隨時帶在身上?”見到一直沒有動靜的風揚又不安分的出聲。

“如果真有那麼麻煩的話,我們就乾脆把它放生了吧。”畢竟要趕路,帶著一個魚缸總歸是太麻煩。風行也陷入苦惱。

此時隱約一絲香甜的味道從碎裂的卵殼中傳出,這味道直接把還正在沉睡的眼鏡給刺激的醒了過來。

它直起身子揚起寬寬的兜帽看著水缸的方向,似乎很是興奮,嘶嘶的吐著信子搖晃著身子,似是也在等待著這個新生命的誕生。

“不許打它主意。”慕天愷輕拍了拍似正躍躍欲試、蓄勢待發的眼鏡的大腦袋,出聲警告。又皺著眉看了一眼那水缸,遂接著說道:“如果很醜的話,你再吃。”

一句話,風行風揚倒,眼鏡則服帖的點頭。

當一盞茶功夫過去,一直沒有動靜的蛋殼終於又繼續開始她的破碎工作。“劈裡啪啦”的一陣細響,這顆在四隻眼睛的矚目下的蛋殼,終於有一點綠色的小頭露了出來。

“不是倉魚。”風行大松一口氣,看這“膚質”,又怎會是那種渾身碎毛的昆蟲可以比擬,遂把手中的蛋黃有向前靠了靠。

“喀嚓”又是一聲細響,隨著一大片的蛋殼剝落,裡面的東西終於完全暴露出來,但兩人左瞧又瞅,卻只是看到一團縮在一起的綠色肉球,雖然那“膚質”很是滑嫩,卻仍是不得以見到其廬山真面目。

“也不是魚。”風揚笑。

“嗯?”慕天愷按住在蠢蠢欲動的眼鏡,疑惑的看向二人。

但即便如此,也堅持原則的沒有上前一步。

“嗯……這是一個什麼呢?”風揚托著下巴沉思,“按理說,蒼蠅進化以前是蛆,這個雖然與蛆很像,但並不是蛆……”

慕天愷站起身來,抬手放開眼鏡,“吃了它。”光想就夠噁心。

“等……等一下,少爺,我沒有說是蛆啊,這個東西還挺可愛的,不醜,真的,頂多算是一條……”

“水蛭?”風行也疑惑的提供答案。

“不不不……水蛭那麼醜,這頂多算是一條……豆蟲!”風揚終於找到正解。

“對,豆蟲!”風行一拍手中的碗,也應聲附和。

“哈哈,這麼說來,還和眼鏡挺有淵源,都是爬行動物……”風揚打著哈哈。

“無論是豆蟲,還是蛆,都會變成昆蟲!”慕天愷毫不猶豫的打破兩人美化這只幼小的水獸的念頭。

二人的嘴角頓住,反正到最後都要變成那副半蒼蠅半魚的怪樣子,現在好看有什麼用。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直沒有露面的神秘小倉魚卻有了動靜。

只見它緩緩打開纏成一團的身軀,如豆蟲一樣,慢慢爬出孕育著它的蛋殼,遊出水缸,慢騰騰的向慕天愷的方向爬去。

慕天愷挑眉,仔細看著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綠色的柔嫩身軀,兩排整齊的小小肉足,一直未睜開的眼睛只是在緊緊閉合著,有著說不出的嬌憨可愛,比眼鏡是好看太多。

此時看它的樣子說是在爬行,倒不如說是在夢遊,或者是尋香識物要來的貼切。

是只豆蟲!而且是只可愛的豆蟲!慕天愷在心中得出結論。

同時在心中不得不感歎,為什麼小的時候如此可愛,長大時又是那麼的……慘不忍睹。

當後來眼鏡進化以後,慕天愷又一次驗證了這個結論的正確性:小時可愛,大時了了;小時醜,大時奇美!

而一直在慕天愷手臂上的眼鏡此時卻按捺不住,飛也似的彈射而出,張開大大的嘴巴,露出張血盆大口,直奔正在摸索探路的豆蟲似的小倉魚。

“小心。”風揚出聲阻止,但這個方位卻是無可奈何。

因為若前去阻止上去,那必是得挨上眼睛的兇猛一擊。

電光火石間,眼鏡已張著大口咬到小倉魚豆蟲般的身子,滑嫩的膚質眼見就要多出兩個窟窿,同一時間,小倉魚卻睜開了它那雙藍色的小眼睛。

在眼鏡的牙齒碰到小倉魚身體的下一刻,眼鏡卻快速撤嘴後退,反而是小倉魚快速退擊而上,粗長的身子此時竟是出奇的靈活。

眾人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小寵小腹

之前剛剛還在摸索著探路的小倉魚,此刻快速扭動著豆蟲般的靈活身軀,追上眼鏡急速後退的身段。速度之快,身法之靈活,令人咂舌。幾乎在眨眼間,兩隻小寵已用尾巴與身軀互打了近十招。再待細看時,兩小獸的第一次對決已有了定局。

只見剛剛還一臉急迫、張著一張大口的眼鏡,此刻正無可奈何的被一隻大大的眯著眼睛的豆蟲纏繞住脖頸。縱使如此,眼鏡也沒有再咬它一口,只是沮喪的垂著大大的腦袋,緩緩的挪動著此刻稍顯沉重的身軀,慢慢向慕天愷爬去。

那架勢怎樣看怎樣像是一隻被迫臨時改行的保姆小蛇,正背著寶寶在閒逛。

然而,就在幾人還在為這突入而來的改變而震驚、還未完全恢復過來時,小倉魚的眼睛卻又倏地睜了開來。

雖是可愛,在眾人親眼見到剛才的那番小戰後,卻還是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感到一絲毛骨悚然。

只見它突地騰空而起,目標直奔慕天愷,很難想像那小小的身子竟可以躍至如此高度。

然而慕天愷卻並不像眼鏡那樣好打發,一個瞬移側過身來,轉身看著似是不明就裡、沒有下一步動作的小水獸。

小水獸落地後似很是委屈,張開扁扁的嘴巴,“唔……唔……”

聲音如同剛出生的小貓崽的低泣般,一時間又讓幾人愣了一愣。這聲音顯然比上午聽到的那如同輪船起航般的噪音,要美妙太多。

慕天愷凝眉,似是一時間適應不了這種轉變,“怎麼回事?”他開口問道。

“可能因為殿下身上的味道。”天時的聲音響起。

“味道?”風揚不解,剛回來時,殿下明明去狠狠的洗了個澡啊。

“恩,可能因為殿下入過魚腹中,並且親手取下這顆卵,身上沾染了那只雌性倉魚的味道,所以才會……”天時說到最後沒有了聲響。

慕天愷垂下頭忍耐著額上突突直跳的青脈,“所以我又被當成了母親?”

這句話像是逐句的被從牙縫中被擠了出來一樣。

天時沒有做聲,倒是風行接下話來,“那大哥,眼鏡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也被當成……嗎?”

剛才的情形現在怎樣想,是怎樣的詭異。

“不清楚,但是倉魚的低級水獸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他的那身皮卻不是一般的生物能夠咬的動的。”換而言之,眼鏡沒能咬動,所以就註定了被欺負的命運。

風揚看了看那身嫩綠的滑嫩膚質,“你是說,它的皮很硬?”

雖是質疑,但他還是撿起一塊石頭來向小倉魚扔去,而另人倍感意外的是,小水獸竟也沒有躲閃。

在石頭砸到它的瞬間,眾人清晰可聞“鐺”的一聲如敲擊鋼鐵的清脆聲響,相似的聲音,一如湖上他們砍“蒼蠅腿”的敲擊聲。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夠硬!

“那它也像眼鏡一樣能聽懂我們的語言了?”風揚指著剛剛沒有絲毫躲閃,硬接了他一個石子的小倉魚問道。

“應該是能懂一點吧。”天時也不太確定。

“哈……真好,殿下,起名字吧。雖然眼鏡沒能叫餅餅,那麼這個小水獸就叫豆蟲吧。”風揚一臉興奮的提出建議。

但卻同時遭遇到眼鏡與小倉魚兩獸的攻擊。

風揚一邊躲閃,一邊繼續不怕死的繼續撩撥,“哈哈……餅餅和豆蟲,現在就這麼有默契。豆蟲……餅餅……”

眾人對於風揚的惡趣味無語。

風行攔住正在攻擊著風揚的小水獸,輕輕敲著它看似柔軟滑嫩,實則為銅皮鐵骨的“不壞之身”,小心的開口問道,“那它不咬人吧。”

“不咬人。初級的水獸除了能控制點水,身體表皮比較結實以外,沒有什麼攻擊力。”

“呃……那能下雨嗎?”

“不能。”

“那能幹什麼?”

“不知。”

“少爺,您準備叫豆蟲什麼名字?”風揚好奇的問道。

“……”慕天愷凝眉,一座小山轉眼在其額間成型。“……小腹。”

兩人倒,“為何?”

因為是自小腹中取出。

然而慕天愷卻並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回屋中,欲沖去那殘留的雌性倉魚的味道。

徒留院中一干眾人看著這只可愛的小水獸,為它哀悼有了這麼一個不會起名字的主子。

當幾年後,再次想到那命名場景時,眾人不得不佩服慕天愷的先見之明,因為那時進化完的小倉魚確實是挺著一個大肚子,名副其實的“小腹”。

慕天愷再次出來時,院中兩人還在看著小腹與眼鏡玩著“糾纏”遊戲,這時一股清風席捲而至。風行大喜,迎上前去,“二哥,怎樣?”

所來之人正是地利。

慕天愷整理了一下略濕的發梢,看著仍是一副想靠過來的小腹,皺了皺眉,卻沒有再阻止它的親近,因為現在的它比眼鏡要好看。

“關於三年前的消息,眾所周知。但關於會寫出‘蒼天既死,我來代之’這八個字的仇家,卻是沒有一點線索。因為安屏的兄長安浩,平日裡待人寬和,一向豪爽,並不是那種會斤斤計較之人,所以口碑一向很好。那次的慘案,幾乎人人為之感到悲憤。安浩之妻劉氏,具體來歷不明。只知安浩一次遠行歸來便已與其成親,當時劉氏已明顯是有了身孕。劉氏生性溫和,遇事怯懦,但也不失為一秉性純良女子。所以除了劉氏的身份值得考究,現在還沒有發現什麼疑點。”

“你回來之時,可知安擎宇醒來沒有?”慕天愷轉而問道。

“還未醒來。”

“恩。”慕天愷點頭。

也是,像那樣的傷勢,恐怕也不是能這麼快就能醒來的。很難想像一個人在經受了這樣的事情,還能笑起來那樣輕鬆自然,那樣樂觀。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黑幕皇宮

慕齊通切斷水幕上的魔法資訊傳送,緩緩轉過身來,眸中暴雨驟來,陰森可怕,“安屏的侄子……嗎?”

易郎微垂著的手指顫了一顫,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一翻手,他手中多了一顆話語晶石,“這是安家那段期間發生的事情的全部資料。”

慕齊通一探手,晶石便直直的飛入手心,沉著一張俊臉,緩緩探入一絲精神力於其中,而後緩緩勾起嘴角,笑容冷酷而又決絕,“告訴那個人,那個安擎宇如果幹掉了,我會彌補他的全部損失。”

易郎的手指又顫了顫,而後抬起頭來,平靜的客觀陳述道:“殿下,那人的心智已有點瘋癲,這樣或許會危及殿下的安全也說不定……”

慕齊痛瘋狂的眸中又晃過一絲溫柔,若是傷了愷又該如何?

見到慕齊通如此,易郎索性又加了把力,“四殿下已與陛下姻緣相結,那安擎宇是肯定沒有機會的,陛下這又是何苦?”

慕齊通動作頓了頓,但當目光看到水幕,眼神又恢復冷酷,“告訴他,只有一次機會,若是成功便有錢拿;若是失敗,那相信愷定會發現蛛絲馬跡,這樣……愷的這個任務就可以早日完成,早日離開,若是如此……就算那小子命大好了。”

慕齊通轉身坐於密室中的一張虎皮大椅上,輕輕一拍桌子,剛剛還完整的一張桌子頓時化為了一堆碎末。

稍頃他又開口道:“易郎,今晚來我寢宮,我想與愷在夢中好好‘聊聊’。”

“屬下遵命。”易郎應聲,只是垂下眼簾的眼中,無奈更甚。

陛下的這種行為雖在那姻緣相結儀式後稍有停息,但自從四殿下離開以後,卻愈演愈烈之勢,自己也不知自己這張木訥的嘴還能阻止多少回,只能期盼那些人自求多福了。

包括這次的安擎宇……希望他能夠平安……

想到這裡,易郎不自覺的在心中又歎了一口氣:四殿下,您就從了陛下吧!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為你癡狂

橙黃的帷帳,曳地的長紗,寬大的裘床,微微幾許暖風吹來,帶來一室花草芬芳,富貴的裝飾,簡約的佈置,為眼前所見景象增添了幾分貴氣與神秘,然而見到此景的慕天愷卻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這裡,是父皇的寢宮,祥幕宮的主殿。

熟悉的氛圍讓他那強迫自己忘記的記憶又逐漸回籠,那其中的掙扎,其中的恐懼,其中的無奈,甚至還有絲許的噁心,讓他的神經不由繃緊。

記得上次於夢中他確實說過,若是下次定會選在幕宮。但是這許久都沒有做過的夢讓他不自覺的遺忘,潛意識的不想再去回憶那段不好的記憶,那困擾他月餘的噩夢……

只是未想到才剛剛放下心來,現在卻又來重溫,這討厭的夢……

崩起心神,慕天愷坐起身,赤著一雙白嫩小腳跳下床來。這屋中的一桌一椅都是如此的熟悉,正是自己居住了半年多的祥幕宮主殿,也是在很久以前,自己每晚都會偷偷來的地方,只是因為某人言要為自己打通經脈。

已經忘記有多久自己沒有在那溫暖的堅實胸膛中睡眠,這多年養成的惡習,卻是讓自己夜夜不得好眠。縱使不習慣,但是相比這夢來,卻是要好上太多,這夢才是自己所最不能習慣、困擾自己的根源。

橙黃的帷幔下,一道身影緩緩步出,欣長的身材,冷酷的臉龐,逐漸現出的人影,讓慕天愷突地心停跳了一拍。

或許是因好久不見,亦或是因為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的擔心……

“父皇。”慕天愷淡淡的開口,聲音不冷不熱,心卻五味陳雜,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會對他,不知如何面對,這個曾讓他依戀,帶給他淡淡的溫暖、戀戀的關懷的男人,“我想,我們要好好談談。”

“嗯,我也想和你談。”慕齊通邁步上前,步伐間透出果斷剛毅的王者之風,微低下身欲抱起那冷著一張臉、卻讓他朝思暮想的小人,但是卻被慕天愷輕輕閃身躲過。

眉梢輕攏,慕齊通一探手,地面速移,頃刻間,剛剛還猶如一隻在防備狀態中的小豹子的慕天愷,就被移動著的地面送到慕齊通懷中。

反抗是沒有用的。這是慕天愷在以往的夢中得出的結論。但他就是不喜歡這樣被人掌握著主權,自己處於完全的被動……

慕齊通緊緊的環住懷中的小人兒,那久違的嬌軟身軀,讓他不禁愉悅心神,眯起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

“父皇,我們似乎要好好談談。”慕天愷不再掙扎,斂眉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雖說這久違的懷抱讓自己倍生親切,但是該談的還是要談。

“嗯,你先說。”慕齊通攬著懷中人緊繃的脊背,看著那緊鎖的眉梢、深思的冷漠臉龐,心中竟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是的,幸福。而且是久違的幸福。

“為何以前你總是在夢中……那樣對我?”慕天愷別過頭去。

“……因為你的離開,而且是不告而別。”慕齊通淡淡開口,聲音雖是依舊冷漠,卻是難掩其中的苦澀。

“……”慕天愷抬起頭來,意外的對入那雙似是泛著濃濃苦澀、卻波濤洶湧的墨潭,其中那濃烈的情愫,滿溢而出,不小心燙壞了他即使已準備充足、但卻從未面對過這種情況的心臟。

“愷,你可知我是從何時開始喜歡甚至並愛上你?”富有磁性的冷酷話語悠悠而出,慕齊通斂眉把玩著懷中人的細細墨發,似是問的漫不經心。

“不知。”慕天愷如實回答。但心中卻莫名其妙想到那個在蓮的記憶中,宴會上短短交談數句的冷酷男人,那……或許是他的前世。

“大概是從花叢中的初次相見。現在想來,那是我的初次動心,而且,也必是最後一次。”暗啞的聲音依舊淡淡,卻苦澀頗濃,“你可知,我曾是多麼小心翼翼的守著你,數年不變,但你卻為何要如此逃避?”手中的勁道隨著問句而增加,那淡淡的質問卻敲疼了慕天愷的心扉。

那苦澀滿滿流溢而出,一時間竟讓慕天愷感覺,自己似是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為何要走?”慕齊通似是仍未從自己的思緒掙脫而出,輕輕撫著懷中人柔嫩的臉龐,眼中卻似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的折磨。

看到這種樣子的父皇,慕天愷突然感覺心中有一絲莫名的心痛,但是,捫心自問,自己卻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有做錯什麼……

自己只是不想有那樣的情,那樣的肢體接觸,只是這樣……就真的會讓你那樣痛苦?

“不能像以前嗎?”這溫暖的懷抱讓自己捨不得放開……難得兩人可以如此靜下來好好談話,慕天愷不由問出心中所想。

“何必自欺欺人?你很聰明,你明知我所想要的,我所給你的,並不是你想要你的那種感情……”慕齊通毫不猶豫的打碎了慕天愷僅存的一絲希翼,冷酷的眼眸變得犀利,但是轉瞬又變成溫柔,“但是,若你想要還像以前那樣,就必須要做好準備,接受我的感情……”

慕天愷沉默不語。

情嗎……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世上果然沒有二者可以兼得的東西。期盼著這份溫暖,卻不想要付出那份陌生的感情……

“或者,可以慢慢來,如果你不再躲我……”喑啞的聲音帶著,黝黑的眸子是滿滿的認真。一時間慕天愷又升起了想要逃跑的心理。

然而身體只是一動,那一直圈抱著他的結實臂膀便倏地收緊,沒有給他一絲逃避的機會。

“我說過,不許你逃避。”冷酷的話語似是滿滿的受傷,“即使是這樣被我抱著也不行嗎?還是說,在你心裡想著的,是遲早都要離開我……”

一句說到心裡的話,讓慕天愷小小的身子不自覺的一顫。

僅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讓慕齊通危險的眯起眼睛。“愷,你真的想要逃走嗎?你今生已只剩下我這一個選擇,你還想逃到哪裡去。”

有力的大手看似溫柔,卻是不可抗拒的扶住那欲躲閃,但在這夢中卻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小小頭顱,炙熱的唇猛的覆上,似是在懲罰,亦似是在洩憤,急切而又沒有規律的輕咬著那讓他懷念了上千遍的美好滋味。

此時的慕齊通一如毛躁的小子,似在急切的尋找慰籍填補自己心中恐慌的缺口。

粗暴的舌似是在懲罰般的席捲過一時怔住的懷中人的空腔內壁,看著那因為呼吸不暢而不停掙扎的小人兒的臉上逐漸泛起一抹醉人的酡紅,一撮火花似在瞬間被點燃開來。

心中每當想起,這人確實動過想要就此離開自己、一去不回頭的念頭便會痛上一分,空虛上一分。

那一直隱忍的心,似乎在此刻完全爆發出來,他想要他,想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留下難以磨滅、難以忘懷的痕跡。

他想要他是自己的……

兩人的唇緩緩分開,拉起一絲曖昧的銀線,下身熾烈的欲望因這個念想而變得堅硬,而第一時間感覺到這變化的慕天愷面色卻不禁難看起來。

“父皇……”他遲疑著叫著,想要懷疑這只是錯覺,但是那硬硬的頂著自己小腹的,卻是那個東西無疑。

想到此,身體本能的跳起身來,欲逃離,卻忘記,在這夢中,自己的能力卻是一無所有。再劇烈的掙扎在此時對於慕齊通而言,卻只是興奮的催化劑,讓他想更為急切的填補那心空虛的缺口而已。

不斷掙扎的不經意摩擦,讓慕齊通越發興奮,強烈的刺激感讓他不禁悶哼出聲。慕天愷不禁尷尬,停止下來動作。

慕齊通一手把掙扎的慕天愷按在床上,腦中的念頭幾乎已被排空。

想他以“鐵血皇子”的名號在這片大陸上縱橫這許多年,一直都是冷靜自持為傲。但每每遇到有關他的事,自己都會失去冷靜。然而此刻,那冷靜自己卻並不需要,自己需要的是,感覺到他,擁有他……哪怕這只是一場夢!

身下人眼中的恐懼,喚起他的心痛,這心痛卻在不斷的啃噬著他的心,他卻緩緩勾起嘴角,燈光下顯出一絲冷酷的邪魅。

一甩手,那原本寬敞的床上便憑空多出了兩條布幔,緊緊的纏住此刻不斷掙扎的慕天愷的雙手。慕天愷大驚,“父皇……”,心中的不安在急切的提醒自己此刻的危險。

因為這次不同以往,慕齊通眸中那跳躍的危險的火苗,讓自己沒來由的心驚。

想要逃,雖然很沒有志氣,但是心中卻已有了那恐慌。

一切早已回不到從前,又為何要奢望……

慕齊通用腿固定住床上之人一直在掙扎著的小小身軀,緩緩脫掉外袍。隨著衣服的漸漸脫落,露出光滑的頸線,性感的鎖骨,向下延伸,是結實的腹肌。

然而這卻只讓慕天愷有以往夢中時的感覺,沒有心情去欣賞。

慕齊通輕輕俯下身來,含住正一臉瞠目結舌、似是已考慮到接下來要面對事情的小人的圓潤耳垂,喑啞低語,“愷,既然只是夢的話,就是給我,又有何妨?”

慕天愷緊咬唇沒有應聲,此時拒絕有用嗎?

沒有!

如果這只是一場殘酷的夢的話,他現在只想早早醒來,儘快弄清楚這夢的原理,防患杜絕,別再有下一次。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殺手瞬殺

粗糙的大手緩緩解開身下不再反抗之人的衣衫,隨之露出少年柔韌而富有彈性身軀,只見那冷漠的小臉上狹長的黑眸微微眯起,沒有恐懼,亦沒有掙扎,只是慕齊通卻不知,身下之人的心裡卻在忍了一把無名之火。

他,痛恨軟弱,痛恨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

單薄的衣衫,於空中劃出一道曖昧的弧線,舉手間已落于地上,形成一隨意的圖案。

慕齊通低頭看著身下之人,輕輕俯身伏於那小小的身子上,堅實的身軀覆上那沒有完全長開化的柔軟,有力的雙臂支撐於其身兩側,唯恐壓壞此時於夢中毫無反擊能力的小人。

粗糙的指腹緩緩滑過那渴望已久的粉唇,而後下移到那柔韌的身軀,佈滿欲望的雙眼寸寸掃過這具渴望已久的身軀。

“不會感覺我太小?”冷冷的聲音讓慕齊通狂熱的頭顱漸出幾絲清明。

“若你答應不再離開。”慕齊通頓了一頓,而後這樣開口。自己可以等,但是卻希望知道那個他所等之人的所在,希望他能夠在自己身邊,只是這樣一個要求,不難吧……

慕天愷微微側過頭去,在經過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後,他又如何會想要繼續呆在他的身邊,以何種理由何種身份呆在他身邊……

一時的沉默不語,卻將兩人剛有平靜之勢的戰火一觸點燃,慕齊通粗暴的吻住那讓他頓生惱怒的小嘴,點點的心痛卻入雨水般,由點滴化為傾盆。

吻,卻不足以彌補他此刻的悲傷,多年的守候……終究要成空……嗎?

悲傷於眸中氾濫,看著身下沒有絲毫表情的人兒,慕齊通卻似在瞬間力氣成空,緩緩離開那已被他蹂躪的泛著桃紅的唇,低頭俯於慕天愷頸間。

無力!這裡不是戰場,不是朝廷,而是想要獲得某個人的感情。若是困,能困住你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但是,事實上,這是他想要獲得回應的、希望能夠獲得的感情……

頹然的抬起頭看著身下的冷漠小臉,而後又緩緩把頭繼續埋在那人的頸間,低低的話語由縫隙中飄出,“怎樣……才可以留下……”喑啞的聲音無力,而又悲傷。

怎樣?

冷漠平靜的眸中泛起一絲細微的波動,一切已回不到從前,不是嗎?

“你若繼續如此待我,我們,將會沒有怎樣。”清冷的聲音說著決絕的話語,卻讓慕齊通的心痛又加上一分。

“我要,怎樣待你才好?”淡淡的聲音讓人聽不清楚說話之人此時的表情。

愛的心都痛了,還想要怎樣?

“……我還不清楚……”

緩緩的從他身上滑下,緊緊的環住懷中人,慕齊通的眼中是點點的悲傷。

一甩手,剛剛還在床上被縛著雙手的冷漠小人,已於此處消失了蹤影。

慕齊通把頭輕埋在枕間,早已忘記了今晚夢中相敘的初衷,破碎的笑聲從其中溢出,讓人不再敢把他與原先的冷酷帝王對等。

許久,他緩緩側過頭來,手輕輕撫過挺立的欲望,苦笑,“或許,應該充實後宮了。”

愷,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那樣,真的會把我逼瘋,若真是如此,那你便沒有了其他選擇……

再抬頭,眉宇冷冽,他已恢復了那讓人聞之而膽寒的鐵血皇子。揮袖間,諾大的床第上便沒有了剛剛的欣長身影,而這富麗堂皇的祥幕宮寢殿,亦在眨眼間變為片片懸空碎片,直至化為虛無。

猛然驚醒,已是深夜。

月輪當空,深夜蟬鳴,好一個靜謐悠閒的夏夜,然而慕天愷卻是細細的眯起雙眼,狠狠錘了一下床沿,一直隱忍的情緒于此時完全爆發,堅實的紅木床竟在一刹那化為斎粉。

他面無表情的瞬移離開已成為粉末的紅木大床,伸手招來衣衫將自己穿戴整齊,淡漠的眉宇間滲出迫人的寒意,緊抿的嘴角是一抹慎人的冷酷,一陣微風吹過,空蕩的屋中便沒有了人影。

路裡城中,一掃白日裡的繁華,深夜的街道空曠而又沉寂,偶爾幾聲犬吠,更為這寧靜的夜添上幾分安詳。

諾大的街道中,一位錦衣藍衫的少年緩緩步于街頭,雖只有十歲左右年紀,眉宇間卻有著這個年紀本該沒有的老成與冷酷。僅是清秀的小臉,卻因那淡漠與疏離而增添上了幾分清冷的味道,周身那無形中的寒氣,更是讓人僅是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別開眼去,害怕被那冷酷的寒意所凍傷。

少年緩緩行于街上,似是散步,卻讓人不敢靠近身形。

這時一位喝的爛醉的青年被一男子半拖半扶,從少年身邊擦身而過,只聽那醉漢口中喃喃自語,“……憑什麼……憑什麼我的青梅竹馬最後被那個死老頭子娶了去……阿全,你說憑什麼啊……”

“哎……我說你啊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說到底還不是小春的父母嫌你窮,人都嫁了,你還是算了吧……”名喚阿全的友人很是無奈的勸說。

僅是這一番話語卻讓一直淡漠的少年停下身來,“那老頭家住何處,你們所為何人?”

冷不丁插進的一句清冷話語讓阿全一愣,當回頭看到只是一個少年時,遂無奈一笑,“就是離這裡兩條街的百里府,那百里大人都二十個老婆了還娶,哎,這可……唉?人呢?”阿全不解的撓了撓頭,低聲咕噥了一句,“是撞鬼了,還是碰到高人?哎,不想不想。”遂晃了晃腦袋,轉身扶著醉的一塌糊塗的青年繼續前行。

此後不久,喜氣洋洋的百里府便傳來一聲淒厲的女聲,“啊……死人了……”

“怎麼回事?”有人騰地站起身來。

“誰死了?”不小心踢翻了喜堂之上的椅子。

“啊……聽說是老爺……”

混亂,熙攘,接踵而來……

當眾人湧進門內之時,只是看到面色慘白的新娘無力的暈倒在一旁,而今夜的主角,百里老爺,卻已衣衫不整、掛著猥褻的笑容去面見了閻王……

第二日,當慕天愷三人來到天香酒樓用早膳時,酒樓內的氣氛卻是詭異的可怕,眾人大都竊竊低語,討論著昨夜裡發生的大事。

而安屏也很適時的招來一位說書先生來滿足大家的口舌之快。

只見那說書的架勢一擺,乾咳了兩聲,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話說昨日夜裡,路裡城出現了一飛天殺手,來無影去無蹤,身法詭異,見血封喉。在短短一夜之間,竟連殺五十五人,可謂創下殺手界的最高記錄,也為路裡城的破案史上又增添了一份難點。

為何說這死亡時間間隔如此之短的五十五人為一人所殺呢?原因有三。

其一,殺手手法一致。都是慣用右手使劍之人,刀痕淺卻致命,一劍封喉,傷在頸間,堪堪切斷頸管,是一貫殺人者所為;

其二,昨天夜裡,與死者有過仇恨的人都見到過一位藍衫少年,而那少年又分別向他們過問過他其中一位死者的住處,據本城的第一大捕頭――劉捕頭分析,眾人所見的確為同一人;

其三,來無影去無蹤,死者現場,甚至死者身邊的人都沒有看到死者是如何死亡,身法之高段,令人嘆服。

鑒於在殺手界從未出現過這麼一號任務,我們暫且稱其為‘瞬殺’。

這位瞬殺,據初步估計,很可能是一位剛出道的殺手,亦或者是一位心情不好的高手,臨時出來改行當殺手,但是應該是前者,因為據官府消息,這個瞬殺還是少年年紀。

但是現在卻存在另一點疑點,那就是:所有與之有過交談的人,卻都矢口否認自己見過他的面貌,俱言當時看的很清楚,但等晃過神來以後,就不再記得,這一點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哎……說到底,這位瞬殺的真名不知有誰知道。像這樣一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高手,真想去拜會拜會,學上幾招……”一位壯漢頗是扼腕。

“切,我說老孫頭,要知道,好的殺手都是無名的,有名的都死了,這個瞬殺,不知道能神氣多久……”

一時間酒樓內嘈雜之聲一哄而起,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來。

而酒樓的角落,慕天愷正面無表情的咬著口中的糕點,眼神淡漠如初。

昨夜夢裡自己那深深的無力感讓他延續到骨髓,那軟弱的自己讓自己不齒,猛然驚醒,卻懷疑起自己的能力。

自己是否依舊軟弱?是否有能力面對獨立之後的種種風雨折磨?

殺人,只是在太久的安逸生活過後的一種對於鮮血、對於運動的一種渴望,也是驗證自己並非軟弱如昔,軟弱如夢中的自己。

事實證明:自己,已經變強。

這樣,就可以離開了吧……

在如此這般事情之後,他已是不想要再回到楓都,不想再去面對那個男人。

但是關於那個夢的原理,怎樣才能徹底解除掉自己被人帶入夢境,自己卻一無所知。

或許……青兒,或者納蘭閑奇有辦法也說不定……

“風公子,我家小少爺醒了,想見您。”這時小銀子鞠躬哈腰的靠了過來。

“醒了就好。”風揚大松一口氣。

“嗯。”慕天愷點頭,遂站起身來,頓了一頓又回過頭來,“我的床壞了,去幫我換一張。”

冷漠的眼神讓小銀子不禁一怔,遂急忙應承,“是的,風公子,小的馬上找人去換。”

半個時辰後

當小銀子帶著一干眾人搬著一張嶄新的紅木大床來到慕天愷房間,見到那一地的紅木粉末時,卻不由的寒從心起,喃喃自語,“幸好沒有惹到這位小公子,沒想到看起來那麼冷靜的一個人,骨子裡卻是那麼的暴躁。”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悶悶心情

“身體怎樣?”慕天愷小心扶起正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的安擎宇,手中那幾乎沒有多少的重量讓他不禁皺眉。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卻可以聞到他身上那似是長時間喝藥所累積而出的藥香,但卻與青兒身上的藥香不同。安擎宇身上的藥香是只是那幾種成分,甚至他只是閉著眼都可以分辨出來那幾種藥材的味道,種種皆是大補之藥。

“還好。”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朵笑花。

安擎宇靠在慕天愷為他安插的軟墊之上,細細的喘了會氣,而後笑道,“這身體,似乎沒完全好利索,讓你見笑了。”

慕天愷直直的看著他不發一語,直至安擎宇有點心虛的別開頭去,才淡淡的開口,“自己的身體若是自己都不珍惜,那就不值得其他人為你珍惜。”這是慕天愷很久以前在殺手培訓時,他師傅教給他的話,此刻原封不動的送給他,這個會讓他感覺到心疼的朋友。

“我知道,風,但是當時的情況,這樣做是必須的。”安擎宇柔柔一笑,為蒼白的面孔帶上幾許暖意。

“……希望沒有下一次。”慕天愷的眼神動了動,而後淡淡說道。

安擎宇遂無奈的笑了笑,欲開口又欲言又止,稍頃才道,“風,聽叔叔說……”

“嗯。”慕天愷坦白承認。

“會很危險,若你想要搞定那張帳單的話,我也可以幫你搞定。”安擎宇試圖勸阻。

“那不是我的風格。”慕天愷婉拒。

“……風。”安擎宇垂下眼簾低低喚道。

“嗯?”慕天愷挑眉。

“完了以後,你就會走是嗎?”低垂的眼簾讓人看不清其內的神采。

“是。”

“還會回來嗎?”

“……不知。”

“那風的家在哪裡,以後若有機會我去找你。”安擎宇靜靜的抬起俊秀的面來。

“……不用,若有緣我們自會相見。”慕天愷回絕。

“是不便相告嗎?也是……”安擎宇的面上似有些許落寞。

慕天愷沉默不語,不是不便相告,而是他不準備再回那個國家。

但是沉默了一會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淡淡的應道:“若是你想,以後每年我都會來看你。”在我的生命完結之前。

“真的?”雖是不知慕天愷的真實身份為何,但是作為一國皇子,能夠給出這樣一個承諾,想來是相當不容易的吧。

想到此,安擎宇剛剛還有些許落寞的心又漸漸回復動力,這樣,是不是代表,或許……自己是不同的。

“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過幾天還需要你幫忙。”語調雖是清冷,但是卻可以聽出淡淡的關心。

“嗯。”安擎宇點頭。

直到慕天愷的身影完全消失,安擎宇上揚的虛弱嘴角才慢慢滑下,“出來吧。”溫潤的嗓音卻帶著點點的寒意。

“呵呵,小宇,生氣了?好了,別氣別氣,氣壞身子可怎樣是好?你怎會知道是我?”一道挺拔的身影從布幔後走出,冷峻而又似不苟言笑的面容,此人赫然正是杜阮藍,只是此時他的臉上卻掛著暖暖的笑意。

“你以為自己躲的很好嗎,杜叔叔?連風都發現了,我又豈會沒發現?”

“哦?他發現了?怎麼可能?”杜阮藍皺著眉頭,“你們的實力應該還沒有達到那個階段吧……那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杜叔叔,你應該是才和叔叔那個什麼以後,就直接過來的吧。”安擎宇無奈的慢慢抽出軟墊,躺回床上。

“是這樣,沒錯。”杜阮藍接過軟墊放回桌上,而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沒有洗澡?”

“嗯。”

“所以你身上還帶有淡淡的腥膻味。”安擎宇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便閉上了眼睛,“你說我都能聞的到,更何況是能夠發現我行蹤的風呢?”

杜阮藍抬起袖子作勢認真的嗅了嗅,而後納悶的道,“……真有那麼濃嗎?”

“……”安擎宇乾脆緘默不語,杜阮藍乾笑連連。

“那小宇,你先休息,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已經派了幾個人在附近保護你,若是那位風小公子最近真的找住那幕後之人,說到底,你仍然是最危險的那個。”

“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縱使雙目緊閉,但是杜阮藍也能夠感受到他那淡淡的喜意。

“小宇,那位風公子……”杜阮藍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安擎宇因體力不支,聲音漸漸弱了下來,直至最後完全陷入睡夢之中。

杜阮藍看著這樣的小宇無聲的歎了口氣,而後轉身離開。

之後幾天,慕天愷並沒有再派人出天香酒樓進行調查,只是每日都會到酒樓內吃飯,聽著眾人的八卦與議論。

瞬殺所造成的恐慌也似在那幾天慢慢平靜下來。

如此又過去了十天,在酒樓內獨自用著午餐的慕天愷,卻聽到了一個讓他意外並且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每當想起都會心中發堵的、關於黑幕的消息。

心情立即便轉為糟糕,那速度是他前所未預料。

“哎……聽說了沒,黑幕的帝王慕齊通要充實後宮了。”之後很久他還能記得那人那猥褻的語調。

“真的啊,話說他都多少年沒有充實過了,我還以為那位冷酷帝王心有所愛,或者臉冷,連那兒也冷呢。”另一人小聲偷笑。

“喂,說話小心一點,小心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人雖是出聲警告,卻也跟著小聲笑了起來。

“沒關係,黑幕離索特有十萬八千里,怎會有啥事。”另一人滿不在乎。

“你啊,哎,不管你,而且你知道這次充實後有一個什麼特點嗎?”那人似乎又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吃吃笑的合不攏嘴。

“哦?”另一人也好奇的把腦袋湊了過去。

“這次的選秀,不僅有女的,還有男的,嘻嘻,你說,是不是以前黑幕帝王有那個什麼什麼病,最近剛剛治好啊。”

“不能吧,孩子都十幾、二十幾個了,我說肯定是失戀了,被甩了,所以就看開了,不再守身如玉了,嘿嘿……”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讓兩人的言語停了下來回頭望去,只見明明剛剛還坐了一位藍色錦衣小公子的地方,此刻卻沒有了人影,徒留一張碎成片片脆木的凳子,灑落在地面上。

第二日,便有人在兩人的家中發現了兩人的屍骨,一劍致命,為瞬殺所為,沒有人知道這次的理由,只是在路裡城,新的一波瞬殺恐慌仍在繼續。

“選秀?是的,我也聽說了。但是很正常啊,我父皇年年都選,你父皇這都十多年沒選了,我還以為他不正常呢。”程衛峰不解的透過魔法影像看著慕天愷。

“……你父皇也選男的?”慕天愷猶豫了一下問出口。

“嗯,也選的。我父皇后宮中,有幾個男妃比女的還囂張跋扈,真的噁心!哎,不提不提。”似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程衛峰嘴角扭曲的搖了搖頭。

“……嗯,那沒事了。”已經知道想知道的事情,慕天愷作勢要切斷信號。

“等一下!丁丁啊,你是不是不想你父皇選妃?若是不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啊。”看著慕天愷難得露出這種似是鬱悶,亦似是憤怒的表情,程衛峰擔心的提議。

“不用。”慕天愷淡淡的回絕,突然又似想起什麼事情一樣,轉而說道,“你那邊有什麼殺手組織嗎?”

“怎麼了?”程衛峰不解。

“我想過去玩幾年。”是的,也只剩幾年,在他死之前。

“你要離家出走?你們吵架了啊?”程衛峰大吃一驚。

“……算是吧。”

“但是你不是正在執行皇家任務嗎?”

“應該會等執行完以後,但是卻不想回黑幕。”如果能有個朋友在身邊度過餘生也不錯。

“……你考慮好了嗎?如果你過來的話,那邊就交給你管也可以,也不用你去殺人什麼的……”程衛峰還是為這位朋友的這種沒有見過的狀態感到擔心。

“……考慮好了。”清冷的聲音清晰的響起。殺人只是最近才培養出來的愛好。

“那好。你應該會回赤流一趟是吧,等你完成任務以後再和我聯繫,我會派人去接你。”程衛峰認真的點頭,雖然不知道慕天愷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作為他的貴人,又豈會不幫?而且留在自己身邊不是更方便?

想到這裡,程衛峰笑得更加甜美。

“一言為定。”慕天愷說完便切斷了信號。

他緩緩轉身坐回床上,輕輕敲了敲床上正在小憩的小腹那看似嫩滑的銅皮鐵骨,耳邊發出“叮叮”的如鋼鐵般敲擊聲。

許久一絲囈語自他口中喃喃而出,“這悶悶的心情到底是什麼?”



第二卷 第七十章 危機初來

“少爺。”風揚推門而入,當看到難得正皺著眉、以指關節敲打著小腹皮膚的慕天愷時不由一笑,“少爺您這個動作真與老爺相像。”

“嗯?”慕天愷抬起頭來,遂恍悟,老爺指的就是慕齊通。

“老爺平日裡也喜歡用指關節敲打著桌子思考。”風揚以為慕天愷不懂又出聲解釋。

是的,印象中每當思考時,那個人都喜歡背著手立於窗旁觀望,或者是坐在椅子上,以指關節有規律的敲打著桌子沉思。

那自己又是何時沾染上這習慣的……不清楚。只是知道,自己此刻心情鬱悶難解,便不由自主的採用了這種方式。

“風揚?”慕天愷沒有抬頭,低聲喚道。

“是的,少爺。”

“……”慕天愷輕皺眉梢,想要開口卻又問不出口來。

“少爺?”風揚疑惑的試探性開口。

從來沒有見到過慕天愷現在這樣的表情。一向冷漠的面龐此時似煩惱,似鬱悶,緊皺的眉梢,微抿的粉唇,為那原本冷冰冰的人添上了幾分稚氣。而這從未出現過的表情,更是把原先那似遠在天邊的人,添上了幾分人情味,又與人世拉近了幾分距離。

“……沒事。”猶豫了一會慕天愷終究沒有說出口。

“少爺若是有煩心的事,可以說給屬下聽聽,或許屬下也可以為您分憂解勞也說不定啊。”風揚試探的開口,心中卻是對能讓慕天愷煩惱的事好奇的要死。

“……心情悶悶的。”慕天愷猶豫了一下,手上繼續敲打著小腹如鋼鐵般的皮膚,緩緩開口道。

“悶悶地?”風揚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一邊。

慕天愷雖然清冷,但是卻從來沒有主子的架子,這也就養成了他們在他面前不是很分身份的習慣。

“好像很生氣,很氣憤,很……”很想殺人!慕天愷握緊拳頭,眼中流露出一絲嗜血的殺意。

風揚撓頭,不解。

“……殿下,您這是在吃醋。”腦海中地利溫和的聲音傳了進來,讓慕天愷握緊的拳頭不自覺地顫了一顫。

“如何說?”依舊是清冷的平穩語調,讓風揚不禁懷疑剛才那一顫是否是幻覺。

“殿下若是生氣,就不會感覺悶悶的,所以屬下就斗膽猜測,殿下動情了,所以在吃醋。”地利頓了一下而後又以精神力繼續說道,“那個……吃醋就是說,殿下你喜歡的那個人對其他人表示出親近或者好感,所以……”

慕天愷很聰明,雖然以前沒有接觸過,但是點到即止應該可以,所以地利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那如果是親情的話有沒有吃醋的可能?”慕天愷也改換為精神力問道。

“若是您對陛下有那種兒子對父親的佔有欲的話,那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您沒有,所以……應該不是親情。”地利那肯定的話語,卻讓慕天愷心中那積聚已久的疑雲慢慢消散開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邁入了那片**,只有自己渾然不知。

風揚不知慕天愷與天時還是地利在交談什麼,只是看到慕天愷的眉稍稍稍疏解,下一刻卻又皺得更深,這加深了他的不解。

慕天愷的大腦有些恍惚:難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掉進情這個陷阱嗎?但這明明不是自己不願……

那一夜夢中的景象又回到腦海中,那種程度的……如果接受不了,那把他推給別人不是最好的選擇嗎?但是為何心情會如此的悶……

是因為放不下那份溫暖,放不下那冷酷中透出的暖意吧……

亂了……心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亂了,到底是哪一步踏錯?

那……自己是要阻止,還是繼續逃開?

……

漫無目的的拋開手中的小腹,隨即聽到“當”的一聲鋼鐵撞擊牆壁的聲音,但是房中的兩人卻沒有理會。

打開房門,院中的池中的粉蓮正在微風中搖曳,牆角的修竹亦在沙沙奏響,似是在共譜一曲和諧的樂章。

慕天愷皺緊眉頭,此刻的心情竟是相當的煩躁。

此時,遠遠一縷細微的破空聲傳來,慕天愷不禁神色一凜,快速的閃到一邊,但是那物卻像是會跟蹤般,中途甩打了一下地面而後再直奔慕天愷而去。

是眼鏡。慕天愷心中大松,揚起胳膊接過急速而來的眼鏡。

但是,一直在安擎宇身邊保護的眼鏡怎又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心中警鈴拉起。

這時風揚與慕天愷的時珠同時振起,竟是風行那略帶虛弱的聲音,“殿下,貴賓住宅區大部分現在都彌漫了軟筋散,您和眼鏡趕緊去看一下安擎宇吧……風揚趕緊去配一下此藥的解藥,速度要快……”

“可知安擎宇現在何處?”

“不知。”風行似很是懊惱。

這時慕天愷胳膊上的眼鏡點起了他的大腦袋,慕天愷立即會意,把眼鏡一甩而出,自己隨後跟上眼鏡的方向快速飛去。

而風揚也瞬移離開了院落,去街外抓藥去了。

轉眼剛剛還熱鬧的院落只剩下一隻從床上剛翻起身來的小水獸,只見它活動了一下身軀,而後也慢慢的爬下床去,爬離了院落。

眼鏡先是帶領慕天愷來到安擎宇居住的院落。

依舊是那個養滿了藍尾錦鯉的小池的院落,此刻卻是屍橫遍野,完全沒有了人的氣息。

慕天愷粗粗看了一眼,竟是用毒,身體卻已是以最快的速度進到屋內。

屋內已空,沒有絲毫人影。

慕天愷看向眼鏡,只見它似是在認真的分辨什麼東西,而後抬起大大的腦袋,鼓起寬寬的兜帽,“嘶嘶……”

而後便飛離了房間,擺尾向貴賓居住區的東方飛去。

路上所過之處皆能聞到淡淡的藥香,此味道乃特效軟筋散。

特效軟筋散,不同於一般的毒藥從口中或者呼吸而達到藥效,此藥是通過皮膚這一管道來達到傳播藥效,所以一般人皆會中招,很是難以防範。

然而慕天愷卻有著綠色琉璃爪防百毒的功效,故能夠相安無事。

眼鏡則是無畏於任何毒藥,故兩者可在這藥物彌漫的區域暢通無阻。

慕天愷心中很是不平靜,雖然最近他有意逼那幕後之人現身,方式或許比較激烈,但卻沒有想到那人的方式竟是如此的瘋狂。

那到底是一個什麼人……為何一定要如此對一位幼子大費周章的趕盡殺絕……

詭異的氣氛彌漫在偌大的貴賓居住區。小池岸邊靜靜的垂柳迎風輕舞,此時一道細細的紅光與一道深藍的影子一閃而過,帶起片片柳梢,隨後一切便又恢復了平靜。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幻境心魔

離安屏所居住的院落越近,鼻尖的血腥之氣便越濃郁。

慕天愷皺緊眉梢,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樣大手筆,恐怕背後的勢力也不簡單吧。但這次死去的這許多人,卻更像是在昭示著這是最後一搏一般,誓要拼得魚死網破。

不再是以前那樣遮遮掩掩,而是破釜沉舟般的決絕。

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濃,一時間慕天愷甚至有點後悔,前些日子逼那人逼得那樣緊,造成如此之劇烈的反彈。

只是他不知,這件事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不只有他的功勞,更是有慕齊通在背後的推波助瀾。

眼見主屋就在眼前,慕天愷卻不得不停下了身形。

如雲似霧般的景象在眼前繚繞不絕,將其後的主院落映的忽隱忽現。

是幻境!慕天愷凜眉。

眼鏡在前頓住身形,回首看著慕天愷,“嘶嘶……”

“眼鏡,你先進去,確保安擎宇安全,一切小心。”慕天愷冷冷的發佈著命令。

“嘶嘶……”眼鏡得到指令,而後便大步的跨進那如雲似霧的幻境之中。

安擎宇,你要好好活著……

藍天,碧草,白雲,青草的芬芳,微風的輕拂,眼前所見竟赫然是那夢中之景。熟悉的場景,讓慕天愷的心中一凜。

難道自己的心魔,竟是這夢?

“愷……”熟悉的高大身形在空氣的波動中緩緩顯現出來。慕天愷條件反射性的後退一步,凜起眼神,心中安慰,現在的自己並不像在夢中似的沒有反抗力,但雖是如此想著,身體卻莫名其妙的在流失著力氣,直至最後的虛弱。

慕齊通走上前來保住身體僵硬無法動彈的小人兒,熟悉的懷抱讓慕天愷一怔,熟悉的氣息溜入鼻尖,確是那人的味道無疑。

溫熱的舌舔舐過他小巧的耳垂,喑啞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現在這樣還噁心嗎?”

慕天愷手中用力,卻絲毫不起作用,心中驚懼,一切仿佛又回到夢中的情形。眼前景象一變,自己與慕齊通竟變得衣衫**起來。

鎮定!這是幻境!

慕天愷心中自語,但是那粗糙的大手卻已在身上來回游走,粘膩的觸覺卻是猶在耳邊揮之不去,就連那滋滋的唾液吸吮聲音都惟妙惟肖,顯得分外曖昧。

不,那觸覺分明就是真的唾液。

“走開!”他忍不住冷冷大聲說出口來。

“為何?為何你不接受我的感情……”慕齊通稍稍推開懷中之人,眼中似有著受傷,然而那黝黑的眸中洶湧氾濫著的東西讓自己心驚不已。

場景一換,變為那夜在祥幕宮寢殿時的情景。

巨大的裘床之上,炙熱的硬物頂在自己股間,仿佛只要自己一動,那物便要衝刺而入,“真的不要嗎?”冷酷的聲音似是帶著滿滿的**,眼中更顯示著即將要瘋狂的掠奪。

慕天愷心中驚恐,這樣的情景真的不想要第二次,“不要!”他肯定的說出聲來。

堅定的聲音讓周圍的景象片片破碎開來,剛剛還溫暖堅實的懷抱已經沒有了蹤跡,周身又冰冷如初。慕天愷心中不禁一松,卻又感覺微微失落。

眼前景象一轉,變為黑幕皇宮的禦書房。

“陛下,此次選秀人選已定,共有女子一十一人,男子一百一十一人。”易朗恭謹的弓著身子在殿前彙報。

“嗯,就這樣吧……”慕齊通點頭。稍稍轉頭向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後以指關節敲打了兩下桌子便轉身離去。

見到此情此景,慕天愷心中不禁微堵。

空間的景象變為混亂,而後又慢慢的清晰,此時慕天愷腳下所站的地方明明就是他在綠琉院的主臥。

“陛下……”一位嬌俏的男孩輕輕迎上前去,偎進那曾經讓他感覺到溫暖的懷抱。男孩秀氣而又顯得清新自然,如菱角般的嘴巴微微翹起。而後他清晰的看見,那雙冷酷的星眸中閃過一抹暖意。

“在這裡可還習慣?”冷冷的話語帶著暖意。印象中,這是他剛到皇家學院時他對他所說的話語。

“嗯,還好。”同樣是自己說過的話,只是這人說來,卻帶著明顯的撒嬌與喜意。

“若是累了,就小睡一會。”慕齊通輕輕攔腰抱起那似是在昏昏欲睡的人,小心的進入內室,放到溫度適中的熱水中。

粗糙的大手小心地撥著熱熱的水,為那已睡過去的人清洗著身子。

那……似乎是他曾經對自己所做的……

剛剛因為緊張的局勢而略有消失的悶悶心情又回復了過來。

悶,而且心情不好,很想……很想殺人!

此時一直附身在他影子中的地利顯出身形,“殿下,您如果接受不了陛下的感情的話,那就讓陛下這樣去找別人不是更好?”

雖然是一句挑撥的話,但慕天愷的神明卻驀地清晰了起來。

天時與地利現在不在自己身邊,因為貴賓住宅區空氣中皆是藥的緣故,他們與風揚一起去抓藥,現在所見之景皆為幻像。

但是看著眼前的地利,看著那一樣的臉龐,慕天愷卻是皺起眉梢。

似乎相處也沒有多長時間,自己就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存在。

天時與地利,自己除了與程衛峰通話會讓兩人暫時離開以外,一般平日裡的所有事情都有兩人的陪同,似是已經習慣,但是這卻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

不吃虧不回頭。說到底,這兩人跟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也不長,怎可如此盡信?

一股對自己的惱怒沖進心頭。看著不遠處正在溫柔為那男孩擦拭身體的慕齊通,與正站在身側溫柔的笑著的地利,慕天愷素手一番,青翼出現在掌中。

若是幻境的話,只要心境清明,一切即可不攻自破。

微閉雙目,默念著清心口訣,剛剛還悶悶而又浮躁的心逐漸沉靜下來,而後只見身旁的一切幻想如雨霧般消散殆盡。

再回首,身後的那片如雲霧般的幻境又重新聚集起來。同一時間,慕天愷身側多了一個人,正是凜著眉梢的杜阮藍。

杜阮藍顯然也察覺到亦是剛從幻境出來的慕天愷,略一點頭,而後道,“走。”

眨眼,兩人便消失在原地。

黑幕皇宮

慕齊通的神情有點古怪。

即使坐在那高位之上,那半是冷酷,半是笑意,半是深思的表情也很是古怪。

易朗歎了口氣,而後上前道,“陛下,地利又彙報給您什麼消息了?”

慕齊通不語,而是逕自用指關節敲打著椅子上的龍頭把手。

許久,久到易朗以為他就要就此沉思下去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剛才地利彙報說,愷在酒樓聽到我要選秀,震碎了一張椅子,而後便心情不好……”

易朗的手指顫了顫,而後抬起頭道,“這是一種好現象,此時地利應該再在上面加把火才是。”

“嗯,他加了,就是不知,愷會有什麼反應。”慕齊通的表情又開始變得古怪。

易朗輕皺了下眉,而後恭敬地開口道,“那陛下今年的選秀計畫是……?”

“照常選吧。”

“奴才遵旨。”

慕齊通站起身來,“現在那邊應該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了吧,就是不知那安擎宇除了沒有……”冷酷的聲音又恢復了帝王該有的決絕。

稍頃,他轉過身來,“待他們回來後,就先把風行身上的一半解藥給他吧。”

“奴才遵旨。”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幕後之人

當慕天愷與杜阮藍出現在安屏的主臥中時,濃郁的血腥味與眼前所見之景讓兩人眼中不約而同的出現一絲震驚與憤怒。

半空之中,虛軟無力的安擎宇被一條繩子穿過兩邊鎖骨吊于梁上,片片鮮血染紅他此時所著的月白長袍,地上一灘鮮紅的血跡,似是已經被吊上去有一小段時間。安擎宇此刻縱使面色難看,唇角慘白,亦維持著那種不卑不亢,一向優雅溫文的臉上卻是滿面憤怒。

一位黑衣男子正背對著兩人手持一把薄如柳葉的彎刀坐於地上,其身下血跡斑斑。此刻的他左腿已失,其上一個碗口大的窟窿血流如注。不遠處孤零零的半條腿已變為全黑,一見即知是被眼鏡咬傷、之後自廢毒腿的緣故。

而牆角的安屏則是虛弱的倚在牆上,嘴角滲血,右手捂住胸口,胸前被沾染上大片的血跡。他此刻卻是嘴角帶著諷笑,眸中噙著滿滿的恨意。

眼鏡見到慕天愷的到來,張開大嘴,直起身子,“嘶嘶……”

杜阮藍見到如此景象,本來就皺著眉此刻擰的更緊。雖已見此中情勢如此,但作為“路裡天網”的他,卻深知不可莽撞。

只因那懸著安擎宇的繩子,是思想之繩。若是繩子的主人一死,此繩將永遠無法得以解開,而且此繩的強度隨著主人不同時刻的精神力變化而變化。

唯今之計,只能待那人的精神力放鬆之際,再突擊出手。似是不經意間,慕天愷與杜阮藍的視線碰觸了一下,而後便轉瞬離開。

男子慢慢轉過頭來,那熟悉的面貌讓站在門口的兩人神色泛起微微波動。

“是你啊。”杜阮藍神色不變,冷冽開口,然而聲音中卻透著壓抑的怒氣。

周圍的空氣有形的一點點冷冽下來,連帶著安擎宇與地上那男人的傷口的出血速度也在這冷冽的空氣中漸漸變得緩慢。

“啊,是我。”男子微一挑眉,清秀的面龐,上挑的眼角,淨是一直在客棧幫忙打點大局的小金子。他此刻笑容有些扭曲,臉上沾著點點暗紅血跡,更是讓他顯得瘋狂而又具有不定性。

世上最難防的就是內賊,沒想到,這句話在這裡印證的卻是那麼徹底。

“我應該早點懷疑內部,因為每次小宇只要一落單就會出事,此事必是內賊方可。只是你的身份做的太好,當時查了一遍卻一直沒有懷疑的對象,你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杜阮藍頓了頓,而後神色不動,垂下眼簾,淡淡開口道,“理由。”

“哈哈哈……理由?”男人似是聽到一個很好笑的消息,笑得前仰後合,點點淚水笑出眼眶,讓慕天愷與杜阮藍不禁不解的皺眉。

張狂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男人神色凝重,而後大聲道,“好,那我就告訴你理由。”

“這個孽種的母親,劉沁雪本是我青梅竹馬,而我是劉家自小便收的養子,也是入門女婿。劉老爺年事已高,卻只有沁雪一女,我便從小被進行著管賬、理財等各方面的訓練,也一直在心中深深喜歡那個柔弱的溫婉女孩。但是這一切,卻因為那個某天不小心被沁雪從水中救到的男人而徹底毀滅了。

那個男人,比這個孽種長得還要俊俏,只是在府上住了幾日,劉府上下的男女老少都被統統收買,也在不知不覺間,收走了老爺與沁雪的心。

那日,沁雪十八歲生辰,很久以前老爺便表示,他將在那一日,把我們的婚期定下。但卻因為那男人的緣故,而硬生生的拖了下來。直到最後老爺找我說,這門親事就此取消,我才如夢初醒。是的,我的一切都是毀在了那個叫安浩的男人手裡。”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憤恨。

“但劉家老爺既然如此費盡心力培育你,相信你也學到不少東西,這樣的你,即使離開劉家,又何愁發展?更何況,你是養子,最後那些財產還不是你全數得到?”杜阮藍冷靜的分析,提出疑問。

“哈哈!怎會有如此好的事情!老爺子的意思是讓我做他們的管家,讓我看著他們恩恩愛愛,我又怎肯?

所以,在他們成親那夜,我便在新娘子的茶點中下了幻神粉,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霸王硬上弓,但是誰知,那時沁雪其實早有身孕,正在孕吐階段,所以什麼也沒有吃得下,最後那些食物全部進了那男人的腹中。

夜間在我獨門配置的思夢粉作用下,沁雪倒是睡了過去,但那男人體內的幻神粉卻被點燃!”小金子的表情陰晴不定,開始咬牙切齒,“所以,那個**不如的男人……哼!”

即使是含糊的表達,在場的幾人也能夠聽懂,安屏面上更是稍有驚愕。

而慕天愷卻適時的想起,那日與慕齊通的在祥幕宮寢殿裘床上的情景。

“不得不說,你是在自作孽!”杜阮藍毫不客氣的打擊,“就因為這原因,你就這樣對待他們一家?”危險的語氣已經在醞釀,但那坐在地上的男人卻毫無所覺。

“哈!心愛的女人與光明的未來都被搶走了!然後還被那視如眼中釘的男人給上了!哈哈哈!若是你,你能受得了嗎?”男人的語氣變得瘋狂。

“僅是如此?”杜阮藍執著的發問。

“哼!怎會只有如此。”小金子的語氣變得更為陰沉,“他們婚後在家中住了一段時間以後,那男人便帶著沁雪離開了劉家。而老爺雖在心中有多不快,但也別無他法。其後他便把家業徹底交到我的手中。

只是那日他們走時,那男人卻在用精神力問我,那夜裡的是不是我?

哈!你們不會感覺很好笑嗎?

既然他已經確定,難道要大聲說出來?還是說,把家產留下,只是為了償還那一夜?

真是一個噁心的男人!

結果,我在劉家辛辛苦苦幹了七八年,劉老爺年限已到即將去世時,卻對我說,讓我好好替他們守著這財產,還說,若是他們不要,就留給他那個小外孫!

哈哈哈!既然是要留給他們的,那我這些年來,又是為何留在這裡?”男人的臉孔變得扭曲。

“說什麼愛情,其實你還不是圖錢?”杜阮藍不屑。

“哈哈哈哈……作為路裡天網的杜先生或許不懂,但是安公子一定懂吧,錢與愛情的重要性。”

“何意?”慕天愷漫不經心的問道。他不時的用眼光瞄著被懸于梁上的安擎宇,雖是已經止血,但是那種情況,卻是支撐不了多久。

然而,眼前的那個男人,雖仍是在漫無目的的講,雖是癲狂,卻讓人毫無可趁之機,輕易出擊,都將會造成一舉兩命,但是……這似乎也是他最後的目的吧……

“老爺子對我有養育之恩,所以為了報答他,我在他吩咐下去遺產問題之前把他殺了,一劍致命,沒有絲毫痛苦。

……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那老頭竟然在臨死之前暗算我一把,只是一把藥粉,卻讓我自那以後,每當入睡,都會夢到讓我最痛苦的事情,痛苦的幾乎要死掉!

哈哈哈!我竟然沒日沒夜的夢到自己在那男人身下痛苦承歡的情景!你說這老天是不是很不公平!”男人頓了頓,低下眉梢,把玩著手中的柳葉刀,再抬眼,眸中已是赤裸的瘋狂,“而後,為了消除這份痛苦與恐懼,我主動找人上自己,直到後來,那事做得多了,漸漸有些許的快感了,那恐怖的夢才變得對我沒有多大的威懾力!

但是!哈哈哈哈哈!”男人的笑聲更為瘋狂,眼中卻聚集滿了苦澀,“在我那次來路裡城辦事,看到他們夫婦時,我竟然發現,自己會對那曾經是恐怖夢的來源的男人動心?!這真是太可笑了!總是沁雪貌美如初,我卻沒有了感覺,你們不感覺這樣的改變太可笑了嗎?哈哈哈哈……”男人大聲的笑著,似有幾分瘋狂,又似有幾分的快樂,卻更多的是痛苦!

“老天根本就是在玩弄我!”男人低聲嗚咽。

至此,眾人已基本瞭解事情的大概。

面對著這可悲而又可恨的男人,久久沒有話語。

“那擎宇又何其無辜?”慕天愷冷冷開口。

恐怖的夢他可以理解……若是以前,他也必是那樣的做法,殺掉那恐怖的來源!但若那個人是父皇的話,他卻又是萬萬不會……至於理由,暫時不想去想……

“只因這人與那人太像,不除去,就無法完全拔去心中之刺。”男人說完,恨恨的看著已經虛弱的額上冒出冷汗的安擎宇,手上彎刀漸漸飛速旋轉。

“哼!你可真是不可理喻!劉家的財產也就你會放在眼中,兄長分文未取,這三年來,恐怕你雇兇殺人、處處設伏,財產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吧,不要告訴我,此次來你只是為了拼個魚死網破!恐怕你也會間接得到什麼好處吧!”安屏雖是虛弱,但語言還是不失以往的犀利,如炬的目光直直的看著男人,似是能看到他靈魂深處的種種齷齪。

男人的精神似陷入恍惚,只是這樣一個短暫的時機,杜阮藍卻與慕天愷同時一躍而起。

杜阮藍手中一指水霧瞬間凝結為冰,化為冰劍,趁著男人恍惚時,伸手砍向那懸著安擎宇的身子的繩子;而慕天愷則是一躍而起,用頭顱頂住男人的頭,空中一個倒翻身,在接觸的短短一瞬間,兩人的精神力在靈台之間進行數次激烈的攻擊。

經歷過如此之多事情的小金子精神力之雄渾與慕天愷不相上下,但是他敗就敗在攻擊之初,精神力不集中,待攻擊時,卻已失去了先機。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一吻足矣

瞬間的失誤便已決定勝負的最終結局。

杜阮藍劍下的繩子一端甫一斷裂,便旋身用左臂抱住懸于空中的安擎宇,空出右臂,揮劍斬斷繩子懸于梁上的另一端。

而此刻慕天愷與小金子的靈台間精神力對決已告一段落。

慕天愷從空中翻身落下,站直身軀,沒有再理會身後那精神已陷入恍惚的男人,徑直走到安擎宇面前,仔細的看著那條雖然斷了但卻仍然留在體內穿過鎖骨的繩子。

猙獰的傷口以及複雜無章的血跡,說明當時繩子穿過時速度極緩,這也就加深了被穿之人的痛苦。

想到此,慕天愷的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必須趕緊取出來。”清冷的語音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杜阮藍看著懷中雖然臉色蒼白,但仍倔強的咬著唇沒有回話的人,擰起眉道,“我現在就去請大夫。”

而後看向慕天愷,“風小公子,先拜託你一下。”杜阮藍開口。

慕天愷立即會意,抱住那此刻略顯脆弱的白衣帶血的人,感受到那冰涼的身軀在他接過的瞬間輕輕的顫了一顫。

杜阮藍頓了頓,快步走到安屏身前蹲下身來,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包藥粉,皺著眉猶豫了一下,不知這藥該如何來解。

“笨!摻水。”安屏坐於牆角怒極反笑。

杜阮藍恍悟,立即站起身來尋找水源。

“唔……”此時一聲嬌弱的如同小貓崽的叫聲響起,讓慕天愷挑眉,竟是小腹。

只見小腹似慢實快的爬到杜阮藍腳下,仰起肥肥的腦袋,看著正上方那人手中的藥粉,可愛的動了動幾不可見的小鼻子,耳後“啊糗”一聲,打了一個細聲細氣的小噴嚏。

騰地憑空升起一團水霧,卷起杜阮藍手中的藥粉,向安屏身上飛去,立即讓沒有防備的安屏淋得滿頭滿臉,狼狽不堪。

見到如此景象,杜阮藍不禁抽動了幾下嘴角,但還是忍住笑意,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塊上等的絲絹軟布,為安屏細心擦拭起來。

安屏緩緩睜開細長的桃花眼,從眼縫中瞪著不遠處某只嫩綠色像是小豆蟲般的東西。

小腹亦似是感應到他的目光,無辜的發出聲響,“唔……”

此時屋外,轉眼剛剛還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的天氣,頓時竟雷鳴打閃、狂風乍起,少頃便下起雨來。

頃刻間,剛才還四處彌漫的軟筋散便隨著雨水被沖刷而去,空氣也頓時變得清心舒暢。

這時,風揚與風行趕到屋中,隨著兩人而來的,還有一陣旋風。但那莫名的旋風只是吹到慕天愷身邊便戛然而止,徒留那地上的影子輕輕晃動了晃動。

兩人首先見到屋內眾人除了安擎宇的狀況不太樂觀外,其他人基本上相安無事,便放下心來。但是轉而看到地上缺失了一條腿的小金子,眸中不約而同的閃過驚詫。

“風揚,去請大夫過來。”慕天愷沉聲吩咐完,便抱著安擎宇走進內室。

安屏看了一眼地上那人,又看了看已經進入內室的慕天愷的方向,歎了口氣道:“藍,這人你幫我處理一下。”說完便尾隨著慕天愷亦走了進去。

杜阮藍看著地上精神已經漸漸恢復過來的人,伸手撫過下巴,喃喃自語,“那該怎麼處理你好呢?”深沉的眸中閃過一絲狠絕的厲光。

古香古色的內室之中,寥寥香煙升起,不明的燭火之上,慕天愷正看著一位老者擰著眉毛烤著一把鋒利的小型尖刀。

“麻煩這位公子從後面抱住他的身子,以免他在拔出的過程中亂動。”老者回過神來對安屏說道。

安屏看著床上臉色蒼白,但還是在儘量維持神智清明的侄子,眸中是滿滿的心痛。他頓了一頓,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還是請風小公子代勞吧,我的內傷……恐怕……”

慕天愷猶疑的看了安屏一眼,但還是如他所願的來到床邊,輕輕托起床上此刻分外虛弱的人,小心的,把他的頭顱輕輕放在自己的肩窩,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一會就好,堅持一下。”

“……嗯。”安擎宇點頭。

耳邊那無意中拂過的熱氣,與那清冷但是卻能在無意中安撫人心的嗓音,讓安擎宇的心莫名的沉靜下來。低垂著眼簾感受著身後人的體溫,嘴角稍稍勾起。

風,哪怕只是為他停留一刻,也好……

“大夫,這種情況,可有兇險?”安屏在一旁心中忐忑,忍不住開口問道。

雖說擎宇每次受傷都會很重,這次還算是輕的,但是每次面對的時候,心中都會忐忑難安。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了……

“這個……,這根繩子所穿過的位置,並沒有破壞什麼動脈血管與其他器官,但卻穿過了鎖骨兩邊的痛覺神經。所以,這風險不大,卻會極為疼痛難忍。”大夫看著此刻半敞開上身,肌膚上遍佈了各樣老舊傷痕的安擎宇,不忍心的歎了一口氣。

這少年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安屏開始咬牙切齒,心中思忖一會怎樣在那斷了條腿的人身上討還回來。

他看了床上的侄子,垂下眼簾,而後徑直走到慕天愷附近,與之精神力交談起來。

慕天愷微垂的眼簾顫了顫,而後抬起頭來,眸中是冷清的疑問。

安屏心疼的看著他懷中的安擎宇,重重的點了點頭。

大夫坐于床前,用小刀把繩子暴露在外面的一段繩子上。便站起身來,拉住繩子的另一端,嚴肅的開口,“兩位小公子準備好了嗎?老夫要開始了。”

慕天愷緊緊壓制住懷中安擎宇的雙肩,用雙腿壓制住他的雙臂及身子,低頭與那緊咬著唇的人對視了一眼,而後兩人一起抬起頭來道:“好了。”

大夫輕輕扣住繩子一端,看著正凝神準備的兩人,而後突然發力,只聽“嗖”的一聲繩子穿過體肉的聲音。繩子已經被完全拔出,血色的繩子,在空中揚起一道血色的弧線,連帶著大量的血液從中湧出。

安擎宇悶哼一聲,身子不自覺的上抬,劇烈的痛楚似是在一支穿心利劍,比那繩子剛紮進時,還要疼痛數倍不止。

鎖骨處的兩處痛覺神經似是遭受到完全毀壞,鋪天蓋地襲來的痛楚,讓安擎宇的身體不自覺的發顫,下唇一絲血液從貝齒的縫隙中細細流出,為蒼白俊臉色上,平添上一抹妖豔,讓人心疼的美麗。

慕天愷皺眉,懷中人的痛苦讓他很無措,慌張間剛才安屏的話語進入腦中,猶豫了一下,慕天愷拉下肩窩處的頭顱置於臂彎,而後低頭,印下一吻。

這一幕,震呆了在場的風揚與風行,震呆了在他影子中忘記要隨著影子而移動的兩名影衛。而安屏則是一旁很平靜的眯起桃花眼,眸中的神采讓人看不出端倪。

大夫雖也一愣,但還是謹記本分的加快手中的動作。消完毒的小刀小心刻去兩側的發炎嚴重的皮肉,而後細細的在其上撒上藥粉,進行最後的修復工作。

安擎宇瞪大雙眼。沒有旖旎,沒有曖昧,只是在他最為疼痛的時候的一個簡單的唇與唇之間的碰觸。僅是如此,縱使身體上的疼痛此刻依舊很強烈,但心中卻盈滿溫熱的暖意。

沒有愛意,只是這樣的碰觸,卻讓他感覺這許多年的痛苦,這許多年來心中所積攢的委屈,被悄悄的挖了開來,呈現在陽光底下,而後在下一刻,便意味著傷口的徹底癒合。

不知不覺間,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慕天愷離開那帶這血腥味的唇,看著懷中似在聚集淚水的人,凝眉,淡淡開口,“為何要哭?”

安擎宇費力的搖了搖頭,嘴角微微翹起,淚水中的蒼白臉色如同一朵雨水中的晚荷,讓人忍不住憐惜。

“只是突然感覺,這許多年的噩夢,就要從此劃上句點,心中……有點百感交集。”虛弱的聲音輕輕的澄清自己的失態。

但是這語氣中的堅強與樂觀,卻讓聞者不禁心中苦澀。

許久,慕天愷淡淡開口,“過去了就好。”

此時大夫已基本處理完畢,他用溫水輕輕為安擎宇擦拭掉身上剛才噴濺出來的血跡。而後提著藥箱,看了安屏一眼,走出內室。

安屏會意,遂也跟了出去。臨走之前用眼神趕走了立於一旁的風揚與風行。

“已經可以了,早些休息。”慕天愷小心的從床上退下,把安擎宇放回枕上。

“風,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慕天愷點頭,看著床上那人稍顯失望但仍倔強的蒼白面容,他心中微有不解,“早晚一別,但相別不意味著不見。”

“……嗯,我會等著我們重逢那一天。”安擎宇虛弱的閉上眼睛細細的喘了幾口氣,而後在睜開眼,剛才的脆弱已完全收起,又恢復到以前那樣波瀾不驚,“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風。”

慕天愷點頭,是一年來見他一次的那個承諾吧。他俯身輕輕幫他掖上被角便退了出去。

屋內安擎宇輕輕合上雙眼,稍頃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花,口中喃喃而出:

“尋好夢,夢難成。

有誰知我此時情,

枕前淚共階前面,

隔個窗兒滴到明。”

幽幽轉開雙眸,期內星辰如昔,“無論將來結果如何,有了這一吻,便足矣。”



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離別噩夢

兩日後,天香酒樓在整頓後重新開張,雖然那小金子換了個人,但客人們大都沒有介意,因為此人也很是機靈善辯。

小小的院落中,粉蓮搖曳,生出遍地芬芳。

慕天愷坐于池邊,輕輕敲打著小腹的銅筋鐵骨,思緒卻已經飄向遠方。

微風中纖細的人影,伴隨著那若有若無的水汽,竟有著脫俗的清高不感,似是一株不食人家煙火的青蓮,在水氣中若隱若現。

“少爺。”風揚輕輕靠近那似是在沉思的身影,“剛剛安老闆派人把借據上的所欠的東西送過來了。”

“嗯。”慕天愷轉過頭,當看到風揚手中的只是一塊看不出布料材質的手帕時,不禁動了嘴角,“這就是天祥至寶?”

“……據安老闆言,確實如此,而且他還用他所有的財產與天香酒樓的聲譽發的誓。”

“……真是一個無聊的任務。”慕天愷回過身又繼續敲打著手中那嫩綠的仿銅鐵材質,思緒又開始飄遠。

“少爺,我們何時啟程?時間已經不多了。”風揚繼續出聲,這邊的任務既然已經完成,就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吧。

是啊,何時啟程?慕天愷略一揚眉梢。

他就是在思考著何時啟程,思考著與青兒匯合後,怎樣解除掉那夢的引發點,思考著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某個人就要選秀了,那自己,又該如何……

回身看了眼正在等著自己回話的風揚,淡淡的開口:“收拾東西,這就準備出發。”

“好嘞,”風揚似大松一口氣,回身大聲嚷嚷,“小行,你趕緊去把賬結了吧,那個小氣的老闆還不知道在咱賬上又多添出多少筆錢。”

幾個人收拾東西的速度倒是很快,中午之前便已全部收拾完全。

慕天愷手臂上纏著眼鏡,把一向與眼鏡不和的小腹扔給了風揚,而後回身看了一眼這居住了半個月的四合院,便舉步離開。

酒樓門口,安屏正在等候。

見到幾人出來,立即眯著細細的桃花眼迎了上來,當慕天愷看到來人時閃開眼光,微有些許不自在,但安屏卻似不以為意,只是把手中的一個密封好的透明小瓶遞給慕天愷,“這是擎宇送給你的,嗯……你可以姑且稱它為情雨瓶吧。”

“情雨瓶?”慕天愷默用精神力分辨,卻怎樣看怎樣都是普通的水,但是裡面卻帶著絲絲的血意。

“是情雨湖中的水。”安屏回道。對上慕天愷疑問的目光,微微一笑,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擎宇的一滴血。”

慕天愷接過小瓶子,扯著上面的那根紅繩,揚了揚嘴角,“難道他不知若我有了他的一滴血,便可以做很多事情嗎?”

“啊,知道,說實話,我也不是很贊成,但既然他堅持的話,我也就只有相信你了。”安屏不是很介意的聳聳肩,而後俯身輕拍了拍慕天愷的肩膀,“他身體還沒有復原,就不來送你了,你慢走。”

“嗯……”慕天愷小心的收起情雨瓶,而後伸手掃掉那雖搭在他肩膀上,卻一直在暗暗用力的大手,向前走了兩步,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你也好好養身體。”清冷的聲音帶著一股怪怪的味道。

安屏愣了愣,而後咧嘴一笑,“謝風小公子了。”

天香酒樓的屋頂上,杜阮藍抱著身體虛弱的安擎宇迎風而立。

“小宇,不下去送真的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離別並不代表不見。”安擎宇扯了扯虛弱的嘴角,俊秀的臉上雖然蒼白,但卻比之前有了幾分血色,然而這更顯出他精緻的易碎美感,“而且,有了我的那滴血,我也可以隨時感知到他的位置,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如墨的秀髮迎風飛揚,淡雅的笑容,在光亮的陽光下,耀眼非常。

杜阮藍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只是看著樓下一身僕人打扮的孫讓趕上那輛他們來時的豪華轎子,緩緩消失在街區的人影重重中。

許久,安擎宇輕輕合上眼睛,口中喃喃而語,“而且,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轎中,慕天愷摸著眼鏡冰涼的皮膚觸感,擰起眉梢。

“少爺,您……兩天沒睡了,現在也沒有什麼事,要是您先睡一會?”風行機靈的開口。

慕天愷一連兩天沒有睡覺了,具體表現為,他一連兩天都沒有踏進臥室一步。

原因不詳,只是一直在那蓮花池邊坐著,一坐即到天明。

雖然清楚以慕天愷的清冷性格很少會有煩心事,但此刻的表現,也不禁讓他們擔心起來,不斷的回想,最近是不是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慕天愷擰了擰眉,看了眼轎外已出城的青翠景色,緩緩合上眼睛。

夢中,他又看到了兩天前,在小金子的事情剛告一段落的情景。

月色如水,遍地銀輝。

腳下屋中那奇怪的**聲綿延不絕,奇怪的聲音讓慕天愷不禁頓住了腳步。

若不是肯定這聲音定是安屏,他一定會頭也不回的立即離開。

“啊……嗯……”很難想像平日裡那個總喜歡眯著桃花眼的精明奸商,此刻的聲音竟然會是如此……甜膩。

“喂,你今天不是受很重的內傷嗎?怎麼還這麼活力十足?”是一向嚴肅的杜阮藍,只是此刻那一向不芶言笑的聲音,卻平添了一抹曖昧的激情,急促的呼吸似是在腳下的房內迴響不絕。

“哼,我就樂意,你快點……”那個喘著粗氣的,確是安屏無疑。

“哎……你就不怕自己明天起不來嗎?”杜阮藍狀似是很是擔憂。

“少在那裡裝,以前我不想的時候,你又何時手軟過?快點……啊……你輕……輕點……嗯……怎麼又停下了……”不滿的嘟囔,**著此刻的欲求不滿。

“屏,今天還是不用這些東西玩了吧……”

“哐當”一聲聲響,不禁讓慕天愷擰眉,心中很是好奇他們剛才扔的是什麼東西,但若是用精神力貿然探查,以杜阮藍的修為,定能發現他的足跡,到時便會引起不必要的尷尬……

慕天愷疊了疊秀氣的眉,欲走,但腳卻像是紮了根一般,定在了屋頂沒法動彈。

很好奇,那下面發生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觀……

與偷窺癖無關,只是在想,他與父皇那在夢中進行了許久,卻沒有接下去進行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今天若你堅持的話,我就溫柔一點,可好?”杜阮藍似很無奈。

“什麼溫柔,少來,你什麼時候溫柔過,快點,那個鞭子拿來……”

慕天愷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鞭子……

腦力的想像力已達到極限,實在是不清楚……下面到底是怎樣的進行……

“鞭子還是算了吧,我看你胸口這兒的傷還沒好,若你實在是想的話,就蠟油好了……”杜阮藍討價還價式的商議。

慕天愷不禁咬緊下唇。

蠟油……

“你……”安屏似是在嘗試著起身,連帶著有一陣鎖鏈嘩嘩啦啦的作響。

“你先躺下,真是,鎖著你也不老實。”杜阮藍似在叮噹當的找東西,轉過身去便把安屏給推倒在床。

而後只聽“嗯……”一聲悶哼響起。

“怎麼了?”

“你……你塞在我下面的貞操棒,又坐進去了……晤……嗯……”

“是這樣嗎?”那一向嚴肅的聲音開始變的邪氣。

“你……啊……”一聲慘叫,只是在叫聲的尾聲中轉為甜膩。

“呵……聲音很好聽……”

“你……這是什麼東西?”安屏喘著氣問道。

“啊,是我新發現的東西,據說用安它把**夾出血來會很有**,怎樣?”

“嗯……啊……還好……你輕點,啊!”慘叫聲又響起。

“剛才不知是誰嫌我太溫柔。”

“啊,那你也不用這樣啊……唔……嗯……”

“不好意思,我已經興奮起來了……”

“啊……”一陣強烈的鎖鏈叮噹作響聲。

慕天愷緊握雙拳,下唇已經咬出一個深深齒痕,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實在是……太可怕了……

“屏,有人走了。”杜阮藍的聲音響起。

“有嗎?誰?沒事,別管他,繼續。”

轎中

“小行,你說少爺是在做什麼噩夢?怎麼出的一頭冷汗,還一直皺著眉頭?”

“……不知道,很好奇是什麼事情竟然把一向冷靜自持的少爺嚇到……”

“……我也很好奇。”



第二卷 第七十五章 納蘭閑奇

路上的行程,慕天愷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看,而風揚與風行也識時的沒有多上去打攪。只留慕天愷一人臉色難看的陷入沉思。

幾人在路上幾乎沒怎樣休息,只是把一天一半以上的時間用來趕路,無暇欣賞周邊的風土人情。偶爾慕天愷會不經意的向人流嬉鬧處眺望,卻也從未去過那些地方。而風揚與風行也理所當然的沒有機會瞭解,他們的主子看的到底是什麼……

此後一月有餘,眾人終於結束了每日的勞頓,抵達了赤流的皇都——朵燃城。

雖在十多年前,黑幕與赤流爆發了大規模戰爭,致使兩國邊境人民不是很友好,但在兩國的國都內,卻完全不會存在這種情況。

眾人從大陸最南方的索特帝國而來,在一個月過後抵達赤流,此處的溫度竟也只與兩個月前索特的溫度相差無幾。

看著街裡街外滿目的繁華,慕天愷一直抿唇,沉默不語。

“哎,沒日沒夜的趕路生涯終於要結束了,哈哈哈哈……”風揚放肆的當街大笑,頓時引起當街上所有人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光瞧著他。

風行則是感覺很丟臉的捂住半邊臉,口中喃喃自語,“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而孫讓則是但笑不語。

突然慕天愷望著前方的眼光一閃,而後眸中困擾他已久的冷然竟轉瞬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毅。

“風少爺。”一股死板而又粗獷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而後一道身影毫無聲息的出現在幾人面前,讓風揚與風行不禁心中一驚。

若不是現在還是白天,而且頭頂上日頭正旺,說不定他們已經抱在一起大呼:“有鬼啊……”

兩人條件反射的快速抬起頭來,當看到面前那微低著頭的粗壯絡腮胡漢子時,才大舒出一口氣,“王伯,是你啊。”此人正是納蘭府上的管家。

大漢抬起他那張死氣沉沉的臉,瞪著一雙小小的死魚眼,平板的開口道,:“我家主子命奴才來接幾位到府上休息。”

“有勞。”清冷的聲音為這再次見面的簡短寒暄,劃上了句點。

納蘭府外,一位藍衣飄飄的人兒立于門口。柔順的黑髮帶著上等的黑珍珠般色澤,在陽光下倍顯溫潤,纖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黝黑的眸子中似有千千秋波,而那嘴角上噙著的親昵,更讓他看起來如沐春風,斯文非常。出色的外貌登時引來一街老少男女駐足圍觀。

這就是赤流的聖手公子,朵燃城“曾經的”黃金單身漢,納蘭閑奇。

而那幾年前鬧得整片大陸上沸沸揚揚的納蘭閑奇求親記,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被眾人擱置下來,但是其所造成的影響,卻是廣泛而又深遠。

最近一兩年,最終由於眾人仍是無法抵抗納蘭閑奇的魅力無邊,幾年沒有媒婆涉足的納蘭府大門,也逐漸的開始重新有了媒婆的足跡,但納蘭閑奇卻都是淡笑拒絕,理由:舊情難忘!

雖然其後,眾媒婆皆稱這納蘭閑奇頑固不靈,但這些年來一些尚待字閨中的小姐們,卻仍是小心翼翼的存留著幻想,耐心的靜靜等待,等待著那位據說一隻腳已經邁進棺材的黑幕首席御醫王顯,趕緊把另一隻腳也邁進棺材裡去。

穿過重重人群,慕天愷幾人已對這眼前所見之景有點習以為常。

記得上次來朵燃城,雖然只是短短停留數日,但那日光在城門口納蘭閑奇對幾人的迎接,便引來千人圍觀,給幾人帶來其後數日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此刻僅是幾百人圍住了門口而已,能夠接受,能夠接受……

“風小公子裡面請。”叮咚如泉水般的聲音,即使幾人不是第一次聽到,但也不禁熏熏然,在場的數百百姓更是齊刷刷的倒抽一口冷氣。

直到幾人進到府內,身後僕人關上大門,門外聚集的眾人才如潮水般盡數散去。

“納蘭御醫,您真是好魅力。”風揚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感歎。

“哪裡哪裡,在下只不過是緋聞比較強悍一點而已。”納蘭閑奇淡笑著謙虛。

他如此一說,風行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開口道,“呃……那個納蘭御醫,小的冒昧的問一句,您到底喜歡那個王顯那裡?”

對於王顯,風行與風揚停留的最初印象就是那日眼鏡孵化時,他倆聯手從王顯手中敲詐出三顆時珠的情景。那個有點脫線的、有點小氣的、精神矍爍的老大爺,怎會值得這位風華正茂、前程似錦、人帥多金的赤流御醫如此相待,而且看樣子,還似乎是癡心不改。

“啊,哪裡好呢?”納蘭閑奇嘴角翹翹,噙著一絲醉人的親昵,似乎陷入回想,頓了頓他輕輕啟唇,“嗯……醫術很好,可以互相探討;整理藥房的速度很快,是一個不錯的勞力;行醫的時候,也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助手……其他的,暫時還沒想到……”納蘭閑奇淡笑。

“就這些?”風揚不禁用無法理解的、像是在看傻子般的眼光看著這位傳說中的聖手公子。

心中竟是,完全的不理解!

“啊,還有。”納蘭閑奇一拍手,似是忽然想起。

“還有什麼?”風行被吊起胃口。

“還有,嘴唇很軟,親起來很在感覺;而且我養的白虎銀霜也很喜歡他,他會經常幫我去餵食,多麼賢良的人……”

兩人倒。

最終風揚猶豫了一下開口,“那您就沒有對他的外貌有什麼看法?”

“有啊。”納蘭閑奇眯起眼睛,笑得很愉快,“他是我見過的最為漂亮的男人,也是聲音最動聽的男人。”

至此,兩人徹底無語。看著面前笑得一臉燦爛完全不像是在說謊的納蘭閑奇,兩人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以後絕對不會在他面前提有關王顯的半個字。

那個滿面紅光、精神矍鑠、聲音粗獷悠長的老頭漂亮?好聽?

見鬼了!兩人翻了一個白眼,沒有再接著問下去。

納蘭閑奇看到兩人的反應,淡笑著勾起嘴角沒有言語,只是抬起頭來望著北方的雲彩,黝黑的眸中閃過一絲暖意:

顯,你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可知?這一次,我定不會再放你離開!

納蘭閑奇帶著慕天愷等四人向他給幾人預先安排好的房間走去,路上他淡雅的回轉身來,溫文的語氣沒有一絲怠慢,“風公子,關於赤流二殿下的病情,我們什麼時候討論一下?”

雖說慕天愷現在只是一位十歲的孩童,但是說到底,這次的任務是慕天愷的,而不是他的,所以有關事情的始末,還是應該盡數告之才可。

慕天愷淡淡的抬起眼來,“明日吧。”

今日還有事要做。

“好的。”納蘭閑奇沒有異議。

“青兒呢?”慕天愷直到跟隨納蘭閑奇走到他為幾人準備的房間前,也沒有看到青兒的身影,禁不住皺眉發問。

“啊……青兒姑娘被抓走了。”納蘭閑奇淡笑微垂腦袋。

“抓走了?”風揚忍不住吃驚。

“嗯。”慕天愷則是鎮定的挑眉。

“呵,但是就在在下想要動用一切力量來把她找出來時,卻收到了她寫的兩封信,一封是給在下,另一封是給您的。”納蘭閑奇素手一翻,手心多出一封信來。

慕天愷接過信封,打碎上面的印泥,展開信紙,其上只是寥寥數字,卻讓他的眉松了又皺緊。

“確定無事?”清冷的聲音此刻越發的冷清。

“確定無事。我調查過,青兒姑娘只是被限制在一處宅中,被禁止了出入而已。”納蘭閑奇很是肯定。

“……嗯,那謝謝你了。我們連日勞頓,今日想要早早休息。”慕天愷繞口說出。當初被唐飛緞薰陶的禮儀許久未用,已經有些忘記。

“好的。風公子若有其他需要,只需隨手喚來一個人即可,在下已經吩咐過了。”

“麻煩御醫。”

直到納蘭閑奇的身影消失,風揚與風行才著急的湊了過來,“少爺,青兒姐到底是怎麼了?”

慕天愷把手中的信遞給二人,便走進屋中關上了門。

心中想到:蠍子,我們的仇,是結定了!

風行與風揚展開信紙,只見其上寥寥幾行娟秀小楷,確是青兒的字跡無疑。信上寫道:

殿下:

青兒被蠍子困在風樓秘密地點,暫且無害,且放寬心。

無需營救,待時機成熟,自會相見。

止盈敬上

信中透露殿下、青兒止盈、風樓蠍子等資訊,的確不似造假。

但是蠍子不是在幾年前便與青兒姐斷了關係了嗎?

兩人相視一眼,心中疑問更甚。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孤菊自賞

斯夜靜爽,月滿當空。

納蘭府東廂一間華貴的客房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推門而出。他迎著月光在門口稍站了片刻,似是思考,但眼神中卻滿是堅決。他頓了一頓,淡淡開口,清冷的聲音一如既往,“天時、地利,你們在這裡等我,不許跟去。”

地上青石磚上的影子動了一動,而後兩道人影從中分離而出,漸漸浮起化為人形,“屬下遵命。”兩道幾乎相同的聲音齊聲回道。

小小的身影點頭,而後下一刻便隨著夜風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屋門前,天時與地利對視一眼,慢慢的身形又轉為漆黑,在漆黑的夜色中化為一片陰影,順著月光下草木的影子,快速的向那人消失的方向移去。

高高的琉璃屋頂之上,一道水藍色的陰影仰面而臥。

俊秀的面龐掛著一抹淡淡的粉暈,纖長的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他看著那幾人消失的方向,淡笑著搖了搖頭。一抬手,一盞精緻的小酒壺已送嘴邊,粉唇秀氣的抿了一口,再抬頭,仰視著那頭頂上遍灑銀輝的滿月,泉水般悅耳的聲音悶悶感歎,“為何現在的酒,都沒有那一夜要來的好喝了呢?”

慕天愷一路採用瞬移身法,沒有停歇。直到離開納蘭府很遠才警覺的轉過身來。沒辦法,作為影之一族,他們的存在感微乎其微,無論是第一次在練武場與他們的的確確初次相見,還是現在一直附著在自己影子之中,他都完全無法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即使此刻轉身,看著身後那黑況況的街道,也不能確認,他們是否有跟上來。

不過,無論有沒有跑來,今夜想幹的事到底還是要幹的。

身影一晃,慕天愷人便已來到他白日裡所見的街市熱鬧處。在那紅燈熙攘的盡頭,赫然正是一家熱鬧的小倌館,其上題了四個大字:孤菊自賞。

隱約可以從外面看到館內兩根高大柱子上的兩名詩詞,“孤菊自賞誰來憐,天若有情天亦勃。”

慕天愷一個抿唇,用精神力隱了身形,從小倌館的視窗處躍了進去,而後於房梁處,冷著一雙清眸仔細看著館內的景象。

諾大的館中,四處盡是一股yin靡的氣息,調笑聲、勸酒聲、**的笑聲充斥在館內的每一個角落。館中一樓與二樓四處可見一些或者花枝招展、或者青衫水袖的清秀少年,或倚在客人們身上,或坐于客人懷中,笑得風情萬種。

一樓大廳盡頭,是一座小型舞臺。此時樂伶們正在忙著調試音高。稍頃,一位俊秀中透著一股狂狷之氣的黑衣男子優雅的步上臺去。

只見他輕啟朱唇,雖似聲音不大,卻響徹樓內上下,“感謝各位今晚來我們孤菊自賞捧場,今日首先出場來唱我們孤菊自賞館曲的,是我館中的紅牌——修竹公子。大家歡迎!”

話音剛落,“嘩嘩嘩”的掌聲便如雷鳴般響起。

“喂,這館曲是什麼啊?”一人低聲發問。

“你是第一次來吧。我和你說,這家孤菊自賞的口號是‘孤菊自賞誰來憐,天若有情天亦勃’。所以每晚都會有一位元小倌根據這句詩來作一首曲,作為每晚的開場曲。曲曲務必不同,凡包含這句詩的曲子,都會被稱為此家的館曲。”那人遂又嘿嘿直笑,“你小子好福氣,第一天來玩就遇到了修竹公子開場,修竹公子可是這館中除了老闆以外的第一可人,孤菊自賞的紅牌!”

“哦哦哦……”另一人受教的忙不迭點頭。

此時臺上一位青衫翠衣清秀男子手抱琵琶優雅踱來,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慕天愷突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

能讓他笑的事情不多了,此事當數其中一件。

只因那臺上之人,黑眸,清秀,溫潤,雅致,竟讓他在初見之時,便給他一種強烈的感覺,此人極似納蘭閑奇。

雖說,這修竹公子只有納蘭閑奇的兩分相像,但有那可造成傾城之勢之人的兩分相貌,便已足夠成為孤菊自賞的紅牌。只是不知是這來捧修竹的客人中,是不是也有一些人同樣對納蘭閑奇抱有非分之想。

想到此,慕天愷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此時臺上之人已經落座開唱:

“夜風輕襲弄秋葉,

雨露微擎初現月。

螢光似水明還暗,

心香若夢柔還雪。

……”

清脆嗓音帶著香甜的氣息,唱起曲來竟是宛轉悠揚、如泣如訴,一時間剛才還很是喧嘩的樓內,竟靜若秋水、平靜無漪。

然而慕天愷的心思卻不是在歌上,事實上他也不會賞歌,只是用精神力掃視著樓內上下,突然他眼神一亮,顯然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身影一閃,便自梁上消失,不見了蹤影。

今晚,他是來解惑的。那便是要見識一下,那日在安屏屋頂上聽到、卻想像不出的男男歡愛,到底是如何一番情景。

一樓大廳的一角,那只自報完幕便落座在一邊休息的狂狷鴨媽媽,也似漫不經意的站起身來,消失在陰影當中。

三樓某間客房,粉紅色的紗帳外,寥寥香煙升起。整面牆的水境,更是將那粉帳內相互糾纏的身影映的清清楚楚、活色生香,而那帳內急促而甜膩的呼吸,更讓聞者不禁鼻血橫流。

一陣微風吹過,撩起粉帳內的香豔旖旎。

此時窗戶晃了一晃,而後又趨於平靜。

“有人嗎?”一柔弱男聲帶著**的呼吸探出頭來,清秀的臉龐,是一少年。

“沒,看來還是我比較失敗,這樣竟也讓你不能專心。”一道粗獷的聲音邪笑著拉回那半探出紗帳的身子,而後便又是一陣急促的喘息。

屋樑之上,慕天愷隱著身形,睜著大大的眼睛觀看。順便用精神力掃視了整個房間,卻並沒有如預期那樣的發現什麼鞭子、鎖鏈之類的東西。

難道是放在儲物戒指裡了?他不禁皺眉。

粉帳之中影影綽綽,兩人肢體**,上面那個渾身長毛的粗壯男人的手,正毫不停歇的在他身下少年的嬌嫩軀體上游走。

慕天愷皺眉,心中不禁聯想起夢中慕齊通那精壯如刀削般的結實身軀,再看向粉帳內那黑乎乎的一大坨,眉梢不禁皺的更緊,即便如此,眼睛也沒有眨過片刻。

此時床上那男人所做的,父皇都有對他做過。但是這男人,卻顯然不能與父皇相比,不過也無妨,他現在來只是看一場現場直播。

正在他睜大眼睛準備再仔細看個清楚時,殺手的警覺突然向他拉響警報,慕天愷立即繃緊身軀進入戰備狀態。

身後突如而來的溫熱體溫讓他不禁凜眉,反手向對方打去,位置直向對方頸動脈。

對方雖稍有吃驚,但還是反應很快的伸手抓向他的手腕,頭顱向側一閃,堪堪躲過。

然而此時,慕天愷的手指卻臨時改變方向,指尖轉而向上,直取對方太陽穴,欲一指置對方于死地。

狹小的空間內,來人身體活動不開,眼見那細嫩的小手便要戳進那脆弱的太陽穴所在。來人即向慕天愷發起精神力對話,那聲音幾乎算是大吼,“我沒有惡意啊!”

慕天愷的手指頓了下來,但仍是點住那太陽穴的位置,迅速轉過臉來。

然而當看到身後之人時,他卻不禁眯起了狹長的黑眸。

一身黑衣,俊秀的面龐,然而男人那邪魅的嘴角,狂狷不羈的黑髮與那雙有神的黑瞳,卻給人一種如同深山猛虎的感覺。

鴨媽媽?

手指沒有收回,精神力對話繼續:

“為何偷襲?”

“作為一店之主,我有權保護我的客人的**。”

“我沒有涉及到他們的**……”

“那請問小公子是?”

“……觀摩!”

此時床上兩人的呼吸轉為急促,突然嬌嫩的聲音一聲悶哼。

“疼嗎?”粗粗的聲音喘著粗氣笑得**。

“沒有,很舒服,公子繼續!”少年說著職業的場面話語。

慕天愷欲回頭,卻不敢掉以輕心,心中鬱悶非常,為何又在關鍵時刻?

鴨媽媽似是也看出慕天愷的懊惱,邪邪一笑,“小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話,咱們出去說話。”

聽著身後越來越大聲的叫喚,慕天愷猶豫,但看著那男人,頓了一頓,還是點頭道,“嗯。”

朵燃城郊區

綠色的湖水包圍的一座小島的結界中,在碧樹的掩映之下,五芒星的咒符快速的變換色彩。強烈的魔法波動下,竟是晃花了一池綠水。

然而在光芒變弱之時,五芒星卻出現一個人,欣長的身高,俊秀的面龐,劍眉,星目,薄唇。此人赫然正是慕齊通。

男人快步走下空間轉換陣,來到地上匍匐的黑衣男子身前,“他在哪裡?”

喑啞的聲音包含著隱忍的怒火。

“地利正在那館內,請陛下隨屬下來。”冷淡的聲音淡淡回道。

慕齊通抿起嘴角,眸中風雨欲來。

愷,既然你敢去那種地方,就必須有面臨懲罰的覺悟!

眨眼,剛剛還站立在此處的兩人便已消失了身影,徒留一池綠水被微風吹起圈圈漣漪。

圓月當空,銀輝遍地。

這,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禍起大意(h之起)

慕天愷尾隨著鴨媽媽來到一間佈置雅致、以藍黑色為主調的華美廂房前。

此時遠遠還能聽到一樓大廳中,那稀稀拉拉的掌聲。鴨媽媽邁入屋中,邪笑回身,待慕天愷進入房內,輕輕把門合上。頓時那樓外的喧雜聲,竟完全沒有聲響。

沒有想到這件看似簡單的屋子,卻能有如此之好的隔音效果,慕天愷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歎。

鴨媽媽合上門後,優雅的踱到床邊,一屁股坐在那墊了厚厚床墊的柚木大床之上。突然添加的力量,竟讓慕天愷隱約看到那床幾不可查的晃悠了一下。

“先做一下自我介紹,”鴨媽媽斂眉理了理額前的秀髮,富有磁性的聲音透著一股淡淡的狂氣,“在下黑樺,這孤菊自賞的老闆是也。”

男子抬起眼簾,有神的雙目中灼灼發光,但是下一刻卻又轉為無害的微笑,讓人疑似,剛才的一切皆是幻覺。

黑樺手中繼續撫弄著他的頭髮,從發根到發梢,自額前到肩後,似是對它們相當愛惜,讓慕天愷不禁心生疑惑。

“嗯。”慕天愷點頭,便沒有了其他多餘的反應。

原本在這個時候,那現場直播正到激情處,此時卻在關鍵處被人給請了出來,這讓他怎麼想都怎樣心情不好。

再抬眼看眼前眼前那歪著腦袋的黑衣男子,就越發不順眼起來。

“你還沒有告訴在下你的名字。”男子的嘴角似抽了抽,但還是保持著他自認為最迷人的姿勢。

“風。”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

“風?可是我的孤菊自賞的孩子們的名字都是兩個字的,你這一個字,不好處理啊……”黑樺撫著下巴似是很為難,但眼神中卻是滿滿的促狹。

眨眼,那剛剛還站在離床很遠的小人,已經坐在了自己面前。黑樺的笑容立時僵在了臉上,只見那人兒的手,正精准的插在自己頸間要害之上。

“你確定一個死人,還會有孩子嗎?”清冷的聲音響在耳邊。

那輕輕的語氣,清涼的嗓音,卻讓黑樺不禁不敢懷疑眼前這十歲少年語氣中的真實性。那淡淡的毫不在意,似是他早已對殺人這件事習以為常,讓他背後不禁泛起絲絲涼意。

“哈,哈哈,這個風小兄弟,這個,有話咱們可以好好說。”黑樺臉上表情怪異,垂著眼簾看脖子上的兩隻嫩白的手指。雖是稚嫩,卻讓人相信其中蘊含著足夠置他於死地的力量。

“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想說什麼?若無事,我就走了。”慕天愷看著眼前的男人,冷聲道。

很難想像一個男人的身上,竟然也可以這樣有這樣香香的味道。慕天愷不禁動了動鼻子,這讓他不喜。任何一種做作的人工香味他都不喜,包括那熏香,他還是比較喜歡慕宮那種沒有任何複雜的清新味道。

“喲,小兄弟,你不要這麼激動嘛。”黑樺微笑,勾起眼角,頓時又顯一股魅惑之美。修長的指試圖輕輕推開那掐著他脖子的小手,但試了幾次,卻發現那手依然巋然不動,臉上的笑容不禁僵硬了下來。

抬眼對上慕天愷清冷的目光,黑樺不禁皺眉,而後開口,“這個,一個字的名字也很好聽啊,呵呵,我剛才那只是開玩笑啦!”黑樺笑著解釋。

見慕天愷仍是冷冷的看著他,不禁又補充,“我只是感覺,風,似是不會為任何人物而停留,不會為任何東西而駐足的事物,雖然好聽,卻是一個很寂寞的名字,所以,我才想要不要換個表達方式,可能剛才我的表達稍稍欠缺一點,小兄弟你別太介意。”在那強烈的威壓之下,黑樺已經放棄了“在下”的自稱,識時務的改用了“我”。

慕天愷手松了松,風,很寂寞嗎?

看著眼前這既是已在自己面前示弱,但自己卻莫名其妙無法放下心中戒備的男子,冷冷的開口,“有事快說!”

直覺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危險的男人,還是少接近為妙。

“呵。”注意到慕天愷的手指力道放鬆,黑樺的面色也似乎輕鬆起來。

他緩緩探身向前,那剛剛消失不久的邪魅又回到臉上。輕輕的動作把他的頭髮帶上前來,柔柔的撫過慕天愷的面顏,帶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慕天愷擰眉,他伸出一隻手指頭,頂住那不斷靠近的俊秀頭顱,冷冷的開口,“難道你真想邁入死人的行列?”語氣中滿是威脅。

淡淡的一句話,有效的止住了那顆仍嫌兩指長度遙遠的腦袋。

黑樺無奈的攤開手聳了聳肩,“好吧,我如實說。”

而後,眨眼間,他眸中放出如炬精光,邪笑的嘴角輕輕抬起。他站起身,抱住雙臂,斜倚在一頭的牆壁上,姿態盡顯狂狷。

剛剛還似無害的一個人,轉眼已化為深山猛虎,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的獵物,讓慕天愷心中一驚,警鈴已在大作,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首先,風兄弟,你可知為何我這屋中的隔音效果如此好嗎?”邪氣的語音很是慵懶。

慕天愷不語,冷眼看著此刻毫無動作的黑樺。

“呵……”黑樺勾起嘴角,“因為我經常在這裡馴化一些不聽話、喜歡鬧脾氣的孩兒們。為了免得他們的‘美妙叫聲’招來整棟樓的注意,所以我的房間採用的都是特殊材料,也佈置了特殊結界,可以說,這結界在這世上非我不能解,當然除了特別厲害之人。”

他的“特別”拉的聲音很長,似乎很是懷疑會不會很幸運的遇到那所謂的特別之人。

慕天愷凜眉,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但聲音依舊平穩,“你以為我會被你困在這個地方?”

“呵。”黑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逕自說道,“其次,你可知我黑樺有一個什麼愛好?”

慕天愷不語。

黑樺沒有介意的聳聳肩,“就是遇到越冷、越傲的人,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一股想要馴服、想要佔有、想要蹂躪的欲望,而你,很幸運的被我相中了。”

“你以為你能馴服我?”慕天愷不屑的開口,欲站起身,乾脆一次性解決掉眼前這討厭的男人,卻猛然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

一股溫熱的情欲在緩緩升起,流竄在自己的四肢百骸,連帶著周身的戾氣也在被緩緩抽空。慕天愷面上不變,心中卻大為驚恐。

要知自從服用綠色玲瓏瓜以來,已經百毒不侵。時間長了,都忘記要怎樣防毒。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卻分明是中了什麼東西。

猛然記起《百毒經》首頁上寫道:“夫百毒不侵之靈藥,皆乃以毒而言。凡媚藥、蒙汗藥之類,不在此列。”

現在再結合自己此時身體狀況,答案便不言自明,竟是媚藥!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不遠處站著的男人。只見他輕輕離開牆壁,緩步向自己走來,步伐優雅,狂狷盡顯。

他輕輕坐在慕天愷身邊,伸手輕輕挑起他小巧的下顎,邪魅的語氣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最後我想說的是,我一點也不寶貝我的頭髮。之所以在進屋之後一直擺弄,只不過是趁機在上面抹上點容易揮發的媚藥而已。”

嘴角上揚的幅度慢慢增大,呵呵笑得很是得意與開心。

修長的手指輕輕纏繞著慕天愷的幾縷黑髮,他輕輕靠前,幾乎以額抵額,“怎樣?現在這藥效,你也該感覺到了吧!”

男人那得意的笑臉讓慕天愷不禁握起雙手。突然伸手,擊向那此時與他極近之人的胸口,極快的速度竟然讓黑樺一時反應不及,硬生生的挨了一拳,身體被撞出數步,直直撞到牆上。

黑樺緩緩抬起手來,捂住胸口,低頭重重咳了兩聲,吐出兩口血來。

再抬眼,眸中已是洶湧的瘋狂,但他只是淡笑,“本來在下還想溫柔點,畢竟你年紀還小,含苞待放。但是現在看來,風兒似乎是更喜歡玩的刺激一點。”

他又在牆角坐了一會,而後緩緩站起身來,“沒關係,你現在是強弩之末了,也不能再強硬多少時間了。我現在就給你看看,我給你都準備了些什麼好東西。”

黑樺坐於床頭,離慕天愷只有兩臂距離。他又低低咳了幾聲,而後一翻手,手中多了一條黑色的鞭子。

對於前世身為殺手的慕天愷而言,他對各種武器都很有研究。但眼前這條鞭子卻讓他的神經不禁一崩。只因那材質,那外形,打起人來絕對不傷皮膚,只會在皮膚之上留下淡淡的淺痕,卻會讓人感到難以名狀的疼痛。

而後辣椒油,鎖鏈,手銬,布條,蠟燭,各種粗細的棒子,各種大小的圓珠都被一一陳列出來,一時間竟讓慕天愷不禁咬唇。

剛才那一擊確是強弩之末。他現在可以清晰的感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不斷流失,而那身體的熱浪,卻已由開始的涓涓細流,漸有澎湃趨勢。

現在若真要打起來,自己的勝算恐怕微乎其微。而且這屋子,他似乎不是自己所能夠走出去的。

他的拳頭不禁緊緊攅起,努力為自己保留哪怕一絲氣力。

“呵,藥效已經快要發揮到頂峰了吧。”黑樺笑的很是得意。

他抬手抹掉自己唇邊的血跡,優雅的緩緩脫掉身上的衣物。黑色的外衣拋在地上,而後是雪白的裡衣。隨著衣物的脫落,漸漸露出他白皙的皮膚,與精壯的胸膛。其肩上隱約可見幾道抓痕,顯然不知是在馴誰時留下來的痕跡。

黑樺淡笑著向慕天愷走來,雖然只有兩步,但他卻走得很慢,似是欲故意加深對方的恐懼,或者是希望,能夠在這清冷之人的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

但是,他終究是失望了。只因那萬年不動的面上,沒有絲毫的變化,除了那不斷加深的紅暈。

黑樺失望過後,閃亮的眸中卻透露出更多的期待。

他輕輕俯身,大力推倒那仍是倔強的人兒,看著他重重的摔倒在床上咬唇不語,心中不禁興奮起來。性感的舌頭舔過雙唇,他伸手拉下那人一邊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肩頭,眼中的情欲漸漸點燃。

“太美麗的身體,總是能喚來我毀滅的欲望。”他淡笑,低低的笑聲震動著胸膛,傳到了正繃緊身軀與青翼進行精神力對話的慕天愷身上。

“怎樣?現在是不是感覺身體發熱?呼吸急促?”黑樺輕輕的用赤裸的下身磨蹭了一下身下人的胯部,在察覺到那身軀一顫之後,邪笑的開口,“是不是現在,很想要?”

黑樺看著身下酡紅著臉頰,但卻一直緊抿著雙唇的人,心中突然泛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似乎心中最深處的東西在輕輕顫了顫。

只是在之後很久,他才想明白,原來那種感覺,便是心動。

他情不自禁的俯身重重咬上那裸露的肩頭,猛烈的力道之後轉為劇烈的吸吮,直到在其上留下一條狹長的紫色印記,才心滿意足的抬起頭來。

狹長的紫色印記,一如這人那狹長的眼眸。

而此刻,慕天愷已抓住時機,手中向上一揚,欲從儲物戒中取出青翼。

然而這時,那扇據說只有身上這一人能夠打開的大門,卻“砰”的一聲瞬間完全碎裂開來。

漫天飛舞的碎屑中,一道頎長人影立於門外。

當他看到此時屋內的情形時,原本就波濤洶湧的黑眸,立時轉為嗜血的赤紅。

只見大床之上,一邪氣男子上身裸露,下身赤裸,而他身下壓著的,那滿面緋紅似已是情動的小人兒,卻正是自己那一直捨不得動的愛人!

大手一揚,那剛剛還志得意滿的黑樺便被狠狠掃到了牆上。巨大的撞擊,竟讓他身後的特殊材料的牆壁,震出道道裂痕。

黑樺落地,俯身又吐出幾口血來。

慕齊通上前抱起床上滿面緋紅的小人。當看到他肩上那紫紅的吻痕後,眸中風暴更甚。欲要再次揚手,徹底讓敢動他的人的人消失在這世上時,卻被一隻小手輕輕拉住。

“為何?”慕齊通低頭,語氣森冷。

“這人,我想日後親自處置。”清冷的話語淡淡而出,卻帶著細細的喘息,與絲絲的情欲。

慕齊通眼中風暴稍歇,但唇卻抿的更緊。雖然可以明白他的堅持,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卻是處在狂暴的邊緣,不殺人不足以泄他心頭之恨。

然而他終究只是頓了頓,轉身抱著面色醉人的慕天愷消失在這狼藉的屋中。

只是臨走前他一甩手,洩憤似的把那張礙眼的楠木大床,震為絲絲粉末。

而這一連串的巨響,也拉開了孤菊自賞樓中上下混亂的帷幕。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湖中府宅(h之承)

慕天愷緊合雙眸,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身體在微微發熱,那澎湃的熱流狂躁的在體內重裝不已,自己似乎在渴望著什麼,卻是完全不知。

而那抱著他身體的堅實臂膀,竟讓他在被抱起的瞬間,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的向他懷中內側動了動,欲讓那溫熱的接觸,完全撫平體內的燥熱。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冰涼的溫度刮在臉龐,讓他感覺提問驟降,身體也似舒服很多。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正上方那張冷酷的俊挺臉龐。

“父皇……”他淡淡開口。

淡淡的呼喚讓慕齊通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緊,他抿唇,沒有答話。但頓了一頓,還是低下頭來,看著懷中似是已稍為清醒的慕天愷,對上那泛著薄霧的清眸,冷冷的道,“是合歡之魅。”

合歡之魅,慕天愷所中媚藥的名字。也是妓院與小倌館馴服新人時經常採用的藥物,只因此藥不僅不傷身,更讓中藥之人欲念勃發,放開所有理念,歡愛之時加倍享受,是此行之人津津樂道的上上之選。

慕天愷斂下眉梢,為今日犯下的疏忽感到一陣懊惱。

稍傾,耳邊風聲漸小。慕齊通抱著懷中之人飄過一江綠水,左繞右拐的進入一座隱藏在碧樹之間、結界之中的中型府宅。

其內華美的裝飾、精緻的雕欄、姹紫嫣紅的花草,與叮咚作響的溪流,將這府宅添上了幾分雅致,幾分愜意,更似是世外桃源,人間仙閣。

然而,此時由於慕齊通的身形放緩,沒有了那強勁夜風的吹拂,慕天愷身上剛褪去稍許的熱度便又洶湧而來,其來勢之洶湧,讓他額上冒出點點汗珠。

強烈的熱量烤紅了他的臉龐,身體不自覺在緊抱著他的堅實雙臂中左右磨蹭,粉頰更是低低的埋在慕齊通懷間,緊咬的雙唇幾不可查的溢出一絲微弱的如小貓般的呻吟。

“……嗯……”

聲音出口的同時,慕天愷的身子忍不住顫了一顫。

媚藥,發作,除非有解藥,否則只得……只得做那事,方可解除藥性。

此時再抬頭看著其上冷酷俊臉,他不禁心中發苦:他今日原本只是想到小倌館看現場直播,卻沒想到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卻要轉為親身體驗!

腦海中,剛剛黑樺所列出來的鞭子與辣椒油等用具又浮了上來,安屏屋頂上聽到的聲音也插入他此刻有點混亂的腦袋中。慕天愷不禁咬唇,大力的抬手欲推開這此刻讓他心慌來源的胸膛,然而體力所剩無幾的身體,又因這不經意的摩擦與用力,帶來更為細碎的喘息。

慕齊通快步邁入府宅中他很少入住的主臥,低頭看了眼懷中那面色緋紅,狹長黑眸被蒙在一層薄薄水汽之中的小人兒,剛剛那沒有呻吟而出的欲火,轉瞬之間竟變為洶湧而來的欲念。

撩開在微風的吹拂中層層搖曳的水綠紗帳,慕齊通緩步邁了進去。

當看到床邊那整面的巨大水鏡時,他不禁眉梢輕皺:這赤流的風俗,何時變得這樣奇怪……

但轉而看到水鏡上映出的那抹醉人的酡紅時,他的欲念立時變得更為強烈。

眉梢稍解,他想,他現在可以理解這在床邊水鏡的功用了。

鏡中那呻吟的人也似看到這水鏡,身子稍稍動了動,本就沒有拉緊的衣袍隨著動作滑落下來,露出半邊裸露的肩頭。而其上那粉紫色的狹長吻痕,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分外惹眼。

慕齊通眯起眼睛,手臂力道一松,重重的把懷中之人扔到身前這軟軟的裘床之上。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慕天愷不禁悶哼出生,身下毛茸茸的皮毛觸感,隨時舒適,但與床的接觸讓他不由自主的凜起眉梢,別過腦袋。

只因與床的接觸讓他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雖已有預感,但若有可能的話,他還是不想,能免則免。而鏡中的自己,更似從未識過一般,讓他感覺羞恥。

“解藥有嗎?”他支起身子淡淡發問,雖一直在儘量讓呼吸平穩,但努力許久卻終是無濟於事。

慕齊通不語,只是坐於床上,低頭輕輕舔弄著其肩上那刺眼的粉紫色吻痕,眸中神色變幻,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不知是有意亦或無意,粗糙的指腹在皮膚上的緩緩不經意摩擦,竟讓慕天愷體內被就有點控制不住的熱浪更加洶湧,一絲呻吟不經意的溜出口中,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慕齊通的眸色更加深沉,突的他一個俯身,狠狠咬住裸露在外的小小肩頭,巨大的力氣竟讓那肩上滲出絲絲血意。

慕天愷不禁悶哼,清冷的聲音在柔軟的唇的接觸下帶著淡淡的甜膩,此刻已是經不起絲毫挑逗的身體,已在微微顫抖,雖是疼痛,卻似渴望更進一步的接觸。

許久,那咬著他肩膀的牙齒終於緩緩鬆開。

慕齊通看著那人肩上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了點頭。溫熱的舌輕輕來回舔舐過還滲著血絲的傷口,那正在他皮膚上畫圈圈的柔軟舌的觸感,讓此刻正敏感的身軀不禁發出一聲甜膩的呻吟,身體的顫抖也更加明顯。

慕齊通眸色變暗,緩緩褪下衣衫,揚手拋落於地。

寬大的長袍,在落下的瞬間,一粒小小的藥丸順著他的指尖滑入袖中,隨著衣物落於地上,而後彈起滾落到房中的某個角落。

此刻若是納蘭閑奇或者王顯在,定會毫不猶豫叫出那藥丸的名字:清神丸。

只因這藥丸不僅對媚藥有奇效,就是蒙汗藥,也能夠輕而易舉的破解。但由於此藥丸材料難尋,所以世人才加倍珍惜。

在最後一層裡衣褪去時,精壯的胸膛已完全暴露而出,結實的六塊腹肌,如刀削般的深刻輪廓,健康的古銅色膚色,彈性而又光滑的皮膚,讓原本就已呼吸細碎的慕天愷,不禁呼吸更加急促起來,體內的媚藥此刻更是被這景象催化到頂峰。

雖然不是第一次得見,但是以前抱著的皆是恐懼心理,然而此刻這藥效,竟然一向冷情的他,自製力化為虛無。

不知是藥的原因,還是自己以前不會欣賞的緣故。

泛著紅暈的臉上泌出點點細汗,“父皇,沒有別的辦法嗎?或者……別人……”

一句似是病急亂投醫的話,伴隨著急促的壓抑呼吸而出,卻讓慕齊通的臉色難看起來。

他輕輕俯身,精壯的身體覆上那少年沒有開化的柔軟,感覺著身下之人忍耐著發出一聲甜膩的悶哼,眸中情欲更重,然而語氣卻帶著森然,“那你想去找誰?”

熱辣的呼吸噴在耳邊,溫暖的唇似是在懲罰剛才自己說錯的話語,重重的咬上他小小的耳垂,在感覺到身上之人身體瞬間繃直,才放鬆力道,靈活的舌輕輕在他耳邊刮過,騷亂著此刻這具沒有任何抵抗力、敏感至極的身體。

細微的顫抖如預期般加劇,喉間壓抑的清冷嗓音泛著甜膩,似是一首和諧的樂章。

從沒有過的陌生感覺,此時正帶給慕天愷一波又一波的震撼。

強烈的藥性,讓他那欲推開身上之人的手,改為緊緊抓住,在這具充滿彈性的結實身軀上,留下道道紅痕。

單是耳邊那輕輕的舔舐,便讓自己呼不過起來,體內的洶湧熱流到處衝撞,找不到一個方向,自己竟然除了用力呼吸,說不出半個字來。

身上那小人兒顫抖的抓力,讓慕齊通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口中卻更加用力,加大吮吸的力度,發出一種曖昧的“哧哧”吞吐聲,讓慕天愷原本就因藥物而泛紅的臉,更是紅的滴血。

“父皇……你真的要做下去?”伴著急促的呼吸,清冷的嗓音帶著挑逗與不自覺的顫抖。

慕齊通在那紅嫩的耳垂上大力一舔,感覺著身下人身體的劇烈震顫,聽著他在夢中幻想過上千遍的呻吟,緩緩把埋在他肩頭的頭抬了起來。

當對上那雙被情欲所染的水霧狹長黑眸時,慕齊通的呼吸也短短的急促了一下,僅僅幾下,而後又恢復平靜。

粉紅的面龐,水漾的眸子,半露的肩頭,急促的細碎呼吸,竟然平時清冷之人化身為炙熱的紅蓮,狂熱的火焰。

慕齊通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而後慕天愷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碩大的男陽之物緩緩滑下自己的**,直挺挺的頂著自己的下身。

猛然他倏地瞪大雙眼,因為這輕輕的碰觸,讓他體內的熱流也找到了方向,強烈的興奮感,讓此刻已被藥物衝昏頭腦的人沒有了思考能力,此時下腹竟也升起一團火焰。

渴望!卻不知,自己究竟實在渴望著什麼……

粗糙的指腹緩緩滑過那被咬的死緊的粉唇。慕齊通手中一用力,慕天愷便吃痛的鬆開了嘴角,連帶著一直壓抑的呼吸也漸漸清晰起來,為這滿室春色更添曖昧。

“愷,你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你的唇,只有我能碰。”暗啞的聲音帶著不知名的情緒響起。

“但,並沒有答應……”慕天愷吃力說出。因著那柔軟的唇已經湊了上來,在他唇上細細摩擦,而不禁心跳加快。

突然那唇重重的咬住自己,他似是能夠感覺腥甜的血液流入口中。

毫不憐惜的一咬後,長舌便滑了進來,肆虐而入。

一聲高昂的情欲拔起,青澀的身體不堪這熟練的挑逗,顫抖的越發厲害。

但這夜,確是剛剛開始。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姻緣相結(h之轉)

當情事的老手,遇到沒有反抗能力、中了媚藥的白紙,那後者便只有顫抖與呼吸的份。

粗糙的大手輕輕撫在青澀的身軀上,來回遊移,貪戀著那**的滑膩。

但單是如此,那小人便已經全身顫抖,似在**。

看著身下那酡紅的臉頰,慕齊通不禁輕勾嘴角,心中感歎:真是好藥。

靈活的手指在那人失神時,已經快速清除了他身上礙事的長衫。

隨著衣衫的脫落,空氣中暴露出少年特有的纖細曲線與柔韌**,而此刻更是因為藥物的緣故,其上泛著一層情動的淺淺粉暈。

**的潮水湮沒了神志已不甚清晰、於其中不斷沉浮的慕天愷,只覺得那口中不斷翻攪著的,似懲罰、亦似**的舌,讓自己大腦缺氧,鼻尖的空氣也變得稀薄起來。

突然那有力的大手攬住自己的腰身向上一提,轉瞬那已解開的、被壓在身下的衣袍,便被完全扔到了地上。

突如而至空氣的冰涼,讓敏感的皮膚受到刺激,一層細細的毛孔戰慄而出。

直到那舌翻攪完口中最後一處敏感內壁,才緩緩退出,在兩人口中拉出一條細長的銀線。

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慕天愷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氣,酡紅的臉上鮮紅欲滴。

粗糙的指腹輕輕滑過兩點緋櫻,先是輕輕的**,而後是重重的揉搓。

讓那還沒有緩和過來的激情被再度點燃。

手中輕捏細揉,嘴唇順著那粉紅色的脖頸向下輕舔噬咬,貪婪的舔舐著唇下的滑膩,留下道道曖昧的淺痕。

“恩……”

全身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呼吸,腦中也似有團火在燃燒,燒掉了他僅剩的理智。

胸前傳來的酥麻,讓慕天愷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抱緊身上的身軀,感覺到那只大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時輕時重,從背後到**,直至最後停在那縫隙之中,輕輕**著他的臀瓣。

“嗯……哈……”慕天愷忍不住的直直挺起身來。

只因那**上輕輕的**,竟讓他莫名其妙的在渾身戰慄,一種說不出的期待、道不明的渴望,充斥在他全身。

此刻,已完全沒有了理智。

是純粹的肢體與**的支配。

此時,慕齊通己忍不住的俯身輕輕含住那胸前的櫻果,時輕時重的啃噬輕舔讓慕天愷的情緒興奮到極點。他雙手緊緊抓住胸前人的發,上身欲拒還迎的攀起。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慕齊通呼吸又急促起來。他把頭埋在慕天愷胸口,粗粗喘息。

然而面對著身上那突然沒有了動作的人,慕天愷體內的燥熱卻越燃越強,呼吸越發的細碎,身體無意識的摩擦著身上之人的皮膚,不經意的輕輕擦過那頂著他胯間炙熱的**,口中發出幾個無意識字節的**,清冷中透著**。

小手不耐煩的抓著身上之人,本能的催促著,讓他趕緊進行下一步動作。

突然,慕齊通猛的拈起頭,唇離開那胸前紅腫的嫣紅。

此時粗重的呼吸,非但沒有平復,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黝黑的眸子泛著**的波光,他暗啞的開口,“本想給你個有美好記憶的第一次,但是…父皇我……”

此時那**的小腿又一次碰到他那物,惹來慕齊通又一聲壓抑的悶哼,“……對不起……”

口中雖如此說,但手卻已快速動作了起來。

快速的撒掉自己下身的布料,露出結實的曲線,有力的雙腿,窄腰翹臀。

那因身體緊繃而更加明顯的腹肌,更增添了他男性的魅力,令人垂涎欲滴。胯間那直直的**早已昂立待發,讓慕天愷的不禁呼吸一窒,理智稍稍回籠,讓他思考著接下來會面對的事情。

粗糙的大手也順便在慕天愷難耐的在自己腿上磨蹭時,掀掉了他身上剩餘的布料。

突的俯身,慕齊通張嘴含住那柔韌腿間早已俏立的**,伸出舌頭技巧的**,不時的用力吸吮。

所有的血色瞬間直沖頭頂,慕天愷身子大力震顫了一下,口中呼吸不過,雙手緊緊抓住身上的頭顱,似在雲境中沉浮。

剛剛回歸不久的理智又離他而去。

隱約感覺到他那只一直在**著自己臀瓣的手,似是蘸了什麼油油的液體,在自己的穴口來回畫圖圈,而後便沒有預警的長驅直入。

“唔……”

無人進入過的秘境此時突然如此,讓慕天愷不禁很不適的晃動著腰部,但那被含在口中的**,卻因為這個動作加強了**,青澀的身體忍不住顫了顫,那似是快要達到雲端的感覺讓慕天愷不禁閉上雙眼,但下一刻卻被慕齊通抓住了根部,手中一翻,多出一條紅繩,稍緊的紮住那挺翹的部位。

激流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慕天愷忍不住難受的睜開被**迷蒙著的雙眼,看著身上人,口中發出難耐的“嗯嗯”聲。手更是快速的下移,欲解開那繩子,卻被慕齊通伸手抓住。

他一揚手,空中的淡綠色紗帳便被扯下一角,俐落的纏住此刻渾身酥軟無力的雙臂,隨手一扔,那布條似有思想般的自己纏在床頭的柱子上。

“你還小,這藥用在你身上不合適。而且這藥性,若真要消除,不知會多久,為了你好……”

口中雖是喑啞的說著,但是嘴上與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絲毫停下,手指簡單的抽插,便已迫不及待的塞入第二根。

慕天愷的眼中蓄滿**的迷霧,難耐的欲掙脫被捆綁的雙臂,卻始終無果。

朦朧中看著自己被綁著紅線的羞處被含在那人嘴裡****,並時不時的用溫暖的手包裹住,便越發的感覺空氣的稀薄。

而身下那已不知插了幾根的穴,在最初的不適後,便已轉為舒適,現在甚至會隨著手指的抽插而興奮起來。

慕齊通的呼吸此時更加粗重,看著那無人涉足過的緊窒粉穴,緊緊的包裹、吸附著自己的手指,一吞一吐間倍添欲念。

而這具青澀身體也似因為藥物的關係,除了最開始稍顯緊窒外,現在不僅不乾澀,反而很快濕潤起來,他的嘴緩緩離開那在紅線中悄然挺立的**,抬起頭來,一隻手**著他胸前的朱果,看著身下人那半是陶醉的表情,眼中的興奮更濃。

白皙的**上嘴唇與肩頭的血色,更為這一切添上幾分旖旎。

真是一種好藥!

其後幾年,合歡之魅在大陸上“絕跡”,其中慕天愷功不可沒。然而面對這一切,慕齊通卻沒有介意,只是因為那藥方,早在他與慕天愷的初次**後,便花大價錢給買了下來。

緊致的肉感包圍中,慕齊通緩緩抽出手指,柔嫩的內壁似很是不舍的將他吸住,依依挽留,連帶著引起慕天愷不適應與不滿足的**。

慕齊通大力的抬起慕天愷的雙腿架上雙臂,下身粗壯炙熱的事物對上那一時還未合上、微微開啟的穴口,“噗滋”一聲,大力的把自己的**插入那稍稍流出些許液體的穴中,一入至底。

突如而來的巨大硬物讓慕天愷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似貫穿整個身體的力道讓他悶哼出聲。雙丘間的肉壁更是反射收縮,身體難耐的擺動。

欲掙扎,卻在幾乎被固定的情況下毫無效果,被綁起的手腕上已被勒出道道青紫的印記。

眸中隱約看到,水霧後那人額上有汗珠滑落。

“別亂動。”喑啞的聲音似在極力忍耐。

慕齊通把搭在他雙臂上的腿改扶上肩,俯下身來輕輕在那還未適應過來的人兒耳邊呼氣,讓他放鬆。但慕天愷卻一直在執意的晃動著此刻懸空的下身,欲脫離這不適。

一聲低吼,慕齊通再也忍不住,重重的抽插起來。

突如其來的改變讓慕天愷痛呼出聲,被縛著的雙手更是由於掙脫的厲害,在其上留下道道血痕。

每一下皆是貫穿到底,動作不自覺間盡顯王者霸氣,似是要深深的佔有這人,讓這人從最深處徹底留下自己的痕跡。

**不斷的撞擊聲,“噗滋”的來回抽插聲,粗重的喘息聲,清冷的**聲,在室內回繞不絕,徒增一抹曖昧,一絲旖旎,與肉欲的香豔刺激。

最初的不適過後,慕天愷那處似是也接受了下來。下身在紅線中挺立的青澀**,隨著每一次的撞擊,而顫慄。

股間進出的火熱事物重重的摩擦著其中的嫩肉,每一下都能讓身下之人顫慄**,慕齊通不禁黑了雙眸,一股滿足之情沖蕩胸間。

那讓他在午夜夢回之際幻想了幾百次的人,此刻正被自己完全貫穿著,佔有著,**著……

從這一刻起,自己便真正擁有了這人。也從這結合的一刻起,那姻緣相結儀式,真正發揮了作用。

只因現在,他不是只有選他還是什麼都不選兩種選擇,而是只剩下了前者。



第二卷 第八十章 人生短暫(h之合)

緊致的包裹與內心的激動,讓慕齊通眸色更加深沉。身下那似是要承受不住如此激烈歡愉的人兒,此刻只能在大口大口的喘息。

慕齊通把肩上的一隻腿放下,換了種姿勢,俯下身輕輕含住身下那人的耳垂,喉間大力呼吸,看著這臉色酡紅的人,眸中興奮而又滿足。租壯的下身不停撞擊著其中一個小點,冷酷的眸子蒙上了一層**的水霧。

“我要你記住,記住這一刻。”喑啞的聲音在慕天愷耳邊微微震動,讓他戰慄的**突然拔起。

激烈的抽插仍在繼續,**衝擊著這具未經情事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慕天愷感覺自己的腰部被那人緊緊鉗制住,隨著**一波又一波的襲來,下身撞擊的速度越來越快。突然撞擊強度猛的加強,大力的撞擊似是要將他的腰部折斷。

慕天愷搖動腰身,立時一陣舒爽直直從背脊竄上。

“嗯……”

興奮隨著抽插的進行興奮到了極點,似是雲端的感覺又再次浮現,但是激烈的潮流卻找不到出口。

難耐的他手中抓住那人的手臂的力量繼續增大,煩躁的留下道道抓痕。

慕齊通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一抬手,拂掉了慕天愷綁在那處的紅繩。

愉悅與興奮瞬間到達頂峰,滴滴液體緩緩溢出。同時,那後穴一陣緊縮,溫熱的吸力讓慕齊通身形加快,而後下一刻,一股溫熱的熱流也滿滿的射在小人兒的股間。

身體倏地放鬆下來,合歡之魅的藥性此刻已被解去部分。

慕天愷的理智漸漸回籠,這一夜現在想來還是有點荒謬。

這一切到底是怎樣發生?發生到現在這種地步,他又該何去何從?

紛亂的情懷超過了他剛剛轉為清醒的頭腦的承受,思緒更是亂成一鍋粥。

閉著眼睛大力的喘息,感覺那人緩緩從自己身體中撤出,溫柔的解開縛住自己手腕的綠色紗帳,輕輕托起自己,小心的似是在呵護著珍貴的寶物,完全不似剛剛那樣的…粗暴…

關於這一夜,慕天愷本身並沒有那許多貞操觀念,以前拒絕是因為對情的恐懼,對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感到噁心,現在只是中了藥以後的一種解藥,無傷大雅。

感覺著這人抱著自己走入一水霧彌漫處,輕輕抱著自己緩緩踏入水間,溫熱的水流讓身體漸漸的放鬆,微風帶來一陣花香芬芳,頓感一陣舒適。

慕天愷沒有睜開雙眼,只是用精神力觀察了一下周遭景象,竟是一露天溫泉!

方圓百米,熱氣騰騰、飄著花瓣的乳白色溫泉,在月光下顯出朦朧夢幻之美。一圈圈漣漪從他們身邊圈圈蕩漾開去,還沒有到達水面中心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溫泉啊!他想歎氣!

上次在路裡城,安擎宇說要帶大家遊玩路裡城的溫泉,但最終卻因為那情雨湖上的風波而不得不停止了計畫。

只是沒有想到,在與溫泉錯過這許多次以後,當自己第一次泡溫泉時,竟會是這般情景。

身後那人撩起一棒帶著花香的溫熱泉水細細淋在自己背上,讓疲乏的身體頓時倍感舒爽。

父皇許久沒有給自己洗澡了……慕天愷心中忍不住的歎息,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在幻境之中見到的慕齊通為別人洗澡的情景。

“殿下,您這是在吃醋。”腦海中地利溫和的聲音又重新響起。

難道不知不覺間,真的已經是這樣了嗎?

隱約感覺那人的手在自己的臀瓣上停留了一下,而後一根手指緩緩伸了進去輕勾細撓,慢慢的從中流出一絲絲熱熱的液體。

藥性尚未完全解除、還沉浸在**餘韻的身體,此刻敏感無比,慕天愷的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但是卻神智清明,不再似剛才那般完全找不到理智。

只聽身後之人歎了口氣,而後慕天愷便感到一陣強烈的精神力攻擊,自己便不由自主的昏睡了過去。

慕齊通眸中是滿滿的疼惜,輕輕抱起泉水中己經清理完畢的小人兒,隨手取出一件長袍,包裹住兩人的身軀。

到底是捨不得他受苦,還是用藥解除了藥性算了。

年紀畢竟還是太小啊。

第二日,溫暖的陽光洋洋灑灑的照射到屋中。

巨大的裘床之上,水綠色的曳地紗帳之間,一個一身白色裡衣的少年正趴在其上似是睡得香甜。

一陣微風吹過,帶起少年絲絲發梢,露出清秀的臉龐,以及下唇有著重重咬痕的粉唇。

稍頃,少年似是懵懂的眨了下眼睛,而後緩緩張開眼簾,狹長的眸子中惑人的冷酷色彩。他試著動了動身子,發現只是稍有不適,而且身上從下身到手腕都被塗上了藥膏,並沒有想像中嚴重,這才放下心來。

慕天愷向四周看了看,喚道,“天時地利……”清亮的嗓音因為昨夜的緣故稍帶喑啞。

風兒吹過,無人應答。

他又閉眼默用精神力探查了一番周遭的情況後,發現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才放下心來。

他伸手在周身劃下一道絕音絕像的黑色結界,拿出脖子上的掛心,輸入一絲魔法。

即時眼前便出現了一位睡眼惺忪的俊秀少年。只見少年毫無形象的把搭在自己身上的另一隻白細胳膊向一側一扔,而後揉了揉眼睛,步下床來,直到走到一處自認為隱蔽的地方才開口,“丁丁啊,起的好早。”而後是一個毫不優雅的呵欠。

突然他注意到慕天愷的不對勁,脖子上的點點清淤,唇上的傷口,趴著的身形……

他話語稍有停滯,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該不會……你咋了?”程衛峰終究是不相信自己的猜測。

“嗯。”嘶啞的聲音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黑眸泛起危險的光芒,“需要幫忙嗎?”

“無需。”

“那……”

“我遇到了一個麻煩,想你幫忙解惑。”

“……說。”

當慕齊通回來時,床上之人正趴著腦袋,似在發呆。

“怎麼了?”慕齊通上前小心的抱起那人,一如以往。

久違的溫暖懷抱讓慕天愷不禁愜意的眯起眼睛。

“如果……”慕天愷淡淡開口。

懷中清冷的聲音讓慕齊通的眼中泛起暖意,他輕輕**著懷中之人的脊背,輕勾嘴角,等著他下一步的話語。

“我……”慕天愷輕皺秀眉。

“嗯?”

“就是……那個感情……”笨拙的表達讓慕天愷差點咬到舌頭,他重重的咬住嘴唇,放棄了繼續開口的打算。

攬著他的堅實雙臂不自覺收緊,慕齊通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卻是緊張至極,口中話語平靜,“嗯?”

“……如果你真的對我是那種感情的話,又為何要選秀?”他一鼓作氣全部說出,這一點他很不解,也…在意。

“啊,”慕齊通語氣似稍稍有點失望,但還是回道,“因為我以為你不會回應我的感情,作為一個成熟的男子,我也有**。”

“那用那麼多?”慕天愷的語氣犯冷。

“若是你回應了,就是不選也無所謂。”慕齊通冷冷開口,眸中是滿滿的期待。

慕天愷垂下眼簾,是的,這個男人或許是真的無所謂。

他的話語,總是那般的自信,從不打誑語。

此時耳邊程衛峰的話又響起,他皺了下眉,“若我答應你的感情,你會在我十四歲之前不碰我嗎?”

“……答應?”慕齊通的語氣很是古怪。

“嗯。”,慕天愷頓了頓又加上一句,“暫時答應。”

“暫時答應?”語氣轉為陰沉。

“……我要驗證一個答案。”

“……可以。”慕齊通似是思索了片刻,語氣稍顯暖意。大手緩緩滑至他的**,“還疼不?”

一句話讓昨夜的種種盡數回籠,慕天愷面色尷尬,身體不自然的動了一動,“還好。”

“呵……你放心,父皇答應你十四歲之前不會動你,就一定不會。”

似是今日,這人笑得次數格外多。慕天愷心想。

“父皇何時回去?”

“你想我何時回去?”

“無所謂。”

“宮中有易朗。我會在這邊陪你到任務完成。”

“以你這幅面貌?”

“不,我會換一副容貌,換一個身份,然後陪在你身邊。”

慕齊通輕勾嘴角將懷中的小人兒攬的更緊,幸福來的有點太快,快的有點不真實。

但是何謂暫時答應,又是在驗證什麼……

懷中慕天愷微鎖眉梢,剛才與程衛峰的對話又在腦海中響起。

“若一個人真的愛你,會答應在你未成年前不碰你,也不會碰其他的人。

若是你愛一個人,你會為他而體驗到傷心、難過、開心等種種情緒,甚至會不可理喻。

嗯,就這麼多,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但是這是書上說的,而且得到很多人的驗證,所以是不會錯的。”

“……”

“哎,人生何其短暫,短短數十載,若你真心喜歡,還是好好把握比較好。”程衛嶧聳肩,絲毫不為朋友的煩惱感到驚奇。

慕天愷不語。他人生再短暫,也沒有自己的短暫。

“那你還會來紫程嗎?”

“再議。”

他,或許是真心愛我,那我是真心愛他嗎?

情……或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碰了吧……

但是,驗證,是必須的……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酒樓故人

在那房中歇息了一日,第二日,慕天愷身上的傷已基本沒有大礙,就連粉唇上的咬痕也變得模糊起來。只能說在慕天愷身上,慕齊通用的都是絕頂好藥。

獨身一人離開湖中府宅,踏過漫江碧水,慕天愷按照慕齊通的叮囑,一路向南而去。

直到在一盞茶功夫遙遙看到朵燃城門時,慕天愷才算完全搞清楚方向。

喧嘩的城內一如來時那樣的熱鬧繁華,只是路上行人卻比來時多了一股神秘,三三兩兩湊在一塊竊竊私語,讓慕天愷不禁擰眉。他在路上稍微停頓了一會,轉而向身旁的一家酒樓——多朵酒樓走去。

“哎,客官,您要點什麼?”剛進門,小二便訓練有素的迎了上來,滿臉熱絡。

“一壺龍井。”慕天愷淡淡回道。逕自走上二樓,揀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了下來。

此時正是上午,酒樓內的客人不多,只有三三兩兩幾桌,大都是趕路的客商。

慕天愷坐在位子上,扭頭似在悠閒等著小二的茶水,卻是凝神聽著窗外樓下兩人的低聲話語。

“……孤菊自賞的老闆?天啊,沒有聽錯吧,他竟然受傷了?”嬌低的女聲讓人分不清她是驚訝多一點還是驚喜多一點。

“真的真的……”

慕天愷不禁撇了撇嘴,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單是那人受傷便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視窗放眼望去,那遍街的竊竊私語,竟只為了他一人?慕天愷不禁感到蹊蹺。

“哈哈……那黑樺雖說正在養傷,單是臉色卻一直不好看……”樓下的討論聲仍在繼續,只是慕天愷卻失去了原先那樣大的興趣。

“嘿嘿……就是不知是一位什麼樣的人傷了他?誰讓他之前大放厥詞,竟說出那樣的承諾?嘿嘿……”標準的幸災樂禍。

“就是就是,我現在還記得他當時很不屑的向外宣稱,如果有人能夠在床上勝過他,讓他超過三天下不了床,那他一定會倒追。我看現在別說是三天了,就是一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得了床……”

慕天愷手中的茶杯幾不可查的晃了一下,他眯緊雙眼。

這件事應該合自己無關吧,因為自己並沒有勝過他,而讓他起不了床的也不是與他在床上之人……

真是無聊……不過諒他也不會找自己,那仇他還沒報呢?

只是慕天愷不知,黑樺的名聲是響亮的,輿論的壓力是巨大的,黑樺也就從此背上了對他糾纏的義務與責任。

“小葉子。”此時酒樓大廳之中一聲清亮的呼喚,讓慕天愷眯起了雙眼。

耳熟的聲音!

他立即回頭,只見大廳中站著一位跑堂裝扮的十五六歲少年。纖細的身材,清秀的臉龐,輕盈的步伐似是一位武技高手,而那怯怯的笑容卻又似天生膽小怕事。慕天愷心中一動,竟是幾年前在寒水宮結識的至生。

當年在寒水宮,雖然最後在逃出時並沒有真正用到這少年的力量,但是作為承諾者,他還是信守了承諾,讓父皇把他安排到風雨樓,儘量過得安逸一些。

只因這至生懦弱膽小,並沒多大本事,只有當他第二重人格被激發,才會有自保能力。只是他的第二重人格至疏,卻不是每次都會出現。

以至生的情形而言,他肯定是被安排在風樓。但若說他在此,那這裡就必定是風樓在赤流的據點之一。

而青兒也是被關押在風樓的秘密據點……

“小葉子,老闆找你,這茶我幫你送吧。”至生攔住小二笑道。怯怯的笑容比以往多了分開朗,看樣子他這幾年並沒有受虧待。

慕天愷別過頭去,暫時還不想被認出。

關於青兒的具體事宜,他還想先回去詢問一下納蘭閑奇,做一下確認再確定下一步該如何……畢竟,那所謂的監禁大宅,納蘭閑奇可能已經知道地點。

“啊,就是樓上那位客官……?誒?人呢?”小葉子抬頭上指。

然而,那剛剛還坐著一位錦衣少年的座位上,卻已經沒有了人影,徒留一塊碎銀放在桌上。

納蘭府

當慕天愷邁入納蘭府大門時,風行與風揚立即迎了上來:“少爺,您回來了。”

隨之而來的一陣清風輕輕拂過,晃起他的影子。天時地利已經歸位。

慕天愷看向兩人,見兩人表情沒有擔心,便知他們已經被人知曉過自己會幾日不回的消息。他頓了頓,暫時沒有發問,只是逕自轉向遠遠而來的管家,有禮道:“麻煩通告貴府主人,在下有事想單獨一敘。”

“風公子這邊請, 已等候多時。”管家垂首道。

古色古香的檀木花房,一位藍衣俊雅男子正仔細的擺弄著其中的盆栽花草,知道慕天愷在他身後的茶座坐定,逕自倒上茶水,才轉過身來。

慕天愷輕聞了聞茶中的香氣,確定其中並無媚藥或者蒙汗藥之類的東西,才放心的喝入口中。

只能說,在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他變得更加小心了。

“風公子,久等。”納蘭閑奇回身歉意道。

“無妨。”他知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珍惜的東西,而作為大夫,他珍惜的自然便是藥草。

“風公子此次來可是詢問二王爺的病情?”納蘭閑奇也就著桌子席地而坐。

“嗯。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想知道,御醫可知青兒現在被關在哪裡?”慕天愷凜著神色靜靜發問。

“之前是被關押在莆田書齋的老闆家中,但之後他們又轉移了住處。具體情況,在下很抱歉,還不得而知。但是若是您想瞭解的話……”

“無需。”慕天愷打斷。青兒說讓自己不要管,就自有她的理由。

雖說自己會擔心,但是這一點還是應該相信她,她應該不會出事。

“納蘭御醫,我們還是來談談赤流二皇子的病情吧。”慕天愷神色一轉開始轉為正事。

“好的。”納蘭閑奇凝眉,似是猶豫了一下該從何說起,而後緩緩道,“風公子可瞭解傀儡蠱的原理?”

“直接稱呼我風即可。傀儡蠱我只是瞭解一些平常人可以瞭解到的,具體情形毫不瞭解,還盼御醫賜教。”

“那風,我就簡單點來說。這傀儡蠱被下到人體內後,會有七個月的孵化時間。一旦孵化而出,那中蠱之人的神智便會完全聽憑施蠱者吩咐。兩人之間的聯繫,便是施蠱者會在下蠱的同時,服用下與那蠱蟲配對的蠱殼。

由於二王爺的中蠱時間太長,部分神經長時間沒有活動過,所以才會導致在蠱蟲被逼出後,失去中蠱期間的記憶,甚至會失去中蠱之前的部分記憶。

正常來說,他的記憶應該到失去記憶之前的16歲,但他卻是停留在12歲,中間損失了5年的記憶。所以我只需讓他想起到16歲為止的記憶,並輔助在下的藥物治療,讓智商同步提高即可順利完成任務。”

“任務上只說是恢復記憶。”慕天愷可沒那麼好心,幫助恢復記憶還要管他的智商。

“呵,但是智商不同步提高,可能造成無法理解,也可能不會徹底恢復記憶。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納蘭閑奇淡笑。

“嗯……現在情況如何。”

“還算可以。現在二王爺12歲的記憶與13歲的部分記憶,已經在藥物與我的銀針刺穴的雙重治療下,基本完成恢復,但13歲之後到16歲之間的記憶卻是完全沒有起色。”納蘭閑奇皺眉。

“可知道堵塞之源根在何處?”慕天愷直切要點。

“……”納蘭閑奇斂眉頓了一頓,而後沉聲開口,“這個,風可聽說過二王爺在被發現傀儡蠱的同時,他身邊的貼身侍衛不見了的事情。”

“略有耳聞。”

“赤流皇子13歲出宮建府,二王爺的那個貼身侍衛便是在建府之後收在身邊……”

“是的。”納蘭閑奇點頭承認。

慕天愷頓了頓,冷著神色疑惑開口,“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這個任務的委託人是何人……”

“呵。風,其實在下也很好奇。要知自陛下登基後,便沒有讓在下再對二殿下的病情進行治療,採用的是不管不問的政策。因為在陛下心中,二殿下現在這個樣子很好,對他完全沒有威脅……”

“那你還答應幫我?”慕天愷不解。

納蘭閑奇淡笑,改用精神力向慕天愷回道,“有些事是有輕有重的,在在下心中,王顯的分量比陛下要重要的多。”

隔牆有耳,特別是涉及到皇家問題更是應該謹慎。

慕天愷揚眉。

“呵呵,在下本就沒有國界概念,選擇留在赤流也只是圖個溫飽。”

慕天愷頓了一下,也以精神力問道,“那赤流陛下可有阻擾過你?”應該有吧……

“暫時還沒。不過我想,也差不多快了。”

慕天愷端起茶杯斂下眉梢,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有些選擇不是自己的,不必全部過問。但是此刻,他卻突然相當好奇,這位赤流鼎鼎大名的御醫,甘冒如此風險,單為那位矍鑠老伯?

這就是愛情嗎?他小小的心靈不禁哆嗦了一下。

“御醫,若是我想拜見二王爺的話,下午可否?”慕天愷恭敬發問。

之所以選在下午,是因為以新身份示人的慕齊通將會在中午到達,到時他要按照原計劃去迎接。

“沒問題。那二王府的管家每次見到在下都極力歡迎。”

“那便定在下午,到時麻煩御醫。”慕天愷站起身來,作勢離開。

“榮幸之至。”納蘭閑奇拱袖送離。

直到慕天愷離去,納蘭閑奇才收了笑容,重新坐回原位,端起那尚還溫熱的茶,低聲喃語,“陛下又豈會笨到明中阻擾啊……”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赤流王爺

慕天愷走出花屋,眉梢緊鎖,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離正午尚還有些時辰,頓了頓腳步便在納蘭府內閒逛了起來。

一路上下人們見到慕天愷都是恭敬地垂首行禮,標準的上賓待遇,因為他們都知道,眼前的這位小公子對於他們的主子很重要。

慕天愷冷著面龐穿梭于納蘭府各個精美回廊,凝神思考著剛剛與納蘭閑奇討論所得到的資訊。

只能說,B級任務終究要比C級任務困難。

先不論任務本身的困難度,單是當一件事情牽扯到皇家、碰觸到政治,那麼即使是再簡單的的事情都會變得複雜起來。

上次在路裡城,原本據他估計,會是在一個月以後完成。雖說自己在前半個月一直有命令天時與地利四處謠傳消息:那殺害安浩夫婦的幕後兇手不可能會再出現。而後在經過悠悠大眾之口,便有各種那人瘋了、癲了、殘廢了、自殺了等版本的消息鋪天蓋地的產生。

但也這僅是第一步。

雖在憤怒的群眾口中,輿論比較激烈,但是他直到現在也想不通,為何那後半個月真正相激的計畫還沒有實行,幕後之人就已按耐不住的露出頭來。

當然關於慕齊通在背後推上一把的事情,慕天愷是在之後很久才完全得知……

而現在,先不論這二王爺赤承順的身份問題,以及這件任務有可能會引起的一連串政治後果,單論那傀儡蠱、那神秘的下蠱人,就夠讓人頭疼。

根據眾人的推斷,已基本確認那下蠱人便是那失蹤的侍衛。

但也只是基本可能。

若赤承順真將一切都回想起來,回想起那幕後之人的蛛絲馬跡,那對黑幕與赤流都有很大助益。畢竟兩個國家都吃過著傀儡蠱的虧。

但也是若真回想起來,卻也不敢保證那幕後之人會不會直接殺人了事。

總之這個王爺很危險,他會面臨赤流皇帝與傀儡蠱主人的兩重威脅。

當然據他分析,前者是關鍵,畢竟後這許多年也還是讓他活著。

想到此,他的眉梢不禁擰的更深,他討厭麻煩的事情。麻煩的事情總是需要小心翼翼、步步為營,而殺人卻只是要規劃好方案,不論方式如何,直接達到目的即可。

他本身,還是喜歡簡單的後者。

慕天愷漫無目的的在一院落前駐足,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前面似是一排家僕的居住區。腳下的不遠處是一塊菜園,欣欣綠意將剛剛還稍有的煩躁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舉步前行,突然他的身軀不由自主的緊繃,是殺意!

靈活的身軀俐落的側身閃過突入而來的攻擊,慕天愷凜眉轉身,但那剛剛一擊不中之人此刻應該站立的位置,卻沒有了人影。

一陣風兒吹過,慕天愷知,那人已經走了,因為那感覺已經徹底消失。

剛剛還散發著殺意位置,卻徒留一根枝椏在上下顫動……

慕天愷抿唇。以自己剛到赤流還沒有來得及結仇的情況,不該有人對他懷有這樣強烈的敵意。

還是說,這政治因素,已經牽扯到了納蘭府……

豔陽高照,車水馬龍。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頂鑲嵌著一顆巨大的黑色風系寶石的轎子緩緩落於地上,非同一般的華貴轎子、獨特形式的僕人陣仗,立時引起了街上人們的三兩駐足。

衣著上等、訓練有素的家僕恭敬的上前掀開轎簾,垂首靜候。而後便見一隻黑皮軟靴邁出轎來,隨之探出一張冷酷的面龐。

當他直起身時,那似乎是睥睨天下的霸氣讓人不禁心生膽怯,卻又不得心生景仰。

一深黑色華服,但卻系著一根紅色發帶,劍眉,星目,薄唇,好一位翩翩冷酷佳男子。

當慕天愷走出慕齊通預先選定的府宅時,看到如此景象不禁一頓。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見到一直一身明黃的父皇此刻的著裝,他的心卻不由自主的停滯了一下。

“父親。”慕天愷喚出口,按照約定的說辭,“這府宅已經選好並佈置完畢。”

他此次作為風氏一族的少主風,那風氏一族的當家主子自然是他的父親。

父子關係與他們的真實情況差不多。

風氏一族不同於神秘的風之一族。風之一族是隱秘起來的具有特殊能力和特殊特製的一群族人,而風氏一族則是一族神秘的商業隊伍。其驚天的財富,讓各國皇室都不禁為之眼紅。

雖然感覺一直沒有露面的風氏一族有兩人假冒很是不妥,但既然慕齊通表示沒問題,那他也就自然不會存那多餘的擔心。

但當他看到,慕齊通此刻在面貌上竟只是稍作變動,卻不禁歎氣,這也許就是這人的驕傲。

如果赤流帝王知道他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黑幕帝王此刻正於赤流街上招搖過市,不知會做何感想。

“風兒。”清冷的聲音叫出他前世的名字,讓慕天愷的手指不禁一顫,“走吧,你帶我進去瞧瞧。”

“是的,父親。”

慕齊通選的府宅住址在與納蘭府相隔不遠,雖是不大的規模,但卻處處精緻、別具匠心,所有下人皆為雨樓內部成員與影衛裝扮,在保衛上幾乎可算萬無一失。

兩人一入宅,家僕便關上了大門,一次謝絕來客。

“父皇。”慕天愷淡淡出聲。

“嗯?”

“你自己在這邊真的沒問題嗎?”

“你們都搬回來。”慕齊通專斷的下達命令。

“……為何?”慕天愷擰眉。先前不是說無所謂嗎?

“……計畫有變,我查了一下,這納蘭府現在也不安全。”

“……父皇,我想派影衛保護納蘭閑奇。”

……

下午,納蘭閑奇帶領著慕天愷等人前往二王府。

豪華的王府門面,卻是倍顯冷清。

二王爺赤承順自心智下降後,朝中眾人自然也就待他不如從前。徒留這氣派的王府,向世人表示著赤流帝王對這位兄弟的“重視”與“愛護”。

“納蘭御醫。”還沒進王府,聞風而來的王府管家便迎出來。黝黑的皮膚,高壯的身影,方正的臉龐,蒼白的斑發,雖是說這個世界的年齡比較長,但是此人一眼看來便也知是將入棺材之年。“您來了。”管家客氣的招呼。

“慕管家,這位是在下的一位朋友,風,以後會與在下一起來為二王爺治療。”納蘭閑奇淡笑著為兩人引薦,“風,這位就是二王府的管家,蔡和。”

“風公子幸會。”蔡和拱手。雖然好奇納蘭閑奇為何只是介紹一個字,但是久經社交場合的他,也知道有時某些身份的人會不方便透漏名字。雖然眼前這位少年只有十歲的年紀,但他依舊把禮數做得十足。

“蔡管家幸會。”慕天愷還禮。

“幾位裡面請,在下已經預備了茶點。”蔡和有禮的說道。

甫一踏入王府,與想像中存在巨大的差異,讓風揚不禁張大嘴巴。只見諾大的王府,三寸一草,九步一花。說是王府,卻讓人感覺更像是花草的集聚地。

精雕琉瓦、亭謝水閣,在滿目的花草中,有著原生態的美感。看到如此景象,慕天愷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現代的植物園。只是他卻搞不懂為何這花非金即黃,完全沒有其他色彩。

“這位王爺很喜歡花草嗎?”慕天愷不動聲色以精神力詢問納蘭閑奇。

“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大約在半月前,王爺好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一直吵著要種花,而且還是金色的花。”納蘭閑奇也不動聲色的回道。

“是納蘭嗎?”還未走進大廳,便見一位月朗神清的男子歡快的跑了過來,一直到納蘭閑奇身邊,才似小孩子一般拉住他的手,笑道,“納蘭,你看本王今天又引進了幾盆花,都是很珍貴的呢。走,一起去看看。”

慕天愷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位早在九年前便被大陸所知、智商退卻的二王爺。雖然現在已有二十四歲的年紀,面貌俊雅,但言談舉止中的可愛稚氣卻並沒有想像中的突兀,相反,卻會有一種成熟中帶著稚氣的魅力。

只能說,身在皇家,即使只有13歲,也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要成熟很多。

“順王爺,這位是在下的朋友——風,以後會隨在下一起為您醫治。”納蘭閑奇很無奈的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風嗎?”如此一說,赤承順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慕天愷身上,而後爽快的拍著慕天愷的肩膀笑道,“很高興認識你,我的王府很少有人來拜訪,以後有機會就多來玩吧。”雖是如此說,但是眼神中卻難掩興奮。

“……嗯。”慕天愷點頭,這種邀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哈哈,真好,又會有人經常來了。”赤承順很是興奮,他放開納蘭閑奇的手,伸開雙臂作勢要給慕天愷一個大大的擁抱,慕天愷挑眉,直覺性的想要抬掌。

但這位可是赤流王爺,若真是打傷又該如何?

然而就在他的手正蓄勢待發、不知去留的時候,赤承順的手臂卻僵在半空停了下來。

清澈的水眸似是激動,似是懷疑,他怔怔的看著慕天愷,嘴唇微微張啟,呼吸急促,臉頰上泛起一絲微微的粉紅。

這突然的變化讓在場的人呆住,眾人皆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竟讓前一刻還很是興奮的二王爺出現如此激動的表情。

而後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剛剛還陷入震驚的赤承順下一刻竟然如一只毛躁的小獅子,快速抓住慕天愷的肩膀,“花呢?你把花放哪裡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慕天愷擰眉,他伸手拂掉肩上緊抓住他的手,跳開一步,冷冷道,“什麼花?我沒有。”

“你胡說。你身上明明有那花的味道,你……你拿出來,無論多高的價錢,本王都會買的。”赤承順頗有些著急,眸中盈滿渴望。

“花的味道?”慕天愷臉色尷尬。若真說花的味道,那也就只有……在那湖中府宅處溫泉上飄浮的花的味道。

那花他又怎會隨身攜帶?想到此他的臉色變得更冷。

察覺到他的不悅,赤承順也試圖平靜下來,他小心翼翼的安撫,“本王……不,我,我不會強人所難,你有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那朵花,風公子,你能割愛嗎?”

赤承順問得小心翼翼,眼中蓄滿淚水,就連聲音也顫抖起來。

如此一番讓納蘭閑奇也開始詢問,到底是什麼樣的花,讓他如此執著?

他拉住此刻稍顯激動地赤承順的手,柔聲道,“王爺慢慢說,到底是何樣的花?”

然而溫文的語氣沒能安福此人的情緒。

“納蘭,那朵花,那朵金色的花,我在午夜夢回總是會驚醒,總是會感覺自己身邊缺了點什麼東西的那花朵。那朵金色的花,金色的,你幫我要來,什麼條件都可以的,本王,不,我,都可以,幫我勸勸,我想要那朵金色的花……”激動的情緒讓赤承順有點語無倫次,但是大意眾人卻都能聽得懂。

“金色的花?”慕天愷皺眉,那溫泉的花朵可沒有金色的,都是紫色與粉色。

但若真說是金色的花……慕天愷的心中不禁一沉,眸中的冷冽開始變得凝重。

他一翻手,手中多了朵在四年前山谷一戰是溫泉水面上偷偷拾得的花朵:淡金色的曼陀羅。

淡金色的曼陀羅,第一次發現是在向衛的房中,那朵現在在慕齊通手中。而現在他手中這朵,是他在之後讓青兒給加上了防腐咒,所以直到現在依舊鮮豔如初。

猛然見到這朵花,赤承順的手抖得更厲害,他乞求似的望向慕天愷,剛才的尊貴與成熟將在瞬間沒有了蹤影,只是單純的,,單純的在渴望……

“可以……給我嗎?”卑微的祈求讓人不忍心拒絕。



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曼陀羅花

在場的幾人不禁為這急速的改變吃驚。而風揚與風行更是由於知曉那朵淡金色曼陀羅所代表的意義,在看向赤承順的眼光中不知不覺間帶有了一份極力壓抑的探究。

事關這朵花,那事情就更加複雜。

赤承順的手一顫一顫,他認真的看向慕天愷,眼神中的堅持與激動,甚至還有那些許的哀傷,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這朵花,讓你想起了什麼?”慕天愷試探的發問。

如果說,這朵曼陀羅與傀儡蠱有關的話,那他就可以斷言:這傀儡蠱定與那群神秘的黑斗篷們有關。

上次山谷一戰,說到底自己一方處於完全的被動與弱勢,但對方卻只是短短攻擊數招,便盡數離去,即使現在想來也有點不真實。那似乎是假意攻擊,而後再故意放掉他們抓到的紫程皇子離開一般。但就是這群實力強勁的人,就連父皇也無法掌握行蹤,讓人不禁對他們的神秘性與實力刮目相看。

若是現在再牽扯上這鬧得黑幕與赤流兩國人心惶惶的傀儡蠱,那他只能說,這個組織很可怕。不知不覺間已經滲透了三國,就是不知其他兩國又是如何……

現在,如果赤承順是在下蠱人處看到此花,那能夠給他帶來如此激動的感覺,也說明他與那人關係匪淺;但如果說他本身就是那組織中的一員,只是後來被下了蠱推到了風口浪尖,又該如何?慕天愷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神色變幻。

突然他想起了蠍子,想起了笑笑,那黑幕最近的傀儡受害者與下蠱者,就是不知通過他們那件事,他又能知曉多少內情……

“我也說不清楚,”赤承順皺眉,但眼神還是死死的盯著慕天愷手中的曼陀羅,“只是隨著納蘭的醫治,有時一些過往的記憶會慢慢躍入腦中。半月前,無意中夢到這朵花,淡金色的,帶著淡淡的芬芳,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似乎這花關係到自己的一個秘密,沒有它自己就不完整一樣。我一直讓蔡叔尋覓,卻始終無果。”他抬眼看了看那遍眼可見的金色花朵,視線又轉到慕天愷手中,隨後慎重開口,“……風公子,這花,可否送給我……”

風揚與風行對視一眼,眸中深邃,卻比以前多了慎重。那次山谷一戰風行親臨,現在想來仍是歷歷在目,只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和那群人牽扯上關係。

看這王爺的神態,這花似對他真的很重要。

慕天愷手指微動,悄無聲息的在幾片花瓣上做上了自己獨有的精神印記,而後右手前伸,冷冷道,“那它是你的了。”

清脆的聲音此刻在赤承順耳中,宛如天籟。

他緩緩從慕天愷手中接過花朵,小心翼翼的輕觸著其上淡金色的花瓣,似乎在那簡單的碰觸中蘊藏了他對生命中的所有希翼,與他所有的幸福。

“謝了,風兄弟,以後若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雖然現在我沒有什麼勢力,但只要是我能夠幫到你的,都會儘量。”赤承順認真的許下承諾,那言語中的認真,倒真有幾分皇家的一言九鼎與霸氣。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朵曼陀羅,朗聲道,“蔡叔,以後不用再引進花朵了。”

言談間雖仍有稚氣,但在成熟的外貌與成熟的嗓音下,卻不失沉穩,給人一種他可以被依靠的感覺。

“老奴遵命。”

“走吧,納蘭,裡面的藥物都已經準備好了。”赤承順率先邁開步伐前面領路。

慕天愷看著前面那矯健的身影,心中不由想道:這位王爺,如果沒有遭遇那許多事,說不定還真能成為一代帝王。

赤承順引著幾人進入正廳,神情在經過剛才的激動後,似因以了卻一樁心事,變得稍加沉穩,“納蘭,你留的藥方我可每天都有泡。”

“呵,王爺,有泡就好。”納蘭閑奇淡笑,雅致的笑容趁著一身藍衣讓人移不開眼去。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以精神力向納蘭閑奇詢問道,“你的治療,是提高智商更為有效,還是記憶更為有效。”

“基本來說,藥物與銀針的治療提高的都是他的智商,通過治療疏通他腦中那部分許久未用的神經。關於記憶,卻不是藥物可以完成的,須在外界的刺激下,方可逐漸恢復。所以在沒人知曉有關那侍衛的具體事宜,在刺激他恢復及上,會比較棘手……”納蘭閑奇也以精神力回道。

“無礙,你只需提升他的智商即可,記憶部分,我來完成。”

信誓旦旦的話語讓納蘭閑奇不禁一頓,他垂首看慕天愷的樣子不似開玩笑,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多問,只是俊雅的點了點頭。

下午,慕天愷在確認了納蘭閑奇治療的流程後,看著正為赤承順在腦部扎針的納蘭閑奇,猶豫了一下,留下風揚在屋內,便帶著風行步出屋去。

作為一國帝王,那國家一定到處都會有他佈置的眼線。而作為赤流的帝王,即使是一位智商有缺陷的王爺,也定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納蘭閑奇最近往這邊跑得如此勤快,更會令那赤流帝王——赤承容,倍感威脅。

……而連帶的,自己在住進納蘭府那一刻起,就必然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更何況自己現在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邁入二王府,拿出那朵罕見的淡金色曼陀羅……

周圍數股異樣壓抑的氣息與打量的眼神,讓他越來越感覺不自在。慕天愷頓了頓,打消了明裡在王府探查的念頭,轉身走回屋內,再看到儘管三十多歲的赤承順,露出那種稚氣的堅忍,就越發的感覺這位男子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直到暮色西移,納蘭閑奇才微微擦拭了下額上滲出的薄汗,淡笑道,“王爺今日辛苦了。”

“納蘭,你不要總在本王面前說這些場面話,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赤承順起身理了理剛剛因為扎針兒稍顯混亂的發,垂眉道,“今日也不留下用餐是嗎?”

“是的。請王爺見諒。”納蘭閑奇俯身作揖。

赤承順一笑,雖帶稚氣,卻不失沉穩,“無礙。那蔡叔幫本王送客吧。”黑亮的眸子讓人看不懂他的思緒。

曾經會是一代驕雄的人物,卻因為這傀儡蠱的緣故而硬生生隕落,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出了納蘭府後,慕天愷與納蘭閑奇客套了兩句,便心照不宣的分別帶著兩撥尾巴分道揚鑣。

納蘭閑奇雖為醫者,但慕天愷知,他的修為並不弱。只是一群暫時不會採取行動的尾巴而已,倒也無礙,更何況,他也是不會讓他有礙的,即使是在赤流帝王的眼皮底下……

慕天愷三人大搖大擺的按照既定的路線回到慕齊通的住處——風宅。一直感覺著尾隨著他們的那三個尾巴在風宅外停滯。而後一人退走,似是回去彙報,另外兩人則是小心的留在宅外監視。

看來事到如此地步,這風宅也要列入赤流帝王的監視名單。

當慕天愷見到慕齊通時,他正在密室中透過水幕與另一邊的易郎通話。而易郎的面前則擺放著一摞奏摺,看來帝王的責任,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跑不掉的。

“今天如何?”慕齊通攬臂將站在身邊的人兒放在膝上,下巴頂著慕天愷的肩膀,親昵的摩挲。

“還好,帶回來幾條尾巴。”慕天愷看著水幕對面保持非禮勿視姿態的易朗,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

“嗯。無妨,等那些尾巴按耐不住想要進來的時候,就自然會掉進我們的網裡。”慕齊通完全不會擔心。

“……父皇,你這副沒有改變多少的尊容真的沒有問題嗎?”慕天愷問出心中的疑惑。

“呵……”低低的笑聲震動著他的胸膛,傳達到慕天愷的身上。

慕天愷好奇的欲轉頭,卻被這人固定的無法動彈,心中對他發笑的原因好奇不已。

慕齊通揉了揉胸前不安分的腦袋,低聲道,“相信父皇,我現在的這副打扮,絕對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慕天愷挑眉,遂有一絲了然,“難道?”

“對。”慕齊通伸手拍了拍慕天愷的肩膀,揮手切斷了與另一邊一直垂首的易朗間的水幕信號。

“父皇,”見慕齊通沒有準備再繼續辦公下去,慕天愷索性動了動身子,把自己想要問的東西一次性問清,“蠍子有沒有提供什麼關於傀儡蠱的有用消息?”

“……”慕齊通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明眸中深邃而幽深,讓人看不清其中到底氾濫的是何樣的情緒。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自己查清的。”慕天愷領悟。

畢竟是自己的任務。慕齊通留在此處並不是要來幫自己,而只是陪自己而已。

但是那蠍子現在的所在地……還是去見見至疏吧。

慕齊通看著懷中人的如此反應,冷酷的面上顯出讚賞,“你任務的事我不會插手,除非你遇到讓我不得不插手的危險。”

“我不會的。”慕天愷側頭對上身側的黝黑眼眸,面上很是肯定。

慕齊通輕勾嘴角,緩緩上前,在那堅定的人兒唇上印上一枚沒有**吻。

二王府

月光下,一位優秀的三十多歲男子愛不釋手的**著手中淡金色花朵,不時的抬起頭來,觀望著天空那輪月盤。

當月兒轉為最圓滿時,他把手中的花朵輕輕放在映著月兒的水中,小心的向上淋上一層酒霧,而後便見那剛剛還是淡金色的一朵曼陀羅,逐漸的變為了黑色。

俊秀的男子見此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泛著絕豔的光芒,聲音因為興奮而略顯沙啞,“果然是這樣。”

而後他逕自稚氣的托著腮,看著水中的花朵,喃喃自語,“嗯……那下面又該是如何呢?怎麼想不起來了……”



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名人黑樺

晨風微露,帶著朝日的氣息,彌漫入那帶著一室安詳的輕紗帷幔。

隱約中可見大床上一單薄的小人兒正親昵的蜷縮在一厚實的肩膀中,清秀的面龐,渾然放鬆的姿態,讓他此時看來分外幽氣可愛。

久違的親昵,讓早早醒來的慕齊通,靜靜的沒有動作,害怕打擾到懷中人正是香甜的酣睡,而他此刻無不防備的睡顏,無疑是對自己最大的認可。

指腹輕輕滑過清秀的臉頰,連帶著驚醒了警覺心一向很強的慕天愷。

“醒了?”一向冷漠的聲音帶著慵懶,慕天愷半睜眼簾。

“嗯。”慕齊通淡淡應聲,沒有告訴這人,他此刻的樣子是多麼的純真而又**。

慕天愷眯起眼睛伸了個懶腰,細長的腿無意中碰到男人早上挺立的**,面上立時尷尬。不自然的收回腿來,抬眼見那頭上之人並無異色,逐又平靜下來。

眯起眼睛習慣性的在那人懷中蹭了一蹭,慕天愷又閉上眼睛;這溫暖的懷抱,自己果真是不舍放棄。

看著懷中人如此動作,慕齊通微微勾起嘴角。

風兒撩起紗帳的一角,其內是一副靜態的畫兒。

多朵酒樓

正值晨間,酒樓內處開門營業,生意很是清冷。

一位跑堂裝扮的十五六歲少年正在大廳仔細的擦著桌子,認真而又賣力,嘴角掛著的怯怯笑容,昭示著他此刻的好心情。

晨日的餘暉,從窗口邁進,柔柔的撒在他的臉龐,多了一份認真的美。

“小雙。”一位清瘦的男子自堂內走出,男子臉頰右側垂下一撮烏黑長髮遮住半邊臉龐,徒留一隻左眼承載溢彩芳華。縱使面貌平庸,但他那從骨子中散發出的高貴氣質卻讓人不敢小視。“早晨也沒多少客人,不用如此認真,這是你的早飯,趕緊吃吧。”

“謝謝老闆。”名喚小雙的少年立馬接過盤子,掛著大大的笑容坐下來拿起筷子,餓死鬼般的大口大口吃著那盤剛出鍋的炒麵,口中含糊不清的道:“老闆……你做的真是……越來越好吃了……不愧是我們的主廚,唔……唔……真好吃……”

男子看著這個每當吃飯時都會如此毫無形象的可愛少年,面上掛著一絲寵溺的笑。眸中的溫暖似是在看著一位長不大的弟弟。

慕天愷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回想起今天早晨風行調查回來的資訊:至生現在名叫小雙,多朵酒樓的跑堂。而這位遮住一半臉龐的多朵酒樓的老闆兼大廚,名為方弘文。

僅有的簡單資訊讓慕天愷微微皺眉:明入,似乎不妥。

他在大街上的腳步頓了頓。而後一眨眼,這位剛剛還站在大街角落中的銀繡白衣少年已不見了蹤影。街上的人聲依舊。在都城之中,這種忽來忽現的高手多的即使是路人,也已經麻木。

方弘文看著正毫無形象舔著已經光可鑒人盤子的小雙,笑著抽出盤子,“好了,不用吃得那麼乾淨。”

“嘿……呵……”小雙傻笑,望著那獨獨露在外面的一隻琉璃般眸子,面上一紅,“那老闆,你休息一會,我去刷盤子。”

“不用了。”方弘文笑著轉身離去,遮住半邊臉龐的黑髮在走動間劃出一陣舞動的流花。

小雙舔了舔唇上的油膩,看著那遠遠離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傻笑的幸福。

此時一陣風兒吹過,剛剛還站在桌旁傻笑著的清秀少年已沒有人影。

稍頃當方弘文步出屋子,看到那徒留在桌子的抹布,眸中染上一抹淩厲的深思。

多朵酒樓不遠處的一個小弄堂,慕天愷淡淡的看著眼前這位帶著怯意的少年。

“四殿下!”小雙反應過來,眨著眼睛看著面前這位越加冷漠的清秀少年。幾年未見,他還是一如當年那樣的冷漠少年。

“我問你一件事,你可以考慮要不要告訴我。”慕天愷冷漠開口。

“四殿下……”小雙怯怯的垂下眼簾,瞅著慕天愷繡著繁複銀線的白色衣角,“只要是至生知道的,都會告訴殿下。”

作為承慕天愷情而進入風樓的至疏,他理所當然的知道這風雨樓的幕後勢力便是黑幕皇家。而直到現在也是黑幕帝王最寵愛皇子的慕天愷,那麼從某些方面說,他得無條件服從慕天愷的命令。

“告訴我蠍子的所在地。”

………

當至生再次回到酒樓內部,方弘文正環臂站在門口。“為何我用時珠聯繫你,你不回應。”

“………”

“小雙,你過來。小葉子,今日不做生意,閉門謝客。”

“是的,老闆。”小葉子立即應聲。

至生看著前面那道已經先行離開的背影,咬著唇,心中忐忑不安。腳在地上磨蹭了兩下,還是垂首跟上那遠去的步伐。

一座豪華的幽靜府宅中,黑樺正皺著眉臥床養傷。

已經習慣了那絕音良好的房間,現在的住處,既使幽靜,但還是讓重傷在身的自己日日不得好眠。

那討厭的蟬鳴!那討厭的蛐蛐叫!黑樺皺眉呼出一口氣,淡定……淡定……

想自己,也曾是朵燃城,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人人皆知的人物,現在竟不僅打破了那日自己的諾言,還落到如此地步……雖然與事實有所差異,但眼見為實,又有誰又相信,當時衣衫盡褪,倒在一堆“性趣”用品中間的自己,不是因為床伴的緣故而臥床至今?

而那日被自己壓在身下,泛著**紅潮的冷漠臉龐,午夜夢回間,卻會讓自己心神不由自主的為之蕩漾……

“爺,五王爺來訪。”一位白衣小廝低聲在門外彙報。

“他來幹什麼?”黑樺按了按胸口固定自己骨折胸骨的玉板,面顯不悅,“說我睡下了。”

“這……”

“難道我就不能來嗎?”一位神采奕奕的玉面男子推門而入,貴氣的俊朗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卻未深達眼底,他眼中的冷靜,自持與淡漠,讓人對他不敢小覷。

“喲,五王爺來訪,請恕在下不能起身相迎。”黑樺死氣沉沉的回道。

“少裝。”五王爺赤承剛對這人假惺惺的話語,倒也沒有介意,隨意的挑著下擺坐在床邊,伸手重重的拍了拍黑樺胸前的玉板,看著那人痛的嘶啞咧嘴,鳳眼一挑,眸中泛起一絲效益,“說吧,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樺撇過頭去,懶得再看這說是關懷,卻總是讓他生氣的王爺。

“呵,名人啊,現在全城的百姓可都在討論你啊,你這個當事人再不說點什麼,那可就要被當做默認了。”赤承剛似無所謂的眯起眼睛。

“哼,你以為我現在再說什麼還有用嗎?”黑樺別過頭去,一雙野瞳看著床邊之人。

“沒有!誰讓你的名聲那麼大?不過再過幾天,說不定全國也都會知道了也說不定。”赤承剛繼續負責任的把外面的情況誠懇轉告。

“哼,倒追就倒追,那又有什麼了不起。等追到手,我再把他做的起不了床!”黑樺眸中閃過一絲狠絕。

“你啊,到底是吃了一次啞巴虧。”赤承剛大笑,極為開懷。細細的眼睛難得染上笑意。

“有那麼好笑嗎?”黑樺眯起雙眼,狂狷的面上很是不悅。

見他如此情景,赤承剛笑聲一頓。“好了,怎麼回事?你說吧。”

“能有什麼事?”黑樺死鴨子嘴硬。

“哼,先不說發現你時,你的褲子依舊完好,就連傷也不在**。就說那門的碎裂方式分明就是從外面受到的攻擊……”

“哼,被人弄得在床上躺一個月已經夠丟人了,還解釋那許多有什麼用?”黑樺面色黯然: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了。

“來,解釋清楚了,這藥就送給你。”赤承剛翻手取出一顆紅色丹藥。

黑樺眼中立時一亮,而後頓了一頓,抬頭看著頭上那雖是調笑卻是真心關懷他的朋友,皺眉道,“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

當一盞茶功夫過後,赤承剛皺眉,“一個能夠打碎你那間屋門的冷酷男子嗎?”

“喏,你先養傷。這事我先幫你查一查。”他把要藥丸遞給黑樺,看著他服下而後開口,“我六弟聽說了這事後,可是在府中狂歡了好幾天啊,嗯……算時間的話,他也應該來了。”

黑樺握拳,嘴角抽搐。

“就這樣,我先走了。”赤承剛起身拍了拍黑樺的肩膀,轉身走出門去,徒留一臉鬱悶的黑樺在床頭沉思。

頓了一頓,他立即反應過來,“白蓮,若那個六王爺來,一定不要讓他進來。”

“晚了,哈哈……我來了!”清脆的張狂笑聲在不遠處響起。

黑樺扶額,這還讓不讓他養傷了。

風宅

“……孤菊自賞老闆黑樺,因在三皇子赤承容登基前幫過他幾次,所以在以大皇子為首的皇子盟敗落,赤承容登基後,特准黑樺見到王公貴族不必跪拜。

如此一項罕見的殊榮,在朵燃城掀起軒然大波,而且重要的是,黑樺一直以來與五王爺,六王爺交好,以朋友相稱,名聲之響亮更是在近幾年又上升趨勢。而在他三年前說出那樣的承諾後,所以兩天前的事情,才會引起軒然大波……

看著手上詳盡資料介紹,慕齊通眯上了雙眸,而後歎了口氣:愷,你為何總讓我不省心……



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 曾經記憶

矛盾,蓄勢待發。

風宅在當天之後便受到幾股不同勢力的“熱切”關注,赤流皇帝,五王爺,六王爺,還有一股暗處的勢力,卻不知其幕後到底所謂何人。

但這也只是表面上能夠察覺到的勢力,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其他隱藏在更深處的暗樁……..

與此同時,風宅中居住的就是那神秘風氏一族當家主人與少主的消息,也不脛而走,頻頻惹來各大商賈與高官貴族的登門拜訪,但風宅皆是一率閉門謝客,低調處理。

此種舉措更是吊足外界胃口:這一向不在外界露面的風氏一族,來此朵燃,到底所圖為何……..

慕齊通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密室之中,神神秘秘不知在忙些什麼,問他也只是但笑不語,或者一語帶過,讓慕天愷很是好奇。

雖知慕齊通會留在朵燃,肯定不止自己一個理由,但到底所為何事,他卻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轉眼半個月過去,慕天愷除了感覺到觀察他們的幾撥勢力越來越頻繁外,倒是暫時還維持著表像的平靜,沒有狀況發生。

雖無事發生,卻將這氛圍壓的更為窒息。

這日,同往常一樣,慕天愷隨納蘭閑奇例行的每隔幾日來到二王府。

現在,整個朵燃城都知道納蘭閑奇在為赤承順醫治,雖然大都持著觀望態度,但是議論聲卻有增無減。而連帶的,赤承容也在這邊暗中加派了人手。

看著納蘭閑奇在赤承順的腦後扎針,慕天愷在一側靜候。

最近一段時間,赤承順的治療很是順利,納蘭閑奇更是斷言,按照現在這個進度,赤承順的智商幾乎已經可以達到十四五歲的地步,離十六歲的最終目標,已只有一步之遙。

所以他想在今天先試著喚醒他的部分記憶,且先看看他的恢復情況。畢竟細細算來,自己離最後期限只剩下一個半月,除去回程的一個月,也僅剩半個月而已。

回身看向門外二王府內打掃院落的家僕,與靜候在一旁臉盤方正,滿頭蒼白頭髮的蔡和,慕天愷皺眉,直到現在他也想不通,為何一個與府中人共同生活了五年的侍衛,卻在他離去後,眾人皆沒有了對他的絲毫記憶……

雖知那些幕後人定搗過鬼,但納蘭閑奇卻為眾人檢查過,皆沒有中毒跡象,這也更加加深了慕天愷對那失蹤的侍衛的好奇心……

“好了。”納蘭閑奇呼出一口氣,站起身秀雅的拭掉額間的薄汗,看向慕天愷,“風,下面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勞煩納蘭御醫門外護法。”慕天愷淡淡道,他需要的是絕對的安靜。

“好的。”

等到納蘭閑奇走出去,慕天愷看了眼正在床上坐著靜靜看著他的赤承順,一翻手取出青翼,身形拔起,錚亮的劍鋒快速出手,直戳房中屋樑。立時一陣風從梁上吹過,那隱藏在梁上之人,已經逃出屋去。

看到這般景象,赤承順也有一絲了然。

慕天愷甩手在門窗上都布上絕音結界,而後轉身走至床邊,看著這位依舊鎮定如初的男子,淡淡道:“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

“麻煩風了。”赤承順點頭,眉梢輕凜,穩重中不失堅毅。

坐在床邊,慕天愷用手指挑起眼前這位俊秀男子的下巴,黝黑的眸子泛著五彩的光芒,交疊變幻,直至最後形成一黑色的漩渦,讓望進去的人不能自拔……

赤承順感到自己的神智在那漩渦中不停地旋轉,陷入一片白色的混沌,迷茫卻找不到方向。隱約間聽到一道冷漠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十三歲那年,你搬進自己的王府以後,當你初次遇到你的那名貼身侍衛,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

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漫天碧樹,落英繽紛。

騎著剛剛買來的白色駿馬,赤承順愜意的在山中遊逛,呼吸者清新的空氣,感到一陣由內而外的清爽。遠遠看到前面道路旁,一抹月白的衣角迎著山風從樹後被吹起,蕩起一道優美的弧度。

他不由的勒住韁繩,看向那似不是故意隱藏蹤跡,只是單純靠在樹後休息的人。

“何人?”他謹慎的開口。

樹後一那人緩緩轉過身來。

刹那註定萬年!

雙手環胸,劍眉輕揚,雙眼炯炯有神,其內是不屈鬥志。略顯稚氣的唇緊緊抿起,給人一種似在賭氣,卻堅毅的魅力。高高的健壯身形,更添了一份男兒氣概。

心不由自主的跳快一拍,赤承順不禁加大手中握著韁繩的力道,不知是被那眼神吸引,抑或其他,總之一霎那,在天地間,他眼中,只能看見他。

一片碧葉自兩人之間輕輕飄過,他伸出兩修長手指精確夾住,垂眉擺弄了幾下,而後再抬起頭,堅毅依舊,聲音清脆而悠揚,“我想做你的貼身侍衛。”

二十一年前,我愛上了一個人,從相遇的那一刻起……

“蔡叔,將此人訓練成我的貼身侍衛。”我沒有反對餘地的下了命令。

“王爺,此事還需斟酌,此人的來歷,動機,我們都還不清楚……”

“先訓練著,這些事慢慢再查……”

縱使知道風險,總是知道不合宜,但還是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想要一意孤行……

二十一年前,我愛上了一個人,從衝動的,想要無所顧忌的,把他留在身邊的那一刻起……

“那是什麼花?”我好奇的看向他修長的指間。

曼陀羅雖算不上常見,但是淡金色的曼陀羅,卻是前所未聞。淡金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散發著**的光芒。

“這是我生命的榮耀之花。”悠揚的聲音,帶著堅定的自信,讓我的心莫名的忐忑不安。

“生命的榮耀……”我心中的警鐘敲響。他似乎有著秘密,但我卻沒有勇氣繼續追問。

二十一年前,我愛上了一個人,從我發覺自己似乎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起……

……

強烈的頭痛,讓赤承順的思維頓住,他茫然的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清秀少年,眸中一刹那的悲傷與喜悅尚來不及收斂。即使在下一刻,他的眼神又沉穩如初。

“怎樣?”慕天愷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想起一點,但是不全。”只有一個起始,卻不知過程,與結尾。

“十三歲那年的記憶是否記全?”

“……”赤承順皺起眉梢,頓了頓輕輕點頭,“差不多吧,但不全。”

“慢慢來,下次就好。”

“嗯,謝謝風。”

慕天愷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這位自睜開眼就似有著重重心事的男人,沒有戳穿,只是點頭,“好的,那你今天好好休息。”

他甩手解開了門窗的結界,大步邁出門去。

“蔡叔送客。”赤承順揚聲呼道。

反常的沒有同納蘭閑奇寒暄,而是招呼了一句,赤承順便回到屋中,緊緊關上了屋門。

返身回到屋中,他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那朵淡金色的曼陀羅。淡金色的花瓣,鮮豔而散發著高貴的氣質,修長的手指輕輕觸過,耳邊響起那悠揚的堅定聲音,“這是我生命的榮耀之花。”

赤承順嘴角露出一朵苦澀的笑花。

二十一年後,我仍然愛著那個人,從想起他的第一刻起………

“怎樣?是否順利?”感覺著周圍數股壓抑的氣息,幾人早已習慣用精神交流。

“似乎只想起一點,但是,有記憶就好。”慕天愷沒有看向納蘭閑奇,淡淡以精神力回道。

“……身邊的高手越來越多,你們要小心。”納蘭閑奇很是擔心。

“無礙,你也是。”

其實真正應該有危險的是納蘭閑奇才是,畢竟他身為赤流臣子。恐怕此事完後,他想在赤流繼續呆下去的話,會很困難……

“那風公子,我們就此別過。”走到幾人慣常的分別點,納蘭閑奇淡笑拱手,以示離別。

“納蘭御醫慢走。”慕天愷也配合的道。

“……若赤流無處容身,黑幕歡迎你。”慕天愷在轉身的刹那,對納蘭閑奇以精神力道。

“……謝了。”

與納蘭閑奇分別後,幾人按照平時額路線,走回風宅。

半月來,幾人已經習慣了身後的尾巴,一路上也沒有了以往那樣拘束,風揚與風行在身邊說說笑笑,慕天愷輕勾嘴角。

“小風,好久不見。”一道磁性的嗓音響起,讓沒有發覺到來的人的風揚,風行兩人不僅一驚,迅速抬頭,但見眼前站著一位俊秀中透著狂狷的黑衣男子。

他邪邪的挑起嘴角,看著身前的三位少年。

“我正愁沒處找你。”慕天愷眯起眼睛,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黑樺,半月來,每次想到要去報仇,卻都無緣無故的被事纏身,騰不出空閒。此時這人找上門來,半月前的事情又如倒帶般的閃現在眼前。狹長的眸子中不禁染上一抹惱怒,與憤恨。

“呵,小風,說話怎麼如此見外,我可是每天每夜都在等著你來找我呢。”來人挑起眉梢,配上一雙野瞳,盡顯狂狷。

“黑樺,你果然是如此期待邁入死人的行列。”



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 我要負責

“如果有你做陪的話………….”黑樺不怕死的開口,手指似無意間撫過自己順滑的黑髮,微風吹起,飄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黝亮的眸子靜靜看著慕天愷,其內是滿滿的挑釁與得意。

見他如此動作,慕天愷不由得心中氣憤。身體無形中散發出陣陣寒氣,強大的氣場讓風行與風揚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似乎有著什麼交集的兩人。

然而,作為幾乎與慕天愷寸步不離的兩人,他們竟然完全不知曉他們是如何認識,甚至到現在的結怨。

“我可以把你的行為理解為找死嗎?”冷漠的聲音帶著沖天的寒氣,讓風揚與風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猛的,慕天愷身形瞬間拔起,雖然他現在只有十歲年紀,一米四的身高,但出眾的武技,強大的爆發力與精准的殺傷力,卻讓人不敢小視。

察覺到背後幾條尾巴的“熱切”的視線,慕天愷眉梢輕凜,於空中劃起一道絕音絕像的結界,把自己與黑樺包圍在結界之中。

翻手取出青翼,墨綠的錚亮劍芒在這不算狹窄的空間中劃出一道淡綠的淺色光芒。而在見到這把短劍的第一瞬間,黑樺的眼前不由自主的一亮。

“這是何劍?”他輕巧躲過慕天愷的第一招攻擊發問。

慕天愷沒有回答,俐落地點地,轉身,手中劍快速遞出,極快的速度讓黑樺躲閃稍顯吃力,劍鋒堪堪劃過他後仰的脖子。

黑樺落地急速後退,眉宇間掩藏的一直都很凝重的神色此時更顯凝重,但是嘴角卻依然保持著邪笑的招牌表情。對於這個身手不可小視的少年,他這次可是做好了心裡準備。

柔順的黑髮隨著黑樺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嘴角翹起,“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小風,你怎可如此無情………..”

粉唇緊緊抿起,慕天愷手中劍鋒直轉,寒氣四散,靈活的劍招配合著青翼靈性的劍身,重量輕飄若無,寒氣逼人,尖銳的劍鋒破空聲讓黑樺眯起雙眼,身形靈活躲閃,伸手自儲物戒指中取出自己的黑鞭,卻在與劍鋒對陣刹那,斷為兩截,只能狼狽躲閃。

拆招之余,黑樺不禁仔細觀察著慕天愷手中的墨綠短劍。

墨綠的色澤泛著靈性的柔和光芒,招起招落間,從劍身到劍鋒散發的淩厲的劍芒。

此劍就像是一位有思想的舞者,它隨時感知著主人的思想,體味著主人的行動,雖無動作,卻給人感覺它與慕天愷之間的動作配合是那麼的契合。

劍者與劍,此時在他眼中,是在完成著他所見過的最契合而又最完美的合作。

“小風,說實話,我來這裡並不是來讓你謀殺親夫的。”淩厲的殺招似是經過了千錘百煉,讓黑樺應付起來越見困難,但他依舊鎮靜如初,對招之餘開口。

“身手不錯。”面對著這樣一位對手,慕天愷不禁感歎。

但是再強,今日也註定會成為這劍下的亡魂。

想到此,慕天愷眸中精光一閃,手上劍招加快,綠光飛舞,結界內兩道身影快速舞動,交錯為兩道繚繞交纏的線。

趁熱打鐵,趁好殺人,此乃殺手界奉行不二的準則,而此時慕天愷正把這準則貫徹到底。

“風,我來這裡不是讓你殺的。”眼見這一劍堪堪劃破自己胸前的長衫,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黑樺有些著急。

這少年越戰越勇,與他之間根本沒有存在體力的差異。

慕天愷沒有聽他廢話,一劍失手,身形再次彈起,青翼出手,靈性的短劍破空而出,快速直直飛向黑樺胸口。

黑樺立即瞬移,但待再次現身,卻見劍已將至胸前。

“若我死了,納蘭閑奇會死!赤承順也會死!”他大聲快速說出。

話音剛落,墨綠短劍在空中硬生生頓住,靜靜漂浮在空中,似是在等待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伸手找回青翼,看著那在生死邊緣撿回一條性命,縱使有驚慌,卻在面上依舊鎮定的俊秀男子,眼中不屑。

“我會換一個時間再殺你。”慕天愷收了短劍,面色不動,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剛剛竟似失去了理智。身在赤流皇都,且在這多事之秋,如果有讓人抓到把柄的證據,那麼這爭端很有可能會一觸即發。

他不是那種有仇不報的人。相反,他雖然冷漠,但卻是那種絕對不會吃虧的個性。

每個人與他的恩怨,他都會一筆筆的記得一清二楚。絕不拖欠,也卻不吃虧。

像是他那幾位兄弟在這次挑選任務上的聯手陷害,蠍子欠青兒的恩怨……他心中,每一筆都記得相當清楚。

除非是特別親近的人,像是父皇,母妃,青兒……其他的人,他一律睚眥必報。

倪下的墜崖,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現在的放手,不代表他會回報。

揮手除去兩人周身的結界,慕天愷看向結界外一臉擔心的風行與風揚,淡淡道,“走”而後轉身率先步伐。

黑樺垂首理了理胸前露出一道劍傷的帶血黑衣,勾起嘴角,“小風,那一夜,我會負責的。”

再轉過身的瞬間,慕天愷聽到背後的磁性聲音。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握緊還未收起的青翼,腳步幾不可查的頓了頓,而後步伐依舊。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小風也一定不會拒絕的,是吧。”黑樺繼續氣定神閑。

風揚最終忍耐不住頓住腳步回過身來。大大的眼睛眯起,平時的可愛氣息完全不見,周身冷冽的氣息比慕天愷有過之而無不及,“找死?”

“還好,在下一向命大。”黑樺邪邪的挑起一側嘴角。

“你別忘記了,是誰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現在才能爬起來。”慕天愷冷冷開口。

這人好了傷疤忘了疼,如昔挑撥到底所圖為何,難道是還想再重傷一次?

“啊,是啊是啊,小風果然體力過人,讓我半個多月都起不了床。”黑樺故意曲解慕天愷的意思,手指似無意的撥弄著頭髮,從發根到發梢,上揚的眼角,其內慢慢的風情。

剛才的狂狷氣質竟轉瞬間即逝,只餘那由內而外的嫵媚。

慕天愷眉梢微皺,手中握著青翼的力道緊又放鬆。

他三番五次挑撥,到底是為了什麼?不解。

但在他還沒有下一步動作之前,風行也忍耐不住的轉身,冷著臉道:“我家少爺才十歲,又怎會去‘寵’你?”

“呵,那就是我一不小心縱欲過度,傷了元氣,所以在床上臥病半月不起。”黑樺絲毫不為自己的前後矛盾臉紅。

轉眼剛剛還力求鎮定的三道身影,已經不約而同的快速拔起,同樣的憤怒之舉,同樣淩厲的身手,讓一直尾隨著三人的幾撥尾巴不禁瞪大雙眼。這樣的身手,又豈是自己這樣的水準可以跟蹤?

那這半個月來,豈不是自己早早就已暴露在對方眼前?

想到這裡幾人不禁背後泛起冷汗,悄無聲息的對視了一眼,幾方人馬不約而同的派出一人,快速的回去覆命了。

原本只是逞口舌之快的黑樺現在被三個憤起的少年圍攻,雖說他本身的實力與慕天愷不相上下,比風揚,風行也是好上太多,但是這近身的搏鬥,卻是在慕天愷身上討不到一點便宜,更現在他還有兩個幫手。

快速的退出戰鬥圈,跳上不遠處的高牆,黑樺理了理稍顯狼狽的黑髮,看向慕天愷淡淡一線,精神力話語淡淡的傳進慕天愷腦海中,“今晚子時,孤菊自賞再次相見。”

慕天愷面色不動,心中不屑:自己為何要去,沒有理由。

“我絕對會讓你去的物有所值。因為你會瞭解到一些你所未瞭解過的,但對於你卻相當重要的資訊,風氏少主!”

黑樺如此肯定的話語讓慕天愷皺眉,對自己而言重要的消息嗎……

風行於風揚看著那邪氣笑著的男子,心中不忿,欲繼續上前,卻被慕天愷伸手阻止。

“不用了。”慕天愷淡淡開口。沒有再抬眼看向那站在前牆頭的男人,轉身踏步而去。

直到許久,牆頭上那黑衣狂狷男子在看著那三條身影遠去,感覺著一直尾隨著他們的尾巴也隨之離去以後,垂首理了理稍顯狼狽的衣服,邪氣的挑起嘴角,“十歲的孩子!我一定是腦袋不正常了。”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納蘭憂患

“怎樣?”黑樺立於牆頭淡淡開口,迎面而來的強風,將黑色的殘破異物吹的獵獵作響。

“伸手確實如你所言相當不錯,但是沒想到,你們真正交起手來,你竟會不敵?”虛空中一錦衣玉面男子憑空出現,腳尖立於牆頭,欣長的身高在陽光下散發出高貴的氣質。面上雖是掛著淡笑的嘴角,但眼中卻是淡淡的冷漠與自持。

“如果你沒有這身行頭,說不定你也會被發現。”黑樺完全沒有介意自己此刻的狼狽。

“哦?”赤承剛挑起眼角,“那我下次倒要試試看。”

黑樺淡笑不語。

或許,即使有了這身行頭,那少年也發現他了也說不定……

深夜的孤菊自賞,依舊是座無虛席。在滿樓的淫聲浪語與臺上那高雅的清曲中,夜的激情漸漸被拉入高潮。

然而在孤菊自賞的後院裡,卻是與樓內完全不同的幽靜之景。

赤流的國花,朵燃花,傲然立於庭院中綻放。

滄桑的曲折枝椏上,赤紅的花朵就似朵朵嬌嫩的夏日紅梅,在微風的吹拂中,怒放中折人的飄香。只是花中嬌嫩的花蕊,那粒粒惑人的紫,卻將這“梅”,平添上一份魅惑。

朵燃花下的琉璃亭中,一黑衣男子正愜意的交疊著修長雙腿,散漫的坐於其中,品著石桌上的陳年老酒。

幽幽的酒香與淡淡的花香,交織成夜色的獨特氛圍。

愜意的支起頭顱,黑樺仰頭望著頭上的圓月,伸手為自己再添上一杯酒,隨興的送至唇邊,邪邪的嘴角愜意的勾起,一雙野瞳在黑暗中發出奕奕光輝。

“既然來了,為何不來相見。”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寂靜的蕩出悠長。

一陣風吹來,吹下無數花雨。

赤紅的花瓣下,一道月白身影緩緩出現,勾著繁複銀繡的衣角,在月光的反射下,更顯高貴與孤傲。

“你怎知我來了?”慕天愷挑眉。作為一個殺手,在隱藏自身氣息上,他自認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但是這人卻為何能夠發現。

“啊,只是隨口招呼一聲,沒想到你真來了。”黑樺漫不經心。

“……你怎知我會來?”慕天愷邁步走向亭中,穿過一陣花雨。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來。”黑樺仰頭繼續小酌,只是唇邊的笑意卻是越咧越大。

“你笑得讓人討厭。”

“謝謝誇獎。如果小風願意對在下笑一個,那這討厭就是再來得猛烈一些又何妨?”黑樺看著走入亭中的慕天愷,眸中一陣笑意。

“你的資訊,還有你的條件。”慕天愷撩起衣服下擺,在他對面坐下。淡淡開口,直奔主題。

“呵,小風就是這麼快人快語。”黑樺微笑,把杯中的殘酒一送入喉,“那麼我們就先來談談納蘭閑奇吧。嗯……這個話題的條件就是……陪我一起喝這壺中之酒。”

慕天愷不語,垂眉猶豫一下,逕自倒上一杯酒,送至鼻尖輕聞片刻,而後送至唇邊,輕抿一口。

黑樺淡笑,倒是也沒有再繼續囉嗦,“這納蘭閑奇本在赤流的處境就很是微妙,這次他私自為赤承順治療,是因為你——風氏少主的緣故吧。”

“怎麼說?”慕天愷以手扶額,支住面龐掩住掌下神色。

“因為幾月前,他是在朵燃城門口與你會完面後,才開始對赤承順進行的治療,當時你的一位婢女還被留在了納蘭府上,只是後來無故失蹤了而已。”黑樺見慕天愷此舉,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赤承容與納蘭閑奇有過節?”慕天愷直接跳躍性的發問。

雖說自己沒有了青兒的資訊説明,但是也瞭解到,這納蘭閑奇已經不入皇宮很久,作為一名御醫,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呵,敢直呼我國國主名諱的,你可不是一般人。不錯,赤承容卻是與納蘭閑奇有點過節,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過節。”黑樺仰頭望月,任憑月光在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輝。

慕天愷沒有道破他也是那敢直呼其名諱中的一員,見他沒有再言語,會意。伸手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小口,道:“你可以繼續說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這納蘭閑奇作為赤流的‘黃金單身漢’,他出色的容貌卻不止引起這滿城的男女老少一群人垂涎而已。”

“這其中還包括赤承容?”慕天愷挑眉。

“嗯,小風可真是聰明。大約四年前,赤承容想要強行上了納蘭……”黑樺勾起嘴角,邪氣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很是刺眼。

“你笑得很淫蕩。”慕天愷低聲道出,心中卻為了這納蘭閑奇的處境感到擔憂。

“咳,小風說話還真是直接。不過沒辦法,當時赤承容可是在這裡,向我討教了好久經驗,我可是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深。”黑樺追思狀。

“然後……”慕天愷催促。

“小風對納蘭還真是關心……”黑樺頓住,慕天愷會意,拿起酒杯一次喝盡,只是撫在額上的手卻一直沒有拿開。

沒有青兒,慕齊通早已表露沒有插手的意思。消息的打探,光靠他們三人,得到的訊息遠遠不足,也正因如此,他今晚才不得不赴約。

作為一位在朵燃生活了十多年的、有一定重量的人物,他瞭解的消息,遠遠比其他人瞭解的消息要全面,而且更加具有權威性。

“但是那夜赤承容卻是沒有成功,因為納蘭不僅醫術超群,能分辨出所聞所用之物的成分,而且他的身體百毒不侵,即使中了再重的藥物,身體也會自動的漸漸排出毒素,所以,那夜赤承容的‘強姦計畫’胎死腹中。”黑樺奸笑。

“也就是從那一夜起,納蘭動輒告假,沒有重要事情,很少再進皇宮。縱使朝中有人因此彈劾納蘭,但都被赤承容壓下。”

“嗯。”慕天愷再倒一杯,送入口中輕抿。

“原本赤承容想,就先這樣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等納蘭閑奇消完氣,再好好談談。但是幾個月後,納蘭卻是告了假,前往黑幕向黑幕的首席御醫王顯提親。哈哈,這王顯我也調查過,除了醫術高超一點,在納蘭府住過一段時間以外,我倒真沒有找到納蘭喜歡他那些地方。縱使納蘭求親被拒,但這件事給了赤承容不少的刺激,縱使他找過納蘭,但納蘭卻一律沒有正面回應。”

“所以之後赤承容便發了瘋般的學習醫術,經常請納蘭到宮中切磋,但卻一直沒有得到納蘭的正視。不過,雖然赤承容現在的醫術還比不上納蘭閑奇,但在這大陸上,卻也是一醫術屈指可數的人物。”

稍有停頓,讓慕天愷的手自發的把手中的杯子送至唇邊一仰而盡,喝完了第二杯。

“總之,無論赤承容使上什麼伎倆,納蘭都是無動於衷,這一點讓赤承容很是氣憤。他甚至派人去黑幕皇宮刺殺王顯,但卻沒有一個人回來覆命。現在,納蘭雖說在治療赤承順上,於理並沒有犯什麼大的錯誤,但是,我猜想,赤承容一定在喜滋滋的等著納蘭犯下這個錯誤,然後有理由,來對他進行軟禁之類的齷齪事情。”黑樺繼續奸笑。

慕天愷的手指頓了頓,沒有抬頭,“赤承容如果真想對納蘭不利的話,大可不必這樣大費周章。”作為一國之君,他的做法太過小心了一點。

“嗯嗯,小風所言極是。但是,納蘭無論是武技,還是醫術,都是一個不可或缺的人才,就拿十多年前的傀儡蠱而言,在大陸上所造成的震撼就不是一句話可以道明的。這樣的人才,如果不能心甘情願收為己用,豈不是太過可惜?”

“而且,如果無緣無故拘禁納蘭,這位百年難得一見的神醫,朝中也必然會有人不服。以納蘭的聰明程度,恐怕他早已想到了這點,只是不知你這風氏少主的魅力到底是如何大,竟讓他甘冒如此之險。”

不是我魅力大,而是那王顯魅力無窮。慕天愷心中道。

“好的,今晚兩杯酒,換你這一個消息,其餘的消息我會明日再來聽取,再會。”

慕天愷說完,便沒有置喙餘地的起身,一陣風兒吹過,剛剛的位子早已沒有了人影。

如此倉促的舉動,黑樺鎮定的但笑不語。伸手拿過慕天愷用過的杯子,揚手為自己斟了一杯,修長的手指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著杯中殘破的月影,勾起嘴角,一仰而盡,“只是兩杯酒就醉成這樣,難道他從沒喝過酒嗎?”

腦海中那只撫額的小手下酡紅的臉龐,讓他邪氣的臉上現出幾許溫柔,心中不自覺地再次感歎: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啊,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事實上,慕天愷是真的沒有喝過酒,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從第一口熱辣的酒進入喉間,他就明顯感覺到臉上開始在熱辣辣的燃燒。

無需看,也知,定是一片酡紅。只能一手撫額,掩住自己的窘相。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是敵是友

慕天愷出了孤菊自賞,乘著夜風向風宅疾馳。極快的速度,與強烈的夜風,讓他的頭越發的暈眩,胃中也隨著動作不舒服起來。

欲放緩動作,讓身體稍加舒緩,卻發現背後突然出現的陌生眼神:沒有氣息、沒有聲響,只是一股莫名的視線。憑藉自己本身的直覺,慕天愷知道他被跟蹤了,而且這次不同於以往的尾巴,竟是一位罕見的高手。

是誰?他猜不出,想要跟蹤他的人實在太多。幾次轉換路線,卻總是甩不掉、落不遠,最後那人也似知道自己發現了一般,輕鬆地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以示友好。

直至風宅在眼前不遠,那人才突地加快身形。極快的速度與俐落的身手,讓見多高手的慕天愷也不禁暗暗吃驚。之間轉眼那人已超越自己,站在了自己身前。

沒有再顧及自己酡紅的臉色與身體的不適,慕天愷冷著一張緋紅的小臉看向來人。

月光下那人背著月亮而立,看不清面龐,卻清晰可見其身形,是一瘦削的老頭。

乾淨俐落的強大氣場,讓慕天愷不敢懷疑眼前這人的能力。只見那人微微躬身,恭敬低語,蒼老的聲音在空寂的街上顯出空曠,“在下拓跋定梁,奉家主之命,請風氏少主上門一敘。”

直到他抬起頭來,慕天愷才看清那張橘子皮似的老臉,他微一皺眉,“我們素不相識,有何可敘?”雖說算不上威脅,但他可沒那麼好打發。即使自己現在狀態不佳,處於弱勢,他也沒有因此顯出半分軟弱。

“我們雖不相識,但卻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拓跋定梁抬起頭來,乾瘦的臉上精光閃爍,“納蘭閑奇。”

慕天愷神色一頓,又是納蘭閑奇?他沉吟稍頓,而後開口道,“貴府主人姓名?”

“秦府,秦青嶺。”

當慕天愷回到風宅時,已近天明。俏臉上的紅暈在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後,已經褪去大半,只殘留了一絲桃紅掛在面龐。

他晃了晃腦袋,不禁心中怨起自己身子不中用,只是兩杯酒而已,竟讓他難受了一晚上。

躍入了風宅的高牆,慕天愷漫步在後園的百花間。沒有了在外的危機感,他不禁放鬆神經,步伐也開始不穩起來。

“回來了?”一道冷冽嗓音猛然從身後插入,讓正微醺著的慕天愷心中一驚。

低沉而帶有一絲壓抑怒氣的嗓音,即使閉上眼睛,他也知說話是何人。

“父皇。”冷漠的聲音帶著微醺。

自暗影中走出,慕齊通沒有立刻上前,只是嗅著空氣中的酒氣,疊起雙眉,“你喝酒了?”

“嗯。”

“和誰?”

“……”

沒有再多問,慕齊通上前從背後抱住已長到他胸腹位置的人,雙臂洩憤似的緊緊擁住。

慕天愷試著掙脫了一下身子,卻見那人肩膀隨著自己的動作箍的更緊,他忍住胃中翻攪的越來越厲害的不適,停止動作。

既然掙脫不掉,便放縱自己偎進那溫暖的懷抱。繃了一個晚上的神經,此時也漸漸放鬆下來。

“你沒喝過酒。”又是一句肯定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慕天愷閉著眼睛,沒有理會。

粗糙的指腹輕輕撫過懷中人酡紅的冶豔臉龐,慕齊通眸中閃過一絲憤怒。只是因為想要得到消息的原因就去“陪酒”?他可知這樣像什麼……心中一把無名怒火在熊熊燃燒。

冷酷的唇線緊緊抿起,他沒有多說,只是手臂力道加緊,以示自己的怒氣。

胃部的酒被這樣一番動作,似被擠壓到嘴邊,慕天愷閉緊嘴巴,忍住身體的強烈不適,大力伸手試圖推開這莫名其妙生氣的男人。

但是這緊緊的臂膀非但沒有因為掙脫而解脫,反倒愈來愈有加緊的趨勢,幾番動作下來,那胃中的不適越發的似被擠壓出來。

看著懷中鬧脾氣不語的人,慕齊通怒從中來。俯身懲罰性的輕咬了一下那人的粉紅耳垂,側臉看著他在月光下緋紅的臉色,眸中冷冽之色愈濃。

“為何總是反抗?”手中力道加緊,唇齒不依不饒的在其耳邊逡巡。

慕天愷再也忍耐不住,俯身洩憤般的,把一晚上胃中忍耐的不適盡數吐在那人胳膊上,帶著濃烈酒氣的穢物沾上了兩人的衣袖,慕齊通面色抽動,手中力道放鬆。

慕天愷就著那人放鬆的肩膀,俯下身來,蹲在地上把胃中的不適盡數吐出。

酒,果然不是一樣好東西。慕天愷撫住暈眩得厲害的額頭,蹲在花壇邊大力嘔吐。

慕齊通看著被沾染上穢物的衣袖,大力撕扯而下,拿起斷袖擦了擦手,看著那人此刻難受的樣子,眸中閃過一絲心疼。

直到慕天愷胃中沒有東西可以吐了,慕齊通才走上前去,揮手撕下慕天愷身上沾染上穢物的價值不菲的衣衫,揚手脫落了他的鞋子,看著懷中,此刻微醺著狹長眼眸、微冷著酡紅臉龐的人兒,原先的怒氣轉瞬間被無奈與歎息替代:或許自己在這邊生氣了半天,這人也不會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

掂了掂懷中若無的重量,慕齊通快步離開這味道難聞的花壇。看來得趕緊去洗個澡了。

懷中人睡意朦朧,慕齊通心神微醺,在這浪漫的夜晚中,徒留一輪圓月見證了兩人的小小摩擦。

秦府

拓跋定梁垂首立於一旁,他的身前,一身形威武的中年男子正倚在窗邊悠閒品著香茗,不時搖頭仰望窗外明月。這位男子便是秦府的主人——秦青嶺。

“主子,這風氏少主,真有那麼厲害嗎?”拓跋定梁忍不住開口發問。

“呵,定梁,這個娃娃可不是我們能夠小看的。”秦青嶺淡笑。

“一個兩杯酒就能灌倒的小娃娃,此事不知是否可行?”拓跋定梁仍是懷疑,橘子皮似的老臉上皺出一堆褶子。

“無所謂,只要他是能幫上納蘭閑奇就可。”

“……主子所言有理。”

秦青嶺放下手中的茶杯,背起手來,眸中神色平靜,似是一汪深潭:納蘭啊,這次,也算償還了四年前你與王顯的救命之恩了……【詳情參見《王顯偷師(番外)》】

“主子,天色不早,您也早些休息了。”短暫的沉默過後,拓跋定梁出聲勸說。

“嗯,”秦青嶺點頭,“關注赤承容,如果他還向黑幕皇宮的王顯派殺手的話,就直接把那些殺手解決了就是。這個皇帝,也真夠任性的。”

“遵命,主子。”拓跋定梁本分的垂首。

“緞護法那邊關於這個風氏少主的消息,傳來沒有?”秦青嶺又出聲。

“正在調查,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結果。不過金銀珠寶四大護法的意思是,這風氏少主無論真假,都不要動手。”拓跋定梁聲音放低。

“嗯。在納蘭脫險以前,我不會再為宮裡招惹麻煩的。”秦青嶺又抬頭望瞭望窗外的明月稍頃,而後帶著拓跋定梁轉身走回屋中。

許久,花園一角的陰影處,一道影子沿著牆角蜿蜒遠去。

察覺到天時歸來,慕天愷晃了晃還很是暈眩得腦袋,抬起腰部那人的胳膊坐起身來,但見剛剛洗完澡的身上,絲毫未掛。

他揚手欲招來不遠處桌上的長袍,卻被一雙大手阻止,“讓他直接進來說吧。”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冷冷開口說,“進來。”

聽到呼喚,一身黑衣的天時垂首步入屋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此刻是貫徹的徹底。

“稟殿下,據屬下聽到的資訊推測,這秦青嶺要麼是風魔宮‘綾羅綢緞’四大護法中的‘綾’護法,要麼也是一位風魔宮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而關於納蘭閑奇與王顯救過他之事,確屬實情。”【風魔宮詳情參見第三六章】

“風魔宮?”慕天愷緊皺眉梢。

四年前,自從盼春街假媚娘那束斷發上的惑神香開始,這個神秘的派別便進入到了他的視野。

作為江湖上“三宮一殿”中一位舉足輕重的門派,風魔宮的勢力絕對不能小覷。只是沒想到,這無意之中,竟能發現一位很可能是風魔宮隱護法的人物……

“風魔宮嗎?”慕齊通的神色倒是凝重,“此人是敵是友?”

“友。”慕天愷肯定。

聽到這個答案慕齊通眉梢輕解,只是看來這身份,是不會瞞得住多久了……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 計畫啟動

風氏一族,傳說中那神秘的富可敵國的商業家族,已經在赤流朵燃城中滯留了半個多月,雖說這段時間以來,沒有任何風氏一族的人露過面,但是有消息,就證明並非空穴來風。眾多聞訊而來的大小商家,在接到第一手消息後嗎,紛紛從各地趕來朵燃,企圖與這傳說中的風氏一族搭上線,哪怕只是結成一個小小的商業同盟,他們都會做夢笑醒。

而今日,這半個月來一直緊閉不開的風宅,卻“吱呀”一聲打開了門面,此舉立時引來外界的多方關注。

慕天愷隱身棲息於風宅中心主樓的房頂之上,看著風宅外隱藏的各方勢力,眸中冷漠平靜。

父皇在密室中籌畫了半個月,現在總算有所動作,但自己卻不知他們是在唱著哪一出。

只見一管家模樣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大門打開後,帶領了兩位年輕隨從,低調的向鬧市區悠閒而去。

縱使幾人表現的低調,但只要是個中行家一看便知,在管家身後跟著的那兩個一直掛著謙遜笑容的年輕隨從,無論是從步伐、還是身體輕盈度上,若是闖蕩,在大陸上絕對會是兩位能夠數得上名號的人物。

只是這樣的兩位,為何會甘願做小廝?

如此發現,更是增添了風氏一族的神秘。

慕天愷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晃了晃還有點暈眩得腦袋,昨夜的事漸漸回爐,清秀的面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昨夜竟然吐了那人一身,雖然不是自己能夠控制,也不能怪自己……但那人還是在為自己淨身時,懲罰的把本來就很是頭暈的自己。吻得更加暈眩,並且在左肩,教訓似的留下一個齒痕。

才發現,那人原來喜歡咬人……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背後突然插入聲音,冷酷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暖意,慕天愷神色不動:自己已經越來越習慣。

感覺那人在自己身邊坐下,而後伸手攬自己入懷,同自己一起望向遠方,低聲開口,“在想什麼?”

“在想,你想幹些什麼?”任由這人的親昵,慕天愷放鬆身軀向後偎入他懷中。

“呵,反正也來了赤流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慕齊通把下巴抵在懷中人的發上,輕輕摩挲。

“……我最多還能再朵燃城待半個月,之後就要返程。”慕天愷出聲提醒。

“半個月足夠。”

微風吹過,如此清冷而又熟稔的對話,;兩人早已習慣。

“……嗯。”猶豫了一下,慕天愷終是沒把到口的好奇問出。

“你不問我想幹什麼?”慕齊通挑眉。

“……你想幹什麼?”慕天愷頓了一下,順勢問出。

“剛才為何不問?”

慕天愷頓了頓,微垂著的冷漠眼眸中閃過一抹深思,而後一絲猶豫,只聽他淡淡開口,“……或許沒有熟到要告知的地步……”

寒氣沒有預兆的鋪天蓋地襲來,讓慕天愷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身軀。感覺著那人攬著自己的身子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他沒有回頭,也可以想像出身後人此刻的表情與神色。

一絲笑意染上了慕天愷冷漠的臉龐。原本清新的蓮,一時間似在隨風蕩漾。只是他身後的人,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欣賞到這一美景。

“那你感覺,怎樣才算熟?”冷冽的聲音還很平靜。

小心翼翼的守護了五年,精心致致的呵護了五年,當最終得以把他完全攬在懷中,自以為是在溫存的時候,卻得來一句“不熟”的評價?神經似乎被挑斷一根,即使心中隱約感覺,這不像是以懷中人個性會說的話。

但是,心卻因這句話而翻騰出巨大的情緒……

手指從攬著這人的腰間,移到身後,似無意劃過左肩,那裡有著昨晚他剛咬下的齒痕,而後緩緩下移,移至股溝,輕柔細捏,感受著身前人身體突然繃直,慕齊通用胡渣磨蹭了一下慕天愷細嫩的臉龐,看著那雙紅透的小巧耳垂,聲音卻泛著冷意,“那愷認為,怎樣才算熟?”

慕天愷不自在的挪動了下身子,剛剛還溫暖的懷抱,此刻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然而這人的胳膊卻似是鐵圈般,即使自己現在處於清醒狀態,卻依然撼動不了分毫。

雖知即使這幾年自己實力進步很快,與慕齊通尚有差距。但是如此大的差距,還是讓他的眼神緊了一緊。

“嗯?”那人泛著寒氣的聲音在耳邊依舊不依不饒。

慕天愷皺眉,快速的轉過身來,感覺著這人的手臂隨著自己的動作調整了一下寬度,以不讓自己受傷,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覺。

不盡是××。雖暖,但更多的是,對於兩人間如此大的差距,讓他心中產生的惱怒。

靜靜的看著眼前環抱著自己的人,他淡淡開口,“我現在想知道了,你說吧。”

“或許沒有熟到要告知的地步。”慕齊通淡淡的堵了回去,黝黑的眸子中卻是一汪汪的認真,深潭一望不見底,讓人不知他此刻的想法。

如此眼神讓慕天愷心中一漾,臉上泛起一抹粉紅,垂下狹長的眼簾,冷漠道,“隨你。”

慕齊通看著他半響,而後開口,“以風氏一族的名義,在赤流敲上一筆,順便打探一件被赤承容隱瞞了很久的事情……”

看著此刻神情認真的人,慕天愷皺眉,“後者是重點?”

“嗯。”

慕天愷頓了頓,而後道,“……我有預感,半個月後,殘局會很難收拾。”

“因為上次的那些黑衣人?”慕齊通一直關注著慕天愷身邊的事情,當然也知道那天向慕天愷討要那朵淡金曼陀花的赤流二王爺。

“嗯。”

“那些人幾年來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此次若能因赤天順恢復記憶的緣故而過來滅口,豈不是給了我們可趁之機?”慕齊通眸中神色變幻。

“那我就保護王爺性命到他恢復記憶為止。不過,我一直很好奇,想那委託之人也會想到,等到赤天順恢復記憶之時,便是他面臨死亡之時,那他為何還要委託這次任務?”

“或許……”慕齊通擰眉,頓了頓開口,“或許因為,在這記憶與性命之間,他選擇了記憶……又或許讓赤天順死亡,是他最終的目的……”

風兒吹過,兩人沉默不語。短暫的沉默後,慕天愷抬眼對上慕齊通那雙認真的黑潭,低沉、冷酷卻又堅定的聲音隨風飄入耳中。

“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冷冷的嗓音帶著別樣的情愫,讓慕天愷心中一震,卻又暗自苦澀:父皇,你可知,我的性命,或許已經註定要早早劃上終點……

不過,若是為了你,即使面臨死亡,我也定不會輕易放棄……

手中用力,試著掙脫一直攥著他的大手,頓了頓慕天愷開口,“剛才的話,是說著玩的。”

“說著玩?”慕齊通眸中顯出意外。

畢竟在慕天愷短暫的十年裡,還從未有過開玩笑的記錄。

見慕齊通仍是怔怔的望著自己,慕天愷別開頭數秒,而後迅速的在慕齊通唇上印下一吻,並模仿慕齊通的動作,伸出小舌在其上輕舔一下,而後趁著這人手中力量鬆懈之時,閃身離開。

直到手心空了,慕齊通才晃過神來:這完全不像愷的作風……

離開屋簷,慕天愷幾個起落,回到屋內,關上房門,而後伸手撫向脖上的掛心。

程衛峰說,真正愛一個人,是會想要去做那個人最親密最熟悉的人……

感覺無法理解,但今天卻還是莫名其妙說出口來……

只是現在看來,這個答案或許根本不需驗證吧……

那個傢伙說的話,果真越來越無聊……

靜了靜心神,他坐於桌前,開始思考之後的對策。只是此時的他沒有想到,明知是這樣無聊,他又為何要去驗證。

紫程皇宮

看著平時在人前一直掛著面具般笑容的皇兄此刻露出狐狸偷腥般的笑容,程衛陽歎了口氣,“峰,你又幹了什麼壞事?”

“叫皇兄。”程衛峰開口矯正。

“……是,皇兄。”

程衛峰抬起眼看著正坐在床邊自發幫他剝著葡萄的少年,停頓了一下,而後又笑得眯起眼睛,“只是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已。”

“哦?”

看著這俊秀的少年愜意的仰臥在床上,柔韌的四肢在陽光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細長的指尖習慣性的把玩著胸前的粉紫色掛心,程衛陽含笑的溫文臉龐,閃過一絲異色。但是這光芒稍縱即逝,再開口,仍是一個懂事的乖寶寶。

“有關黑幕四皇子?”試探的語氣依舊溫文。

“嗯,那個傢伙,呵呵……不過我倒是想讓他趕緊過來,自四年前一別,真是許久未見,哎,如果當時不是那個唐老頭搞鬼,我們至於這許久未見嘛……”害得他都沒有機會和貴人打好關係,程衛峰心中腹誹。

“……他要過來了?”程衛陽斂眉截住話語。

“一開始說要過來待幾年,但是現在,不清楚……”程衛峰皺眉,眸中神色飄忽。

“有變故?”程衛陽眯起眼睛,笑容依舊,眸中深思。

“……嗯……現在想見一面,真的好難……”



第二卷 第九十章 記憶補全

其後數天,慕天愷每晚都到黑樺處傾聽他所謂的絕密消息。不過作為非初次來的人,慕天愷已學會自備解酒藥的作弊方法,索性黑樺並沒有察覺。

之後倒沒有再出現第一天的嘔吐情形,但是慕齊通的面上卻一直不好看。

經過幾日的夜談,慕天愷雖瞭解到不少消息,但酒量卻有減無增。自此,酒,已經列為慕天愷的最討厭食物行列,榮幸成為其中的唯一成員。

與此同時,慕齊通的計畫也在朵燃城中掀起新一輪的商業風潮。

“風宅的管家”每天都會帶著兩個人在朵燃各大鬧市區閒逛,從布莊、錢莊,到酒樓、賭場,幾乎各種行業都會走上一遭。轉眼幾天功夫,風宅大門便被各種慕名而來者敲響上百次,但風宅的態度卻一律是閉門不見。

沒有人知道這風氏一族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也就更加引發了眾人對這風氏的好奇。不過雖然見不到正主,但是圍在“風氏管家”的身後的人卻有增無減,眾人都在努力,試圖打探出風氏的最新機密。

計畫的第一步已經成功邁出,現在就等著下一步的進展。

風和日麗的一日,青兒歸來。

仍舊一身青色衣衫,慣常的偽裝相貌,卻比以前多上了幾分開朗,在見到慕天愷後,她綻開了幾年未見的開懷笑容,“少爺,你酗酒了。”

慕天愷無語,最近身上確實一直帶著酒氣。他看著這註定不會在自己身邊久留的女子,沒有過問她與蠍子之間的恩怨糾葛,只是在半月前與蠍子的談話以後,心中已有了決定:即使最後青兒與蠍子和好如初,他報復的禮物還是會如初奉上!

沒辦法,他一向這樣記仇!

青兒的歸來,讓慕天愷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這日慕天愷如約前往二王府。由於世人皆知,黑幕最受寵的四皇子豢養了一條赤蛇做寵物,所以他每天都會避免讓眼鏡出現在公眾視線,相反,倒是喜歡讓風揚拿著小腹出來走動。

甫一踏入二王府,慕和立即迎面而來,“風公子,納蘭御醫已在府內等候多時。”

“嗯,我這就過去。”

幾人進入客廳時,納蘭閑奇正為赤承容醫治,依舊是銀針,依舊是冒著薄汗的額頭,只是慕天愷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納蘭閑奇並沒有往常那樣費勁。慕天愷沒有出聲打擾,與風揚風行站在一旁等候。直到一柱香功夫後,納蘭閑奇才擦了擦汗,站起來。

“進展如何?”慕天愷淡淡開口。

“王爺恢復的情況很好,現在已經可以說是治療已基本完成,但為了保險起見,這針雖然不必再紮,但這藥卻還需每日定服。”

“呵,納蘭放心,本王一定不會忘記。”赤承順溫和的笑。爽朗的笑容中已不見半月前的青澀,更加成熟。

“下面的事情就麻煩風了。”納蘭閑奇淡笑,俊美的臉上魅力非常。

“算不上麻煩。”慕天愷淡淡應聲。

風揚與風行會意的隨著納蘭閑奇退了屋去,體貼的關上了屋門。

赤承順等待靜坐床頭稍頃,見慕天愷在與往常一樣設完結界後沒有其他動作,遂淡笑:“很高興今天屋內沒有躲著其他人。”

“這不值得高興。”慕天愷神色不動。

“風,給點面子,不要總像對著一個死人說話。”

慕天愷前行的步子幾不可查的一頓,為這個準確有預感感到心驚,再抬眼又是風淡雲輕,“我沒有。”

“呵……”赤承順淡笑,身體自發的向後挪了一挪,見到慕天愷坐下,笑道,“開始吧。”

慕天愷凝重的看著眼前這位似乎很開心的男子,猶豫了一下淡淡開口,“如果在生命與記憶之間,讓你二選一,你會選擇哪一個?”

如果他知道他恢復記憶後會面臨的種種,他是否會後悔……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性命,因為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東西會比性命更加重要,但是現在,我會選擇記憶吧……”

“即使是以我的生命為代價!”赤承順苦笑。

“如你所願。”

沒有再多說廢話,慕天愷強勢的抬起赤承順的下巴,直視著對方的眼眸,催眠術施展。聲音在意識飄忽的人腦海中響起,“那朵淡金色的花,那個貼身侍衛,在你的身邊,十六歲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十六歲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我憑什麼讓你來做我的貼身侍衛?”我儘量忽略心中的浮躁,皺著眉梢,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更加理智。

“因為,我的實力比你強。”他抬首,很是孤傲。

“你的名字。”

“青嵐。”

“你的出處。”

“強者不問出處。”

“哼,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否當得起強者!”腳下一蹬,身體已騰空而起。皇宮中從小到大的訓練,讓赤承順很自信,所以在面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差不多的少年,皇室的優越感便油然而生。

在讓他心動的少年面前,自己更是忍不住的想要表現……

然而在接手的第一招,他心中的自信便被瞬間擊垮。

青嵐沒有用武器,只是用剛才還在指尖把玩的碧葉,凝氣其上,輕鬆抬手,便震開了自己的不世寶劍。

寶劍飛出,虎口震麻,而身子更因躲避那讓人心驚的樹葉而斜斜一側,倒入那人懷中。

淩厲的眼睛有如一雙奪目的寶石,一抹驚詫一閃而逝,而後又恢復那似與生俱來的傲氣,薄唇輕啟,“我絕對有這個實力。”

二十一年前,那個孤傲的人,那個實力強大的人,那個不知來處的人,輕易虜獲了自己……

而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自己,也第一次違反了長久以來帝王家的教育,做了一個影響了他一生的決定,“有能耐跟上我的馬,那我就說你有實力。”

駿馬飛馳,其身後一白色身影飛起。

初遇的美好,永遠定格在二十一年前的刹那……

青嵐……他的名字叫青嵐……

二十一年後,當他恢復記憶後,重新回到那座山,那片林,嘴角滲出鮮血,含著淡定的笑容看著面前那個將一片碧葉射進自己的胸口的男人,往事種種回到心中,他依舊笑,笑的開懷,“你確實有這個實力。”

死亡是美妙的,隱約中似看到那人的痛楚,哪怕只是錯覺,他已足夠……

但是直到臨死之前,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後悔,沒有後悔被利用,沒有後悔死亡,更沒有後悔愛上……

我會銘記:青嵐……他的名字叫青嵐……

王府的生活很無聊,特別是在參政後,生活更是緊張而枯燥。沒有人能夠在那樣的壓力下,在朝臣間的巴結討好間,還能繼續保持曾經的純真。

但是,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卻讓自己的心情不知不覺間得到舒服。

“為何我一直查不到你的真實身份。”最終我忍不住開口。

“因為我很真誠。”他似乎很不屑。

“怎麼說?”我挑眉。

“所以不屑去偽造身份。”

我笑。縱使心中不安……

二十一年前,那個自稱真誠的少年,為我枯燥的人生,添上一抹豔麗。

二十一年後,重回那個樹林,捂住胸口的碧葉,試圖止住胸前的血液,我淡笑,“謝謝你的真誠。”

“生命的榮耀?”我反問,心中忐忑。

“是的,再過幾年,它一定會成為我生命的榮耀。”他眼神淩厲,聲音堅信。

我不語,儘量忽略心中的不安,看向它手中的淡金色的曼陀羅。“……很罕見的花,可以給我嗎?”

他轉頭,揚眉,“可以。”

他慎重的把那朵加上了防腐咒的花放到我手心,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呵護著一個寶貝。而後,這花便一直陪伴我到記憶的終止……

十五歲時,幾位皇弟漸漸的有了自己的勢力,眼見再過幾年赤流的皇位之爭就要拉起帷幕,我信心滿滿,運籌帷幄。這個位置,即使不爭,最後也免不了會被陷害致死,那麼就是爭上一回又何妨?

“王爺,那位置對你很重要?”他面色凝重,我不知他問這一問法的用意,只是直覺他的神情很是怪異。

“當然。”我毫不猶豫。畢竟攸關身家性命……

“……這會如你所願。”他垂下眼簾,悠揚的聲音。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聲音中帶著一絲狠絕。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惹著他了,真的不知……

直到臨死之前,他才讓我解惑,“本想帶你離開王府,換個人代替你的位置,但是你既然如此貪圖名利,貪圖那個位置,我就如你所願……”

他眼中的恨,他眼中的悲,在我愛他二十一年後最終的心中,留下了最後的印記。

十六歲那年,我驚詫。

“為何?”神智的飄忽,肢體的不受控制,理所當然的想到這位從四年前,便不曾懷疑的“心腹”。

“既然你選擇了帝位,那這就是你的最好結局。”他眼中的悲傷我看不懂,也不想懂。只是感覺著自己的意識徹底消失,直到虛無……

再次清醒已是八年後,卻喪失了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又回到那輕狂的少年。

但是,此刻伴隨著心痛的記憶,卻還是忍不住的開心,忍不住的悲傷……

二十一年後,在生命的最後,自己忍不住開口,“你有沒有愛過我。”

“有。”那人淡淡回應,聲音依舊悠揚,“原本不想殺你,但是每當想起,你的生活是那樣無憂無慮,卻讓我獨獨活在那段記憶中,一活就是十八年,我就很痛苦,就更恨你。所以,我寧願你記起我,陪我一起痛苦,哪怕你會死亡……”

“謝謝你的選擇。”聲音飄忽,意識走遠,我不怪你,獨自十八年的煎熬,確實不易……

如果我的死,能讓你解脫,那我願意……

記憶初始的綠葉緩緩落下,依舊是這座山,依舊是這座林,只是站在這裡的,卻已經不是曾經的兩個少年……

半月後,當慕天愷在山上發現赤承順的屍體,心中為他嘴角的笑而心痛。

他沒有告訴他,他所想起的記憶,他在催眠的過程中,都有讀到……也正因為如此,心才會感覺到痛……一個為記憶而拋卻性命的人……

但在屍體被發現的第二天,那屍體又離奇的失蹤了,從此,赤流二王爺便在歷史上劃上了一個癡癲身亡的句點。

最終,赤承順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有一瞬間的模糊。

“怎樣?”慕天愷不動神色。

“差不多,雖然還似乎差點,但是想起這些已經足夠……”赤承順以手撫額,遮掩住眸中的暫時失態。

“嗯。”

“……可以暫時對外將我恢復記憶的事情保密嗎?只需要十天……”

“可以。”

“謝了,風。”赤承順淡笑,半月前的稚氣,此時已完全不見蹤影。

慕天愷起身解了門窗的結界,打開房門邁出屋去,留下赤承順一人獨自坐在屋中思考。

此時只聽門外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赤流皇帝

聽到通報,慕天愷眯起雙眼,腦海中最近被黑樺灌輸的情報開始急速運轉。

然而縱使心思百轉千回,卻是無個頭緒。只能說赤承容選在這個時間來二王府,目的肯定不簡單。現在需要的就是隨機應變。

此時,赤承順也打開屋門走了出來,與府內眾人一起,聚集到王府門口,等待迎駕。

眼角甫一瞄到一絲明黃的衣角,眾人皆齊聲高呼:“吾皇天福。”

慕天愷站在眾人尾處,躬身示禮。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還沒有向人跪過,並且也從來沒有打算向人下跪的想法,更何況是這位素不相識的異國君王。

赤承容黑眸一掃,在看到站在眾人尾處的慕天愷時,眼睛一眯。

厲聲開口,低沉的聲音讓氣氛趨於壓迫,“你是何人?為何不跪?”

此話一出,赤承容身後帶來的侍衛立時刀劍出鞘。

“稟陛下,風家家訓,不可向人下跪。”慕天愷淡道,他不相信赤承容在派人跟蹤了他半月有餘之後,會不知道他是誰。

赤承容一愣,而後哈哈大笑,“好!說的好!”

帝王的笑聲,讓眾侍衛的刀劍收回,剛剛還很是緊繃的氣氛,立時緩解。

“風少主,朕聽說你常來拜訪二王府時,還不大相信,沒想到朕今日來探望二皇弟,還真遇到你。”

眾人垂首不語。但心裡都清楚,什麼“不大相信”,什麼“真遇到”,老師虛偽的客套。慕天愷的行程一早就已被赤承容掌握,所以這次才會趕得如此巧合,恰好這個時候來到二王府。只是不知他此次來這裡的目的,究竟為何……

“承陛下關懷。”慕天愷欠身。

“都起來吧,皇弟,納蘭,都進去說話。”

赤承容面帶微笑,大步領先前行,步宇間盡顯大氣的帝王風範。

淡淡的藥香味撲入鼻翼,慕天愷神色不動,這赤流帝王果然是研究醫術很長時間。

赤承容在大廳主座坐定後,似漫不經心的掃過門外眾人,納蘭閑奇,慕天愷與赤承順。最後視線停留在赤承順處。

“順王,你身體最近如何?”赤承容含笑。問的是身體,而不是神智,一定程度上還是給赤承順留下了面子。

“謝陛下關心,臣的身體已有起色。”赤承順垂首低聲回應。

“呵,那你可要多謝謝風氏少主與納蘭了。”

“臣謹遵陛下旨意。”

慕天愷在兩人交談時,仔細觀察著這位赤流皇帝。赤承容在五官上與赤承順有五分相似,只是赤承順的面龐偏柔,而赤承容的面龐偏淩厲。古銅色的肌膚,將這人顯得陽剛之氣十足,一雙淩厲的鷹眼,似只是一掃,便能讓所有陰謀無所遁形。

“風少主,”赤承容轉過頭來,“聽聞風氏要要朵燃發展商業,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若為真,那可真是榮幸之至。”赤承容含笑擺弄著他左手大拇指上的一顆祖母綠扳指,說的一臉真誠。

慕天愷仍是不動聲色,心中飛速的思忖著最合理的回答,幾乎沒有停頓的,粉唇輕啟,“家父卻有此意。”

“不知風氏主人此次是想發展哪些行業?”赤承容面色沉穩,並沒有喜形於色。

“此次商業計畫乃家父管轄,請恕在下暫時無法應答。”慕天愷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歉意。

“哦?那風氏主人都不和你說?”赤承容挑眉。

“當然有,但一碼歸一碼。此次的商業計畫似很是慎重,牽扯頗多,故此家父怕我知己了手腳。”

“那請問風少主,此次來朵燃,所謂何事?”赤承容依舊在把玩著左手上的扳指,但是眼神卻是淩厲起來。

不是為了生意,難道提前來朵燃只是為了替風氏主人安排住處?

但僅是這一點卻講不通,先不說這件小事並不需要一位元少主親自出馬,單是這赤承容肯定知道自己來過赤流兩次,一次只見了納蘭閑奇一面便匆匆而去,第二次更是與納蘭閑奇一起邁入了二王府的大門……

怎樣一個理由,恐怕赤承容現在很關注吧……

“在下只是為了完成一場與朋友的賭約。”慕天愷說得淡定。

“賭是不是能夠醫好二王爺?”赤承容依舊笑,笑容可掬,但是王者的氣勢,卻好像隨時都要爆發而出。

“這只是其中一項。”慕天愷神色不動。

“哦?”赤承容挑眉,似很感興趣。

“賭約有三:其一是找到倉魚之卵,不過這卵路上不小心孵化了,但是也算完成了任務。”慕天愷伸手指向門外風揚手臂處的小腹,確認赤承容辨認清楚以後,又繼續道,“其二是治好赤流二王爺的失憶。其三,不是在赤流內要辦的事情,牽扯到一些問題,請恕在下暫不奉告。”

慕天愷說得有理有據,一時赤承容竟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小腹見眾人皆望向自己,瞪著一雙藍色的綠豆小眼睛,發出如貓崽般的“嗚嗚”嗚叫。

“呵,很奇特的賭約,風少主也真是少年有為,連倉魚之卵這樣難找的東西,都能找到,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陛下誇獎。”

如此一番輕鬆的恭維,卻讓一直在門外的風揚與風行出了一身冷汗,剛才的情形似是馬上要爆發一般,讓人心神繃緊。

“呵,”赤承容接著笑,卻讓人感覺更加緊張,“不過風少主,也是好大的面子,才來赤流便能請動我們赤流的首席御醫出山醫治,這面子倒是比我這皇帝還要大上幾分。”

剛剛稍有舒緩的氣氛又靜了下來,眾人皆是靜默不語,心中卻是捏了一把冷汗,比帝王的面子還大,這不是變著法的給扣帽子嗎?

慕天愷淡笑,聲音清冷如初,“陛下言重,二王爺乃陛下親皇兄,血脈相連。納蘭御醫此舉,無非是認為陛下也定為二王爺的病情寢食難安,所以才在在下提出時一口答應,希望能為陛下分憂解勞,又豈存在賣風某面子一說?”

眼見場上氣氛漸漸回暖轉暖,風揚風行又是捏了一把冷汗,心中也不得不為平時話語不多的慕天愷此時的急智,感到佩服。

“哈哈哈,聽風少主這樣一說,確實是納蘭在賣朕的面子。直到今日,朕才知,原來朕還在納蘭心中占著如此重要的地位……”

赤承容的視線掃過一身飄飄藍衣的納蘭閑奇,而後溫聲開口,“是吧,納蘭?”

“身為赤流臣子,臣自然是為陛下著想。”納蘭閑奇拱手,禮貌的溫文回答,恰到好處。細碎的睫毛在俊臉上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讓人不知他內心真實想法。

赤承容眸中神色一閃,而後恍悟般開口,“朕差點忘記了,福書,為二王爺送上補品。”

話語剛落,那一直站在赤承容身後的老太監,便站出身來,把手中一聞皆是珍稀藥材的一個華貴木箱捧到赤承順手中。

“臣謝過皇上。”赤承順施禮,雙手恭順接過,眉梢低垂。

“皇兄一定要好好保養身體。”

“臣多謝陛下關心。”

赤承容談笑,淩厲的眼中閃過一絲詭光,讓慕天愷面上不由一緊,而後只聽赤承容開口,“聽聞順王近日得到一朵稀世曼陀羅,不知可否讓朕觀賞一番。”

赤承順的身體也不由一崩,心中隱隱不安。

但赤承容只說要看,那作為臣子便只有一種答案,“當然可以,陛下。”

赤承順耐住心中的忐忑,翻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花朵,輕托手上,任由福書取走,呈給赤承容。

罕見的絕世奇花,讓赤承容不禁眯起眼睛,雖說他是在第一時間掌握到這個消息,但是當真正看到這朵花時,卻還是會不由得為這花的華貴美麗而吃驚。

那是一朵怎樣的花!嬌豔的花瓣,由於加了防腐咒的緣故,此刻保持著它一生中最完美的狀態,四片花瓣微微綻放,含嬌帶怯。粉絨的淺色花蕊,淡金色的色澤,陽光下,似能看到淡金的光點於其上漫步起舞。

手指輕撫花瓣,赤承容的面上驚豔,“果真是一朵憾世奇花,順王真是好福氣,竟能向風少主討來。”淩厲的眼光似無意間瞄過慕天愷。

兩人垂首。慕天愷低聲應答,“那花是在下一朋友在一場戰鬥中拾得,此行之前並不知順王會喜歡,但既然順王喜歡,那在下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有些話必須要講清楚,萬一此花將來再現,世人懷疑自己與那些黑斗篷們是一夥,那可就真是百口莫辯。

“呵,好個順水人情,那風少主,若是朕也喜歡,你也會送給朕嗎?”

“此花在下僅有一朵。”

“那就是不能給朕了?”

眾人驚詫,這不是在明顯的討要嗎?

赤承順攥緊雙手,身軀繃緊。眾人皆默然不語。

“哈哈哈,”見到眾人如此反應,赤承容大笑,“朕只是打個比方,又沒有真說想要,大家不用如此緊張。”

眾人心中歎氣,放下心來。

“福書,把花還給順王。”

“遵命。”福書小心接過赤承容手中的花朵,轉身放到赤承順身前。

“對了,風少主,不知風氏主人現在可否空閒,容得朕去拜會。”

“啟稟陛下,家父的時間,在下不知。”

“啊,看來想見風氏主人一面,果真如傳言中所說,相當困難。”赤承容似是苦惱。

風揚風行心中捏緊,只聽慕天愷淡然一笑,“陛下謬贊。”

一聲謬贊,便把赤承容賭在了那裡。畢竟這句回答並不如他預料中的是謙虛而退,待他再進一步,便可得到見這神秘風氏主人的機會。

雖一時無語,但赤承容很快反應過來,大笑幾聲掩飾了一時的尷尬,“風氏少主果然風趣。”

“謝謝陛下誇獎。”無論是褒是貶,他都照單收下。

“那風宅,朕就改日再去拜會,到時還會麻煩風少主引薦。”赤承容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在下儘量。”慕天愷垂首低語。

“納蘭,隨朕來。”

“臣遵旨。”

眼見明黃色的身影轉身邁出屋子,納蘭閑奇隨後跟上,順便帶走了大批侍衛。

“恭送陛下。”眾人齊呼。

直至人走遠,赤承順才站起身來,面上苦笑,帶著幾許的落寞。

見到慕天愷投來的清冷眼光,他儘量上扯的嘴角又無力的落了下來。

“對不起。”他低語。

“無礙。”慕天愷應聲。

赤承順猛的抬起頭來,似是疑問,卻又恍然間明白,手中拳頭攥緊,低頭看著另一手上捧著的那朵淡金色的曼陀羅。

“把它收好。”慕天愷的手輕輕覆上花朵,一翻。

在別人眼中,似乎是慕天愷勸說赤承順,而後花朵被收到赤承順儲物戒指中,但只有兩人知道,如此一番動作後,那花卻被慕天愷收走。

“我會替你換回來。”慕天愷用精神力與赤承順交流,眸中堅定。

“……對不起。”赤承順垂首。

那花,從拿到手中開始,赤承順便知已被掉包!但奈何有苦說不出,只能心中苦澀獨自嘗。難道讓他一失勢臣子站起身指責一國君主換走了自己的一朵花嗎?那該惹下多大的罪過。

同樣的,在花瓣上印有自己精神力的慕天愷,也在花被換走的第一時間察覺。

只是這赤流帝王,不動聲色的換走這花,是為了什麼呢?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荒宅惡鬥(上)

抬頭望向門外,慕天愷眸中閃過一抹深思:赤承容把納蘭閑奇叫走,不會有事吧……

頓了頓,他回身輕拍赤承順肩膀,略一點頭,“今日有事,先就此告辭。”

“嗯,管家送客。”

轉身帶著風揚與風行離開,慕天愷心中不安:山雨欲來風滿樓,或許這赤承容的前來,只是一個前兆。

多朵酒樓。

一位前額一小撮黑髮遮住右邊臉的清瘦男子,正長身立於櫃檯處,露在外面的一隻左眼此時不復溫稚,垂眸掩住淩厲。

一怯怯少年緩步挪來,“老闆,客人們都已被請出去了,出了什麼事了嗎?”

男子抬眼看著已經關上酒樓大門、站在他面前的至生與小葉子,聲音低沉,“小雙,如果我不幸遇難,那這家酒樓,從此就由你照管。或許之後上面會派人過來,但多朵的老闆,卻是你。”

“老闆,怎麼了到底?”聽著這番如同是交代後事的話語,小葉子也忍不住急聲問道。

“此事涉及到機密,不便透露。”方弘文頓了頓,而後看向一直以來放不下心的至生,“小雙,我一直當你做親弟弟,你要記住,以後即使沒有人可以依靠,也一定要堅強。”

“老闆……”至生喚出聲。他應該是要做件很危險的事,至生本能中帶著膽怯,但卻不知為何,事關到這個男人,心中卻多出幾分膽量。

似有一個聲音在心中呐喊,不想讓他受傷,更不想面對現在這樣的似是生離死別。

至生手稍帶顫抖的揉著抹布,“什麼任務,我也可以去的!”

“呵,小雙,你有這個心我就滿足了。”方弘文淡笑。

“我真的可以。”怯怯的少年努力克制著那種對危險的恐懼。認真的開口。

“若你能在說出這句話時,手指不再顫抖的話,我就相信你。”方弘文繼續笑,左眼中現出幾許溫柔。

這個孩子,還是這樣的讓人不放心。

至生咬唇,垂首看著一直在顫抖的手,眸中苦澀: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不顫抖!自己總是這樣沒用!

沒有再注意至生的心思,方弘文出口解釋,“計畫已定,無法更改,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去執行。”

“不能派其他人去嗎?”小葉子著急的插嘴。

“此次任務非常重要,非我不可……”方弘文面色嚴肅,“你們不要忘記了,我是雨樓內實力最強的‘鴻’。廚師,只是我的愛好!”

是的,他的實力最強!至生恍惚。但是為何,會有一種的預感……

斯夜漆黑,烏雲蔽月,這將會是一個不安寧的夜。

一隊黑衣人身法輕盈,瞬移過即使注意到幾人也視若無睹的城門守衛,快速向城內進發。

遠遠只能看見幾個黑點在空中一閃而逝,似是眼花,待再仔細觀察時,卻已不見了蹤影。

一路上,那迅速移動的黑點,為這漆黑的夜色添上了幾分神秘,幾分恐怖,幾分驚惶。

然而就在這隊人路過一作廢的荒宅時,卻不約而同的停頓身形,九個人反應快速的自發組成一個簡單的陣型,迎接著未知的敵人。

夜風吹過,隱約可見幾人面上均佩戴的只能遮掩住下巴與嘴的黑色金屬面具,在沒有月色的夜裡,倍顯森然。

九人神色凜然,感受著周圍的氣場變化。有潛伏的高手,並且是很多高手。

九人中,八人有意的包圍住中間的一位手執藍鞭的黑衣男子。特殊的隊形暴露了這九人中的主次。中間的人,既是最安全,又是最危險。

因為他們所要護送的東西,就在此人手中。

空氣中一絲淡淡的氣味,隨風飄散,乳液即溶,似是綠葉的清香,偏偏卻又帶著香草的香甜……然而在味道剛一出現的刹那,場上九位黑衣人便以最快速度採取了應急方案:陣型急速變化,兩人護送中間的黑衣人準備先一步撤退,其餘黑衣人作勢掩護。

但是即使應對的迅速,卻永遠趕不上變化。

瞬間剛剛還很空曠的荒宅院中變的擁擠,二十人瞬間出現,截斷了黑衣人準備撤退的後路,戰鬥一觸即發。

刀光劍影,人影飛錯,二十突襲者,與九位中異毒的黑衣人,隨著時間的延長,勝負越來越明顯。直到第一個黑衣人倒下,伴隨著血光飛濺,頭顱的滾落,漸漸的場上開始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荒宅的牆上,一撮秀髮遮住半邊臉龐的清瘦蒙面男子,正面無表情的看著牆下的戰況,然而從看到對手倒下第一個開始,他的眉梢卻擰的越來越緊,心中不安,反復思量:此次這群人護送的物品,是自赤流聖火同一古墓中挖掘而出的一件寶物,具體為何他還不知,但慕齊通卻下了死命令,此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落到赤承容手中,所有才有了今晚這圍截絞殺的一幕。

此次任務的最終目的:若不得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但是眼見勝利在即,他卻不敢掉以輕心,只因為據可靠消息,這群人乃赤承容最為神秘的一隻暗影:魑魅。

沒有資料,也從未被外人所瞭解的魑魅,應不會這樣容易打發……

然而就在場上的黑衣人只剩下最後三個時,局勢卻突然發生了讓人驚詫不已的變化,方弘文不禁睜大雙眼,隨後大喊出聲:“不能殺,留活口。”

眾人呆,當旋身看到身後景象也不禁心中吃驚。

只見那倒在地上的第一位頭顱被割的黑衣人,身上的肌膚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頭顱也在迅速變黑直至與他臉上的黑色金屬面具連為一體,而後這具黑色的死氣沉沉的無頭屍體,突然快速站了起來,伸手一招,將頭顱招回手中,隨手一按把頭放到脖上,而後黑的發亮的身體便快速癒合。

有了第一個,其餘的五個屍身也逐漸“復活”過來。

原來這才是魑魅的秘密所在!

如此詭異的現象,眾人雖呆愣片刻,但馬上就反應過來,大多數人開始轉而對付這“死而復生”的魑魅,然而當刀劍敲擊在魑魅身體上,卻如同是在敲擊石頭一樣,分毫未動。

“死而復生”的魑魅,擁有近乎完美的防禦,比生前更加強大的攻擊,在這樣的一群人面前,再強勢的殺招都顯得蒼白。逐漸的,風雨樓眾人現出頹勢。

領悟到魑魅精髓,方弘文面色嚴肅,飛身跳到牆外與追來的兩位同盟一起阻擋企圖靠著那群“死而復生”魑魅的阻擋,預先逃離的三個活人。

方弘文翻臂,鴻刃出手,淡淡的暗紅劍芒流轉劍身,似是帶著廝殺的嗜血,又似帶著優雅的魅惑。

“鴻刃?”鴻刃出手,游龍在天!

手執藍鞭的魑魅仿佛也認出這把劍,低沉念出此劍名字。方弘文取劍瞬間,藍鞭魑魅身後的兩位便已被纏住,儘管因中毒此時實力較弱,雨樓的同盟卻謹記著不能下了殺手。

黑衣人低聲哼笑,一甩手,藍瑩瑩的、似是啐了毒般的長鞭便迎面招呼而出。隨著甩鞭,身形躍起起,動作輕盈,比場上其他人實力要好上太多。雙方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在空中糾纏。

而此時,荒宅內部由於實力的懸殊轉變,死亡僅是瞬間。

“複生魑魅”已于壓倒性勝利,完全幹掉荒宅中的雨樓殺手後,光速越出荒宅圍牆,企圖加入這牆外的戰鬥。

三位殺手比九位魑魅,此時幾乎沒有勝算可言。

輕易制服已中毒的兩位魑魅,兩位殺手旋身看向身後自牆中躍出的勁敵,眸中堅毅。

就在此時,正在與藍鞭魑魅戰鬥的方弘文向兩人下達精神力指示:“敲暈那兩人。”

雖帶著猶豫,但兩人還是立即執行了命令,伸手劈暈地上被制服的兩位魑魅,同時兩人發現,剛剛翻牆而過的六個魑魅,此時已如木偶般,沒有了後續動作。

稍頓,即恍悟。即為複生,就定不會存在思想,頂多如同傀儡般的生存,那這傀儡,就需要就近的提線者。

如果正在戰鬥中的魑魅不能分心的話,那就只有地上剩下的兩人。

兩人仰頭觀望。

藍鞭魑魅很強,強到幾乎與方弘文這位在殺手界排行第一的人物不相上下,即使那魑魅中了毒,招式間也不見絲毫遜色。

鴻刃在與藍鞭在撞擊中,產生炫目的火花,於夜空中有著殘酷的美。

然而就在地上兩人被劈暈的瞬間,蛟鞭主人閃神,只是一瞬間,鴻刃急速轉向,避開那迎面而揮的藍鞭,斜斜一刀下去,削去了藍鞭魑魅的一臂。

激烈糾纏的身影立時完全分開,藍鞭魑魅捂住自己斷了一臂的肩膀,低聲大笑,“到底這具身體也是走脫不了變為傀儡的命運。”

方弘文面色不動,僅露在外的左眼,深邃不見底。

是的,作為暗影,是不會留下沒有用的殘廢,所以此人只能選擇死亡,而後為他的主人留下一具完整的無敵傀儡。

此次決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賭的都是性命,只是落敗者會比較悲哀。

“交出你此次護送的東西。”方弘文低聲開口。

藍鞭魑魅垂首,方弘文三人繃緊神經,以防這人突然喚醒旁邊的六具傀儡魑魅。但他只是頓了頓而後抬起頭,嘴角揚起,“我們的人馬上就要趕到這裡了,到時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荒宅惡鬥(下)

方弘文眯起雙眼,心中不安。

黑衣魑魅垂首,口中低聲而語,“既然免不了一死,那自己的仇,我還是會自己來報。鴻,我會讓你後悔得罪我,我會讓你抱著最大的痛苦而死去!”

右手快速抬起,在他左臂碗大的穴口上施展一個簡單的止血咒,而後逕自伸手一招,地上那只斷臂上的儲物戒指,在感應到與主人間的血之媒介,立即飛到他的手中,重新戴上了他的右手。

黑衣魑魅並沒有如三人所預料的那樣牽線不遠處的那六個死亡魑魅,而是一翻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銀色號角。

銀色的金屬號角,只有成人手掌大小,彎曲的線條盡顯嬌豔之美,號角上刻滿意了繁複的神秘花紋與古樸的咒語文字,號角身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其上帶著的靈氣與怨氣。

銀色號角的出現,讓場上三人的臉上不禁神色一緊。

是久未出現的“死亡號角”!

一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人會使用的號角,只因為使用這號角,不僅使用者會因被吸幹力量而死,被死亡號角所咒的人更會死的徹徹底底,沒有絲毫轉圈餘地。

死亡號角,會讓所咒人在痛苦中被榨幹最後一分精神力,精神折磨遠比肉體折磨更能讓人精神崩潰,也更能讓人盡情享受死亡的恐懼……

黑衣魑魅再次抬眼,局勢已經瞬間發生了不可改變的變化。剛剛還在一側的六個死亡魑魅,已快速的動起身來,靈活的身手,完美的防禦,將兩位雨樓殺手逼到角落,刀刀殺招。

黑衣魑魅大手一揚,銀白色的死亡號角,從他右手中緩緩升起,號角之尾,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劃下一繁複的圓形銀色咒形圖騰,強大的魔法力量與精神力充斥其中,很快,這個未完成的浮在空中的圖騰,已經能夠給人以強大的威壓。

方弘文正了正神色,情況危險,但心中卻冷靜明瞭:今夜事,不善了!

或許……自己就會葬身之夜……

此時耳中自己剩下的兩位同盟已發出生前的最後慘叫聲,方弘文眉頭不動,現在自己就是名副其實的孤軍奮戰!

眼見死亡號角尾部的咒符圖騰尚沒有完成,方弘文當機立斷,鴻刃出手,目標直向黑衣魑魅右手上的儲物戒指。

只要切斷那根手指,取下他的戒指,拿出其中的物品並且毀掉,那麼即使今夜身葬於此,他一代殺手“鴻”,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刃出如龍,卻猛然聽到“砰”的一聲強烈的碰撞聲,而後方弘文便被震退數步。

他抬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原來死亡號角在那人身邊結成一道強烈的無形結界,將那人護在其中。

方弘文凜眉觀望,突然心中大叫一聲不好,轉身欲逃,卻已是來不及。只見剛剛解決掉兩位雨樓殺手的六位傀儡魑魅,已然站到自己身後將自己圍成一個圈。

此時已經完全沒有退路。

強大的懸空魔法圖騰散發著越來越強大的威壓,快速流轉著銀色的光芒,在這沒有月光的夜中,雖是美麗,卻更顯詭異。

被死亡號角圍在結界中的魑魅,此刻臉色呈現出詭異的緋紅,一絲絲的點狀能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身體中分離而出,溶入這越來越讓人恐懼的魔法圖騰。

方弘文前後不得進退,此時心中卻反而沒有臨死時應有的恐懼,沒想到,此次任務最終有負陛下所托……也幸好,這次來執行的是自己,自己在這世上無牽扯無掛,即使就此死去,也不會有人為他傷心太久吧……

當然,酒樓中的那兩個小子除外……

想到這裡,方弘文的眸中染上一抹淡淡的暖意……

眼見那結界中黑衣魑魅面色已從緋紅變為蒼白,氣息越來越微弱,然而嘴角的笑容卻是越咧越開。

直到最後一絲力量被抽幹,黑衣人抬起那張瞬間老了一倍的臉,湊上懸浮於魔法圖騰之上的銀色號角,示意性的輕呼一口氣,隨後一聲嘶天長鳴,響徹宇際,貫徹雲霄。

死亡號角響起,一聲兩命!

在黑衣魑魅這口氣吹出後,方弘文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黑衣魑魅已失去了對他身後的六位傀儡魑魅的控制,欲閃身先行閃躲,卻已然來不及。

渾厚而帶著尖銳的號角嘶鳴,魔法圖騰在黑衣魑魅的詭異的微笑中,在尖銳的刺耳的聲音中,散發出讓人血液急速湧動的強大威壓,身體一時竟似失去了控制般,邁不開腳步。

方弘文無奈,死亡已然是改變不了的結局……

如此強大的嘶鳴聲,相信再過不久,朵燃城中的幾大勢力,都會派人來些查看,而到時若被人發現自己的屍身,恐怕多朵酒樓會就此受到牽連……

方弘文費力的抬起此時幾不能動的右手,勉強移到面前,手指尖上陡然燃起一團火焰;只要毀了容,或者燒了發,那麼即使這次任務沒能夠完成,也不會給樓內兄弟和酒樓染上後顧之憂……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

死亡號角的力量已蓄勢待發,嘶鳴間已自號角口噴射出一股強大力量,說是魔法,卻更似是一種“精神力”,轉眼已至手上火焰已近面龐的方弘文身前,而結界中黑衣魑魅的眼中神采雖在漸漸逝去,卻難掩其中的興奮色彩。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飛撲而出,刹那間已擋在身體不能動彈的方弘文面前,接受住了死亡號角的咒術,同時一聲慘叫響起,那身影轉瞬間便被強大的魔法力量包圍起來,牽扯到空中懸浮。

慘叫,不絕於耳!

熟悉的聲音,讓方弘文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感到身上壓力陡然一輕,他反射性抬頭來,當看到空中懸浮在魔法結界中面色慘白,淒厲叫聲不絕於耳的單薄身影後,心失控的少跳了半拍,“小雙!”

銀色結界中,那單薄的身影,清秀而蒼白的臉龐,不住顫抖的身軀,偏偏就是此刻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至生!

方弘文攥緊雙手,眸中濕潤。

一直以為他很弱小,但他偏偏卻有著輕盈的步伐,似是一武技高手,有時不察,就連自己也未能發覺發現他的行蹤;說他膽小,危險面前從來都嚇得走不動路,但此刻卻以身犯險,擋在自己身前……

雖一直知小雙對自己的心意可能不單純,但是……這種結果又讓自己如何承受……

淒厲的慘叫後,夜色依舊濃稠,但已恢復死寂。

方弘文忍住心中悲慟,飛身上前接下空中下降的小雙身體,順手接住從空中下落的死亡號角,低頭看著癱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黑衣魑魅,方弘文狠狠的一劍刺下,切斷他的中指,取下了因為主人的死亡而沒有了血液約束力的儲物戒指。

隨後伸手咬破指尖,方弘文重新對這枚戒指蓄加了契約,略施精神力大致一掃其內物品,眸中神色一動,東西確實在裡面。

精神力已然感覺到大批人正在向此地靠攏,應該有的是敵人,有的是純屬來看熱鬧,看來剛才死亡號角的聲響,已驚動了全城的百姓。

只是這群人可能不知,凡看到魑魅者,赤承容定不會留下活口,他們來此看熱鬧的結果,都是死亡!

隨手一掃,方弘文解決掉地上的兩位昏迷魑魅,至此,今晚看到自己真面目的人便全部沒有了活口!

轉身夾著至生的屍體向遠方疾馳,今晚的行動,眾人皆是抱著必死的覺悟而來,所以身上都沒有可以證實身份來歷的特徵,只是不知兄弟們的屍身,會遭到如何對待……

若是可能,他定會想辦法加以埋葬……

夜涼如水,空中烏雲緩緩移動,一直被遮蔽在雲後的月亮,終於肯出來露出了溫潤的臉龐。

溫柔的月光灑滿大地,照耀著這夜中荒宅中的遍地血色,荒宅牆外的幾位起立的全黑色傀儡,與地上的三位身體正在逐漸變黑的三位剛剛死去的魑魅……

“小雙……”他低低叫喚。

手輕輕撫上少年清秀的臉頰,以後再也看不到他怯怯的笑容與顫抖的可愛手指,這個一直如他弟弟般在存在少年,從四年前開始進入他生命中的少年,今天竟就這樣逝去,而那理由,竟是為自己……

“你真傻……”

方弘文垂首,有水霧迷蒙了眼眶。

你知我對你只是兄弟之情,所以就用這種方法來換來我們的關係嗎,你讓我于心何安?

月光柔柔灑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少年臉上,清秀的臉龐,再也掛不上怯怯的笑容……

再也不會怯怯似的害羞般的、輕輕開口,喚他“老闆”……

再也不能再看到他如同餓虎撲食般、沒有形象的大快朵頤……

方弘文手指下移,觸到至生的胸口,卻忍不住手中一頓,眸中驚詫。

那手心下的“噗通、噗通”有力的心跳聲……難道是錯覺嗎?

死亡號角,從未失手,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小雙並沒有死亡?還是說,死亡號角例外的失手?抑或是其他?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古墓寶物

右側臉頰上遮面的柔軟黑髮,在決定毀容時,因指尖火焰太靠近的關係,發梢已被燒焦,但方弘文此刻並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只是怔怔的看著床上似是陷入沉睡、面色卻是漸漸由蒼白轉為紅潤的少年。

穩定的心跳仍在掌下“撲通撲通”的有力跳動,漸漸回暖的溫度,伸手所能觸及的柔軟,讓方弘文眸中的濕潤漸漸褪去,只是睜大眼睛,期待著能夠看到心中那微弱的期盼成真的一刻……

時間靜靜的流淌,不是很長時間,卻似在一下一下的心跳中等待萬年。

終於,床上人的眼簾輕輕顫了一顫,睜開眼簾,一瞬間的恍惚後,他迅速坐起,一臉戒備的望向坐在身邊的呆愣中的清瘦男子,眼神不同於至疏的膽怯和清澈,帶著濃濃的戒備與冷漠,清脆的嗓音壓低,“你是誰?”

風宅

慕天愷整理完身上的夜行衣,抬頭看向天上甫露出面龐的月色。此時正值午夜,卻是一個夜探的好時機,只是不知剛才那讓人撕心的沖天長鳴到底所謂何物,所謂何事……

毫無預兆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慕天愷沒有回身,便知來者何人。

“真的要去?”慕齊通看著已經收拾停當的少年皺眉。

雙手自然的前伸,習慣性的想要抱住少年,卻直接白板著臉的少年不客氣的打掉,慕齊通心中歎氣,自從慕天愷上了皇家學院以後,隨著能力的提高,就強勢的拒絕自己的懷抱了。

“會很危險。”慕齊通深邃的眸中是滿滿的不贊同,劍眉輕凜,冷酷的面上卻是淡淡的關懷。

“影衛彙報,似乎已經刻不容緩。”慕天愷淡淡出聲。

“若真要救,也不用你親自去。”面對著眼前少年的堅定,慕齊通這句話說的有氣無力。

“但我還想去取回那朵曼陀羅。”

“你一定要去?”

“一定。”

“那先易容。”慕齊通談道。

“好。”青兒已經回來,那易容這事就相當簡單。

“好了,”頓了頓,慕齊通沒有廢話,伸手拍了拍慕天愷的肩膀,“走吧,你有朋友來訪。”

“朋友?”慕天愷皺眉,朵燃城的朋友……嗎?

剛過午夜,風宅一臥室中燈火通明,名貴的魔法燈,將整個房間照的恍如白晝。

房中站了兩個人,一位滿面冰霜的少年,與一位長髮遮住右臉的清瘦男子。兩人站的不遠,但卻被劃出一道清棱棱的鴻溝,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冷卻。

不時的,半遮面男子會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那挺直著腰板、氣勢強勁的少年,眸中的神色卻是深思難辨。

直到慕天愷與慕齊通邁進屋內,兩人的氣氛才稍加和緩。

從進入房中,慕天愷只需一眼,便認定此刻站在屋中的少年乃至疏。但為何至疏會出現,而且是深夜裡來找他,難道出事了?

狹長的眼眸不經意的瞄過立於一側的方弘文,慕天愷眸中神色不變。

“四殿下。”至疏右手撫額,恭敬的向慕天愷行了一個主僕間的大禮。

“何意?”慕天愷擰眉。

“至疏欲要追隨四殿下。”至疏聲音平靜,卻帶著滿滿的堅決。

“至生怎樣?”慕天愷直覺是至生出了問題。

記得上次寒水宮時,之所以答應自己的條件,是因為自己選擇的環境適合至生,但是現在他卻突然表示欲要追隨自己,難道……

“已亡。”冷漠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慕天愷沉默。已亡?

雙重性格,是同一個靈魂,具有兩種不同的思想,一般不會存在其中一個死亡的現象,除非……

“死於何因?”

“死亡號角。”這次話語中帶著淡淡的無奈。

慕天愷了然,單憑這無奈,他便知這恐怕是至生自己的選擇。他無意中瞥向慕齊通,慕齊通略一點頭,而後慕天愷淡道,“我不會要求你一定要追隨在我身邊,現在這裡可以給以暫時棲息,直到你考慮清楚,若有一天你找到自己目標想要離開,隨時可以。”

至疏一愣,眸中現出幾許感激,應聲,“謝殿下。”

“名字我想,你應該不想改。”

“我只想叫做至疏。”

至疏,是至生在恍悟他的存在時為他取的名字。

至生,至疏……生疏,生疏……雖為最親近的人,卻亦為最生疏的人……

他們之間永遠沒有辦法交流,只能從周圍人的言語中判斷對方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但是他們在做每一件事前,都會習慣性的為對方著想,因為,他們是共用著一個身體的存在。

不是沒有想過,為何會共用一個身體,但當最終得知,自己只不過是他逃避現實而衍生出的一個存在時,遂有幾分釋然。

自那時起,自己生活的目的就是,當自己出現時,為他解決掉他所面對的煩惱,所要逃避的問題……然而現在,那個人卻突然不在了,雖然他不恨不遠處那個讓至生心甘情願獻出生命的人,但是沒有目的的生活,卻讓自己一時無所適從,自己要為何而活,怎樣生活,從來沒有面對的過的問題接踵而來,只因自己從未連續清醒超過三天……

所以在無意中聽到那個叫做方弘文的男人說,慕天愷也在這裡,他便毫不猶豫的做出了決定:去依附這個人!

“總管,待人為至疏安排住處。”慕天愷揚聲向門外吩咐,隨後門外進來一中年男子,正是這幾日那每日都會帶人出門進行“市場調查”的男子。

“要不要考慮一下,讓我陪你一起去?”看著慕天愷的裝扮,至疏出聲。

“……好。”狹長的眸中深邃無底,明明是一張少年的清秀臉龐,卻凝練出一股老練,一種成熟。

從某些方面而言,他與至疏非常像。所以,他不會排斥這個少年,縱使他們相交甚短,但他卻總是可以感覺到一股親近。

因為自己前世在“淩組”時,自己身邊,除了幾個另類以外,同行中很多都是這樣的性格。

“父皇,我先走了。”

“走吧,我已向青兒吩咐下去。”慕齊通心中雖還是擔心他的安危,但他也明白,男孩應當面臨磨練,面臨自己的選擇,就應該自己來承擔。

此途縱使兇險,但是相信會有驚無險!

眼見兩人退下後,慕齊通坐上主座,王者氣勢盡顯,“鴻,彙報。”

“稟陛下,東西已取到,共出動雨樓二十一殺手,任務最終犧牲二十位。並意外取得死亡號角。魑魅的秘密在於,他們死後可以變為刀槍不入且實力大為提升的死亡傀儡,實力近乎無敵,但只要無人提線操控,便不足為懼。”

“死亡號角?”慕齊通皺眉,當看到方弘文取出癱在手心的銀色號角時,眸中恍悟。“午夜時的號角聲,就是它所發出?”

“是。”

“用來對付你?”

“是。”

伸手招過方弘文手中的死亡號角,慕齊通眸中閃過深思。

死亡號角,給人以臨死前的極致的精神折磨,直至最後耗盡被咒人的最後一點精神力……然而至生體內存在兩種思想,所以至生死了,至疏重見了光明……

“古墓的物品呢?”

方弘文翻手自那魑魅的儲物戒指中取出一華貴的金色寶箱。

金色寶箱上的銀部分已經變黑,只剩下璀璨的寶石與金子組成一個個古老的符咒形狀。還未打開,人便能感受到這寶箱所散發出強大氣勢。

慕齊通伸手輕撫。

在風樓第一時間向他彙報,赤承容在生活山得到一寶物,並命令從未出面的魑魅一行出馬,護送到朵燃來時,他的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不會賭上雨樓二十一殺手的性命,只是單純的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感覺,這裡面絕對包含著一個巨大計畫。

小心的接過寶箱,外放出精神力,想要對其中物品一探究竟。然而這寶箱表層的奇怪陣勢卻將他的精神力,一一遮罩在外。

仔細觀察這寶箱,除了在本來應該有鎖的位置有一個圓環形狀的凹陷,幾乎就像是一個實體般,沒有一絲結合點。這樣的寶箱應該如何開啟.......

“把那個魑魅戒指中的東西都取出來。”

“遵命。”

隨著戒指中每一樣東西被取出,慕齊通的眉梢愈擰愈深。沒有一樣東西,符合這個箱子在外的這個類似鎖眼的凹槽。

手無意識的拍打著手中的東西。

“啪,啪,啪”的清脆聲音迴響在整個房間。

突然方弘文似乎有所領悟,“陛下……”

“嗯?”

慕齊通轉身,順著他大睜的雙眼看去——他所看的,正是此時自己手中無意識拍打的死亡號角。

銀色金屬材質,其上的凹凸花紋,號角嘴處的圓口大小,竟與寶箱處的圓環凹陷大小一致。

但是,若這死亡號角是這寶箱的鑰匙,那打開寶箱時,恐怕就會有危險……

“陛下,請讓屬下一試。”方弘文自告奮勇。

慕齊通神色不動,轉過身來,一雙劍眉緩緩舒展,“我們去密室,在結界之中,即使這號角會發出震天嘶鳴,也可以避免被赤承容發現這號角的所在地。”

“陛下聖明。”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夜探皇宮(上)

漆黑的夜色中,兩道身影一閃而過,輕盈的身法,清瘦的少年身高,同樣的暗無聲息,同樣的冷冽清澈,如出一轍的兩人在月光下俐落的穿過幾個街道,來到赤流皇宮處的一處圍牆,根據地圖上而言,此刻正是最好的切入點。

兩人交換了一個顏色,而後一致的隱了身形,一騰而起,躍入那皇宮中的重重危機。

根據在來之前,慕天愷所熟記的地圖而言,赤流皇宮在構造與佈局上,與黑幕的皇宮雖說還是存在些微差異,但卻相差不遠。

黑幕因在北方,領土較大的緣故,所以皇宮的規模要比赤流大上很多;但同樣的,赤流的皇宮雖小,卻在細節上,比黑幕皇宮更具精緻之美。

幾步一設的魔法燈,將皇宮內照的恍如白晝。

琉璃瓦,翡翠燈,精緻的朱閣綺戶,如銅皮鐵通般完全的護衛陣容,讓本就對皇宮護衛陣有著心理準備的兩人,更是在每一步上都行的小心翼翼。

雖說兩人只在五年前合作過一次,但時隔五年之久,已然沒有減少半分默契。

按來時兩人的約定,至疏一直跟在慕天愷身後,由慕天愷根據赤流皇宮地圖的分析,在前方判定著兩人的前進方向。

慕天愷此次計畫雖說是臨時加上了至疏,但心中卻一片坦然,因為再加上一個人確實會更方便。雖說至疏不是那個最好的選擇,然而自己的此舉,卻是想要不再看到他的眼神如自己前世般,在冷漠之餘,只剩淡淡的寂寞……

自己身邊時刻都有人關心,相信至疏也會有,即使至疏是現在才開始正式投入生活……

或許自己關心人的方式比較特別吧……若是青兒知道自己關心人的方式,就是把他拖出來陪著自己一起冒險,在死亡邊緣徘徊,不知會有何反應……想到這裡,慕天愷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皇宮中侍衛的巡邏具有很嚴密的佈防,與很好的規劃,皇宮中能夠巡邏的侍衛,都是軍隊中的上上之選。

相同的地點,每一炷香功夫就會有一隊不同的人經過。時間不偏不倚,可見皇宮之中侍衛的訓練佈防是多麼的嚴格。

兩人憑藉著自己本身的微弱的存在感,一路隱藏氣息小心而又快速的向赤承容的寢殿——蟠龍殿而去。

今夜慕天愷手臂上纏了被青兒塗成綠顏色的眼鏡,以備不時之需。

偌大的蟠龍殿,雕欄畫棟,精雕細琢,龍之圖騰遍眼可見,富貴與霸天之氣盡顯。

然而此刻,蟠龍殿雖是守衛森嚴,精神力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可以聽見方圓兩百米的兩人,卻可以聽到其中傳出的低沉咆哮,雖是微弱,卻是清晰可聞,“把東西護送丟了,我還要你們這群死人有何用?”氣憤,更加壓低了那低沉的聲音。

“……”

“傳令下去,即刻封城,全力徹查。知道有任何今夜新死的人,一個不放過,都給我查清楚了。”

“……是。”聲音稍帶猶豫,似是不大理解。

“既然那個被死亡號角下咒而死的人屍體不在,那就一定是被其他人運走……”低沉的聲音更加低沉。

“屬下明白。”

“還有,那些看到魑魅的人,有沒有處理掉?”

“稟陛下,凡看到魑魅真身者,殺無赦。”

“做的很好,此事確定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是……”

兩人沒有靠蟠龍殿很近,也沒有在蟠龍殿前久留,畢竟能做上一國之君的人的實力,不能小覷。

所謂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慕天愷一向對自己的實力能做出最好的估計,並且今夜夜探皇宮,也不是為了找死……

繞過蟠龍殿正門,兩人走到其後,在一窗戶打開處的數十米遠處停下了步伐。

慕天愷伸直手臂,眼睛會意的彈射而出,簡短的破空聲後,它飛快的咬上那附近站崗的幾位侍衛的脖子。

死亡只是瞬間。

眼鏡的毒性隨著它的每一次蛻皮,都會加劇一分,再加上它食用過綠色玲瓏爪的緣故,毒性更是強烈,也越來越複雜。

若只是單純的醫者,肯定會因為其毒性的複雜,分辨不清此乃何毒……

隨手一冰凍術,讓窗邊那幾位瞬間斃命的侍衛保持住站立的姿勢不變,而後慕天愷示意至疏與眼鏡在花叢中等候,俐落的從窗戶鑽進室內。

趁著赤承容正在前面發脾氣、思忖對策,他現在要做的是,儘快救出納蘭閑奇。

偌大的寢室之中,沒有一個人影,嫋嫋曳地長紗之後,慕天愷隱約可以感覺到一絲淺淺的呼吸。

慕天愷不知那人此時狀況如何,只是憑藉著那淺淺的呼吸得知,他現在正在昏迷……

下午還被那人穿在身上的藍紗被隨意的拋在地上,卻已成條條布片,空氣在淡淡的熏香味中,夾雜著一絲絲淫靡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讓慕天愷快速前進的腳步一頓。這味道,分明就是那夜在那湖中府宅時,自己與慕齊通歡愛後的味道……

到底是沒來得及嗎?

撩起長紗,繞過屏風,慕天愷看到了屏風後的情景……

淩亂……淫靡……心痛……

是慕天愷在見到眼前所見時,唯一能夠想到的幾個詞語……

那位一直都是飄飄一身藍衣的俊逸男子,此刻正面色蒼白的陷入昏迷,唇上被咬出的深深的齒痕,猶掛著絲絲的血跡。手腕上似被綁過,其上是紫色的淤痕。

白皙的身體,遍佈著青紫的交錯吻痕,從脖頸蜿蜒而下,直到下身被一薄薄棉被遮擋住視線。

不用想也知是這裡曾經發生過何事……

終究還是晚了……

不知這一向淡笑著、笑看世事的男子在清醒後面對現在的情景,會是何樣的表情……

儘管心中思量,慕天愷還是快速走到床邊,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幾粒藥丸,一起順入床上人的口中。

雖說納蘭閑奇身體具有很好的排毒與解毒功能,但身體的化解到底是要來的緩慢,不如藥物更加快速。

內力從掌間緩緩遊走他身體幾處穴道,幫助納蘭閑奇吸收藥性。而在這幾粒稀世好藥的幫助下,納蘭閑奇很快轉醒。

他顫了顫眼簾,而後眯起眼睛感受著身體的疼痛,進宮之後的記憶慢慢回籠。

當抬頭看到慕天愷時,納蘭閑奇淡淡一笑,“風,見笑了。”聲音依舊淡雅,卻帶著淡淡的苦澀。

“可以走嗎?”慕天愷皺眉。

慕天愷不認為自己可以抱得動一個大男人進出皇宮,猶自自如,更何況這男人此刻還身體虛弱,隱藏不了身上的氣息……

“……”

慕天愷眉梢擰的更緊。

先不論以自己的實力,帶不出他出去,就是說如果帶他出去,若對風宅進行徹查,確實會將慕齊通現在還正在進行的計畫擾亂……

同樣的,如果自己現在不帶走納蘭閑奇,那恐怕以後就很難再見面。

雖然只是猜想,但是赤承容絕對不是那種終於把渴望已久的肉吞進腹中,還會再吐出來,給他機會去逃跑,去遷移……

心思正百轉千回間,慕天愷接收到至疏的精神回話,“殿下,赤承容訓完話了,已經準備過來了。”

慕天愷神色一緊,看著面前臉色蒼白而又虛弱的人,低聲道,“赤承容要回來了。你的答案。”

“呵,”納蘭閑奇依舊淡笑,即使自己現在的情形很慘,但是卻不減其風雅,在青紫吻痕的交錯中,反而有一種讓人心疼的美,“風,你趕緊離開吧,不用管我。”

“你……”

“先不說你現在帶不了我離開,就是離開,現在也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那花你還想要不是?它一直被赤承容收在儲物戒指中,我會把它拿回來的。”

……

“相信我,晚上只是一時不察著了道,以後不會了。”淡笑的嘴角堅毅如初。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夜探皇宮(中)

抬眼看著床邊因為易容而看不出本來相貌、依舊沒有言語的少年,納蘭閑奇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斯文的面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遮住了清澈的溫文目光,“我會與你匯合的,一定,在你離開前。”

想從一國帝國眼下溜走,幾乎不可能。但面對如此堅定的保證,慕天愷雖說心中仍不大信服,他還是點頭,“……嗯。”

“到時還要勞煩風在黑幕為我留下一席之地。”納蘭閑奇淡道。

燈下的溫文男子,縱使面色蒼白,卻含著淡笑的暖意,沒有因為今夜發生的事而改變半分。

“殿下,快點。”腦海中,至疏在用精神力催促。

慕天愷知時間緊迫,迫不得已緊緊握了下納蘭閑奇的手,“你一定要來,最多半月。”

冷酷眸中的惑人的色彩,還是讓納蘭閑奇輕易感知到他的另類關懷。

“一定。”

慕天愷沒有再猶豫,俐落的放開手,瞬間移出寢室,跳出窗戶,伸手接過彈射而來的眼鏡,與至疏一起快速遠離蟠龍殿的範圍。

慕天愷人前腳剛走,赤承容後腳便大踏步而來。

黑色的真絲錦袍,金線銀繡的腰帶束身,一頭烏黑的長髮柔順的披散箭頭,一支精緻的黑玉發簪斜插發上。燈光下,古銅色肌膚泛著溫潤的色澤,一雙淩厲的鷹眼卻是隨著每邁出的一步,溫度漸漸回暖。

赤承容雖是剛發完脾氣,但那微勾的嘴角的得意神情,卻讓人無法忽視他那情事後的滿足。

細撩輕紗,轉身大步邁入內室,看著床上幾乎全裸、閉眼假寐的俊逸男子,赤承容眸中更是滿足,勾起嘴角,鷹眼中不復平日的淩厲,盈滿星光,“醒了?”

床上人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動彈半分,猶帶著傷痕與血跡的雙唇開啟,“……託福。”

溫文的人,冷清的音。

“朕帶你去清洗。”赤承容沒有因為納蘭閑奇的反映而惱怒,傾身向前,欲抱起那不理睬他的人。

“……我自己可以去。”納蘭閑奇伸手打掉赤承容的手,勉力支撐起身。

“你又何必逞強?”赤承容神色溫柔,柔情四溢。

終於是他的了啊……

他抬手輕撫床上人的發,溫情的鷹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稍頓即逝,“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下浴池。”

赤承容細心的扶著納蘭閑奇躺下,而後淡笑轉身,卻在轉過身的一霎那,眸中淩厲乍現。

他不動聲色的邁出寢室,直到前廳才低聲喚出侍衛,“炎之,通知下去皇宮戒嚴,抓耗子。”

“領命。”一暗衛領命而去。

“炎乎,通知禁衛軍長來見我。”

“領命。”

“炎者,牽出所有的將犬。”

“領命。”

“敢進朕的地盤,就要有永遠出不去的覺悟。”鷹眼主人甩了一下華貴的黑綢銀繡錦服,淩厲的王者氣勢盡顯,“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誰,敢闖進我的蟠龍殿,喚醒我的睡美人!”

睡神,是納蘭閑奇所中的藥物,也是由他自己研製出來的。中毒者雖是感覺像是在睡覺,但是所經歷的事情,卻會在夢中分毫不變的還原。而現實中的人,除了神情可以還原出夢中的完整體現,卻是無法移動半分。

正常而言,那麼重的藥量,此時納蘭閑奇應還是在睡覺。當赤承容察覺他醒來時,還以為是納蘭閑奇身體的抗藥性又增加許多。但是當他撫到他的臉頰,感覺他身體中的藥性根本就尚未發揮完全時,便知定是被第三者解了毒。

“稟陛下,蟠龍殿西窗口六位元侍衛,已亡,死於蛇吻。”一侍衛門外稟報。

離開蟠龍殿,慕天愷與至疏帶著眼鏡小心的隱了身形,走走停停避開每一撥巡邏的侍衛,有了來時的經驗,現在兩人更是輕車熟路。

但是片刻之後,局面卻發生變化。皇宮中的侍衛突然接到什麼命令緊張起來,巡邏的侍衛瞬間加倍,並且有大量將犬出動。

兩人心知不好,這種情況下無疑是發現有在逃刺客。就是不知這刺客是另有他人,還是就是他們本人。

但無論如何,心知已是不能再拖,腳下快速的向外移動,試圖儘快突破而出,然而皇宮中訓練有素的侍衛卻在短短時間內,將皇宮中的各個角落佈置的滴水不漏。

兩人隱身躲在屋簷之下,看著這快速增加的護衛心裡發苦。

“殿下,現在該如何?”至疏看著面色鎮定的慕天愷,精神力問道。

慕天愷不語,心中快速的思忖著今夜的情況。

附身在納蘭閑奇身子中的影衛在今夜之初的彙報後,便與他斷了聯繫。

作為影之一族的影衛,是不可能會被發現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影衛附著在納蘭閑奇影中時,不小心也沾惹上了藥物,現在正在昏迷中。

但無論如何,只要還沒有露出馬腳就好。

看著周圍佈置的越來越多的侍衛,與近乎於銅牆鐵壁的防衛,慕天愷咬唇,這或許就是衝動選擇的後果。

自己的選擇,就讓自己承擔!今夜這宮,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出去的。

“跟上我。”慕天愷向至疏回應。

此時大內侍衛已經任務明確的分工搜尋,地面上的地毯式搜索,與此起彼伏的飛天房頂搜索,大有不讓一隻蒼蠅飛出去的氣勢。

看著天上深沉的夜色,月影已經東移小半,再這樣下去的話,防備只會越來越緊,到時候兩人將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慕天愷步伐小心,腦中認真回憶著赤流皇宮的內部分佈。

赤流皇宮是以七層口字的形狀建設而成,中間的口字內有三座宮殿,分別是眾臣上朝用的議事廳、蟠龍殿、與皇后居住的鳳儀宮,向外的七層分別是兩層後宮,御花園等一些置物區、風景區,御醫院、藏書閣等場所,文官累議事廳、繡房等地,武官類侍衛的訓練場與住房,宮女太監們的居住地,與空曠的皇族休閒場所。

而已經出了蟠龍殿的兩人,此刻正身處於第四層口字形狀區域,離來時東門附近的圍牆還有一半路程,便遇到了這種陣仗,此時若真想要出得宮殿,無疑難於登天。

慕天愷心中估計了一下形勢,拋棄了雖說很少人會去、但同時也藏不住人的藏書閣,帶領這至疏快速向御醫院瞬移而去。

深夜的御醫院,燈火通明,此刻只有三位值班的御醫。

三人一邊閑閑的翻看著手中的醫術,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一陣夜風吹來,吹動了兩下窗戶,晃入一室月光,卻無人理會半分。

漸漸的,窗外紛亂的步伐聲,與吵鬧的侍衛搜查聲,越來越大,遮掩了擠人翻動書本的聲音。

“哎,夏天不僅蚊子多了,連蒼蠅也特別多。”一位老御醫出聲感歎。

“連老,您說外面這麼大規模的全體侍衛出動,是在搜查什麼啊?”一年輕的御醫揚著脖子看了看外面的情景,疑惑的詢問。

“誰知道呢?”連老扶著額頭,末了歎了一口氣,“無論發生什麼也不關咱們的事情。”

“也是。”年輕御醫點頭。

“不過連老啊,”旁邊的中年男子也插入了進來,“您說這納蘭閑奇是不是打算永遠頂著個御醫的名字,不來御醫院了。”

四年了,已經很久了。

“王濤啊,納蘭的事,不是你們瞭解的。”連老歎氣。

“連老,難道您知道?”王濤似是提起了精神。

“哎,年輕人啊,知道這些也對你們沒啥好處。”連老繼續搖頭。

“可是連老,”年輕御醫皺眉,“我今晚來時,聽宮人說,陛下似乎下午帶著納蘭御醫一起進宮來了,但是,似乎還未出去……”

“小飛,你是說納蘭今天進宮了?”連老似乎一驚。

小飛正待點頭,這時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開門開門,檢查房間,搜尋刺客,開門開門!”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夜探皇宮(下)

大力的敲門聲沒有停頓的急促敲打著。

三人對視一眼,而後由說話溫吞的中年男子上前打開房門。

隨著房門的打開,幾人清晰的看到房門外站了六個年輕的士兵,迎著夏日涼快的風,幾人一臉嚴肅,帶頭的那個蠻橫的伸手一掃,把還在呆愣中的中年御醫掃到一旁,隨後幾人快步邁入這間規模不大的御醫院。

淡淡的藥香味,伴隨著急驚風似的步伐,在房中刮起一陣不小的涼風,連老看著幾人沒有禮貌的魯莽動作,在其後皺眉。

六人在院中分別搜尋不同的房間,從屋頂到藥櫃,只要能夠躲人的地方,一寸地方也不放過。

御醫院不大,基本上就是皇宮之中的數個用來存儲醫術和晾曬藥材的房間。

十多間屋子,六人稍頃便搜查完畢。

“我說這位兄弟,今夜皇宮中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小飛雖說對於他們剛進門時推搡王濤的動作不滿,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問出口來。

六人對視了一眼,而後其中兩人匆匆飛出房門遠遠離去。剩餘四人跟在那位侍衛甲身後,一起看著小飛。

“呵,剛才著急不好意思,打擾幾位了,在下在此賠罪。”侍衛也知自己剛才動作魯莽拱手賠罪。

“啊,沒事。”小飛愣了一愣,但是立馬笑著介面道。

“那個這個御醫,我們兄弟幾個今晚口渴,可否討杯水喝?”

“當然可以。”

侍衛甲不好意思的笑笑點頭,而後拿起桌上的茶壺分別給幾人倒了杯茶,潤了下喉,而後開口,“今晚這事其實也沒啥,皇宮嘛,每天都會出入幾隻‘耗子’,只是這次這只耗子似乎是惹到了陛下的頭上,陛下一個龍怒,這不就開始全皇宮戒嚴了嘛。”

“不會吧……”小飛驚呼。

“就是這樣。”侍衛甲點頭,又低頭抿了口茶水。

連老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那照現在這種情況而言,這刺客恐怕是不可能逃出去了吧。”王濤湊了過來。

“不是我吹,如果這樣他都能逃出去的話,那不是他太強,就是我們這群人都是吃乾飯的。”侍衛乙笑道。

四人中最後面的一位侍衛也跟著笑。雖是笑,但神色卻在輕鬆的表面上,透出一絲的緊張。

就連他那只握著杯子的手,也似因緊張而晃起杯中的圈圈漣漪。

連老滄桑的眸中也開始明暗不定。

氣氛一時趨於沉默。

侍衛甲眼見冷場,乾笑幾聲,“幾位御醫大人,小的們喝完這口茶就馬上就走,不會打擾幾位的。”

“啊,沒事,喝吧。”小飛依舊故我,沒有注意到他身旁連老與王濤都沉默下來。

“來來來,兄弟們快喝。”侍衛甲拿起茶壺轉身,給身後的三位兄弟又滿滿的斟上一杯,交換了幾個眼神後,幾人卻是捧著涼茶,喝的緩慢而又愜意。

奇怪的氣氛,在靜默中蔓延在整個御醫中。

陰暗中,慕天愷與至疏心中一緊,心中警鈴敲響。暗叫一聲不好,與至疏對視一眼,而後快速躥出窗戶。

同一時間,剛剛還似在鎮定喝著茶的四位侍衛,也在第一時間放下茶杯,飛身快速躥出窗去,欲追上前面兩道在夜色中快速前行的、隱了身形的模糊的身影。

突然而起的噪音與大力撞擊窗戶的聲音,讓周圍一起神經繃緊的侍衛也跟著飛速躍來。

瞬間從各處趕來的侍衛,發揮著團結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將兩人團團圍住。

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慕天愷與至疏被迫背靠著背,以保護對方與自己的弱點,冷眼旁觀著周圍的一切。

雖是情形險惡,但兩人面色鎮定。

“殿下,到底是哪裡出錯了……”至疏冷眉垂首暗問。

“不知。”慕天愷回答的很是乾脆。

看來今夜老天是定要給他上上一課,告訴他,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樣簡單。

這也是自己此次沒有深思熟慮的後果。

但是,殺手的驕傲,慕天愷知,他是不會讓自己輕易落於別人手中,哪怕是在最後一刻。

而同時,自己黑幕皇子的身份,也決定著自己不能輕易落於別人手中。

只是不知若真到那一步,當慕齊通知道後,會是一副何樣的表情。

想到這裡,慕天愷神色一凜,隨後一絲似是嘲諷的神色在眸中閃過:沒有想到,此次帶著至疏,還真是讓他來送死的……

相互靠著的兩人,冷眼看著周圍的侍衛快速的結成一個個隊形,鎮定的保存著體力,等待著他們所等待的人。

赤承容是在接到消息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的,當遠遠看到人群中兩個縱使面貌平庸,但是臨危不懼的少年時,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不熟的臉,不應該……

納蘭閑奇周圍接觸過的人,自己都有派人調查。除了那位風氏少主的身份頗為神秘之外,倒還沒有其他他不認識、不瞭解的人……

除非,這兩人就是風氏一族的人,或者,他們是易過容的。

想到此,赤承容神情出現幾許謹慎。

“兩位見到朕為何不跪。”他低沉的開口。

幾乎一樣的問話,在下午在二王府時,慕天愷剛被這個人問過。只是此時再被問一遍,卻定是不能用下午的那番答案。

“沒有聽說過,當刺客夜闖皇宮被困後,見到帝王還是要下跪的。”慕天愷特意變換聲音。

如果說下午與赤承容打交道時,他是表現出一種淡漠成熟少年的風範,那麼此刻,他表現的就是淩厲冷酷的殺手之風。

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赤承容是沒有可能將兩者聯繫到一起。

雖然兩者身高一致。

“呵,你可知,朕的侍衛是如何發現你的?”赤承容手上不經意的摩挲著手指關節處的祖母綠戒指笑問。

淩厲的鷹眼中,確是一種能吞噬一切的王者風範。

“願聞其詳。”慕天愷冷冷應答。

剛剛的幾位侍衛雖說是實力也不弱,但是自己與至疏的氣息與存在感皆很弱。相同的實力狀況下,是不可能會被發現。更何況,當時兩個人整個身體附著在一處很空曠的屋角的天花板上。

空曠的五米之內一目了然,這種情況下,一般是不會有人再去刻意檢查,而當時在那屋內檢查的侍衛也確實是瞟了一眼便不再檢查,退了開去。

幾乎沒有破綻,還以為一切都很成功,沒有會露餡的可能。

但他現在卻是想不通,到底他們是如何被發現的.......

“因為你們都很聰明。”赤承容淡笑,淩厲的鷹眼中反射出月的光輝,寒冷的色彩,讓人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戰。

“何意?”慕天愷皺眉。

失敗是成功之母,若一次失敗,那他就一定要刨根問底的問出原因,以免下次重蹈覆轍。

“只有聰明的人,才會在不讓我的一干侍衛們發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到我的蟠龍殿。”赤承容抬起頭,抿起雙唇。

黑色的銀繡衣角被夏夜的晚風吹的獵獵作響,古銅色的肌膚在昂首抬眉間現出王者的霸氣。

順著風的方向,送來赤承容身上淡淡的幾不可聞的藥香。

慕天愷眸中瞬間了然,“是你下在納蘭閑奇身上的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小子,你很聰明。”赤承容淡笑,但眸中的神色卻因為慕天愷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納蘭閑奇的名字,而閃過一絲嗜血的殺意。

慕天愷神色不變,在感受到身後連老等人呼吸變了一變之後,他易容的面皮下,嘴角幾不可查的上揚:他就是說給連老等御醫聽的。

“呵,小子,只要你老實交代出自己的來處,朕是不會為難你的。”赤承容眼中的殺意已經隱去,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神色。

哼!慕天愷心中冷哼。

不會為難他們?若被捉,那皮肉傷肯定不會少,所謂不為難,只是說會留下他們的命,以用來為難納蘭閑奇吧……

見到兩位少年依舊神色冷然,赤承容微勾嘴角,“前兩排侍衛,一起上。”

低沉的嗓音,發出的命令,讓一直按耐不動的兩排人,快速的飛身而起,以一種特殊的陣型,將一直在眾人中蓄勢待發的兩人包圍其中。

月色下,只見漫天刀光劍影,在兩人周圍形成一道雪色的瀑布般牆壁。

慕天愷與至疏在這陣勢剛一啟動時,就感受到了這陣勢強大的力量,一股巨大的壓力將兩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慕天愷手中的青翼,因是絕世好劍,靈性的劍身,以及前世訓練而來的殺手靈活身手還可勉力抵擋一陣,但是至疏處,卻是隨著陣勢的變化,越來越力不從心。

面色也變為灰白。

站在御醫院房頂之上,赤承容擺弄著受傷的祖母綠戒指,眸中神色不定:實力較弱的那個是寒水宮招式,實力較強的那個少年,雖說沒有招式,招起招落間,劍劍均為殺招。

幾乎可以判定,這少年的武技路數,自己前所未見。

若真要說,那也只能是一純粹的將殺人研究到極致的殺手,從這招式便可見一斑。



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 憤怒之餘

前面兩排被點名出列的侍衛,均為皇宮中實力頂尖之輩,這也是侍衛們在包圍時,無意形成的結果。

眼見場中的兩人在這種陣勢下已相形見拙,赤承容淩厲的鷹眼中閃過一抹喜意。

巨大的陣勢壓力,讓兩人除了基本的招架外別無其他心力,面對此種情形,兩人已然心知:敗是必然!

孤軍奮戰的兩人,只有自己,沒有後援,而且現在還只是應付眾侍衛中的其中一部分……

若是沒這陣勢,只是一盤散沙的話,那此時兩人還可能會輕鬆一些,縱使依舊突破無望,但是卻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吃力,這樣絕望。

慕天愷的殺招,在這種陣勢下,也只能發揮出六成實力,面對房頂上那鷹眼如炬的赤流帝王,他是萬萬不敢使出自己在黑幕皇家的所學;而至疏,縱使一直在咬牙堅持,但慕天愷也知,他定是受了內傷。

幾乎可以預見,稍頃之後,疲於拼鬥的兩人,就會傷亡慘重,而後被侍衛生擒。

赤承容緩緩抬起右手,侍衛立即會意,強度頓時加大,開始執行最後的擒賊目標。

赤承容站在屋頂上,看著下面在陣勢之中即使吃力,也沒有示弱半分的兩人,眸中神色變幻。

眼見兩人漸漸不支,較弱的那個少年更是一時不察露出破綻,赤承容挑眉,眼見眾侍衛伺機一劍而上……

但就在這樣的危機關頭,眾侍衛的動作卻一致頓住。

就連一致在觀看著場上局勢的三位御醫與其他侍衛也一直的瞪大雙眼。

只因為,剛剛還在場上的、眼見就要受傷被擒的兩名刺客,竟然突然不見了蹤影。

幾乎不可能從陣勢中逃出去的兩人,卻在眨眼間消失了蹤跡……

赤承容面色變冷,鷹眼中寒光驟現,強大氣場壓抑放出,喉間低吼,“搜。”

命令一下,場上的眾人立即如鳥雀般消散,快速向四面八方搜索而去。

但赤承容卻心知,若真能輕易出的了這陣勢,那想必現在也已經逃的很遠了,追不上了……

惱怒的拍打了兩下黑色的華貴錦袍,赤承容身形瞬起,遠遠向蟠龍殿而去……

御醫院門外,三位御醫神色各異,但腦中想的卻不是那兩名未被抓住、此刻在逃的刺客,而是剛剛聽那位刺客所說、其後也被赤承容默認的,正在皇宮中的、被下了藥的納蘭閑奇……

……

惱怒,是慕天愷此時唯一的情緒。

為何有這層預先的保護措施不提前告知,要知他當時都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怪不得他離去之時,慕齊通縱使面上不贊同,卻是沒有多說話語加以反對……怪不得他當時對自己的安全是那樣的毫不掛牽……當時還以為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現在想來才知,原來他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原來如此……

見到青兒已被人領入至疏房間,慕天愷冷著面龐丟下正在地上跪伏請罪的天時,大踏步回到自己屋內。

既然是自己的影衛,那又為何要聽別人的命令,瞞著自己?

不可原諒!

縱使那人是一國帝王,但是他要的是絕對的忠誠!

“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慕天愷伸手撕下臉上的易容面具,扯掉身上的夜行衣,洩氣似的大力踢掉鞋子,而後倒身上床,抓起棉被,半蓋於腰上。

生氣!惱怒!氣憤!

在打鬥中尚未回轉過來的蒼白面色,此時更加蒼白。

慕天愷緊閉雙眼,回想今夜夜探皇宮的始末。

赤承容說自己很聰明,也正是因為這種聰明,才會陷入聰明人的誤區。

只有當一個聰明的人遭遇到大規模侍衛的全宮搜尋時,才會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凡藏身之處皆是出奇不意。

黑樺也曾對自己說過,赤承容精通藥理,雖然沒有達到納蘭閑奇那樣的絕世之才水準,但在大陸上也是能夠排的上名號的。

納蘭閑奇所中的藥,雖說並不知道藥的名稱與成分,但卻隱約感覺到那藥的特別。雖說自己剛進屋時,在那淡淡的淫靡氣息下分辨不出那藥物的味道,出了蟠龍殿以後,在風中快速前行的自己也沒有分辨出來,但是終究是碰觸過,沾染上那種味道。

恐怕這特意殘留的味道,是為了以防納蘭閑奇逃跑,或者出其他意外,以便追尋,沒想到最終卻用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剛剛搜尋的侍衛,才會每人都在手上貼了一張簡單的濕潤紙條,想來就是用那紙條,對那藥淺淺的味道進行分辨。無須發現,只要那紙條產生些微的色差,便可知自己藏身於何處……

一直都以為很聰明的自己,到頭來卻還是跌了一個跤,而且還是一個大跟頭。

自己的實力雖說還可以,單打獨鬥絕對吃不了虧,但如果下次再遇到這樣的群人擺陣合擊,不必像今夜這樣每個都是皇宮中高手,也不會比今晚還要好看多少,因為下次,身後就不會有其他人幫自己護住背後的弱點……

看來,自己的實力還待需要增強……

冷漠的面上現出幾分懊惱,慕天愷伸手扯掉腦後的發帶,任憑長髮隨意披散在背上,把頭從床內方向偏側而出,任憑窗外淡淡的月光照在臉龐。

但今晚最讓他生氣的,不是在眾多高手的圍擊中,突然發現自己的實力多麼的急需增強,而是因為慕齊通的隱瞞。

雖知慕齊通此舉是救了自己的性命,解救自己于危難之時,但為何自己的影衛,會瞞著自己聽憑別人的吩咐,雖然說那人是黑幕的王。

當時天時突然自影中探出,在月光下,眾人的陰影中倒是沒有被人發覺。天時快速的在他與至疏的兩人褲角上分別裝上一個能量珠,而後下一刻,兩人再睜眼已是身在皇宮之外。

褲腳上的能量珠,也因為能量的消耗殆盡而消失。

突如而來的改變讓慕天愷一時傻眼,當時至疏已經再也支撐不住的脫力倒下。

最終慕天愷沉著面色沒有言語,選擇了先帶至疏回風宅,而後再聽天時解釋……

但是,這個解釋,卻讓他的心中直到現在仍是火氣直竄……

當慕齊通推開房門,看到屋內雜亂的情景,不禁嘴角輕揚,黝黑的眸子是一抹暖意。

黑色的夜行衣褲,被主人隨意的扔在地上,其上還有某人洩憤似的腳印,一雙鞋子也被踢的東一隻,西一隻。床上一面色蒼白的少年,隨意而躺,腰上胡亂的搭著一條棉被,露出白皙的手腕與雪白的小腿。一頭黑髮隨意披散,稍顯淩亂。

配著柔和的月光,淡淡的灑在室內,這倒是更像是一……陳屍現場。

慕齊通反手關上房門,輕步上前,見到床上人面色沒有變化,嘴角的弧度上揚的越發厲害。

自從慕天愷長大後,從來都是把自己身邊打理的井井有條,曾經一度他甚至只讓青兒近身幫忙打理衣物。雖說慕齊通從未見過慕天愷鬧過脾氣,但是今天的這種情形,雖心中知他在生氣,卻還是忍不住的開心。

只因他又多瞭解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很高興原來他也可以這樣的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不再如初冷漠,真好……

“生氣了?”慕齊通坐在床邊淡淡開口。

“……”床上人繼續挺屍,沒有應答。

“你以前做事從未如此衝動過,這次是為何?”慕齊通輕撫著床上人淩亂的髮絲,淡淡開口。

“……”

因為影衛當時說納蘭閑奇中藥了,情形很緊急,所以當時縱使自己心中不安,但還是拼命的說服自己,應該無礙……

“為何一定要去救他?”慕齊通繼續問,只是深邃的眸底,泛著淡淡的酸意。

“……”

為何一定要去救他?

慕天愷不經意的皺起眉梢,在月光下稍顯稚氣。

或許是因為那次在花房中,與納蘭閑奇談話時心臟的一震吧。

因為他是第一個在愛情觀上給他心靈一震的人。雖然他的愛人是一老者,但是一旦愛上就不再後悔。甚至言,在他心目中,王顯的分量要比赤流陛下要重要的多。

這樣的愛情觀,連他也忍不住動容。

“縱使你表現的那樣胸有成竹,但我既然知道你是衝動下的選擇,那麼作為你的愛人,我就會盡我所能不讓你受傷害……”

一句愛人,讓慕天愷的心顫了一下,蒼白的面上恢復幾許紅潤。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初次心跳

“以後你要記住,無論是哪個組織,也不是單一個人就能單槍匹馬的闖的,特別還是一個組織的核心……”深邃的眸中神色變幻,慕齊通眯眼,“更何況是今夜的一國皇宮。”

“……”慕天愷別過頭去默而不語,但眉間還是反應出他稚嫩的情緒,那是惱怒。頓了頓他開口道,“那能量珠到底為何物?”

那東西自己沒有聽說過,更沒有見過,當時只是憑藉著那一瞬間的能量波動判定,那珠子為能量珠。

“……遇到赤承容了?”慕齊通挑眉避而不答。

“嗯。”慕天愷閉著雙眼,任由慕齊通抱起他的上半身,讓他的頭枕在他的腿上。

“其實那珠子只是一障眼法。”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深色的夜中格外撩人。

“嗯?”慕天愷睜開眼睛,正對上那人深邃而帶著淺淺笑意的黑眸,面上一紅,又閉上雙眼。

“就是說那珠子上的能量只是障眼法,真正把你們從皇宮中弄出來的,是我。”慕齊通淡笑,手指為他輕輕理順頭髮。

奇怪的解釋讓慕天愷不解,他惱怒的抓了幾下剛被理順的頭髮,皺眉,直言道,“不解。”

“我一受到天時消息,就通知他讓他把那兩顆珠子放在你們的褲腳,而後通過我在那兩顆珠子上所遺留的殘餘能量,與我本體發生聯繫……”

“也就是說,我們兩個能夠出來,是因為你的能量的緣故。”慕天愷瞬間恍然。

他剛才就一直在想,不可能有這樣神乎其技的事物存在。

若真存在,那這個世界還不是盜賊倡狂的時代……

“納蘭閑奇現在如何?”慕齊通話鋒一轉。

突然的疑問,讓慕天愷猶豫起來,“……父皇……”

“嗯?”

“讓納蘭閑奇隨我們一起回黑幕可好?”

“當然。”慕齊通笑。

“什麼意思?”

“我本來也沒打算讓王顯來赤流。”

“那你之前的承諾……”

“答應我的條件,他就要有與赤承容唱反調、甚至遭到赤承容報復的決心,他既然肯為了王顯答應這個條件,相信他也早有心理準備,不在赤流待下去……”

慕天愷無語,突然感覺慕齊通很有做奸商的潛質。讓人家冒著危險答應他的條件,只是為了讓人家在赤流的地盤混不下去,然後拐回去帶回黑幕……?

怎一個奸字了得?

略一皺眉,慕天愷又開口,“父皇,你道那王顯,為何會這麼受納蘭閑奇喜愛?”喜愛到這種地步?

“……因為王顯長的好看吧……”

慕天愷愣,抬頭,卻見慕齊通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察覺到慕天愷的目光後,輕勾嘴角,“其實把納蘭閑奇帶回去,我們也算賺到了,來了趟赤流挖到了赤流第一御醫。”

大手溫柔的**著懷中人柔軟的發,慕齊通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而後伸手褪下自己的衣衫。慕天愷把頭從慕齊通腿上挪下,自發的鑽到床內側,感受著那人在床上躺下,細心的為兩人蓋好棉被,輕輕攬住自己入懷,才淡淡開口,“為何天時沒有事先告訴我?”

這個問題才是他最在意的。

“……你是為了這個生氣?”

“……”

雖然懷中人沉默不語,但是慕齊通還是根據他身體的緊繃程度得出答案,“如果我說,他是因為受我威脅呢?”

“什麼?”慕天愷猛的抬起雙眼。

“我掌握了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的性命。”

“風行?還是地利?”慕天愷有一絲了然,“不要這樣。”他神色嚴肅。

“嗯。”

“……”慕齊通沒有對自己食言過,怔怔的對著那雙黑眸看了會,慕天愷的眼神卻突然因為瞪的太久而感到酸澀。

慕齊通淡笑,大手輕輕撫上在黑暗中仍尤為晶亮的眼眸,“今日早些睡,明日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雖然對於慕齊通沒有解釋完全感到不滿,但是突然襲來的睡意還是讓他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看著那很快入睡的少年,慕齊通輕輕抬手理了下眉梢,雖說早有預備,但是今夜身體的能量確實是太大了。

至於解藥,就是給了風行又何妨?愷已經答應要留在自己身邊,雖然是暫時答應,但是他會讓他變為永久答應,而且送去瞭解藥,又為愷鞏固了手下的心,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手上用力將已睡熟的人攬入懷中,感覺懷中熟悉的觸感,漸漸的慕齊通也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當慕天愷從迷迷糊糊中醒來時,感覺周身溫暖的懷抱,一時恍惚,難得這人這麼晚了還沒有離開,難得今日自己起的這樣晚……

隨著他的動作,慕齊通也睜開雙眼。

“醒了?”慕齊通淡淡開口,低低的聲音帶著早起的嘶啞與慵懶。

“嗯。”

“呵……醒了就早些起來吧,今日會很忙。”慕齊通坐起身來。

望著上面那行輪廓分明的俊美臉龐,慕天愷不得不感歎,他的這位父皇還不是一般的年輕。

偌大的風宅,今日不同於往常那樣的寧靜,上下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又忙碌氛圍。

理了理剛剛那男人掛著一種莫名微笑為自己梳理的頭髮,慕天愷皺眉。

“怎麼回事?”攔住一個看似匆忙的家丁,慕天愷出聲詢問。

“啊,少爺,今天收到風氏請帖的各大商家代表,回來風宅聚會座談,老爺請少爺您趕緊趕去。”

是了,昨天和今天那人是說過,今天會有事情,但是為何早上沒有和自己說?

還是說,今日只是想讓自己去看戲?

懷著猶疑的心情,慕天愷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風宅一臨時改為商討大廳後面的小屋內等候。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慕天愷感到大廳內的寒暄已經告一段路,眾人趨於無語,才看到慕齊通姍姍來遲。

今日慕齊通穿了一身藍色金線華服,很少出現在他身上的顏色,此刻穿在他身上竟別有一番風味。

淺麥色的**光潔健康,不同于納蘭閑奇穿藍色那樣的斯文,同樣的藍色,穿在慕齊通身上卻現出一種霸氣與專制。俊朗的五官,輪廓分明,一雙星目此時正帶著他特有的暖意望著他,其內深邃幽深,波紋漣漣。濃淡適宜的劍眉,英氣四溢,挺直的鼻樑,配上淡淡的唇色……

背對著強烈的午後陽光,眼前這男人給他一種猶如俊美神祗般的不真實感。

似乎是生平第一次這樣主動觀察著眼前人,難得的深入觀察,卻讓慕天愷的心不小心漏跳了一拍……

看著此刻背對著陽光的男子,輕輕漾開一朵笑容,慕天愷不自在的別開頭去,心卻處於加速跳動的失控邊緣。

真是一種不正常的反應,太反常……

“走吧,大家似乎都等急了。”

見慕天愷的神色仍有些許恍惚,慕齊通似是又要拉開嘴角,“一會基本不用你發言,你只需坐在我旁邊觀看即可。”

粗糙的指腹刮著在不知覺中已經染紅的面頰,慕齊通沒有再多話,只是率先邁入了屋後那間已安靜了許久的大廳。

看著前面那人挺拔的身影,慕天愷惱怒的晃了兩下腦袋,隨後跟上。

偌大的大廳中,三十位各色商家的受邀代表已在其中等候多時,就連桌上的茶水也被喝的所剩無幾,見到慕齊通進來,立即全部起身相迎,瞬間都掛上最真摯的表情,大廳中一時嘈雜的充滿各種問好聲:

“風主好。”

“風主,久仰大名。”

……

慕齊通點頭,然而面上卻不再是平日裡的冷酷,反而邪邪的勾起嘴角,乍然一瞧,不禁透露出奸商的氣質,亦有著王者的霸氣。

一時讓正在他身旁喝著茶水,給心臟“壓驚”的慕天愷的心,又加速的蹦了起來。

不自在的別開面龐,慕天愷冷著臉在和茶水,繼續壓驚。

“今日給位百忙之中還能抽空敢來寒舍,真讓風某人不勝榮幸,剛剛還讓眾位等了那許久,真是讓風某慚愧。”

“哪裡哪裡……”

“風主無需自責……”

“我們只是早來了一會……”

……

一時剛剛安靜下來的廳堂,又變的熱鬧起來。



第二卷 第一百章 商業會談

“想必各位都有所耳聞,我風氏一族,將要在朵燃尋找一行業的合作夥伴,互相扶持,相互牟利。”

有力的言辭,高貴的氣質,把場上皆是在商場上叱吒多年的人物給比了下去。

一句話完後,場上竟難得安靜異常,最後一位中年八字鬍男子皺眉提出疑問:

“敢問風主,您為何想要在朵燃尋找合作夥伴?據在下所知,風氏一向是獨立產業,很少與他人合作,那這次在朵燃,又是為何?”

雖說在場的每位都想與風氏達成合作關係,但是這個傳聞中強大而又神秘的商業隊伍風氏一族,怎會突然想起要尋找合作夥伴?這于情於理,都讓一向考慮謹慎的眾位商家感到疑惑。

“呵,這位是貴福絲綢的二當家——文博公子吧,你現在所要問的問題,相信也是眾位此刻心中的疑惑。”

毫不猶豫的張口點出發話人姓名,而且還是商界傳聞中從未露過面的貴福絲綢的二當家文博公子,一時間,場上響起一陣低低的吸氣聲。

倒是文博並未介意,也沒有其他惱怒的反應,只是含笑拿起羽扇逕自搖晃,眼中是慢慢的讚賞,“可否請風主透露一二……”

“風氏一族甚少與他人合作,這是世人皆知。”慕齊通淡笑,難得的笑容在無意中安撫了場上的人心,手指開始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面。

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讓一直都在他身旁默默喝茶的慕天愷挑眉,每當慕齊通思考時,都會有這個動作。

“但是今年這次會是例外……”富有磁性的嗓音稍稍壓低,引起眾人的好奇。

“此話從何講起?”文博挑眉。

“因為某些原因,風氏必須退出在朵燃城中的全部產業。”輕皺的眉梢讓人不敢懷疑其中的真實。

“風主,這是為何?”一老者也出聲詢問,面上憂愁,似很是擔心。

但縱使眾人面上表現的是惋惜、關心等表情,但慕齊通與慕天愷都心知,他們的心中定是在幸災樂禍。

少一個競爭對手,那以後他們的發展空間就更大,更何況,還有可能會獲得傳聞中的風氏一族的挺立相助。

“但是雖說在下答應會退出朵燃的全部產業,以後數十年也不會再在朵燃發展,但是沒有說過,不會在朵燃尋找合作夥伴代理發展不是?”慕齊通勾起嘴角,剛毅而輪廓分明的面上,更是顯示出奸商的本質。

“風主果然高明。”

“風主真是聰明啊……”

……

眾人紛紛出口稱讚,雖說慕齊通說的不詳細,但是眾人心中都已有譜,無非就是風氏的內部原因而已,若能成就這次合作,那可就是扶搖直上了……

聽到慕齊通的理由,慕天愷手中的茶杯幾不可查的晃了晃。

無奸不商!

雖知這理由是慕齊通早就找好的藉口,但慕天愷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感歎。

奸詐!

“這也就是風某此來朵燃的目的。”慕齊通抬手打斷眾人不知真心有多少的恭維,接下去道,“今日雖說風某邀請諸位,諸位亦在百忙之中前來捧場,但風某還是有句醜話要說在前頭,此次受風某之邀前來的眾位來,到時是否會真的合作,還要考慮很多因素,如若最後不能達成合作的共識,還請諸位多加海涵,做不成合作夥伴,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風主,好說好說……”

“能結交風主這個朋友,也是我們的高攀了……”

……

“承蒙諸位抬愛。”慕齊通勾起嘴角拱手示意,而後開口,“風某也知諸位時間寶貴,那在下就閒話不提,開始進入正題……”

等到眾人嘻哈如久別老友般寒暄散去,已經是日影西移。

慕天愷站在慕齊通身後,看著他掛著一下午也沒卸下的笑容拱手送走諸位商家,雖是已隔許久,但是嘴角還是忍不住的抽搐:奸詐!

慕齊通回身,笑容的面具瞬間卸下,又回復到他平日裡的冷酷面龐。他伸手拍了拍慕天愷微鼓的小腹,眸中盛滿暖意,“喝那麼多水作甚?”

“……”慕天愷別過頭去不語:壓驚!

慕齊通牽起不願多言人的手,淡道,“走吧,去聽聽最新情報。”平視著前方的眸中現出一絲笑意。

慕天愷手上掙脫了幾下未果,遂也不再用力,只是皺眉道,“不知道風氏一族有了你這麼一位隨口就丟棄了一座城生意的朋友,是幸還是不幸。”

“呵,愷,基本而言,那風氏一族,是我黑幕的。”慕齊通低語,聲音低到只有慕天愷一人能夠聽清。

“……”

慕天愷詫異,難道自己會錯意了?

那……自己在出任務之前,慕齊通就暗示自己有一個神秘的風氏一族,族內皆是風姓,說是可以考慮一下用這風氏一族少主的身份行走,是早有預謀?

不可能吧……

想到這裡,慕天愷身體不禁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慕齊通沒有察覺,依舊故我的言道,“現在,即使他們心存懷疑,也不會亂作舉動,但是幾天後,就會是另一番情景。然而無論他們懷不懷疑,都只是我在朵燃的下一步預熱氣氛而已,真正的**還沒有到來……”

慕天愷皺眉,思維徑直繞過那許多彎路,直接開口,“最終目的!”

“敲詐赤承容。”

雖然某些細節還不大清楚,但是慕齊通的大概計畫,已在他腦中成形。

感受著手中厚實的大掌,慕天愷突然心中有些慶倖,幸好,他這些奸詐不是用來用在自己身上的……

但慕天愷又豈知,他已經被用過N次了……

兩人踏入內室,熟練的在牆上的魔法燈內輸入魔法,進入其內密室。

密室中燈火通明,兩位暗衛立於其中等候。

察覺到慕齊通的到來,兩人躬身施禮,“屬下參見陛下。”

“嗯。今天的情形如何?”慕齊通端坐於密室上座,伸手攬慕天愷入懷。

“稟陛下,從今日巳時風宅打開大門迎客開始,已有十多撥企圖混進風宅的探子被拿下。今日的三十位商家中,其中龍門錢莊的老闆娘何越澤,紫玉客棧的二當家遲旭堯,已經確定為赤承容的人無疑。”

“那混進來的都是誰的人?”

……

直到暗衛彙報完,退散出去,慕齊通才抱起似陷入深思中的慕天愷,向密室中的床上走去。

等到慕天愷察覺到他的意圖,已被放到床上。

“你幹嘛?”慕天愷試著推開上方那張俊美的臉龐,但是當那溫熱的舌滑過自己的耳垂,卻一時變的全身無力,心中懊惱:弱點都被掌握了。

“今天你只吃了一頓飯。”慕齊通莫名的冒出一句。

“嗯。”聲音輕揚。

昨夜太累,今日起晚。算來自己只吃了一頓午飯,而後便一直在會客室中坐到現在。

“你今日一直在看我,”看著那面色的緋紅,薄唇輕揚,“發現了什麼?”

“……嗯……”敏感處大力的吸吮,聲音轉而拔起。

緊咬著唇,細細的喘息,眸中染上一層漂亮的水霧。

“不說?”見床上人默而不語,慕齊通冷酷的眸中一抹笑意。“那……就晚點吃晚飯吧……”

密室外,正是夕陽下沉的美麗黃昏景色。

又一個夜的開始。

第二日,朵燃城中各種行業中,都是如雷雨般的刮起了風氏的各種傳聞,然而當事者之一,一位皺著眉的冷漠清秀少年,卻在天色初明時,擺脫了身後的幾位尾巴,獨自前往孤菊自賞。

“喲,風,你怎想起來到我這裡來了?”黑樺似頗為驚訝。

“少裝,你昨天派了個人去風宅,會不知道我今日來找你?”自發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轉而想起上次在這裡的經歷,慕天愷又垂手緩緩放下。



第二卷 第一零一章 酒樓會面

“說吧,什麼事?”慕天愷直接開口。

“哎,對於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要總是板著這張俊俏的臉嘛……”黑樺湊過臉來,作勢想要捏慕天愷雙頰,卻被一掌大力拍掉。

他無所謂的聳肩,在慕天愷身旁坐下,隨意捋過肩頭秀髮,聊天似的開口,“你前夜進皇宮了。”

慕天愷心中一跳,但面上不變,口中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對我還需要如此保密,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黑樺笑。

慕天愷不語。

“你不需說什麼,”黑樺聳肩,“這事我已幫你做的滴水不漏,保證不會有其他人洩露出去。”語畢,黑樺面上露出一種似小孩子討糖吃的表情。

只是這可愛的表情,在這狂狷的男人臉上,顯出幾分傻氣。

“哪裡的破綻?”慕天愷撫額,暗自回想。

面貌,聲音,氣勢,招式……

能變的都變了,還有什麼疏忽的,能讓人輕易認出……

“你的那把劍!”黑樺垂首抿茶。

似漫不經心道出的一語,卻讓慕天愷的心一顫。

是了,當時為了讓自己能在群人的圍攻下發揮出最大實力,使用的確實是青翼。

墨綠色的劍身,鋒芒畢露,靈氣逼人,恐怕任誰見過都不會忘記。

上次青翼出鞘,是在出了二王府後,遇到黑樺時。

雖說一開始的搏鬥在絕音絕像的結界中,只有黑樺能看見那把劍,但後來結界去除他轉身待走時,卻因為黑樺的出言相激……

那劍確是當眾出手過……

失策!慕天愷繼續撫額,半睜的眸中是一股惱怒。

“你做了什麼?”低低的冷漠聲音從垂首撫額的少年口中發出。

黑樺邪邪勾起嘴角,一雙野瞳帶著笑意。

“只是讓那天看到你那把劍的幾個尾巴,不小心去見了閻王而已。”淡淡的笑語,卻掩飾不住其中的血腥。

“恩。”慕天愷卻放下心來,“除了你,沒有別人?”

“……”見黑樺沒有立即應答,剛剛放下的心又沉了下去,“還有誰?”

“五王爺。”

“……”赤流五王爺――赤承剛。

“他不會說的,反正你那夜進宮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去探望了一下赤承容的小御醫而已。”

“你確定?”慕天愷猶疑。

“嗯,確定以及肯定。”

抬眼瞧見那人一雙野瞳中的笑意,慕天愷抬手揉了揉眉間。

昨夜在自己死活不肯開口解釋的情況下,那人極進所能的撩撥了自己青澀的身體一夜,不過最後慕齊通還是遵守著他十四歲前不徹底碰自己身體的承諾,雖然最後痛苦的是他自己。

只是沒想到今晨早早起床,剛離開一麻煩源,似又招惹到一個新的麻煩……

“你的條件。”慕天愷淡淡開口,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黑樺挑眉,“你何時離開朵燃?”

“大約還有十三天。”

“那麼快?”黑樺挑眉,“如果你今天上午有時間的話,就把它給我吧。”

見慕天愷謹慎的沒有回答,黑樺笑,“只是陪我四處走走,順便見一個朋友。”

“朋友?”

“見過你那把劍的另一個人。”

五王爺赤承剛。

見慕天愷挑眉,黑樺聳肩,“是在一家普通酒樓見,公共場合,不是私宅,所以安全問題你大可放心。而且,此次他也只是作為我的朋友,來好好認識一下那個曾經能讓我半月下不了床的人。”野瞳眯起,黑樺半空中拋來一個媚眼,讓慕天愷身體不自在的打了個寒戰。

“明明不是,你為何不解釋?”對於現在朵燃城現在瘋傳的消息,慕天愷感到無力。

“解釋也沒用,如果我真的出面解釋,大家一定會說我想賴帳,不信守承諾;但是如果不解釋,大家則會認為我默認。但兩者的不同就在於,若是後者,起碼瞭解我的人會知道,我是冤枉的。”黑樺雖在擰眉,但眉宇間卻有著一種或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得意與……開心。

“走吧。”慕天愷站起身。

“嗯,想必那人也快等的不耐煩了。”

……

黑樺與慕天愷緩緩行於朵燃的街頭,接受城內百姓一致的目光洗禮,大多數人的面上皆是掛著一副想笑卻又不敢笑的表情。

原來喧鬧的街上,因為兩人的出現而呈現出一時的安靜。當然雖然黑樺是主因,然而慕天愷卻是接受到目光最多的那個。

隨之而來的,是不經意傳入兩人耳中的眾人的竊竊私語。

“那個男孩只有十歲吧。”

“是啊是啊。”

“十歲可以做了嗎?”一人低聲質疑。

黑樺淡笑自如。

慕天愷面上不變,心中歎氣:英明!

“不一定非得做才行不是?如果這個男孩身手比較好,可以制服黑樺,或者黑樺心甘情願被壓,不需要發育,也照樣可以搞得黑樺下不了床嘛。比方說,這樣,嘿嘿……還有,這樣……”

“對對。”剛剛質疑的人意見立即倒戈。

“也不對,說不定是黑樺對這男孩情有獨鍾,一時興奮,做多了,差點精盡而亡,所以才需要加休息。嘿嘿……”

……

慕天愷嘴角抽搐:前言收回!

伸手親昵的拍了拍慕天愷的肩膀,黑樺笑,“走吧,就是前面那家。”

慕天愷抬頭,順著黑樺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多朵酒樓……

“這家酒樓的菜,可是附近遠近聞名的,大廚是這家的老闆,所以好多家店來挖都沒挖到。既然風難得來一趟朵燃,黑某當然要帶你見識一下朵燃的特色不是?”黑樺咧開笑臉,率先邁了進去。

“嗯。”慕天愷點頭。

這家酒樓,可是他的地盤。

時值一日之晨,正是酒樓內難得清淨之時。

“喲,兩位爺,不好意思,今個被人包了……”剛一進門,兩人便被一跑堂攔住,此人正是上次慕天愷來這裡見到的小葉子。

“那位是我們朋友。”黑樺抬手指向二樓一座木質屏風後的身影,出聲打斷。

“啊,是兩位,不好意思,兩位樓上請,那位爺已經等候多時。”小葉子立即恍然,伸手做禮,而後把汗巾甩在肩上,前方帶路。

諾大的二樓,此時只有一位玉面貴氣男子,見到兩人穿過屏風到來,他勾起嘴角,“過來坐。”

雖在微笑,但慕天愷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笑意只停留在面上,未達到眼角,冷靜自持的眸中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閃過一抹異色,其中甚至帶著點點的算計。

這位就是赤流五王爺――赤承剛!

慕天愷神色不變,暗中觀察。

藍白水色絲綢服上繡著銀色的枝蔓圖案,衣襟以及寬大袖口鑲著幾塊名貴的小體積魔法石,把清晨淡淡的光線反射的尤為璀璨。一頭柔順長髮工整的被梳在腦後,用一隻紫金色簪子定住,露出男子氣概十足的俊秀玉面。細眼挺鼻。只是那雙與赤承容的鷹眼有幾分相似的細眼,卻是淩厲不足,淡漠有餘。

“五王爺,久仰。”來到桌前,慕天愷拱手。

“風少主,不必客氣,請坐。”赤承剛抬手。

撩起下擺坐於桌旁,待黑樺也在兩人中間落座後,赤承剛才笑著開口,“風少主,呵,今日本王請你來,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五王爺過獎,像五王爺這樣的經世之才,一直都是風某想要結交的對象。”慕天愷面不改色的說著噁心的客套話。

只能說,在唐飛緞之後,昨天的那商,又給自己的禮儀與逢迎客套很好的上了一課。

“呵,風少主,真是豪爽。”赤承剛笑,眸中依舊冷漠。

此時剛好小葉子進來擺上茶水糕點,為三位斟上茶。談話暫且打住。

待小葉子退出去以後,赤承剛開口,“風少主,在下請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畢竟在下也只是一時好奇。”

“五王爺請說,風某會酌情回答。”慕天愷神色不變,淡定喝茶。

“那把劍,可否讓本王看個仔細?”赤承剛提出要求。

“可以。”慕天愷翻手自儲物戒指中取出青翼,放在桌上,任憑赤承剛取過去仔細觀看。

他不怕赤承剛掉包,也不怕赤承剛搗鬼,青翼是自己的,只要他不被束縛,就會自動的回到自己身邊,即使被束縛,也會自動的與自己精神力聯繫。

端起茶杯繼續飲茶,慕天愷看著赤承剛在拿起青翼時,眸中一刹那的激動。

“好劍。”他脫口而出。

“過獎。”

就在此時,突然兩位官兵強行拍開酒樓已經關閉的大門,“你們老闆呢?出來!”

官兵大聲吆喝。

樓下的喧鬧,吸引住幾人的視線。

小葉子立即笑臉迎身上前,“兩位官爺,這是怎麼回事?進來歇歇腳,喝口茶,我家老闆馬上就出來了。”

“不用了,我們接到舉報,你們酒樓內少了一個人,就是那個叫小雙的跑堂,現在來核實,叫你們老闆出來。”兩位官兵似乎很急,直接打斷小葉子的討好。

“怎麼回事?”慕天愷低聲詢問。

“哦,昨天皇宮發下命令,說有刺客殺死一朝中大員,現場勘測,刺客雖死,卻不見屍首。之後朵燃城立即戒嚴,全面封城。為了核查刺客身份,刑部要求凡在前晚之後死亡的屍首下葬一律要接受檢查,違者視為犯法,而且自昨天開始沒有露過面的城民,也需上報。”黑樺低語。

“哦。”慕天愷點頭。但心中卻已經明瞭,他們所要找的那人,是至生。

只是至疏現在依然健在,恐怕這次他們即使對策萬無一失,也定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

“來了來了,兩位官差大哥,你們這是?”方弘文走了出來,遮住半邊面龐的秀髮,似被修短。

“讓你們店裡的夥計小雙出來見一面,否則我們兄弟就抓你回去覆命。”官差直言。

“這個,”方弘文面上為難,道,“小雙近日生病,正在其內休息。兩位隨在下來。”

見方弘文離去時不見驚慌的表情,慕天愷便知,至疏現在就在多朵酒樓。

轉過頭來,看向即使自己看熱鬧,也一直留意著赤承剛,“五王爺可看出什麼門道?”



第二卷 第一零二章 結束之前

“風少主,可否方便告之本王,此劍何來?”赤承剛禮貌的詢問。

“哦,此劍乃好眾年生辰時,家父所贈的禮物,意在勉力好眾勤于武學,不可荒廢。”慕天愷急智應答。

“如此重要的一把劍,風少主還需仔細收好。”赤承剛小心的將青翼捧起,雙手奉還。

直到他看著慕天愷翻手把劍收回儲物戒指,才又開口繼續道,“本王聽說,前夜你夜闖皇宮之時,隨身攜帶了一隻劇毒無比的蛇。此蛇毒性之猛烈,毒性之特別,竟讓皇宮中多為見識淵博的資深御醫都猜不出一二,”赤承剛抿茶,垂下眼簾掩住其中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算計,“風少主可願告知?”

“五王爺,這一點,請恕在下無可奉告。”慕天愷冷淡的面上似略帶歉意,但心中卻對這位打著交友的幌子來套他虛實的王爺,不敢小覷。

“啊,那是在下唐突了。”赤承剛拱手道歉,雖在那平靜如水的深邃眸中看不出絲毫歉意。

“呵,大家別只顧著說話,吃點東西。風只能在朵燃再待十幾天,既然時間有限,那我們又為何總是說這些事情,來來,先墊點糕點,風,一會我與承剛帶你在朵燃城好好逛逛。”

慕天愷抿茶,望向一臉興致勃勃、難掩興奮之色看著自己的黑樺,興致缺缺道,“這樣好啊。”

隨後的一上午,赤承剛竟真也沒有再過問自己半點其他事情,只是似滿懷興致的與黑樺一唱一搭的向自己介紹一些赤流的風土人情。也確實是逛了幾處在朵然比較值得觀賞的優美景點。

雖然慕天愷對於景點觀賞興趣缺缺,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幾處是景點確實可以稱的上朵燃一絕。

中午時分,慕天愷謝絕了兩人一起共進午餐的邀請,回到風宅。

之後的十三天,朵燃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在第二天,風氏一族在朵燃城中的各大領域的商行全部一舉撤離,這讓一直在默默觀望的各大商家,心中一致平穩的放下一塊大石,不再心存懷疑。

而城內關於前一陣刺殺“朝中大員”的莫名刺客死者,也因為皇宮內赤承容的發怒,而搜查到了最緊張的地步,卻依舊無果。

第三天,朵燃城中上下的大小商家,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一些商家已經未雨綢繆的開始實行對其他相同領域商家的打壓計畫。因為在同一個領域,風氏只會選擇其中最強大的一個作為合作的夥伴。

而這天,根據黑幕潛伏在赤流皇宮中的探子回報,納蘭閑奇臥病不起。

第四天,商行之間的競爭更加激烈,已經開始逐漸有弱小的商家開始不支,宣佈退出競爭,但即便如此,有的商家也沒有被放過,直至最後一夕破產,閉門大吉。

第五天,傳言納蘭閑奇病的愈發嚴重,即使以赤承容的在大陸上排的上名號的醫術,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時間赤承容大發雷霆。但無奈之下,還是召集御醫院中的資深御醫一起探討。

然而這怪疾,眾人卻一致看不出個端倪。

第六日,商家之間的鬥爭呈現白熱化,一夜間半數以上的商行如落葉般,倒閉的倒閉,關門的關門,休養生息,以待以後再戰。

徒留下一批佼佼者,在進行最後的廝殺。而這其中,赤承容的人,卻佔據了大半。

慕齊通輕勾嘴角,一切皆在預料之中,只是這次赤承容付出的代價卻是很大。

第七日,秦府老爺秦青嶺找上門來,直言道想利用黑幕在皇宮中內應進宮走一趟。目的,營救納蘭閑奇。

慕天愷沒有因為對方拆穿自己的本來身份而心虛,而實質上,慕齊通已經早早提醒過。

但提醒的內容卻是:若此人能夠知道兩人的真實身份,那此人必定是風魔宮隱護法無疑,且是那傳聞中,心狠手辣的“綾護法。”

“嶺”,與“綾”同音,“綾”“羅”“綢”“緞”隱護法的定律,在他身上已經完全可以解釋。

第八日,自從慕天愷夜探皇宮回來後,就一直臥在桌上不動的眼鏡終於有了動靜。

靜止不動的身軀表層上的赤皮,緩緩的與眼鏡的軀體脫離,然而卻不是蛻皮,因為眼鏡以前蛻皮不會這樣完整。

與軀體脫離的赤皮如同氣球般漸漸鼓起,直到那層皮被撐到最大幅度,才停止下來。而此時的眼鏡已經完全被包裹在了赤皮之內,從外部看不到形態。

皮上唯一露出的五個耳眼鼻口等窟窿,也在撐大的過程中緊緊閉合。

風行、風揚二人,好奇的守在眼鏡周圍東猜西猜,卻都不敢上前去碰觸,以免打擾到裡面的似仍在沉眠的眼鏡。

直到青兒到來看到,才一語道破兩人心中所想,“你們想的沒錯,眼鏡是要進化了。”

“哇啊,真的!”風行、風揚興奮的低呼。

“那青兒姐,赤蛇進化完是什麼樣子?”風揚好奇,“還會繼續保持那張可愛的大餅臉嗎?”

若是沒了那張大餅臉,說不定就會索然無味……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青兒笑著歪頭,“醫書上關於赤蛇進化後的形態完全沒用記載,不如就讓我們一起來見證吧。”

慕天愷在幾人身後,一瞬不瞬的看著前方那個鼓成長長一個條形氣球的物體,亦倚在門邊等候。

畢竟眼鏡跟在他身邊那許久時間,好歹也有了感情……

眾人皆很小心的在桌旁守候,眼中期盼。但是這個進化,竟然就讓眾人這樣等上了四天……

第九日,赤流皇宮中徹底放棄了搜尋那身亡刺客的屍首的行動,全面停止檢查,戒嚴已久的城門也大敞而開,一切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有序的進行。

只是慕齊通卻更加小心謹慎。

因為那寶箱中的物品,方弘文冒著死亡危險,搭上了至生性命才搶來的箱子中,其內裝載的是一顆靈珠。一顆只需要泡在水中,便能夠讓水變成解百毒、且能強身健體的藥物。

但是此珠據研究,半年內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只是這一次,也能製作出不少神奇藥物。

同時,這顆特殊的靈珠,與死亡號角上的淺痕相吻合,剛好能夠裝配在一起。

生與死的結合,不知又將是怎樣一個震天泣地的詭異法器。

此時納蘭閑奇正在赤流皇宮中“生病”,相信赤承容斷斷不會無緣無故就放棄掉這兩物的道理。

第十日,朵燃城中所有商家的爭奪已基本完畢,如秋風掃落葉般,朵燃的商界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

最後浮出水面的幾家依然強大的商行,竟然都是幾家一直在朵燃城默默無聞,名不見經傳的商行。

然而就是這幾家商行,鬥敗了霸氣十足的赤承容的所有參與競爭的產業。

眾人莫不感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只是眾人卻不知,這幾家脫穎而出的商家,卻都是慕齊通在朵燃中勢力,它們在本質上依舊隸屬於風氏。只是卻沒有掛著風氏的名號,走的是風氏旗下商行完全不同的格調。

它們的存在一直一來都是打著商家的名義,負責在朵燃打探消息,以迷惑眾人眼球而已。

然而,在經過如此一役以後,朵燃城中風氏勢力“全部”退出,其餘的幾家有實力的沒有倒閉的商行也元氣大損,現在朵燃城中除了這幾家商行之外,幾乎可謂一片蕭條。

坦白些說,已經沒有幾家商行還有實力來參與競爭。

如此一來,這朵燃城的經濟,就已經完全掌握在風氏的手中。

這無疑是慕齊通在朵燃陪慕天愷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所獲得的最大收穫。

有了這個能夠在日後牽制住朵燃的籌碼,以後若再如十多年前那樣再起戰事,那他就是掌握到了一個不敗的底線。

第十一日,一直沒有動靜的、被慕齊通放在密室中的寶箱,卻似受到了召喚一般,強烈震動起來。而且震動越來越大,愈來愈有會帶動地面一起震動的趨勢。

兩人恍悟,這恐怕就是赤承容的對策。

面對這震動的愈來愈厲害的、馬上就會引起城民注意到風宅是振動起源的寶箱,慕齊通當機立斷,直接銷毀。

雖是銷毀這樣一件雕琢的滿是咒文的寶箱很耗費精力,也不知這寶箱日後會不會派上用場,但是這樣做,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同一時間,眼鏡的進化也有了進展。



第二卷 第一零三章 離開赤流

那像是氣球一般的赤色蛇皮,在一連四天沒有動靜的情況下,竟在今日突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像氣球放氣一般。

而待慕天愷等人接到消息趕來時,赤皮剛好完全扁了下去。此時桌上的一切又恢復到如初的平靜。

眾人耐心的在桌邊等待,一盞茶功夫過後,見桌上仍然沒有後續反應,遂稍微有點失望。但是馬上的,桌上又有了動靜。

只見赤皮內一蛇形物體開始緩緩移動,隨著皮內尖尖的兩個點的上移,輕易戳破了那層包裹了它四天的赤皮,隨後便見眼鏡緩緩自其中鑽出,重見了天日。

而當眾人初次見到眼鏡進化後的面貌,均不由自主的原地怔立數秒。

如果說眼鏡之前的形態是帶著點威武與普通,那麼此刻的眼鏡,就是十分的……妖媚動人。

原本蛇身上的赤紅鱗片,此時一律在鱗片的角落帶上一抹墨綠。遠遠望去,有著是鮮花與青草的集合的美感。頭頂上冒出兩隻短短尖尖的嫩綠色小角,如花叢中的兩隻嫩芽,但那尖尖的角度,卻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玩。因為沒有人敢去懷疑那兩隻角的鋒利度。

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而此時眼鏡的眼睛,就是眾人不得不感歎它妖媚的根源。兩隻眼睛比進化之前變大一倍,向上稍稍挑起三十度角的弧度,紅的發紫的眼皮,隨著它的動作一眨一眨,似是一位嫵媚的少女,向在場的眾人拋著媚眼,讓人在迷惑間,卻會忽略那上挑眼睛中兇狠與淩厲。

“啊……”好半天風行才舒過一口氣感歎。

果然是長大了,變成熟了,都會勾引人了……

“好可愛。”青兒晃過神來。

“好妖媚!”風揚呼氣。

眼鏡眨了眨眼睛,渾然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睛這一眨能秒殺多少種族脆弱的心臟,張口吐著信子,優雅的在桌上爬行了幾下,而後一躍而起,纏上慕天愷第一時間前伸的左臂。

似久未歸家的孩子,眼鏡喜滋滋的把大腦嗲伏在慕天愷手上,又閉上了眼睛。

慕天愷皺眉,“鱗片比以前變硬了。”

現在,赤承順關於記憶恢復的親筆證明信他已拿到手,慕齊通的商業計畫已基本無礙的實行完畢,眼鏡也已醒來……是該走的時候了,但是他卻必須要等一個人……

那就是,納蘭閑奇。

他說會等他半月,就一定會等他半月。並且他相信,在有了秦青嶺的幫助以後,納蘭閑奇從赤流皇宮中成功脫逃出來並不是問題……

當天夜裡,那個月亮最為圓滿時的夜裡,赤承順不見了蹤影。

赤承順的消失,無論是赤承容在二王府的暗探,還是慕天愷派去的影衛,都一律摸不著頭腦,沒看到他如何不見的,更是沒有察覺。

神秘,而詭異!

赤承容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派出大量人手搜尋,但一夜過後,無論是赤承容方的人馬,還是慕天愷派出的風雨樓手下,皆是毫無頭緒。

赤承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不見了蹤影。

第十二天,慕天愷猛然醒悟,根據那日讀到的赤承順模糊的記憶,來到那片他與青嵐初識與相遇的山間。

落葉依舊,清新如斯,淡淡的山風間,拂動著的草叢中,靜靜臥著一白衣錦帶的男子。含笑的嘴角,毫無痛苦的神情,讓人以為他只是陷入睡眠。胸口一片插入心臟的碧葉處,血跡已乾涸,但慕天愷還是根據身體的僵硬程度,得知:

赤承順是死于幾個時辰以前,而非昨夜……

心痛還是惋惜,或許都有吧,但畢竟這個結果是他毫不猶豫的選擇。

沒有多事,慕天愷留下天時守在山林,附著在影中看護赤承順的屍身,自己率先回到城內,讓人似是無意的透露消息給搜尋的士兵。

赤承順的死,無疑是對一直對赤承順很緊張的赤承容,一份最好的結果。

但作為一國王爺的死亡,赤承容還是要為赤承順置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大葬,且要表現的痛心無比。

但這個計畫卻最終在還未準備完全時,就嘎然而止,因為第二日,赤承順的屍體便不翼而飛。

第十三天,至疏歸來,慕天愷對於他這個最終的選擇沒有異議。

風宅上下皆是在作勢搬家,很是熱鬧。

慕天愷撫著手臂上正懶洋洋睡覺的眼鏡,眺望著皇宮方向。

那人應該不會失約……吧……

天色將明,慕天愷沒有再繼續等候,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城外進發。

出城後許久,慕齊通便獨自離去,回到湖中府宅處的空間換陣提前返回黑幕。而慕天愷則是帶領一干人等在成功甩掉身後的眾多尾巴後,遣散了風雨樓內假扮家丁的眾人,由孫讓帶著眾人加速趕路。

中午幾人邁進路上經過的一城鎮用餐,卻無意間在那家店中發現了一道素淨的身影。

溫潤的氣質,柔順的長髮,即使面貌平庸,只是安靜的坐在一側用膳,卻難掩其高貴斯文的氣質,讓人很輕易便察覺到他的不平凡。

當他感到慕天愷等人的視線後,緩緩回過頭來,溫文一笑,黝黑的眸子帶著淡淡的喜意,“好久不見。”

赤流野史:

赤元九年,赤流首席御醫納蘭閑奇於皇宮中不治身亡,眾皆哀歎,天妒英才。

後據民間傳言,此納蘭閑奇乃詐死,其後拋下一切名利塵緣前往黑幕,尋找初戀情人王顯。

後,王顯終被其誠心感動,遂答應兩人婚事。黑幕帝王亦不再加以阻撓,為兩人賜婚。

終是成就世間一段美好姻緣……

……

一路上,青兒表現的對於大家格外關照,反常的過分熱絡,眾人心中也隱隱感覺到什麼,但都沒有說破,只是享受著眾人難得聚在一起的時光。

風塵僕僕,幾人幾乎沒有在路上耽擱,不到半個月就走出了赤流,進入黑幕。

在黑幕邊境上休息的第一夜,夏季已將過,其後轉冷,窗外開始有落葉飄落,青兒趁著夜色敲響了慕天愷的房門。

“殿下。”青兒見到慕天愷,很是慎重的向他施了一個禮。

今夜的青兒,或者應該說是止盈,沒有再用青兒的那張易容面具,顯現在外的是她的本來面貌。

臉頰瘦削,卻不影響她的美感,細長的鳳眼,此時內含滿目柔情,小巧的嘴唇不點而朱,即使在微微夜風中,亦有一種會立即被風吹走般的嬌弱美感。

而實際上,慕天愷也知,她確實是要走了。

“現在就走?”慕天愷未待止盈說出目的,直言道出。

“是的,殿下。”止盈笑,只是這笑容中卻有著淡淡的悲哀。

柔情的目中似是要把慕天愷完全印記在心裡一樣,永遠不忘。

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啊,就這樣長大了,而自己也就要這樣離開了……

“以後有機會可以來看我。”慕天愷淡道,表情雖然依舊冷漠,但心中有著點點不舍。

“止盈一定會的。”止盈眸中已濕,動情道,“殿下……”

“蠍子在附近嗎?”慕天愷插口打斷這莫名的傷感,與這陌生的情緒。

“在。”

“既然你要走了,他為何不來接你?”見止盈欲開口,慕天愷補充,“我想見他。”

即使止盈要走了,慕天愷也沒忘記,他的仇尚未報。

一向有仇必報的他,只在黑樺處破了例,因為黑樺確實主動幫了他一個大忙。但是蠍子的仇,無論他是否與止盈和好,都是要回報給他的。

“是。”青兒垂首,默用時珠與蠍子聯繫,頓了頓抬起頭來笑,“他馬上就來了。”

說是馬上並不確切,因為下一刻,蠍子便破窗而入。

淡淡的月光下,站著一位面容俊朗的古銅色皮膚的男子。額間的黑色蠍子圖案,因為即將到來的喜悅,而增添了一抹鮮豔。一雙劍眉,一身錦衣,只是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絕然而立之感。



第二卷 第一零四章 多朵飯店

“四殿下。”蠍子恭敬施禮。

慕天愷沒有多做表示,只是點頭,而後走上前去以一個成年男子的方式,重重拍打了兩下蠍子的肩頭,淡淡道,“以後止盈就交給你了,你要保證你會好好照顧她。”

“殿下放心,蠍子一定不會有負殿下所托。”蠍子鄭重的承諾。

“嗯,以後我想見止盈時,會再去找你。”

“隨時歡迎殿下。”

止盈站在一邊好笑,這情景怎麼會讓她想到是在嫁女兒,但是眼中卻是不由自主濕潤起來。

慕天愷見止盈在一旁笑,也勾了勾嘴角。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你們走吧。”然而慕天愷並沒有說那許多感性的話,只是背著身子坐在桌旁,等著兩人離去。

“殿下……”止盈柔柔呼喚,見慕天愷沒有回頭的意思,頓了頓輕步上前,從後面輕輕的抱住慕天愷,“這是眼鏡毒的解藥配方,殿下好好收好。止盈不在的時候,殿下要好好照顧自己,止盈……就此告辭了。待明日幫我向大家告個別。”

輕輕把那張紙放在桌上,止盈回頭又看了一眼桌旁的那道越來越堅韌的身影,走到蠍子面前,牽起蠍子的手。卻又突然頓住,猶疑的嗅了嗅蠍子肩膀上的味道,而後無奈的回頭一笑。

聽到兩人離去的聲音,慕天愷心中突然感覺一陣失落。

該走的,終歸會走,所以止盈走了……

突然慕天愷發現,自己在這四年間已經有些忘記母妃的面貌,只是隱約記得她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柔柔的聲音,但面貌卻模糊不清……

這個發現讓慕天愷皺眉,他猛然發現,自己現在是這樣想見那個女人……

自嘲的一笑,待回去後就去丞相府見一見,看看她過得怎樣,也好了了心中一個掛念。

夜間,噩夢纏身,似總無法擺脫,於其中起起伏伏,擺脫不掉,糾纏不了,但早晨醒來,卻一點都回憶不起。撫著額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一瞬間慕天愷有些恍惚,似不知今夕是何年。

與程衛峰的約到底是爽了,但現在內心卻突然出現一個空洞,可能是止盈離去的刺激,讓他現在瘋狂的想著那個女人……

雖然以前前去都被外公委婉回絕,但是這次,應該可以了吧……

實在不行就潛進去,偷偷見見那個女人,他的母妃……

其後又是一月時間,眾人抵達楓都。納蘭閑奇在進入楓都前,就被慕齊通的人帶走。

而慕天愷、風行、風揚、至疏,則由孫讓駕轎趕回皇家學院。

終於見到居住已久地點的景物,那成片的松針林,那高高的山峰,那淡淡的海水腥氣,熟悉的一切,讓眼睛變得興奮起來,連帶著轎中的小腹也不老實的發出“嗚嗚”的叫聲。

回到久違的水色綠琉別院,慕天愷把戒指中這次任務的兩塊金牌、天祥至寶與赤承順的親筆證明信,交給風揚、風行,讓他們去任務室回復了任務。

畢竟現在離最後期限只剩下十天,早辦完早省心。

“是,殿下。”風揚、風行對視一眼,撈起桌上正興奮著的眼鏡,拉著至疏就向綠琉院門外走去,徒留小腹像被遺棄一般在桌上“嗚嗚”哀鳴。

慕天愷怔怔的坐在桌旁,為自己最近莫名其妙的消極情緒感到惱怒,皺眉片刻,而後他轉身回到屋中。

先梳洗一番,然後好好休息,今夜就去丞相府看看。

當風行、風揚與至疏來到任務領取室時,其內正是一中年絡腮胡當值。

見到三位的到來絡腮胡相當驚訝,但馬上就收斂起表情,換上和藹的表情,“你們回來的剛好趕著時候呢。”

將白髮師傅的神情變化收在眼底,三人默而不語。

“師傅,我們是來交任務的。”風揚含著可愛的笑容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見絡腮胡認真檢查過後,點頭,“嗯,你們幸苦了。你們是剛回來的吧,趕緊回去休息吧。”

許久,見幾人沒有要走的意思,絡腮胡師傅疑惑的抬頭,“怎麼了?”

“師傅,你都檢查完畢了,那為何還不把我家殿下的名字從未完成任務的名單中勾掉?”風揚繼續笑,依舊是可愛的笑容,卻讓絡腮胡的手顫了一下。

“這個……一會再勾,我現在正忙。”絡腮胡低頭開始抄寫東西。

“哦,這樣啊。”風揚笑著輕輕摸著手臂上的眼鏡,眼鏡也配合的昂起頭,鼓起寬寬的兜帽吐著信子,“那我們就等著您忙完,是不是啊,眼鏡?”

“嘶嘶……”

風揚抬手把眼鏡放在絡腮胡身前的桌上,而後與風行、至疏自發的找了個位置坐著,似是真的要等下去一樣。

眼鏡眨著一雙嫵媚的大眼睛,靠上前去,“嘶嘶”吐著信子在絡腮胡師傅臉龐掃過。

絡腮胡身子一顫,抖抖的笑道,“啊,這個,先勾掉也不用很長時間,現在就勾就行。”

他尷尬笑著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本冊子,找到慕天愷的姓名而後一筆勾掉。

特殊材質的筆,與特殊材質的冊子,含有特殊的魔法屬性。一旦勾去,無有悔改。

絡腮胡把身旁的兩塊金牌與一塊手帕、一張證明信小心收好,而後笑著送走了那三人一蛇的四位瘟神。

直到人走後,他才撫額,低聲嘀咕,“怎麼辦,怎麼辦,這下子完了……”

走出任務室以後,風揚拍了拍眼鏡的大腦袋,“幹得好。”

“嘶嘶……”

上次領取任務時的事,雖然慕天愷能力強是既定的事實,但是那幾位皇子聯合起來搞這些心機,就有點太說不過去了。有頭就會有尾,所以他們判定交任務時必有風波,而事實也是如此。

從這次的這位值班師傅,也可以看出那幾位皇子是什麼樣的德行。風揚氣憤的想著。但相信以他們主子有仇必報的個性,他們也不會再囂張多長時間。

“至疏,你在這裡會習慣嗎?”風行問身邊這位一直默而不語的少年。畢竟黑幕比赤流要冷上很多,雖然現在還是溫暖的時候。

“習慣。”至疏淡淡回應,他畢竟以前就住在黑幕。

至疏話很少,總是板著一張臉,但眸中那似乎是經歷著滄桑變遷所染上的淡淡孤寂,卻總是讓人忍不住的去留意。

不知道這少年都經歷了些什麼,讓他形成這樣的個性……

此時三人身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越來越多,眾人都像是去趕著看熱鬧一般向與三人前行相反的走去。而直至走了一小段路以後,幾人才後知後覺發現反常。

“誒,這位公子,請問大家都往那個方向走,是去幹什麼啊?”風行攔住一少年禮貌的詢問。

“哦,你們剛剛回來吧。嘿嘿,我和你說,陛下一個月前讓人在那片松林裡蓋了一家飯館,半月前就裝修好了,但一直都沒動靜,但是今天聽說大廚來了,馬上就要開張,我們當然得去看看,要知道這可是皇家學院裡唯一一家飯館。”少年興致哉哉的道,遂又著急的道,“我先走了,你們如果有興趣的話,也去看看吧。”

皇家學院有單獨的用餐場所,所以一直以來都不允許外來人員在學院內部開設飯館,但這次為何破了例。

風行與風揚對視一眼,而後帶著至疏一起,也尾隨著人群,前去看熱鬧。

洶湧的人群,此時正把松針林深處的一座兩層小樓圍得水泄不通,樓外幾位夥計正忙裡忙外的佈置著鞭炮,紅色布花的裝飾,與安裝招牌等各項開張準備事宜。

從人群外,幾人可以看到,裡面正在指點大局的,是一位一身錦袍清瘦男子,而聽著其他人對他的稱呼,便可輕易得知,那男子便是這裡面的掌勺,與掌櫃。

清瘦欣長的身材,斯文高貴的氣質,縱使面貌平庸,一撮柔順長髮遮住右側臉頰,但是僅憑那只左眼中的溫柔笑意與溢彩光華,也讓皇家學院中的為數不多的女弟子砰然心動。

似是察覺到什麼,男子抬起頭來,與至疏的視線猛然對上,他含笑點了點頭,又轉頭繼續指揮眾人安裝招牌。

被大紅色的團簇布花裝飾起來的招牌,被幾位小廝合力安裝在門頂。

眾人隱約可以看到招牌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多朵飯館。

沒有再在此地久留,至疏低身道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沒有等到風揚風行的回答,就率先離去。

只是轉過身後,那雙冷漠的眼中,卻是有著淡淡的恨意,與更多的淒涼。



第二卷 第一零五章 我心有你(第二卷完)

夜涼如水,月華如練。

漸涼的夜風,讓夜間往來行人都不禁裹緊衣物,匆匆加快回家的步伐。

繁星似點,在這樣一個夜裡,一道快的幾不可見的黑影從空中劃過,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的錯覺。

站定在丞相府的牆外,慕天愷頓了頓,而後俐落的騰身而起,躍入丞相府宅之中。

慕天愷只來過丞相府幾次,僅有的次數也被止步於客廳,被外公勸了回去。

思考著嚴如書此刻應該居住的位置,慕天愷隱了身形,悄無聲息的在丞相府內細細搜尋。

丞相府的主院為於整個府邸的中間,客房與貴賓房分在兩側,家丁奴僕居住的區域圍繞在前後,隱隱成一種包圍趨勢。而嚴如書最可能居住的位置,就應該是貴賓房。

小心的躲過巡視的侍衛,穿過回廊。默默在每一處貴賓房的院落外,用精神力探查,探查這院落中是否有那個他找的人。

但一直到整排貴賓房都探查完畢,也沒有發現嚴如書的身影,慕天愷才不得不重新思考著嚴如書的住處。

普通客房與家丁區不可能,主臥的可能性也很小,那還有什麼地方?

漫無目的的在丞相府內遊蕩,卻一直無果,直到似偶然的,他為了躲避巡邏的侍衛而躲到後園,看到湖中的那座人工小島時,心中才重新有了期盼。

身形飛移,足點水面,待上了島後,慕天愷聞著熟悉的熏香味道,繞過幾位熟睡的侍女,踮腳推門,進入主臥。

伴隨著“吱呀”一聲門響,慕天愷看到臥房中一素衫女子正和衣淺眠,不是很大的屋中,卻仍是比以前她的裝置要肅淨了很多。

靠窗的紅木書桌上稍顯淩亂,然而旁邊的小矮幾上,卻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摞畫,無意中掃過,慕天愷就此怔住。

那些都是自己兒時的畫像。

從板著臉彆扭的讓青兒服侍穿衣,到幼稚的挑眉看著母妃咬自己的胡蘿蔔;從早晨時嚴肅的跑步,做俯臥撐,到孩童般的于窗邊托腮識字……

一些自己都已遺忘的畫面,伴隨著一張張畫紙緩緩回籠,那其中的思念與辛酸,亦隨著這張張畫紙而讓慕天愷的心中一顫。

緩步行到床邊,慕天愷看著床上似睡的不安穩的女子。

母妃的面貌與以前並沒有大的變化,依舊是溫婉的氣質,清麗的面龐,只是此刻閉著眼她,沒有印象中的那股靈氣。

“母妃……”慕天愷口型無聲開啟,卻沒有出聲,手指伸上前,卻又在途中折返。

怔立片刻,慕天愷終是沒有把嚴如書叫醒,只是呆呆的看著,欲要把床上人的面貌映在心中。

回身走到窗邊,撩起下擺坐於桌前,慕天愷整理了下桌上的淩亂的物品。就著窗外的月光,拿起桌上細細的畫筆,蘸著未幹的墨,垂首細細的描繪一幅畫卷。

當月影西移,天邊漸有明色,慕天愷放下畫筆起身,再回頭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取走小矮幾上的一摞自己的童年畫像,輕輕合上屋門,踏波而去。

輕輕的風兒吹過,月光照耀著桌上硯下壓著的畫紙。

畫面上為一個清麗女子,長髮柔順及地,嘴角俏皮含笑,大大眼睛腫透出一股靈秀與活力。不是很正常的身材比例,採用的是現代的Q版漫畫畫法。

畫像旁邊豎著寫了四個工整的小字:我心有你。

待到慕天愷走後,島上憑空現出一道人影。如墨的長髮,似仙的氣質,飄然的身影,他走至窗邊看著桌上留下的那幅畫,皺了皺眉,而後急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回到綠琉院時,慕天愷在門外便可以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他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

“父皇。”他淡淡開口。

“天亮了。”不冷不淡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怒。

“……”

“去哪兒了?”

“……我想見母妃。”慕天愷繞開回答。

慕齊通頓了頓而後睜開雙眼,攬在床邊站定的慕天愷入懷,“就我們一起這樣不好嗎?”

“……”

“你既在學院中已不需要再繼續學習,就先隨我去皇宮住如何?”慕齊通突然跳開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或者你答應永遠不離開我……”

“……”慕天愷挑眉,雖然心中自見到嚴如書開始的酸澀一直沒有褪去,但面上依舊淡漠,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我就讓梅妃回宮。”見慕天愷沒有應答,慕齊通也沒有勉強,“我會給你時間考慮。”

……

第二日,鳥兒立於庭中百年老柳上歡快啼叫,又是一天的開始。

慕天愷在慕齊通離開後,就起身坐於桌前翻看著昨夜在嚴如書處所拿的那摞畫紙。

從每一筆,每一下,都可以看出繪畫人的用心,與包含在其中的溫暖。隱約似乎可以看見母妃含著淡笑,於那紅木桌上,一筆一筆的念著自己,畫著自己……

母妃……慕天愷心中呢喃。

慕天愷也知,自己對於慕齊通的感情不一般,也或許,這就是那傳說中的愛……

雖說自己心中一直搖移不定,但在昨夜看到嚴如書,那個如水的女人後,這信念又呈現一邊倒的趨勢。

如果他對自己的愛,就是以這種傷害人的方式存在的話,那他們在一起,是對,還是錯……

小心的把桌上的畫紙收進儲物戒指中,慕天愷信步走出房屋,卻自愛綠琉院後的草坪上看到正在閉目曬太陽的至疏。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走到他身邊也學著他的樣子躺下,閉上眼睛,感受著陽光在眼睛上形成一層暖暖的、溫馨的色彩。

“四殿下。”至疏沒有睜眼,輕輕開口。

“嗯?”

“你生活的目的是什麼?”

“……”

……生活的目的?慕天愷心中一動,自己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如果說以前,自己生活的目的是變強、不再弱小,那麼現在呢?

“我以前,在知道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時,每次一睜開眼都會繃緊神經,判斷著周圍的情況,因為我知道,每次自己出現時,都是那人最害怕時,我也一直以讓這具身體裡的另一個他生活的更好為目的。”不知慕天愷心中的震盪,至疏逕自開口。

“寒水宮不需要弱者,他並不適合生活在那裡。在知道那人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後,我不斷的讓自己變強,私下打探離開寒水宮的方法……直到遇到你,我知道,也相信,你可以幫我完成這個心願,而事實上我也賭對了。

之後四年,我一直沒有再醒來過,我也知他一定過得很好,不需要我……但是再醒來,他卻不在了,留下我自己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獨自過活……

沒有了生活的目的,我感覺自己現在生活的很不切實際,很空洞,很漫無目的……

殿下你說,我現在應該為了什麼而活呢?”

似喃喃自語的話語,卻讓慕天愷明瞭一件事情,自己現在的生活,確實漫無目的……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那在之後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六年中,自己又該怎樣去生活?以一個什麼樣目的去生活?

沒有再細聽至疏的話,慕天愷陷入沉思。

如果說以前自己是打定主意要去紫程,去找程衛峰,而後閑閑度過餘生,那現在,在明白了自己對於慕齊通的心意以後,又該如何?

如果自己在去執行任務前,沒有吃下那顆綠色玲瓏瓜,沒有想起那段被遺忘的過去,在青兒離開後,自己沒有動過去看母妃的念頭,那自己現在定會選擇留在慕齊通身邊吧……

但是現在,在想起後,在探望過母妃後,又該是怎樣的心態,怎樣的選擇……

面對父皇那依舊頑固而獨斷的話語,自己又該怎樣選擇……

……

十天后,當風行、風揚再次推開慕天愷房門時,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其後苦尋無果。連帶著一起失蹤的還有眼鏡……

……

黑幕正史:

元十二年,黑幕四皇子在執行完任務後,認識到自己能力上的不足,立志欲努力提升實力,其後言辭懇切向鎮北帝(慕齊通)告別,鎮北帝被動之以情,特許其獨自出門磨練,待功成時再回。

黑幕野史:

元十二年,黑幕四皇子離家出走,鎮北帝大怒,派人四下尋找,卻始終無果。後鎮北帝接四皇子之母梅妃回宮,向外傳言四皇子外出鍛煉。然,其後數年,一直不見其身影。後漸被民間淡忘……

(第二卷完)



第三卷 第01章 情敵宣戰

“你說,這樣可好?”一位大約十五六歲的俊秀少年微蹙眉梢,側著臉龐,看著身邊一位同齡少年。

夕陽的色彩在他面上投下一片柔和的淺色陰影,讓這臉龐更加唯美。

屋內跋涉很是簡潔,卻在視窗處擺了一張紅木書桌,騎上整齊的放了一摞未用過畫紙,卻讓這間隱隱有些呆板的房間,平添一抹生機。

房間中的茶桌旁,做了兩位大約十五六歲少年。

其中那位俊秀少年,身穿淡紫勾畫長袍,雖身材纖細,卻有一股狡黠與貴氣,大大的眼睛,其內是莫名的煩惱,而他此刻所望的另一位少年,一身月白織錦長袍,面容清秀,狹長的眸子中是感人的冷酷色彩。

清秀少年板著臉龐,雙手合十包住桌上那盞正冒著嫋嫋水汽的茶杯,冷眼中卻是望向桌上平鋪的紙張。

簡單明瞭的筆劃,細緻的勾勒出一處屋宅的結構,朱墨點於其上,標明每一處的守衛人數,就連其中會有的陷進,都在其上標的一清二楚。

“不好。”清秀少年淡淡開口。

嗓音清脆而淡漠,似充滿神秘與疏離。

“咦?哪裡不好?”俊秀少年歪頭,認真地看著圖上的標記。

“如果這條線是進入路線的話,那在拿到物品觸動機關後,將軍府內所有侍衛都會聚集,沖向失竊地點沒錯。但是你的逃跑路線,雖是直接進入可能的人群稀疏區,但是你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這裡是將軍府,而不是上次的尚書府。

將軍府內侍衛與一般府上的侍衛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擁有更為嚴格的軍紀與策略,任何情況下也不會自亂陣腳,據我對你們紫程的這位將軍的瞭解而言,他府上就更為不可能。所以到時,這些地方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這許多退路。”他淡淡指出。

“嗯……”俊秀少年支起下巴,皺眉看著桌上的紙張,而後眉梢倏然鬆緊,“丁丁說的很對,那我再讓人去把這個方案修改一下。”

正拿著茶杯送向嘴邊的慕天愷聽到這話,幾不可查的皺了下眉,但卻沒有開口,只是輕輕抿一口仍然很燙的茶水,側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沒錯,這裡是紫程,因為程衛峰的關係,自己兜兜轉轉,還是來到紫程。

五年前,自己支開天時、地利,派他們按照自己的計畫,為了任務期間那幾位自大的皇子下的絆子,向他們進行了報復。而後便趁著這兩個影衛不在身邊的機會,離開了皇家學院。

但當自己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風都後,卻在路的前方發現似在等待自己的眼鏡。

那一刻,冷淡多日的心,又泛起淡淡的暖意。

這只醜醜的蛇……

帶著眼鏡,他偽裝了面貌離開黑幕,繞開慕齊通一定會搜索的城鎮,沿著郊區而行,多是住宿於荒郊野外。對於以前野外生活豐富的自己而言,這並沒有什麼問題,而眼鏡,就更是如魚得水。

兜兜轉轉去了多個城市,最後落腳在索特帝國的路裡城。當時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自己答應過安擎宇會每年去見他一面。卻不想杜阮藍在得知自己的出境後,首次動用了他的那位太子妹夫的勢力,將他的行蹤完全隱藏了起來。

在路裡城呆了近一年,一直到有一天程衛峰通過掛心大吼著對自己說,黑幕派在他那裡監視的人,已經搬走了七七八八,讓自己別在“別人”地盤呆著了,而後又強硬的派人過來接自己,自己轉移到了紫程。

無論在哪裡,都無所謂……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而實際上,慕齊通也確實沒有再尋找過他,一切都安靜下來。安靜的似乎人們幾乎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母妃進了皇宮,他知道;風揚等人留在皇家學院繼續學習,他也知道……一切的事情程衛峰都會似在無意中告訴自己,即使自己從來沒有表現出想念的樣子。

正如此刻,像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錯誤,他相信這肯定不會是一個前世曾為齊氏少主的人犯下的錯誤,但他卻會很“湊巧”在每次自己畫完畫之後,來纏著自己講這些有的沒的。這其中的苦心,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

只是他裝作不懂,懶得戳穿罷了。

“峰,是時候回去了,我們也不好總是在這裡打擾李丁不是?”伴隨著溫文的語調,以為稍顯陰柔的少年推門而入。

與程衛峰有幾成相似的容貌,卻透出一股柔媚,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自覺的去忽略那眼神中隱藏的淩厲。

紫程七皇子程衛陽,與程衛峰自小便是形影不離的皇子。

“叫皇兄。”程衛峰無力的回到。頓了頓又轉身疑惑道,“我們都出來建完府了,不像以前在皇宮中時需按時回去,你總是這麼守時幹嘛?”

“當然是為了不讓人過多的留意這個地方嗎。”程衛陽溫和笑。

“可是,總是很準時的話會讓人更加留意。”程衛峰皺眉,見程衛陽還欲開口,伸手打斷,“今天我會在這裡待到很晚,你若有事就先回去吧。”

“……對了峰,剛剛秦昭找你,就在大廳。”程衛陽突然道。

“秦昭?你怎麼不早說?”程衛峰驚呼,立即起身推門而去。

待到程衛峰剛一出去,一直立在門旁微笑著的程衛陽面上那張和煦的笑臉,暫態不見了蹤影,眯著的眼中,,此時其內是滿滿的敵意。

“李丁。”程衛陽眯起眼睛坐到桌旁,隨興的拿起程衛峰剛剛用過的杯子,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而後放在前面。就著夕陽的光輝,他仔細審視著面前這位十五歲的清秀少年,那胸前若隱若現的粉紫色光芒,讓他眸中的敵意更甚。

看著眼前人眼中的探究與敵意,慕天愷嘴角無意中勾起,但隨即有隱下。

“七皇子有事請言。”慕天愷認真的凝視著面前的少年,給予這位敵視自己的少年足夠的尊重。

“我要向你宣戰。”程衛陽低著嗓音說出一句分量很重的話。

“宣戰目的。”慕天愷淡定如初。

“我會贏得峰的心。”程衛陽自信滿滿。

“理由。”

“你根本不喜歡他,你的心在別人身上。若你珍惜他,我或許會讓給你,但你整天這樣一副冷臉,讓峰來安慰你。我認為你不值得。”

“你又是如何判定他的心在我這裡?”慕天愷淡道,聲音依舊冷漠,似漫不經心的詢問,但心中卻是對這位由程昂輝一手調教的狐狸弟子的初次變臉,感到好笑。

“……你不知?”程衛陽猶疑,滿腹懷疑。

慕天愷繼續喝茶,沒有理會這人的無端煩惱。

“哼,我此次是來宣戰的,而不是來向你陳訴峰對你的愛意的。”程衛陽不上當。

“沒有證據,不要亂說。”漠不關心的語氣,卻讓程衛陽的脾氣激起,“誰說我沒有證據?”程衛陽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

慕天愷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只能說這少年並沒有程昂輝要練得熟練,脾氣控制的還不到家,但是也可以說他確實是程昂輝的弟子,因為印象中,程昂輝也是事關項寒池則亂,則控制不住那狐狸似的笑容。

那個時候,他還在黑幕皇宮……

“峰五歲那年從黑幕皇宮回來後,他所屬的掛心就送給你了,而且之後你遇困,他更是鞍前馬後的幫你出謀劃策,那幾天,他甚至做夢都會叫你的名字,只是當時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丁丁是誰?就說這次,你‘離家’,都已經到了紫程三年了,才被我在一次意外的情況下撞破,可見他保護你保護的有多麼緊……”

程衛陽每說一句,眼睛就會眯緊一分,直到最後似乎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慕天愷眉梢揚起,夢話嗎?他可以在程衛峰討自己歡心的時候說過,因為前世有人說過,自己是他的貴人,所以在他被困的那幾天,總是擔心自己就那樣出不來了,以後無法見面了,所以晚上做夢經常夢到他從那座海格大廈上墜落,自己卻依然站在樓上,向下望著他,所以當時就忍不住破口而出,“丁丁,趕緊跳下來啊。”

當時自己被氣得嘴角抽搐,沒想到卻另有一人誤會至今。

“你的挑戰,我收下。”慕天愷輕抿一口茶,淡道。

淡然的態度,卻有著淡淡的喜意。

程衛陽(原:峰)沒有再言語,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再睜眼,有事那種溫和的氣質,“李丁,我不會趁人之危,你大可以繼續在紫程待下去,我們之間的爭鬥會堂堂正正的進行。”

“嗯,可以。”語氣依舊淡然。



第三卷 第02章 新的任務

程衛陽,這個從半年前開始進入他生活的少年。從見到他的第一眼,他便知此人對自己還有很強烈的敵意,雖然程衛陽在表面上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一直都掛著與程昂輝一般無二的狐狸也似的笑容。

而他也自然裝作不知,只是每當看到這少年在面對程衛峰的事情時,就失去了平素的冷靜,退卻那張溫和的偽裝面具,如盲頭蒼蠅般急迫而又找不到方向,他就會不經意的翹起嘴角。

這對於很少笑的自己是一個反常,但他是真心的為程衛峰感到高興。

可能是因為在近五年,他分出了更多精力更加仔細的六一身邊的人,所以在心理揣摩上又進了一步吧。

但當自己已並非曾經的懵懵懂懂,一切卻已經走向一個死胡同。

不知該不該回頭,也不知該怎樣回頭,也不知自己想不想回頭……

每當坐在窗前獨自畫畫,或者看到程衛峰與程衛陽的互動時,他都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也會偶爾想起一些被他不經意遺忘或者忽略的片段……

像是那個在他為慕齊通補送完生日禮物後,第二日醒來在脖子上發現的粉紅色淺痕……

“我很欣賞你。”程衛陽笑,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我不會因為這點欣賞,而對你手下留情。”

慕天愷斂眉,“候教。”

見程衛陽沒有再接話的意思,慕天愷逕自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的紅木桌前,透過窗子,望著窗外的風景。

他現在的所在地,是金翅宮的分舵。

金翅宮與紫程皇室毫無瓜葛。所謂淵源,也只因程衛峰在兒時一次無意的機會,救了金翅宮宮主丁靈一命。氣候丁靈承諾,以後只要在不傷害金翅宮利益的某些方面上,會與程衛峰本人保持友好往來。

丁靈,大陸聞名的行事謹慎女子。故她的承諾只包含了程衛峰一人,與紫程皇室五官。

而作為主宮在顧卡帝國的金翅宮,理所當然的,它在紫程的分舵常被程衛峰光顧。

而此次,若自己定要選一處與紫程皇室毫無關係的藏身地點的話,那這金翅宮分舵便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江湖上實力最強的首推“三宮一殿”:寒水宮,金翅宮、風魔宮和月殿。金翅宮的勢力由此可見一斑。

望著窗外空曠的庭院,還未入秋,便已有蕭瑟之感。

空曠,而又寂寥……

“丁丁,你看這封信。”正在思考間,程衛峰已推門而入。

他並沒有直述目的,而是從懷裡取處一封打著特殊標記的信,遞到慕天愷面前。

慕天愷皺眉,接過信封,去處信紙一甩,細細閱讀起來。

隨著閱讀的深入,慕天愷的眉頭越皺越緊,直至最後讀完,他才小心的疊好信紙放入信封置於桌上,走到房屋中央,向上空倏地一揚手,而後一道紅色細影便從屋樑上方直竄下來。

赤紅的鱗片,在每一片鱗片的角落染上一抹墨綠,尖尖的雙角,大大上揚的邪魅雙眼,確是眼鏡無疑。

熟練地纏上了這位它義無反顧追隨離“家”的主人,眼鏡趴伏著大大的腦袋,任由慕天愷**。

只因慕天愷現在越來越習慣在不安時,**它冰涼而又堅硬的細長身軀。

許久,他淡淡道,“去看看。”

冷漠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丁丁,如果你不想去也沒有關係,反正也不著急。”程衛峰道。

“與心情無關,”慕天愷抬手打斷,“只是這些人,總感覺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也不是能夠妄加勘察的……”

“……但即使如此,我心中還是有一種想掀開他老底,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的底牌的衝動。”程衛峰挑眉補充。

見慕天愷冷靜無波的眼眸中泛起笑意,程衛峰接著道,“Everything is possible。”

“So,have a try。”慕天愷介面。

兩人相視,眸中的默契似延續至前生,讓一側聽不懂兩人莫名言語的程衛陽再也掛不住笑容,“峰,我也去。”

“……你有其他的事做。”程衛峰轉身。

“啊?”

“此事我們還需仔細商議。”程衛峰笑。

不知兩人到底所言為何,程衛陽板著臉孔拿起桌上的信封展信細細閱讀。

只見特殊材料的淡紫色信紙上,寥寥寫了數行小字:

“悉聞,紫英城郊區日前有人拾得一朵金色曼陀羅。

色淡金,香彌遠,路人慎之。卻于路旁草叢中發現數位看似暴斃,實則非正常死亡的多為失蹤多日的武林人物屍身。

消息未報官,便被郊外一戶人家全權封鎖。

現經查屬實。

前日,一暗探混入府中,第二日即被拋屍荒野。但據其臨死前通過時珠透露,此曼陀羅,非一般曼陀羅,其中透著詭異。

月圓之夜,淋酒霧於其上,變純黑……

……”

淡金色的曼陀羅……程衛陽皺眉。

他初識此花時,是在程衛峰失蹤歸來時。

但現在,這花在大陸卻已不再是什麼罕見的花,也不再是什麼秘密。只因近五年,此花突然在大陸上越來越多,但凡見過此花者,皆對此花恨之入骨,懼之以毒。

涉及數目之多,範圍之廣,現被人稱為“死亡之花。”

不是因為此花有毒,而是凡此花出現處,不是有人死亡,就是那裡曾經是一個生死拼亡過的死亡戰場……

其幕後勢力,雖在近五年內,大陸五國首次達成共同搜索、共同抵制的共識,卻始終無果……

那現在是有頭緒了嗎?

慕天愷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那朵五年前由納蘭閑奇從赤承容手中取回的曼陀羅,輕**著其上的淡金色花瓣,眸中神色深思難辨,稍頃淡淡開口道,“我希望這次你是後援。”

“啊?誰?我?”程衛峰似不大相信,指著自己的鼻子疑問道,“我嗎?為何?”

“因為你會帶給我黴運。”慕天愷神情嚴肅的知識著程衛峰,直到他心虛的別過頭去。

如此次共同行動的人中有他,說不定他就會不小心被發現,不小心掉進陷阱,不小心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任務中最不想見到的危險人物……

不是憑空想像,因為這些在近幾年都有發生……

“……”在事實面前程衛峰選擇沉默,頓了頓又道,“那我再派幾個人和你一起,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用了,就他好了。”慕天愷伸手淡淡一指,指向正拿著信紙深思的程衛陽。

程衛陽猛然抬頭,看著兩人。

“沒問題。”程衛峰一口答應。後又轉身,無視程衛陽略顯僵硬的神色,示意性的道,“小陽,你有空吧!”

“……有。”溫和的語調有點走調。

“那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們現在先好好瞭解下這戶人家,看看能不能有新的蛛絲馬跡,待到準備完全時,再進去一探。”程衛峰興致勃勃的得出最終定票。

程衛陽沒有回應,慕天愷亦默然。

好想知道,這些人的背後到底是誰啊……

會與赤承順記憶中的那個青嵐有關嗎?

若有關,那個青嵐又在這個神秘的組織中起了什麼作用?

生命的榮耀之花……嗎……

當晚,幾人沒有用膳,一直在屋中秘密協商了很久……

秋日的半月,在紫程這個內陸國家的夜空中,更顯清晰與明亮。柔和的月盤,泛著淡金的色澤,映著紫程獨有的紫櫻花,於院中天上一層唯美。

淡淡的銀輝射入魔法燈徹夜未息的房間,似是一種低低的歎息,亦似是一種無聲的言語:

宿命的轉盤,終要開啟……

他們未來的命運,無論將會如何,現都已成定局!



第三卷 第03章 神秘勢力

其後數日,程衛峰便按當夜三人商議的結果,開始不斷的向這戶神秘的人家發起打探。但結果卻既在眾人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一連二十天,每天均派出兩撥暗探,皆被拋屍荒野。

經過檢討,三人得出結論,半個月的失敗,並不是因為他們制定的計畫不夠周詳,考慮不夠全面,而是那隱藏在宅中的人太危險。

那人總似能看透他們的下一步,輕易的把他們的行動玩弄於手掌之中。

即使計畫一直在調整,但暗探們卻註定了有去無回。

一時間,半月前海自信滿滿的幾人面面相覷,陷入僵局。

實力的懸殊早已表明,但讓幾人好奇的是,他們此次的作風與以往大不相同。

此前,他們從不會留下把柄供人查詢。而現在,他們即使受到長達半月的挑釁,卻仍在原地被動守衛,不加以撤離,亦不加以反擊。

似是明目張膽的挑釁的舉動,讓幾人已有些按耐不住。

“現在該怎麼辦?”程衛峰皺眉看著桌上已探明部分屋宅地形圖,口中雖是疑問,卻更似喃喃自語。

這張地形圖,雖然簡單,卻是數十位暗探以性命合力拼湊而出。

無論是普通的隱身翻牆,還是從水流潛入,亦或是聯合眾人之力一起空間轉移到宅內的特定點……在各種嘗試都在這宅中碰了壁,也沒有發現一絲破綻之後,眾人不禁靜下心來開始反思,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

一些不斷的把自己的觸角滲入到無國高層,企圖掌握到五國王室命運的人……還是……其他?

煩躁的揉了揉眉間,程衛峰繼續盯著桌上的地形圖,卻始終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許久,慕天愷開口,“明晚我去一探虛實。”

“不妥,現在不是最好時機。”程衛峰沒有抬頭斷然拒絕。

“不會有事。”慕天愷淡淡開口。

離十六歲生辰還有半年多,即使有危險也會是十六歲生辰過後。

“丁丁,你有何完全之策?”程衛峰猶疑。慕天愷很少說沒有保證的話。

“沒有。”

“很危險。”程衛峰眯眼。

“就定在明晚。”慕天愷斷然敲下最好的結論,而後便起身推門離開。

程衛峰與程衛陽相視一眼,不理解一向行事謹慎的慕天愷,為何這次會如此的堅持。

還是他有其他讓他如此堅持的理由……

……

第二日,慕天愷早起,按照平日的習慣,戴上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相貌普通,讓人過目即忘。

如往常般,向金翅宮分舵的舵主陳遠山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慕天愷便冷著面龐在城中轉悠半圈,向紫英城最有名的妓院百花坊行去。

百花坊,名副其實的百花,其內既有嬌豔女子,亦有水嫩小倌,滿足各種客人的各種要求。

慕天愷剛一進門,便被熱情的老鴇拉進坊中,“李公子啊,你可是好久沒來了呢,柳條可是天天都念叨你呢。”老鴇捂嘴偷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哎,那小子整天茶不思飯不想,李公子你進去可要好好勸勸。”

“勞煩媽媽帶路。”

“呵,隨我來。”老鴇含笑扭捏著肥肥的乳牛胸脯,搖著香氣撲鼻的小巧羽扇,帶著慕天愷向後院走去。

百花坊後院一反前廳的金碧輝煌,倒是在清幽中透著幾分雅致。穿過假山浮橋,繞過柳林回廊,最終老鴇停在一處四面均被黑色紗帳裝飾的樓前,只是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這裡是靈堂,而非接客之地。

“柳條就在上面,李公子早些上去吧,春宵苦短。”老鴇又捂嘴笑,抖落面上幾兩脂粉。

“謝謝媽媽。”慕天愷試圖微勾起嘴角回應,但面對這樣的女人卻沒能成功。古怪的表情倒是讓他隱隱透出一股紈絝子弟的風韻。

“哪裡,李公子慢聊。”老鴇笑,轉身扭著乳牛般的胸脯遠遠離去。

直到老鴇人影走遠,慕天愷才放鬆嘴角,冷下面龐,撩起下擺邁入竹樓。

“喲,李公子,人家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甫一挑開門簾,便聽到裡面那道原本低啞的男聲,故意尖著嗓子發嗲的撒嬌聲,一時竟讓慕天愷的腳停在半空,不知是否該邁入。

猶豫間,一隻大手,已把門口猶疑的人拉進懷中,蜜色的手背發情似的在慕天愷面色摩擦,似是熟知了懷中的敏感地,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脖後,惹得懷中一陣輕顫,男子嘴角翹起。

“不想死的話,就把手拿開。”鋒利的劍梢,瞬間抵在身後人的脖間,壓低的冷冽聲音說明他已在忍耐邊緣。

“呵,注意這把劍,若是被別人看到洩露了行蹤,就不好了。”見劍梢又上移一分,男子立即笑笑改口道,“好好好,風少主別生氣,在下知錯。”

男子鬆開雙臂,理了理肩頭的秀髮。再抬眼,燈光下顯出一雙熠熠生輝的野瞳,俊朗中透著狂狷。健壯而又勻稱的身形,被單薄的黑色絲綢包裹,微風吹過,隱約可見其內的撩人風情。

慕天愷轉身坐在桌上對面,為自己倒了杯茶,看了半天沒有飲下。

這人房中的東西還是少碰為妙。

“這麼久才來一次,都忙什麼了?也不理解一下人家的閨房寂寞……”黑樺一個“人家”,配合著面色的無線閨怨,成功得到了慕天愷的一眼狠瞪。

見此,黑樺正色,“說吧,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

“明晚有事需要你幫一個忙……”慕天愷淡淡說起。

……

當夜色深濃,一道身影飛一般的躥出百花坊,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黑樺理了理肩頭的黑髮,環抱雙臂輕倚窗口雕欄,黝黑的眸子內事難言的情緒。許久,他搖頭低低感歎,“今夜又是孤枕難眠啊。”

這個曾經叫做“風”的少年,為何越來越給他一種即將入風消逝的感覺……

會是自己的錯覺嗎……

歎了口氣,黑樺搖頭,肯定是錯覺,上次消失了那麼久,還不是被自己找到了……

聳聳肩,黑樺試圖驅除心中的不安。

風,即使要消失,他也會伸手牢牢抓在手中……

次日,晴空初起,金翅宮的分舵便已聚集了幾位傳說中的大人物。

首先程衛峰與程衛陽,本身就是紫程不可開罪的人物。

程衛峰乃金翅宮上賓,且一直深得紫程陛下寵愛。程衛陽則被傳說,有把人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能耐。另一位雖沒見過,但他那似與生俱來的張揚,黑衣黑髮,狂狷野瞳,也讓人不敢怠慢半分。最後一位是在紫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秦昭。傳聞中的商業奇才,很少結交友人,卻意外的與紫程六皇子成為忘年交。

幾人均是省略了大門這道程式,翻牆直達大廳,讓分舵主陳遠山看的冷汗直流。

“幾位慢聊。”陳遠山看著小廝送完茶水,便笑笑退下。強壯的腰身恨不得閃的快一點,以免又被程衛峰抓住勸誘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而這次程衛峰卻也真沒有對他多留。

稍頃,慕天愷也推門而入。依舊是那張普通的鑽在人堆中都找不到的模擬面具,戴在他的面上卻仍遮掩不住周身的冷漠氣質,與眸中惑人的冷酷色彩。讓人看到的第一眼,便難以相忘。

見到慕天愷的到來,程衛峰站起身,程衛陽會意。兩人在房間的門窗之上布上結界,而後轉身慎重的坐在大廳兩側的雕花玉椅之上。

“大體的情況都已和大家說過,由於某些原因,我不能和丁丁一起合作,”程衛峰的面色不變,“今晚事關重大,秦昭與我,負責後援與出謀劃策,小羊和丁丁進入踩點,黑樺……咳,就是那個行動。”

“沒問題。”黑樺笑。

“衛峰,這事讓七皇子去,會不會不妥?”秦昭皺眉。書卷氣的面上很不贊同。



第三卷 第04章 郊外探險

雖沒有明說,但是在場眾人都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那就是:程衛陽畢竟是皇子,這次危險的行動,萬一出了差池難以交代,更何況,這次也並不需要一國皇子來做這次的行動。

在場的人中,惟獨秦昭還不瞭解慕天愷的身份。因為有些事,少一個人知道,就會少一分風險。

“無礙,我會小心。”程衛陽笑著婉拒。

“我自己去即可。”慕天愷打斷。

怎麼說讓一國的七皇子與自己一個“普通人”共赴生死,都是相當的怪異。

“不行。”程衛陽俊秀的眉梢細細挑起。與情敵的第一回合交鋒,怎能就這樣敗下陣來。

秦昭擰眉,見到場上的這種情況,就是他再不瞭解情況,也不禁開始對眼前這位面貌普通的少年產生懷疑。

慕天愷轉頭,冷靜的眸對上程衛陽,懾人的冷酷讓程衛陽眯緊雙眼。

“我可以保證性命無憂的歸來,你可以嗎?”

見程衛陽沒有再說話,慕天愷得出最終結論,“我一個人去。”

“我陪你。”黑樺出聲,“你要我做的事情,相信他們也可以。”

程衛峰看向黑樺,而後冷冷的出聲打破他的希望,“你的實力連我都不敵,會托我後腿。”

“……”黑樺無語,頓了頓忿忿的敲打了下桌子。沒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與慕天愷之間的交鋒,總是敗陣的結果。

程衛峰不語,看著此次莫名急切的慕天愷,心中不解。但皺眉思索片刻,他還是選擇相信他。

雖說今晚是慕天愷獨自行動,但程衛峰還是執意請來了秦昭,以防萬一,他不想慕天愷出一點意外。

到現在為止,他與他已不僅是朋友關係,從他們帶著記憶一起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便已是有著共同心底深處秘密的兄弟。

學了半輩子的英文,在這個世界,也只是他一個人可以懂而已。

“無論如何,丁丁,我們雖然不會進去,但是你在裡面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在第一時間通過時珠告訴我們,大家一起商討對策。”

“恩。”慕天愷應聲。

這一世中,他只做過兩次較為衝動的事,一次是在赤流夜探皇宮,慘敗。

另一次就是這次。沒有把握,只是直覺,直覺這次的行動不會危險。

不知自己的猜測准不准,也不知自己該不該去,但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想去一探究竟。

會是那個人嗎……

月朗星疏,斯夜靜爽。

帶著秋的氣息,一道黑影輕點落葉,穿過樹林,向紫英城郊外的府宅疾馳而去。

郊區邊界,一處小型的府宅中,一群人爭做與其中等候。

大廳之中,程衛峰,程衛陽,秦昭,黑樺,陳遠山,或坐或立,或把玩著時珠,或仰頭望月。這次程衛峰帶著一堆擁有魔法屬性的強大力量的侍衛,以備不時之需。

獨自的行動,不需要支援,但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卻是可以再慕天愷遇到危險的時出謀劃策。

黑樺煩躁的敲打著門框,既是擔心已經離去的人,又懊惱著自己的身手。真是讓人氣惱!

“峰,你怎麼看?”程衛陽斯文抿茶,卻心不在焉,抿不出其中的滋味。

雖說他們是情敵,但若他因這個原因而喪命,那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他。只是現在想來卻不知,為何那天慕天愷離去時,自己強烈反對,程衛峰反倒是很淡定。

“丁丁此次很是急迫。”程衛峰淡淡開口,如神完美雕琢的俊美臉龐卻也有著人所不能輕易察覺的擔憂。

“何意?”

“就是說,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或許,還是帶著欣喜……”

“欣喜?”黑樺低聲重複。

“……若真沒有危險,那我們現在在這裡是?”秦昭出口詢問。

“以防萬一。”程衛峰皺眉,“有時危險無處不在,大家都小心一點,可別李丁沒事,我們倒出事了。”

聞言到此,幾人略有恍悟,秦昭起身來到門口,伸出手來,感覺了一下夜間的空氣,而後喃喃自語,“今夜的風向不大對啊。”

……

正在程衛峰不斷揣測時,慕天愷已輕巧的躍入牆內,完美俯身落在那戶府宅後園的草坪之上。

半月之內幾乎所有的暗探,都沒能在這座府宅之中待夠一盞茶的時間,說明這裡不禁多護衛,也對陷阱。

按照記憶中的地形圖,慕天愷隱了身形,小心的穿過花園,騰身而起躍入一座屋頂,以夜貓的姿勢伏於屋頂,靜心感受著周圍的一草一木,一吹一動。

然而,在經過他五年間已達到積液中期的精神力探查後,竟然發現,百米之內毫無人煙……

這是為何?還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慕天愷踮起腳步伐輕移,輕靈的身手快速移動起來,細細的破空聲仔屋宅之中形成一道黑影。

這座府宅是普通的住宅戶型,從前道後分為前院,中廳,住房和後園。然而隨著探查的進行,慕天愷心中卻是越發的不安。

因為半個時辰過去了,他仍是沒有在這處府宅中看到一個人影。而且,另外一點就是,無論他怎麼通過時珠與程衛峰交談,都得不到回音。

蹲伏在房頂,卻見今晚程衛峰等人所待的那處屋宅位置,火光四起,順著今晚特別強烈的風向,燃燒之勢愈來愈有擴大的趨勢。心中頓覺不好,慕天愷身形迅起,欲快速撤出。

卻在此時,周身憑空竄起幾道黑影,轉眼升至屋頂,將他團團圍住。一身黑斗篷,卻直到現身,他也沒有感受到這些人的氣息,竟是影之一族……或者是實力深不可測的人物……

不過看氣場而言,應是前者。

風中隱約可以聽到火勢中傳來打鬥聲,慕天愷咬唇。看來還是自己猜錯了,這裡的人不會是他……

身形抖起,偽裝過外形的青翼出手,錚亮的寒鋒在月夜下發出慎人的光芒。急速身手的舞動於月夜中劃出一道流虹。

身形交錯,寒光乍起,以一敵八。

八人圍成一幾乎滴水不漏的防守陣勢,將慕天愷圍在中間,防守中慕天愷周身的八個方位。

但八人動作一氣呵成,配合完美。但卻沒有主動出擊,只是一直在被動的防守。似在拖延時間,讓自己無法趕回,或者在等待什麼……

身形急轉,慕天愷收回手中青翼,舉劍擋於胸前做防守姿勢,冷眼看著眼前幾位,眸中思緒不斷轉換。

隨著他停下動作,八人也停止身形。雙方長身對立,而且似如有可能,還會一直這樣對立下去。

月圓,秋風冷。

靜默,蔓延中。

凜著眉梢,慕天愷按兵不動,因為他心知現在即使是闖,也闖不出這八人的完美配合。

手臂被越纏越緊,堅硬的鱗片將他的**紮的生疼,眼鏡亦在他的袖間也已經蓄勢待發,但此刻兩者卻是可以相互依靠、並肩作戰的“人”

一陣瑟瑟秋風吹過,隨之而來的是強大威壓快速向自己而來,慕天愷心知正主已來。但對方之快,自己尚未來得及轉身,左手哦迅速探出,眼鏡應勢而發,從袖管中彈射而出。

然而卻在他轉身的瞬間,一高大的身影已到達眼前。對方手中牢牢捏著眼鏡的頭部,徒留眼鏡在半空中牢牢掙扎。下一刻,男人把手中的赤蛇遠遠一扔,隨即被一人接住,而後那身影已狠狠將自己抱住。

力道之大,似要揉進血肉,滲進血骨。

“終究是被我找到了。”沒有理會懷中人的呆愣,男人咬牙切齒的感歎。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一時讓還拿著青翼做攻擊姿勢的慕天愷怔愣,大腦空白的瞬間得出一個結論:自己長高了!



第三卷 第05章 如此相遇

直到男人的大手拉住他的發,把他的頭從男人的頸窩處拽出,慕天愷的神志才恍然過來。

“父皇?”他略帶驚詫,雖然一直都在猜測,但是真的見到,心中卻是驚詫與驚喜並存。

“在外面玩的可好?”低沉的聲音有著隱含的怒氣,冷峻的眼眸望著懷中帶著一張薄薄易容面具的少年,但那熟悉的眸色,熟悉的眼神,卻是一如從前。

“……還好。”慕天愷低下頭。

“為何不回來?”慕齊通正色。

“……”慕天愷無語。

“哼!”沒有再聽慕天愷言語,慕齊通低哼一聲,伸手攬在慕天愷腰間,離開屋頂向大廳方向疾馳。

“放開我。”景物的快速移動中,慕天愷看到遠處的火光四起。

程衛峰他們現在還很危險,他需要馬上過去,如此想著,手上更是大力的推扯。

慕齊通皺眉,原本冷酷的眸中,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染上一層冰霜。他沒有多說話,伸手身慕天愷頸間反劈一掌,改攬為抱,帶著昏迷的人邁入大廳,踏入瞬間,其內燈火通明。然而燈光詐起的瞬間,大廳之內卻是已沒有人影。

當慕天愷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絲毫未掛,赤身裸體,一張薄薄的棉被蓋住自己的下身,但是自己四肢卻是被魔法絲帶綁在床四角的柱上,無法動彈分毫。

空曠的房內沒有其他人,安靜的如同世界的初始。

慕天愷冷靜的晃了晃腦袋,凜眉觀察周圍的情形。房徒四壁,沒有門窗,僅有一張大床,與一張放了飯食的桌子,一看即知是間密室。

不遠處隱約可見有階梯蜿蜒而上,看不到出口,閉眼默用精神力感受,卻發現,自己只能探查到密室內的情形,密室之外,完全看不到。

這是一間特殊結構的密室……

試著掙脫四肢上的束縛,未果。慕天愷最終選擇沉默的閉上眼睛,等待正主的到來。

不知眼鏡怎樣了?還有程衛峰……

正在思考間,他感到階梯盡頭的密室門被打開,隨之而來的是似故意發出的低沉腳步聲。

沒有睜眼,慕天愷也知來者是誰。

“為何?”他冷冷問道。

為何不讓他去看程衛峰那邊的戰況?為何要這樣對他……

沒有言語,慕齊通坐在床邊,緩緩解下身上的衣袍,看著床上閉著眼睛、卻是已長大不少的少年。

五年的時間,他竟不在他身邊,錯過了他的成長,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直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他為何不讓他陪在他身邊,而是選擇離開……

“為何?”慕齊通反問。

為何要離開?為何不回來?為何看到他,卻仍然固執的欲掙脫他的懷抱想要逃離……

黝黑的冷酷眼眸中是淡淡的受傷與不解,但這抹神色卻在慕天愷睜眼的刹那,完美的掩飾起來。

“那火是你放的?”跳開問題,慕天愷問出方才心中的糾結。

雖然說自己總感覺這裡是他,在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以後,即使自己仍然不知如何去面對,還是義無反顧的來見了他,但是,為何他卻要利用他的信任,做這樣的事情……

再一次的去傷害他重要的人,他的朋友……

如果說這裡的人是他,那麼放火的人,便別無其他人選。

“是。”慕齊通坦誠。

手卻已經輕輕理上難得皺著眉的少年的臉龐。

“他怎樣?”

“沒死。”慕齊通皺眉。事實上程衛峰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但是卻不是自己的人做的。因為自己只是讓手下去放火找一下麻煩,給他們一下報復,但是真正強勁的,讓他們受傷的人,卻是另一撥人……

他現在此刻的扮演者,那群神秘的黑斗篷。

“為何?”慕天愷睜眼,其內淩厲。

“因為他們藏了你這許久,你可有考慮過我有多著急?”慕齊通皺眉,冷酷中流露出傷心,“為何要離開?”

為何要離開?

這個問題在慕天愷離開的第一年他便在不斷琢磨。但他有他的驕傲,一旦做出抉擇,便不容反悔。

既然離開了,那萬一被找到,就是自己的失敗,所以他倔強的把自己隱藏的更好,即使自己也是無時無刻會去想著這個男人,他的父皇。

在漸漸醒悟心意的同時,他也已想明白,自己生活的目的,或許就是在剩下的幾年間,讓這個男人更加幸福吧……

沒有為自己找到更遠大的報復,所以自己這次義無反顧的歸來。

雖然還只有半年,但是相信也不晚……

想到這裡,慕天愷一直緊繃的身軀緩緩放鬆。他抬頭望著面前這位已身無寸縷的男人。

幾年未見,他仍是一點沒變,仍舊年輕如昔,冷峻如昔。年輕而結實的胸膛,冷酷而又英俊的面龐……

沒有聽到慕天愷的回答,慕齊通心中一痛。連離開自己的理由,都不能告訴自己嗎?這個自己費盡心思想要得到人……

大手緩緩摸索著身下人光滑的**,慕齊通垂下眼簾掩住其中的痛苦。

但無論如何,他都是他的!註定是他的!所以,他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再次逃離自己的身邊!

夜的曖昧,夾雜著*靡。

已經初長成的少年身軀,不再似五年前那樣嬌弱,遮住眼中的痛,他現在只想確定這人現在真的在自己身邊,不是虛幻,不會離開。

曾經忍耐了很久,當一直小心翼翼的自己快要承受不住時,他卻回頭給了自己希望,讓自己有了目標,不再彷徨。

但其後,卻在自己最為幸福時,依然是他,給了自己沉痛的一擊,就這樣離開,沒有隻言片語。

原本還抱著希望會是他被綁架,但最後卻是確定,是他自己想要離開,想要離開自己的身邊……

從五歲到十五歲,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帶著心痛,帶著歡樂,帶著苦澀的守護了十年。現在,自己陷入迷茫:人生還有多少個十年?

瘋狂的吻住床上沒有反抗的少年的雙唇,急切的在其內翻攪,動作中傳達出內心壓抑的痛苦,傳達到身下的慕天愷身上。所以,他沒有掙扎,只是有點無力,有點心疼。

沒有反抗,或者可是說是相當配合的少年,卻沒有讓慕齊通從內心的苦痛中走出,稍嫌急躁而又簡單的前戲,而後便是橫沖直入。

沒有經過潤滑的通道,遭受到如此對待,布帛般的撕裂聲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悶哼,在密室中響起。身上人動作頓了頓,但當他看到少年酡紅的冶豔面龐,與自己瘋狂吸吮出的桃紅色唇色時,口口卻又持續脹大,再也壓抑不住強烈的需求,慕齊通快速律動起來……

一夜之間,運動的瘋狂的結果就是,身下承受不住劇烈瘋狂口口與痛楚的少年最終暈了過去,而身上那心中依舊感到空洞感的男人,依然在律動……

夜,真的很漫長……

當慕天愷再次睜開雙眼時,自己正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而眼前的房間佈景,已轉成熟悉的祥幕宮。

身後那熟悉的氣息,正是慕齊通無疑。

“父皇?”慕天愷皺眉,出口聲音沙啞無力,提醒著他那一夜的瘋狂。

動了動身子,那處似被上過藥,但卻仍在鈍鈍的痛,讓他現在即使趴著也不得安寧。看來下面受的傷,真的很重。

“渴了沒?”慕齊通低聲詢問,聲音低啞。小心翼翼的愛護,似一如從前。

“嗯。”喉嚨確實是乾渴的難受,慕天愷點頭。

慕齊通招手,不遠處的茶杯便平穩飛來,小心的扶起床上趴著的少年身軀,慕齊通看著少年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口細細抿下茶水,眸中現出暖意。

然而正在這時,慕天愷白色裡衣內的粉紫色掛心,卻震動起來。

程衛峰找他,慕天愷皺眉。這個簡單的訊息卻讓慕齊通的眸色一冷。

慕天愷伸手,卻有一雙大手先他一步覆上那不斷震動掛心。只聽他低沉開口,“不許接。”



第三卷 第06章 父子談心

沒有開口說話,因為此刻,每說一句話都是對自己幹疼的喉嚨的折磨,然而眼神卻不服輸的回視過去,慕天愷手上用力抓住那只包裹住他的掛心的大手,抿緊雙唇,表示抗議。

“如果你敢接,眼鏡就死定了。”慕齊通低聲威脅,冷酷的眸中是不容忽視的認真。

貝齒狠狠陷入下唇,慕天愷眯緊雙眼,原本就因那夜瘋狂而傷痕累累的粉唇,又因這番舉動被咬出血絲,沿著齒痕,形成一片冶豔的鮮紅色彩。

“或者你告訴我,為何要離開,到程衛峰身邊……”這枚掛心,永遠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慕天愷抿唇不語,鮮血順著齒印,點滴而下。

慕齊通騰的伸出另一隻空閒的大手,握住慕天愷下顎,加大力量迫使他松齒,擰緊眉梢,毫不心軟的追問,“或者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兩人雙手間合握的掛心,就這樣在兩人的沉默而又冷酷的對視中,在兩人掌間不斷震動著,震動著。

室內的氣氛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沉默,與冰冷。

雙方毫不示弱的對視,誰也不欲退讓半分。

見著剛上完藥的粉唇此刻的慘狀,慕齊通眉間小山疊深,然而手間的力道與眼神中的卻沒有因此而出現絲毫心軟。

五年的期盼,五年的等待,五年的痛苦,五年的煎熬,不能因為這心軟而一筆抹消,不弄清楚原委,誰知會不會再出現下一次……

直至隨著時間的延長,慕齊通眼中漸漸的流露出淡淡的失望、與悲傷,慕天愷才默然的垂下眼簾,沙啞著疼痛的嗓子道,“母妃怎樣?”

“……你是因為她?”慕齊通眯緊雙眼。雖說他當初確實在這事上“有點做錯”,但是若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這報復是不是來的有點慢半拍,或者太大了?

慕天愷離開後,他也有想過這個原因,但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他想,他很有可能現在就去除掉梅妃,這個女人,讓他的存在感變得微乎其微!

“不止。”感覺著慕齊通掐著自己的下顎的手撤下力道,慕天愷調整了一個舒服的趴伏姿勢,任憑他的另一隻手抓著他胸前震動的掛心,冷漠的目光顯出迷離,沙啞著喃喃道,“還有,是我自身的原因。”

“為何?”慕齊通追問。現在不弄清楚,以後再想撬開這冷漠卻又倔強的人的嘴,可就難了。

“是因為我自身的原因。”慕天愷又重複一遍,不願多講。

“嗯……”慕齊通語氣壓低,表示他有在聽。

“……就是這樣。”慕天愷乾脆閉上雙眼。

“自身的什麼原因?”慕齊通不依不饒。

緩緩抬眼看到慕齊通眼中的堅持,慕天愷無語。抿唇欲置之不理,卻又為他這五年內的獨自心傷迷茫而心痛,頓了頓艱澀的開口,“我不知應該為何目的而活……”冷漠的聲音帶著迷茫。

“所以你就去尋找目的?”慕齊通壓低聲音。

“……”

“為何要離開我身邊去找目的?”慕齊通眯緊眼睛。如果今天這個理由不足以讓他信服,他一定會,一定會繼續在這冷漠的人身上瘋狂的“略施薄懲”,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洞。

“……你總是借著……愛我……的名義去傷害人……”頓了頓慕天愷說出讓慕齊通氣的勾起嘴角的答案。

“比如說?”慕齊通挑眉。

“母妃!”

“……那現在目標找到了嗎?”慕齊通神色不變,語氣淡定,但是內心正在強自鎮靜。

五年了,五年都能忍過去,現在即使再氣憤,又豈在乎這一時片刻的發作!

“……沒有。”慕天愷倔強的撇開頭。

“那如果我這次沒有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了?”

“……”慕天愷心虛的低下頭。

“就準備這樣一直在外面躲著?”

“……”頭又下垂了一點。

“你如果找不到生活的目的,我可以告訴你啊。”慕齊通笑,笑的有點咬牙切齒,但是下一刻又成功的收斂起來。

“啊?”略顯吃驚的抬頭,慕天愷認真的望向慕齊通,不相信這困擾自己幾年的事,在他這裡竟可以解決。

“你在皇家學院中的十五歲任務期已經錯過。”慕齊通淡淡道。

“嗯。”慕天愷點頭。

“所以,不能再有繼承皇位的資格了。”

“……那個位置我本來也不稀罕。”慕天愷皺眉不屑的道。

“我知,我是在幫你排除。”慕齊通眼中帶著一絲笑意,與狡黠,只是沒有抬頭的慕天愷沒有看到。

“嗯,繼續。”慕天愷繼續調整姿勢,洗耳恭聽。

“不能為皇,那則只能為王。但問題是你的實力出眾,一直以來我又對你疼愛有加,恐怕即使為王,也會受到新皇的打壓。況且你平日不善交際,恐怕一旦遇難,無人會幫你。”慕齊通實事求是的分析。

“嗯。”慕天愷點頭,他也知所謂“打壓”是說的較輕的情況。

“所以,以你的性格無論是為皇還是為王,都不是最佳選擇。”慕齊通繼續。

“嗯。”慕天愷應聲。

“而且還有一點,你很愛我。”

“嗯。”慕天愷繼續點頭。

“……”嘴角翹起,慕齊通勾起一抹清新的笑意,俊朗的面容難得帶上一絲狡黠,一分得意,還有一抹歡喜。

猛然反應過來中招的慕天愷,只能任憑一絲紅暈急速的爬上臉頰,窘迫的把臉轉向床內側,不去再看這個借著剛剛嚴肅的時刻,向他套話的奸詐人士。然而心,卻因如此一番,“撲通、撲通”跳的正是厲害。

“你可有特別想做的事情?”慕齊通面上難得緩緩恢復到平日的冷酷,然而眸中卻依然染著似偷著腥的貓的得意神色。但關於這個目的問題,他還是希望慕天愷能夠想通,因為他不想哪一天,這個彆扭的人再為了這個莫名的原因而離家出走。

“……以前是變強,現在……是繼續變強。”慕天愷越說底氣越小,顯然他自己也認為這是一個人生活中的合適的目的。

因為,變強之後呢……

“把我,作為你的生活目的;或者把我的生活目的,作為你的生活目的。如何?”慕齊通大手輕輕拍了拍床上人正在養傷的臀部,柔聲道。

“你的生活目的是什麼?”慕天愷一臉認真的望向慕齊通。

“確保黑幕百姓的安全,確認黑幕王朝戰無敗仗,四海升平,無饑無荒。”

“嗯。”慕天愷點頭。作為一代帝王有這樣的理想很正常。

“然後皇子們趕緊去廝殺,去爭奪,剩下的強者經過訓練,接手皇位。”

“……”盼望著自己的皇子起內訌,是一個正常父皇的想法嗎?而且,他並不喜歡那個位置?慕天愷抬頭,眼神猶疑。

“然後,希望你能夠永遠在我身邊,不讓我再錯過你成長中的每一個環節。”語調冷酷而又堅決,但卻還是能夠聽出其中的淡淡柔情,黝黑的眸子似一汪深潭,欲要把眼中人溺斃。

“……”慕天愷沒有應答,垂臉掉過頭去,掩住眸中的荒涼。

成長的每一個細節嗎?他只想說,錯過了這五年,他們之間已經並無多少時日可以相處,因為之後,就將是錯過永久……

“父皇?”慕天愷閉著眼睛沙啞問出聲。

“嗯?”小心的把慕天愷的身子向內側挪了挪,慕齊通挪到床內側,看了一眼突然闖進內室欲言又止的易朗,伸手擺了擺示意他出去,而後繼續愛撫著懷中人柔順的長髮,享受著久違的親昵。

“如果我不小心死去,你不會傷心太久吧……”畢竟是一代帝王,應該拿得起放得下吧……埋在枕間的聲音悶悶的,讓人聽不出他的原本情緒。

“朕,不會讓你死。”慕齊通眯緊眼睛,不知為何原本好好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悲涼。而這個此刻正在他身邊的愛人,卻似真要乘風消逝一般,一旦失去,就再也抓不回來。

“……如果呢?”

“沒有如果!”慕齊通斷然否決。

見懷中人沒有再開口,他俯身在慕天愷的髮際印上一吻,“作為朕唯一愛著的人,也是朕唯一會愛的男人,你要拿起男人的擔當與勇氣來,任何時候都不要對生命放棄,因為你還要對朕負責。”

自從五歲那年,沒有在慕天愷面前自稱過“朕”,現在是第一次破例。

對於這個假設,他慕齊通可以堅定說:他不允許!



第三卷 第07章 梅妃生死

許久,慕天愷笑應,“嗯。”

不合時宜的笑,讓慕齊通心中不安,皺了皺眉,他不經意的向外看了一眼,而後輕拍了拍床上人的肩頭,“知道就好,你再睡一會,我有事處理。”

“嗯。”

直到慕齊通走遠,慕天愷才睜開雙眼。一直冷漠的眸中,此時神色複雜難辨。

不應該相信命運,命運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心中一個聲音堅定的道。

但直接卻告訴自己,自己的命運確實早就譜寫好的,另一個聲音淡淡反駁。

無奈,而又蒼涼。

淡淡的聲音輕而易舉壓過堅定的力道,知道最後他放棄系考。無論如何,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放棄。

如此一過三日,每日慕齊通都會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麼。然而每到入寢時,他都會如兒時般,細心的把他圈在懷中,再沉沉而眠。

慕天愷身上的傷,休息了幾日便已幾乎痊癒。然而慕齊通卻一直不讓他出房間,問他卻又不道理由,只是淡淡道,“再忍幾日即可。”這讓慕天愷心中生疑。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是,自從那日在慕齊通的阻止下未接掛心,此後每當慕齊通不在時,他都會用掛心聯繫程衛峰,但一連幾天均得不到回應,這點讓他心中隱隱不安。

程衛峰即使真沒辦法接,那他身邊的人總該有人吧……

心中慌亂,卻無法猜測。不知他現在如何,是否平安……

如此又過了一日,慕天愷心中更是煩躁莫名,他並不是喜動的人,所以不會因為總呆在一個房間而煩悶。只是心中煩躁,除了程衛峰的原因,還有,他突然很想去看一看嚴如書。

近在咫尺,為何不去相見?不知母妃這幾年可好……

一念及此,他趁小太監送午飯時,敲昏來者,而後換下他的衣物,取出儲物戒指中的易容藥品,把昏倒的小太監放到床上用棉被蓋好,便易容離開祥慕宮,向梅軒而去。

離開侍衛頗多地後,慕天愷躍上高柳,把小太監拿的飯翁放到枝杈間,而後隱了身形,飛速向梅軒而去。

自從六歲離開梅軒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梅軒。因為六歲那年,嚴如書被慕齊通藉故送到圓方大師處,一別便是四年。

進入梅軒的過程比慕天愷想像中要順利,沒有從正門進入,他越牆進入梅軒後園。經過簡單探查,他知梅軒中並沒多少人,比以前要冷清許多。也是,以前正是自己“得寵”時,現在自己幾年未回,再加上嚴如書還在丞相府居住過那許久時間,不用想也知她現在待遇如何……

慕天愷突然有一絲後悔,如果她在宮中是這種情形的話,那還不如讓她留在丞相府。這樣不僅無需承受後宮壓力,也有外公陪伴,即使自己不在,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在深宮中承受如此寂寞。

梅軒後園中,那塊歪斜的“耗子墓園”木板依然健在,結界中的赤苣已比他五歲所見時長大不少。赤紅的枝莖已有半人高度,現已抽經、發芽、開花,只是不知這株赤苣最後會長成何種模樣。

蕭瑟的後園,已染上了深秋的色彩,帶著些許荒涼,些許涼意。十年之後故地重遊,已經分不清是何樣的心情。

酸澀,或許。懷舊,亦有。

似漫步般,留念著周圍的景物,緩緩渡過後園,穿過悠閒談笑的宮人,向梅軒中主臥而去。

慕天愷現在的實力現已今非昔比。恐怕現在除了像是慕齊通一般強大的人可以輕易制服他外,大陸內已鮮有對手。故在他隱了身形後,可以在梅軒行動自如,而無人可以發覺。

穿過回廊,嗅著熟悉的熏香,慕天愷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剛剛步入主臥,便聽到一道女聲恭敬響起,“娘娘,您真的不要用點午膳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慕天愷皺眉。繞過門簾,他細看不遠處弓身詢問的女婢。竟是青兒!

但雖說面貌、說話方式、語氣都一樣,當他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的眼神遠沒有止盈那般的淩厲。

這個,是貨真價實的、自他小時起便被換到丞相府的青兒。

“撤了吧。”熟悉的女聲想起,慕天愷心中一緊。多久沒有聽過的聲音,一如記憶中那般溫柔。

“奴婢遵命。”青兒輕歎了口氣,而後帶領著身後的宮女手腳麻利的把桌上未曾用過的飯菜收拾下去。

慕天愷站在房門外的門柱邊,看著青兒帶人走遠,卻不知現在是否該現身。近鄉情怯,聞聲躊躇。

“咳……咳……”此時從床上帷幔後傳來一陣重重的咳嗽聲,而後淡淡的血腥味便從紗帳後緩緩彌漫而出。

慕天愷神色一緊,快速步入屋內,向帷幔之內灑出一把藥粉,簡單迷暈床上之人,而後飛快上前,欲把住床上人脈搏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此刻,床上應昏迷的人,卻突然睜眼,手腕急速翻轉,欲抓住慕天愷命門。

慕天愷心中大凜,雖因來到梅軒、察覺到嚴如書重病而精神力不集中,稍加疏忽,但在剛剛碰觸到床上人的瞬間,心中卻已瞬間明瞭:此人,並非嚴如書。

真正的梅妃在哪裡,慕齊通知不知情,床上的女子到底是誰……一瞬間慕天愷腦海中有多種疑問,但是卻都一閃而過,冷冽的眸中已是懾人的冰寒。最終腦海中只有停留下一個想法:傷嚴如書者,死!

身形急速後退,棲身于梁上,手指凝氣成劍,慕天愷眯起眼睛看著床上的女人。

隔著帷幔可見,女子雖易容成嚴如書樣貌,但氣質與眼神,卻是相差甚多,那眼中的淩厲與狠絕,根本不像是嚴如書那樣個性的溫婉女子所有。

然而,這女子卻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可見此女修為並沒有多高深。這樣的人,以這種方式存在於皇宮,到底是何目的……

女子撩起紗帳,掏出一塊絲帕抹掉手上方才吐出的血跡,靜靜坐于床邊,等待著暗處人的下一步行動 。原本清秀的溫柔臉龐,此刻是滿滿的謹慎與防備。

“敢問閣下哪位?”女子站起身,防備的開口張望,試圖判斷出慕天愷的所在。

慕天愷皺眉,變換嗓音,粗啞開口,“奉命來此取命,爾乃梅妃?”聲音震盪於屋內,讓人聽不清聲音的來源。

女子不屑的嗤笑。“梅妃?哼!她已經死了,抱歉讓你白跑了一趟。”

慕天愷心中一緊,眼神淩厲,但與其不變,“此話當真?”

“當真。”女子不屑的撇嘴。

“死於何時?”

“早在五年前她回宮時,就已是一具透心涼的死屍。”女子垂眼笑。

慕天愷心中急轉:不可能,若真是死屍,為何丞相方面沉默,慕齊通也沉默。

而且,他不相信那個女人會這樣死掉。

“哼!女人!若被我查出你說謊,我定會回來拔了你的舌頭。”慕天愷指尖劍氣,快速發出,堪堪劃破沒有來得及躲閃的女子脖間,留下一條淺淺的血痕,卻沒有傷及半分要害。

狠狠的撂下狠話,慕天愷皺眉退出房間,心中沉重無比。

回到祥慕宮時,宮人尚未發現他失蹤。守門侍衛見一小太監眼無旁人、冷著面龐走進祥慕宮,立即上前阻止。

“你哪裡的這麼不懂規矩?祥慕宮是你能進的嗎?”侍衛呵斥。

慕天愷眉梢一凜,手上用力扯下麵上的面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立時呆了過去的侍衛,徑直走了進去。

“四殿下?”侍衛驚呼,一時忘記禮儀。四殿下回來了?侍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沒過多久,便有一神情茫然的小太監被從祥慕宮內扔了出來。

就在這日,不到傍晚,整個皇宮中便都已知道,黑幕四皇子已回到宮中。隨著這個消息的傳開,朝中又將掀起莫大風雲。

不到傍晚,慕齊通便匆匆而歸。

“你去梅軒了?”慕齊通直問。

“嗯。”

慕齊通皺眉坐於桌前,背對著慕天愷倒了杯茶,開口道,“你可有什麼發現?”

“母妃人呢?”冷漠的聲音一語點到重點。

“愷……”慕齊通聲音低沉。

“嗯?”

“如果說,梅妃已在五年前去世,你會怎樣?”

“若真去世,你會任憑別人裝扮成她的樣子五年?”慕天愷冷靜分析,不接受這種假設。

剛回來之後,他就冷靜思考了一番,無論怎樣,嚴如書現在還活著的幾率比死去的要大很多。他鎮靜,是因為他相信嚴如書不可能死。

故他可以靜心的在祥慕宮內等候慕齊通回來,而沒有直接跑到這人眼前質問。



第三卷 第08章 梅妃已死

慕齊通沒有言語,許久,轉過身,看著床邊的冷漠少年,劍眉微揚。少年面上雖是強自鎮定,但眉宇間卻還是透露出他對答案的緊張。

慕齊通歎了一口氣,上前把少年攬入懷中,下顎抵住少年的發,自嘲,“你不怕我吃醋,再對她不利?”

他沒有忘記,嚴如書就是讓他離開自己長達五年之久的原因……之一

慕天愷的身子顫了顫,內心的緊張因為這句調侃而放鬆些許,卻也為慕齊通難得開起的玩笑,感到詫異。

見著眼前人難得陷入呆滯,慕齊通上前偷了一個吻,笑道:“梅妃已死。”

“事實?”慕天愷擰眉。已死,為何在他面前說的這麼輕鬆。

“但嚴如書尚存。”

慕天愷松了口氣,“她現在在哪?”他就不信,那女人如果死了,慕齊通還不廣發消息等著自己回來奔喪?

“不知。”

“嗯?”慕天愷詫異的抬眼,不經意的抬眼對入慕齊通的眼眸,其內幽深,竟讓他一時閃神。

“她已不是梅妃,只是嚴如書,我沒有權利去管她的去留。”

“能查到嗎?”

“能。你想見?”慕齊通挑眉。

“……無需。”想見,但不想她剛回來就面臨自己的死亡,還是算了吧。如果是那個女人在身邊的話,恐怕自己真不得已而死,也死的不安心。畢竟她不象父皇,女人的心裡承受能力終究沒有男人強大。

見著冷漠的面龐上先是矛盾,而後是釋意,慕齊通不知眼前人的真是想法,只是寵溺的笑。

五年前,慕天愷失蹤,他當天就找到嚴如書質問。

雖知她定不知,但當時半天下去毫無頭緒的他,還是抱有一絲希冀。卻沒想到,嚴如書在聽到慕天愷失蹤的消息以後,反而鎮定非常,沒有他預想中的哭鬧。

那個溫婉的女子,只是立于湖邊,任風吹亂長髮,苦澀的笑。

她告訴他,她不干涉他是否與慕天愷發展成那種關係。但她希望,他能夠尊重慕天愷自己的選擇。

也有想過嚴如書會知道,但是卻沒有想到,她竟有膽量當著自己的面直接道出,這或許就是母親的勇氣吧……

五年前。

“陛下也知,愷生性冷漠,但嚮往溫暖。作為他的生母,我想我必須最後為他做件事。”嚴如書一襲素白長衣,望著虛空中的一點笑得溫柔。

那笑,不是向他笑,而是在向著記憶中的慕天愷微笑。因為,這是一個母親的微笑。

凜起眉梢,慕齊通轉過身望著湖裡蕩漾的水紋。

水中小島,載沉載浮,或許就是她發現自己對愷的心意以後隱居在此的目的吧。

矛盾,是她的心情。但最後她還是做出希望兒子幸福的選擇。

因為她也知,這位帝王從未動情,一旦動情,便註定永久。從這一點上說,慕天愷是幸福的。

這個女子,他知她起初是抱著何樣的心思進宮,但當時他自以為無情無愛,所以用最殘酷的方式讓她認清這一點。而當她認清後,便毫無保留的把她的愛轉移到慕天愷身上,卻不想,最終卻要面對自己的夫君愛上了自己的兒子的結局。

這種心情,確實可以算的上載沉載浮吧。

但,那又如何?他是寧願負天下人,亦定不會負愷的……

“愷這個孩子,”嚴如書溫柔的笑,清麗的面龐透著母性的溫婉,“有點自閉,以前甚至很少說話,總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幹著自己想做的事。但是一旦相信一個人,便是永遠。我希望,若愷接受了陛下,陛下能夠代之以誠,不再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她的兒子她瞭解,慕天愷並不是一個會無緣無故讓人擔心,會不說一聲就離家出走的人。

慕齊通挑眉,自己有嗎?

但還是點頭,“沒問題。”頓了頓他又道,“他希望你能夠回宮。”慕齊通想起慕天愷失蹤前幾天的要求。

“不了,皇宮不是我要待的地方。”嚴如書笑著婉拒。

“你想住在丞相府?”

“不,總是一味的沉溺於過去,只會抬不起頭來正視眼前,梅妃已死,而嚴如書,要重新過活。”清麗女子柔柔說出剛硬的話語,卻不顯突兀。因為慕齊通知,這就是嚴如書。

“嗯。一路順風。”慕齊通說完,便轉身離開。

她做出了她的選擇,那就是自由。

只是沒想到,他原本精心安排了一個“剛死的梅妃”進宮,想借由這個消息逼慕天愷回宮一探,太監卻在打開轎簾時發現,轎內竟是一活生生的梅妃。

就連早已知曉一切的青兒也驚詫非常。

這意圖蒙混進宮的女人,不是一簡單人物,但她卻一連五年沒有絲毫動靜。安靜的讓他忍不住想要把她立即除去。

只是不想今天就被慕天愷發現了,但是,“你今天露了面,現在朝廷內外都應知道你回來的消息。”

“我見不得人?”

“呵,不是。”寵溺的蹂躪懷中人的發,“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怎麼?”慕天愷挑眉。

“現在索特帝國的七皇子正就兩國簽訂十年和平協定一事來訪我國,三日前剛到,這也是我最近比較忙碌的原因。”

“這幹我何事?”慕天愷不解。

“你有所不知,這位皇子自入黑幕,就有意無意打探你是否回宮,表示若你在的話很想與你見上一面,現在既然你回宮的消息傳出,那明日,他定會提出要求。”

“……為何要去?”

“據我所知,他是安擎宇的朋友。”

“好。”

痛快的應答,讓慕齊通手臂不自覺攬緊,心中升起一絲殺意,但被他硬生生壓下。

只是一個吻而已,不算什麼……他心中催眠。

注意到身後的氣氛陡變,慕天愷回過身來,對入那雙似在天人交戰的黝黑墨潭,笑,“擎宇是朋友,你是愛人。”

淡淡一句話,配合上一個清新雅致久未見到的微笑,讓慕齊通心頭釋懷。俊朗的面容,黑瞳柔情似水,帶著他獨有的冷冽與霸氣,俯身在慕天愷額上印下一吻,“我相信你。”

第二日,索特帝國的七皇子索琪容果然在早朝時提出,想要一見剛剛歷練回宮的慕天愷。

聽完聖旨,慕天愷仍舊坐在桌前飲茶。易朗無奈,他一太監總管在這裡宣讀聖旨,總該給些面子吧。

直到許久,慕天愷才放下手中茶杯,望向門前站著的許久未見的易朗,應道,“嗯。”

索琪容,索特帝國當今七皇子。是索特帝國其他皇子皆無故“夭折”之後,唯剩的三個皇子其中之一。

而這一屆索特的下任國君,已是非現任太子,杜阮藍的那位妹夫索琪炫莫選。

剩下的兩位一位是七皇子索琪容,十皇子索琪書,皆是只有一種魔法屬性的皇子。索特帝國的君王,至少要有兩種以上的魔法屬性,這是歷代一來的國規。

思考間,腳下已邁入大殿。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天福。”沒有行叩見之禮,只是拜見,這滿朝文武不得不為這位剛剛歸宮的四皇子捏上一把冷汗。

反到慕齊通並沒有介意,淡淡道,“皇兒先退到一側。”

“兒臣遵命。”很久沒有自稱過兒臣了,現在這樣依賴倒有幾分懷念。

如此想來,慕天愷抬眼打量著眼前的索琪容,卻也不經意撞入對方打量自己的眼中。

是探究,好奇,卻獨獨沒有看到善意。慕天愷面上不動,內心卻是設起防備。

十八歲的少年,冠面如玉,一雙細眼似狐似魅,淡淡的笑意掛在眼梢,卻沒有深入到眼角。健康的唇色,嘴角微勾,顯出一派慵懶與從容。

一身銀色金線長袍,在滿朝紅綠朝服中尤為顯眼。修長的身軀,有著成熟男子的偉岸,卻也帶著少年尚未褪去的稚氣,但是無可否認的,這位索琪容,確是一位翩翩美男。



第三卷 第09章 琺瑯如意

“榮王,我皇兒已到,你可以繼續說了。”皇位之上慕齊通發話,聲音威嚴而又不可侵犯,如此一番話,讓索琪榮不得不收回視線。

索琪榮拱手為禮,朗聲道,“陛下,本王早在索特時,就已聽聞黑幕四皇子才識淵博、武功高強,故本王自從進黑幕始,就一直打探四皇子回宮否,今日能得一見,果然是人中之龍。”

如此恭維,讓慕天愷皺眉。

只聽那索琪榮繼續道,“今日既然有幸得見四殿下,那本王特有一件事物,想請四殿下鑒定一番。”

他話剛一說完,滿朝大臣心中已有了計較。索琪榮表面上想向慕天愷討教,但實質上,說是找茬也不為過。只是不知道是何樣的事物,需要點名要慕天愷鑒定。難道四殿下在出遊期間不小心得罪了這位索特七王爺?

而慕天愷雖面上不動,但心中也已得出結論:是敵非友。

“榮王但呈無妨。”慕齊通揚手發話。眼光似不經意掃過慕天愷,得到慕天愷一個安心的眼神,遂轉過頭去,不再關注這個方向。

榮王向身後拍了拍手,立即有一侍從垂首緩步進入殿內,弓身遞上來一隻楠木託盤,黑紅色的託盤內鋪一層紅色絨錦,其上端正擺放了一隻琺瑯如意。

眾人乍瞧,便為此如意的做工精巧而結舌,再待細看,更是確定此如意乃價值連城之珍品。

只見如意頂端祥雲中,內陷三塊掐絲琺瑯片,祥雲紋理間密密麻麻撰寫有各種防身咒術;柄身是由白玉雕砌而出,如意之身,嵌上碧璽、松石雕成的蓮花,間隙中,亦可見咒術的痕跡。毀意曲柄稍有些弧度,類似於北斗七星的形狀,呈彎曲狀。做工精巧,令人嘆服。

如此一件珍品,既可珍藏,亦可防身,更是將這件如意的價值大大提升。

通透的如意身上,映著初晨的微光,竟有一種似虛非實的虛幻朦朧美。

眾人深吸一口氣:乍見清新雅致,細瞧心生愛意,是一難得的瑰寶啊。

索琪榮淡笑,小心的從託盤中接過如意,挑起細細的眉梢,講解,“此琺瑯如意,乃本王一好友出於興趣,拜師三個月,師成之時所做,被那師傅稱為一代絕才。”

索琪榮說到此處,眼中有一絲驕傲,那神情,就似那師傅誇獎的是他一般。讓慕天愷心中疑惑。

“然而同時,那師傅卻也不禁為之淚落。現在本王想請四殿下看看,為何這如意能夠讓一代名師看到而為之動容。”

如此問題,讓滿朝文武不禁交頭。

這問題本身就存在著很大的刁鑽空間,因為這答案只有索琪榮本人知道,那他說對就是對,說錯就是錯,若是存心刁難,那慕天愷則是幾乎沒有迴旋的餘地。

眾人看向慕天愷,但見他一臉平靜。

索琪榮笑,手向前伸,看著慕天愷伸手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伸手接觸的瞬間,竟發現如意柄身是暖玉,慕天愷挑眉。

暖暖的觸覺,似是一發熱體,有著暖人心扉的暖意,與打動內心深處最冰寒空間的能力。雲層間的琺瑯,碧綠欲滴,白色中的碧綠,似純潔內心的一絲嫩芽般的希望,給人一種視覺上的舒心。

如意柄的白玉表層並不如遠觀時光滑,用手細細撫/摸,能夠感覺到密密的凹槽。細看可以看到柄身一片斜斜的粗糙紋間,刻有一些雨滴形狀的凹槽,凹槽內部細細的刻滿防身的咒語……

內心深處一震,慕天愷眸中閃過一絲傷痛。

真是一個傻瓜……

大殿之上,時間似就此停頓。銀衣錦繡男子依舊在溫柔的笑,只是面上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藍衣長衫少年手中輕撫琺瑯如意,眸中由一開始的謹慎轉換為一絲複雜難解的情緒,而銀衣男子也隨著少年眼中情緒的轉變,更加緊張,一雙細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少年。

大殿之上靜若止水,直到索琪榮開口笑問,打破沉默,“四殿下,你可是看出什麼門道。”

慕天愷緩緩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眸中神思難辨。“因為其中的無奈,渴望,與希冀,與愛意。”他淡道。

聽到慕天愷此話,索琪榮反而松了口氣,道,“四殿下果真沒有讓我失望,本王這次沒有白來。”

“告訴他,”慕天愷收起笑容,“我懂的晚了,已經註定錯過。”

沒有頭緒的一句話,讓索琪榮綻開笑顏,“你懂了。”

“懂了。”

是的他懂了,已經懂得情為何物,不是當初一味冷心冷情的自己了。

當時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因為自己當時不懂情,離開黑幕的五年中,在路裡城待的一年多中,在對慕齊通思念的慢慢發酵醞釀中,他漸漸的品出了情的滋味,也開始漸漸的明白安擎宇有時莫名的一舉一動的含義。

所以他在程衛峰發著脾氣派人來接自己時,沒有多少抵抗的,前去了紫程。沒有忽略當時他眼中的失望,但是,註定,他給不了他任何東西。

除了每年都會去見他一次的承諾以外。

不懂情的人,不瞭解情的人,是不會瞭解這如意在製作中所被灌輸的情意、希冀、與悲傷。似是一個默默付出的人,不求回報的守候,守候那顆一直冰冷的心能夠回暖,或許偶爾一轉身,能夠看到一直守候在他身後的自己……

但是,他已經有愛人了呢。

他懂情了,所以他看懂了……

“知道這如意的名字嗎?”索琪榮挑眉。

“……知道。”

“嗯?”

“……情雨隨風。”那在索特的一年中,他曾經說過,想要做一件名為“情雨隨風”的物品送給自己,沒想到這麼快就做好了。

而且,其中還蘊含了這麼許多複雜的情思……

只是,風將停,帶不動雨,雨水終究要落進大地的懷裡。

這個索琪榮,應該是個能夠信任的懷抱呢。

慕齊通眯眼,手中用力握緊龍把手,周身氣場瞬間變冷。

“這如意是送你了,但不是為了其中的含義,而是因為本王希望,以後你們能夠劃清界限。”索琪榮認真道。

“他知道?”慕天愷挑眉。

“不知。”索琪榮笑道,“這事又怎麼會讓他知道。”這如意,原本是安擎宇要親自送給慕天愷的,只是若親自送,那其中就將是另一番含義。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提前以情敵的身份,把這如意送了過來。

“嗯。”慕天愷點頭,已經瞭解了他的意思,垂首撫摸了一下手中暖暖的玉身,補充道,“讓他好好的。”

“本王會的。”索琪榮笑,而後甚是認真的道,“你是一個不錯的人,但本王不會與你為友。”

“我也對與你為友沒有興趣。”慕天愷淡淡回應。

“希望近期內不要去看他。”

“……再議。”一年一面的約定還差一年……

“……”索琪榮皺眉。

……

大殿上眾人看著兩人視若無人的在閒談,一時間都噤若無聲,直至不知道哪個武官低咳了一聲,索琪榮才把視線從慕天愷身上收回。

轉身向慕齊通拱手,沉聲道,“貴國四皇子果真才識淵博,本王嘆服。”

慕齊通神色不動,但周身氣場卻比先前泛著冷意,“嗯,天愷你先退下。”

“兒臣遵旨。”手中撫著暖玉,慕天愷弓身告退。

剛走了一步,卻又頓住,沒有回身道,“這如意我既然拿走,那你把這個帶給他吧。”

翻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個淡粉色的瓶子,其中的紅意,顯然是血溶于水所呈現的證據。

至此,殿下眾人已經隱隱明白了些什麼,而同一時間,眾人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慕齊通,周身的寒霜又多了一層,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冷戰。看來,今日陛下很生氣,就是不知道是在氣什麼。

慕天愷轉身,回頭,看著上座正生氣的男人,輕勾嘴角,而後下一刻,那寒氣竟然煙消雲散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冷漠少年面上難得的一抹淡笑,讓原本就寂靜的大殿更是寂靜非常,恍然間,眾人憶起,這位四殿下,就是當初以五歲稚齡,讓花中之王牡丹相形見拙的人。

果然是一笑撞人心扉。

出了大殿,慕天愷直直回到祥幕宮,坐在桌前,伸手輕輕碰了碰桌上的暖玉,一如那人溫暖而又堅忍的心,“情雨隨風……嗎?”

心莫名的開始發悶,抬首看了看已經大亮的天色,慕天愷皺眉,又迷茫了。

黑幕到底比紫程要冷許多,在紫程時剛是初秋,黑幕已經是深秋了。

落葉歸根,飄飄散散,一如生命的迴圈與虛幻。

歎氣,不知覺間已經十月了呢,剩下的半年做些什麼好呢?



第三卷 第10章 父子吵架

怔怔的坐在桌前,他發現,在他越來越有限的時間裡,他越來越習慣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絲異樣的氣息飄入鼻尖,慕天愷立即翻手把桌上的琺瑯如意收入儲物戒指,下一刻慕齊通便推門而入。

進入屋內的慕齊通繃著一張俊臉,劍眉肅穆,星目內凝結風霜。他沒有言語,只是反手關上門,徑直上前來撈起桌邊擰眉的少年大步邁入內室,而後重重把慕天愷扔上龍床,俯身壓了上去。

“你收了他的定情信物。”慕齊通低沉的開口,冷言指責。

“哪件?”慕天愷推了推上方沉重的身軀,未果,無奈開口詢問。

是剛剛還回去的情雨瓶,還是今日收到的情雨隨風,雖然這兩件都不是所謂的定情信物。

“背著我吻了他不說,還收了他的血……”慕齊通冷著面龐,此刻倒有幾分抓奸的意味。

大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卻又不小心看到因他這一番掙扎動作而露出來的粉紫色掛心,眸中怒火,最終化為幽幽一歎:“我該拿你怎樣是好?”

驕傲的頭顱伏在少年的身上,感受著身下青澀的氣息,慕齊通閉眼緩緩平復自己方才有點激動的情緒。

主要是這位愛人,真的是沒有給他多少安全感……

慕天愷身子頓了頓,看著身上人的黑髮,皺眉解釋,“他們是朋友,與你不同。”

他記得相似的話,明明不久前才說過一遍。

懷中的頭顱,寂靜無聲,但慕天愷卻可以感覺到慕齊通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許久,久到慕天愷懷疑這人是不是就這樣睡了過去,慕齊通才從開口發聲,“愷,你是怎樣看待帝王的後宮?”

與剛才截然不同的話題,讓慕天愷皺眉,但還是很認真的思考回答道,“……君王用來口口口口,並且繁衍後代的必備場所。”他道出自己的理解。

“你介意我的後宮嗎?”慕齊通淡淡道。

“不介意。”沒有他的後宮,他又是從何而來。

“那你介意我充實後宮嗎?”慕齊通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慕天愷,黝黑的眸中可以透露出他的緊張與在意。

本無須徵求,但他,還是不放心。

沒辦法,這是一個有過離家出走先例的少年,他現在的第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唯恐這得來不易的愛,又一不小心離開自己,再來一個一別五年……

“你要納妃?”慕天愷挑眉,聽出弦外之音。

“和親。”慕齊通坦誠。

“索特帝國?索琪榮提出來的?”慕天愷很容易的就聯繫實際情況猜想而出。

“嗯。”慕齊通點頭,定定的注視著慕天愷面上的神情。

然而他面上卻淡定如初,一如平常,即使慕齊通深深對上他的眸子,亦沒有從中發現什麼異常。

“那就和吧。”慕天愷淡淡道。政治利益,他現在已見怪不怪。

“你不生氣?”慕齊通凜眉,剛剛壓下的醋火,轉為怒火。

他相當懷疑,自己在他內心是否有一點點的分量……

“生氣?”慕天愷疑問,政治利益為何要生氣?“為何?”他求知的問。

慕齊通沒有開口,只是逕自注視著身下不解風情的人。

“我要和另一個女人成親了,你絲毫不介意?”慕齊通淡淡問出,說出口才發現,自己這問題問的有多麼的傻氣,嘴角不由勾起,但還是執著的看著慕天愷,等著他的答案。

“我說過,那只是一個君王必備的場所。”慕天愷皺眉。

慕齊通挑眉。話雖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愛人如此的理性,有時卻並不是一件好事,“即使我與她同房共枕,你也無所謂。”慕齊通面色嚴肅。

“你會?”慕天愷面上一緊,周身寒氣散出。

“或許。”慕齊通面色開始放鬆。

稀薄的寒氣開始呈氾濫之勢,慕天愷眯眼,心裡開始不舒服,雖心知這男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心中原本就有些悶悶的心情又開始發酵。

他想說“不許”,但是,自己終究將要逝去,註定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又有何樣的權利?想到此,他雙手用力推開身上露出難得笑容的男子,騰身跳下床去。

慕齊通錯身,單肘支在床上,看著逕自跳下床的少年,笑著。到底是生氣了……

只見慕天愷冷冷走了幾步,又冷冷回頭,“隨便你。”

“生氣了。”慕齊通起身,快速把正待走遠的人拉回懷中。

慕天愷皺眉,頭悶悶的埋在慕齊通頸間,嗅著他脖間好聞的味道閉上雙眼,“什麼時候和親?”

“現在還未敲定,但這事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這幾天就會敲定下來,待到明天春天,就會正式迎娶吧。”

“……大概在我生日前後?”

慕齊通擰眉細算,“嗯,五月前後吧。”又補充道,“別生氣,也沒有什麼可生氣的,我定不會忘記你的生日。”

慕天愷埋下雙眼,應聲道,“嗯。”

作為一個即將不久人世的人,的確不應該要求太多,垂下眉梢低道,“你後宮也好久沒再添子女了,這個公主若和意的話,就是一起生活又何妨。”

慕齊通身體僵硬了一下,眸中的笑意漸被寒意取代,然而慕天愷卻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所以,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只要你過的開心就好。”

以後的生活,他沒有權利去干涉他的選擇。

“你有這麼偉大?”慕齊通氣極反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懂愛。”

剛剛還以為幸福終於沒有懸念的站在自己身邊,但現在看來,還是自己估計過早了。

這個傢伙,他真的懂愛嗎?

沒有再理懷中這個不開竅的小腦袋,慕齊通拂袖而去。

看著遠去的身影,慕天愷苦笑,他突然不想去面對那個結局了,好累,這次的回來是對是錯……

當天中午,風揚、風行、天時、地利,便來祥幕宮拜見。

看著齊刷刷跪在身前沒有起身意思的四人,慕天愷皺眉。“什麼意思?”

“只是想讓殿下,以後不要丟下我們獨自離開。”風行抬起頭來,淚眼汪汪,慕天愷皺眉。

“過得可好?”

“不好。”風揚與風行斬釘截鐵回道。

沒有人敢這樣向他們的主子回話,但是他們主僕之間是例外,他們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牽制住原本就沒有多少心的冷漠主子。

慕天愷捏了捏眉梢,坐於桌前,“以後不會了。”他說出保證。

風行與風揚對視一眼,而後笑著起身,十八歲的少年縱使清瘦,卻讓人難以忽略動作間的爆發力,威風間已有成熟男子的雛形。

天時,地利歸位。

“殿下,你不在這段時間,我們可都進步很大。”風揚笑。沒有以前變聲期的沙啞,聲音帶著淡淡的清脆。

“嗚嗚……”一陣如貓崽般的嗚嗚叫聲,喚起慕天愷久違的記憶。

是小腹?

抬眼前望,只見“撲棱棱”一隻大綠蒼蠅從風揚袖中快速向他飛來。褪去原本可愛的淺綠豆蟲裝,已經進行有了翅膀的小腹,突然讓慕天愷有了一種感歎自己明智之舉的衝動,幸虧當初帶走的是眼鏡而不是小腹。

只見原本的一雙藍色小綠豆眼,此刻變為一雙藍色的小甲克眼,綠色的螢光身子,一雙翅膀,分明就是一隻蒼蠅的翻版,只是這只蒼蠅是一隻稍微好看一點的、大個的綠色蒼蠅。

閃了閃身形,躲過欲貼上來親熱的小腹,未果,今日的小腹格外熱情。忍受著耳邊“撲棱棱”的翅膀聲,慕天愷考慮著把它關到密室中去的可能性。

“殿下,您進宮之後是不是還沒去過梅軒?”風行疑問。

“嗯。”某種意義上,他還沒有正式去過。

“那我們現在收拾收拾去看看吧。”風揚建議。

“怎麼了?”慕天愷好奇。那個女人並不是嚴如書,他並不想去。

“剛剛進宮時,聽聞您回宮兩天了,都還沒去過梅軒,宮人們正議論著呢。”風行如是說。

這個不肖的駡名實在是背負的冤枉,因為他們知道,梅妃在他們主子心中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第三卷 第11章 學院散心

“不去。”出乎意料的堅決答覆讓兩人怔愣。

沒有出言解釋,慕天愷逕自瞟了眼正落於他手臂上的小腹,突然揚手,小腹會意飛起,而後便聽他道,“去找眼鏡。”

同在皇宮內,小腹應可以找到。

小腹在慕天愷頭頂盤旋數圈,而後遠遠飛去。慕天愷轉頭看著現在仍在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兩人,“我們去皇家學院看看吧。”

現在留在這裡也是莫名煩躁。

“殿下……”風揚出聲,企圖挽回慕天愷的決定,讓他再考慮一下梅妃的事情。

但慕天愷一擺手,主意已決,“我不去梅軒,自有我的理由。”

至此,兩人相視一眼沒有多說,跟在慕天愷身後出宮乘轎向皇家學院而去。

出了楓都,離皇家學院越近,便可以聞到越強烈的海腥味。雖在黑幕已是秋末,但對於一路上的針松而言,不見半分枯黃。兩面環山,一面靠海,近聽波濤,側鄰險峰,呼吸著海的冰冷氣息,慕天愷心情難得心情舒爽。今日的皇家學院,一如往昔,與印象中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那家他臨行前剛剛開張的多朵飯館,已儼然成為學院中一處嬉鬧聚會的場所。

當慕天愷等人去綠琉休憩過,前往多朵飯館探望至疏而看到松林中熱鬧的場景時,不禁再次感歎:松林中的小小飯館,竟能擁擠如斯……

只見多朵飯館外,已擺放了許多露天桌椅,以便迎接更多客源的需要。眾多華衣少年一起,言笑晏晏,喜讀身邊趣聞。

三人邁入飯館,因為已過午後,館內難得有空位,幾人就一角落位置坐下。

“至疏一直在這邊幫忙?”聽了風揚剛才對他們這五年生活的介紹,慕天愷出聲問道。那傢伙該不會以這為生活目的吧……

“也不算是,幾個月前才到這裡幫忙的,但似乎很不情願,不知道這方弘文到底用了什麼方法,竟能讓至疏過來幫忙。”風行搖了搖腦袋笑著感歎。

至疏不喜與人打交道,要知道他們與至疏能夠混熟,一部分是慕天愷的原因,另一部分則是時間長的緣故。而這個方弘文,只能說,不簡單!

遠遠望到正冷這一張面龐忙裡忙外的至疏,慕天愷沒有等到他過來招呼,便起身,“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出去走走,一會回來。”

“……是,殿下。”

兩人雖然猶豫,但也不擔心,畢竟現在天時與地利在慕天愷身邊,而且作為屬下,還是應有屬下該遵守的規矩。

迎著烈烈山風,慕天愷掠出皇家學院,呼吸者清爽的海風,放空最近雜亂無章的思想,漫無目的的在周圍閒逛。

他喜歡呼吸著海風,因為每當這個時候他總能放棄煩惱,回復到以前冰冷的殺手時代,更為冷靜的思考。不知現在的改變是好還是不好,但如果能夠在選擇一次的話,也會是如此吧。

擰眉,無意識的閒逛,腦海中消化著方才聽來的黑幕近幾年來的消息。

皇子同盟因為自己今年任務的缺席,而有所鬆動,眾人各自為政,內部“爭鬥”也因之而來。今年皇子俱都完成任務,朝廷內部勢力,也都開始尋覓自己的下一步靠山,但現在看來,大皇子與五皇子這兩位平日就交好的皇子,其中一位最終勝利的可能性較大,畢竟論計謀而言,其他皇子還稍顯稚嫩。

論實力,他則是更加看好大皇子慕天甯。因為據他所知,在過去的幾次對他的陷害與反擊中,都是以慕天寧為首提出。

能讓他這樣一位活了兩世的人著道的計謀並不多,這位少年便是其中一個。

最欣賞的人,往往會是最看不順眼的人。

他想,他與慕天寧之間便是如此。欣賞著,並互相打擊著……

寒風獵獵,吹響臨時出宮未來得及加厚的衣袍,突然眼前景色一變,恍然把慕天愷從沉思中拉出。

方才周圍成片的針松林,現在變成垂柳、流鶯與湖水彙集的桃源佳境,就連方才還透心涼的寒意,亦變為如春日暖陽般的懶散。

截然不同的兩種景象,讓慕天愷恍悟,是結界!

原來自己已在不覺間,開道了針松林的結界內。上次來針林峰時,還是在眼睛的帶領下,現在自己竟在思考間,潛意識進入,看來人的潛意識果然不能小看。

正待退出,脖間一直沒有動靜的掛心突然搖晃起來。迅速接起,“衛峰?”

“不是。”壓低的嗓音響起,待眼前畫面清晰時,慕天愷擰眉,是程衛陽。

“他怎樣?”

程衛陽身子錯開一截,慕天愷便看到他身後的程衛峰,面色發青,印堂透著黑,竟是中毒。

由於掛心非主人不能取下,所以程衛陽現在是半趴著身子在床前與慕天愷通話。

“你回去了。”程衛陽斷言。他回宮的消息已傳到紫程。

“嗯。”慕天愷點頭。

“被你父皇的人所救?”

“嗯。他是被誰所傷?”慕天愷錯開話題。如果說那宅中人是慕齊通,那現在豈不是間接承認傷害程衛峰的人就是慕齊通嗎?

如果這毒是那一夜中的……

“那些人。”程衛陽咬牙切齒。

“什麼毒?”

“……不知,但毒很烈,如果不是我們立即把峰暫時冷凍起來,恐怕現在已經……”程衛陽咬牙。

慕天愷皺眉看著程衛陽身後面色發黑的人,突然道,“你把身子先錯開一下。”

程衛陽依言撇開,順勢把掛心前移,方便讓慕天愷看仔細一些。

“御醫怎麼說?”稍頃慕天愷面色冷凝道。剛剛還稍微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煩躁,開始疼痛,開始滴血……

“御醫也不清楚,對方射來毒針,峰有一支沒有來得及躲避,說是蛇毒,但又不像,蛇毒沒有這麼烈。恐怕比你的眼睛的毒都要強上幾分……”

慕天愷不語,雙唇緊抿,是眼睛的毒沒錯,但是是經過改良處理過的眼睛的毒。

那夜,宅中人確是慕齊通,慕齊通也承認過他有派人給程衛峰教訓,但若這教訓是這樣的話,那未免太狠了一點……

而且眼睛的毒,能夠拿到的又能有誰?

“我是想問你,你有沒有什麼方法。”程衛陽著急,雖然有點病急亂投醫,但是與慕天愷雖為“情敵”。但關鍵時刻,還是相信他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雖是不對盤的人,但卻是欣賞的人……

“他最近有危險沒?”他需要知道他還有多長時間。

“最多半月。”程衛陽擰眉。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慕天愷出聲安慰,心中卻是七上八下,不希望是慕齊通,然而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

見程衛陽仍是緊張的望著他,慕天愷如願的給了他進一步的保證,“明日聯繫你,給你確切答覆。”

“好,我在這裡等你。”程衛陽收斂了方才的脆弱,嚴肅臉色到。這個時候脆弱是無濟於事的。

收回了魔法屬性,慕天愷握緊掛心,想到詢問,卻突然沒有了勇氣,已經確信,那為何要親口從他口中得到了證實……

需要相信他吧……但現在卻相信不起來,無論如何,這解藥是一定要取到的。

想到此,慕天愷鬆開掛心,轉身正準備向結界的出口而去。卻突然想到,一般結界的入口肯定不會是出口,而上次自己來這裡是,出去的時候是昏迷著被青兒帶回去的……

那麼現在的情況是,自己進來了,但是出不去了?慕天愷一瞬間有點怔愣。

“你回來了?”突然從身後發出的蒼老的聲音,讓慕天愷身形倏起,遠遠跳開,轉身看向聲音的發出地。

之間剛剛空無人煙的草坪上,憑空出現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灰白的衣衫,雪白的發,如年輕人般吹彈可破的嫩滑**,悄無聲息,為零的存在感,幾乎可以立即斷定,只是一位罕見的高手。

灰衣人年輕的面容俊朗,白眉上一雙眼睛完全閉合,又似從未睜開。但從這老者的身手與表現出的老態而言,年齡確實已經不小。要知,在這個世界中,修為越高,壽命越長,那像這樣一位高手,他的真實年齡就不是他可以估計的了。

“您是?”慕天愷恭敬開口。

沒有殺氣,但不代表沒有敵意。

“呵,小娃娃,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記得你就是當初那位進入我結界中,和那只小賊赤蛇一起,吃了我洞穴中的玲瓏爪的人。”

一句話點名實質,真實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他就是這結界中的主人,或者,也是設立這結界的人。

“上次確實在下闖入前輩洞穴,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慕天愷恭敬道。

心中卻已在檢討,下次不該在想事情的時候亂走,現在竟自動走進這個不知道能不能出去的結界之中,若是為敵,那豈不是沒有勝算可言。



第三卷 第12章 如此拜師

“呵,小娃子,你放心,老夫是不會為難於你。”灰衣人笑,沒有睜眼,卻似已洞察人心。

年輕的俊朗面容,因這一笑,竟生出搖曳之姿,襯著滿頭雪白長髮,竟生出脫俗之魅。如果不是眼前人的嗓音,與舉止間表現出的滄桑感,他定會無法判斷眼前人的年齡。

只是現在就如此,那他年輕時,又曾是怎樣的風情……

“在下本無心闖入,若前輩不喜,還勞煩前輩示路,在下將馬上離開。”慕天愷委婉道出自己處境,不是不走,而是不知該如何走。

“若老夫想你走,自會把你丟出去,又豈會現身出來與你談天?”灰衣人笑,只是笑卻又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那前輩是……”慕天愷慎重的望向灰衣人,直接詢問他的意圖。

灰衣人滿意的點頭,道,“隨我來。”而後轉身率先邁步而去。

慕天愷抿唇瞪視那道清瘦的背影半晌,隨後舉步跟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畢竟現在只有這人,才知如何走出結界。

灰衣人雖未睜眼,卻似能夠視物般,帶著慕天愷踏著山間的曲折小路,轉到山脊之處,在一棵開的正盛的梨花樹下,定住身形。在確定慕天愷已跟上來後,沒有回頭,開口道:“記住我步伐,如樣踏出,如若走錯一步,後果自負。”

慕天愷點頭。當想到對方未睜眼看不到,剛想點頭時,灰衣人已邁出步去。前一退二側五,踏著北斗七星般歪斜的步伐,緩慢前移。

慕天愷知其是故意放緩速度以便自己看清,遂凜眉,一絲不苟跟上。

隨著每一步的踏出,慕天愷便感到周身的壓力增加一分。周圍的景色亦從踏出的第一步開始,轉變為一片陰森的荒郊野林,夜色森涼,月正半空,而自己腳下所踩的,是一汪正汩汩冒泡的血池。恐怕一般人看到如此景象都會慌了手腳,但既知此為虛像,慕天愷便收斂起心神,一心抵擋周身壓力,緊緊跟上前方的灰衣身影。

待曲曲折折走過一盞茶功夫,兩人眼前豁然開朗。如果說方才結界中的是秀美的江南景色,那現在眼前的便是深邃的海洋風光。

無法想像,這本該是針林峰上的位置,如何調來的海水,營造出如此壯美景觀……

此時他所在的防水結界中,從其中可以看到結界外層遊動的魚蝦與各種水中生物。

美麗的礁石海藻,奇特的海洋風光,淡淡的海水腥氣,讓人立於其中,便能感受到海的博大,滌蕩盡內心的煩惱。而結界中,內設四張石凳,一座石桌,除此之外,便是隨處可見的鵝卵石與礁石,別無他物。

“這是哪裡?”他不相信若此處真是針林峰,會出現如此壯闊景觀,那該怎樣辦到。

“海底。”灰衣人言簡意賅。閉著眼睛四處“張望”,似是對這裡相當滿意。

慕天愷回過神來,收斂起精神。即使此處真是海底,這帶給他的震撼,亦不是一點點。

“前輩帶在下來此,是為何緣由?”慕天愷問的淡淡,不急不迫。

因為只有精心,才能夠在談判時,獲得最大的得勝機會。畢竟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他技不如人。

“小娃娃,老夫不是來帶你參觀的。”灰衣人背著手笑。

“那前輩的用意。”慕天愷試探性開口。

“呵,老夫只想把這裡送給你。”

“送我?為何?”慕天愷擰眉,無功不受祿,他不相信這天下會有免費的午餐。

“因為,我與你有緣。否則老夫早在看到你的女婢把你從洞中抱出來時,就已經把你們解決了。”灰衣人繼續笑,只是這笑中,卻有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冷酷與嗜血,縱使他面上依舊暖意洋洋,如沐春風。

“……無功不受祿。”慕天愷堅持索要理由。

“不接受,你就出不去。”灰衣人挑起一側雪白的眉梢。

“接受了就可以出去?”慕天愷撇起嘴角。

“老夫可沒這麼說。”灰衣人繼續笑,轉身隨意坐在一張石凳上,伸手彈出一個小水泡,仰頭“望著”水泡緩緩上升,直至出了結界,融入到海水中,道,“你叫慕天愷是吧,來吧,先來拜師。”

“拜師?”慕天愷怔,一時接不上這人的思維。

“怕我配不上?”灰衣人笑。

“不是。”

“你尚無固定師傅。”所以有其他師傅,這算不得理由。

“……嗯。”慕天愷垂首,看來自己已被調查過。

“還是你怕我的本事不足以教導你?”

“不是。”此人實力之強悍,即使已在近五年內修為大幅度提升的自己,在他面前也不堪一提。

“那是?”灰衣人好奇的挑眉。縱使閉著一雙眼睛,心靈的窗戶尚未開啟,但神態間亦難掩其魅惑風情。

“只是在下現在對修行沒有興趣了。”變強已經不再是他的生活目的。

“你是說,放著我這樣一個好的師傅貼給你,你都不要?”灰衣人笑,但慕天愷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強大壓力從周身傳來。

不是從灰衣人身上傳來,那感覺更似是這結界馬上要崩塌一般,由周身的海水帶給他的壓力。

“為何要選擇我?”慕天愷咬唇抵抗,開口問。同一時間,那壓力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消失無蹤。

“老夫自有老夫的理由。”

“拜你為師,需要學習多長時間?”慕天愷吞掉方才口中一湧而出的鮮血,強自鎮定。

好吧,他退一步,只是現在他退步的原因,除了不想浪費自己有限的生命以外,還有就是,程衛峰不能多等,若學個一年半載,那豈還會有機會救人?

“你想學多久?”

“我現在不想學。”

“何時想學?”

“等到過了十七歲生日以後。”

“理由。”

“十七歲之前,我有事情要處理。”

“……”灰衣人笑,一瞬間慕天愷有點毛骨悚然,但再細看,那笑容卻是開懷,剛才那感覺若不是讓他心悸了一下,他一定會以為是錯覺。

“好,成交。”灰衣人道,“那來吧,趕緊拜師,你不是還要回去救人嗎?”灰衣人端正起姿勢,挺直腰板,面向著慕天愷的方向笑。

慕天愷頓了頓,而後拱手行禮。“徒兒拜見師傅。”

“不下跪?”

“……學藝之時再跪。”

“不奉茶?”

“……徒兒沒有料到此行需要備茶。”

“……那咱們這個拜師會不會太與眾不同?”

“不會,獨特中各有風味。”越簡單越好。

“那你總該問一下為師的姓名吧。”灰衣人似無奈。

“敢問師傅尊姓。”

“為師真正的姓名暫時是個秘密,為師新取的姓名外界尚無人知道,所以為師方才考慮了一下,還是告訴你為師的新名字,讓你去打響為師的名號吧。那就‘驚濤隱人’吧。”

“……”慕天愷嘴角抽搐,“徒兒記下了。”

“此處就送你做練功之處,以後這裡就只屬於你,你可以經常過來。”灰衣人笑,似解決了一樁煩惱。

“徒兒謝過師傅。”

灰衣人突然冷下面龐,不語,定定面向慕天愷方向,似在深思,雖未睜眼,但慕天愷卻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頓了頓,灰衣人低沉道,“無論你是不是真心想要拜我為師,但,一入我門,終身不得反悔。”

慕天愷愣,他自認為掩飾的很好。

突然灰衣人右手前伸,一束紅色光芒從他指間發出,直直射向慕天愷,慕天愷身子反射性躲避,然而那光的速度卻在他的反應速度之前。他只覺一絲火熱穿過額頭,還沒有來得及體味到其中的痛楚,便被一絲通體舒透的涼意取代。

同時,慕天愷身體繼續剛才的反射動作,飛挪出數尺時,而此時,那光束已被收回。

慕天愷愣,心中不禁又為此人功夫高深而感歎,伸了撫了下額頭,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手指發出一個水氣泡,就著水氣泡的折射,他清楚的看到原本光潔的額上,現在多了一點橢圓形的朱砂。



第三卷 第13章 血喉門人

殷紅似血,鮮豔欲滴,光滑如鏡,如黃豆般大小,位於光潔額心,讓原本清秀的冷漠面龐憑添一抹妖異,與一絲魅惑。

“從此你就是血喉門的第三代弟子,名號――燁華,只要你有這顆朱砂痣,那你就永遠都是血喉門的門人。”

血喉門?慕天愷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

血喉門,數百年前曾在江湖上掀起莫大風雲的神秘門派,該門派所有弟子均為男子,且個個俊美如鑄,魅惑中混雜著純真,讓世人驚為天人。並以見血封喉的劍技,與殺人時如修羅般美輪美奐的魅惑,而聞名於世。

更在一次無意中殺死了當時的第一高手,而徹底揚名。

但後來當血喉門正如日中天時,卻不知為何,正個門派自江湖上消失無蹤、不見蹤影,對於此事江湖上有人言血喉門慘遭滅門,有人言血喉門避世隱居,但縱使原因有上百種版本,卻沒有人能真切道出一個所以然來。只是世人感慨,以後再也見不到那美輪美奐的劍法,驚為天人的人。

現在,若不是他親耳所聽,恐怕到現在他都會以為這個神秘的血喉門只是一個傳說。

慕天愷仔細看向對面老者,面白如玉,俊朗非常,縱使一直沒有睜開過雙眼,然而神色間亦能感受到其神采飛揚。但是,“師傅,那您額上為何沒有朱砂印記。”

“為師還以為徒兒不會問。”驚濤隱人笑,慕天愷無語,而後便聽他道,“因為我血喉門額上的朱砂,只有在大幅度運行氣力時才會出現,故平日裡,與常人無異。”

驚濤隱人話音剛落,他的額間便出現一枚有如黃豆大小的朱砂,大小樣貌與慕天愷額間的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血喉門門人只要殺人或者動武,那顆朱砂就會自動出現,以此來標示著血喉門弟子的身份。

同一時間,慕天愷就著水泡的反射影像注意到,自己額上的朱砂果然在逐漸變淡。

伸出一指捅破水泡,慕天愷正色向驚濤隱人道,“師傅,徒兒現在是否可以離開此處?”

見驚濤隱人挑眉,慕天愷道出實情,“徒兒朋友現在命懸一線,時間不等人。”

“可以,本來今天為師也沒有打算把你多留。但是有些規矩,為師還是要一次說完。”

“請師傅賜教。”得到肯定的答覆,慕天愷也失去了先前的急躁,耐下心來細細記憶。

“首先,作為血喉門弟子,為師先送你一把劍,雖不比你的武器貴重,但它卻是適合血喉門武技的修煉與施展。”驚濤隱人說完,素手一揚,下一刻,一把銀色的劍便出現在慕天愷面前。

鋒芒流轉,韌若鐵骨,飄如流蘇,尖細的劍身,卻更似一根迫人的銀針,只是這針亦似是劍。劍的握柄處由銀色繁複雕花,奢華中卻可以看出其中隱約排布而成的咒術陣勢,確是一把好劍。

伸手接過,輕若無物。

歐洲騎士的刺劍?慕天愷挑眉。

“本門門規,無論門人在殺人還是比鬥,只要是額間不受控制的將現朱砂,必須使用本門武器,以彰顯本門形象。”

慕天愷皺眉,“必須?”

“必須!”

奇怪的師傅,奇怪的門派,奇怪的門規。

“徒兒遵命。”拱手施禮。無論如何,此人將會是他唯一的師傅。

“雖說為師答應等到你十七歲以後再正式教授你技藝,但在那之前,你還是要先學一些本門的基本東西,以免丟了本門的臉面。”

“……”

“以你的資質,只需幾天的功夫即可參悟。”驚濤隱人似乎瞭解慕天愷沉默的原因。

“徒兒遵命。”幾天的功夫不算長。

“嗯,為師會給你最多半月的時間,如若不到,就怪不得為師前去抓人。”

“……徒兒定會守時。”

也許是感覺到慕天愷神色慎重,驚濤隱人笑,伸手一彈,一包藥粉飛至慕天愷面前,慕天愷伸手抓住。

“我在你進入結界時,向你的影衛彈了幾許藥粉,我想,以後你定也有不希望你的兩個影衛參與的事情,所以這藥粉便贈與你。”

慕天愷默用精神力向天時地利問話,寂靜無聲,挑眉,“徒兒多謝師傅。”這藥粉,定會幫上他。

驚濤隱人頷首笑,自石凳上起身,“別忘記你答應為師的。”

“徒兒不會忘記。”

“跟上為師的步伐。”驚濤隱人率先開步,走出結界,慕天愷立即正色跟上。

隱約聽到前方人搖頭晃腦道,“是債,還是孽,但是該還的,還是要還啊。”

在驚濤隱人帶領下出了針林峰結界,慕天愷慎重拜別對他幾乎沒有一絲留念、立即轉身離開的淡灰色身影,隨後轉身加快速度向皇家學院而去。

迎著海腥味的涼風,慕天愷心中仍是納悶,總感覺些許蹊蹺,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遂狠狠搖了搖頭,凜眉不再細想。

現在應該擔心的是程衛峰,這個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中了埋伏、現在中毒生命岌岌可危的朋友。兩世的友誼,他定不會讓它輕易斷掉,他,不會讓他有事的……

回到多朵飯館時,風行與風揚正面色有點嚴肅的猛灌茶水,眼神不時的瞟向門口的方向。

直到見到慕天愷進入飯館,兩人面色才倏然放鬆,風行更是立即瞬移到門口的位置迎接。

“殿下。”風行歎氣笑,但這笑容下一刻卻收斂起來,面色繃緊。

慕天愷猶疑,順著他的眼光,看到正在飯館一角微笑喝茶的慕天寧。

幾年未見,當初的孩童已經長成一位英氣勃勃的少年。不同于慕天愷的清秀,慕天寧卻是與慕齊通一般無二的劍眉,挺鼻,為原本就很是俊秀的面龐,添上一抹英氣,只是淡笑,卻能夠笑出一股霸氣與尊貴。

察覺到慕天愷的視線,慕天寧抬起頭來,同時也有一瞬間的怔愣,但馬上又恢復如常。含笑舉起手中茶杯向他做了個揚杯敬酒的邀請手勢。

慕天愷猶豫,走上前去,淡淡一句,“好?”

“好。”慕天寧笑。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再見。”

“……”

沒有理會慕天寧的怔愣,慕天愷說完,便帶著風揚與風行轉身一起離去。

許久,慕天寧垂首從喉間低低爆出一陣笑聲,“怎麼幾年沒見,還是這麼冷淡。”

再抬首,望著遠去身影的方向,英氣十足的眉宇間,盈滿深思,但隨後又舒展,恢復如常,快的讓人以為剛剛的一刹只是錯覺。

飯館後堂。

“走了?”至疏問。

“嗯,剛來了一下,就走了,似乎有急事。”另一位跑堂認真道。

細細的眉梢皺起,至疏呢喃,“哦。那沒事了。”

出了皇家學院,轎法師按照慕天愷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黑幕皇宮。

進入皇宮後,慕天愷反倒沒有方才的風風火火,面色沉靜,似在沉思,走路的速度也變得緩慢起來。風揚與風行知道慕天愷在想事情,遂也沒有出聲打擾,直到快要進入祥慕宮,兩人相視一眼,才由風揚出聲道,“殿下,殿下……”

“嗯?”慕天愷挑眉,“怎麼了?”

“咳……殿下,那個,似乎梅妃娘娘正在祥慕宮外等您。”風揚伸手指著前方在祥慕宮外站著的幾個人,出聲提醒。

祥慕宮,非得慕齊通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想必梅妃來找慕天愷撲了個空,所以便留在外面等候。

由於止盈當初離去時,風揚與風行皆在場,且兩人在鄲水城時見過止盈的真面目,故兩人知,此時站在梅妃身邊的青兒,非那個他們印象中的青兒。只是兩人不知,為何慕天愷歸來後,對於梅妃如此冷淡。

但想歸想,兩人都沒有問出口,垂首規矩的跟在慕天愷身後。

慕天愷走到梅妃前,看著那張與嚴如書一模一樣的臉,向他露出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溫柔的笑,不禁出神。

“母妃。”慕天愷低喚。

“愷,你剛剛回來是不是很忙?母妃現在來見你,會不會對你有打擾。”梅妃溫柔笑。

慕天愷咬唇,心中提醒,這個人不是嚴如書,縱使她現在偽裝的有多像,但她確實不是!

他不知嚴如書為何要離開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權利去干涉她對生活的選擇,但還是會怨,怨她不在自己身邊,任憑一個偽裝的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在他面前溫柔的笑著,擾亂他的心。

見慕天愷垂首,梅妃關心的抬手,欲輕拍他的肩膀,“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御醫?”

恍然回神,慕天愷猶豫了一下,沒有躲過她的碰觸,淡淡道,“母妃進來說話。”



第三卷 第14章 相信乎否

梅妃含笑點頭,轉身吩咐其他人在宮外等候,蓮步輕移,帶上青兒與慕天愷三人一起,進入祥慕宮內。

祥慕宮,歷代帝王的就寢場所,除了帝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然而慕天愷卻不僅是一位被允許居住在祥慕宮內長達十年之久的皇子,更是令慕齊通別樣相待的人。縱使慕天愷沒有完成今年的任務,註定踏不上帝位,但依慕齊通現在對他的態度而言,依舊是寵愛有加。故在他下令讓梅妃進入以後,侍衛們不敢阻攔。

祥慕宮內,雕花木椅,勾花金陵,貴重的魔法燈,魔法石裝飾,一派皇族貴氣。橙黃的皇室專用色,成為大廳中除了暗紅色外的主流色彩,雖是豪華,但擺設間卻不失簡約與大氣,就猶如慕齊通的性格,被這佈置完美詮釋而出一般。

梅妃淡笑,與慕天愷並肩而行,沒有多視周圍佈置物品,保持著大家閨秀的溫婉本分,進入祥慕宮大廳,直至落座。

轉頭見慕天愷仍在垂首深思,遂抬首,似不經意的四觀自進入就沒有來得及觀察的佈置,秀目中笑意溫柔,卻在垂眼間掩住淩厲。

當慕天愷“深思”完畢,她也適時的掉轉過頭,溫婉開口,“愷,你一去五年,都不曾捎信回來,可知母妃掛念。”一句話說的似嬌帶嗔,倒又是讓慕天愷看到嚴如書的影子。

見慕天愷怔愣,梅妃以為自己話說的太重慕天愷不知如何介面,遂撫慰,“男兒志在四方,母妃可以理解,倒也無妨。這路上可有什麼趣聞,說給母妃聽聽?”

“……也沒什麼,就是四處走走,鍛煉了一下。”慕天愷簡要回答。“母妃近幾年可有發生什麼大事?”看著對面言笑晏晏的女人,恍然間與記憶中的女人重合。

她過得可好?

“也沒有什麼,只是平日在宮中難免會悶些,所以聽聞你回來了,就立馬過來瞧瞧。”

“母妃若是悶的話,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上上香。”慕天愷提議。

“出宮還需向你父皇報備,母妃……有點害怕你父皇。”梅妃笑,眉宇間是一抹淡淡的哀怨與輕愁。

但慕天愷知,這話恐怕是真。她之所以不敢出宮,如此老實,恐怕是慕齊通平日裡的嚴肅冷酷與精明,不經意給了她威懾。

這人不是嚴如書!想到此,方才還有些複雜的心情,轉為平靜。即使她模仿的再像,也終究不是。

按照慕齊通所說,這女人自進宮五年來,並沒有任何大的動作,平日裡都是低調行事。外人會以為是她重新進宮後,已經失寵,所以事事小心、不敢張揚。但,由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做來,確是另具一番含義,她在掩飾什麼,還是等待什麼……

一向低調的她,今日竟然帶入走出梅軒,且稍顯張揚的在祥慕宮等候……若是嚴如書,則無可厚非,但是由她做來,他想,這或許是可以理解為,她沉寂了許久、沒有來得及施展的計畫,因為自己的歸來,而又有了重新施展的可能……

只是不知她此次來,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見識一下這平日裡不可能踏足進來的帝王寢宮――祥慕宮。

這個女人不簡單。想到此,他沉澱下心情,小心關注著梅妃的舉動。

一時之間,“母子”兩人相對無言,稍帶尷尬的氣場,卻因梅妃嘴角一直掛著的溫柔笑意,而讓別人看來依舊是和樂融融。

“愷是否剛剛歸來,有些累了?”梅妃笑的低聲詢問,一雙秀目中盈滿關懷。

“嗯,累了。母妃今日還是先行回去休息,待改日有空,兒臣必將前去請安。”慕天愷起身相送。

父皇留著她自有他的理由,他現在不便戳破。

冷情的話語,讓自從見到慕天愷對梅妃和樂融融而稍微放鬆一口氣的風揚風行,又繃緊了臉龐。看來,有些事,是他們不瞭解的。

送走梅妃,慕天愷譴退風揚與風行兩人,獨坐桌前,拒絕了晚飯,只是怔怔的望著日落月起,思索著見面時,該如何詢問……

當慕齊通推開房門,一眼便看到桌前似是很久沒有移動過的少年。清冷的月輝照在眉間,讓他原本就泛著冷意的清秀容顏,更顯著冷了。

“你在等我?”慕齊通主動開口。該不會還是在生早上的氣吧,想到這種可能性,俊朗的雙目泛著暖意。

“嗯,有事想要一問父皇。”

“嗯,我定不會瞞你。”輕輕攬過桌前少年,慕齊通給出承諾,輕歎一口氣,冷酷的面容略顯無奈。

早上明明是他惹著自己,讓自己一下午外加一晚上都心思浮躁、心神不寧。那些娶妃生子的話,從他那認真的嘴角說出,讓自己每當憶起,心中便升起一把無名之火。今晚本來打算板著面龐而入,但在看到這張似仍在負氣的清秀淡漠面龐,那悶氣又煙消雲散。

無奈的歎上一口氣,自己終究是被這人給套牢了!

“程衛峰中的毒是你派人弄的?”慕天愷冷然開口,開門見山。

“不是。”慕齊通皺眉。心中微堵,自己做事一向有分寸,為何這一點他也要懷疑?但冷酷的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半分。

“那他現在中的毒是怎麼回事?”慕天愷儘量讓語氣平緩,不是不信,而是此事他是最大的嫌疑。

“他中毒了?”慕齊通訝異。

這事紫程皇室保密的很好,除了部分可信知情人士外,其餘人一概不知。而今日程衛陽透露給慕天愷,也算是病急亂投醫。

慕天愷咬唇,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冷冷注視進那雙墨潭,“是由眼鏡的毒調配而出,我絕對不會看錯。”

他說不是他,那他應該相信。然而,他卻無法說服自己,畢竟慕齊通有過梅妃的先例。想當初,自己也就是喜歡梅妃一點,她就被單獨留在丞相府生活了四年,現在,程衛峰將自己瞞著他藏匿起四年,那若說這慕齊通沒有給他懲罰,那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給我解藥。”事實明顯,無需再論。

“我沒有。”慕齊通眉皺的更緊,周身寒氣散出,冷冷注視著這個已認定自己為兇手的少年。

“我要!”慕天愷強勢的表達出意願!

“你不信我?”慕齊通眯眼,已經開始咬牙切齒。

平日冷峻的面龐,因為憤怒,添上一抹醉人的紅暈。

“難道說,那晚除了你還有別人參與?”慕天愷深呼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

若是可能性,那他更會說:他不信!能夠不被慕齊通防備的人,放眼大陸,少之又少。

“……”慕齊通攥緊雙拳。他很想說是。但面前人的語氣明顯就是不信自己,甚至在反問,這讓他如何應答……

即使想說,但,帝王的尊嚴也不允許。

寒意越散越濃,他定定的瞪視著眼前的愛人,狠狠甩了一下藏青色蟒袍,拂袖而去。

真相,他自會給他一個交代。

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的低低呼喚,“父皇。”

慕齊通止住腳步,沒有回頭,雖仍在憤怒的餘韻之中,但內心又止不住的期盼。

“把解藥給他可好。我真的不會再離開你。”淡漠的聲音給出承諾,說的無奈,風淡雲輕。但慕齊通卻高興不起來,轉身狠狠的抓住那一臉淡漠之人的肩膀,冷著面龐一字一頓,“朕,沒有必要撒謊!”

驕傲之人因憤怒而赤紅了一雙黑眸,其中的認真打翻了慕天愷已經確定的答案。沒有理會肩膀的劇痛,他凜眉,“那是誰?”

以帝王的驕傲而言,若真是他所做,那被自己戳穿時,定會保持著一貫的冷酷與驕傲,承認,而不會惱羞成怒……

慕齊通負氣,俊朗的冷酷面上因為怒氣平添一抹粉紅,沒有話語,只是覆手放開慕天愷的肩膀,坐於桌前,但坐不語。

慕天愷沉默,垂首抿唇,許久,輕輕把手放入慕齊通手中,低道,“父皇……”

慕齊通歎了口氣,緊緊抓住手中的少年的手,歎氣,許久道,“你要相信我,縱使我以前騙過你,但是以後,絕對不會!”慕齊通聲音嚴肅,但掩不住的懊惱。對於慕天愷,他還是氣不起來……



第三卷 第15章 接風洗塵

察覺到慕齊通的無奈,慕天愷垂首收緊手中力道,或許自己太過理性,所以總不小心傷了這人的心。“那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低聲詢問。

慕齊通拿起茶杯,斟了一杯涼茶,放入手中把玩,冷酷的眉梢擰緊,“本來只是在肯定來人是你後,便阻隔了你們之間的聯繫信號,派人去教訓了一下而已。卻不想他們在我的人撤退後,又被正主給偷襲了。”

簡單的介紹,卻讓慕天愷捏上一把冷汗。那朵放在路邊故意讓路人拾到的曼陀羅花,恐怕就是當初在向衛房中發現而後被慕齊通收走的那朵,這一點現在想來合情合理。但因為眼鏡的毒非普通赤蛇之毒,所以不存在冒充的可能。

那這毒,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裡涼風吹過,卻蕩不盡兩人心中的浮躁。猛然桌前深思的兩人一怔,相互對視一眼,眸中俱是難掩的驚詫。

是的,他們有眼鏡的毒。

那日鄲水城山谷一戰時,中了淬了眼鏡毒的毒針而被迫自斷一臂的黑衣人,在消失前取走了他的斷臂。現在想來,如果除去他身邊的人,那眼鏡的毒能流落到他們手中,恐怕也只有此中一條途徑。而且當時眼鏡的毒性,卻是已發生改變。

只是由一隻廢臂提取毒液,真不知那些人都在想些什麼……

想通其中緣故,慕天愷又開始皺眉,不知道毒的成分,“那程衛峰中的毒怎麼辦?”

“朕會救他的,看在你的面上。”慕齊通笑。

“父皇已有對策?”慕天愷暗暗吃驚,不知他為何笑得這樣胸有成竹。畢竟那毒,他並不知曉其中成分,而且那也是讓紫程皇室束手無策的毒……

“相信父皇。”慕齊通攥緊手中的手,認真道。

旭日初升,祥幕宮內室寬大的龍床上一位少年好夢正酣。趴伏的身形露出赤裸香肩,清秀的面上止不住的疲倦,脖子一側一個重重的青紫色吻痕,映著朝日的散光,在白皙的皮膚上倍顯曖昧,清秀的面上,因為熟睡,倒是顯出些稚氣。

陡然少年脖下一枚粉紫色的掛墜震動起來,同時他警醒的睜開雙目,狹長的雙目內溢冷酷,一瞬間的茫然後轉為清醒,伸手取過掛心,接通信號,面前出現程衛陽的臉。

“怎麼了?”慕天愷挑眉。

“咳,”程衛陽也察覺到失禮,稍帶柔媚的面龐轉開,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另有情人?”

“……嗯。”慕天愷承認,皺起冷漠的眉思索,而後手指撫向昨夜被那人啃噬過的脖頸,恍悟,但也沒有遮掩,他本就不是在乎那許多的人,“有事嗎?”

“哦,峰現在已經沒事了,多謝你了。”程衛陽恍然記起目的,輕鬆笑。

“沒事了?”慕天愷眯眼,方才還存在些許的瞌睡蟲,轉眼消失殆盡。

“嗯,淩晨時有黑幕密探進宮,打著你的名義送來一瓶藥水,經過御醫分辨後無毒後就喂峰服下,知道方才已經被確診毒性正在消散,不日即將痊癒。”程衛陽笑得美不勝收。

“藥水?”慕天愷挑眉,他怎麼不知道有這麼神奇的藥水。

“那個,我現在就是道一下謝,你繼續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說完一直在床上趴著講話的程衛陽便切斷了信號,徒留慕天愷怔愣。

身邊的溫度早已涼透,他已經離去很久。動了動身子,已經上過藥。雖說已經不是很疼,但腰部仍是酸軟無力。

扯開嘴角苦笑,誰讓自己曾經在走前說過,十四歲之前不許他碰。現在憑空讓他多等出一年,所以現在倒是有些變本加厲。

昨夜睡得很晚,因為自己昨天兩度惹得慕齊通生氣,所以當晚理所當然的被壓在床上折騰了許久,只是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早上提到的和親事宜。

伸手撫過手腕上的墨綠絲線,曾經青兒告訴自己,這就是自己總被慕齊通夢入的本源,所以在五年前,他把它留在了綠琉院。昨晚又被強勢的戴回自己手上。埋首入枕,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詢問慕齊通那藥水為何物,程衛峰沒有大礙就好,這好奇心,以後見面再問也不遲。

閉上眼睛,感受著腰部正在藥物的幫助下飛速恢復,遂又沉沉睡了過去。待到再次醒來,已基本沒有大礙,畢竟昨夜之事次數多了點,還算溫柔,想到這裡,冷漠的臉龐上泛起一層緋紅,起身間露出赤裸的身軀,如墨長髮披散於背,倍顯妖嬈。

待整理好衣衫,門外風行適時的推門送入早膳,對於某些情景視而不見,規矩的退於一側。

慕天愷略一皺眉,心知他們已知道點什麼,也未點破,他不會過分在意他人心中所想,除了“個別人”。

用過早膳,門外景華敲門而入,送入眼鏡與小腹,“啟稟殿下,這是陛下吩咐送來的。”

重獲自由的兩隻,立即飛速竄到慕天愷身上,惹得慕天愷頻頻皺眉。

而後景華低道,“大皇子方才派人來請您與眾皇子共游。”

景華,是慕天愷回宮後慕齊通撥給他的太監,因為有過上次景華陪同挑選侍衛的經歷,所以對於這個多出來的太監,他也沒有太排斥。

“遊玩?”慕天愷擰眉。

“是的,據說是眾位皇子都去了,在楓都的聚賢飯莊匯合,目的是為殿下洗塵。”景華恭敬道。

洗塵宴啊。如果說是普通的聚會,他定會推辭,雖然即使是自己的洗塵宴,他也很不想去。

“據屬下所知,參與這次洗塵宴的邀請物件除了殿下外,其餘人已經出發了。”景華繼續把自己所知的資料道出,縱使垂首,慕天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的意思是,此次宴會可能非去不可。

他很少出席宴會,只除了五歲時紫程使節前來那次。但由於那宴會的流程太過於繁冗,政客太過虛偽,還讓當時的他餓了肚子,所以後來他總是找諸多理由逃避宴會。即使後來進入皇家學院,也對聚會之類敬而遠之。因為在他看來,他沒有任何感情可以與那些幾近陌生的人交流。

桌前擰眉猶豫許久,斂眉喝下一口茶。他的“兄弟們”,久未相見,都忘記模樣了。但,他還是,“不想去”。

楓都,作為黑幕的京都,在繁華與熱鬧上自然不是一般城市可以比擬。太平盛世,無病無災,也算是慕齊通上任以後的功德一件。

楓都鬧市區的聚賢飯莊三層,一反樓下的喧鬧和擁擠,此刻雖算不上冷清,但也絕對算不上熱鬧。三樓從今早便被包下,多為黑幕王朝的王子,正于三層窗邊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相仿的年紀,一應的貴氣,華美的服飾,即使不知其身份,但光看這陣勢,也定不是一般人可以得罪。談吐間從容大度,言笑中風情畢露。

只是這熱鬧卻都似停留在表像,場面上的官話,其中有多少虛與委蛇、逢場作戲,即使是外人,也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大皇兄,你道這四皇兄會來嗎?”皇子群中年齡最小的六皇子慕天晨皺眉詢問。

慕天晨今年只有十歲,在這群十五歲的少年中尤為搶眼。稚嫩、未脫去的嬰兒肥的面龐,已隱約有了少年的雛形。一身藏青銀繡金絲長衫,讓原本就已經俊美如鑄的他更添幾分貴氣與嬌憨。

“會來的。”慕天寧笑。慕天寧今日一身簡單的月白長衫,在眾多穿著稍帶繁複的皇子中,有著脫穎而出的亮麗感。然而貴氣不減,英氣逼人。

“真的嗎?”慕天晨小聲嘀咕。但是現在已經半個上午過去了,很晚了。

這位傳說中的四皇兄,他從未見過,因為當他五歲進入皇家學院時,慕天愷已經出去“歷練”去了。懷著三分崇敬,七分好奇,所以今日他早早的就來到了飯莊等候。



第三卷 第16章 拉攏物件

“據說,昨日四皇弟去過皇家學院,可惜我當時回宮探望母妃,沒有遇到。大皇兄定是遇到了吧?!”二皇子慕天品笑。說是詢問,實則肯定。沒有遮掩過的消息,總是會更容易被人探聽到,更何況慕天愷自歸來後,就是一個倍受各方關注的人物。

客觀上講,慕天愷這位原本是眾位皇子中最具有競爭力的一位,現在已被視為自動棄權。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唯一一位被允許踏入祥幕宮、甚至在其中居住的皇子。要知道慕齊通除了對待慕天愷特別以外,對於其他皇子向來是一碗水端平,不表現出過分喜愛,亦不表現過分厭惡。

所以,從某些方面上說,誰若得到了他的支持,就很可能間接得到慕齊通的賞識,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拉攏到這位實力最強的皇子,就註定離那皇位又近一步。

今天表面上是場洗塵宴,實質上拼的還是心計,是智慧。否則一向面和心不合的眾人這次也不會行動如此統一,料定單獨請慕天愷他定不會來,索性先全部聚到一起,這樣邀請成功的把握性會更大。

畢竟,慕天愷那冷漠而又討厭聚會的脾氣,是人盡皆知。

此時,窗外秋陽已高高掛起,北方獨有的蕭瑟,在越來越擁擠的人潮湧動中,倒是增添上一份熱鬧與喜意。只是這時間現在算來,從早晨派人去送出邀請到現在,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就在眾人或者倚在視窗作無意中遙望,或者看向窗外深思的靜默間,遠遠一頂橙色軟轎以極好的技巧駛到街頭停下。一名大眼睛的十八九歲可愛少年先行自轎中跳出,就在他皺眉看著前方的擁擠道路時,另一名清秀少年也俐落下轎,回身恭敬挑起轎簾。

一隻鑲著火系魔法石的藏藍絲靴率先邁出落地,而後一位一臉冷漠的十五六歲少年凜眉自轎中跨步而出。一身藏藍長衫,銀繡攀枝,金繡蔓藤,稍顯清瘦的身軀,卻在完全站直身軀後,顯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壓迫感。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冷漠,只是淡淡站于人群間,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清秀的面龐,因他這與生俱來的氣質,而倍添神秘與高貴。右臂纏繞的一隻帶著綠意的媚眼赤蛇,更是準確表示了他的身份。

是黑幕的四皇子,傳說中,讓牡丹都為之汗顏的四皇子!

他這一現身,原本街上吵鬧的人群,暫態定格。

看著前方湧動的人潮驀地停頓,慕天愷皺眉,不自在的動了動脖子。因為那個吻痕,臨行前還是被景華強制性建議換了衣衫,這高領的衣服,他還真是穿不習慣。回首低低吩咐孫讓幾句,便帶上風行、風揚,視若無人的穿過怔怔的人群,向聚賢飯莊而去。

獨特的清冷氣質,似一朵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青蓮,讓怔怔的路人在他即將經過時,自發的讓出一條路來。直到慕天愷進入飯莊,人群才又恢復到原先的熱絡。但討論的話題,都無外乎“終於見到了四皇子”之類……

一入飯莊,訓練有素的跑堂立即引著慕天愷進入三樓包廂,風揚與風行則與其他皇子的侍從一起留在三樓外間等候。

“四皇弟可是讓我們好等啊。”甫一見被跑堂引領進來的慕天愷踏入,二皇子慕天品立即起身上前打招呼。雖說話語是帶著打趣與抱怨,但面上笑得開懷,倒也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慕天愷皺眉,冷冷道:“本不想來。”

這樣的一句話,一時讓剛剛站起身、含著最真誠笑容準備打招呼的眾人,動作僵滯下來。他們都知道他不想來,但是也不必要說的這麼明白吧。一時之間,眾人笑容掛在面上,卻不知下面該如何接話。

倒是慕天寧最先反應過來,大笑,上前搭住慕天愷的肩,“我們都知四皇弟平日不喜這種場合,但你此次是外出五年歸來,我們總該是聚一聚,聯絡一下兄弟情誼,以免下次見面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不是?”一句話說的分寸有致,倒是緩解了方才的尷尬氣場。

慕天寧感覺著手下人的身軀繃緊,遂自然的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笑。只是這笑卻不似方才打招呼時那樣虛與,流露出幾分開懷。

慕天愷不喜生人碰觸,哪怕此人是他在幾位皇子中最欣賞的一個也不例外。繃著面龐在慕天寧的引導下坐他身側的主位之上,眾人開始熱絡的寒暄起來。

左側慕天寧,右側慕天品,其次是三皇子慕天鳴,五皇子慕天冉,年紀最小的慕天晨坐在他對面。側首望向窗外景色,慕天愷有一絲心不在焉。

耳邊這幾位兄弟口中所說的這些所謂思念之類的話,太假!

“四皇弟,你這歷練的五年,可真是功力增加不少啊。”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三皇子慕天鳴笑著向慕天愷道。雖說此話是褒獎,但眾人知他所說是事實。

自慕天愷進入包廂的那一刻起,眾人皆感覺不到的氣,閉上眼用精神力去感受,亦是感覺不到的形。他現在的實力。已不是場中任何一個人可以比擬。

只是這樣一個各方面,都已接近帝王標準的皇子,為何會放棄,直到任務截止期後才露面,還真是一個謎。

而實質上,慕天愷並沒有去把握時間,只是湊巧被慕齊通抓回來時,已經過了任務的截止期而已。而且,他本來就心不在此,完不完成任務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大意義。

“還好。”慕天愷一語帶過。

“皇弟,你這幾年都去了哪裡歷練?”慕天寧抿上茶水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神色。近幾年慕天愷的行蹤竟然完全查不到,他具體去了哪裡,現在完全是個謎。

“四處閒逛而已,談不上歷練。”慕天愷仍舊一語帶過。

“皇兄說本不想來,怎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來了呢?”對面年紀最小的慕天晨認真望向一直閃著面龐,如傳聞般冷漠的四皇兄,問出心中疑問。

慕天愷猶豫了一下抿唇,“只是某人說,今日皇宮內胡蘿蔔告罄。”

“……”眾人無語。所以他是出來吃胡蘿蔔的?

慕天愷喜吃胡蘿蔔,眾人皆知,這件事就與慕齊通“曾經”不喜吃胡蘿蔔一樣出名。只是眾人卻不知,慕天愷每次心情不愉時都會特別想吃胡蘿蔔,今日剛為昨日的“過度疲勞”而煩躁,宮中卻碰巧沒有……

諾大皇宮豈會沒有,不用想也知這是慕齊通的授意。只是他不知,他用這種方式逼著自己來參加這次聚會,有何用意……

“原來如此,皇兄在所不知,這家飯莊裡的胡蘿蔔料理可是一絕,你今日定會不負此行。”慕天晨嬌憨的笑,英氣的面上稚氣未退。沒想到今日因為這胡蘿蔔而讓自己見到這位聞名已久的皇兄。

這廂他笑得呆呆,那廂慕天愷卻是忍不住的煩悶,“我們是不是該是上菜了?”

“啊,是啊。”五皇子慕天冉笑,揚聲招呼了一句,稍頃便有菜肴陸陸續續被端了上來。

菜香四溢,整齊劃一,色香味俱佳,果然是在楓都內最火的飯莊。而眾人也很有默契的把幾盤胡蘿蔔的菜式挪到慕天愷面前,以達成他此次出宮的願望。

席間眾人竭盡所能的投其所好,尋找話題,以達到先是混熟,而後拉攏的目的,但慕天愷態度均是不冷不熱。這也讓這次的聚餐,真正的走向食餐之路。

于席間如此冷漠的態度,眾人在之飯後也識趣的沒有立即提出共遊計畫。畢竟人家是為了胡蘿蔔出宮的,現在既然已經吃過了,遊玩定是不會答應的吧,這該如何措辭……

然而年齡最小的慕天晨卻是不知,飯菜堪堪用過,侍從剛剛上完茶點,就一臉興致勃勃的開口,“四皇兄,和我們一起四處走走吧,難得大家都在一起……”

慕天愷皺眉,而後點頭,“嗯。”

眾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看來慕天愷待慕天晨或許是特別的。

而一側慕天寧則與他一向交好的五皇子慕天冉對視一眼,而後逕自抿著茶水,垂下眼簾。



第三卷 第17章 再遇斗篷

當天,當慕天愷回到祥幕宮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沒有再答應與那群沒有幾句共同語言的兄弟們共進晚膳,便帶上人先行回宮。只是這次的回宮時間,比他預料中要來的晚啊。

“殿下。”剛進祥幕宮,景華便適時的敲門而入,帶人送上晚膳。而後垂手立於一側,低聲向正在進膳的慕天愷彙報今日皇宮中的情況。

“今日午時,索特七皇子索琪榮派人來過祥幕宮,言他不日即將離開黑幕,想請殿下擇日一聚。”景華一板一眼道。

慕天愷自從回到皇宮後,由於越發的想念以前與青兒的相處模式,所以便令景華每天把他探聽到的皇宮內大小消息在他用膳時規整報告,以打發時間。

“這個問題再議。”慕天愷一邊用膳,一邊淡淡回道。

“啊,殿下,奴才斗膽問一個問題。”景華垂首開口。

“說說看。”景華是慕齊通的人,某些方面也算是他的人,所以一般問題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殿下,您今日為何答應與其他幾位皇子共游?奴才還以為,您能去赴宴,已經是極限。”景華垂首恭敬低聲詢問。

風場、風行聞言亦抬頭,這個問題他們也很好奇。總以為他們已經瞭解慕天愷夠多,但在某些事情上,卻又發現他們並不瞭解。

就拿共遊一事而言,這太不像是慕天愷一貫不輕易與人打交道的風格。

“因為我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從未仔細逛過楓都。”慕天愷淡淡道。枉他在楓都居住了這十多年。

慕天愷此話屬實。在他六歲之前,一直居住深宮,唯一出宮的那次是被段盛林抓起,倉促而去,倉促而歸。六歲之後他去了皇家學院,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修煉與變強上,唯一一次去楓都街市的一次,還是為了程衛峰去了一趟盼春街。

現在難得有人提出,還是免費的導遊,那當然要好好把握。

“呃……殿下不是因為六殿下的緣故?”風行提出疑問。

雖然不知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根據下午遊玩時,從眾皇子言語間,還是看出了個頭緒。

所以在遊玩時,幾位皇子才有意無意的讓慕天晨多多接近慕天愷,縱使慕天愷大部分時間都冷著一張面龐,觀望周圍景色,但是顯然那個小殿下還是相當興奮。

只是不知若他們知道真實的原因,會是一副何樣的表情。

慕天愷沒能再言語,他知道其他人心中所想。他除了特殊方面稍微遲鈍以外,其他方面都是敏銳的可以。但是既然他們願意如此理解,那他也自然懶得多做解釋。

“景華繼續。”慕天愷攬過白瓷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茶,繼續聽景華的新聞。

隨他們怎麼想,反正那是他們內部的事情,與他無關。

“今日陛下傳話過來說,讓您在用過晚膳以後,去禦書房一趟。”景華不緊不慢的把最重要的事在慕天愷用完膳以後道出。

“嗯。”慕天愷點頭,起身,倒也不責備,因為他知這是誰的授意。

推開房門,深呼吸一口夜間涼爽乾澀的空氣,慕天愷嘴角扯開一絲淡雅的笑容,心情莫名的好轉,原本尚在的些許鬱悶就這樣煙消雲散。

覆手而立,沒有回頭,對房內的幾人道,“你們都先去休息吧,不用跟去。”

“奴才遵命。”房內三人領命道。

一聲細細的破空聲,慕天愷條件反射性揚臂。嘴角勾起,五年間,他與眼鏡已經養成某種默契,沒有理會身後“嗚嗚”叫正準備跟來的綠蒼蠅,慕天愷起身快速向禦書房飛掠而去。

初入夜的皇宮之中,一道藏藍身影飛速前行,右臂上的一隻帶著墨綠的赤蛇,彰顯著他的身份,是以侍衛們並沒有加以阻攔。

遠遠看到禦書房內燈火通明,慕天愷腳下加快速度,卻在即將靠近時,感覺到右臂上眼鏡驀地繃緊身軀、昂起頭顱。

慕天愷停頓,立即隱下身形,足尖輕點,立於樹梢。眼鏡的此舉,往往表示:周圍有危險。動物的直覺往往比人的直覺要敏銳,所以以往行動時,他都是帶著眼鏡,以互相照應。

涼風吹過,月光清冷,好一個不迷人的夜。樹梢的遮掩下,眼鏡亦隨著慕天愷的隱身,身形變得半透明起來。

兩者一直在樹梢間隱藏了許久,皆不見周圍動靜。慕天愷皺眉,若不是眼睛纏繞他手臂的力道越來越緊,他定會不疑有它、毫不猶豫的走出去,不知這隱藏的到底是怎樣的高手。

想必這只手臂現在也該紫了吧……

月影下,一隊巡邏侍衛堪堪離去,在另一隊尚未到來之際。突然半空中數條人影一閃,同時,慕天愷亦眯眼,起身,騰空一起。

黑影在空中的短暫停頓間,就已與慕天愷進行了第一輪交鋒。

一招之間評估完畢,六條人影,留下其中兩人對付慕天愷,剩餘四人自他身邊繞過,徑直向禦書房而去。

停頓間,狹長的雙眸已然危險的眯起。相似的氣場、熟識的招式,眼熟的斗篷,分明就是六歲時,在鄲水城山谷有過說“一仗之緣”的神秘黑衣人。

不解,他們為何要冒如此風險闖入黑幕皇宮,而且是禦書房,是有他們想要的人,還是有他們想要的物?還是……與慕齊通有關?

思考間,身體已快速做出判斷,反手向後打出一個結界,護住禦書房的房門,為屋內的反應爭取時間。

翻手青翼出鞘,錚錚亮劍,月光下寒芒逼眼。

下一刻,便聽到破窗的聲音,與從禦書房內傳來的打鬥聲。沒有分神擔心,慕天愷凜神專心眼前的戰鬥。

留下防守慕天愷的這兩位黑衣人已經先發制人,雙雙配合以極快的劍招向慕天愷而來。

靈活的身手,讓慕天愷隱約有一絲熟悉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只是隱約間感覺自己見過這招式,所以應對起來,倒不吃力。

強勢的貼身過招,雖然在修為方面而言,自己應對兩位高手,稍顯吃力,但作為曾經為一代殺手的人而言,經驗可以彌補不足。而眼鏡也繞在慕天愷的臂上,不時的在劍影的交鋒中探出頭來作勢咬上幾口,擾亂兩位黑衣人的配合,讓兩人措手不及。

一時之間,三人倒是打得難分難舍,不分上下,於禦書房前打得不可開交。

同時,專護帝王的六合軍【侍衛分類參見十五章】,亦聞聲而來。一部分沖進禦書房,另一部分圍在慕天愷與黑衣人身邊。但由於三人間對招太快,周圍人插不進招去,也所以形成一堆人於四周乾瞪眼的局面。

堪堪過上幾招,慕天愷便感覺額上發熱,猛然想起驚濤隱人對自己的囑咐。懊惱,咬唇,翻手自儲物戒指中取出那柄銀繡刺劍,青翼轉到左手,雙劍出招。一時竟也威力大增。

隨著刺劍的出手,他敏銳的觀察到對面一位黑衣人眼神一亮,與此同時,額間的灼灼發燙的熱量亦似找到一個呼應點,配合著刺劍中蘊含的力量,讓他周身散發出一層朦朧的銀色光芒。

蕭瑟的月光下,唯美的銀輝籠罩著一身藏青長衫的清秀少年,朦朧間猶如神祗,清冷的面龐,散發著慎人的殺意。眉間的一點朱砂,卻讓他在銀輝中平添一份魅惑與不真實。

稍帶虛幻的身影,銀色光輝,額間一點鮮豔朱砂,奇怪刺劍,招招殺氣的劍招,在清冷的月光下,形成一幅唯美的畫面。

六合軍中不知誰低聲道了句“血喉門”,一時間眾人驚喜俱佳。

傳說中消失了百餘年的血喉門,終於重現江湖了嗎?

而當刺劍與青翼交叉出手,慕天愷感覺狀態正佳時,禦書房內的打鬥已經有了結果,四條身影自視窗而出快速撤離,同時與慕天愷纏鬥的兩條黑色身影亦不再戀戰,與幾位同伴一同後退。

六合軍憤起,群起而追,卻見黑衣人遠遠向身後灑了一把藥粉,彌漫了空氣,沾身起火,一時滿場水系魔法漫天飛舞,待再細追時,卻已經失去了蹤跡,不見了蹤影。



第三卷 第18章 殘餘藥性

再待細看時,方才還在場中的慕天愷,卻已沒了蹤影。

眾人大驚,四殿下已經追去了!打著水結界穿過藥粉,四散開來準備追尋。然而下一刻,卻見一位銀色光輝包裹的似虛似實的少年,遠遠歸來。

少年面龐冷漠,眉梢緊皺,眉間一點朱砂平添一分冶豔,右臂上一條赤蛇稍帶興奮的吐著信子。

“四殿下。”一位元六合軍頭領準備上前詢問情況,卻被慕天愷冷漠的氣場、與急速前進的步伐鎮到,呆呆停滯在原地。

慕天愷乍一推開禦書房門,易朗便第一時間出現在慕天愷面前,神色凝重,周身氣息不穩,躬身施禮,“四殿下。”

穿過易朗,徑直前行。掃目四望,原本寬敞整潔的房內,已淩亂不堪,牆壁與木桌椅上均留有深深劍痕,以及水火屬性魔法過招時所遺留的斑駁陸離。

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剛剛回到禦書房外就發現,原本應該出來主持大局的慕齊通閉門不出,甚至一直在他身邊陪伴的易朗,亦沒有出現穩定人心。

逕自踏過地上的蕭瑟,沒有理會面色帶著蒼白的易朗,向禦書房內室而去。

正常來說,此刻並非深夜,並不是最好的偷襲時機。那一向謹慎的他們選在這個時候集體出去,就定有另一方面的緣由。

而現在看來,那個原因,很可能就是慕齊通,或者與慕齊通有關的事物……

腳下速度加快,倏地撩開床邊的淡金色帷幔,但見其內靜坐一面色蒼白俊朗男子。

男子呼吸急促,周身氣息不穩,雙目緊閉,劍眉緊鎖,似在忍受著什麼苦痛折磨。

沒有冒然前行,慕天愷冷冷發問,“怎麼回事?”

方才那幾個人的實力他短短過招間已經有所瞭解。即使是父皇一人單獨對付那四人亦不在話下,更何況當時屋內還有影衛與易朗……

“啟稟殿下,禦書房內事先被動過手腳……”

“你來了……”聽到慕天愷的聲音,黝黑墨潭開啟,其內蒙上一層迷蒙水霧,似在水中看霧,冷酷中帶著沙啞的嗓音,打斷了易朗的彙報。同時,慕天愷感受到方才周圍空氣中還隱隱存在的內力波動已然消失。

已經恢復了?慕天愷挑眉,不疑有它。走至床邊,卻沒有發現身後一直呼吸不穩的易朗已經悄悄退下。

“到底怎麼了?”他皺眉。撩起下擺坐于床邊。伸直手臂,感受著眼鏡緩緩脫離,順著床沿爬下,繞到一側柱上休憩。

方才經歷過一場打鬥的少年,此時額間朱砂未退,因為擰眉的緣故,倒讓那銀輝中的一點紅,染上一抹妖豔。

眼見方才還慘白的俊朗面龐,只是在自己的短短注視下便已恢復紅潤,慕天愷疏解眉梢。但是隨後,卻見這紅潤的面龐,越來越緋紅起來。

“父皇?”慕天愷試探的呼喚,清脆的冷淡聲音嚶嚶迴響於空曠的室內。

然而這樣一句稍帶暖意與關心的話語,卻更像是一條導火索,下一刻,他便猛然被狠狠抱住按倒在床。一向冷靜自持的男子,手中動作粗暴,大力撕扯少年身上的藏藍衣衫。

“父皇!”慕天愷手中用力推扯,不知慕齊通到底如何,心中著急,大呼,“你清醒一點。”

然而,已然衣不蔽體的手臂與上身,卻在推扯間露出更多風景,銀色光輝正在退卻,此時仍然保留著惑人的色彩,不經意間形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美景。

慕齊通眯眼,呼吸猛然粗重,煩躁的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物,最後擰眉,沒有耐心的把身上布料震成片片粉末。立時,身體與身體間的滑膩觸感,讓他忍不住的舒出一口氣。

“愷……”慕齊通毫不憐惜的咬住慕天愷的右耳,濃重的呼吸間從喉間低低壓出一句話語,“父皇……此刻清醒,只是,現在就想要,可好?”

說是疑問,然而動作卻是完全沒有返還的餘地。說話間,兩人身體上布料已被完全“清除乾淨”,碩大的昂揚難耐的摩擦著身下滑膩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進一步探索。

“春藥?”年少的身體已被這毫不遮掩的**裸熱情感染,呼吸亦開始急促,回話間,勻稱的少年身軀已被染上一層粉紅,眸中漾出一層水霧,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父皇一會再與你解釋!”慕齊通咬牙,耐性似已用磬,翻過少年赤裸的身子,手指粗魯而又急切的探入少年後穴中,進行著發掘。

慕天愷側頭咬緊牙關。不舒服,但他知慕齊通現在定更不舒服。只是,燈光下這咬唇隱忍的神情,卻更讓人欲念勃發。

正于少年脊背上啃噬的唇齒,循著自身的欲念,上前狠狠撬開側臉趴伏的少年牙關,阻止了他對自己粉唇的虐待,卻用更加激烈兇猛的方式回饋。

唇齒相依,軀體摩擦,手指迫不及待的增加數目。

夜漸深,情正濃,欲正旺。壓抑的呻吟聲,急促的呼吸聲,與yin靡的抽插聲,將兩人的欲望帶到高 潮。

突然,慕齊通抽出內穴中的手指,分身迫不及待的急速湧入。毫不憐惜的對待,讓慕天愷咬唇,雖說不是第一次如此粗魯,但這滋味,他還是打心裡發怵。

感覺身體中的內臟像是被擠壓出來一樣,不禁仰首痛呼,但下一刻即被慕齊通吃入腹中。

結實的胸腹摩擦著少年的脊背,口中用力的翻攪著少年稚嫩的口舌,每一下律動皆是完全沒入。持續不斷的撞擊聲開始於室內迴響。

原本每次都會不經意受傷的秘處,此次竟完全沒有受傷,反倒那應該消退下去的紅豔朱砂,隨著慕齊通的每一下抽動而越發豔麗。

慕齊通凜眉,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完全臣服於身體的欲望,望著身下一反平日冷漠形象,只有自己可以看得到的冶豔,全身心投入這原始的律動中。

許久,帷幔後的運動趨於激烈,爆出兩聲低吼,而後恢復平靜。

急促的呼吸,少年面泛桃紅,“到底怎麼回事?”他沒有忘記詢問事件的起因。情事之後的聲音稍帶慵懶與喑啞,在深夜中格外動聽。

沒有立刻撤出分身,慕齊通伏在慕天愷背上低低喘息,伸手翻過側趴在枕上的少年,熱燙的呼吸噴在脖間,“你何時加入的血喉門?”

慕天愷攬住慕齊通脖子,任憑他將自己翻過,後穴中的那物卻因為這番旋轉而又漸漸脹大起來,紅腫的雙唇不自然溢出一聲低低的呻吟,同時他又感覺後穴中那物又脹大數分。

慕天愷抬起頭,“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冷淡的語氣,此刻卻似嬌似嗔。

前一刻還在激烈的打鬥中,下一刻就被按在床上開做,這讓他怎樣想,都無法接受。

“今晚禦書房被人提前‘佈置’過。”慕齊通腰間輕輕抽動,滿意的看到身下人低低呻吟出聲,得意的勾起嘴角。

“怎樣?”慕天愷咬唇,繼續發問。屋內滿地狼藉,他根本看不出原先面貌。

“屋內窗棱上與門框上,被人提前抹了一種易揮發的無色無味毒藥,連續呼入三個時辰,就會周身麻痹,大概四個時辰,就會進而死亡。”慕齊通說的不急不緩,似事不關已。

“那他們進來時,藥性是過了多長時間?”

“剛過三個時辰。”

“……”慕天愷這次沒有應答,因為腰部被撞得越發用力,張口即是呻吟。

皇宮中心地帶,特別是慕齊通所在地的周圍,到了夜色深重時,就會加強一倍守衛。所以他們選在守衛即將加強之際,而非夜深人靜之時,也自有他們的理由。

只是這毒……

“你沒中毒?”沒中毒為何發情?

“中了。”慕齊通笑,身體繼續律動,垂首吻住身下人的唇,直至氣喘吁吁,方才退離,“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慕天愷大口呼氣,已然說不出話來。

慕齊通笑,欣賞著身下的美景,“在藥效即將發作時,我和易朗就已察覺。作為把解毒藥水隨時帶在身邊的人,這點毒害不算什麼,只是沒有想到這毒解了以後,卻還有著強烈春藥的副作用。”唇齒下移,咬住身下人的乳首,滿意的聽到身下人的呻吟。



第三卷 第19章 國師預言

“那藥水,到底是什麼?”慕天凱恍然憶起早晨程衛陽所說的那瓶藥水,現在又是……難道無論何樣劇毒,這藥水都能解掉?還真是不可思議。

“你還記得五年前你在赤流去做任務的那次沒有?”慕齊通低低開口,突然凜眉似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腰間猛然一用力,滿意的看到身下人面龐緋紅,仰起上身一陣壓抑。

“……記得……”勉強從喉嚨間擠出聲音應答。

“那你就一定記得那顆寶箱中的靈珠吧。”慕齊通笑。

“只要泡在水中就可以製成解百毒藥水的……嗯……靈珠?”那顆用至生生命換來的靈珠,與死亡號角還可配成未知法器。但是,“那,今夜那群黑衣人來皇宮又是為何……啊……你……”聲音猛然上揚,慕天凱滿面緋紅。

“一會再說。”不是很滿意身下人此刻亦能思緒如此清晰,慕齊通腰間用力,直撞得少年緊緊咬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才勾起嘴角,開始新一輪的激情。

最終,這進一步的解釋,當夜也沒能說清楚,因為某人打著他藥性未退的幌子,壓著他不斷變換姿勢。

一直到最後慕天凱被折騰到忍不住昏昏沉沉睡去,不再理會身上依舊看不到盡頭的男人……

第二日茫然睡醒來,已是正午過半,晃了晃依舊昏眩的腦袋,慕天凱半支起身子靠在床邊,茫然的睜了一會雙眼,直到少頃,在感覺暈眩依舊之後,才終於認定自己這並不是睡多,而是縱欲過度。

一連兩天都如此,就算他真想讓他償還他所欠的那一年“性福”,也不用如此操之過急吧……想起昨夜那人滿足中帶著得意的神情,慕天凱也忍不住的翹起嘴角。

只是今日醒來,身體卻不似以往那樣的難受。昨夜那人那般的急躁,自己竟也沒受傷?難道是因為自己額間朱砂的緣故?

皺眉細想,無果,最終甩頭忘掉,或許這朱砂還是見到驚濤隱人再行詢問吧……

起身穿上衣服,慕天凱決定先去驚濤隱人那裡躲一段時間,以免自己年少的身體,真的精盡而亡。

臂上纏上眼鏡,帶上風行與風揚,便出了皇宮,準備向皇家學院而去。

綠琉院自他離開後,沒有再分派給別人,一直以來皆是由風揚、風行與至琉在居住。所以自己先去驚濤隱人那裡完成先前的承諾,讓風揚與風行在綠琉院居住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只是原本心中打算的如意算盤,卻在出宮以後被一位小廝打扮的人攔住,而付之東流。

“敢問轎內乘坐的可是黑幕四殿下?”恭敬的聲音在孫讓被迫停轎後響起。

“有何貴幹?”孫讓警惕發問。

“家主索特七殿下,我家主人想請四殿下前去一聚。”

索琪容!

“孫讓,應約。”冷漠的聲音自轎中傳來。

孫讓立即垂首,“奴才遵命。”

索琪容,現居住在黑幕皇家專門為他國使節與貴族準備的和荷院中。面積雖說不大,但卻精緻有餘。假山亭榭間,有著華而不俗的美感。

踏入亭中,便見一位一身素衣飄飄的男子正對湖小酌。深秋的湖水盡是蕭瑟,但這人卻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慕天凱已經站到他身後,才似恍然若覺的起身,“四殿下好久不見。”

索琪容今日一身淺色素衣,依舊一雙細眼,依舊一派笑意,依舊一臉慵懶,但卻失去了上次見面時的那種從容,眉梢間帶著些許懊惱。

“四殿下還真是難請,”索琪容笑,“原本本王還打算今日親自前去請你,不過既然能從半路截到,倒也不錯。”

“七殿下有事但說無妨。”慕天凱開門見山,看向面前的俊朗男子,而心中卻是在估量著,今日是否來的及趕去皇家學院。

“還勞煩四殿下身邊的兩位暫且退下。”索琪容看向慕天凱身後。

風揚、風行看向慕天凱,見慕天凱點頭,轉身隨著和荷院的隨從退出小亭。

“七殿下現在可以說了吧。”慕天凱撩起下擺坐於亭中,伸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四殿下,你是擎宇的朋友,雖然我並不喜歡你,但某些方面而言,我們也是朋友。”索琪容語氣淡淡,但是慕天凱還是注意到,他說此話時,沒有再用“本王”,而用的是‘我’。

“……嗯。”慕天凱點頭,雖然也是稍有勉強,但他關心的是他的後言。

“首先,我想說,這次的和親,並不是我自作主張,此事在離開索特前,就已由朝中大臣與父皇決議通過。完全是政治目的,不是我隨心而起。”

“嗯。”慕天凱繼續點頭,沒有催促。雖不知這與他所說的事有何關聯,但還是因為他無意中提到和親而心情鬱卒。

“這次出行黑幕,是我主動申請的,理由當然是想在擎宇之前,把那件‘情雨隨風’的如意先行送到你手中,但當時國師卻告訴我。此行無論誰去,就政治任務而言,都將是圓滿,但若是我去,則會被影響到生命的軌跡。”索琪容苦笑,慕天凱皺眉。

“國師言,此次是否來黑幕,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選擇岔路口,每一種選擇,都會註定一種結局。當時我毫不在意,因為我對此行勢在必行,而且當時我的理解是,一旦來到黑幕,我就可以斬斷擎宇與你的糾葛,將自己的命運轉向我所期望的方向。但國師當時只是笑笑,沒有告訴我原因。”索琪容頓了頓,看向慕天凱笑,其中難掩苦澀。

“嗯。”慕天凱放下手中紅瓷茶杯,托腮看著湖邊的蕭瑟,口中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聆聽。

索琪容倒也沒有介意,只是繼續道,“但就在我把如意送到你手中,提親事宜也已被同意開始步入正規以後,國師才告訴我,那所謂的天命。”

“嗯?”慕天凱被挑起好奇。

索特帝國的國師的預言一向很准,與紫程皇室的預言能力有的一拼,這是在整片大陸上公認的事實。

看索琪容的表現,會是與自己有關吧……

“他說,提親事宜由我提出後,我的情愛之路會比原本要走的要來的悲苦。”索琪容苦笑。

“……”慕天凱無語,這與他有何關係?

“知道理由嗎?”索琪容神色轉為嚴肅,收起方才的苦澀。

“願聞其詳。”慕天凱悠哉的抿茶。

“國師言:‘天有星黯然隕落,必有星雨後重生。’”索琪容認真的看著慕天凱,卻沒有在那一向冷情的面上看出個所以然來,而後淡道,“而那顆隕落的星,便是你。”

“嗯。”慕天凱點頭,面容依舊淡定如初。

“你不相信?”索琪容沒有料到慕天凱會是這種反應。

“相信。”慕天凱點頭,面上嚴肅,看不出玩笑的意思。“但這與你有什麼關係?”慕天凱不解。自己隕落為何他那樣苦澀?

“因為,你的死亡時間,就在和親前後,而提出這次和親的我,就是間接害死你的兇手。”

“為何要告訴我?難道你告訴我,就能改變什麼嗎?”慕天凱淡淡皺眉 ,不解自己現在為何要坐在這裡。 只是為了聆聽自己的死訊?

“我是想說,如果可能的話,那顆該隕落的星,就讓他隕落好了,你沒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換。”

天有星黯然隕落,必有星浴火重生……

自己的死亡,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嗎?

“……我會的。”慕天凱面上仍沒有太大的變化,“謝謝你的建議,今日天色不早,我就先行離去了。”

“……喂!”

“嗯?”慕天凱轉身。

索琪容認真觀察慕天凱面上神色,而後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你也是。”慕天凱按住肩上的手,兩人相視,而後毫不留念的轉身離開。

當幾人到達皇家學院時,天色已然全黑,但慕天凱仍堅持自己的意思,讓風揚與風行在綠琉院內等候,並且很嚴肅的承諾,自己定會於半月內歸來。

說是半月,其實並不需要,只是他現在很像清淨的獨自思考。

開到針林峰時,他不著痕跡的灑下一把藥粉與影中,而後進入驚濤隱人為自己預留的結界空間。

一入結界,面上的淡漠神色立即收斂,變成一抹苦笑,狹長的眸中苦澀而又帶著自嘲。

曾經自那白衣老者口中得知自己只能活到十六歲時,自己心情並沒有太大起伏,因為當時,他並不懂情,自以為這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自己留念,認為自己能可以像上世一樣,活的無牽無掛,走的無比灑脫……但事實卻不如自己預料。因為,自己懂情了,也想要去把握這份難得的感情,也想要去相守,不想那人傷心,希望能夠看著那張冷酷、卻獨獨面對自己才會流露暖意的黝黑眸子,很久很久……

幾年間,自己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但當相同的結論從別人口中說出,卻是另一番感覺。

由另一個人來提醒自己,自己僅餘多少生命,那又是何樣的心情,何樣的諷刺!

天有星黯然隕落,必有星欲火重生……嗎……

那這顆欲火重生的星,定是自己很在乎的人吧……那會是誰呢?



第三卷 第20章 都離開吧

虛空中,一道灰白身影,緩緩現出身來,悄無聲息靜站在慕天愷身後。

一頭白髮,滿面蒼涼,縱使雙目緊閉,但還是在他面上,輕易感知到他那半生的滄桑。

……

半月後,慕天愷離開針林峰,與風揚、風行匯合,回到皇宮。

索琪榮在慕天愷進入針林峰結界不久,就已離開黑幕。

據當時送行的文官言,索琪榮在走前,似是有什麼話語想要帶給慕天愷,但猶豫了一會,終究苦笑離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沒有人知道他此舉的含義,只除了當事人。記得當景華語氣平平道出此事時,還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而卻始終沒有自他面上發現任何外露的情緒。

有些事,自那半月的靜思,與驚濤隱人似無意言語的開導後,他已想通。只是偶爾會很好奇,若這驚濤隱人真的知道自己的宿命,又為何要收自己為徒?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而天時與地利,自慕天愷出了針林峰結界後,他就向慕齊通言,想讓他們轉為貼身侍衛,而非影衛,雖然慕齊通起初並未應許,但最後還是在一夜春宵後,答應讓兩人以本來面貌,光明正大的呆在自己身旁。

一時,黑幕四皇子身邊有四名貼身侍衛的消息,不脛而走。如此寵愛,在黑幕歷代歷史上從未有過。恐怕,慕天愷即使做不成帝王,也定不會受到虧待吧。

雖然各種猜測紛至而來,但慕天愷仍舊故我,只是身邊一直在暗處的兩人現在變為明處而已,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只是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當天時與地利聽到這個消息時,眸中一閃而逝的激動,與欣喜。

現在,他每日除了在練功房,就是在書房中讀書,晚上與慕齊通同寢而眠,一切又似恢復到以往那般模樣。

他的幾位“皇兄弟”,偶爾也會來訪,但卻往往相談不多,因為,他並不認為他們之間需要談些什麼。

只是他之後再也沒去過梅軒,而偶爾與梅妃相遇,他都是冷淡如水,久而久之,與梅妃見面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

而當他憶起那夜黑衣人入宮的驚險情況,再行詢問時,慕齊通只是淡笑,而後覆手窗邊淡淡道,“暫且不知,但我猜測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前一夜我剛派人去紫程皇宮,送去了大陸上無解之毒的解藥,後一夜,就有人用幾乎致命的毒藥對我……

“要麼是確定一下你是不是那送解藥之人,要麼就是也知五年前靈珠的事情,想要一探究竟?”慕天愷提出猜測。

“呵,我的愷果然聰明。”慕齊通笑道。

“……”只是,這靈珠與死亡號角啊,雖說號角與靈珠相契合的凹槽,但慕齊通在把這兩物收在身邊五年以來,都一直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那這群黑斗篷,之所以進行這次試探,不會是知道什麼吧……

轉眼年關將至,與往年一樣,皇宮中大宴群臣。

只是不同的是,今年已經有一位確定不會參加皇位之爭的皇子。按照黑幕的規矩,已經確定不參與帝位之爭的皇子,這種場合是必須要出席的。

懷著悶悶的心情,當天慕天愷還是帶上自己身邊的四位侍衛,在傍晚之際,來到御花園大宴場所赴宴。

雖說現在是四位侍衛,但卻是各有分工,絲毫不顯淩亂。天時與地利仍像以往那樣守在慕天愷身邊,若有事必須派人去做,也大都派的是風揚與風行去做,他們兩人與慕天愷幾乎保持著形影不離的狀態,與影衛幾乎無異,這也是慕齊通能夠答應的原因。

與天時地利站在宴會角落處,冷眼看著御花園中熙攘的人群,皆是一副虛偽政客的嘴仍,慕天愷稍感煩悶。

“殿下,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該過去就坐了。”溫文的聲音於身後響起,是地利。

“再等等。”慕天愷擰眉。他寧願拖到最後一刻,也不想立即進入。因為他知道,一旦他進去,就會被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人圍住,說這說那。

不遠處,風揚與風行正按規矩站在慕天愷座位前,證明主人即將到來,今晚不會缺席。

眼見一位貴族子弟,從半個時辰以前就在他座位前向風行問東問西,他就更加不想過去了。

只是,半個時辰了啊,這人問的時間也太久了一點了吧……

“那如果我去和四殿下說,他會不會給你一天假期?”白衣公子笑問。

俊朗斯文的面上,雖帶著笑意,卻在隱約間給人一種壓迫感,那種氣勢,就如慕天愷前世在新聞聯播中偶爾看到的外交官的氣勢,溫和,卻又不敢讓人小看。

“這個,我想,我不需要假期吧。”風行帶笑的嘴角,在歷經這許久時間已經僵硬。

“那小行是說,你不想接受我的邀約了?”白衣公子面帶傷心,一臉苦悶。

風行心中發苦,見過死纏爛打的,沒見過這麼死纏爛打的,整整半個時辰,沒有說過一句重複的話。

面上的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不愧是禮部的二把手啊,當真分寸拿捏的極好,自己即使是想回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早在上個月慕天愷去禮部幫慕齊通辦事時,他就無意中看到這人與一位文官周旋的情景,當時就已經打心裡佩服,並且在他淩厲的目光掃過自己時就已發怵。當時慕天愷不知為何,竟怔怔在一旁看了足足一個時辰,直到那文官垂頭喪氣沒有半分鬥志,他們才信步離去。

記得當晚,慕天愷便有感而發,以後絕對不要去招惹他……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他不記得自己有招惹過他啊……

“怎麼回事?”慕天愷遠遠走來。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慕齊通馬上就要到來,但這個男從怎麼還沒走?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此人應該叫文博吧……

“啊,下官見過四殿下。”文博立即施禮,斯文而又不失恭敬。

“文學士于此,有何貴幹?”慕天愷不解的望向風行,見風行無奈垂首,又把目光掉轉回來。

文博笑,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呵,下官只是最近與風行小兄弟很是投緣,聽聞風行小兄弟對九川的地形比較熟悉,恰好最近禮部有些九川事宜一直擱置不前,所以想請風行小兄弟前去討教一二,若此事能得四殿下首肯,那就是再好不過。”

一句話說的有理有據,風行倒是一時啞然。對皇子而言,若是自己的心腹能夠參與政事,那自是夢寐以求的事情,雖然慕天愷從來不在乎這些……

“啊,好。”慕天愷爽快應答。

“殿下……”風行驚呼,難道他會意錯了?殿下也是很在乎朝中勢力的?

同一時間,慕天愷感到身後一直如影子存在的兩人氣息不穩了一下。他皺眉,這有何不妥嗎?

“下官再次謝過四殿下,下官定會保證風行小兄弟不受欺負,並且一到傍晚,自會送他回宮。”

送回宮啊……對一位下人如此體貼,倒是值得一番深究了。

文博淡笑轉身離去,風行悶悶垂首無語,稍頃道,“殿下,為何答應?是否另有安排?”

“沒有。”

“那是?”

“我說不過他。”慕天愷淡淡道。

“……”風行啞然。

面對這樣一位名嘴,甚至曾是京城家喻戶曉辯師級的人物,他是絕對不可能在口頭上計得半分便宜。更何況,這個文博給他感覺很好。雖說笑的虛偽,但在看風行的眼神中,倒很是真誠與期待……

而御花園一角,一道高壯身影正深色複雜的看向這個方向。

年關宴會,一如往常宴會般的無聊,慕天愷一如往常,在酒飽飯足後,提前離場。

夜間,閑來無事,修煉一下驚濤隱人所教的心法,襯著修煉心法時額間的朱砂,在雅潔的月光下,有著不勝高潔之美。

年關了呢,之後,就該忙和親事宜了吧……

無趣的閉上雙眼,他發現,自己現在雖然生活與以前一樣,倒是在無意中多了一種等死的無奈感。

事先知道自己的命運,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第二日,風行依約前去文博處,晚上按時歸來,去時悶悶,歸時亦悶悶。

第三日,雖然去時面色不爽,但回來時卻面色從容,沒有再向眾人發牢騷。為此,風揚還好奇了很久。

第四日,從容而去,開心而歸。

第五日,迫不及待就早早就離去了……

慕天愷挑眉,心中對這位文博是採用何樣的方法讓風行對他的印象扭轉,感到相當的好奇。

但在第五日晚上,天時與地利就共同出現在慕天愷面前跪言,希望能夠停止風行繼續前往文博處的行動。

慕天愷皺眉,“理由?”無論什麼事總該有理由吧……

對於他的這兩個影衛第一次向自己提出的要求,慕天愷很是慎重。

“屬下……”天時與地利對視,面帶憂色。

慕天愷面色不動,心中好奇。若說平日裡一向溫和的地利露出這種苦惱的表情他可以理解,但若是一向雷打不動的天時,此刻也面帶憂色,那就真的奇怪起來。

“屬下兩人承蒙殿下與陛下近些年的照顧,但是,近些年,越發的思鄉心切,所以想請一次假帶拙弟‘回鄉探親’。”地利溫吞道。

“只此一次,屬下等就再也不會貿然請假,專心追隨殿下左右。”天時嚴肅補充,冷酷面上的誠懇與嚴峻,表示著他對此事的重視與認真。

只是,風之一族的故居啊,或許會很遠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雖是有些納悶,但慕天愷還是點頭答應。他本身也並不要人來保護,不論他們是不是真的思鄉心切,對他而言,無所謂,只要他們是真的想要這樣就好……

但就在天時、地利帶著風行“回鄉探親”不久,祥幕宮又迎來另一位意外訪客。

來者板著一張清秀的面龐,眼角眉梢間透露出在邊疆沙場上訓練而出的滄桑、幹練、與冷凝。乾淨俐落的氣質,如同夏日裡的一杯帶著冰渣子的水,讓人一陣舒爽。

當他看到慕天愷時,筆直的站起身形,恭敬施禮,“卑職參見四殿下。”

聲音低沉,有著軍人的冷酷與幹練,秉直的氣息充斥在他周身,除了那稍微擰緊的眉梢透露出他不安的思緒。

倪夏!

慕天愷挑眉。

依稀記得九年前的他,縱使十二三歲,也已相當強壯。現在九年過去,在身高與體型上,更是健壯有餘,卻沒有影響到他面貌的清秀,只是乍眼一瞧,便已經是一位能夠讓懷春少女怦怦直跳的清秀健壯男子。

“好久不見。”慕天愷招呼道,真的是好久,久到他差點就要忘記這樣一個人。

“承蒙四殿下惦念。”

標準的下官與上級對話的語氣,一時讓慕天愷無語,乾脆開門見山,“有事嗎?”

“……四殿下,”倪夏擰著眉梢抬起頭,“下官可否斗膽詢問殿下一事?”

“但言無妨。”慕天愷坐于桌邊,卻在心底已隱約有了想法。

“那個……”倪夏垂首稍帶扭捏,一張俊臉憋得通紅,讓慕天愷嘴角勾起。縱使變得再多,也依然是那個憨厚耿直,不知道現在是否能夠變通過來的倪夏……

大概,依舊耿直如初……

“嗯?”慕天愷面色不動。

最近,一直在邊關歷練學習的他,剛被兵部尚書周務航調回楓都,而那夜年關御花園宴會裡,那道一直在注意著自己那邊的視線,恐怕就是來自這位男子吧。

“下官……”倪夏閉眼,而後痛定思痛,猛然抬起眼來,“下官是想問問殿下,風揚的記憶,是真的沒有恢復的可能了嗎?”

“有。”慕天愷斬釘截鐵。

正常情況來說,風揚的記憶有很好的恢復,只是自己當時感覺他沒有必要記起這個傻小子,就讓青兒做了點手腳。

只是,如果想要用非藥物恢復的話,還是會費上一番力氣。

“那就是,可以了?”倪夏抬眼,眼中有激動與堅毅,種種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來不及抓住。但慕天愷知,這位少年已經不是當初軟弱的少年,起碼,那眸中的心緒不再單純,那眼中的堅毅,沉重的讓他一心理素質較好的人都忍不住多吸一口氣。

“嗯。”慕天愷點頭,“只是可能得多多回想一下。”他揀了一個最麻煩的方法道。

倪夏點頭,而後拱手,“多謝殿下。”

“如果你府上有空閒,就先把風揚帶過去,什麼時候他恢復記憶,再讓他回來。”

“這……”倪夏猶豫,據他所知,四殿下現在身邊只有一位貼身侍衛了,若風揚再不在,那豈不是四殿下身邊無人?

這樣的要求,怎樣聽來都是匪夷所思,真是不知這位四殿下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本皇子的命令還敢違背?”慕天愷凜眉,聲音冷淡而又嚴肅。

“不敢。”倪夏立即垂首。

“那就這樣吧。”

作為將士,軍令如山倒,服從命令是第一要務,如此命令一下,倪夏完全沒有返還餘地。

當天,縱使風揚百般請求,還是被慕天愷冷著面龐送出祥幕宮。

“殿下,為何?”景華站於他身後,淡淡開口詢問。

“最近一段時間,他還是不要呆在我身邊比較好。”慕天愷隨便找著理由。

“但陛下那邊,肯定會再給您分派侍衛的。”一位皇子,怎會身邊一位保衛的人都沒有?這不實際……

“不熟的人,我不會接受,這一點,父皇一直以來都瞭解。而且,我身邊還有你不是?”慕天愷淡淡反問,而後便起身回屋。

他不相信,這位由慕齊通親口指派在自己身邊的景華,會是位普通人物,就連那位一直做自己轎法師的孫讓,都是大陸難得一見的高手,更遑論是他呢?

步入屋內,關上屋門,默然垂著坐于桌邊,之所以就這樣急切的讓風揚離開,只是因為隨著和親基本準備完畢,他的心緒越來越不穩定。

在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十六歲生日的這段日子裡,他寧願自己一個人過。

而,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他們,都有權利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不是嗎?

所以,都離開吧,帶著他的幸福一起……



第三卷 第21章 冬日幸福

梅軒

“青兒,你道慕齊通雖知我是假冒卻沒有揭穿我,是為了什麼嗎?”梅妃一手撚起一顆碧綠青提,輕放口中,面帶笑意,舉止間有著說不出的優雅。

“奴婢不知。”青兒垂首。

“只有我在的時候,不要自稱奴婢。”梅妃笑,清秀溫婉的面上,粉色的小巧唇角邪魅勾起,一雙細眼中散發出非凡的淩厲。

青兒垂首,身子顫了顫。

梅妃笑,聲音優雅上揚,逼迫意味明顯,“還是你忘記該叫我什麼……”

然而青兒聽聞此話卻羞紅了臉頰,低聲輕語,“……奕珍。”

梅妃滿意的笑,但聽青兒繼續道,“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青兒是在擔心我嗎?”梅妃轉頭望向窗外,“如果被慕齊通知道,你會很慘。”

青兒的身子顫了顫,但溫柔的眸中卻是一種莫名的堅毅,“我知你對這裡的人並無壞心,只是希望你能夠在完成你的任務以後,能夠走的遠遠的。”

清脆的聲音,讓梅妃眉梢輕擰,但很快又解開。

“謝謝青兒。”梅妃起身,輕輕在青兒額上印下一吻,“乖,別在這裡耽擱太長,否則外面監視的人會起疑。”

“嗯,那奕珍,我先走了,你小心一點。”青兒說完,欲轉身離開。

“等一下。”奕珍突然出聲喚出。

“啊?”青兒莫名的回過頭來,面上帶著淡淡的粉暈,回首間小嘴微張,眼神迷蒙,分外可愛。

奕珍面上的笑容一僵,但馬上又恢復如常,“你臉上這麼紅怎麼出去?”

一句話倒是又讓青兒面上平添一層粉暈。

奕珍見此便不再開她玩笑,只是拿起桌上的葡萄逕自開吃,稍頃,待到青兒臉上紅暈已經褪去的差不多時,才開口,“可能再過不久我就可以離開了。你想離開這裡嗎?”

“啊?”青兒頓了頓,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俏臉紅了一紅,“能和奕珍在一起就可以。”

“我只會保證以後不會有人能欺負的了你。”奕珍笑,但細細的眼眸中卻很是認真。

“嗯。”青兒笑著垂下臉頰,所以沒有發現對面人眼神中的異常。頓了頓,低聲開口,“奕珍,我先走了,這次在這裡呆的時間太長了。”

“嗯,小心一點,還有那個四殿下,以後儘量離遠一點,我現在可以肯定,他定是知道什麼了。”

“我會的。就憑陛下對四殿下的專寵程度,恐怕早就已經告訴四殿下了吧。”青兒秀氣的擰眉。

“呵,青兒,他可也是你的主子,你什麼時候完全站到我這邊了?”梅妃嗤笑。

青兒面色一白,負氣離去。

直到那道青色身影遠遠離去,奕珍才收起笑容,面帶苦澀,突然俯身劇烈咳嗽了幾聲,而後絲絲鮮血,從指縫流露而出。在修長的手指上染上一種詭異的絢麗。

許久,低垂的面下喃喃低語,“已經註定在不了一起,是不是就不該招惹她?”

頓了頓,奕珍起身,取出隨身素帕擦掉手上的血痕,擰起眉梢,淩厲的目光放遠:

在皇宮安分了這許久,也該行動了……

這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次任務,一定要劃上一個圓滿的句點。

至於青兒……奕珍目光放柔,她會好好的吧……

祥慕宮

“也就是說,一開始決定來黑幕和親的那位七公主,逃婚了?”慕天愷面色僵硬,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這個突如而來的消息。

“嗯,此事甚是蹊蹺。”景華擰眉,“一開始就是這位七公主尋死覓活非要嫁過來和親,所以索特帝王才打消了他一開始打算讓五公主嫁過來的念頭,指派她為這次的和親公主。但是現在她卻莫名其妙逃了,怎樣想,都是有些難以理解。”

“那現在公主的人選確定沒有?”慕天愷語氣平平,爭取面色平靜。

雖然他不知他心中到底在不平靜些什麼,或者現在在期許些什麼,但近來一段心緒越來越不穩的日子裡,他已經越來越習慣。

“現在還未確定,但初步猜測,一開始擬定的五公主,很有可能會是下一步的人選。因為在七公主失蹤以後,五公主對此事相當積極,也表示出了相當大的熱忱。”

“索特帝王有什麼表示?”事關一國君主的顏面,怎樣算,索特君主也該給個解釋。

“索特帝王現在為止封鎖了消息,全力找人,還未給出官方解釋,但,無論找不找得到,嫁妝一定會在原本數目上有所增加。”

“嗯。”慕天愷點頭。

嫁妝啊……

心內略感煩悶,似乎宿命的軌跡已然拉起,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正在慕天愷思索間,慕齊通已悄然進入宮內,抬手阻止了宮人的跪拜,含笑望著那張似正在出神的清秀面龐。

景華見狀,立即躬身退出,順便帶走了四周服侍的一干宮人。

慕齊通沒有出聲打擾,逕自坐在桌旁,仔細看著對面出神的少年。

平日裡冷漠而面無表情的人,此刻眉梢微皺,似是懷揣著重重惱人煩憂。狹長的眸中瞬息間轉換過多種思緒,讓慕齊通分外好奇,直到最後,少年萬般無奈一歎,才似醒了過來,發現身邊一位盯著他看的饒有興致的俊朗男子。

“想什麼這麼入神?”慕齊通笑,冷酷而又棱角分明的面上,一笑如暖陽破冰,讓人不禁怔神。

而慕天愷卻苦下麵來。“沒有什麼。”

看來自己對這人的氣息,已經熟悉到自動劃分為自身氣息一列。

往常只要是一有生人近身,自己都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是面對這人,卻是絲毫提不起防備。

或許從自己幼時起,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息,這種每夜都會溫暖環住自己沉入夢境的氣息……

“在想那個和親公主?”慕齊通笑,直戳中心事的一句話讓慕天愷面上一紅。

這樣一個簡單的變化,卻讓慕齊通揚起嘴角,但他也很識趣的沒有繼續圍繞在這個話題上,讓這害羞的人難堪。

“真的不要侍衛了嗎?”慕齊通再一次詢問。

雖說對慕天愷現在的實力他一點也不擔心,但作為一位皇子,還是身邊保護要比較妥當。

“你認為會有誰對我不利?”慕天愷揚眉。

“或許現在不會有,但總有意外,雖然我不希望有意外發生。”慕齊通擰眉。

上次派來的兩名侍衛皆是上上之選,但最後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打趴在地,拒于宮外。能讓一向都寬於待不相干人的慕天愷做出此等行為,其中緣由讓他感到不解。而詢問他,只是淡淡三個字:“不需要。”

無論是天時、地利、風行三人的離去,還是風揚的不情願離開,他都不贊成,但是卻不知對於此事,慕天愷為何這樣固執。

“我不會有事的。”慕天愷淡淡出聲安慰,試圖打消這人的顧慮。

但只有他知,這也是純屬安慰。有些事既然必將發生,那就最好將傷害降到最低。

“愷,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慕齊通突然站起身,看向慕天愷認真道。

“啊?”慕天愷稍許茫然,不解這話現在轉到了哪裡。

“一起出去走走,你總在皇宮裡不會悶嗎?”慕齊通揶揄,一反平日裡的冷酷。

與慕天愷在一起,他的微笑總是會不自然的流露。這個從他在十年前就放在心底的孩子,總是能不自覺的就帶起自己的內心的喜悅。

慕天愷看著這笑容,呆呆發愣。

自己不是不會悶,而是隨著年關的逝去,做什麼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感覺不到悶。

雖說慕齊通每日都會見戀,但這也還是阻止不了他內心的空洞與落差。

這個男人,終究不會永遠屬於自己的……

當他喜歡自己的時候,自己尚未有情;當他愛上自己的時候,自己尚不懂情;當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卻不知內心真正所想;當自己最終明白愛上這個人的時候,卻即將離去……

兩人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錯開,難道這就是宿命?想到這裡,他對自己嗤笑,整天都在想些什麼,連宿命都出來了……

站起身,抓起慕齊通的手,淡淡道,“那就走吧。”

沒有理會慕齊通對於自己難得主動的錯愕,率先邁步向前而去。

兩人沒有直接走出皇宮,而是在慕齊通的帶領下,通過皇宮中的一處空間轉換陣,直接來到楓都郊外的一座皇家園林。

縱使北方的冬季也很是寒冷,但這座充滿自然風光的園林整個位於水火兩重魔法結界中,所以其內恣意保持著春意的盎然。

從未到過一處如此美麗的地點,慕天愷不禁睜大眼睛。

整座園林,沒有皇宮中的美輪美奐與威嚴,相反,這裡的主打是自然之景。

寥寥幾座休憩房屋,在園林的一角。自園中心的琉璃亭向四方望去,是四個結界。結界中分別維持著春的生機,夏的茂密,秋的蕭瑟,與冬的冰寒。

就好像每一處結界中,都是一個單獨的季節。這其中的花草樹木,都是人為挽留下的大自然的最美好的腳步,每一個結界,都是這個園林中,創下的一處的奇跡。

沒有季節分別的園中,卻又凝結了四個季節最吸引人的美麗,讓人不禁讚歎,不禁駐足,不禁迷醉。

“怎樣?”慕齊通淡淡開口。

眼前的少年,從一開始就露出難得的驚訝,縱使沒有粉唇微張,但那狹長眸中的喜意,還是給了他肯定,磨得他心癢難耐。

“……很好。”慕天愷晃過神,緩邁步伐,從春的生機,走入夏的暖陽,再至秋之成熟,最終停留在冬天的結界中,久久邁不開步伐。

輕步走至松下,感受著周身那種獨屬於冬天的冰寒,望著松樹下的晶瑩如玉的霧凇,揚起嘴角。

這是一個神奇的園子,但為何以前沒有聽說過?

“這園子是什麼時候建的?”他轉身,一頭柔順的黑髮,於空中漾起一道漂亮的弧線,止於身後人的懷中。

狹長的雙眸此刻沒有冷漠,而是純屬於孩童般的天真與好奇。

“從找到你以後開始建的。”慕齊通忍不住的上前環住這個他深愛的少年,感受著懷中的柔韌溫度,滿足的歎了一口氣,“怎樣?可還滿意?”

“嗯。”慕天愷點頭,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我們以後就經常過來住一段時間可好?”慕齊通開口,笑的滿足。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此刻正在相守……

身子細微的顫了顫,慕齊通笑,以為他被自己感動,“怎麼,不想與朕相守?”

“不是。”聲音急急道出,否決了他的這種猜測。

“很感動吧。”慕齊通笑,緊緊環住懷中的身子,“感動的話,就趕緊答應我。”

“……嗯,我慕天愷,在有生之年,一定會陪著你經常過來住。”慕天愷答得認真。感受著那人從身後傳來的溫度,垂下眼簾,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呵,男子食言而肥,此話就當做是你對我的許諾吧。”慕齊通用下巴輕輕摩挲了一下他頭上的發,抬首望向松樹上結的霧淞,伸手輕輕觸了一下那涼徹心扉的冰柱,“你喜歡?”

冰冷的觸感,一如他給人的感覺,但是不同的是,這人卻在冷漠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顆不冷漠的心,一顆現在屬於他的心……

“嗯。”慕天愷點頭坦誠。

霧淞,他喜歡。從前世開始……

“那你以後可以經常過來看。”

“……我更喜歡野外的霧淞,成片的、一望無際的那種。”慕天愷淡淡開口,手也伸上前觸了上去。

美麗皎潔,晶瑩閃爍,似盎然怒放的花兒,與松林中怒放盛開。霧淞,又叫“冰花”,獨屬於冬天的花。

“現在已經沒有了,”慕齊通認真思索了一下道,“上個月還有,這樣,等到下一個冬天,我帶你一起去看。”

下一個冬天……嗎……縱使心知不可能,但還是應聲,“……嗯。”

“不過,雖說黑幕是大陸上最冷的國家,但是黑幕最冷的地方,倒是一直沒有調查過,等回去之後我再命人查查看。”淡淡的語調,卻掩蓋不了其中隱藏的期待與溫暖。

感覺到懷中的身子顫了顫,慕齊通笑,“走吧,你今日也沒穿多少,還是不要在樹下待太久的好。”

攬住懷中人的身子,慕齊通欲向後退開,卻發現少年靜立不動。

“怎麼了?”

“……我想在這裡再站一會。”慕天愷垂下眼簾,低低言語,讓人感受不到他心底的真實情緒。

“嗯,我陪你。”慕齊通笑,只是當他又恢復平日裡的樣子,不再露出內心欣喜。

園林的一角,一位臉龐堅毅的俊秀男子環住懷中的清秀少年,一起望向這片冬之結界中成片霧淞。男子慣常冷酷的面上,帶著笑意,眸中溫暖,而在他懷中的少年,卻是眼神飄忽,帶著淡淡的哀傷。

兩人靜靜立於這片雪景中,形成一道獨特的靜態畫兒。



第三卷 第22章 共遊風波

“索特五公主索若零,上月剛滿雙十,曾在年少時參加過赤流三年一度的瑤琴佳節,以其出色的音律方面造詣,與嬌婉的形象,一舉奪得當年的“瑤琴佳人”美譽。也因此,深深獲得各家王孫子弟的喜愛,上門提親者不下數十,但都被索特王索南松給回絕。

論外貌,索若零氣質溫婉,美麗而不可方物,且脾氣溫和,不盛勢淩人,是索特民間最受喜愛的公主。

論才華,索若零機智、聰穎,曾多次獻計于索特帝王。從農業,到商業,甚至在軍事方面也表現出不俗的才華。所獻多項良計,都給索特帝國起到一定程度的幫助。

……

此次的黑幕的和親,起初索南松並不願讓索若零前來。但在需要和親的消息放出當晚,索若零便親自前往與索南松面談,密探一夜,才決定由索若零作為和親公主。

但此意剛決,尚未來得及封名,七公主索若言就已對此事尋死覓活,索南松“無奈”,終是改變了主意。

然而又是一月,正在一切準備有序之時,七公主索若言卻莫名失蹤,雖說索南松派了大量人力物力尋找,但最終無果,無力任由七公主逃婚的謠言越傳越大,越傳越廣。

一經此事,朝中幾位公主不知為何無人再願前往。

索若零冷靜出言分析相助,索南松不得已才繼續初衷,封索若零為和親公主,現在一切和親事宜皆在籌備中。

而索若零即將離開索特出嫁至黑幕的消息一放出,索特百姓皆是譁然,但反對無效。

……”

看著手上的調查資料,慕天愷由一開始眉梢輕皺,到最後的面色不動、淡定如初。

直至翻完最後一頁,才合上了手中的冊子,抬頭看著窗外的蕭瑟冬景,陷入深思。

手上的調查資料,是由景華調查而出。反正慕齊通對於自己娶瞭解他的和親物件,絕對樂見其成,他也索性調查的正大光明,沒有去遮遮掩掩。

也可能正因慕齊通的大力贊成,所以在景華呈上來的這份調查資料裡面,其巨細靡靡,更是詳盡到讓人髮指。所以最終,這一摞可以媲美個人傳記的調查資料,讓他從頭到尾足足看了一個時辰。

只是,當他看完這份詳細的、甚至帶著讚揚色彩的調查資料後,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問題不是那個七公主索若言現在到底在何方,也不是那夜索若零到底與索南松說了什麼,能讓原本態度堅決不願放她離開索特的帝王,一夜改變初衷……而是,這女人,這個在外界一直以溫婉著稱的美女,為何對於嫁到黑幕如此執著……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她非要親來黑幕不可……

索若零……嗎……

……

“殿下,殿下?”低低的呼喚喚回了慕天愷的思緒。

“怎麼了?”他抬頭。

一個時辰前,景華給了自己這厚厚的一摞、讓自己分外不悅的調查資料後,就被自己譴了出去,沒有理由現在又去而複返而且是在自己深思時出聲打擾。

“大殿下與六殿下正在宮外,言想邀請殿下共同到御花園中一遊。”

自上次梅妃進入祥慕宮後,慕齊通雖說沒有怪罪,但還是下令:閒雜人等,禁步祥慕宮。

對於此事慕天愷也沒有絲毫不悅,畢竟上次是他不對。

景華此刻面色不是很穩,想必在慕天愷前些日子那句“所有對我而言沒有重要事情的人,一律不見”之後,今日在慕天寧處碰了釘子。

能讓一句出事奸猾的景華吃虧的人不多啊,這個慕天寧倒也真是厲害。慕天愷心中閃過讚賞。

不過,共遊啊……這事對他而言有什麼重要的嗎……

頓了頓,慕天愷點頭,“嗯。讓他們稍等一下,我換件衣服就去。”

“……”景華猛然抬頭,雖沒有出聲,但眼神中還是掩飾不住的驚愕,即使一閃而逝,而後又恢復如常。

抬眼捕捉到景華的神色,慕天愷已知他心中所想,於是主動開口,“因為,我想知道,這個在冬天裡的蕭瑟的御花園,能逛出什麼……”

御花園有什麼好遊得,如果是春天已經發芽了還好說,現在整個御花園,都是一片淒淒涼涼的枯枝敗葉,能有什麼好看的,相信慕天寧此次來,應該是有事吧……

景華恍悟,遂稍帶慚愧的垂首,“那殿下,您先更衣,奴才外面候著。”說完,便躬身退出。

雖說現在只有他一個貼身侍從在慕天愷身邊,但慕天愷卻至今也未接受他的碰觸,更遑論更衣。

雖說這很正常,但是景華還是忍不住的失落,同時也燃起鬥志,將能夠為慕天愷著衣,設為面前的首要目標。

祥慕宮外

“大皇兄,上次我來找四皇兄,四皇兄都說身體不舒服不便見客,你說,這次能行嗎?”慕天晨看著景華離去的方向,面帶憂色。

雖說方才慕天甯與景華的對峙很長他們的氣勢,但最終決定見面與否的還是慕天愷本人,而且,他曾經找了那許多理由,都被回絕。這次在逛御花園,他更是沒有一點底氣。

“行。”慕天甯笑的自信滿滿。

“為何?”慕天晨好奇。

“感覺。”慕天寧避重就輕,淡笑。

“感覺真的有那麼靈嗎?”慕天晨雖說仍然不是很信,但面對著一向做事雷厲風行,少有出錯的慕天寧,他還是沒有膽量把話大聲說出口。

正在兩人一人談笑,一人沉默間,景話去而複返。

“大殿下,六殿下。”景華施禮,恭敬道,“請兩位殿下稍等,四殿下一會就出來。”

“真……真的要出來了?”慕天晨驚訝,一雙眼鏡睜得大大,吊著一口氣似要等到景華下麵即將要說出轉折性的詞語。

但景華說完後便不發一語,轉身招手,身後的幾位宮人便送上兩張鋪上狐裘的圓木椅,“兩位殿下請稍坐。”

兩人也沒有等候多久,就見慕天愷一身乳白長衫而出,簡單的衣料,並無多少裝飾,只是在腰間別上一小串墨綠流蘇。雖說現在是冬季,但所穿衣物卻並不比秋季多,這樣想來,慕天愷夏季穿的,也算是較厚的了……

“好?”慕天愷淡淡招呼,語音不起不伏。

“好。”兩人起身笑。

相處多了,兩人自然也知,慕天愷從未稱呼過誰皇兄、皇弟,只是這樣一個字的招呼方式,還讓他們習慣了好久。

“御花園共遊?”慕天愷神色不動,看向的卻是慕天寧,因為他並不認為想出這個理由的會是慕天晨。

“嗯,”慕天寧點頭,淡笑,“四皇弟可有興趣?”英氣的面上不失儒雅。

“……有。”慕天愷點頭,隨後率先邁步向御花園方向而去。

慕天寧笑,與慕天晨一起,跟上前方那道清瘦的冷漠身影的步伐。

遠遠跟在三人身後的,是慕天晨與慕天甯帶的侍衛,與慕天愷的貼身太監景華。

不急不緩,前面三人並肩前行。

在最初的話語後,慕天愷並沒有再主動說話,甚至連答話也很少。只是似很有興致,但眼神中卻始終淡淡的看著周圍景色。

慕天晨起初興奮之情難以抑制,話語偏多,但最後即使再遲鈍,也發現了慕天愷的心不在焉,雖難掩失望,但還是識趣的沒有再多言。

一路的靜默,直至最後幾人到達御花園,慕天晨才又忍不住的開口,“四皇兄,你為何都不怎麼說話?”

慕天愷眉梢輕擰,“你們找我出來不是遊御花園嗎?我現在不是正在遊嗎?”

雖說那些官方敷衍他也學了不少,但有可能,他並不想常用,特別是眼前這個單純的男孩。

如此一番話,倒是把慕天晨堵的無話可說,頓了頓,他反倒笑出聲,“是啊,今日四皇兄肯出來,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來著。”

嗅著冬日裡獨有的凜冽氣息,與御花園中隨處可見的蕭條花莖枝幹,慕天晨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涼爽。

“四皇兄,馬上就要是皇弟的生辰了,以前來找過你幾次,你都不肯見面,早知如此,我就早說是邀請你來遊玩御花園了。”慕天晨笑,但旋即皺眉,“不過可惜冬天的御花園,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遊玩。”

慕天寧笑,“六皇弟,如果今天御花園不是百花蕭條,恐怕你四皇兄也不會來。”

“哦,為何?”慕天晨好奇。

“天機不可洩漏。”慕天甯神秘莫測。

沒有理會兩人的對話,慕天愷直接抓住要點問,“你要過生日了?”

擰眉歪頭間,竟讓一向冷漠疏離的面上帶著難得的稚氣。

他只記得梅妃的生日與慕齊通的生日,後來在數著日子計算自己死亡時間的時候,慢慢的也把自己的生日也記得清楚。但這樣想來,他似乎從未瞭解過別人的生日。

哪怕是止盈,或者風行、風揚……

“啊,是啊。”慕天晨愣了一愣,立即興奮的介面。

“什麼時候?”慕天愷皺眉思索,未果,索性開口提問。

“再過一月。”慕天晨興奮,又急迫的問,“四皇兄,你會去嗎?”

如果四皇兄能去的話,那就真是太好了……慕天晨忍不住的幻想。

“……”慕天愷擰眉沒有立即應答。

皇子的生日宴會,代表著嘈雜、喧鬧與雜亂無章。更有可能的是,裡面還有一些官員,纏著你打官腔,所以,“不想去。”

慕天愷忠實著自己的意願,如實道。

無視慕天晨努力壓抑的失望表情,他又淡淡補上一句,“你喜歡什麼?”

“啊?”莫名的一句,慕天晨沒有明白過來,但看慕天愷那認真的眼神,又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過生日不是必須要送生日禮物嗎?你喜歡什麼?”

鑒於慕齊通曾說過,他送人禮物的水準有待考究,但他想他還是問問當事人比較妥當。

“啊……”慕天晨恍悟過來其中含義,樂不可支,“只要是四皇兄送的禮物,我都喜歡。”

“……嗯。”慕天愷嚴肅的點了點頭,但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可不要後悔。”

“不後悔。”慕天晨鏗鏘有力的應聲道。

“那好,到時,我定會親自送禮於你。”

“謝過四皇兄。”雖說,過生日送禮用不著道謝,但是此時興奮的,慕天晨還是忍不住的道謝。

“沒事了?”如果就是因為這原因而邀他來御花園,那他就有點失望了。

原本以為會有其他的比較刺激的大事呢……

他話音剛落,一直在一側沒有說話的慕天寧介面道,“有。”

肯定的語氣打斷了慕天晨的興奮。

他呆了呆,但在回首看到慕天甯望向慕天愷那出奇認真的眼神時,又恢復如常。

那眼神,裡面是滿滿的嚴肅與慎重,讓人望而卻步。

雖說今天他去找慕天寧,想問問怎樣見到慕天愷,此次慕天寧只是陪自己來,沒有想到他自己找慕天愷還有事情,但是,是大皇兄的話,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慕天愷神色不變,但眼神卻難掩期待。

他之所以出來,還有一個原因,因為這次來的人中有慕天寧,一個他欣賞的人,一個視他為對手和作為他對手的人,日子有時太過枯燥無聊,當面臨外界的不安定因素,他就會莫名的打心底產生一陣莫名的興奮,現在他很期待。

“晨,我想和你似皇兄好好談談,如果你沒有其他事的話,可以先回去嗎?”慕天寧難得問的有禮,雖說語氣強勢不減。

慕天晨皺眉,不想走,但自從剛才慕天寧說他有事開始,周圍的氣氛已逐漸緊張,就連氣場也逐漸沉重,這裡即將展開的談話,無論是不是真如這氣場般嚴肅,但他知道,面對慕天寧難得的好聲好氣,他沒有拒絕的餘地。

或許他某些方面很單純,但慕天寧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他一直以來都知道。

點頭,慕天晨單純的笑,“好。大皇兄、四皇兄,你們慢聊。皇弟先走了。”

“嗯。”慕天寧點頭。抬首看著帶著侍衛漸行漸遠的慕天晨,向不遠處自己的兩位貼身侍衛打出手勢,示意他們退出御花園。

慕天愷好奇的挑眉,也向景華點頭示意。

直到那三人皆退出御花園,慕天寧才揮手在兩人周圍打上結界。

絕音,絕緣。

透明的結界中,從內部依然可以看到外界情況,只是,從外界卻看不到其中兩人的舉動。

直至一切就緒,慕天寧才抬起頭來,英氣十足的面上,雖因年紀問題,未褪去稚氣,但此刻卻不再似平日那樣風度翩翩,倒是有一種與慕齊通相似的冰寒。

慕天愷的冷漠是淡淡的、不易與人親近的疏遠,而慕齊通的冷漠則是讓人由心底生出恐懼的霸道,而此時慕天寧面上所表現的,則是後者。

這樣的變化,慕天愷面上雖未起半分波瀾,但一直沉靜了許久的身心,倒是生出一種渴望。

那是對武力的渴望,對鮮血的渴望……

沉靜了許久的獅子,並不會因為消沉的時間太長,而失去嗜血的本能,相反,一次的沉靜只是為了下一次更兇猛的爆發。

“怎樣?”慕天寧右手指尖揚起,一絲絲火花於其上發出“劈啪”的爆裂聲,燃燒起危險的氛圍。他語音低沉,沒有以往的微笑的偽裝,嚴肅起來,倒是讓慕天愷隱約看到慕齊通的影子,英氣十足,爆發力十足。

這舉動,分明是挑釁。

這樣的對手,他喜歡……

危險的氣氛,彌漫在結界中,慕天愷一掃冷淡、事不關己的態度,淡淡揚起嘴角。

難得的一笑,在清秀的面容上泛起圈圈漣漪,讓慕天寧一愣,但隨即又收斂起心神,認真等待著對面人的答覆。

“如你所願。”慕天愷繼續笑。只是這難得的笑容,卻被內心那怦怦直跳的激動,染上一抹嗜血的邪魅,似是地獄修羅的化身。

迫人的氣息,讓慕天寧嚴陣以待。

蕭瑟的枯枝間,兩位少年凜眉對峙。稍高的少年面上英氣十足的冷酷,清瘦的少年周身是冷漠有餘的幹練。

眼神的對視間,兩人都可以從對方眸中看到隱隱的期待與驚喜。

下一刻,平地上兩人身影一閃,花了開去。一般人的視力所及,根本無法捕捉兩人的所在地,與落腳地。

慕天愷騰空而起,同時,慕天寧亦像是算計好似的,幾乎同時起身。

雖說,主動出擊一般能夠占儘先機,但兩人皆是謀而後定之人,如果兩人在這結界中僵持太久,難保不會驚動皇宮中其他人,所以現在的情況下,應是速戰速決!

一念及此,兩人幾乎是同一時刻起身。

均沒有使用武器,但手上的魔法攻擊,卻沒有保留分毫,拼著畢生所學,揮向對手,以確保自己占住最後的勝利。

慕天愷手中一道火系魔法半空而起,自手中舞起一道絢麗的橙紅色痕跡。熊熊烈火帶似是一道有實體附著的彩帶,任由慕天愷揮舞。

彩帶之身,直直揮向對面的英氣少年。

慕天甯笑,手中水龍乍起,揮向沖上前去。兇猛巨龍張開大口撕咬。

同時,那靈活的橙黃色彩帶,已經毫不留情的纏住了空中的巨龍,束縛住它的動作。兩者於空中交相呼應,形成一道炫目的景觀,一時僵持,不分上下。

彩帶緊纏,于水龍軀體上留下道道凹痕,水龍緊咬,試圖衝擊斷這柔韌性十足的彩帶。柔韌與力的衝擊,在兩者中繼續。

而此時,控制兩者的兩人亦沒有停頓,於半空開始第一輪交鋒。

赤手空拳,沒有武器,卻招招狠厲,不講半分情面。

慕天愷招招殺手,慕天寧拳拳要害。兩人似要把勝負在這一局間分個清楚。

揮拳上前,慕天愷手勢急轉,轉為收到直劈對方脖間動脈;同時,慕天寧垂首,壓低腰身,腳踩巨龍之尾,踢向對方鼠蹊,手上更是不得閒,上前欲扣對方命門。

靈活躲閃,身體一側,慕天愷撤回即將被碰到的右手,轉身側踢。慕天甯控制住龍尾,將自己瞬間上提,雙腳橫起,狠狠劈去對手頭部。

兩人對招力道皆是使了十成十,招招殺手,不留一絲生還餘地。

但卻都堅持著最初默認的不使用武器的原則。

幾招過去,慕天愷額上朱砂開始顯現,將原本冷漠的面上添上一抹魅惑,與冶豔,但慕天愷沒有理會,更把驚濤隱人那“必須使劍,彰顯本門形象”的囑託拋之腦後,反正此刻也只有一人,只是盡情的享受著難得的廝殺。

同一時間慕天寧睜大雙眼,但這驚奇也只維持了一刻,下一瞬間,便收斂起心神,全身心的投入到此次兩者沒有掩藏實力的對決。

隨著時間的進行,慕天寧漸現頹勢,空中的巨龍也因主人的控制力不足,而漸漸有被烈火彩帶絞斷的趨勢。

兩人之間,論實力,慕天愷稍勝一籌。慕天寧近幾年一直隱忍不發,有意隱藏他自己的真實實力,若不是慕天愷的特殊,恐怕此次,他是勝局已定。然而,他卻敗在過度自信,低估了同樣沒有機會顯露真實實力的慕天愷的水準。

論經驗,慕天愷曾是頂級殺手,擁有的殺人經驗,更不是他這位今年只有十五歲的少年皇子可以比擬,所以頹勢逐漸是必然。

只是雖是敗局已定,但那雙英起勃發的目中,卻是堅毅與不甘。

眨眼,停止了對水龍的控制,瞬間一直在彩帶間苦苦掙扎的水龍化為漫天碧水,落了一地。靈巧閃身躲過慕天愷的斜劈一掌,遠遠退開。揚手,棕色的木系魔法瞬起。

一地枯枝,似受到召喚般張牙舞爪起來,同時一地清水亦似受到召喚,包裹住脆弱的易燃枝條。木與水兩種魔法的同時控制,是魔法難度中的極點。

慕天愷面色不變,但心中一怔:木啊,讓他恍然想起他的禦草術。

但此刻對決,他想要用相等的實力打敗這位的挑戰者,這位他心中一直欣賞著的少年。

烈火彩帶並未收起,金系魔法強勢發起,召喚著周身存在的一切金屬物質。

然而,因結界乃慕天寧所設,所以由他召喚的結界外金屬不能進入結界之中。結界之中隱約可以看到各種刀劍、武器與佩飾正黏在結界表層之外,在水枝與火帶的廝殺中,水枝逐漸占盡上風時,從地底傳來一陣轟鳴,撼動地面,讓人站立不穩,慕天寧不由心中震驚。

只因魔法修為的高低,決定了人本身能夠召喚同屬物的範疇,而地面召喚與地底召喚難度也不一。現在聽這聲音,恐怕是從地底兩百米以下,遠遠超過他的實力所能。

這樣的實力,根本不是他現在的這種程度可以比擬。

正思索間,大量鐵礦已從地底洶湧而出,兩人頓感腳下土地瞬間飛升數百米,結界外的景色亦從一開始的枯敗御花園,轉到虛無縹緲的高空,而且,這鐵礦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慕天愷正打到興起,沒有注意到太多。彩帶自空中直下,繞上鐵礦。頓時兩人腳下的鐵礦被團團火苗包圍纏繞。

慕天甯立時在周身包裹上一層水系結界,越到水枝條間,大喊,“天愷,停手!”

大聲的呼喊,讓慕天愷恍然回神。透過四周的結界,見到自己與慕天寧兩人正處於鐵礦石形成的山峰之頂,鐵礦石周圍一層火苗,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山峰還在隨著自己的召喚而逐漸升高。

心中一驚,陡然卸去魔法,火苗瞬息,山峰停長,慕天甯呼出一口氣,也解除掉手中的木系魔法,但仍是一層水系魔法包圍在周身。要知腳下火燙的鐵礦,他是不敢落腳的。

正在兩人卸下魔法的同時,結界突然一聲巨響,應聲而碎。

同時,一道身著黃色蟒袍的欣長身影進入結界。劍眉凜起,薄唇緊抿,一雙星目中滿滿的憤怒、緊張與擔憂。

見到強行進入結界的身影,慕天寧一驚。果然鬧大了,竟然驚動到了父皇……

然而慕齊通並沒有看向他,而是徑直沖向剛剛自打鬥的興奮感中恢復的少年,狠狠抱起,而後轉身向身後怔愣懊惱的少年劈去一掌。

掌風狠厲,殺意十足。

慕天愷心急,手急忙向前大力一推,讓慕齊通粹不及防的掌風打偏方向。

嚴肅的瞪視著將自己環緊的男子,厲聲道,“與他無關,我們只是在比試。”

慕齊通沒有言語方才心中的空洞與失落差點將他逼之欲狂,真實的抱在懷中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要知當他察覺到地面震顫,越到屋頂之上沒看到一個結界之外附著了大量的刀劍武器,然後下一刻那個結界就被瘋狂湧出的鐵礦拱向高峰,甚至最後鐵礦周圍燃上了火苗,原本只是氣憤,卻在看到峰底著急的景華時,轉為濃濃的擔憂與恐懼。

他害怕他出事,是如此之怕。

認真的看向懷中人的眼眸,慕齊通狠狠看向山峰另一邊面色難看的正看著身邊不遠、方才被那道掌風在鐵礦上劈出的鴻溝的少年,緊了緊懷中的力道,轉身飄然而去。



第三卷 第23章 草長鶯飛

慕天甯立于鐵石之頂,英氣十足,眉梢輕凜,遠望那道很快便消失不見的身影,眸中深思難辯。

鐵礦石山峰下,景華見那飄然而去的兩道身影消失,抬頭仰望眼前的殘局,心中發苦:這要如何善後的好……

同時,慕天寧的兩名貼身侍衛在慕齊通甫一離開後,立即飛身而上,去看望他們的主子此刻到底如何。

原本的御花園內,一座占地面積不大,但卻高聳矗立幾百米的鐵礦石山峰,平地而起,無論從楓都的哪個位置,都能仰視而到,當日便成為楓都遠近聞名的奇觀。

鑒於這鐵礦山峰,雖然由於一開始慕天寧的結界限制,而在拔地而起時,成為一規則的圓柱形,但由於實在不利於御花園的美觀,還是不會容於皇宮的吧。景華頭痛。

果然,馬上御花園中便有一位身著藏藍錦衣宮服的年輕公公落于他身旁,但見那人仰頭觀看著這座平地而起的山峰,似在沉思斟酌。

景華猶豫,上前,掛上最真摯的笑容,笑道,“易總管,您看這山,該怎麼處理?”

這畢竟是自己主子闖出來的禍,希望這位一向嚴厲的易總管不要太為難自己才好。

易朗皺眉,緩步上前,輕輕敲打,而後伸出一指,竟如戳豆腐般輕鬆戳了進去,戳出一個一指深的凹痕。

面若無色的在其內焦了一攪,而後抽出手來,認真點頭,“這鐵礦的硬度還可以。”

景華附和,“是啊,是啊。”易朗的實力一直都是皇宮中人默認的深不可測,今日一見,果真非凡。

但見易朗拿出一塊手帕仔細擦了擦手,“雖說這樣硬的鐵礦可以做很多事,像是西邊籌備的行宮館還缺這種頂樑柱……”

“那易總管您看,什麼時候派人來把這些鐵礦運走,以免行宮館的物資緊缺啊?”景華急忙問道。

易朗面色不動,似若罔聞,逕自繼續,“不過,皇宮的地基不可動搖,一旦全部運走,地基以下定成真空,為皇宮的安全埋下隱患。”

“這個……”景華心中忐忑,面上含笑,“那易總管看來,此事應該如何處理?”

“要麼把鐵礦再打回地底,要麼把鐵礦運走,換成其他物品再填回去,總之,不能讓下面就空著啊……”易朗感歎。

“……”

易朗回身看了看這位慕天愷身邊現在唯一的一位貼身侍從,“你先回去保護四殿下,這裡我讓人處理。”

“是是是,奴才謝過易總管。”景華立即躬身,雖知是因自己此刻身份的特殊,易朗才放過自己一碼,但還是忍不住的慶倖。

要知易朗在皇宮中,一直堅持著一個原則:無論誰惹出麻煩,都需自己或者自己的人解決,而這個原則鮮少能有人不懼怕,看來這次是四殿下的面子上。

“那奴才先行告退。”景華躬身。

“嗯,去吧,別忘了等四殿下身邊的侍衛都回來以後過來領罰。”

易朗說完,便轉身離開。

景華心中一顫,猶豫了一下,也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無論如何,能逃過一時是一時。讓他去填這個地底深處數百米的坑,他是萬萬做不來的。

祥慕宮

一入宮內,冰寒的氣場讓機靈的宮人立時瞭解,自動退出內宮。慕齊通面上怒火未退,直到進入內室,仍然面帶寒霜,放下懷中一直沒有掙扎的人的力道。

轉身深深呼出一口氣,穩定內心一直沒有沉靜下來的不安。慕天愷亦沒有出聲打擾,只是倒上一杯茶,坐在桌邊等待著男人的開口。

一直這樣靜默了很久,慕齊通才轉過身來,“你現在很開心?”縱使心中的擔憂尚未褪去,但他還是從剛才懷抱他時輕易的感知了懷中人的情緒。

“開心。”雖然不認為自己表現的有多明顯,但是慕天愷坦誠不諱。

“理由。”慕齊通挑眉,坐在桌邊也倒上一杯茶,壓驚。

“好久沒有打的這麼舒暢。”慕天愷笑。

慕齊通皺眉,突然扳過這此時正帶著笑意的少年,面上嚴肅,“你可知,慕天寧為何要與你打架?”

“不知。”難道不是單純的挑戰?

“那可知,為何父皇在你阻止後,沒有異議的收手?”

“不知。”他以為他當時只是單純的,靜思之後就後悔了。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嗯。”

慕齊通,加重手中力道,眉梢緊凜,“你這段期間,到底是在消極什麼?”

心,莫名的泛起一絲漣漪。

他以為他掩飾的很好,但卻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看透。

嘴唇微啟,卻一時說不出一個字,他想他已明白這人的意思:自己的消極已經被他們看透,所以,才有了今日與慕天寧的比鬥,他們都看不慣自己的消極。

“說出來,朕可以為你解決。”慕齊通擰眉。

“不用。”慕天愷斷然否決,默然垂首。

心在緊張的跳動,只是這跳不是方才那興奮的跳動,而是不安與驚慌。

靜坐片刻,在面前人迫人的目光下,他欲轉身離開,逃離這迫人的氣場,但最終卻都被身後人抓住,“原以為以你的個性不應如此,所以我給你調整的時間,但是現在,我想要知道。”

慕天愷身子一顫,慕齊通眸子收縮,許久,慕天愷怯懦出一句話,“……我想母妃了。”

慕齊通皺眉,淩厲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面前的少年,許久目光收回,“這樣的話,那我就派人去找。”

慕天愷點頭,垂下面龐,掩住眸中的神色。

慕齊通呼氣,攬過這個首次露出這種迷茫神情的少年,面上難得現出溫柔,“我希望,你在我身邊時,能夠開心一點。”

“嗯。”慕天愷點頭。

“朕還以為你是在煩惱那個和親公主呢。”

“啊?”或許是有,但絕對不是現在。

慕齊通皺眉,見慕天愷的面上確實不似知情,淡道,“今日接到索特方面的情報,由於某些原因,和親隊伍準備提前到達黑幕,在黑幕待到原本準備結婚的日期之後,再行舉行婚禮。”

“……”慕天愷繼續怔愣。

和親,都是對方公主達到之後休息一日,就開始準備婚禮事宜,從未有過在對方領土上居住一個半個月,再行舉行婚禮的先例。

但是看慕齊通的表情,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的事情吧。

“嗯。”他點頭。

特可以理解,也就是說,他可以提前看到那個女人,索若零了,何樂而不為?

“愷。”

“嗯?”

“雖說朕方才沒有傷害慕天寧,但是並不代表朕沒有生氣這次他的私自處理。”

“你想怎樣?”慕天愷疑問,心中不悅。

“明日就派他前去索特迎接和親隊伍。”

“……哦。”不是很大的懲罰,“那就去吧。”他說的淡淡。

當天,黑幕大皇子慕天甯被任命為迎親先鋒,前往索特迎接和親公主索若零回黑幕和親。

如此一去,便是四個月,待到和親隊伍回到黑幕首都楓都時,已是草長鶯飛的五月。楓都中一片紅楓,入目所及,好不漂亮。

每日手中都會收到關於迎親隊伍與索若零的最新情報,心情已在最初的消極後恢復平淡。

該來的還是要來,他要做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爭取自己的生存機會,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他十六歲的生日,在和親隊伍達到楓都的前幾天度過。

在那座四季行宮中,望著滿樹的霧凇,度過一個纏綿的夜。

夜間,仿佛又回到寒風山上,獨自面對那位神秘老者,低沉的滄桑聲音,首次於夢中響起:“孩子,你將死於十六歲。”

猛然驚醒,額上細汗,身邊空涼,看來那人是在陪了自己一天以後,又在夜間去趕公務去了。

抬頭望向窗外月色,是沒有時間了嗎?



第三卷 第24章 炎寒古冊

“師傅。”

察覺到身後故意露出氣息的驚濤隱人,慕天愷出聲,並沒有回頭,只是依舊故我的坐在石凳上,看著海底游來遊去的生物,繼續神遊想著自己的事情。

辰時,當城門初啟,索若零便已進入楓都。

和親公主在婚期前到來,由於並不能立即舉行婚禮,所以某些方面,她並沒有接受接風洗塵等宴會的資格,鑒於這一點,索若零也表示相當理解。

索若零的居住點並不在皇宮,而是在楓都內剛剛竣工的行宮。行宮中的頂樑柱,採用的還是慕天愷上次在御花園與慕天寧一戰時所留下的鐵礦。

立於行宮不遠,隱上身形遠觀那位自軟轎中踱出的女子。

膚若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面容秀婉,氣質典雅,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高貴而不可褻瀆的氣勢。

嘴角微勾,面帶微笑,卻能讓人在不經意間卸下心房。迷人的黑色眸中,盡是難以琢磨的神秘,讓人看不清她的心底。

這真的是一個很強並且讓人捨不得放手的女人。

慕天愷心中得出結論,同時,心中亦有著難以言喻的失落。

這應該是件好事,畢竟以後有這樣一位女子陪在他身邊,他就不會沉溺於傷心,不會感到寂寞,但心中還是忍不住的不舒服。

“傻徒兒,又在瞎尋思了。”驚濤隱人笑,撩起下擺坐於一旁。

“……師傅,徒兒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驚濤隱人閉目,仰起頭顱,似在傾聽海中的聲音。

“您,一早就知道是吧。”慕天愷問的沒頭沒腦。

“……嗯。”驚濤隱人點頭。似是知道他所問何事。

“那您是為何?”慕天愷追問。

既然早已心知自己命不長久,又為何要選自己做徒弟……

“因為……”驚濤隱人笑,雖未睜開雙眼,但從面上還是能夠看出開懷,與淡淡的幸福。“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

“什麼時候?”他並不認為,他自己認識什麼高人,或者其他關心自己的高人。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本書?”驚濤隱人猛然轉移話題。

“書?”慕天愷面上不動,心中卻是難以言喻的緊張。

是的,他有一本書,一本到現在,他差點以為派不上用場的書,那本被那位自稱是寒風山守護者的老者劫走時,交給自己的書。

他先說是讓自己保管,後又言以後自己會有用的著的地方……

雖不知他的真正用意,但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向第二個人透露過……

“書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炎寒》?”驚濤隱人繼續說著自己所知。

“……”慕天愷抿唇不語。是叫“炎寒”沒錯。

“你滴一滴血到那書上看看。”驚濤隱人閑閑道,似說著。

慕天愷皺眉,猶豫片刻,確定這人不會搶書。

雖然當初那位神秘的老者在給自己時,交代過不讓他人知道,但現在,若面前人真想搶自己的書,那麼殺掉自己或者等自己死去就可以,大可不必繞這樣一大圈。

思及此,大方的拿出冊子。

破舊的古老冊子,雖然最近十幾年,被自己保存完好,但仍可以輕易看出,它曾經經歷過多少歲月。

咬破指尖,一滴殷紅鮮血滴於書面,然而,這血卻像是滴到滑膩的油紙上一般,沿著書面緩緩滑落,落於地上,沒在書面上留下一絲痕跡。

慕天愷眸中驚訝,用手摸,卻是普通的紙張無疑。

驚濤隱人沒有多說,只是抬手,手上一動,便從手指端自動裂開一道血口,一滴鮮血自血口冒出,滴落。

慕天愷看了驚濤隱人一眼,手向前伸,接住那滴鮮血。

鮮血碰觸到冊子的同時,那冊子竟變為飛灰,纏綿於空氣,最後在他掌間化成一雙眼睛。

黑色的眼睛,讓慕天愷心驚。“怎會這樣?”他驚愕。

不是一本書嗎?這眼睛,再加上驚濤隱人從未睜開過眼睛……

“這書,是為師在兩百年前,親手所制,只是為償還一個錯誤。”驚濤隱人面色不變。

“兩百年前?”

“當時,是為了還債。”

“還債?”

“是的,情債。”驚濤隱人笑,面上看不出一絲傷懷。

“當我再次感知到這本書的氣息之時,就是我還債之時。”

“所以,你即使知道我命不久矣,也堅持要收我為徒?”

“不錯。”

“師傅,你認為這對於我而言有什麼意義嗎?”他一個將死之人,需要那武功做什麼。

“沒有。”驚濤隱人笑。

“……”→糖不甩@非~&~凡%手~#~打§傾情奉獻←

“只是想,臨死前有個伴也好。”

慕天愷驚訝,眸中不敢置信。

“這是我的事,徒兒不必過慮。”驚濤隱人笑,沒有“看向”那雙眼睛,逕自起身,站於側。

知道後面已不是自己能夠過問的,慕天愷垂手沒有言語。

“徒兒,你的命運,為師一早就知道,但為師還是想提醒你,無論你的將來怎樣,為師都會陪在你身邊。”

慕天愷皺眉,不懂,或者是一種莫名的恐慌,不想懂。

“不需明白,將來自有分曉。”驚濤隱人笑。“徒兒啊,既然你時間有限,你又何必總拿這些時間來思考呢?”驚濤隱人感歎。

慕天愷一頓,心中咀嚼,眸中開朗。

是的,自己已經思考了五年,現在又每隔一段時間都過來消沉,慕齊通雖說早就知道自己不開心,卻放任自己調整,那自己又何必這樣呢?

思及此,他起身道謝,“謝師傅,那徒兒先走了。”

“去吧,去吧。”驚濤隱人笑。

慕天愷轉身出了結界,身形靈活,一掃過去的消沉。

直到察覺慕天愷已離開了結界,驚濤隱人才收起笑容,悠悠歎出一口氣,“還剩一個月啊,時間過得好快,看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呢。”

面向石桌上面慕天愷留下的一雙眼睛,他揮了揮衣袖,下一刻,那雙眼睛便化為齏粉,隨後消失於空氣中。

歎氣,“這是我欠你的啊……”

……

出了結界,景華一如既往的在結界外等候。

自從慕齊通知道驚濤隱人的情況後,倒也沒有多加追問,只是寬容的給他時間,給他地方獨處,只是自己一直沒有想通。

太過消極,不是他的作風,所以,他一定會昂揚的戰鬥到最後一刻,堅信,人定勝天!

猛的推開禦書房門,其內男子眉梢輕揚,一如往常的俊朗,一如往常的冷酷,只是那風雨不驚的眸中,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但見他嘴角微勾,“今天回來的很早。”

“嗯,很早。”見到這抹微笑,內心劃過一抹激動,他也揚起笑容。縱使笑的不大自在,但他想這人知道,自己已完全想通。

易朗識趣的帶上房內其他人先行退下,把空間留給兩人。

“喂。”慕天愷輕聲招呼。

“啊?”慕齊通起身。修長的身影,如印象中的挺拔,結實的身材,讓女人垂涎,男人妒羨。

“今天,我想在上。”

“……”

見到慕齊通笑容將在面上,慕天愷笑,不同於方才的不自然,顯出幾分開懷。

“誰向你灌輸這個想法。”慕齊通面上似若無其事,但對於瞭解他的慕天愷而言,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內心的掙扎。

“不好?”慕天愷淡淡反問,仔細觀察著面前的男人。

讓大陸膽寒的鐵血皇子,黑幕的王啊,因為自己的這句話,而在面上有了色彩的交叉變化。

“……不是。”慕齊通握了握拳,痛定思痛,“你想什麼時候?”

“你看什麼時候方便?”慕天愷笑。

“……”

“那就今天如何?”

“……”慕齊通抿唇。



第三卷 第25章 拉開帷幕

頓了頓,面色維持鎮定,開口,“……那晚上。”

慕天愷笑,心中一暖,不再逼迫,轉而走至桌前,撩起下擺,逕自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隨意道,“我今日去看那個索若零了。”

“嗯,感覺如何。”慕齊通也隨之岔開話題。

“很完美的一個女人。”慕天愷客觀評論。

有才,有智,有貌,堪稱完美。

慕齊通皺眉,但聽慕天愷繼續道,“但,就是這樣的女人才可怕。”

“說說看。”慕齊通笑,眸中讚賞。

“一個真正聰明的女人,豈會心甘情願淪為一個和親工具?而且還費盡心機說服索南松。這能夠說服的理由,與其中的堅持,就已經很引人懷疑。”

抬眼見慕齊通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繼續道,“而且,作為一個出生和生活都在皇家的女人,一個對後宮複雜與枯燥程度都相當瞭解的人,她的這番主動請纓,確實值得人揣測。”

研究了她許久,慕天愷最好奇的,還是她的目的,凜眉思索,而後徐徐抬頭,“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什麼。”

這事,自始至終他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同慕齊通提起過。但也正因如此,才錯失了從他口中瞭解第一手資料的機會。

“呵,安心,這將是一次很有趣的挑戰,我們大可以一步步試探,看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慕齊通笑,然而眼中卻是冷酷,“拭目以待,這位索特的軍事公主,能帶給我們怎樣的驚喜,還是說,她有自信,可以安然無事的逃離這裡,毀了婚約。”

慕天愷垂首,他是很期待,但心中,卻更多的是心慌,少見情緒的出現,他已經越來越習慣。

沒有接話,慕天愷只是風淡雲輕的點了點頭。

“婚期定於一月後,請帖都已發出,再過段時間,各國使臣都會陸續到達楓都。”慕齊通神色不愉。

“嗯。”慕天愷皺眉,不知他的心情因何而變,頓了頓恍悟,“紫程來的是誰?”

“程衛峰與程衛陽。”

“哦。”嘴角不輕易勾起一抹暖意。

……

當夜,行宮。

一位粉衣女子倚窗賞月,窗櫺上映出女子姣好的身形,粉黛峨眉,高貴而又不可褻瀆。

“公主。”一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出現女子身後,跪地行禮。

“奕寶,這邊情況如何?”窗前女子半轉過身,圓肩雪膚,杏眸微張,迷人的黑眸盡是讓人望不穿的神秘。

“奕珍的身份雖說已暴露,但慕齊通並沒有揭穿,暫無危機,任務方面,屬下等無能,沒有任何進展。”

“你可有露出馬腳?”女子淡道,氣勢卻不容忽視。

“沒有。屬下自信,並未露出半點馬腳。”

“嗯,做得很好。”索若零垂下眼簾。圓潤的指尖輕輕刮過腕上的玉鐲,就著燈光,在腕上投下一小片淡粉的陰影,鬢首輕垂,越發的迷人與嫵媚。很久後索若零揚手,一顆淡綠色的話語晶石扔出,男子敏捷接住,“計策已設好,到時你只需配合。”

“屬下遵命。”男子應聲,言語間皆是對於這位公主的全然信任。

默默輸入精神力於其中,閱覽完畢,揚手毀掉晶石,抬頭,“公主,屬下瞭解,必定竭盡全力配合。”

“嗯,在宮內凡事要小心。”

“屬下謝公主關心。”

“退下吧。”

黑衣人鞠躬,而後快速閃身離去。

直到人退下,索若零才站直身形,衣袖一起一揚間,現出絕代風情。

她杏眼輕眯,粉唇微啟,“想要等著看奕珍的最終目的嗎?慕齊通,你馬上就會知道,你留住奕珍,會是你在這場較量中,所犯的最大錯誤。”

門簾輕響,一位黃衣女婢緩步上前,把手中的熱茶放在桌上,垂首低道,“公主,奕寶已走,並未被發覺。” →糖不甩@非~&~凡%手~#~打§傾情奉獻←

“嗯,進入楓都,以後你行事也要小心一點。”

小婢點頭,退在一側,但聽索若零喃喃自語,“這次的陣仗可能會比較大,總會有協力廠商來助力,畢竟這也是他們找了好久的東西,只是希望這不會干擾到我們本來的計畫。”

小婢猶豫,而後小聲開口,“公主,這真的沒有問題嗎?”

“呵,書蘭,我們現在擔心的不應該是這三方會怎樣來摻一腳,而是,那第四方,會不會如我的預期。”

書蘭一怔,但旋即又恢復如常,雖然不知,不懂,但眸中盡是對於面前的主子的尊敬與崇拜。

她要做的,只是服從。

“慕齊通在以不動制萬動,等著我們先露出尾巴,那我們就先發制人,一舉奪勝,讓他悔不當初。”索若零面容溫婉依舊,但卻有著成大事者的果斷與堅毅。

“但公主,還剩一月,我們的時間夠嗎?而且,公主當真有把握能夠離開黑幕?會不會連累到索特,黑幕會善罷甘休嗎?”小婢皺眉開口,到說出口才發覺這話語說的有點過,立即開口,“奴婢知錯。”

“書蘭,我不悔婚,所以不會有錯,更不會為索特招來任何麻煩。”索若零倒是沒有介意。

“啊?但是公主,您不是和陛下說……”書蘭一時怔住。

索若零輕笑,“我是說過我會回去,但是沒有說過會以何樣的方式。兩邊答應的事,我都不會落下,而且,你也能完成自己的願望,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

燈光下女子,女子笑意滿滿,只是其中的自信與堅毅,卻不敢讓任何一位男子小覷。

“是的,公主。”書蘭笑。

雖不知具體計畫,但是,只是相信就好。

黑幕皇宮。

易朗神色匆匆步入祥幕宮,行禮,“陛下,有了那群黑斗篷的消息。”

“什麼消息?”慕齊通挑眉,一側正與慕齊通一同用膳的慕天愷也抬起頭來。

“在黑幕邊境的七個方向,各發現一朵淡金色曼陀羅,但那七處位置均無死者,亦不是戰場,所以……”易朗欲言又止。

“所以,若這花真是那群人所放,則是向我們發出的挑戰信號;若不是,是其他人故意這樣做,想要為我們添亂,此舉也必然會引來那群黑斗篷。”

黑斗篷不容冒充,否則都將會付出嚴重的代價。這是在最近幾年,大陸上發現的規律。

若拿那“死亡之花”,也就是淡金色的曼陀羅嫁禍,那麼對方必定會根據興趣,前來添上一腳,要麼是毀了嫁禍之人,要麼是毀了被嫁禍的事。

這也是在慕齊通上次在紫程冒充以後,程衛峰中毒,所驗證出的結論。

現在無論如何,黑幕,或者楓都,都將會迎來這群客人。

“陛下英明,”易朗垂首,“而且,奴才想,選在這個時機,恐怕多半是為了……”

“和親。”慕天愷介面,頓了頓又補充,“打算趁機打劫。”

慕齊通點了點盤中的胡蘿蔔,垂眉,眼中嚴肅,“召回暗部,楓都內任何可疑人物必須嚴查,追根到底,不得放過半個神秘之人,在這一月內,守衛也要加強,不能出任何差池,但也不要擾亂百姓正常生息。各國陸續前來的使節都要安排好,禁止傷亡,免得因此而起干戈。”

“奴才遵命。”易朗拱手,又行色匆匆而去。

慕天愷神色嚴肅。

自從上次禦書房的偷襲事件後,皇宮內便恢復如常。雖說已被知那死亡號角和珠子的所在,也一直加緊防備,但除此之外,那群神秘之人還真是抓不住任何線索。

現在這突然而起的訊息,無論真假,都將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口中輕嚼著米飯,慕天愷開口,“父皇,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嗯,看來還有許多未知,需要調查。”

慕天愷頓了頓,突然皺眉,“赤流那邊派來的是誰?”

畢竟此物是從赤流劫來的。

“五王爺赤承剛。”慕齊通抬眼。

許久,慕天愷放下手中筷子,開口,“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腦海中,還清晰記得那雙無論笑得如何開懷、卻可以冷酷到底的雙眼。

慕齊通笑,“我知道。”起身,拉起已經吃飽的少年,“走吧,去履行今晚欠你的承諾。”

慕天愷愣了一下,笑,“我可不想等你對敵時,因為這個原因而不敵。還是等這事解決之後。”

“……等這事解決之後?”慕齊通反問,不知為何心中有點慌亂,但旋即又被拋下,笑,“既然是你自己放棄的,那今晚就還是照舊吧。”



第三卷 第26章 衛峰到來

第二日,依照規矩,慕齊通前往行宮看望索若零,起身後看了看床上已經醒來,卻不肯睜眼的少年,眸間現出一絲溫柔的寵溺。

走出祥幕宮,揮手留下兩名影衛。雖說慕天愷言不需任何守衛,但他又豈敢拿他的性命開玩笑。

影衛其實一直都在,只是慕天愷一直不知道而已。

察覺到那人離去,慕天愷趴在床上,有些懊惱昨夜的心軟,多好的機會,被自己一念之仁給錯過。

歎氣,放空心思,不再任自己亂想,閉眼沉沉睡去。

當慕天愷再次睜開雙眼,已是上午過半。冷漠的眼眸警覺的掃視了一圈周圍,動動身體,已完全沒有異樣。

那血喉門,他想,迄今為止的最大用處就是此時不會受傷也說不定。

起身拉上身上散亂的衣衫,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時間尚早。

緩步桌邊,輕抿一口香茶,為最近難得放鬆下來的心情清涼一番。不知為何,情形緊張,他反而愈輕鬆。也許只是因為自己想通一些事情吧。

放下,脖間掛心陡然開始搖晃,讓正在專心想事情的他嚇了一跳。

暫態回神,呼出一口氣,看來自己也不是完全正常,指尖觸摸脖間溫潤的掛心,眸中現出一絲暖意。

想起幾天前程衛峰與自己說,會提前到來,那現在,是到哪裡了……

“丁丁,我到了,你什麼時候來接機。”畫面尚未清晰,慵懶的聲音便先行傳來。

慕天愷挑眉,畫面倏然清晰。

但見一座豪華軟轎中,一位紫服少年正慵懶趴在一白衣少年腿上,仰面向上,一邊自得的嚼著白衣少年送至嘴邊的葡萄,一邊挑著眉毛執問。

縱使這動作連貫自然,流裡流氣,但由他來做,卻是說不盡的優雅與高貴。

“到哪兒了?”慕天愷淡淡發問。幾天前不是說,剛剛準備出發嗎?總不會現在就到了吧。

心中雖有一瞬間疑惑,但馬上釋然。既然慕齊通都能在赤流的朵燃城找到地點安插上通往黑幕的空間轉換陣,那現在紫程也有,也不是什麼讓人驚奇的事情。

“嘿嘿……當然是到楓都。”程衛峰得意,俊秀的面容早已見不到上次中毒時的鐵青,這讓慕天愷心情大好。

他起身離開桌邊,拿起自己的裡衣披在身上,“怎麼不早說?”

“早說你會早早來等我嗎?”程衛峰挑眉,眼光赤裸裸的看向對面少年的清瘦但卻不乏結實的身軀。

“不會。”沒有介意他的目光,慕天愷簡單回應。如果他早知道,他會派人在那裡等著,然後等到對方通知說快要到時,再去迎接,這樣節省時間。

“那不就是了嗎?!”程衛峰聳肩,似早就知道結果是這樣。言語間,充斥著熟稔的瞭解。

慕天愷面上雖然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表情已放軟。的確,是不是早知道,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思考間,手上已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卻聞對面傳來帶著冷冽的嘲諷,“看來四皇子是絲毫不介意在鄙人面前袒胸露背啊。”

溫潤的聲音,帶著緊繃,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氣惱,卻意外牽起慕天愷的笑意。

那人,還是每當遇到程衛峰的事,都會小孩氣十足。

程衛峰笑,沒有抬頭,依舊向前透過魔法屏瞧得津津有味,“小羊,丁丁是有資本,那就拿出來秀也無妨嘛。你看丁丁平日裡看起來纖瘦,但是胸前腹前可都是肌肉,你以後可要好好鍛煉鍛煉。”

沒有自覺的再次吞下身體突然僵硬住人手中的葡萄,砸吧一下嘴,似完全不知自己方才的話,已不經意間牽動了身後人緊繃的神經。

雖在屏上只顯示出程衛陽的頸部以下,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慕天愷還是也可以想像出他此刻僵硬的表情,莫名的心情大好。→糖不甩@非~&~凡%手~#~打§傾情奉獻←

系上衣扣,拿過外衣,開口,“我馬上過去。”

正待抬手切斷信號,卻聽對面某個沉寂的人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我身上也有肌肉,只是你沒看到。”

程衛峰呆住,而後隨手將手上葡萄送至嘴邊,疑問,“是嗎?”

“……是。”某少年繼續咬牙切齒。

“啊,看來果然長大了,我只記得你小時候的嬰兒肥來著。哎,現在莫名的我有一種當父親的成就感。”程衛峰老生長歎,隨手切斷信號。

不知那邊情況如何,但慕天愷卻對那位把自己列為情敵的少年,卻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楓都城外,一排長長的隊伍停在城門口,兩位少年正悠閒的站在轎外呼吸著北方的空氣。

其中一位紫服少年,俊秀倜儻,逕自把發自玩。一位白衣少年,儒雅溫文,手握一把雪扇,面色僵硬,似正在生什麼氣,讓人忍不住的想去為之撫平怒火。

一紫一白,熙攘人群中倒有幾分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勢頭。

如此兩位在人群中靚眼的人,確實是讓人過目難忘,縱使身邊圍繞了不斷的有人駐足,但看兩人身上招搖的紫程專屬圖案,還是讓人能夠一目了然兩人的身份。

正待疑問為何這兩位紫程的皇子只是停留在楓都之外沒有進城時,但見兩道身影從城門內飛掠而來。

待身影站定,路人皆是驚歎,前面一抹藏青服飾的少年,面容清秀,冷漠氣質由內而外,讓人不敢輕易接近,卻又不自主的偷眼去瞄,顯然正是黑幕的四皇子慕天愷,而他身後垂首跟著的,是一位太監服飾的清秀男子。

城門守衛立即施禮,“奴才參見四殿下。”

慕天愷點頭。沒有多語,任由景華示意眾人繼續工作,緩步上前,看著那位紫服少年抬首,向自己微笑,“很快。”

慕天愷挑眉,“身體康復了?”

“託福。”程衛峰笑,露出完美的四顆牙齒。

早已習慣這人在公共場合戴著的偽裝面具,慕天愷沒有多語,但周圍的不明百姓卻還是被輕易虜獲。

“風,最近可好?”猛然插入的聲音,讓慕天愷一愣。

立即抬眼,但見一個高壯身影自轎後晃出,慕天愷楞,“黑樺?”

一雙野瞳,瞬間有些許激動,但是馬上又被掩飾得很好,得意的笑,“怎樣?又被我找到了吧!”

沿用了上次黑樺找到慕天愷時的詞語,此時聽起來卻帶著更多的暖意。

“還好。”

清冷的聲音,讓黑樺舒適的眯上雙眼,“就知你身份不簡單,只是沒想到,竟是黑幕的四皇子。”

“嗯。”疑惑的抬眼看向程衛峰,程衛峰無奈搖頭,“我本沒打算讓他跟來,但他堅持說,跟在我身邊,就一定會見到你,我也沒辦法。”

想他一個有一定潔癖的人,被一個人一眨不眨的盯著,無論吃飯、睡覺、練武、聊天,那簡直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歡迎來到黑幕。”慕天愷向黑樺道,轉身看了看周圍似越圍越多的百姓,又道,“走吧,我帶你們去驛館。”

行宮內。

一粉衣女子正獨坐亭中下著圍棋,一招一式,招招沉穩,兩不相讓。黑白雙方廝殺激烈,各有得失。女子身後小婢亦隨著局勢的轉變瞪大雙眼。

許久,女子停手托腮,逕自看向棋盤,喃喃開口,“書蘭,你道方才那慕齊通,怎樣?”

“冷酷有禮,心思縝密,是能成大事的人物。”書蘭回憶著慕齊通方才來行宮時的樣子,得出結論。

“那你說,如果我這盤棋下贏了,後果會不會比輸更慘……”女子繼續問。

那冷冽而沒有溫度的眼神,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戒備。

“……不會吧,慕齊通這人應是注重大局之人,只要不碰觸到他的底線,他應該會是以大局為重。”

“那你說,我現在碰觸到他的底線了沒有?”

“應該沒有。若有,他不會繼續留著咱們。”

“那你再說,若我毀了他最心愛之物呢?”

“公主,不會吧。”莫名的書蘭打了一個冷戰。那個結果,她不敢想像。

“呵,書蘭,”索若零手中猛然落下一顆黑子,笑意中帶著淩厲,堵住白子的去路,“無論局勢如何發展,告訴奕珍,都不能碰觸到慕齊通的底線。我們要贏,贏得沒有後顧之憂。”

“是,公主。”

女子又細細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盤,起身,沒有再看一眼。

計已定,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實行。



第三卷 第27章 荷塘陳屍

“我說丁丁啊。”程衛峰眯起眼睛,面色嚴肅,謹慎盯著面前的棋盤。

“嗯?”一手把玩棋子,一邊曬著太陽的人,應得漫不經心。

“你最近是更年期,還是提前頓悟即將羽化成仙了。”程衛峰手下落下一子,抬起頭問道。

“怎麼說?”垂首盯著棋盤,面對著新的局勢皺眉沉思,語氣依舊散漫。

“……反正是有些奇怪。”程衛峰思索,卻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那就沒有什麼奇怪的。”

程衛峰挑眉,不置可否,抬頭,但見冷漠少年身後黑衣男子,此刻一雙眼瞳滿是嚴肅,“怎樣,看懂了嗎?”

挑釁的語氣讓黑樺抿唇,許久道:“雖然你們現在用的是圍棋的棋盤與棋子,但規則卻與圍棋截然不同。”

“這個一般人都知道。”程衛峰洋洋自得,“我問的是,你看懂怎麼下了嗎?”

“哼。”黑樺擰眉,繼續望向兩人間那盤幾乎已下滿,密密麻麻看不到一絲空隙的棋盤。

許久,慕天愷謹慎落下一子,換來程衛峰一聲老生長歎,“又平局了,我們還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啊。”

慕天愷淡淡起身,讓出座位,看向身後赤紅著雙眼的黑樺,“要不要來試試?”

“不要。”

“不要。”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眼,相看兩厭。

黑樺恨恨的瞪了眼程衛峰,遠遠離去,到一側池塘邊與故作愜意欣賞金魚的程衛陽為伍。

直到人走遠,慕天愷才開口,“只是一個五子棋而已,做什麼搞這麼神秘?”

“丁丁,這你就不懂了,有時候越是神秘,那越簡單的事,別人就越看不透,猜不懂,這就是人類思維的慣性。”程衛峰笑。

慕天愷無語,這人的思維,他已習慣。

轉頭迎風,暖風席面,過了五月的大風季節,現在正悄然向夏季邁進。

近幾日,各國使節已陸續到來,黑幕各方官員也都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忙碌。

作為黑幕的王,慕齊通理所當然的會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對於即將到來的各種危機與麻煩,也做好了以防萬一的兩手準備。

而在這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中,他選擇了每日與程衛峰混在一起。

兩人相攜而出,程衛陽與黑樺理所當然的尾隨其後。黑幕接待外國使節的驛站有不同的名稱,而程衛峰此時居住的正是上次索琪榮來時居住的荷花苑。

幾人堪堪邁出驛站,恰巧看到正由下級官員引領而入的赤承剛。

赤承剛見到慕天愷,笑著拱手。似全不相識,初次見面。卻在見到慕天愷身後的黑樺時,面色一滯,但這一瞬間的停滯,卻也在下一刻被很好的掩飾起來。

“四殿下有禮。”

“五王爺有禮。”

兩人相視一笑,就如同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這位是紫程的六殿下吧,果然一表人才。”

“五王爺過獎。”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微妙,程衛峰也識趣的謹言。

“五王爺初來黑幕,若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王爺一定海涵。”慕天愷笑。來者不善,既然能夠知道他的身份,那麼他的目的,恐怕也正如他們猜測的那般。

赤承剛笑,而笑意也一如既往的沒有到達眼角,“殿下過慮了。以後殿下去赤流,本王也一定盛大歡迎。”

似隨意抬頭,目光跳過兩人,停留在黑樺身上,有禮的開口詢問,“這位兄弟有些面熟,難道我們見過?”

對上那雙笑意未達到眼中的黑眸,黑樺皺眉,許久歎氣,捏了捏緊聳的眉梢,“認識就是認識,何必說眼熟?”

“啊,真的是你啊?本王還以為你已經與世長辭了呢。”赤承剛繼續笑,只是這笑卻摻雜了更多複雜的情緒。

黑樺苦笑,“走吧。”說完轉身向行館內走去。

程衛陽搖著手中的扇子,眸中閃過思量,程衛峰心中晃過恐慌。但若是黑樺的話,應是不會傷害慕天愷的吧。

正在幾人思索間,遠遠景華向此處走來,恭敬的向程衛陽和程衛峰行禮,而後向慕天愷道:“殿下,陛下請您急速回宮。”

慕天愷皺眉,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了?

轉頭看向程衛峰,程衛峰手指有意無意撫過胸前掛心,“有事找我。”

“恩。”慕天愷應聲,“那我先走了。”

轉身大踏步而去,景華向兩人躬身,“奴才告退。”隨後跟上。

直到兩人身影走遠,程衛峰才看向黑樺消失的方向,與程衛陽相視一眼,默契的回到荷花苑,神情自若的關上房門。

“紫使現在有沒有黑斗篷的下落。”程衛峰眯眼。

“暫時沒有。但是峰,此事不好魯莽,畢竟和親期間人員複雜,可能一不小心,傷害的都是哪國要員。”

“我知道,會自有分寸,但,既然他們要來,我當然要好好回報一番他們上次差點害死我的款待不是嗎?”程衛峰笑,顏容之間很是殘忍。

差點奪去他的性命啊,那這仇,怎可能只有一點點……

黑幕皇宮

“有行動了?”慕天愷訝異,接過手中小紙:

“楓都郊外驚現死亡之花,七朵,方位與黑幕邊界上所放死亡之花方位一致。”

“真實性正待商議,但,我想,他們最想獲得的東西,還是那顆靈珠與死亡號角。”慕齊通嚴肅。

“恩。”慕天愷點頭沉思,頓了頓道:“今日見到赤承剛了。”

“他定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恩。”不是早知道,不可能那麼的神情自若。

“這兩撥人,雖說都不是好相與的人,但我先走最擔心的倒不是他們。”

“恩?”

“索若零。”

“你上次去見她時,感覺怎樣?”

“表面上,這女人優雅得體,行事妥當,但,她的眼神總是不能讓人看透的,而且……”

“而且?”

“關於這場和親,橙聖女早已有過一卦。”

“結果如何?”

“結親不成,多災多難。”

“那……”慕天愷挑眉。

“必有風波。”慕齊通歎息。

“父皇……若最後情況不允許,你會放棄那顆靈珠嗎?”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慕齊通起身,攬過少年肩頭,望向窗外,目光放遠,“雖說,這次對手不少,但一旦放棄,就意味著在這場對決中失去了失敗,以後對陣中失去了先機。”

“恩。”慕天愷點頭,正了正微挑的眼皮,按慕齊通的計畫來算,應是沒什麼問題。

是夜,月影半露,好夢正酣,易朗輕聲敲門,垂首而入。

“說吧。”慕齊通凜眉。

易朗很少在夜間擅自進來過,印象中也只有兩次,一次是五年前慕天愷在皇家學院莫名失蹤時,一次是經歷幾年後,首次察覺到慕天愷行蹤,迫不及待向自己彙報時,但,轉身看向身後亦醒來的少年。

這次能讓他這位一向沉穩的左右手,闖進自己房內,若與慕天愷無關,那就一定是一件其他方面的大事。

易朗垂首,沒有看向床上衣衫不整的兩人,恭謹道:“啟稟陛下,在御花園後面的荷池中,打撈出一具陳屍。”

“身份?”

“不知。”易朗擰眉,“死者面部肌肉被小刀削刮完全,身上各處皮膚亦被剝掉,看不出本來面目,屍身上被綁了石頭,身體也被水中魚蝦吃的所剩無幾,沒有任何可供發掘的有力線索。”

“死亡時間。”

“據王御醫推測,在半年前。”

“兩月前的皇宮人數統計?”慕齊通面色嚴肅。

“沒有失蹤人口。所有在藉記錄人員,一人不差。”易朗沉穩道。



第三卷 第28章 浴池密道

“消息封鎖了沒?”

“消息完全封鎖,除了兩個影衛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一具陳在池塘深處半年多的屍體,是怎樣被發現的?”慕天愷從慕齊通身後探出頭來詢問。

這種概率微乎其微,更何況又是在這種敏感的時刻。

“是負責照料池塘與御花園花草的花匠發現的。據那位花匠說,自從今年開春以後,池塘南側的池水就有些反常。從白天到晚上都有各類魚類圍在那個固定的地方,後來,御花園百花結苞後,池塘南側的土地上也莫名的多了許多吸血性昆蟲,因為心中害怕,所以向奴才報備。”

至此,事情經過已基本擺明。

“徹查,一定抓住這個寄生蟲。”慕齊通威嚴下達命令。

“奴才遵命。”

每個皇宮中雖在某種程度上一定會有他國探子,百密一疏,難免會有鑽進來的蒼蠅,但,在這個時候發現,並不是一件好事。

慕齊通皺眉,深吸一口氣,起身,看向窗外月色,眸中神色百轉,卻在最後轉為狠絕。

再回頭看向床上也同自已一樣了無睡意的少年,拉起慕天愷的手,向臥室後走去。

慕天愷一怔,但未出聲發問,所以也就沒有看到面前拉著他手的男人眸中的神色。

臥室後,是一簡單的浴室,華貴不失簡潔。

水波氤氳,視線迷蒙,然來此的兩人卻沒有閒情欣賞。

沒有駐足,慕齊通隨手在浴室外打上結界,而後五指輕揚,自指尖散發出水藍的水性魔法光束,射向浴室牆邊的一大棋盤之上。

靈活的指尖,似是在做著什麼精美的雕刻藝術,有序的在棋盤之上點綴,直至最後畫成一朵精緻的蓮花。

當最後蓮花圖案完全現出時,浴室中陡然起了變化。

只見方才還水波氤氳的溫暖浴池中,陡然自低拉開一道狹長的裂縫,浴池中水瞬間變為乾涸。

裂縫之中,沒有階梯,與其說是一個暗道,不如說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並且從中不斷傳來滾燙的熱氣。

慕齊通回首看向慕天愷,“敢跳下去嗎?”

只是一口像是很熱的鍋而已。想當初,他到即將爆發的火山口,奉命取走一塊剛剛冒出頭的晶石,也照樣面不改色的去了。

慕齊通笑,這笑意似是對於一個自己一手看護長大孩子的成就感,與自豪,卻也摻雜了更多複雜的情緒,讓慕天愷心中不自覺升起一絲防備。

但下一刻,慕齊通牽過他的手,一齊縱身進入滾燙蒸汽的洞口,硬生生打斷了他心中的一絲不安。

急速下墜中,慕天愷還是看到,這深不見底的洞壁在開始的一段位置,有一個熱氣騰騰的蒸汽冒出口,方才所見的滾燙蒸汽就是自那裡而出。

身形過了那洞口,再往下,就是無比的清涼。

“不要分神,現在開始提氣。”耳旁慕齊通磁性的聲音傳來,癢癢的氣息擦過敏感的耳朵,讓慕天愷心失跳了一拍,回首見那人一臉嚴肅,心中謹慎的照辦。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兩人的身體速度已在兩人控制下,變得穩妥,慕齊通拉過他,一起猛然向不遠處一座堅硬石壁上撞去。

慕天愷心中一驚,正欲拉住男人的趨勢,卻已直直撞了進去。

沒有疼痛,卻只是一道與偽裝為牆壁的結界。

站定身形,看向兩人所站的空間,三米多高,大理石牆板為地,為牆,為頂。

這樣一個偽裝結界,在方才那個不知有幾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洞中,想要發現,幾率微乎其微。

至此,也大約明白,此次慕齊通找自己深夜來此,定是見什麼重要的東西。

沒有逗留,兩人直直向前走去,卻在盡頭處,又見選擇。

山路盡頭,是七條暗道,這就意味著來人至此,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見慕齊通環抱胳膊站立於一旁,身子盎然間帶著難得的笑意,慕天愷了然,立於七個山洞前,猜測接下來的去路。

七個山洞,一樣的大小,一樣的規模,可不同的是,每個山洞頂上都結有一個蛛網,其上分別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不同顏色的蜘蛛。

若這是紫程,他會考慮紫色,若是赤流,他會考慮紅色,但是黑幕的話,沒有黑色,那應該是……

“綠色。”

“為何?”慕齊通挑眉。

“……”

“你見過我穿過綠色的衣服?”

“沒有。”帝王忌諱綠。

“你見過我喜歡過綠色的飾品?”

“那是為何?”

“……因為來時那座牆壁上的蓮。”

“你認為蓮是綠色的?”

雖說有,但是很少。

“不是,但……”

明白這人是為難自己,但慕天愷還是咬牙將自己心中所想道出:“我想,你應該喜歡墨蓮。”

心因為自己口中說出此話而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卻帶著淡淡的甜蜜。

“怎麼說?”

揚起手,手臂上的墨綠色絲線,曾經由慕齊通親手系上的墨綠絲線便顯現在眼前,沒有理會這人懂不懂,轉身毫不猶豫走入綠色蜘蛛結網而成的山洞。

察覺到慕齊通亦毫不猶豫跟進,他知道,他猜對了。

因為,曾經的他被困擾過的夢。

夢中,有他,還有自己。

自己,叫做蓮。

蓮喜墨綠,身上所著總是一襲綠衣,如同他送自己的墨綠絲線一般。

雖然不知這個蓮,是不是就是自己,但,腦海中總有一種感覺,是綠色沒錯。

山洞中空曠而整潔,在山洞的盡頭,只是一簡單的空間轉換陣。

如此隱秘的地方,竟只是為了一空間轉換陣,如果說一開始只是隨波,後來是挑戰,那現在就是徹底的好奇。

站在轉換陣中央,慕齊通口中輕喃咒語,推動陣勢發動,下一刻,兩人便置身於一片草原之間。

青草藍天,熟悉的氣息,讓慕天愷猛地凜眉,熟悉,熟悉到他想忘也忘不掉。

這裡,明明就是在他六歲時,被慕齊通每日每夜牽引進入的夢境。

微風,草原,藍天,一望無際……

這青草的芳香,這種熟悉的微風,他永遠不會忘記。

察覺到慕天愷面部表情的僵硬,慕齊通一笑,緊緊攬住懷中人薄唇擦過少年耳際,感受著它變熱,淡淡道:“懷念這裡嗎?”然而聲音,卻不再是像以往那樣帶著暖意。

慕天愷面上一紅,心中不安,欲掙脫,卻在面對著面前這男人時掙脫不得,“你半夜帶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地方?”

皺眉,掩飾住語氣中的不安,來時那恍然即逝的不安又再次襲來。

或許自己最近太專注於消沉,所以忽略了什麼東西,但,難道自己賭錯了嗎?

這人……自己賭錯了嗎?

慕齊通但笑不語,然而眸中卻帶著冷酷與恨意,猛然的抓住慕天愷的脖子,大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我……”巨大的力氣,讓慕天愷說不出話來,眼前恍惚,卻不會錯看那絲在眸中冷卻的溫度。

他,真的當自己是陌生人,雖然他不知道原因。

狠狠壓下懷中人的身子,撕扯掉慕天愷身上的衣服,沒有預兆的大力進入,慕天愷猛地吃痛,雖說他現在的身體好用一點,但這種對待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

疼痛,但是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少年狠狠咬唇沒有出聲,卻換來更加深重的羞辱。

慕齊通眯眼,看著身下面紅如潮的少年,加快身體的抽動力道。

不懂到底是為什麼變成這樣……

但無可否認的,真的是在自己消沉時,忽略了什麼……

青草芬芳中,以前困擾自己的噩夢,又重新歸來,他討厭草原,相當討厭!然而噩夢中的自己,卻忘記了自己擁有的其他反抗能力,指尖不加忍耐的在身上人的背上劃下一道道血痕。

許久,兩人同時釋放,慕齊通看著懷中氣喘吁吁的少年,笑,然而那笑卻是殘忍的挪揄,“這樣就好了嗎?”

大力翻下神情恍惚的少年的身體,新一波的律動又重新開始。

當風中淫靡氣息又添一分濃郁時,草原之上,一道頎長身影緩緩站起,男子眸子閃爍,深不見底,卻在看了一眼草原上昏迷過去的少年後,不帶走絲毫眷戀的轉身離去。

而原本正在昏迷的少年,卻在草間的遮掩下,眼角滑落一朵晶瑩的淚花。

當誤會開始,那就是註定的傷害。



第三卷 第29章 誤會如此

當慕天愷再次醒來,眼前仍舊是那片草原,仍舊是微風,然而,許久以來的堅持與信仰,卻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曾經懈怠過,消極過,但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因為這個男人,他懂了情,也因此,有了困擾與困惑。

他躊躇徘徊了很久,但就在他決定要為這個男人而活之時,他剛剛樹立起的信仰,卻被傷的一塌糊塗。

最終,自己還是被放棄了啊……

無論今天的一切是不是誤會,他都已不願去原諒。

起身,沒有淚水。

閉上雙眼,感受著周圍的環境,腳下瞬移,跳入不遠處的河流,冷著面龐洗淨一身淫靡,面無表情從儲物戒指中取出衣衫。

句點,由此劃下。

手指拂過掛心,腦海中響起程衛峰臨分別之前的那句,“有事找我。”

猶豫許久,放棄。

既已生懶意,此事結果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去理會,就此,順便可以有理由來享受最後的自由。

“考慮好了嗎?”他自言自語,帶水的髮絲遮住狹長的眼眸。

微風拂過,露出少年清秀而又冷漠的眉梢。

靜默,在延續。

許久,他開口,“考慮好了!”

決絕的話語,徹底劃斷了往日的堅持。

以後,生活只為自己。

“真考慮清楚了,那就跟我走吧。”一聲淡淡的歎息,讓慕天愷猛的抬起眼眸,身形瞬間後退數步,卻在下一刻,被猛的打暈,昏迷在一個溫暖的懷抱。

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是師傅!

祥慕宮

“陛下。”易朗遞上一杯熱茶。

“納蘭,如何?男子收回手腕,聲音低啞濃醇,卻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陛下,臣會努力,但需要時間。”俊秀男子,溫文如玉,然而緊皺的眉梢,還是顯露出此事的困難程度。

“朕相信你,但要儘快,朕不想有其他麻煩。”

“臣遵旨。”納蘭閑奇拱手點頭。

“還有,陛下,最緊要禁止情緒的大起大落,若那樣,會催生蠱蟲。”王顯皺著一張老臉叮囑,面上嚴肅。

沒有及時發現,讓事情發展到現在如此棘手,確是他們的失職。

“嗯,你們退下吧。”慕齊通隨意道。

“臣,告退。”兩人相視一眼,雙雙告退。

華座之上男子仍舊維持姿勢不動,一雙星眸無神,稍顯空洞,易朗垂首,“陛下,您不想問四殿下現在如何嗎?”

“……恩,如何?”語氣平平,讓人不知他內心真實所想。

“不知。”易朗實話道來。

前一刻明明還在那結界中,後一刻便不見蹤影。

“‘不知’,是去哪裡了?”語調猛的低沉,眼神轉為凜冽,許久不曾散發而出的寒氣肆虐而出。上好白瓷茶杯,因主人的大力而破碎。

沒有在乎噴濺在衣袖上的茶漬,慕齊通抬眼,眸中是殺人的精光。

“稟陛下,‘不知’就是不知道。”易朗語氣沉穩,垂首依舊做恭敬狀。

慕齊通星眸蹦火,薄唇緊抿,“你在不滿?”

“奴才不敢。”聲音平平,卻沒有瞞過相處了十多年的慕齊通。

慕齊通恨恨轉頭,咬牙道,“可知他現在具體行蹤?”

那個結界,怎會有人能夠進入?他又怎會出的去?

“不知。”

“不知?”語調低沉,危險驟起。

“‘不知’,就是不知道。”易朗重申。

慕齊通猛的抬手,下一刻便聽“噗”的一聲吐血聲。但見方才還鎮定立於一側的易朗,已退至牆角,嘴角掛血,但仍舊站的筆直,恭敬垂首,沒有動作。

室內,轉為沉默。

直到許久,易朗低低開口,“陛下,您說四殿下會不會有危險?”

“……現在不能對他投以任何關注,在我身邊,就憑此刻的境地,他只會更加危險。”慕齊通低語,然而語氣中卻更多的帶有說服自己的成分。

淩厲的目光炯炯,緊緊盯住腕間絲線,同樣的墨綠,另一隻戴在那人的手間,只要絲線未斷,他還活著就好。

是的,只要還活著……

“但陛下……”易朗還欲開口,卻被慕齊通猛然散發出的強烈寒意打斷。

“易朗,朕告訴你,此次朕是萬不得已,但愷,絕對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易朗身子猛地一顫,垂首不語。

慕齊通收回視線,“作為已被對方列為攻擊目標的他,與其現在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宮中,還不如讓他待在外面,那樣他會有更多的伸展餘地。”堅定地話語擲地有聲,直至最後化為一句喃喃自語,“朕,不想讓他冒任何風險。”

即使是他,現在也想不通自己是何時何地被下的蠱,這樣的危險,他不想他去承受。

“……陛下,四殿下躲人功夫高深,一旦他對您心灰意懶,找不找的到都將是一個未知數。”易朗開口,然聲音中,卻帶著一絲顫抖。

“朕相信,不會的。等到這邊事情一解決,朕就馬上找他回來,但是現在,他還是離這裡越遠越好。”

起身,慕齊通看向窗外初生旭日,眸中深沉無波,口中自語,“一定不會的。”

易朗垂首,咬唇。

他的耗子墓園,永遠只能是個回憶!

……

夢,夢中自己面無表情望著面前的男人,曾經的心跳與喜悅,此時變為痛楚的心傷。

一身黑衣,如同往常的冷漠,他冷冷的瞥向自己,眸中不帶一絲溫度。

眯眼,面上仍舊擠不出一絲表情。

男人轉身離去,自己站立原地,不再去看拿刀讓自己心傷的背影一眼。

“男人都是這種慣性的動物,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就會棄之敝履。”一到溫暖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閑閑笑道。

誰!

急速轉身,卻見一俊秀少年正悠閒翹著二郎腿,一邊閑閑看著手中書籍,一邊一臉莫測高深般的教訓著身前正嚶嚶哭泣的丫頭。

是峰,他想起來了。

程衛峰是經常這樣說,只是當時自己想,這個為自己付出這許多的男人不在此列,但現在看來,世事沒有絕對。

或許,這就是男人吧。

自己也是一個男人,所以某種意義上,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向他們學習?

該放下的,就要痛快放下!

想到此,他嘴角扯開一抹苦笑。

“風。”溫和的聲音,打斷了慕天愷的思緒。

“擎宇隨風。”安擎宇面容悲傷。

“可以的話,你最好不要死。”索琪榮皺眉。

“恩。”他淡淡應聲,縱使心中倦怠之極。

不會死,但他仍會遵循生命的軌跡,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死去吧,就如同從未綻放過一樣。腦海中一個聲音,淡淡蠱惑。

“醒了就睜開眼吧。”溫溫的輕柔磁性嗓音,猛然將夢境打碎。

慕天愷驚醒睜眼,看到面前一位閉著眼睛的男子,白髮,俊面,面色紅潤,自從見面就從未見過睜開過的雙眼,此時卻仿佛能夠感覺到最溫暖的目光。

“醒了?”

“師傅。”面上沒有表情波動,“徒兒有事要說。”

“說。”驚濤隱人遞來一杯茶水,雪白的髮絲在素色的帷幔間輕拂。

“徒兒倦了,想離開這裡,四處走走。”

“好。”驚濤隱人面色不動,只是把變得更加冷漠的少年攬入懷中。

溫暖的懷抱,讓慕天愷眼眶隱隱發酸,但倔強的咬唇閉眼,再睜開時,已恢復如常。

“師傅陪你一起走走。”

慕天愷面色驚訝,但馬上又將這份外漏的神情收起。“師傅不是說,你自從一百多年前,就從未出過這個結界嗎?”

“那只是為師心生倦怠。況且師傅也想出去見識一下,這幾百年間,世間都發生了如何的變化。”

“恩。”無所謂。

“那為師先去收拾一下東西,一會過來找你,到時一起走。”

“徒兒知道了。”

倚在床幃邊,輕閉雙眼。

悲傷過去,神思開始飛速運行。

心中有一絲倦怠在提醒自己,不對勁。以自己的警覺能力竟然沒有發現半絲預兆,毫無前兆,簡直就是突如而來的變故。

或許慕齊通是有隱情……

但無論如何,即使隱約認識到這點,他也不想再回頭。

僅剩的一個月,他要為自己而活。

他的隱情,無論如何,他永遠不想懂。

也沒有時間,與精力去懂。

總有一天自己會消逝,那麼他也該從現在開始過上,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

想通至此,心中的壓力,倒是忽然輕鬆許多。

從今天開始,不再牽掛任何人。

皇宮中的所有事情,他都不想管,也都與他無關了。

真林峰結界之中,驚濤隱人的山洞之中,一位雪發俊朗老者,正坐在石桌之上皺眉深思。

石桌上擺放著散亂的卦盤,許久,老者歎息,“你的最後一程,我會一直陪著你,蓮。”



第三卷 第30章 話分兩頭

當驚濤隱人再次出現時,慕天愷已經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淡著面龐迎向這位總是在他失意時伸出援手的老者,他的師傅。

帷幔之後,一道墨綠的絲線,正安靜的躺在被子間,做著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色。

安平城,與楓都相比鄰的一個富庶城鎮。

因為黑幕帝王慕齊通大婚在即,全國上下更加喜慶,尤以楓都與楓都附近城鎮更加明顯。

將近中午,兩道身影,平靜走入安平城中一家飯館。

兩人一高一矮,一長一少。

其中長者,縱雪發飄飄,然面容俊朗,雙目緊閉,卻似能照常視物。讓人分不清他是少年白髮,還是老年保養得當。另一位身體雖清瘦單薄,面容發黃,似不起眼,然縈繞在周身由內而外的冷漠氣場,卻不敢讓人小瞧半分。

兩位視若無人的坐在飯館大廳一角落處,小二機靈上前,滿面堆笑,“兩位客官想要點什麼?”

“徒兒想吃點什麼?”長者未睜眼,“望”向少年方向,面容和藹。

“隨便。”少年淡淡應聲。抬手習慣性的觸摸左臂,卻空無一物,神情一怔,但馬上又恢復如常。

小二疑惑的看了一眼,但也識趣的沒有多問。

少聞,少說,少聽,方為保命之道。

“那就番茄炒雞蛋,番茄燉牛肉,兩碗番茄打鹵麵,和一份番茄雞蛋湯吧。”老者面不改色說完,皺眉猶豫半晌,最後下結論,“恩,就這樣吧。”

見少年仍舊沒有反應,驚濤隱人歎氣,又追加一句,“不吃胡蘿蔔可以嗎?”

“可以。”少年繼續漠不關心。

飯店雖小,五臟俱全,速度很快,稍頃,飯菜即準備齊全。

雖說慕天愷打扮很是低調,但周身的清冷氣場,與絲毫沒有低調打算的驚濤隱人那俊朗面容、雪白長髮的組合,在這樣一個飯館中,也難免不引人注意。

此時正值中午,飯館中漸漸的又來了一些人,漸漸方才還有些安靜的飯館,開始嘈雜起來。

正在此時,三位身著普通灰衣的中年男子凜著面龐走入飯館,坐在與兩人相比鄰的位置。其中一位左臂衣袖飄飄,一看即知是斷臂。

“幾位客官,你們想吃點什麼?”小二肩上搭著汗巾,弓著身子有禮招呼。

“隨便。”斷臂男子自顧喝茶,抽空應道。聲音低沉,帶著徹骨冷冽。

嘶啞的聲音,讓背對著幾人的黃面少年垂斂的眸中閃過一絲戒備。

“是是是,那小的現在就去為幾位搭配。”小二急忙應聲,退入廚房。

今天中午的主,是一個比一個奇怪。

慕天愷神情自若繼續用飯,卻可以感覺到身後的幾道強烈的探索目光。

隱隱從身後傳來的精神波動,讓慕天愷知道,這幾人應在進行精神力交談。

雖不知情況具體為何,但他還是繃緊神經,以不變應萬變。

如果,這些人,真如他所想的那樣的話……

思考間,便察覺到幾人已經“交談”完畢,隱約而來的危機感,沒有氣息,沒有聲音,但他知,其中一人正在向自己靠近。

那人站定在兩人桌前,左側衣袖空空飄蕩,兩人依舊故我吃飯,無人抬頭一眼。

下一刻便聽那低啞嗓音道,“敢問這位前輩尊姓大名。”

驚濤隱人緩緩抬頭,“看”向來人方向,緊閉的雙目不動,笑,“不敢不敢,老朽沒有什麼大名,一般人而已。”

慕天愷面色不動,雖知此話是謙虛,但某種程度而言,卻是最好的回答,既能夠引領出來人目的,又能有效保留自己的身份。

男子不惱,有禮用唯一的右手,拉過不遠處的凳子坐在兩人桌邊,“前輩,在下知方才所問有些唐突,但在下只是仰慕前輩實力,真心想要結交。”雖聲音依舊冷冽,但卻謙虛有禮。

“啊,那倒不必了。老朽只是一閒人,與江湖紛爭無心。”驚濤隱人有禮婉拒。

“呵。”男子,笑,不再追問,轉頭看到慕天愷,“敢問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燁華。”慕天愷開口,然聲音卻低沉粗噶。

“燁華。”男子重複,又道,“那在下就不打擾兩位了。”

隨後起身,靜靜回到座位上。

驚濤隱人面色不動,沉穩喝掉面前的番茄湯,而後在桌上放下銀兩,起身,與一旁同一時間放下碗筷的慕天愷,並肩向外走去。

黑幕皇宮

慕齊通皺眉看向手中的卷冊,一側易朗亦手拿卷冊仔細端量。

半晌易朗放下卷冊,開口,“陛下,婚禮的流程基本沒有間隙可以插入,明處暗處都安插了人馬,基本可以保證安全。”

所謂基本保證安全,就是即使準備的很好,心中亦無把握,這是他上任數年來所面臨的最大窘境,與挑戰。

“恩。”慕齊通放下手中卷冊,“那具屍體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由於屍體沒有任何特徵,皇宮內人亦沒有破綻,所以暫時無法查出。”易朗頭垂得更低。

這樣一堆棘手的事情,百年難得一見,現在竟然湊在了一起。

“蠱蟲的來源呢?”慕齊通語氣平靜,似早有所知。

“暫時沒有,但據推測應是索特所為。”

“理由。”

“能夠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接近那杯茶,也只有影之一族。而目前擁有影之一族的,除了黑幕,就是索特。而奴才方才已由在索特的探子核實過,索特的三名影之一族護衛,有一位不知所蹤,所以……但此事尚需核實。”

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慕齊通無語,淩厲的目光直直瞪向桌上的茶杯,心中靜如止水,雖會懊惱自己的一時失察,但現在不是懊惱的時候。

“赤承剛最近可有反常?”

“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是卻與紫程六殿下帶來的一位叫做黑燁的關係親密,那黑燁就查正是赤流中因得特赦而聞名全國的孤芳自賞坊主黑燁。估計赤流的密探近期內會與赤承剛見面。”

“……黑斗篷。”

“由於陛下大婚,楓都內部多了許多外地商人,與一些隨各國使節而來的武林人士,但,身份成謎之人尚有很多,但都已經一一鎖定,不會放過漏網之魚。另外,紫程六殿下與七殿下對於此事相當積極,應是為了上次中毒差點送命一事,心有不甘。”

“……”不會放過漏網之魚嗎?

慕齊通抬頭看了看天外豔陽,眸中深邃。雖是這樣說,但他們都知,他們已在不知不覺間完全失去了主動的權利,只剩下了被動應戰的處境。

排查,針對那群神出鬼沒的人,幾乎可以說是無效的,但卻是唯一的一種途徑。

但,無論如何,主動的權利,還是要儘量掰回到手中。

“易朗聽令。”

“奴才在。”

“索若零處加派人手,全天關注,以保護未來黑幕貴妃安全為由,不能錯失一步。”

楓都中武林人士,行蹤隱秘成謎的,重點關注。

皇宮中的陳屍就此打住,既然能夠隱藏這麼久都無人懷疑,可見對方的隱藏功力之高深。傳令給申,那靈珠與死亡號角暫停研究,保護住兩者安全是首要。

我們現在所做的就是,不動聲色護住東西,做好完全準備,而後站在明處,等待著對手的來臨。”

“奴才遵命。”易朗應聲,久久之後沉聲開口,“陛下,那四殿下呢?他會不會更加危險?”

慕齊通杯中的是金絲蠱,蠱蟲有一年半的孵化期,所以縱使危險較大,但時間卻給了人緩衝的時機,只能說,對方沒有想置慕齊通於死地,這只是一個警告。

而慕天愷茶杯中的,卻是冰蠱,服下者在半個時辰內陷入昏迷,一日內暴斃。

雖慕天愷當時沒碰,但他們現在也無法確定,慕天愷若亡,這亡只是想借由此警告慕齊通的一部分,還是想真正之置於死地。

更可笑的是,誰的警告,警告什麼,他至今不解。

慕齊通不說,他更是沒有機會知道。

“應該不用,我們關注,反倒給別人提供了具體位置,愷想躲人,沒人能找的到。”



第三卷 第31章 如此如此

安平城郊外,一位雪發灰衣的身影,與一黃面清瘦少年,在大道之上疾馳,速度之快,身形之疾,讓人不禁嘆服,同時忍不住猜想著兩人的身份。

兩人直至奔至官道一分岔口,才停下身形,相視一眼,閑閒步入大路不遠處一座小樹林中。

閑閑站在草坪之間,背手閑立,同望青柳,竟歇起腳來。微風席面,涼風陣爽,好不愜意。

許久,久到一個正常人都知道兩人這樣維持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有些匪夷所思,兩人身後才齊刷刷憑空出現四道身影。

一律的灰衣,面上嚴肅,看不出任何表情,筆直站在兩人身後。卻正是方才在客棧時遇到的那夥神秘之人。

“兩位,久等了。”說話人仍是方才那位斷臂男子。雖面無表情,但隱約可從他動作中感到尊敬。

“幾位一直尾隨在老朽與徒兒身後,可是有什麼事情。”驚濤隱人轉身笑,語氣一如平常。

“在下想邀前輩入幫。”斷臂男子聲音沙啞。

“哦?貴幫是?”驚濤隱人挑眉。

“外界傳言中的黑斗篷。”男子抬頭,仔細觀察著面前兩位的神情,卻見兩人面上沒有變化。就如同方才只是聽到了現在幾人所在黑幕境內一樣稀疏平常。

黑斗篷,沒有固定的稱呼,只是在最初這樣的稱呼被不知該如何稱呼的人們傳開後,這個組織才逐漸有了新的姓名。

連同那朵淡金色的曼陀羅一起,被稱為死亡組織與死亡之花。

短暫的靜默之後,男子挑眉,眸中戒備。

驚濤隱人歎氣,拱手,“啊,久仰大名。”淡淡說出對方期待的回答。

“前輩……”男子再欲開口,卻被驚濤隱人打斷。“老朽不願再入新幫。”

“敢問前輩理由……”男子面上依舊恭敬。

“老朽已是行將就木的年紀,不必在臨死之前再添上一抹輝煌的印記了。”驚濤隱人自以為很幽默的笑。

“前輩若現在猶豫不決,不妨先隨在下去見過家主後,再做定奪也無不可。”男子沉聲道出提議。

兩人沉默。

傳說中一向神秘的黑衣組織啊,現在竟主動向他們敞開大門,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驚濤隱人垂首看向慕天愷,見他一直垂首不語,最終歎氣。

若是現在離開,那以他們兩人的實力,還是可以與這幾人拼上一拼,但一旦隨他們而去,那能不能出得來就是一個問題了,但……

“徒兒,你的意思呢?”驚濤隱人開口。

“……師傅,燁華……想去拜會。”

黑幕皇宮禦書房內,兵部尚書周務航正手拿卷冊將皇宮之中守備力量的最後情況,向慕齊通彙報。

慕齊通手握書卷,面色嚴謹,劍眉輕皺,午後陽光斜斜照在他剛毅的面上,在他輪廓分明的面上投出細碎的陰影。

此時,禦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熙攘,慕齊通皺眉。

禦書房外,梅妃一直在與幾位守衛交談,他知道。從她靠近這個禦書房開始他就已經知道。

只是不知,她現在鬧出這樣一番動靜,又是為何。

“怎麼回事?”他低低發問。

“啟稟陛下,梅妃在禦書房外,求見陛下。”易朗躬身。

“……宣吧。”

這個安分了這許久的女人啊,讓他來瞧瞧她在這個時候作出這番舉動,是為了什麼。

“奴才遵旨。”易朗轉身出了禦書房的門,稍頃帶進來一位女子。

“臣妾叩見陛下。”秀氣女子躬身秀氣一福,溫婉畢現。秀白的脖頸如白瓷般的**在陽光下,倒是有著易碎的美感。

“梅妃,你可知,朕最不喜在商議國事時被打擾。”

“臣妾知。”

“那你可知,一般能夠進來打擾朕的,除非急事,都要受到懲戒。”

“臣妾知。但臣妾想得見聖面,故才出得此策。”女子惶恐垂頭。

“你此來目的。”

“陛下大婚即來,臣妾想請求與四殿下一起,回丞相府探一次親。”

周務航聽到此垂下頭顱,掩住眸中震驚。

妃子進宮後,鮮少有人能夠出宮,更何況此種敏感時期,更是絕對不會得到允許。

“理由。”慕齊通如常依舊冷冷發問。

“臣妾之父病重。”

周務航頷首。確實,在這忙碌非常的時刻,那位為黑幕忙碌了數十年如一日的丞相嚴思淳,卻是告病,據說抱恙難以起床。

“你自己回去即可,愷有其他事要做。”

“這……”梅妃猶豫。

慕齊通挑眉,眉宇間淡淡的不悅,“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臣妾謝過陛下,先行告退。”梅妃盈盈一福,正欲轉身退下,卻聽那帝王位上高高在上之人冷冷道,“探望完嚴思淳回來後,別忘記領罰。朕的禦書房,不是一般人可以進來的。”

“是。”

梅妃轉身,慕齊通轉頭同易朗打了個眼色,易朗領會,轉身匆匆離去。

直到兩人都相繼離去,慕齊通才揚手看向下方的周務航道,“周愛卿繼續。”

“臣遵旨。所以,在皇宮西部的防守雖說幾乎沒有什麼紕漏,但還是存在隱患,為了保證各國使節中不會有他國不軌之人趁機作亂,侍衛的換班與陣勢方略尚需另作一番調整……”

慕齊通皺眉,耳中聽著下方周務航的分析,有些心不在焉,心中隱隱不安,但卻有說不出個理由。

陽光淡淡灑在禦書房,對陣的大網已經慢慢張開,為了即將到來的險阻。

突然他眉梢一凜,揚手再次打斷周務航的話語,轉身進入禦書房的內室。

偌大的房間,一位一身黑衣的清瘦男子正伏在地上,赫然正是他的影位無涼。

“你怎麼回來了?”慕齊通低聲問,心中越發不安。

“啟稟陛下,屬下被丟下了……”

“被愷?”

愷不可能會發現無涼。

“被黑斗篷!”

“……”

行宮

“所以說,現在慕天愷不在皇宮。”索若零捏住手中的紙條,如櫻的紅唇緩緩勾起,魅惑眾生,“沒有了他,我們大可沒有顧慮的實施此次計畫。”

“但公主,依您之見,這慕天愷是去了哪裡?”黑衣男子抬頭,眸中疑惑。

“……多事之秋,慕齊通會讓他去哪裡?”索若零笑,手中的輕輕撥弄著面前的秀雅盆栽,“或許是因為和親在即,自己跑了吧。無論到底是去了哪裡,都與我們無關,我們現在只要關心,他這一走,帶走了我們的最後一層顧慮。不會傷害他,就不會存在碰觸到慕齊通的底線。”

“公主英明。”

“傳令給珍,按原計劃進行。”

“屬下遵命。”



第三卷 第32章 初露破綻

幻境,竟然是幻境!

初始認知後短暫的震驚,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收斂為平靜。

腳下依舊如覆平地,但方才那片綠木蔥蔥的樹林,卻在轉眼間變為似無人涉足的荒野,恐怕一般人都會認為這是大白天撞到鬼也說不定。

若那在皇宮中的人知道,在楓都,早已被這群人在不知不覺間建設了如此完備的藏匿活動地點,又會是什麼表情。

身側,驚濤隱人依舊閉著一雙俊目,俊秀的面龐,含笑的嘴角,一頭雪發,不因這番改變而起半分波瀾。但周身那四位方才還一直恭敬的灰衣人,已在進入幻境時,似無意間對兩人形成了一簡單的防禦攻勢。

靠近據點,那以後就幾乎沒有可能脫身………

四人的陣勢中,似無意間針對自己而驚濤隱人身邊倒是相對而言很是輕鬆。

恐怕是在樹林中,驚濤隱人任由自己決定去留,讓他們以為把握住自己,就可以把握住驚濤隱人吧。

慕天愷心中苦笑,然面上鎮定。雖然事實上,這個簡單的動作,倒也真是把他給制住了……

“前面何人?”濛濛霧氣中,有聲無人。

慕天愷垂下眼簾,眸中精光,竟是同一個人在五處分散出相同氣息,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具體位置。

“天甲。”斷袖男子嘶啞道。

“甲從何方來。”

“地方。”

簡單的兩句回答,霧氣中又重歸寂靜。

“前輩,請。”斷袖男子轉身恭敬道,見驚濤隱人點頭,又轉身繼續前行。

幾人繼續前行,路上不同岔路口,都會有人詢問不同的暗語,而這些暗語竟完全不一,讓人摸不出其中規律。

半個時辰後,當慕天愷正在思考這樣的暗語道路到底還有多遠時,眼前豁然開朗。

房屋,人員。

一片房屋聳立,似是城鎮,然而其中的嚴肅,卻更似軍營。

“來者何人?”空中的暗語在繼續。

“戊戌。”斷袖男子鎮定如初。

“戌從何處來?”

“急處。”

“歡迎回來,銀狐等你很久了,讓你回來後速去回報。”空中聲音依舊飄渺。

“恩,知道了。”斷袖男子轉身,“兩位一路勞頓,現在先去休息一下如何?”

兩人點頭,一如一路上的沉默。

頓了頓驚濤隱人補充,“我與我徒兒睡一間房就可以了。”

“當然。”

男子轉身與另外三人示意,一人出列,躬身,“兩位隨我來。”

雖然進入屋內,待到領路人走遠,驚濤隱人揚手取出幾塊晶石,揮於房間四角,布上法陣,以防有人偷聽。

轉身,笑,“在這裡一切要小心。”

“……師傅不問我,為何自找麻煩,為何想過來。”

“為何?”雪發男子從善如流。

“好奇。”

“……恩。”意外的,驚濤隱人並沒有其他反應,只是如同聽到今日天氣還算不錯一般的一般平常。

點了點頭,又繼續道,“記住,縱使你易了容,但也要時刻小心你的身份暴露。如果以後有事我們不能在彼此身邊,也要記住一項堅持,必須看到對方,才能答應或者考慮對方的下一步要求,不能有絲毫懈怠。”

“……師傅。”面黃少年垂下眼簾,將話題轉回,“為何不生氣?”

這種選擇,這種危險,驚濤隱人現在的表現,讓他不解。

“呵……”縱使閉著雙目,但恍惚間卻能感受到其中的寵溺,“因為,這種程度的危險,對為師而言,還算不上危險。”

驚濤隱人笑,一瞬間慕天愷感覺到他的溫柔。

“總之,以後行動要小心,三思而後行。”

“嗯。”

“陛下。”急匆匆進入內室的易郎一愣。

殺氣濃於寒氣,但是,看了眼地上跪伏的無涼,這氣息卻又不是完全針對無涼。

“何事。”殺氣散發著挺直著冷酷的背影,沒有回頭,然而對於瞭解他至深的易郎而言,卻是更糟的情況。

“守護黑雲宮的三大侍衛今日莫名中毒,王顯正在檢查。”垂首,如實彙報。

“哼。”冷酷的聲音,是不留情份的決絕。

眨眼,身形已逝,那道欣長的身影一彎全消失在室內,徒留方才那方寒氣與殺氣,證明方才一切不是幻覺。

易郎凝眉,看向地上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的黑衣男子,“無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雲宮,氣氛肅穆,王顯正一反平日裡的咋呼,板著一張老臉,立於窗前。

“奴婢、奴才參見陛下。”此時彼伏的惶恐叩見聲中,慕齊通已站與王顯身後。

“臣………”王顯躬身,作勢行禮。

慕齊通揚手,打斷,看向不遠處站立的景華。

景華立即會意,把在場所有人遣退房中,隨後亦退出房內,牢牢守在房外。

“怎樣?”慕齊通淡問,目光不經意掃過不遠處三張床上仍處於昏迷中的三大侍衛。

“被人洗過腦。”王顯簡練回答。

“結果。”

“一如預期。”

“嗯。”冷酷男子點頭,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微笑。

瞬移至一昏迷侍衛床前,眸中殘忍,嘴角勾起,“易郎,布好結界。”

“奴才遵旨。”剛剛到達的易郎領命進屋,與房間四角布好防護結界。

慕齊通面上始現興致蠱然,“那麼,王顯,開始吧。”

“臣遵旨。”

有時,疏忽與勝機是相對的,就如同這次黑雲宮的這三位侍衛一樣。

在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是幾重管卡,層層把關的前提下,唯四的幾處單重守護點,肯定會被對手認定為是破點。

只是他們肯定沒有想到,這處故意露出的破綻,他們早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一旦觸及到他們記憶與生命安全問題,就會自動陷入昏迷。

任由他們昏迷,而不立即殺死,會是對手留下來的最大破綻。

那麼現在,就讓他來看看,這位潛伏在皇宮之中的神秘老鼠,是誰……

待王顯佈置完畢,慕齊通單手拍向侍衛額頭,記憶終結前的畫面以定格形式出現;嬌俏的婢女,嚴肅著面龐,眸中散發出炫麗的光彩。

而這個婢女卻讓慕齊通的面龐瞬間變得殘忍,易朗的神情出現短暫的呆愣。

“易郎。”短暫的停頓後,慕齊通開口,聲音冷酷透骨。

“抓捕。”

“是。”

人不該太聰明,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第三卷 第33章 帝王狠絕

梅軒

“今天的茶很好喝。”纖纖尾指似漫不經意,輕輕劃過熱氣騰騰的茶水,留下圈圈漣漪在杯中蕩漾,為這碧茶中添上一份琦旋。

梅妃嘴角含笑,輕挑眼角,好笑的看著身邊看楞了眼的小丫頭。

直至好一會,青兒才晃過神來,嗲怒的瞪視著對面看的翹起嘴角的人,臉刷的更紅了,嗔怪,“……珍。”

奕珍笑,沒有再加取笑,只是轉而道,“東西收拾好了嗎?天色將晚,我們也該出宮看看‘父親’大人了。”

“是,娘娘,該收拾的都已收拾妥當。”青兒嚴謹彙報,然而臉上殘留的紅暈,卻還是讓她顯得不勝嬌羞。

奕珍點頭,放下茶杯,起身,卻是一頓,垂下眼簾,做漫不經心問,“你中午去哪兒了?我怎麼沒看到你。”

“中午?我不是在廚房嗎?”青兒疑惑的皺起眉梢。

“……你確定?”溫婉的聲音聽不出起伏。

“……嗯,是啊,我記得我一直都在廚房,幫你看著那碗燕窩粥。可是,我可能中間小睡了一會,等我晃過神來的時候,那鍋燕窩粥差點就要燒幹了。”青兒皺眉回憶。

纖指幾不可查的顫了一顫,站立的女子卻沒有再抬起眼簾。

就在此時,一位小宮女慌慌張張跑進,“娘娘,易總管到。”

梅軒,近幾年已經少有人問津了,更何況慕齊通面前的紅人,易郎。

“……易總管有事嗎?若沒有什麼重要事的話,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便見客。”奕珍皺眉,當機立斷。

“這……”小宮女的腿開始發抖,卻見方才還精神奕奕的女子,已經一手支額,故作虛弱,倒有九分真實。

青兒雖覺不妥,但還是配合上前扶住那似虛弱的女子向內室而去。

“啊,奴才易郎,向娘娘請安。”

低沉的聲音突然插入,讓剛剛準備轉移內室的兩人身形一怔。

梅妃轉身笑,“易總管,好久不見。”

“娘娘,您不是向陛下言,今日要回丞相府一趟嗎?怎麼還未出發?”易郎做漫不經心問道。

“呵,東西都已收拾好了,正待出發,卻突感不適,正好回屋小歇一下,不想,易總管你,就來了。”言語雖說不上責怪,卻帶著不輕不重的幾分意味,奕珍笑,“易總管此來,莫非是想護送本妃出宮?”

“呵呵,娘娘此言差矣,奴才只是奉陛下之命行事。奴才此次來此,當然是來執行陛下的命令。”

“哦,那就不打擾易總管執行公務了,您請便,本妃身體不適,就暫不奉陪。青兒,扶我回內室。”

“是,娘娘。”

青兒扶住梅妃,轉身就要走。卻聽一直躬身的易郎開口,“謝娘娘對奴才執行公務的支持,來人,帶走青兒。”

“……所以說,她也應是被利用。”密室囚室中,王顯在長篇大論後,得出結論,但頓了頓,卻又皺眉,“這個……陛下,即使如此,您也確定要這麼做嗎?”

“嗯。”虎皮座位上冷酷男子垂眸點頭,卻沒有人敢於懷疑他言語中的真實性。

“……”

“一個婢女而已,自她背叛我那天起,就要有這份覺悟,更何況,這人又不是丞相的止盈,傷他一個奴婢,嚴思淳也不會有什麼大反應。”

“是。”王顯垂首表示瞭解,然而心中歎息:所以,無論這人是不是真的無辜,今日也要探尋出她的全部記憶,即使她日後會變成一傻子。

一代帝王的狠厲與決絕,定有許多殘忍是不被世人所知,一如現在。

不過,若背叛慕齊通,那變成癡傻,將會是最輕的懲罰。

轉身,卻聽上位冷酷男子淡淡發問,“解藥研製的如何?”

“納蘭言,再過幾日即可。”王顯轉身彙報。

“嗯,你開始吧,我在這裡看著。”

明亮的魔法燈,照射而出這方乾淨的囚室,牆壁上吊掛了一位單薄的女子,一身綠衣,面容嬌俏,然而一雙美目中,神志卻已近乎茫然,雖然空洞的找不到焦距,但其中尚存少許清明。

然而,這少許清明,王顯歎氣,也馬上即將變為虛無。

“陛下。”低沉的聲音低低插入,易郎現身密室結界,垂首恭道,“梅妃求見。”

“……告訴她,想要去看丞相就快點,否則宮門馬上就要關了,若是改變了主意現在不想出宮,就先去領之前的罰,之後再過來找朕,朕現在,很忙。”

“奴才遵旨。”

易郎轉身出現結界,慕齊通手指輕扣座椅把手,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微笑。頓了頓,抬首望向頓住動作的王顯,星眸泛冷,“不用管她,你繼續。”

“是。”

“咚咚咚。”短暫的敲門聲,門應聲而開。

看著面前的黃面冷漠少年,斷袖男子神色不變,“我家主人,想請二位共用晚宴。”

“……嗯。”少年點頭,頓了頓,見斷袖男子沒有動作,又道,“稍等。”

轉身隨手關上門,走至正在打坐的雪發男子床邊,低喚,“師傅。”

雪發男子點頭。

來的有點快,原本還以為會把他們放在這裡冷卻一段時間再有下一步行動,卻不想,對方這麼快就有了行動。

雖然他並不認為這就是傳說中的求才心切,但也並不無可能。

下床,隨意打理了下衣衫,前行兩步,卻又頓住,“你與這人有過節?”

黃面少年不語,然而他知道,他說對了。頓了一會,才聽他道,“……他的手臂,是因我的毒針緣故,而被砍斷的。”

挑眉,他笑,那是少見的溫柔。

所以才會有意無意的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嘛……

“五歲那年。”黃面少年悶悶轉頭補充,卻在不經意間露出少見的嬌憨。

他嘴角越列越大,轉身走至門邊,打開房門,門外斷袖男子依舊繃著一張嚴肅的臉。

“久等。”他笑。

“理應。”

“勞煩帶路吧。”

“前輩請隨我來。”

“看,”著房內慕天愷跟著走出帶上房門,他率先邁開步伐,隔開兩人間的距離。

這座私密聚集點可以說環境清新,空氣宜人,是一出相當好的居處,若不是此刻周圍人的表情嚴肅,對他們兩人總是充滿若有若無的關注,這裡,倒不失為一處放鬆的好去處。

不動聲色地留意周圍的景致與路線,每走一段距離,慕天愷便越發的感覺到這裡的奇妙。

不是簡單的住宅佈局,每一座房屋都與四周的房屋形成一種簡小的陣勢,而著眾多房屋建在一起,更是形成一種他亦未見過的佈局,讓他猜不透,看不清。

只能緊跟前面的步伐,牢記每一步的落腳點,細心觀察,於心中慢慢推測。

大約走了一盞茶功夫,幾人走出客房區,來到一空曠花園。

月色中,夜色朦朧,星光炸閃。

大片的花香迎面撲來,明亮的魔法燈,更是為這裡添上一份獨特的景致。

慕天愷腳下一頓,眉梢幾不可察一皺,抬眼見驚濤隱人面上仍掛著淡笑,沒有其他反應,邃也平靜下來,跟隨著斷袖男子步入這片奇怪的花園。

鴻門宴,三個字清晰在心頭滑過。

然而心中,卻是戰慄的莫名興奮。

這神秘的幫派啊,不知今日,他是否可以揭開這神秘的面紗。



第三卷 第34章 花園晚宴

顯然被精心修整過的花園中,十幾位早已到場的人物,已在花園周圍站定,三兩結伴,相聊投機的。幾人的到來,一不小心打破了這和諧的表像。

腳下剛踏入宴會區,便察覺到數道探尋目光,齊刷刷而來,讓慕天愷面上更加冷凝。

花園正中有一大塊空地,此刻已由數十張桌子拼湊而出一塊簡單的宴會區域,隨意的佈置,簡單大氣,不是很隆重,卻有幾分舒適愜意。

不經意掃過四周,慕天愷發現,這個組織與他想像中不同,這裡的人並不是全部身著黑衣,就像現在在場的,雖說哪一個都是大人物,但有的身著錦緞,有的身著薄紗,也有的,只是簡單的布衫,顏色各異,風格迥然,並沒有什麼一成不變的規矩。

這樣想來,這個幫派想必是只在執行任務時,才會穿上他們那件標誌性的服裝――黑斗篷。

慕天愷沉住氣息,任由斷袖男子將兩人帶至座位,待到人離開,才垂首轉頭,作勢與驚濤隱人低語,擋住大半探尋目光。

而實質上,他只是動了嘴,完全無聲,就連嘴型的形狀亦是隨機而定,沒有語言的功能。

即便如此,驚濤隱人也心領神會的認真“聆聽。”

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倒是讓兩人在這片莫名的氣氛中,少了幾分孤立與尷尬。

如果說,這裡的座位排序如同皇宮中官員一樣的話,那現在兩人的位置,無疑是在所有人的中間,算不上顯眼,亦算不上不顯眼,但,就是這樣,反而才更加顯眼,認真想來,倒讓人不解這其中用意。

畢竟就某些方面而言,兩人還不是這幫中人物,坐在如此位置,著實不妥。

索性探尋的目光只維持了片刻,不久,席上又恢復譁然。

偶爾會有人想來搭話,卻因慕天愷一直都在與驚濤隱人“低語”,而放棄上前打擾。

“低語”間,慕天愷手指輕拂過面前酒杯,眸中閃過異色。

頓了頓,手指又做不經意碰觸驚濤隱人前的酒杯,完後,收手,抬眼對入身側雪發男子緊閉的雙目。

驚濤隱人笑,慕天愷不經意擰眉,卻又馬上恢復慣常的冷漠,手指緩緩自桌面撤離。

若是鴻門宴,那就不能期待他們為你準備多麼正常的酒水。

不久,宴會上分散的眾人漸漸結束寒暄,回到各自座位上就坐,直至最後,聲音歸於虛無。

大人物,即將到來。

“幫主好。”人未到,在場人已先一步起身相迎。

兩人亦從善如流站起,抬頭,拱手。

只見一位青衣男子邁著似慢實快的步子,正“緩緩”而來。熟悉的容貌,讓慕天愷眸色一顫,但馬上收斂,歸於最終的冷凝。

“眾位兄弟久等。”男子站定席前,淡淡拱手,面容英挺,眸深無底,波瀾不驚。

“哪裡哪裡。”

淩厲目光淡淡掃過一圈,而後舉杯,“此次聚會,雖不在總部,但咱們弟兄也要沿襲往常的風格,大家要吃的開懷。”

“當然,幫主放心,咱們一定不會客氣的。”一位豪爽的絡腮鬍子兄弟立即應聲。

“呵,黑熊,你倒還是老樣子,”男子笑,眸中神采卻未沾染上半分喜悅,“那我也一如老樣子,多餘的話就不多說了,大家開吃。”

“是,幫主。”

這樣簡短的開場,倒是慕天愷有生以來所遇到的宴會最短的開場,一時還有些許錯愕,但轉而見到男子端著酒杯向兩人而來,立時收斂起所有的情緒,與驚濤隱人一起,起身相迎。

“前輩與尊徒在此,可還習慣?”男子率先開口,爽朗微笑,眸中神色不漏痕跡。

“幫主抬愛,老朽一把年紀,原想今晚只是來湊湊熱鬧,沒想到還能受到幫主如此歡迎,真是讓老朽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驚濤隱人笑,眉梢不皺,應對如流。

“前輩過謙,若前輩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又怎能讓鮮少帶人入幫的玄狐親自引薦呢?”男子挑眉。

玄狐,定是那斷袖男子稱號,慕天愷暗忖。

但,他也並不記得驚濤隱人有在玄狐面前表現出什麼過人之處啊……

“敢問前輩高姓?”男子舉起酒杯,遙遙對向驚濤隱人,打斷慕天愷的思緒。

“驚濤隱人是也。”驚濤隱人亦端起酒杯。

男子笑,“本人並不著急讓前輩做決定是否入幫,因為本人相信,前輩在深思熟慮後,定會甘願入幫,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語畢,優雅舉杯至唇邊,笑。

驚濤隱人隨後一口飲下,亦笑的淡然。

“前輩的眼睛有問題?”男子故作驚詫,關心隨之而來,“不瞞前輩,本幫醫者,有起死回生之能,前輩不妨一試。”

“老朽謝過幫主,但無需。”隱人婉拒。

“這……”男子猶疑,然目光卻緊緊鎖住驚濤隱人自見面始就未睜開的雙目。

“老朽的失明是在少年時自挖雙目所致,是治不好的。”驚濤隱人歎氣,語氣頗為惋惜。

“啊,失禮。”

“無礙。”

“令徒一瞧即是氣勢不凡啊。”男子識趣轉移話題,“這位元少俠如何稱呼?”

“燁華。”慕天愷介面。

“鄙人也敬少俠一杯如何。”男子笑,正待舉杯,卻聽慕天愷道,“家鄉規矩,換杯而飲。”

“哦?那少俠家鄉是?”顯然並未聽說過這種說法,男子表現出頗為好奇,縱使眸中並無半分興趣。

“強者不問出處。”慕天愷冷冷插入。

男子手指一顫,原本深邃的眸神色複雜,在望向面前不起眼的黃面少年時,多出一種謹慎。

強者不問出處……

久違的回答……

“好,那就換杯而飲。”男子豪爽應承。

話完,手中酒杯猛的上拋,目光不動,直直看向慕天愷,慕天愷眸中冰冷,面色不變,手中酒杯亦直直前飛,兩杯於空中擦肩而過,不出聲響,穩穩落于對方手中。

初次對峙,簡短結束,隨後兩者同時拱手,抬杯,一飲而下。

但若是細心之人,定會發現男子面上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與黃面少年眸中那一閃而逝的鬱卒。

“哈哈,果真是名師出高徒,名師出高徒啊。”酒畢,男子笑。

簡單的交談後,男子便離開兩人身邊,接踵而來的,是不停前來搭話的其他“友好者”。

待到晚宴結束,已是一個時辰後。

回到房內,兩人即知有人進入過。

雖室內佈置無變化,但牆壁上所布陣勢的晶石能量,卻明顯比出門前弱了許多。

合上房門,慕天愷凝神皺眉對屋內的每一寸物品進行探查,完全沒有異常,不禁心中又添上了一份疑惑。

坐在桌前,逕自為自己斟上一杯茶,垂眸,額上滴滴冷汗不自覺滑落。

驚濤隱人歎息,“你冒失了,他酒杯中的酒,是在場所有酒中,毒性最烈的。你怎可冒然與他換酒?”

“……無礙,師傅,反正徒兒百毒不侵。”

為什麼要換呢?

慕天愷不禁回想,最終卻只是得出一個結論:為了說出那句“強者不問出處”吧。

為了一個人而說……

那眉,那眼,那熟悉的面容,讓他知道,他,就是青嵐!

有九成可能就是殺死赤承順、並帶走赤承順屍身的人!

沒有恨,真的沒有,雖然他很喜歡那個赤流王爺,但是,鄙夷與怒氣,他還是有的。

“雖說也是,但這毒,恐怕你今夜會受不少折磨。”淡淡的聲音夾雜著心疼,最終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

“師傅,你道他們今晚這場宴會為何要請我們去?”任由冷汗滑落,手中松松捏茶,面上並未表現出半分痛苦。

看情況,今晚的宴會,只是他們的內部宴會。

“當然是試探試探、搜查搜查、斟酌斟酌、威懾威懾了。”驚濤隱人淡道。

參加了這麼一場晚宴,以後恐怕就基本沒有可能脫離這個組織了,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啊……

“眼見”少年不語,依舊定坐桌前,手中茶水不泛半絲漣漪,歎息:這個人,有時總有那許多固執。

沒有再出聲打擾,獨自盤膝于床邊,入定而眠。

直至天色將明,他才聽桌邊那人輕呼出一口氣,腳步虛浮至另一張床邊,臥於其上,稍頃即眠。

雪發男子動了動手指,但最終未起身上前。

冰室中,青衣幫主癡癡望入那樽華美的冰棺。

棺內一英俊男子似陷入安眠,一身白衣,胸口卡著一片綠葉,面容安詳,似幸福陷入於美夢中,嘴角尚掛笑意,眉梢亦沾喜意,只是那雙眼,只有他知,已永遠不會再次開啟。

是他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親手了斷了他的希翼,只是這份希翼,最後卻沒有因此而化解,只是越來越黏稠,越來越讓他牽掛。

二十一年前,他猶記得當時的初見:

“我憑什麼讓你來做我的貼身侍衛?”他傲慢。

“因為,我的實力,比你強。”他倔強。

“你的名字。”

“青嵐。”

“你的出處。”

“強者不問出處。”

……

強者不問出處……

曾經他的回答,現在聽到由另一個人口中說出,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他,從來不是強者……

從來不是……

“你說,我該救你嗎?”

救了你之後,你會如何呢?

會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的永遠待在我身邊嗎?

會嗎……

青色的身影,望著冰棺中的容顏,時而自語,時而沉寂……

當慕天愷再次醒來,身上已經由於昨夜冷汗,濕了一片。

眨了眨眼,頭依舊暈沉,掏出胸前正晃個不停的掛心,猶豫了一下,接通信號。

“……丁丁?”程衛峰猶疑。眼前黃面少年,雖面容不一,但眼神與表情,卻與慕天愷一般無二。

“怎麼了?”

語氣淡淡,波瀾不驚,確是慕天愷無疑,程衛峰歎氣,轉而又皺起眉梢,“你面色不大好。”

雖是易了容,但由於精湛的易容術而掩蓋不住的膚色,還是透露了他此刻的氣色。

“沒事,休息半日就好。”

“你不在皇宮。”程衛峰擰眉斷言。

“黑斗篷在黑幕的巢穴。”慕天愷直點地點。



衛峰繼而言。

“沒有。”

“沒有的話,你不會不向我道別。”擰眉,他毫不留情指出漏洞。

“……”慕天愷無語,閉了閉眼,似在深深思慮,許久才道,“這邊的情況不是我所能掌控,恐怕現在只是為人魚肉的處境,為何離宮你不需管,但峰,以後只能我與你聯繫,沒有特殊情況,不要輕易再聯繫我,以免露出馬腳。”

“恩,沒問題。”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想要你幫一個忙。”

“你說。”

“……”

“怎麼了?”當程衛陽推門而入時,那位一向把笑掛在臉上的紫衣少年,正支著頭顱坐在桌邊,茫然似陷入發呆境地。

想到能讓一向警覺的程衛峰此刻心不在焉的事情不是因為自己,他忍不住微微不悅。

舉步上前,正待開口,卻見桌邊恍神的少年已經清醒過來,開口,聲音帶著嚴肅,“小羊。”

“啊?”

“可不可以拋棄原計劃。”

“啊?為什麼?我們不是為此準備了很久嗎?”

“拋棄,可以嗎。”

可能沒人知道,這一代紫程的皇子中那位未來的君主人選,就是程衛陽。如此大的事情,他希望能夠征得他的同意。

“……理由?”溫文的面上帶著少有的冷冽。

“丁丁有危險。他對我而言,很重要!”

“……好!”痛快答應,垂下眼簾,掩住眸中傷痛。

時間,經不住拿捏,轉眼,就已自手縫間溜走,不知覺間,和親日期已近在眼前。

此次的和親,對黑幕舉國上下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百姓人家自不會考慮那背後的許多政治問題,只是為本國強盛而自豪,為慕齊通能夠娶到索特的軍事公主而得意,為自己國家帝王自登基來的第一次成親,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欣喜。

黑幕皇宮中,一冷酷男子支著下巴,狀似悠閒,緩緩落子,然眸中的方向卻偶爾陷入未知的空茫,心不在焉。男子對面少年面帶微笑,淡雅清新,然而那卻似是長期鍛煉出的完美面具,只是依舊偶爾會擰眉,神不守舍。

窗外的花香已漸漸芬芳,碩大花朵陽光下倍顯妖豔,風過,輕輕搖曳,左右生姿,卻吸引不了同是在走神的兩人注意。

同樣沒有用心思下棋的兩人,所下棋局倒是讓人不自覺的回味頗深。

只因兩人不自覺間所透漏的棋風相差甚多,慕齊通攻力大於守,卻能做到無後備之憂,程衛峰守力大於攻,卻也能做到該攻之時,絕不手軟。

所以,一盤棋下來……

落子,少年清脆笑,“大概,又是平局。”

“恩。”慕齊通點頭,倒似是沒有太重視。

程衛峰的棋力比他想像的要強的多。

頓了頓,他問出每日都會問上幾遍的問題,“還是沒有音訊?”

“就處境而言,我只能等他聯繫我,私自聯繫他,倒是會讓他陷入危險。”

那枚掛心,太具有特殊性,所以不能輕易讓人發現。

點頭,慕齊通沒有接話。

但縱使面上現在表現的多麼鎮定,但他卻深切知道,他最大的弱點正被敵人牢牢把握在手中,只是敵人不自知而已。但,光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寢食難安。

聯繫不上,無法聯繫,不能聯繫,對現在而言,已沒有區別。

不知,他怎樣了……

程衛峰的掛心,他的墨綠絲線,都是不到最後不能動用的物品。

他相信,他沒事。

要好好的,然後等到冬天,一起看霧凇!

現在,他也只能這樣相信著。

不輕舉妄動,就是對身在敵營的他的最大的幫助。

曾經以為不讓他呆在自己身邊,會是最好的選擇,然而,直到無涼告訴自己,他的愷主動表示要入黑斗篷領地時,他才真正後悔,為何,要讓他離開……

有自己在,起碼可以保護他,而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而他,或許,只有他自己。

近一個月,他對索若零的目的,也從一開始的懵懂猜測,到現在的盡在把握,現在他所要面對的,只有那群不知會以何種方式而來的黑斗篷。

那個表裡不一的赤流王爺赤承剛,雖說也有幾把刷子,但他還是成功化解,雖說沒有變為盟友,但至少沒有讓他成為不知會何時捅自己一刀的暗殺者。

條件,簡單的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也只有他能完成吧……

沒想到,那位一向英明的王爺,竟存在這樣的想法,不過,他想,他可以理解。

舉手,再落下一子。

思緒回到一月前,從青兒的記憶中讀出的部分消息,雖說只能懵懂掌握到對方的蛛絲馬跡,倒不到能夠對對方形成威脅的地步。真正讓雙方的對陣出現一邊倒局面,讓對方感到威脅並寢食難安的,還是要從他們一直以來的暗棋奕珍的抉擇開始。

然而,雖然他瞭解到不少對方的內幕,但,他也不會真正相信那個女人。

因此,他也自然不會告訴她,那名被他拿在手中要脅的女婢已失心,再也恢復不了正常。

至於索若零,想拿走他這裡的東西再全身而退,他只能說,她這是在玩險棋。

而自己,是寧可把她關在後宮之中,也不會放虎歸山留後患。

回神,手起,再落子。

程衛峰能來找自己,是他始料未及,不過他相信愷看朋友的眼光,而且,作為黑幕的來客,他也確實沒有越舉,並詳盡把一些關於過去與黑斗篷對陣的經驗告知,讓自己做足防範,只是因為,他答應了愷。或許是因為愷對他的信任,他也很放心的把部分事情拿出來與之交流。也因此,讓他對這位紫程的六皇子,產生了不同於一般人的見解。

想著愷的消息,所以總是喜歡在空暇時找他來對弈,明裡為切磋,暗中,卻只是與他一起等待著掛心響起。

然而這一等,就是一個月,那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抬眼見面前少年,耳邊恍然想起他與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是這樣的陛下,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人告訴我說,一個知道泰戈爾的人將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而且方向就在北方。今天萬幸終於在貴國遇到了。”

或許,他也是愷的貴人說不定。

兩人繼續心不在焉的下棋,心思卻是南轅北轍。

直到淺淺而來的步伐,喚醒兩人的注意。

易朗走進冷酷男子身邊,垂首低聲道,“陛下,大皇子求見。”

“宣。”

稍傾,一英挺少年緩步而入。

慕天寧緊鎖的眉梢在見到程衛峰時頓了頓,隨後垂首施禮,“皇兒參見父皇,六殿下。”

程衛峰笑笑起身,“陛下公務在身,衛峰就此先行告退。”

“恩,六殿下慢走,記得有空再來下棋,我們多多切磋。”

“陛下抬愛,沒有問題,衛峰也是相當仰慕陛下的棋藝。那衛峰就先退下了。”

“恩。”

轉身離開,沒有理會慕天寧探究的目光,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

一個月了呢。

他的心也在發慌,發悶,找不到宣洩的途徑。

他知道,慕齊通也定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他卻不能把自己的這份慌張明顯表現出來。

因為作為具有預見能力的紫程皇室而言,這樣的慌張,只會被認為是不好的預兆。

他不允許那個人出現危險。

第一次,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占卜及預見能力!

眼見婚期遙遙在即,還有一天,明日就將拉開這場萬眾矚目的婚禮,但,愈是到這最後,這氣氛愈是平靜的讓人窒息。



第三卷 第36章 飛鏢來信

自索若零來到楓都後,表面上各方勢力均相安無事,風平浪靜,暗地裡,卻已經達到暗潮洶湧的地步。雖然現在,這幾處暗潮已經被慕齊通以強勢的手段,歸於平靜,但仍然存在著風險。

索若零的計畫,已在青兒被捕後,出現無可彌補的紕漏。

在慕齊通對她在黑幕的幾處暗探點進行了一鍋端的處理後,更是讓她從一開始的暗處,完全轉變為被動的明處,興不起大的風浪。

除了黑斗篷,現在沒有其他大的敵人。

而他也知,慕齊通在乎的,不外乎是一個慕天愷。

而他,也是!

行宮之中,一粉衣女子深閨倚窗賞花,眉梢清淺,眸中思緒不定,最終化為嘴角的一抹淺笑。

高貴的面上,多出幾分嘲諷。

她敗在哪裡,敗在屬下人私自行事,不顧大局,擅自處理;敗在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沒有及時制止,因為她不清楚,那個女婢對於奕珍的重要性;敗在以為孑然一身的奕珍,沒有牽掛,沒有弱點……

總之敗了,而且到了很難扭轉回來的局面,一念之差,讓原本勝券在握的戰鬥,出現搖擺不定的局面……

但,就是現下已捉襟見肘,但,她還是不能嫁,嫁則永困後宮,沒有安寧。

手指纖纖繞起發璿,眉梢輕擰,朱唇緩啟,“啟動應急方案。”

“是。”

身後低沉一應,身影一晃,房內便又少了一人的氣息。

不是她不繼續留在這裡扭轉,任憑敗勢明顯,而實在是……情況已變化到不是她所能掌控。

“公主,奇亮傳來消息。”淺衣女婢款款而來,沉聲低吟。

見索若零回過頭來,書蘭皺了下眉,繼續道,“一個壞消息。”

“黑斗篷,此次對付的對象,涵蓋兩方。”

手指顫了顫,“跡象。”

“索特京都內,已經出現各種黑斗篷的搶劫以及謀殺案件,案發時間皆是在近一個月,原先只是巧合,故陛下沒有轉告于你,但是現在看來,恐怕……”

所說以死亡之花名義,把黑斗篷吸引來,是因為知道他們一直以來都覬覦于慕齊通手中的某樣東西,所以她們有自信,招引來,也只會多一個助手,沒有招來報復。

沒想到,還是她太自信了。

兩方都不放過,好大的胃口。

但,“父皇如何說?”

“速回索特。”

“可以承受一定的損失,但不能承受失敗的後果。”

轉身,索若零眸中波回百轉,“至少,不能留在黑幕,那個後果,不是我能承受的。”

“逃婚?”

“不,不能被抓住任何得以被要脅的把柄。”

“那……”

“明日照常和親。”

進入荷花苑,恰巧看到一道紫影從自己的住處一閃而逝,程衛峰眉梢一挑,面色不動,依舊緩緩前行,淡定推門而入。

房內程衛陽正皺眉深思,溫文的面上,眉宇間掩不住的疲憊,連程衛峰近身都沒有發覺。

“紫影方才的消息是?”

突然發出的聲音讓程衛陽一驚,反射出手,卻在察覺是程衛峰時,訕訕收回,“明日就是婚日,你說那些人會有什麼動靜?”

“肯定會出現,但具體……不知道。”他實事求是。

“那慕天愷會出現嗎?”程衛陽皺眉。

“……如果他能夠身由已的話……”

“……峰。”

“嗯?”

“我的眼睛一直在跳。”

“……緊張吧。”

“半個月了,這幾天尤為嚴重……”

“沒事,都會好起來的。而且,這是黑幕的事,與我們根本無關不是嗎?”程衛峰勸慰。

“……”

“走,吃飯去。”轉身,掩住眸中的憂慮。

明天,會是怎樣的一天……

按住胸口,摸索著衣內的掛心,暗自催眠:大家都會沒事的……

第二日,天剛濛濛亮,程衛峰便已起身。

帝王家的婚禮不同于平凡人家,光繁文縟節之類的就已經很是拖遝,更且不論那日所須穿著衣物。

而作為前來觀禮的使節,更是必須自婚禮開始之初,就前去獻上祝福。

兩國之間的和親,雖稱不上什麼大事,公主嫁入帝王家,就此受著冷落,也不是沒有的事情,但觀禮的使節,卻是不能表現出絲毫的怠慢。

推開窗戶,晃了晃因昨夜失眠而有些暈眩的頭,程衛峰抿緊泛白的唇。

今日,即使慕天愷不現身,他也會為他守衛住這裡的安寧。

窗外太陽還未升起,星光依舊燦爛,帶著晨露的花兒在夜光中有著白日裡少見的嬌羞。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他試圖做到靜下心來,但一切最終卻只是徒勞。

無奈抬手,按住自己一直上跳的眼角。

呼氣,再次放鬆,然,就在此時,卻聽嗖的一聲細小的破空聲迎面而來,身著裡衣的少年,已靈活彎下腰身,並且以極快的速度,離開方才所立區域。

隨後“砰”的一聲,一隻飛鏢順著方才程衛峰所站的位置,直直釘在床框之上。

窗外,人影已逝。

沒有追,因紫影自會追去處理,現在的問題是……

小心的看著床框上的飛鏢,細細分辨了下其中味道,雖應是無毒,但保險起見,他還是自儲物戒指中取出他的自深海之郊取來的魚皮手套戴上。

拔下飛鏢,拉下其上紙條。

展開,細讀:

“致程衛峰:

今日午時,楓都,追思崖邊見。

獨身,即可知道你一直想知道的。

黑斗篷上。”

手指一顫,方才還因今日休息不善而暈眩的頭已經轉瞬清醒,眯眼:他與黑斗篷的仇,不是點點。

從上次在紫英城邊境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他們的暗招開始,他就對這個組織懷恨在心,也因此投入了更多心力在這個組織的行為習慣及戰略研究上。但,即便如此,他也想不出,現在這個組織光明正大來邀約自己,是為了什麼。

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嗎?

他們怎麼知道……

“嗵嗵嗵……”侍衛快速前來保衛的聲音,以及衣袖拂風的聲音。

翻手,快速收掉紙條,手中把玩著飛鏢。

同時,便聽“砰”的一聲,房門瞬間陣亡,而後自己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峰,怎樣?”

程衛陽的肩膀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無礙。”程衛峰笑。



第三卷 第37章 崖邊赴約

短暫的擔心後,程衛陽的目光立即被他手中把玩的飛鏢吸引過去,“這就是剛才的?”

只要程衛峰無事,他就可以表現出一個正常的英明決斷者所應表現出來的冷靜思維。

“有朋友約我見面。”

他保守道,沒有隱瞞飛鏢上有紙條的事件。

“哦?”疑問的看向程衛峰,好奇為何這次不讓他看那張紙條。他們之間何時變得如此生疏……還是因為事情關於他……

“秘密。”程衛峰笑。

想去,但,他一定不會允許。

“誰?”

“你說呢?”

沒有明說,就不存在在說謊,雖然他知道,他心中一定會認定是慕天愷。

“今天這種場合缺席總是不妥。”

“無礙。若他問起,你就幫我解釋一下,說我臨時有急事,暫時不便出面,待解決完,會立即趕去,若時間來不及,相信他會明白的。”

“必須去?”

程衛陽心中仍念念不忘那張不讓他看見的紙條。

“恩。”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雖然程衛峰沒說,但程衛陽隱約知道,慕天愷已許久不在楓都,行蹤成謎,其中必有隱情。

“不好說。”

他語氣安寧,說的煞有介事,但也只有他明白,這是一步險棋。

咬唇,程衛陽垂下眼簾,“我不放心。”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最近一直心神不寧。”

“呵,好了,別婆婆媽媽的了。”爽朗一笑,打破室內的莫名氣氛,“喏,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們就來交換。”

拉起十幾年未離身的掛心,毫無芥蒂的笑笑向程衛陽示意。

“我把能夠和丁丁聯繫的掛心抵押在你這裡,先拿著你的掛心,這樣你就隨時可以和我聯繫,聯繫不到我,也可以通過這枚掛心聯繫丁丁,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也好。”程衛陽勉強扯了扯嘴角,放下他的肩膀,“你一定不要出事,等慕齊通的婚事一結束,咱們就立即離開。”

“好。”程衛峰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淡然轉身把飛鏢放在桌上,不滿的催促道,“你看你的臉色,白的和什麼似的,最近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吧,走,我陪你去吃,然後送你。”

……

朝陽起,又是新的一天。

沐浴著朝霞的色彩,黑斗篷在楓都的秘密聚點中,兩人正在松林中,悠閒對弈。

絢麗的光芒以肉眼可捕捉的速度劃破黑暗,為精製的松林添上一份溫度,同時,也照亮了棋盤左右兩邊人的臉。

雪發男子淡定含笑,青衣男子不急不緩。

靜默一直在延續。

直至青衣男子率先一聲輕歎打破沉寂,“啊,又是新的一天呢。”

鞋角是一夜間新凝的露珠,點綴在棋盤上,發梢間。

“我們已經下了一夜呢。”驚濤隱人風淡雲輕。

“前輩可知,這也意味著,您那徒兒消失在我們視線中半天了。”青嵐笑。

“是啊,半天了呢。”驚濤隱人也笑,心滿意足。

舉手落下一子,青嵐眉宇不抬,“您說,他現在會在哪裡,幹了些什麼。”

“……我那徒兒雖說話少,但主意很正,既然有事能讓他如此急躁,那說實話,老朽也是相當好奇啊。”驚濤隱人繼續笑。

頓了頓又補充,“而且,從小徒失蹤開始,老朽不都是在陪幫主下棋嗎?有老朽在,你又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呢?”

“呵,前輩所言也甚有道理。但,雖然青嵐對於此處結界與佈置都很有信心,凡事都還是要以防萬一不是?”青嵐抬首,眉宇間沒有絲毫疲倦。“而且,前輩不怕萬一令徒不小心惹上什麼麻煩嗎?”

“不怕,小徒自有分寸。”

“前輩倒是一點也不慌張。”

“還好,人該豁達的時候就要豁達,免得死後再後悔不是?”驚濤隱人話外有話。

青嵐垂下眼簾不語,繼續悠哉哉下棋。

許久默然道,“話雖這樣說,但能不能豁達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

驚濤隱人笑,不語。

一月前,他二人初到此處時,除了當晚的那場宴會,之後倒真像是被人遺忘般,無人搭理。

雖心中似雪鏡般明白,對方等得無疑就是自己兩人的投誠與發誓效忠,但兩人卻就是對此隻字不提。這樣一來,雙方倒是耐下了性子,互相等待,誰會是最先提起的人。

反正他們不效忠也只能被困在這不算是大的地方,翻不起大的風浪。

然,誰知,一直讓青嵐是以為傲的口令與結界,竟然在短短一月期間就被破解,更讓他感覺沒有面子的是,對方只走了一個人,卻留下了一個,看似像是挑釁,一個漏洞,但他卻知,那黃面少年骨子中對這長者的尊重,既然留下一人,就自有他的理由。

故,他自黃面少年消失後,便寸步不離驚濤隱人,縱使在身邊的幫眾都出來做任務也是一樣。

總感覺,總感覺他們似乎知道他藏在內心的某些秘密,從他們偶爾的話語間……

話說慕天愷,從夜間趁著晨霧初起時,就已順著人流進入楓都,原本是想趁著慕齊通與那位嬌滴的索特公主祭天地時,遠遠見上一面。然,直至順利進入楓都之後,心中卻是有了幾分後悔。

認真的檢討自己,想像面上現出幾分自嘲。

雖說驚濤隱人說自己大限將至,但,自己為何又要非去看他?

可能潛意思中想,死也要死在離他近一些的地方吧。

神識一陣恍惚,衣角帶著晨露,眸中透著酸澀。

沒有忘記那人眼中的冰冷溫度,也沒有忘記他當時隱約間透露出的恨意。無論有意無意,心中的痛始終無法消除。

腳步稍稍駐足,轉而改變方向。

無論這事是不是他的錯,他都想要他後悔,只有讓他後悔一輩子,他才能夠一生一世記住自己。

讓程衛峰幫他,並不代表原諒他,只是……只是放不下這個國家吧。

心中說服自己,腳下不停,向程衛峰暫住的荷花苑而去。

前世作為殺手的經驗,讓他成功在眾多暗衛影衛的監視下,隱藏掉自身氣息,潛伏院中。

原想與程衛峰簡單見上一面,卻在發現周圍的暗衛也有不少屬於黑幕時,打消主意。

正在他琢磨如何行事時,見程衛峰已起身,推窗歎氣。

一月未見,看到這人此刻擺出這張似憂國憂民的臉,心中還是忍不住感到親切,雖然這人他眉宇間透著掩不住的疲倦。

直至最後他看到那飛鏢、那熟悉的氣息、那紙條以及程衛峰有意對程衛陽撒謊時,才讓他做下最終決定:

尾隨他!

保護他這位前世今生的朋友。

當日漸升起,熙攘的一天隨之而來。

楓都祭壇,易朗棲身於角落,默用精神力與各個負責隊長聯繫,確定有無異常。不時抬眼看向那在眾目睽睽下,與索特公主一同拜天、聽著聖殿冗長祝福的君王,眸中閃過一絲不忍。

這人,還是這樣的冷酷,不將內心情緒外露半分。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他的對手對他忌憚三分。但對於已跟隨在慕齊通身邊十多年的他而言,他知道,慕齊通現在雖表面正鎮定聆聽,然心思不穩。

注重大局,就必須拋棄小節,所以這一月來他沒有親自動身尋找慕天愷,但,這也不代表他忘記。人沒少派,但消息卻全無著落。

從晨起知道程衛峰沒來,以及他有可能的去向開始,他就一直在強自鎮定,然即使如此,這位驕傲的君王,也不會放棄這塊主戰場。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祭天,會不會進行的太順利了一點……

畢竟就和親所有細節而言,最有漏洞可抓的時機,也只有現在……

心中正這樣想著,一道精神力對話立時傳入心中,“總管,青兒失蹤。”

“怎麼可能?她明明已失心、沒有了神志。”

“這個……不知,但確實失蹤,沒有看到任何人出現,就像憑空消失一樣。”

易朗擰眉,正待出言安撫、下達命令,卻又聽到北軍統領彙報,“黑斗篷現身,位置曲陽宮南門。”

“頂住,立即派軍支援。”同時,立即向其他印有自己精神力印記的人道,“曲陽宮南門,黑斗篷,啟動第一方案,拔出天甲、地戌兩隊前去支援,其餘人繼續嚴加防範。”

曲陽宮,沒有什麼重要物品的宮殿,為什麼會選在那裡?

一時間,易朗陷入迷茫。

擰眉立即默用精神力向慕齊通稟報……

離午時尚有一個時辰,一道白衣飄飄的身影已站定在追思崖邊。

追思崖,在一片大紅的楓林盡頭,崖下是波濤洶湧的礁石海水。

於是寒水宮第一代宮主感悟:太過熱烈的盡頭,將是走向毀滅。

崖下不遠,便是寒水宮,慕天愷五歲被綁架的地方。

迎著風的方向,他極目眺望,卻是無果,找不到方向。

楓林中,有一座寺廟,即使現在站在強勁的崖邊,還是會聽到偶爾那邊的敲鐘聲。

那裡,是慕天愷母妃出事的地方。

對於慕天愷身邊的每一件事,巨細靡靡,他都掌握指尖,也包括,他與慕齊通之間的關係。

因為,他是真正的關心著這個朋友,不單單是想要巴結這個貴人。

關心他,所以每段時間都會與他煲電話粥,聊著一些只有他們才懂的話題,有時,那便是一種心靈上的寧靜。

但……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出口,從方才就倍顯壓抑的氣息因這一句話,完全攤開在陽光底下。



第三卷 第38章 事實真相

一身雪衣,倒是少見的裝束。淡淡挑眉,便聽對方先行自我介紹,“黑斗篷下屬第三分舵長。”

“幸會。”

“六殿下久仰。”

垂下眼簾,程衛峰笑,“哎,原以為我今日能夠有幸得見貴幫頭頭呢!現在看來,在下區區一紫程皇子,人家還是不放在眼裡。”

“六殿下過謙。”雪衣人倒也沒有被繞倒,淡淡虛應。

“今天似乎我們都早來了一個時辰。”程衛峰挑眉,轉移話題。

“不,我等早在為六王爺送信前,就已在恭候大駕了。”

“哦?你等?這麼說來你們一群人,卻要求我只帶自己過來,會不會太過分?”背手迎風,他笑的坦然。絲毫沒有因為對方言外所表達的此處早已有埋伏,而生絲毫慌亂。

“呵,六殿下說笑,您也並未按要求只帶自己來,又怎麼會存在過分一說?”

“呵,可現在也沒有到你們所規定的時辰,所以本人倒也不算違約。”

“那殿下是說,時辰一到,您就讓人退下?”

“我倒也從未這樣說過。”

雪衣男子笑,沒有出言反駁。

風過,衣飄,寂靜無語。

兩人一襲白衣,迎風烈烈,立于崖邊望海,面上皆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倒是有著難得的和諧感。

直至一盞茶功夫過後,程衛峰率先打破沉默,“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六殿下但問無妨。”雪衣男子彬彬有禮。

“你怎麼知道我心中有個疑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又怎知這疑問非得你們解答不可?”

“因六王爺對鄙幫得窮追不捨。”雪衣男子笑笑。避重就輕。

“那也有可能是本人氣量小,為報上次之仇也不一定啊。”

“若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大可不必回答您待會所要提出的疑問。”

“呵,當我沒說。”程衛峰笑,再次轉移話題,“那為何是在午時?”

“不是有句話,午後的亡靈好投胎嗎?”

“啊,原來如此,你可真有遠見。”

雪衣男子淡笑不語。

程衛峰亦笑,但心中知曉,這次可能是真的凶多吉少。

按周圍氣息而言,對方至少十人,而自己加上自己帶的影衛,卻只有六人,差距太大。

不是沒有想過此行會不會有危險,只是在來之前,自己用了一部分人來甩掉慕齊通的暗衛,不知等到他們甩掉人再趕來,會不會來得及。而且最棘手的是,對方很看得起自己,面前這一男子,實力竟是出奇的強悍。

手指無意滑過胸前掛心,腦海中不禁想起,若程衛陽在舉杯喝酒時,突然發現掛心碎裂落地,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人亡,則掛心毀。

希望,他不要太悲傷……

楓都祭壇

“又撤退了?”易朗開始有點摸不著頭腦。

適逢此時祭壇的祈禱告一段落,慕齊通與索若零攜手起身,走至憑欄處向士兵護衛圈外的百姓招手示意。

在百姓的歡呼聲與祝福聲中,易朗垂首默然上前,跟在慕齊通一側,暗用精神力向慕齊通彙報宮中的最新情況。

祭壇下百姓興奮不減,雀躍依舊,祭壇上,冷酷的俊朗君王與溫婉的索特公主攜手示意,好一對郎才女貌的碧人。

歡呼聲中,兩人攜手轉身,優雅進入侍衛們的護衛下。

索若零淡笑,風度不減,然面色逐漸變得慘白,額上泛出滴滴冷汗。

“愛妃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第一時間從尚拉在一起的手感覺到對方的異常,慕齊通轉身,冷酷的眉梢間透出少有的關切。

“啊,沒有。”低聲道出,垂眉斂首。

“若不適應,就先回宮休息也無妨,反正剩下的,也無需你出面。”

“這……不用,其實臣妾無礙,只是……”

“遠竹,帶零貴妃下去休息,小心照看,若有問題,唯你是問。”慕齊通轉身強勢下達命令。

“奴婢遵命。”嬌小女婢出列,剛強應聲。

“愛妃好好休息,其他事情無需掛心,朕自會處理,還有……晚上見。”鬆開索若零的手,慕齊通大踏步而去。

遠竹立即上前扶住面色蒼白女子,冷冷向身後命令,“還都愣著幹什麼,還不護送貴妃娘娘回宮。”

“是。”

身邊侍衛齊刷刷應聲。

索若零面色慘白,垂下眼簾,輕輕甩下衣袖,遮住方才被慕齊通大力捏握所造成的紫痕。

——————————————

慕天愷隱了身形棲身在崖邊不遠處的一株楓樹之上,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程衛峰的表情。

內心卻是暗惱,這樣危險的一次會面,他竟只帶了這麼幾個人來,豈不是註定敗局?

周身十數道平穩氣息,均是高手之流,真要對陣起來,程衛峰是絕對討不到好處,這樣想來的前提還是,加上他,並且沒有那崖邊的雪衣男子。

正思索間,卻聽程衛峰又開口,“上次你們害我差點小命歸西,我知道理由,那這次呢?”

烈烈海風清晰傳來少年的問話。

雪衣男子笑意滿滿,朱唇輕啟,聲音凜寒,讓人不寒而慄,“擋我幫者死。”

“哦?那敢問我何時有擋過貴幫?”

“現在沒有,但將來會有。”

“敬請賜教。”眯眼,程衛峰確實在認真聆聽。

心中有個疑問,他一直想知道。

從他出生開始,就已經知道,那個被他叫做父皇的男人早已知道自己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從那時起,疑問的種子就已悄然種下。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更是發現其中的一些玄機,讓他每每欲揭開謎底,卻不得其門而入,沒有正確的鑰匙。

父皇知道,但不願說。

那這人呢?

沉默,再次降臨。

男子笑,抬頭看了看天色,許久喃喃出口,“因為,你是命定可以獨擋我們發展的人。”

“什麼?”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好奇。

他之所以與黑斗篷杠上,雖說有許多必然因素,但現在這種事說法,又是從何說起……

“現在坦白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按照約定,我遲早是會說的。”

心中一絲不安漸漸擴大,程衛峰擰眉。

“按照占卜而言,能夠擋我幫者,唯你而已。”雪衣男子笑,“也就是,你與我幫之間,只能存活一個。你說,一般情況下,我們該如何做?”

殺之,以絕後患。

“那我五歲那年你們綁架我時,為何沒有取我性命?”

“那時的你太弱,故老幫主要放你一馬,待你有實力時再進行較量,但現在看來,即使你現在很強,卻遠遠沒有強到能夠讓我們驚訝的地步,故,新幫主決定,鏟草以絕後患。”

“呵,那還真是承蒙貴幫看重啊。”程衛峰笑,隨後眯眼,“那你們幫派與紫程的關係呢?”

“本宗。”見程衛峰皺眉,男子笑,“六殿下可曾記得,紫程皇室的傳言?”

“傳言?”程衛峰頓了頓,抿嘴不語。

傳言?慕天愷頓了頓,皺眉。

耳邊隱約響起自己小時用餐時候,青兒為自己講解的大陸趣聞,其中便包括有那些紫程皇室的傳言:

“……世人傳言,紫程皇室的祖先是來自琉璃群島的,就是那個占了比我們五大國家加起來還要大海域的神秘地界,從來沒有人能夠真正進去那裡,即使進去了,用不了幾天就會在海上發現他們的屍體……”

還記得當時,他只當是紫程的統治者為了神化自己的地位所放出的謠言,故沒做他想,現在看來,難道真有其事?

見程衛峰面上已轉為平靜,心中猶疑更甚。

“所謂的紫程皇室,只不過是從琉璃群島逃出來的皇室分支而已。”雪衣男子一語道破真實。

“那所謂的死亡組織呢?”程衛峰犀利反問。

雖說心中隱約已經出現答案,但,還是要親耳聽到才能夠完全證實心中所想。

“所謂的死亡組織?”雪衣男子面上現出幾分自嘲,“只不過是琉璃群島皇室探出群島領域的一隻手,順便滅掉你們這群潛逃的皇室血脈。”

“你們的領導者也具備與紫程一般無二的占卜能力,所以才能夠在每次計畫中都順利逃脫。”程衛峰順著話語分析。

“不錯,只要除掉了你,我們之後的路上就不會再存在絆腳石,完成任務之後,就可以重返家園。”

“你們這次約我出來。是以告訴我答案為名,取我性命?”程衛峰戲劇推斷。

“王爺後悔了?”男子笑的眯起好看的眼睛。

“沒有。該知道的事情早晚都要知道,更何況,現在完全知道了,感覺真好。”深呼一口氣,程衛峰似無限解脫。



第三卷 第39章 最後抉擇

人生如戲,如同一早就已被寫好的劇本,一早就已被刻好的痕跡,等待著走到這一步的人一步步前去踩踏、加深,踏上這步早就已經規劃好的行程。

所謂註定,在初識得占卜、預測時,程衛峰並不完全相信,但隨著時光的驗證,倒是讓他明白了些許生命的意義。

或許,都是註定。

但卻沒有一件事,有那所謂的絕對結果。

命運會為你安排一個劫,一個註定的劫,一個你必須會經歷的路口。能夠走過去,你就是勝利的,不能,那你就會走入了命運為你安排的另一個岔路口。

所謂預測,也有一部分是預測你的能力與運氣。

崖邊,寂靜依舊。

偶爾隨風飄來幾聲寺廟的撞鐘聲,為這裡一觸即發的情形添上幾分風情。

以隨意的身子棲於楓樹間,肌肉繃緊,慕天愷在聽完如此一番話後,不禁懷疑,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麼……

如果說,程衛峰來到這裡,是為了解決紫程皇室的問題,那自己來到這裡,難道只是為了死學會愛,然後再被傷害……

或者,就是註定死去……

呵……無論哪一個想法,都是一個很好的設想,但,卻都出奇的傷人……

風過,陽光逐漸變得刺眼。

即使在黑幕,這個季節也有著它的酷熱。

“午時到了呢。”雪衣男子背手轉身,輕語打破沉默。

“是啊。那,請。”程衛峰抬手示意,身形已起。

遠處祠廟終生再次響起,卻不知最後會成為誰的葬歌。

“前輩的棋一直都很保守啊。”青嵐落子,語出悠閒。

“呵,保守中,方能求生存。”

“那為何這盤棋,前輩卻下的如此大膽。”

“人總要嘗試改變,才會有新鮮感。”

“那前輩這突然的改變,倒真是讓青嵐措手不及啊。”青嵐挑眉。

驚濤隱人笑而不語,手下繼續落子,眉梢間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放鬆。

六個影衛,對上九個幾乎同等實力的人,那人數,就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人影起落,夾雜著水火魔法,在大紅的楓林中,形成一道絢麗的風景。

不同于林中的團體戰,崖邊的精彩對大,卻完全是一對一的武技對戰。

雪衣男子體型偏瘦,但招式沉穩,劍起如千鈞。若對付一般的貴族子弟,定是招起招落的事。

然程衛峰的路數卻因參雜著前世的身法讓男子一時擰眉,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的招數,倒是一時鎮住了對手,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若失敗只是時間問題,那麼這人最大的破綻就是,慕天愷挑眉:不會魔法。

繼續隱著身形,手中空間魔法發出,不算很大的空間,男子身形被迫遲緩,倒是程衛峰行動起來如魚得水。

再甩手在空間外加上一個火系魔法與金系魔法結合而成的灼熱銅牆,讓其內爭鬥的二人暫跑不出空間魔法的失效範圍。

一切就緒後,在確保程衛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的情形下,慕天愷飛身下樹,加入林中纏鬥的隊伍。

如此的慕天愷並沒有易容,清秀冷漠的本來面貌,也因此能夠在一加入戰鬥圈時,就被劃分為紫程的友派。

多了一人,此場打鬥便多了一分助力。

水火魔法中穿梭,以殺手的狠厲與簡潔殺招,爭取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鬥。

然即便是如此,在結束戰鬥時,慕天愷身邊也僅剩下一名傷痕累累的影衛,而此時已過去將近半個時辰。

兩人對視一眼,立即向崖邊而去。

空間魔法最大的好處,是空間內的動靜能夠準確被施法者所感知,故慕天愷一直都知道,空間結界內,程衛峰尚沒有生命危險。

雖說結界中,雪衣男子伸手被減慢,但卻不減其沉穩的招式,硬碰硬而來,兩人趕到時,程衛峰還是已受了不少傷。

然即便如此,先一步除掉那些隨時都可能過來反撲的大多數人,慕天愷還是認為是最明智的一步選擇。

兩人的加入,讓程衛峰形勢稍緩,他捂住被震傷的胸口,在兩人的抵擋下退後喘息片刻,便又繼續迎上。

然而,作為最後一個對手,男子並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在最後一位影衛倒下後,男子面色雖也是漸漸蒼白,但兩人應對起來卻更是吃力。

一盞茶功夫後,雪衣男子一個飛身,跳出兩人包圍。

“黑幕四殿下,幸會。”雪衣男子拱手,面上帶笑,似心情甚好。

兩人皺眉,心中隱隱不安。

程衛峰的傷勢已很是嚴重,即使是慕天愷,也受了不少內傷。

這人的攻擊力,著實強大。

但看向對面的男子,縱使面色蒼白,但神色自信。難道他們遺漏了什麼關鍵之處嗎?

男子笑,“四殿下,在此我想解釋一下,我並不是沒有魔法屬性,所以甘心被困,而是只有一種。”

擰眉,慕天愷內心不解,然預感卻愈來愈不好。

只見一絲火星從他指尖發出,嘴角雖依舊掛著笑意,卻讓人不禁心中生寒。

男子手握成拳,火苗竄高,突然俯身,全力將拳頭打在地面,尺丈的火苗隨著他的動作被深深打入地下。

短暫的寂靜之後,便聽轟隆隆的響聲由遠及近而來。

炸藥!

是炸藥!

埋在地底下的炸藥!

響聲由遠及近,本就是一塊伸出地面的山崖,在強烈的地面震動中,更是巍巍然有下墜的趨勢。

逃,已來不及。

遠處炸藥在響個不停,越來越逼近,就是腳下的這片土地也即將不保。

已經沒有退路。

此刻精疲力竭的兩人,是完全沒有能力安然無事的跳下這個山崖的。

但,“丁丁,看來今生,我們還是要再重複一遍前世的故事。”程衛峰重重的咳了幾聲,笑。

前世跳樓,今生跳崖,他們還是一樣的有緣。

“是啊,但為什麼總是和你!”口中冷冷抱怨,然帶著涼意的手還是堅定牽著對方的手。

“丁丁,你說我們會不會還有來世?”

“不會。”

“為什麼?”

“……我累了。”

其中,是滿滿的倦怠。

累了,真的累了。

五歲那年,最初聽到自己壽命短暫時,心是空的,沒有感覺。因為當時認為,是死是活,對於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

然而,隨著那人對自己感情的投入,他原本冷清的世界還是發生偏移。

原以為慶倖懂愛,但現在想來,它卻是自己的負擔。

那夜他對自己的冷,讓他至今亦是不願回想……

程衛峰笑,重重反握住他的手,沒有理會身後已經坐在地上入定的雪衣男子,在腳下的土地爆炸之前,兩人跳下懸崖。

聽著風聲在耳邊滑過,他們抬頭看著山崖崩裂,繼他們之後,向海面墜落。

慕天愷仍舊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看著頭頂上黑壓壓一片與自己一同下墜的碎石,腦海中卻在反復回憶著這一生失敗的原因。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即使生命結束,他也不會原諒他!

“丁丁。”

強勁的風中,感覺到程衛峰喚回自己,慕天愷回頭,對上對方關切的目光。

“想什麼呢?放心,一切有我呢。”裂縫吹散他的話語,卻改不掉他一貫調笑的風格。

慕天愷笑,目光一閃,雙手大力推出一掌,直直向程衛峰胸前打去。

看著他與空中噴出一口鮮血,染紅衣襟,目光中疑惑,直至最後化為絕望與淒涼。

聽不清他口中在說些什麼,只是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個在那樓頂上大叫著“丁丁,小心”、然後一下把自己撲下樓頂的少年。

耳邊恍惚間響起索琪榮的話,“如果可能,不要為任何人放棄你的生命……”

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現在想來,自己竟是為了這個傻瓜。

然而縱使心中這樣想著,但再有一次,他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黑幕皇宮。

作為一國君王的喜宴,從其奢華程度便可見一斑。

宮廷盛宴,觥籌交錯,偌大的宴會廳中,各國官員高聲祝福,笑意滿滿,喜氣洋洋。

慕齊通面上掛笑,接受各國使節祝福。

“祝陛下早添龍種,黑幕國泰民安。”

“謝文特使吉言。”

“祝陛下和樂安康,黑幕風調雨順。”

……

“哢嚓”一聲細微的碎裂聲,在嘈雜的人聲中引不起多少人注意,卻讓一上午心神不寧的程衛陽心狠狠的震顫了一下。

急忙掏出懷中兩塊掛心,卻見刻有陽字的一塊,其上已佈滿斑斑裂痕,仿佛一觸即碎。

陽字掛心另一端的人是:程衛峰。

他出事了!

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短暫的怔愣後,他已沒有心思再理會這裡是所謂的隆重場合,眸中一瞬間的渙散,但馬上迸射出巨大的光芒。

去救他,馬上!

“……而且有了索特的軍事公主相助,相信黑幕之後一定會更加昌盛。”

“哪裡哪裡。”面上虛應笑,慕齊通目光不經意掃過不遠處僵住身形的程衛陽,見他面上先後滑過絕望與堅毅,隨後身形急轉,卻是要離開,面上一頓,神色變得冷冽。

揚手,立即有人止住他的去路。

程衛陽憤怒,面上是少有的瘋狂,“讓開!”手中卻已經是不分輕重的攻擊開來。

“今日是朕的喜宴,六皇子即便是要離開,也好歹給朕一點面子不是?”冷酷聲音先至,隨後一隻大手制止了程衛陽正準備大肆開打的雙手。

“放開,慕齊通你給我放開!”程衛陽回頭恨恨瞪視,身體劇烈掙扎。

擰眉,慕齊通沒有說話。

這位七皇子一向是以鎮定、溫文出名,那他現在這樣……

想到這裡,強勢的鉗制程衛陽閃離人群,進入鄰近一間屋內。

一手按住現在仍是不冷靜的人的肩膀,聲音發冷,“怎麼回事?”

“峰有危險!你放開我!讓我去!”

“怎麼說?”大力按住面前人,試圖讓他冷靜。

“峰有危險!”程衛陽鬆開手中的兩枚掛心,雙目赤紅,大吼,身體卻不再掙扎,“但我卻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少年顫抖的手心靜靜躺著兩枚掛心,一枚圓潤如初,一枚佈滿裂痕,像是下一刻即將裂開一般。

慕齊通眯眼,心中分析程衛峰可能的去向,卻在此時看到,方才還很安靜的峰字掛心一瞬間粉碎成為齏粉,而方才佈滿裂痕的陽字掛心卻在下一刻回復如初,仿佛剛才的那些裂痕都是不存在一般。

一瞬間的改變,讓一瞬不瞬睜眼看著兩枚掛心的兩人瞪大雙眼。

直到最後慕齊通喃喃開口:“峰字掛心的另一端,是誰?”

“……應該是,慕天愷。”

三個字,打破了方才寂靜的魔咒。

慕齊通眯眼,眼中冷酷:“不可能,愷不會有事!”目光掃過腕上的墨綠絲線,“線沒有斷,所以愷不會有事。”仿佛是堅定心中所想,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程衛陽無語。一連番變故,讓他大腦空白。

沉默,短暫的到來。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冷血帝王手指卻開始顫抖。

掛心,愷應該是不會離身的,但這墨綠線,愷卻是不止一次離身……

更何況,他們之間是以那樣的誤會開場……

“不可能!愷不會有事的!程衛峰去了哪裡?他們在哪裡?”慕齊通發瘋般的搖晃著面前怔愣的少年。

“……我不知道。”

棋盤邊,驚濤隱人手指一抖,歎出一口氣,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然,表情卻是少見的解脫,“這盤棋,可能分不出勝負了。”

“為何?”青嵐防備的皺眉。

“但答應人的事情,我還是要完成,有人托我告訴你一句話。”驚濤隱人逕自道。

“但說無妨。”

“赤承順對那個所謂的權利地位沒有任何牽掛,他到死為止,也沒有恨過你。”聲音很小,雪發男子雖依舊正襟危坐,但生機漸無。

“……我知道。”青嵐皺眉。

他算錯了,這師徒二人不是為了逃生,恐怕是為了共死。但,看著面前人急速消解的生氣,還是忍不住道,“不過,已經晚了。”

“嗯?”聲音漸弱,似即將要睡去一般。

“我已經錯過了最後能夠救他的時機……”

“呵,你果然還是不夠豁達。”雪發男子低低道出這句話後,便含笑呼出最後一口氣。

“所以說,豁達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呢。”青嵐起身,看著腳下的塵土,歎息。

黑幕正史。

方通十八年,黑幕四皇子追思崖與死亡組織惡鬥,後,崖被炸毀,葬身追思崖下。唯一倖存者紫程六皇子,後被發現於追思崖壁上一人鑿墓穴,其內葬有兩男一女,其一人乃寒水宮豐湖。



第三卷 第40章 履行承諾(完)

寒風臘月,冰寒刺骨,又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天。

方通十八年,是一個不平靜的年份,索特公主索若零終究沒有成功的離開黑幕,逃不了一生禁錮後宮的命運,縱使她一向行事小心,但仍是被慕齊通挑之以病角,以其私通被姦污的罪名,讓她帶著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進入了冷宮。

要怪,只能怪她的計畫落敗,是在慕天愷死亡之時,所以不得不遷怒。

曾經的行宮四季園林中,此刻已休憩完畢,被挽留下的四季步伐,卻獨獨挽留不了那人行去匆匆的腳步。

冬之結界中,一道明黃身影又怔怔的站在樹下,眼神迷茫。

每日他都會花很長時間在這裡發呆,心中卻在難以言喻的痛苦自責。

若不是他將他推離自己身邊,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一切;縱使身邊危險,但他依舊可以傾盡所有保護他。

至少比現在這樣,即使他後來回到楓都,也沒有前來見自己一面,要好的多……

不知,那道曾在這裡、曾在自己懷中與自己一起看這霧凇發呆的身影,是不是還在……

沒有找到屍身,他就拒絕相信,或許只是那掛心壞掉了,或許其中會有一絲僥倖,或許……

總之,他不會放棄,他要等他再次回來,回來自己身邊。

心中微弱的聲音,明白這或許是自欺,但,他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他的愷,已經不在了……

“陛下,寒風山頂出現霧凇。”易朗突現身其身後,垂首彙報,只是那垂下的眼簾中,卻是滿滿的悲哀。

再這樣下去,或許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黑幕帝王,就真的要垮了。

黑幕正史

方通十九年,黑幕帝王慕齊通突對現有的幾位皇子放手,任由其廝殺而置之不理。

方通二十四年,定大皇子慕天甯為下代帝王,其餘皇子封王,並開始逐步放手手中權力。

方通三十年,慕天寧即位,次日,慕齊通遠遊,不知所蹤。

……

天界,浮雲飄渺,雲水清淡。

廣闊的湖面上,淡綠色的湖水泛出活潑的跳躍光芒,漫天水汽於其上嫋嫋升騰,被大片顏色各異的嬌嫩蓮花掩上大半,卻是別有一番閒情雅致。

湖面上一道青色的纖細身影緩緩走來,柔順的長髮,瘦削而又清秀的臉龐,含笑的嘴角。腳踏湖水而不濕鞋,如履平地。

但見他悠閒踱入湖中央的一座雅致墨綠琉璃亭中,將手上茶盞放下,低聲笑,“主人,您的蓮花醇。”

“恩。”亭中少年應聲。清秀的面龐,清冷的氣質,睜開,其內是一汪的冷漠。

優雅抬手,掃起墨綠銀繡衣袖,悠閒倒酒,低抿一口,“星還在外面?”

“是的,主人。星公子一直都在外面,吵著您若不見他,他就在外面住下、不走了。”

“隨他。”無所謂的開口,他又閑閑閉上雙眼。頓了頓又開口,“眼鏡現在多大了?”

“回主子,眼鏡現已經進化到第五階段了,長相很是威武呢。”

“哦。”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後又歸於寂靜。

第五階段了呢……少年心中反復咀嚼。

原來,自己已歸來了百年……

那人還真能想法懲罰自己啊,早點回來不就行了嘛。睜眼,眸中一片清涼,只是想著讓那人痛苦上一段時間,卻沒想到,這同時,也是在懲罰自己。

罷罷罷。不就是一個賭約嘛,依了他便是。

起身,歎了一口氣,見身後少年眯眼笑,他彆扭的轉過頭,“我出去一趟,不用跟著我。”

“是,主人。”青翼笑笑應聲。

針林峰結界中,四季如春。

一位藏青服飾的男子閑閑立在一處溝壑前,抬手輕輕撫摸纏在臂上的墨綠長蛇。男子容顏依舊如昔俊朗,卻是鬢髮全白。

劍眉、星目、薄唇。

“爺。”低聲的話語響起,隨之一道身影現身,卻是易朗。

沒有回頭,亦沒有應聲,然身後之人早已習慣,逕自道:“剛剛奴才出去打探了一下,現下國事安泰,局勢安穩,短期內不會出現動盪。”

“恩。”淡淡應出一個字,便沒了下文。

易朗搖了搖頭,歎息,轉身,消失在原地。

這個結界的破解,是在眼鏡的帶領之下來的,總感覺這裡雖是一片秀麗景色,但佈置之上卻是掩不住的淒涼,想這裡的前一位主人驚濤隱人的心情,怕也只是如此吧。

任那片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卻一直保持著姿勢不動。

當天色再次暗下,又見滿天星光,他終於皺了皺眉,喃喃自語,“聲音依舊記得,表情依舊記得,眼神依舊記得,但,相貌卻是模糊了,愷,你再不回來,我可就等不下去了呢。”

輕歎了口氣,雖說知道這很可能會是事實,但他卻拒絕相信。

只是這拒絕的心情,越來越薄弱了而已。

突然感到手臂上的眼鏡動了動身子,向自己身後看,而後“嗖”的一聲,自手上脫離,有人!但卻沒有發現。

心中這樣想,身體急轉,卻見不遠處的樹後有一人揚起一臂接住眼鏡,而眼鏡此刻亦正以著親昵的姿勢纏著那人,表示友好。

“誰?”他厲聲叫,心卻忍不住顫抖。

能讓眼鏡如此的人,難道是……

“你說呢?”清冷的聲線,沒有起伏,但他卻還是能從其中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你生氣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心中卻在害怕著見到的會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結果。

“你說呢?”清冷的聲線繼續,然人卻始終沒有現出身來。

內心有點激動,呼吸開始急促,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大步上前,讓那人直直進入自己的視野。

但見樹後墨綠衣飾少年斜睨過來,眼神清冷,神色不懼,雖說與慕天愷的樣貌有幾分區別,但他卻可以感受到同一個靈魂。

斯夜,星光照耀,月華如練。

月下,少年一如記憶中的清冷。

被壓抑了百年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破堤而出,大步上前,狠狠將少年納入懷中,滴滴熱淚,緩緩淌下,打濕了肩頭的白髮。

心碎了,在這相見的一瞬間。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在掛心碎掉的那一刻他沒有哭,在聽到程衛峰哭泣著回憶時他沒有哭,在之後這百年如一日的等待中,他仍舊沒有哭。

但現在,一向堅毅冷酷的他,卻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一直堅信,他會來找自己,一直堅信。

憑藉著這堅信,讓他走過了這匆匆而逝的百年。

“對不起。”說出心中壓抑許久的話語,薄唇輕輕顫抖。他不該以那種方式把他趕離自己身邊,不應該讓他獨自面對危險。

少年眉宇輕皺,最終化為無奈一歎,抬起雙手環住男子微顫的腰身,“對不起。”

不該高估了你的堅強。

翌日,慕齊通被發現身亡在四季行宮中的霧凇樹下。

而之後,這件事的第一發現者易朗,卻在向人陳述時這樣道,“我看到了四殿下和主人站一起賞霧凇,看到我來了後,兩人還轉身一齊向我微笑。然後下一刻,主人就倒下了,眼鏡和四殿下就不見了。一定是四殿下捨不得主人這樣寂寞,早早把他接走了……”

天界,湖中心墨綠的精緻琉璃亭中,青翼抿著微笑看著亭中閑閑休憩的少年。

“所以呢?”清冷的聲線漫不經心。

“所以啊,現在通公子也在外面等著呢。”

“嗯。”

“不過,星公子似乎不小心說漏了某件事情,所以兩人正在對打。”青翼說的不急不緩。

“……嗯。”他繼續應聲。

兩人實力差不了多少,都應是吃不了虧的。

“但是啊,月公子聽說此事後,也立即趕了過來,所以現在應該是二比一。”

“……”月也來了啊。他絕不會認為這個二會添在那人身上。

青翼繼續笑,看著躺椅上少年皺起好看的眉梢,眉間得意。不久,卻聽少年歎出一口氣,“告訴他,打不過那兩人,就不用進來了。”

“是。”青翼笑著轉身,要離去。

“還有。”

“主人請說。”

“如果進來,就別忘記他以前曾經欠我一個承諾。”

“啊?”青翼愣了愣,但還是點頭,“是,青翼知道了。”

再次眯眼,他閑閑歎出一口氣,聽著青翼輕快離開。

那日,當索若零初進京都時,他的承諾,他不會忘記討要的。

“今天,我想在上。”

“……誰向你灌輸這個想法?”

“不好?”

“不是……你想什麼時候?”

“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

“那就今天如何?”

……

沒有履行的承諾啊,現在貌似是可以收回來的時候了。

唇角勾起微笑,少年睜開雙目,湖面上的蓮花正開的別樣嬌豔。

(完結)




番外 王顯偷師(一)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所謂碧山,只是當地居民給那座算不上高但是卻綿延數裡的群山起的統稱,因其常年青翠,故稱作碧山。更因山上珍禽野獸、稀有藥草比比皆是,養育一方百姓,而倍受到當地百姓所喜愛。

碧山山坳深處,住了一戶母子。

母親年紀輕輕兩鬢白髮,但在眉宇間,很易得見其年輕時的絕代芳華;幼子年紀尚幼,聰明伶俐,但那如扇的眼睫,細長的鳳眼,瑰紅的櫻唇,卻已有其母年輕時之風采。

每日,母親親自教導愛子識字、練武與醫術,希望愛子將來能成為文武全才。但這個淘氣的孩子卻偏偏只對醫術青睞有加,常把武技與功課扔在一邊,跑到山林深處去尋找珍奇藥材。對此,母親只是無可奈何的搖頭,淡笑不語。

轉眼愛子到了十歲,而母親卻年老的越發厲害。

有一日,母親對兒子說,“以後你每天早起到山下的書院讀書吧,我已與那裡的先生打好招呼。”

男孩縱有千般不願,但最後還是遵從了母親的意思。

但是這樣一直過了幾天,男孩卻哭著跑了回來,“娘……他們都說我是女孩子……我把他們打趴下,但他們第二天又帶了一群人來打我,打趴我以後,仍大聲說我是女孩子……。”

看著哭得一臉傷心的兒子,母親淡淡一笑,“兒啊,那娘就授你易容術,你把容貌改改即可,但要記得,以後與大家好好相處。”

然而之後又過了幾天,孩子又哭著跑了回來,“娘,他們說我的聲音太甜,罵我是娘娘腔,娘啊,你再教我武技吧,我一定會打贏回來的。”

“兒啊,娘的生命已到極限,恐怕陪不了你幾天了,”母親臥在床上精神似已倦怠之極,蒼白的發遮住渾濁的眼睛,如枯枝般的手緩緩抓住床邊孩子的小手,強打起精神道,“那西邊的地窖中娘藏了你未讀過的所有醫書,你可根據娘以前教你的知識好好鑽研。其中有一本是可以改變聲音的內力心法,你可以仔細讀讀。”

之後幾日,母親終於離開了人世。而孩子也最終在研讀了十整年醫術後,離開了他住了二十年的山谷,以一副紅光老者的形象闖蕩江湖。

如此數年,他最終領悟到江湖無聊,無數英雄為一分金錢而折腰,而進入皇家御醫院,以其出色的實力與悟性,成為了一位吃皇糧的御醫院首席。

此人便是後來的王顯。

終有一日,黑幕帝王因不滿其對於傀儡蠱的研究過慢,把他一腳踢出黑幕皇宮,派人“護送”到黑幕邊境,並在臨走前冷酷的睨他一眼發話道,“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你就別想回來吃皇糧了。”

從此,王顯便包袱款款,開始了他悲慘的赤流偷師之旅。

實在是不能怪黑幕帝王把王顯趕了出來。想這研究傀儡蠱的任務,從交代給他至今已有十一載,眼見傀儡蠱已第二次“駕臨”黑幕,而王顯卻依舊束手無策。但赤流雖只是在五年前接觸到傀儡蠱,卻已有了方法,也無怪乎黑幕帝王大發雷霆。

“問君能有幾多愁,路邊野花何處有……”蒼老的聲音輕快地唱著不是很押韻的小調,王顯在確定黑幕帝王的命令確實沒有挽回餘地的情況下,便沒有反抗的,晃悠悠的向赤流皇都進發。

赤流皇都朵燃城

在赤流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神話,那就是年少多才的赤流御醫首席——納蘭閑奇,人送外號:聖手公子。

若單論才華,自五年前他救赤流二皇子于水火,便奠定了它在御醫院的不可改變的地位,連御醫院資深太醫都不禁撫須感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若單論外貌,那他就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翩翩公子,瘦高的身材,溫柔的嘴角,翩翩俊朗,斯文氣質。單只是無意一瞥,便能令無數少女臉紅心跳。

而集兩者優點於一身的納蘭閑奇,作為赤流百年難得一遇的天之驕子,更是一躍成為赤流的黃金單身漢,提親之人踏破納蘭家的門檻。

平日納蘭閑奇走在路上,什麼都不做便可引發大批踩踏事故。一個蹙眉,一朵微笑,都會引無數少女為之瘋狂。所以納蘭閑奇甚少步行,多是乘轎。

王顯進入朵燃城時,剛好趕上城門大關的最後一刻,只見他以雷霆之速迅速趕到,才終於獲得了最後一名進城的資格。

入城之後的當務之急,當然還是吃飽喝好。王顯揀了一個最好的客棧住了進去,一番梳洗後才算一身清爽。

要知道他攢了這麼多年的錢,一直都沒有機會花,現在就是消費的時刻,再也不用過像以前那樣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日子,這樣的感覺真好。

隨意的與小二打聲招呼,他揚步邁出客棧,迎著溫熱的夜風,他愜意的眯上了雙眼。

赤流到底是比黑幕要熱上一點啊。

漫步街頭,他買了兩串糖葫蘆,一邊很沒形象大快朵頤,一邊在路人的指引下,左拐右繞的來到幾條街外的納蘭府。

當在納蘭府門前站定,望著眼前的景象,王顯不禁感歎:哇,好大的門面。

單只是看著那門口氣勢恢弘的石獅子,王顯就在心中判定:這個納蘭閑奇一定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

那麼作為學習費用,用黃金總能賄賂了他吧。

他低頭心疼的摸了摸儲物戒指中的剩餘財產,又看了看那奢侈的門面,痛定思痛,一咬牙……轉身離去。

“砰”剛轉過身來便迎面撞上一具結實的胸膛,王顯立即捂著鼻子自衛式的快速後退。雖說他武技沒有學到家,但是常年的醫理,讓他的鼻子很是好使。一般人在未靠近他前,他都可以聞到些微的氣息改變,但是,這個人竟然完全沒有……

他眯起小小的眼睛,冷著一張老臉,抬頭望向來人。

一頂水藍色的斗篷遮住面容,纖細頎長的身材,斯文的氣質,但只有王顯知道,那水藍色衣衫下所包裹的身軀,卻是意外的結實。

“你是誰?在納蘭府外站了這許久,又想幹什麼?”男子低聲問道。聲音溫文,卻如叮咚泉水般的讓人不禁靜下心來。

“啊。。老朽只是久聞納蘭御醫大名,特此慕名而來,想來此與納蘭御醫討教一番。”王顯擼了擼半長的假鬍子,用蒼老的聲音回道,起身收了剛才的防備姿勢。

真要打起架來他肯定輸,還不如用毒要來的痛快。

“哦?”男子似只是單純的表達疑問,依舊是溫文的聲音,卻讓人不清楚那微風吹動的紗布下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哈……小哥,你是納蘭府什麼人啊。”王顯大方的走上前去與男子攀著交情,伸手撫須做深沉老者狀,蒼老的聲音似有著深邃的時間感。

“啊,在下不才只是一名區區閒人。”男子輕輕道,溫柔的聲音卻似隨著晚風,輕輕撞擊了一下王顯的心扉。

王顯一愣,難道是中毒了?遂不動神色的開始檢查身體機能,但檢查半天無果,最終只能歸咎於趕路累的。

“閒人啊……”王顯抬頭撫須,遂又神神秘秘的把頭湊到男子耳邊道,“那,小哥,你知道你家主子都喜歡什麼嗎?”

“呵,老哥,來之前您老難道都沒有查清楚嗎?”男子不動聲色的撥開眼前那張泛著紅光的老臉。

“啊……這個難道這麼好查嗎?哈哈。。那是我老人家來的太過倉促了。喏。。那你說,這個數夠嗎?”王顯伸出三支手指頭,認真的看著男子。

男子似是一愣,下一刻微微一笑,“老人家,這是不夠的。”

“不夠?”王顯大吃一驚,想他黑幕堂堂一屆醫學泰斗,辛辛苦苦在皇宮耕耘一十一載,終於決定要拿出十分之一的財產,竟然不夠?

這個納蘭閑奇小子真是……夠狠!王顯咬牙切齒。

遂一咬牙,伸出五根手指頭,“這樣呢?”

“呵……老人家,如果你只有這點東西的話,還是趁早回去吧。”男子似是已準備將話題就此打住,舉步就要離開。



番外 王顯偷師(二)

“小……小哥……”王顯急忙叫住這位看起來似是在納蘭府中有一定地位的男子,伸手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儲物戒指,而後大義凜然的抬起頭來,“那小哥,你說個數吧。”

“我說?”男子似不是很瞭解的轉過身來,“老哥,你不是說來找主子討教的嗎?怎麼是張口閉口卻是一副想請主子出山醫治的語氣。”

“啊……哈哈……這個……”王顯略顯尷尬,難道是自己的思維太具跳躍性?“那個小哥,是這樣的,我確實是想討教,但我怕他不教我啊。”王顯略顯為難。

“哦?”男子似是被挑起好奇心,一臉興致的看著王顯。

王顯皺著一張老臉,一臉苦惱。這個東西和他說了也沒用,他也不懂,而且一說出去,萬一涉及到國家機密又該怎麼辦?哎,這個問題有點複雜。

王顯臉上神色變化莫測,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許久他臉上又綻起笑容,笑眯眯的開口道,“那個……小哥,貴府有什麼藥童之類的閒職嗎?”到底還是採用迂回招式最為保險,王顯心中暗自點頭。

“藥童?”男子聲音稍稍上挑,似是稍有好奇。

“是啊,藥童。”王顯確定的點點頭。

納蘭閑奇胃口太大,自己這一點“小錢”他也放不到眼裡。那就先打入內部再思忖對策。王顯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更加真摯。雖然他不知道,那張老臉上的真摯笑容能嚇壞多少心臟功能健全的正常人。

“老人家,納蘭府是不會收快進入棺材的人做藥童的。”男子似是忍著笑意。

冷血!王顯在心中下了句評語。

但是臉上誠摯笑容不變,拍了拍胸脯道,“哪有,你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是‘少年老成’,那個……其實我很年輕的,再活上百八十年沒問題,保證你家主子進棺材的時候我都還有力氣給他抬棺材。”王顯眨巴了兩下老臉上的小眼睛,滿懷期待的看著男子。

這位男子一定非管家,即納蘭親戚。賭局的關鍵就壓在他身上了。

“所謂藥童,即為童子,老人家您的歲數太大了。”男子不急不緩道,但是語氣卻似很是開心。

“那……徒弟呢?”王顯鍥而不捨。若是徒弟的話,想學東西的話就更方便了。真是笨,剛才怎麼沒想到。王顯心中暗自懊惱。

“做徒弟是要交學費的。”男子溫文的聲音叮咚的響起。

“多少?”王顯咬牙,果然還是貪財。小人!

“鑒於納蘭府還沒有收過徒弟,那你就交上剛才數目的五倍,我幫你去疏通一下各方管道的關係,然後再幫你在主子跟前打聲招呼,給你先找份合適的差事,你幹上一段時間。若主子感覺你這人人品不錯,就會考慮收你為徒。”男子認真的道。但不知為何,王顯卻似是能看到那藍紗後上揚的嘴角。

但是五倍?那可是他的全部家當啊!

吃人不吐骨頭!王顯差點咬碎一口白牙。

他一邊在心中腹誹,一邊摩挲著手中的戒指,臉上表情忽綠忽藍,神色萬千變化。

一陣清涼的晚風吹過,露出藍紗下含笑的嘴角。飽滿的唇形,溫柔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霖。只是正在做著激烈心理鬥爭的王顯沒有注意到。

納蘭閑奇這日只是戴上斗篷,以紗遮面,出門辦點事情。但是在回來的時候,卻在自家門口意外的看到這位滿面紅光的矍鑠老者,在門前徘徊不去。

看他表情卻似很是憤恨,為難,與委屈。

很難想像這樣多複雜的情緒會同時在一位老者面上看到,一時好奇的他便慢慢走上前去。但是在下一刻,老者卻突然瞬間轉過身來,連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速度嚇了一跳,而後他的胸脯便結實的挨了一下。

雖老者馬上迅速向後退去,但納蘭閑奇心中被挑起的好奇卻不是一點點。

這位老者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味道,似是常年研究醫藥的人才會沾染的味道,而且是只有眾多名貴藥材才能混合而出的味道。然而讓他倍感意外的是,那股味道竟然出奇的好聞。

他看著老者面上豐富多彩的表情變化,不自覺的心中多日的煩悶一掃而光。

“啊……老朽只是久聞納蘭御醫大名,特此慕名而來,想來此與納蘭御醫討教一番。”當聽到他那蒼老的聲音,心驀地多跳了一拍,不知為何,耳中自動翻譯過來的聲音,卻是甜美非常。

他想他對這個奇怪而又神秘的老頭有了興趣。

他不動聲色撥開臉側那個半邊臉沾滿了糖漿與芝麻的老臉,看著他變來變去的表情,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在搞清他的目的之前,就先留在府中觀察也不錯。

“決定好了嗎?”藍紗下的聲音悠悠響起,讓一心沉浸在思索中的王顯心又失控的少跳了一下。

“啊。決定好了。”王顯握緊拳頭,而後開口道,“那個……小哥,可不可以再打個折?”

“不可。”男子斷然回絕。

“那我吃什麼?”

“會有月俸。”

王顯呆掉。

於是一個時辰後,兩人得出最後結果,納蘭閑奇終於得償所願的領著包袱款款的王顯邁入了納蘭府大門。

只是前者腳步輕快,後者精神稍帶萎靡。

“這裡就是你以後的住處,老哥,明日總管過會來交待你要該做的事情。其餘的事情我搞定。”男子說完便轉身而去。

看著那飄然而去的水藍身影,王顯怔怔的在原地呆了半晌,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被騙了?哪有交了錢還來為僕這一說?更何況,他甚至連那男子的長相、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雖想到此,但諾大的一個納蘭府自己卻又不知如何去找……

王顯撫額,徒留蕭瑟的風吹過著他那顆倍受打擊的心:果然是好久沒混江湖了。

第二日,當王顯還在夢中與周公下棋時,便被一隻粗糙大手揪著耳朵拎了起來。

“你就是王顯?”粗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直接把王顯從睡夢中嚇醒。

他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放大的絡腮胡漢子的臉,他嚇了一跳,立即後退。

“哈哈哈……”王顯傻笑,蒼老的聲音有點發抖。大早晨的就這樣嚇人,會把心臟嚇出毛病的……雖心裡這樣想,但還是小心的問道,“您是?”

“我是納蘭府的管家,從今天起,你就是主子的私人夥計,月俸一兩二吊錢。”粗壯大漢睜著一雙死魚眼死瞪著王顯,似是在評估他的價值,一板一眼的說道。

“嗯。”王顯忙不迭的點頭。現在自己哪敢有意見,又回到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日子啊。

由管家帶著進入大廳,王顯低垂著腦袋,邁著小步跟在管家身後,第一次見面一定要留個好印象……雖說並不是真的想要拜他為師,但是哪個治療方法還是要套出來的……比起這個貪財的納蘭閑奇,那個冷酷的黑幕帝王顯然要好太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後者的月俸比較多……

胡思亂想間,王顯已在大廳站定。

“你要拜我為師?”如叮咚泉水般的溫雅聲音在大廳中響起,讓王顯心中陡然一驚,直覺的抬起頭來。

“是你?”王顯手指抖了一抖。

雖沒有見過外貌,但那聲音他是絕對忘不了,就是那含著淡淡的笑意的溫雅如泉水般的聲音,與自己站在門口討價還價了一個時辰,慢慢的磨走了自己的全部財產……

但他就是納蘭閑奇?

這個虧……能說嗎?不能!因為自己有求於人,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

一瞬間,王顯的的腦中有一刹那的空白。

“啊,是我。”男子坦言。

只見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香茗,緩緩抬起頭來。細順的黑髮溫柔的滑下肩去,黝黑眸子中似有千千秋波,細碎的睫毛,溫柔的嘴角,粉嫩的嘴唇,和拿著茶杯的那白皙的幾近透明的纖長的手……

眼前的一切卻讓王顯心中不禁大喜:神啊,終於讓我遇到一個比我還女人的男人。

鑒於這一點,王顯決定,他要喜歡他。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女相男身的痛苦。

納蘭閑奇看著那似是得意又似是同情的怪異臉龐,手中的茶杯頓了一頓,而後若無其事的開口,叮咚如泉水的聲音讓王顯的思緒逐漸回籠,“從今天開始你就幫我負責整理藥庫吧。”

一句話完後,王顯便被粗壯的絡腮胡管家提到了藥庫。望著那堆積如山的藥材,王顯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藥材也有不可愛的時候。

於是到納蘭府的第二天,王顯便整日泡在藥材庫裡……

第三天,如是……

第四天,同樣……

……

到了第十天晚上,王顯終於忍不住了,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該臭掉了!



番外 王顯偷師(三)

隱約記得在納蘭府後園有一湖,湖水很是清澈,只是不知在室外不知是否合宜。

但若是燒熱水,又有誰會給一個打雜的小廝燒?這才十天,誰知道還會有多久……

想這十天,他連納蘭閑奇的一面都沒有見到,更別提攀談,和套出怎樣來解傀儡蠱之毒了。哎……果然是一個艱巨的任務。王顯在心中再次為自己的未來哀悼。

但是,他抬起袖子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對於鼻子靈敏的人而言,身上的這股怪味不僅會損壞嗅覺,更會讓自己痛苦難忍。

所以,今天的這個澡他是洗定了。

想到這裡,王顯泛著紅光的老臉閃著熠熠生輝的光芒,小小的眼中滿是堅決。

斯夜如晝,月滿光華。

黑暗的牆角一條人影一閃而過,以極快的速度,輕巧的身法,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王顯在湖邊站定,左瞧又看的在完全確定附近沒人後,然後才放心大膽的鑽到湖邊一棵百年老柳的樹蔭下快速脫掉衣服,開始自己的洗澡大計。

先是粗粗的洗掉手上和腿上的一層老皮,而後小心的揭下臉上與脖子上的偽裝,感覺到肌膚終於再次呼吸到空氣的王顯不禁心情愉悅的向身上潑著冷冷的湖水。

隨著湖水的沖洗,半是蒼白的發色恢復了如墨色澤,而王顯卻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享受著此刻難得的舒適,很是沒有絲毫形象的胡亂向自己身上潑水。蒼老的聲音哼著走調的小曲,雖是愜意,但是也沒有忘記此時是非常時刻、非常地點、非常形態,容不得自己在此多做久留。

一番胡亂的沖洗,王顯翻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條毛巾,為自己擦背。但由於太過急躁,一甩手毛巾竟脫手而去。

王顯一愣,遂無奈的遊出柳樹的陰影遮蔽,向毛巾遊去。

白皙的肌膚因長年不見光的緣故,泛著如玉光澤,如墨的黑髮濕濕的黏在肩頭似是黑色綢緞般光亮,秀眉、翹鼻、櫻唇。雖動作很是不休邊幅,卻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那細緻的面容所帶來的美感,與震撼。

黑暗中,一股微弱的呼吸瞬間秉住,細長的鳳眼竟是一時移不開了視線。

納蘭閑奇今晚只是如往常般的聽完管家稟報王顯的一日動作出來散步,但在經過王顯門前時,卻意外的看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雖說他對於王顯感到好奇,和有趣,但對於他的動機,完全不瞭解的自己卻不可以不聞不問,一切都要小心防範,所以自他入府來都一直有遣人對他進行密切觀察。

此刻見到這些天一直沒有什麼行動的人竟鬼鬼祟祟的行於牆角,納蘭閑奇便想也沒想的跟了上去,只是沒想到卻看到這讓他心動的一幕。

由他在樹蔭下的舉動雖也知他是易了容,但由於背對自己而且是在樹蔭下,具體容貌他無法得知。

然而在他轉過身來時,納蘭閑奇的呼吸卻不由自主的頓住,口中不禁喃喃自語:“轉眄流睛,光潤玉顏,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此時此刻,納蘭閑奇突然發現,剛才那在他眼中還很是粗魯不堪的動作,此刻做起來卻是分外的可愛直率與……性感撩人……

他想他是中邪了!

只可惜王顯功力淺薄,並沒有聽到納蘭閑奇的那句話,也沒有發現他身後,還存在著第二人。只是撈完毛巾便依舊故我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回到柳蔭下繼續他未完成的事業。

突然一陣異樣的氣息飄入鼻尖,王顯立即抬起頭來,竟是一隻白毛大虎慢慢踱步而來,王顯一個哆嗦,手中的毛巾立時又掉到了水裡。

“嗷……”老虎喘著粗氣快速向王顯跑來。快速而穩健的步伐讓王顯的腳開始發軟。

急速靠近的橙黃眼睛直直盯視著王顯,只見那虎前腿微弓,後腿一竄,竟是直直向王顯撲來,奈何此刻腿腳發軟的王顯卻無力逃避。眼見就要成為老虎口中食物。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顯脫口而出,“包子。”

細嫩的語氣、嬌軟的聲音,讓很久沒聽到過自己真聲的王顯都不禁一愣。

這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原本還氣勢洶洶的白毛金眼大老虎竟在下一刻就如同溫順的家貓一樣趴伏在赤裸著身軀的王顯身上,並且伸出大大的舌頭舔著還沒有從餘驚中恢復過來的王顯。

而立即趕來的納蘭閑奇也被這種轉變嚇了一跳。

王顯此刻大腦空白。老虎,可以說是猛獸。索性自己的聲音雖然女氣,卻是可以令動物乖乖馴服,想他以前在山谷的時候那只令他害怕的像包子一樣的老虎,每次聽到他的聲音就會乖的像只貓一樣。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個娘娘腔的嗓子,卻給了他能夠化險為宜的魅力。

而納蘭閑奇的心此刻卻沒有平靜下來,剛才的處境很是危險,銀霜一般晚上不會出來,一旦出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某個健忘的傢伙又忘記給銀霜餵食了。所以銀霜才會夜間出來覓食。

但是一般此時的銀霜脾氣都會相當暴躁,並且難以馴服,然而這個王顯卻只是一句話便輕鬆搞定,這無法不讓人震驚。

雖是如此,但納蘭閑奇還是定了定心神開口道,“銀霜,過來。”

依舊溫柔的一句話語,卻把王顯直接從震驚中嚇醒。

是納蘭閑奇!他怎會在這裡?該怎麼辦?他發現了沒有?一瞬間各種問題湧了出來,讓王顯心慌意亂。

但是……應該沒有吧,否則他又怎會不過問……

一念及此,王顯一隻手牢牢抓住聽到納蘭閑奇的呼喚而有意退去的銀霜擋在面前,一隻手從儲物戒指中翻出剛剛放進去的衣服胡亂的搭在身上,雖此刻腿腳仍是發軟,但是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王顯啟唇,蒼老的聲音便如同以往的響起,“哈哈……納蘭御醫這麼晚還出來散步啊。”

納蘭閑奇一愣,遂反應過來王顯現在的處境。但他也不戳破,只是溫柔的翹起嘴角,“啊,是的,我突然想起銀霜似乎今晚沒吃東西,特地過來看看。”

黝黑的眸子閃著充滿興致的神采,納蘭閑奇爻有興致的等著王顯的下一步反應。

王顯心中一驚,聯想剛才銀霜的姿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餓虎……撲食?

低低冷汗滲出腦門,但是王顯卻沒有心情去擦,只是抬頭看著正在與他對視的白色金眼大老虎。王顯嘴角一抽一抽的,卻始終不能真正泛起一個微笑。

“那個,納蘭御醫放心,這個老虎,我幫你喂,那個……您早些去休息吧。”王顯說完便快速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銀霜整個扛起背在肩上,擋住腦後的烏黑秀髮,整個人鑽出水面向遠處逃之夭夭。

王顯門前

當王顯終於氣喘吁吁的抵達自己臥室,並且一腳踹上門以後,才小心翼翼的放下肩頭的大白老虎,看著這只被自己弄得很不舒服的銀霜,王顯傻笑,他從儲物戒指中取出自己為數不多的存糧——幾塊臘肉,放在地上,恢復真聲開口道,“那個過來吃吧。”

一句簡單的嬌軟話語,卻瞬間撫平了銀霜的怒氣。銀霜低低的用鼻子哼了一聲,便乖巧的如同一隻家貓般開始進食。

王顯見此,不得不再次感歎,動物對自己的聲音果然完全沒有免疫力。

看著正在進食的銀霜,王顯心中卻久久沒有平靜:今晚,應該沒有穿幫吧……

後園湖邊

看著身影消失的方向,納蘭閑奇一愣,隨即“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低聲感慨一句,“好好一件衣服只搭在肩膀上,什麼也擋不著,真是浪費了衣服的功用。”

溫柔的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黑亮的眼睛中充滿著五彩的光芒,納蘭閑奇此刻心中已經分不清是驚奇多一些,還是開心多一些,總之精神興奮的他一揮手,水中的毛巾便隨之而起飛到他的掌心。

納蘭閑奇輕輕擰乾其上水分,而後小心疊起,轉身離開這個今晚讓他發現過多驚喜的地方。

微微一陣晚風吹來,隱約傳來一句低語,“嗯,皮膚很好,腿很修長,屁股也很漂亮……其他的……似乎沒怎麼看到。可惜啊可惜……”



番外 王顯偷師(四)

清脆的鶯啼於耳邊迴響,溫暖的毛絨觸感環繞在周身,多麼美好的一天啊。

王顯不禁用腦袋蹭了蹭那溫暖的毛絨來源,翻過身去繼續睡。而後在下一刻,一條溫熱的大舌頭在他頸間親昵的來回舔舐。

王顯舒服的咕噥了一聲:真是討厭的舌頭。但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直到一盞茶功夫過後,“哇呀……舌頭!”王顯一竄而起,回身望去。

“嗷……”銀霜眯起眼睛討好的叫出聲,向已完全清醒過來的王顯打著招呼,而後便逕自的抬起右爪洗起臉來。

王顯拍了拍依舊騰騰直跳的小心臟,深呼吸幾口氣,小心的向後挪了挪,而後開口道:“早。”

如糯米般香甜的嗓音讓銀霜不禁停下口中的洗臉大計,眯起眼睛,又吼了一聲,“嗷……”

王顯無語。抬眼看天,時間已是不早,只是不知一向這個時候來揪他起床的死魚眼管家怎的就不見了人影。

直到他起身收拾好衣裝,開門,才見管家正立于門外三尺之外,想來沒有走進屋來是因為銀雷的緣故。

“管家好。”王顯做卑躬屈膝狀。

“王顯,你今日又起晚了,扣你一吊錢工錢。”管家淡淡說著結論。

“不是的,管家,我很勤快的,你看你以前來叫我,不是一叫就起了嗎?今日這不是……”王顯傻笑,“您沒來叫我嘛。”蒼老的聲音呈諂媚語調。

現在真是一分錢難死英雄漢啊,一吊錢也跟我扣,王顯心中欲哭無淚。

“嗷……”一聲虎嘯,讓管家的腳不禁一顫,只留下一句“趕緊去工作吧。”便不見了人影。

“那管家,這錢是扣還是不扣啊?”王顯大呼,但管家卻早已跑遠沒有了蹤影。

王顯無意識的撫了撫銀霜的頭,“銀霜,我很窮,養不起你啊,你以前在哪裡混飯就接著去那裡吧。”

“唔……”銀霜也似能聽懂,輕輕的用頭蹭了蹭王顯的膝蓋,而後轉身一躍,便跑了開去。

“哎……”王顯歎了一口氣,起晚了,似乎是沒飯吃了吧,拍了拍扁扁的肚皮,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塊硬饅頭,邊啃邊向藥庫走去。

藥庫中的藥很多,但是對於像他這樣的用藥高手,十天整理好不在話下,所以在昨天他完全整理完後才會安心的去洗澡,雖然發生了一點意外。

進入庭院,王顯一躍而上藥庫旁的一棵參天古樹,歎了兩口氣,便閉上眼又睡了過去。

納蘭閑奇噙著淡笑的嘴角,看著那人在樹上睡去,感受著他的呼吸頻率逐漸平穩,緩緩現出身來,抬腳邁入藥庫。

當看到原本雜亂無章的藥庫被整理的如此井井有條之時,晶亮的黑眸閃過一抹深思。

這種程度的絕對不是一位普通的懂藥理之人可以辦到的,即使是自己,十天也是極限。

他抬頭望瞭望庭院中的參天古木,王顯……他在心中慢慢咀嚼他的名字。

他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又想求些什麼……

“嗯哼……”納蘭閑奇在樹下輕哼一聲,叮咚如泉水的聲音讓王顯的身子一顫,不自覺的坐起身來,只是他卻忘記自己是躺在樹枝之上,這猛然的一起,竟讓他從高處墜了下來。

“哇……啊……”王顯失聲叫出,如糯米般的嬌軟嗓音讓納蘭閑奇不禁一頓,但下一刻還是準確的接住這位從天而降的老者。

王顯拍拍胸脯,餘驚未了。

納蘭閑奇定定心神,那聲音依舊在口齒中發酵生香,懷中的身體更是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衝動……

“啊哈哈,謝謝納蘭御醫。”王顯急忙從似在沉思的納蘭閑奇懷中掙脫出來,那溫暖的懷抱讓他莫名其妙的開始心慌意亂。

納蘭閑奇一愣之間,懷中的溫暖卻已經掙脫而去。

他抬眼看著眼前已恢復一副紅光老者形象的王顯,溫柔的勾起嘴角,“王顯,你工作之時竟然在樹上打盹偷懶,”他頓了一頓,而後繼續道,“鑒於是初犯就不實行太大的懲罰……”

王顯大喜,“謝謝納蘭御醫,老朽……不,小的一定會沒有下次……”

“但是,還是應該小施懲戒。”納蘭閑奇嘴角彎彎,眉眼如畫。

王顯一愣,為眼前這幅美景驀地停止了呼吸。

“所以,就先扣你一吊工錢。”納蘭閑奇沒有調人胃口的直述結論。

“什麼?”王顯睜大小小的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可是早上死魚眼……不不不,那個大總管剛剛扣了我一吊錢,你看……納蘭御醫,您能不能通融一點。”王顯鞠躬哈腰。

錢啊,沒有錢他怎麼活啊……這個納蘭閑奇果然夠小氣、夠貪財!

“這是不能混為一談的,他扣的是晚起的錢,我扣的是偷懶的錢,不一樣。”納蘭閑奇微微翹起嘴角,說得氣定神閑。

王顯耷拉著腦袋,在心中不斷腹誹,可惡的貪財鬼,可惡的納蘭閑奇,克扣下人薪水,咒你沒有好報。

“不過……”納蘭閑奇一頓,在成功的看到王顯的眼睛又浮現出亮晶晶的光芒後,慢條斯理的開口,“鑒於你工作十分有效率,我決定把你從藥庫調到我身邊,以後你就在我身邊磨磨墨,端端茶、倒倒水就可以,做做……‘老書童’的工作就可以了。”

我升職了?王顯大喜,心中飛快的打著小算盤。

從藥庫調到他身邊,也就是說自己最基礎一關的考核通過了……

可是今天少了兩吊錢……

但是這樣的話就離任務完成的目標又接近了一點……

……

於是,王顯咬了咬牙,為了以後的大利益,那點小錢他就不要了!

“謝謝納蘭御醫。”王顯擺出最真摯的表情做了一揖。所以沒有注意到頭頂上,納蘭閑奇那含義不明的笑容,與帶笑的嘴角。

從那天開始,王顯的新身份——納蘭閑奇的老書童,便正是走馬上陣了。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

納蘭閑奇在這期間並沒有為難王顯,或者可以說,這份工作是真的相當的輕鬆。

只是唯一讓王顯感到鬱悶的是,納蘭閑奇動不動就對他微笑,雖然他平時就是很愛笑。

好吧,他承認,他的微笑確實很迷人,溫柔的嘴角總是噙著若有若無的親昵,黑亮的眸瞳中,似是有著千千秋波,連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隨之蕩漾。

但是問題是,你整天這樣笑,我的心就整天這樣蕩,再這樣下去會過早死的。

王顯趁納蘭閑奇不注意,背過手去輕輕撫了撫正急速跳動的心臟:你別這樣啊,你也知道沒錢,你跳的這麼賣力我也沒可能給你發工錢啊。

“顯。”納蘭閑奇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如墨的眼眸又噙上了那抹親昵。

王顯深吸一口氣,最近深呼吸的次數變多了,“有何吩咐?”

“換杯茶。”

“好的。”

“顯,若做我徒弟你最想學什麼?”納蘭閑奇垂下眼簾問的不動聲色,瞳眸抹過異彩。

“啊,這個嘛……”王顯做猶豫狀,但心中卻七上八下。

是試探!肯定是試探!

能說嗎?不能說!

但是卻又不能一點不說,應該是稍微說一點吧……

他抬起頭來看到納蘭閑奇正在認真的看著自己,遂清了清嗓子,“這個想要學一學這個您的一技之長。”

“哦?我的一技之長很多,就是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樣?”交了那麼多的學費也沒有心疼,想來是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吧。

“就是蠱蟲類的……”王顯低著頭支支吾吾。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蠱蟲類的大師應該是索特帝國的亞瑪夫人,那你又怎會來到赤流來找我……”納蘭閑奇的嘴角微微翹起,眉眼如畫,聲音如泉水相擊。

一時間王顯的心又開始怦怦直跳,不自覺的沉浸在那千千秋波之中,而語言卻已喃喃而出,“比方說是那個傀儡蠱……”

此話一出,王顯頓時合上嘴巴,剛才竟似著了魔般。

抬起頭,當看到納蘭閑奇依舊笑靨盈盈,才慢慢放了下心來。

“傀儡蠱嗎?”納蘭閑奇放下手中的茶杯,認真的看著王顯,直到王顯有點承受不住那目光的壓力別過頭去,才悠悠開口,“這樣看來,我向你收的學費也不算多。”

王顯心中腹誹:那可是他攢了半輩子的養老錢啊,只是不知回去之後那個冷酷的黑幕帝王能不能給報銷……

“稟主子,丞相府三小姐碧琴小姐來訪。”管家恭敬的進來通報。

“嗯,讓她在大廳等一下吧。”納蘭閑奇吩咐。待人走後,他起身洗了洗手,而後轉過身道,“顯,跟我一起去吧。”

“我?”剛準備偷一下懶的王顯很是吃驚,“那個……我這一張老臉就算了吧……”他打著商量。

“嗯?”納蘭閑奇鼻音輕揚,王顯立即身子一正,“是的,御醫。”

大廳之中,一位千嬌百媚的藍衣女子正溫婉而坐,不停絞著手帕的手指說明著她此刻心情的忐忑。

“馮小姐好。”納蘭閑奇帶著王顯邁入門來,客氣的打完招呼,便坐於主位之上。

“納蘭公子好。”馮碧琴不勝較弱的福了以福,嬌滴滴喚道。

“敢問馮小姐此次到訪所謂何事?”依舊是溫柔語調,但是王顯卻能聽出淡淡的疏離。

王顯皺眉,難道二人有過節?

“是這樣的……”馮碧琴絞著手絹眼睛左撇右瞄,“那個……下個月的瑤琴佳節,納蘭公子可有時間?”

一句話低若蚊蠅。若不是王顯一直都有仔細聽,恐怕都聽不太清楚。

“有啊,三年難得一遇的瑤琴佳節當然要去好好遊玩一番。”納蘭閑奇笑得出奇地溫柔,這笑意直達眼角眉梢。

“那……納蘭公子可願陪碧琴一同前往?”馮碧琴似是看到了希望,羞紅了臉頰,壯著膽子怯怯的問道。

“不好意思,在下已有心儀之人。”納蘭閑奇柔柔回絕。

一聲嬌呼,馮碧琴的身子不自覺的顫了一顫,盈盈的淚水似是已掛上眉睫。即使是如此,剛剛有又為何給她希望。

“那……打擾了。”馮碧琴說完便告辭而去,隱約可以看到那抖動的雙肩。

“管家,送客。”

“為何?”王顯突然為那嬌柔的女子感到心疼,搞不懂納蘭閑奇為何如此豔福送上門來都不享。

“怎麼?你想讓我和她一起去?”納蘭閑奇回過身來,笑得一臉溫柔。

“可是,你都不覺的心疼嗎?那個叫碧琴的小姐一定很喜歡你。”王顯認真的說著話語,雖然蒼老的聲音讓這一切有點教訓兒子的意思。

“你心疼了?”納蘭閑奇柔柔問道。

驀地王顯打了一個哆嗦,背後泛起陣陣涼氣,再抬眼看納蘭閑奇,確實是笑得一臉溫柔,那笑意從嘴角到達眼角,就連嚴重都是慢慢的笑意。

那剛才的寒意一定是錯覺!對,一定是錯覺!

想到此,王顯不怕死的點頭,“對,我心疼了。如果她和我說,我早就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番外 王顯偷師(五)

“哦?”納蘭閑奇笑意依舊溫柔,“那你的意思是說,那位碧琴小姐很漂亮,漂亮的讓你心疼?”

“也不光是漂亮,你看她那麼嬌弱,而且脾氣也似乎很好,像她這種嬌弱美人應該是受著寵和愛長大的,我們不該如此對待。”王顯呐呐而語。不知為何,雖然納蘭閑奇笑得仍與往常一樣,而且自己也沒有感覺自己有哪裡說錯,但他就是莫名的感到陣陣心虛,提不起底氣。

“哦,就是又漂亮、性格又好,所以你感覺心疼。”納蘭閑奇笑得已經完全眯起了眼睛,溫文的得出結論。

見到如此景象,王顯不禁驀地又打了個哆嗦。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笑裡藏刀?但是……自己應該沒有做錯什麼啊……

他很想說,他就是那個意思,此刻卻莫名的不敢開口。

“啊……呵呵,那個納蘭御醫,你想喝茶嗎?”王顯諂媚的開口,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嗯,渴了。”納蘭閑奇坐在主位上慢慢舒展開眼睛,淡笑回道。

“好的,小的這就給你去端茶。”王顯得令立即跑出這氣氛詭異、讓他喘不過氣的大廳。

稍頃,又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御醫,您的茶。”而後便恭敬的覆手立於一旁。

納蘭閑奇輕抿了一口香茗,而後緩緩開口,說了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下月初的瑤琴節,你和我一起去吧。”

“讓我過去礙手礙腳,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不好吧。”王顯吞吞吐吐,心中卻為這種可能而起了淡淡的愉悅,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

“呵……就我們兩個。”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王顯的心跳又罷工了起來,他想,他或許與這個男人八字相克,否則他的心跳為何頻頻失控……

還沒等王顯完全從震驚中走出,納蘭閑奇便又發話道:“今天有集市,我們先去逛逛。”

“集市?好的,那御醫,我先去帳房拿點錢。”王顯騰騰騰的跑開,心裡喜滋滋,早把剛剛的事情拋在腦後,因為他終於有機會克扣公款了……哈哈……

大廳之內,納蘭閑奇又啜了一口香茗,緩緩把被子置於身側的圓桌之上,緩緩勾起嘴角,“顯,你不會再有機會為其他女人心疼了。”

朵燃城內街市區繁華熙攘,小攤小販喧嘩聲為這街市添上了一層熱鬧景象。

納蘭閑奇一身藍色水綢絲緞長衫,一頂水藍色的斗篷遮住面容,纖細頎長的身材,斯文的氣質,即使不露外貌,但仍是頻頻引起路人的關注。

王顯跟在他身後,東瞧瞧西瞅瞅,好奇的目光從這邊溜到那邊,但納蘭閑奇一直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然而人家是主子,自己是小廝,就是讓著他一回又如何,王顯在心中自我安慰。

他抬起頭來看著前面的頎長背影,看他現在的樣子,恐怕剛才在大廳的怒氣已經消了吧,這樣就好,不知為何,他雖然如往常般笑著,他卻是感到毛骨悚然。

穿過數條街市,納蘭閑奇一直目不斜視,終於在王顯忍不住想要開口問問這位美其名曰出來逛街的主,到底想要去哪裡時,納蘭閑奇終於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接住王顯沒頭沒腦的失神一撞,輕紗下溫文的聲音響起:“走吧,進去挑衣服。”

王顯呆,走了這許久竟是為了挑衣服?

他抬起頭來,竟是一家兼賣衣服的布莊。遂心中釋然,原來堂堂納蘭御醫是想偷著出來買衣服,都說大戶人家的衣物都是訂做,但恐怕這位少爺還是喜歡大眾的愛好吧。

王顯一邊想著一邊跟隨著納蘭閑奇的腳步步入布莊。莊內各色花樣的布匹,精工細作的各式衣衫,一時間讓王顯看呆了眼去。他伸手摸摸身上的土灰色老者長袍,撇了撇嘴巴:“好吧,自己長的也不帥,也用不著這麼漂亮的衣服,否則也不用整天藏著掖著了。”

另一邊納蘭閑奇卻已經選好了衣服,“好,就這件吧,顯,跟我進來。”

“禦……少爺,您自己進去就行了,用不著帶著我吧……”王顯不甘不願,那是一件與他身上的藍衫同色系的長衫,除了樣式稍有不同,幾乎看不出什麼區別。

王顯心中不僅為納蘭閑奇的心理感到鄙視,就為了這麼一件衣服出來跑一趟?

“嗯?”帶著笑意的鼻音輕輕響起。

“是的,少爺。”他絕對有暴露傾向!絕對!

店鋪老闆眯起含笑的小眼睛,伸出胖胖的小手:“藍少爺這邊請。”

他們認識?王顯見到這一幕不禁納悶。

老闆引著二人步入店後一間一整面牆都鑲上了水鏡的房間,其內簡單的陳設著一隻洗臉架和水盆,與屋子中央的紅木圓桌及四隻小凳。

“兩位慢慢換,有事就拉一下這條線,招呼一聲就行。”老闆眯著小小的眼睛說完,便挪動著胖胖的身軀退了出去,順便“體貼”的為二人關上了門。

王顯見人走後,便一屁股的坐在凳子上,支著下巴,“御醫,你換吧,我幫你參考。”

當然幾乎相同的衣服,他肯定參考不出什麼意見來。

納蘭閑奇摘下遮面藍紗,輕輕一攬,便把座位上的王顯拉入懷中,溫文的聲音緊貼在他的耳邊,帶著淡淡的誘惑,“這件衣服,是我給你買的。”

王顯被這突如而來的狀況嚇了一跳,遂一驚,欲使勁推開對方緊密環繞自己的身軀,卻意外的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熱量,與手上觸手可及的堅實溫暖。

“那件衣服不適合我……”蒼老的聲音倍感尷尬的打著哈哈,現在兩人的姿勢怎麼看怎麼曖昧,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此刻的姿勢也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位老者,倒更像是被納蘭閑奇護在懷中調戲的小姑娘,想到此,王顯的心中一驚:自己是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手中的力道遂又加甚。

“呵……”低低如泉水流淌般的笑聲悅耳響起,帶動著他的胸膛微微震動。納蘭閑奇此刻美人在懷,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滿足感,看著懷中表情豐富的“老臉”,他竟是難掩的愉悅。

納蘭閑奇低頭,仔細看胸前臉的鬢角處,竟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現一絲接縫。

他不顧著懷中人的掙扎,一抬手,不遠處水盆中的水邊順著他的手指方向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抵達他的掌心,隨後便被塗抹在王顯的鬢角處,隨著鬢角的不停潤濕,那裡漸漸的在鬢角處出現了一絲細微的結合線。

抬手順著結合線一撕,一張薄薄的面具便被撕了下來。而一直帶著淺笑的納蘭閑奇在此刻在近距離看夢中人的臉時,卻不禁屏住呼吸。

如扇的眼睫,細長的鳳眼,瑰紅的唇瓣,長年不見光的白皙皮膚,因剛才的掙扎亦或是憤怒,兩頰染上一抹醉人的粉紅,眸中波光盈盈,讓人忍不住憐惜。

王顯大驚,趁納蘭閑奇呆愣之際,從其懷中掙脫而出。

怎麼辦?露餡了……還能不能繼續任務了,錢還能不能退了,還能不能回到黑幕了……

一時間,王顯心中百轉千回,卻沒有一個想法是在正點上。

“過來。”

王顯搖頭。

“嗯?”鼻音輕揚。

王顯身子一顫,“那個說好,你不能問我任何問題,不能打我,罵我,體罰我。”蒼老的聲音儘量維護著自己的權益。

“好。”納蘭閑奇笑得一臉溫柔,“我不會打你,罵你,體罰你。”只會疼你,愛你。

傻傻的王顯殊不知自己剛才的一番話,已被某人理解為了情人間的愛語,慢騰騰如老牛漫步般挪到納蘭閑奇面前,“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聲音悶悶不樂,卻依舊是蒼老的聲音。

“嗓音調回來。”納蘭閑奇一把攬過似正在步入狼口的小綿羊,一邊低頭細細的為他去掉手上的偽裝老皮,一邊說道。

王顯一怔,遂清了清嗓音,還原回原來的聲音,別開腦袋,“習慣了。”

甜甜的嬌軟聲音讓納蘭閑奇手中的動作一頓,在王顯看不見的角落微微揚起嘴角。

“喏……我們可先說好,你不能因為我在面貌上騙了你,就把我辭退,或者侵吞我的學費,那樣對我是不公平的。”

“不會的。”

“若真的想辭退的話,先把學費還給我。”王顯似是沒有聽到納蘭閑奇的回答,逕自說道。

“……”納蘭閑奇抽了抽嘴角,抬起頭來,笑得眯起眼睛,“你的學費,我已經花完了,所以沒有可能再退了。”你就在這裡安安分分的呆著吧。

“啊……”王顯驚呼,微微張開的紅潤雙唇似是在邀人品嘗,但是他自己卻絲毫不知,“那既然你都已經花了,你就一定得收我為徒,否則怎麼對得起我被你花光的錢,和我這段時間辛辛苦苦為奴為……僕。”嬌軟的嗓音依舊在嘟嘟嚷嚷。

直至一隻大手快速探到他的腦後,大方的把他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嘴送上前,被一隻**的唇所採擷,王顯的嘴才算真正停了下來,他瞪大一雙美目,大腦完全罷工。

滑溜的舌輕輕撬開微微張啟的紅唇,而後快速進入,在其內溫柔巡視,溫柔撩撥著其口腔內壁的每一處敏感神經,或吸或吮的有序節奏讓王顯軟了手腳,無措的倚在納蘭閑奇的胸膛,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神亦變得迷蒙。

水汽朦朧的細長鳳目,更是惹人憐愛,見到此種美景的納蘭閑奇,也不禁開始呼吸急促,原本溫柔的吻,轉瞬變得暴雨般的襲擊。

一直許久,久到王顯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此窒息而亡時,納蘭閑奇終於輕輕放開他,而後溫柔的把依舊呼吸不暢的王顯納入懷中,“那位碧琴小姐,不能給你像這樣的吻。”

溫柔的氣息拂在耳邊,納蘭閑奇輕輕舔舐著懷中人小巧的耳垂,低低開口,“所以,沒必要為她心疼。”

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的王顯腦中終於有了第一個想法:原來還是在生氣。



番外 王顯偷師(六)

納蘭閑奇垂首俯視懷中之人,卻發現那人正在神遊太虛,他頓感一絲無力與一絲好笑,是不是應該感歎自己的吻技太過高超?但是看懷中人的反應,卻明顯是第一次,這個想法,讓他的心不禁雀躍起來。

伸手輕輕在懷中的小腦袋瓜上一敲,“在回味?若是如此,就直說,那我們再來一次又何妨?”

叮咚如泉水般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似是**的話語,讓王顯一愣。但當他感覺到胸前人那姣好的唇形正在靠近時,卻不禁條件反射性的彈跳開來,再抬頭,卻看到眉眼如畫、噙著溫柔與親昵的風景。

完了,心又開始失控了。

“你……你為什麼親我?”王顯探查了身體半天別無所獲,最後只得顫顫巍巍的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納蘭閑奇一愣,遂看著那酡紅的臉龐一笑。漾波的黑潭,頓時又起無邊風情,“因為你的膚色太蒼白,為了證明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傳染病之類的,還是驗證一下的比較好。”

王顯呆,有這樣驗證的嗎?但還是急忙向對面那輕揚挑起眉毛的風景道,“我沒有傳染病,身體很健康,保證你進棺材的時候我還有力氣給你抬棺材。”

雖是第二次聽到這話,但心境卻是完全不同。納蘭閑奇揚起的嘴角一時頓住,抽搐了兩下,而後溫柔的開口,“我若是死了,定要拿你陪葬。”

“你……”王顯的身子又顫了顫。

遇人不淑啊。

這樣一對比,那個冷酷的黑幕帝王顯然要好太多。怎麼辦?現在越發的想要回黑幕了……

納蘭閑奇沒有再同他廢話,而是直接拉過顯然正在走神中的某人,粗魯的拽掉他那身礙事的灰色老者長袍。

“喂,你幹什麼?喂……”糯米般香甜的嗓音帶著稍稍的顫音,“啊……”這聲音突然轉為一聲慘叫,“你幹嘛這麼用力?”

“你夾那麼緊幹嘛?”泉水般清脆的嗓音似是很沒耐性。

“我……我害怕,你從沒這麼粗魯過……”香甜的嗓音滿是委屈。

“還不是你一直磨磨蹭蹭,快點,時間有限。”耐性似已消失殆盡。

“哦,那你來吧。”顫巍巍是聲音委屈的放棄了抵抗。

“自己來。”清脆的嗓音轉而又變為一種看戲的心態。

房門外一布莊夥計路過,聽到這不遮不掩的聲音,不禁搖頭歎氣:現在的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納蘭閑奇聽到門外的聲音不禁嘴角輕揚,放開正在努力用胳膊夾著已是半肩滑落的老者長衫,環臂站於一旁,“你自己來吧,快點,別逼我用強。”

“好……好嘛……”王顯委屈的扁了扁嘴,看著正於一旁看好戲的納蘭閑奇,猶豫了一下閃到納蘭閑奇身後,背對著他快速的脫下已垂垂落矣的長衫,伸手拿過桌上的藍色長衫,快速的穿上。

只是他卻忘記,房間中的另一件東西——那整面的水鏡,正把他的動作一絲不漏的進行了現場直播。

一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邊聽著門外那歎氣又一次響起,納蘭閑奇無聲的勾起嘴角,少頃便聽到那腳步聲漸行漸遠。

第二日,朵燃城中最新小道消息出爐:布莊中神秘兩美男,喜歡在更衣室中對著鏡子做那歡愛之事,而且更不知是誰透露,其中竟有一人是聖手公子納蘭閑奇?

如此謠言一出,眾人皆驚。

但這個謠言所造成的直接後果卻不是納蘭閑奇的負面傳言,而是直接導致朵燃城內水鏡價錢飛速上漲,從妓院、小倌院,到大戶人家,直接在朵燃城掀起了一股新形式的歡愛風潮,其效果竟頗受好評,一直延續到隨後的幾百年,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待王顯換裝完畢,轉過身來,納蘭閑奇適時的轉過頭望向門口的方向。

“咳……我換好了。”王顯看了納蘭閑奇一眼,喏喏的走到水鏡面前,對著鏡子照了半天,而後無奈的歎了口氣,回頭看到納蘭閑奇也是一副認真打量的樣子,又歎了一口氣道:“你要笑就笑吧。”

“嗯?”納蘭閑奇挑眉不解。

“如果你感覺我即使穿上這麼一身衣服也是很像女人的話,那你就笑吧。”王顯似是很認命。

“沒有啊,你現在這身裝扮很好,身材剛好撐起衣服,皮膚更顯得陽剛之氣,現在整體感覺,就是一帥氣公子,怎麼像女人?”納蘭閑奇似很是不解。

聽著這一輩子也沒有聽過的讚美之詞,王顯不禁心花朵朵開,嘴角的笑意更是越咧越大,直至最後呈現出一種傻傻的呆笑狀態。

突然他感覺:原來這個納蘭閑奇也是這樣討人喜歡。

事實證明,甜言蜜語是追求愛人的不二法門。

“那換好衣服,我們就走吧。”抓起桌上的紗帽戴在頭上,納蘭閑奇回身溫柔的催促。

“好。”王顯又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回頭對著水鏡甜甜一笑,擺出自認為最帥氣的姿勢,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而後輕快的尾隨納蘭閑奇的身影而出。

納蘭閑奇走在前方不自覺的揚起嘴角,還果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男人中的極品女人。

熙攘的街市,兩位水藍色長衫的男子緩步閒逛,其中一位帶著紗帽,步履悠閒,但那斯文的溫文氣質卻讓人不由的心境平和,而另一位卻是位左顧右盼、神采飛揚的俊俏公子,只是那嬌俏的陰柔面容,卻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家,縱使那**一馬平川,但那可愛與自然天成的嬌憨,以及他說出來的話語,卻是讓人確信:那就是一位姑娘家無疑。

“少爺,您是不是很想吃冰糖葫蘆?”水靈靈的細長眸中,是一盈盈的期盼,頓時看呆了一街的老少爺們、大叔大嬸。

“不想。”納蘭閑奇一口回絕。

“為什麼?”王顯滿腹委屈。

“你總是吃的滿臉都是。”

王顯愣,他何時在他面前吃過?

縱使這邊納蘭閑奇無動於衷,但美人傷心委屈的表情卻讓一街的人都軟下心來。

“這位……小公子,我請你吃。”一位青衫儒生紅著面龐靠了過來,手上拿著的正是一支紅豔豔的冰糖葫蘆。

同一時間,王顯背後寒氣泛起,他不由自主的向一側走出兩步,遠離那陰晴不定的男人。

是在生氣嗎?王顯皺眉。

但是冰糖葫蘆誒……他開始分泌口水,偷偷向身旁看了一眼,心中在想:我吃的小心一點,不弄得滿臉都是,就不會丟他的臉了吧。

想到此,小手慢慢前伸……

“嗯?”淡淡的鼻音上揚,王顯驀地打了個寒戰,手倏地抽了回來,委屈的看著身側的面紗男,心中腹誹不斷。

這樣一個簡單的表情,卻讓周圍圍觀的更多人為他打抱不平。

“我說,小娘們,害個毛羞,趕緊接了吧。”痞痞的語氣,調笑的話語,卻是富有磁性的聲音。

一句“小娘們”踩到王顯的痛處了,他怒瞪著一雙鳳眼抬頭望去。

那是一位一身華服、長相俊朗的男人,身體健壯,想必是長期鍛煉的緣故,雖是俊朗,但卻是生了一雙野瞳,嘴角一側稍稍勾起,更是將他的地痞氣顯得十足。

“西歐毒嘴,人家一個小姑娘,你就別欺負人了。”一個看不過去的賣菜大娘出聲勸說。

然而這句“小姑娘”卻無意更是往王顯傷口上撒鹽巴。

於是,王顯終於爆發了。

“你他媽的說誰是娘們!”王顯豎起眉毛,掐著腰指著西歐毒嘴開始破口大駡。

然而嬌軟的語氣卻硬生生的將他的語言威力打上了折扣。

“喲,難不成是個男的?”西歐毒嘴嘴角更是翹起,“男的也是個娘受,發毛威?就是炸毛唄!然後一腳上去,順了!”

痞痞的調笑惹得四處哄笑一片,王顯的臉更是唰的紅成一塊紅手帕,手指被氣得一抖一抖的。

“西歐毒嘴。”淡淡的如泉水般的聲音,似是帶著淡淡的冷意。然而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剛才還很囂張的西歐毒嘴的面龐僵硬了下來,囂張的邪魅笑臉立時變的恭敬,“原來是公子的人啊,失敬失敬!”

見到場上如此轉變,圍觀的眾人也不禁一怔,但是一眨眼,剛剛還在人群包圍中的兩位藍衫男子,卻已沒有了蹤影。



番外 王顯偷師(七)

街區一弄堂

“你什麼意思?”王顯氣呼呼的回過身看著正放開他腰身的男人,“事關我男人的臉面問題,你憑什麼就這樣放過他?”

納蘭閑奇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似是上揚了幾下,但最終被壓制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拍了拍眼前氣的臉面緋紅、瞪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的可人,低頭輕咳了一聲,再抬起眼簾,已一切恢復如常。

“可是,那人很厲害,咱倆都打不過他。”納蘭閑奇陳列出理由,“而且那人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下次再見面肯定會向你賠禮道歉,這點你可以放心。”

王顯伸手一揮,掃掉正掉在他頭頂上、像是輕拍小狗的大手,氣呼呼的背過身去,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幾瓶藥膏就開始蹲在地上搗鼓了起來。

“怎麼了?”納蘭閑奇為這人突如其來的奇怪行為感到不解。

王顯不語,只是逕自在那裡調配著藥膏,而後輕車熟路的向臉上抹去。

見到此,納蘭閑奇了然。向前邁了一步,而後終究沒有再出聲阻止,只是眼中很無奈。直到王顯又搗鼓回原來那張老人臉轉過身來,他才出聲道,“你這張臉不配這件衣服。”

王顯愣了一下,伸手輕輕撫過身上那如緞的布料,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是下一刻還是決絕的脫下那件還沒有穿熱乎的藍色輕紗長袍,換回自己那件灰不溜秋的老者長衫。

沒有那個臉,就不要逞這個帥哥,省的像今天這樣丟人現眼。

氣呼呼地把換下來的長衫往納蘭閑奇身上一扔,再次開口,已轉為老者的嗓音,“納蘭御醫,我們回去吧。”

納蘭閑奇笑睇著眼前這鬧脾氣的人,把手中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這件衣服是送你的,你真的就這樣不要了?”

“不要了。”反正以後也沒有機會穿。

“可是這件衣服可是花了十兩銀子,頂你九個月的工錢了,即使賣掉也能賣不少錢吧,現在可怎麼辦好呢……”納蘭閑奇似是頗為苦惱。

“誰說我不要了。”我想亦似恍悟,伸手搶過納蘭閑奇手中的衣衫,小心的理平,而後收進儲物戒指中,抬頭看著正噙著溫柔的笑看著他舉動的納蘭閑奇,莫名其妙的臉一紅,剛才的火氣竟瞬間不見了蹤影,轉頭輕咳了一聲,而後低聲道,“納蘭御醫現在是要回去了嗎?”

“……嗯。”看著那藥膏所做的假皮下那隱約可見的緋紅,納蘭閑奇的嘴角更翹,轉過身去,帶領著後面那位不情不願、像是位小媳婦的王顯向納蘭王府走去。

路上

“那個納蘭御醫,您什麼時候收我為徒啊?”

“……”

“啊,如果您不想的話,就只給我傀儡就行了,我只學這些就滿足了。如果您不方便收徒我也不會強求……”

“……”

“……那個可說好,如果你因為我在面貌上騙了你,不打算救我,那我的學費可得全額退回啊……”

“閉嘴。”

王顯立刻噤聲,頓頃,還是猶豫的說出口,“那到底教不教啊……”

納蘭閑奇轉過身來,即使他臉上蒙了一層面紗,但王顯還是可以想像出此刻那張噙著淡笑,但卻會莫名其妙讓人心裡發毛的笑臉。

王顯身體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若是你再這樣嘮嘮叨叨,就什麼也沒有了!”溫柔如泉水般的嗓音讓王顯打了個寒戰。

王顯閉嘴,看到前面那已轉過身去悠然前行的藍色欣長身形,撇了撇嘴,在心中腹議了幾句,便快步上前跟了上去。

“主子。”剛邁入納蘭府大門,納蘭閑奇便受到僕人的垂首問候。

不知道該說是納蘭閑奇的人氣太旺,還是該死魚眼管家的家教太好,總之府中的下人對他們這位主子可以說是崇敬到了極點。

“主子。”剛想到此,便見到死魚眼管家迎了上來,“秦老爺府上派人來說請您過府醫治。”

“秦老爺?”納蘭閑奇摘下紗帽放到王顯手中,輕疊秀眉,“不是說以後有關他家的事都不要來問我嗎?”

“是,主子。但是那位秦老爺的病,已經找遍了躲燃城內各種大夫、御醫,一直沒有好轉,這才萬不得已求到納蘭王府這裡,而且……”

“而且?”王顯好奇的接下話去,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御醫,竟也有準備放棄病人不救的時候。

“而且,那位秦老爺家的人,可能怕您會不去,所以早早的派了幾位女眷過來,已經在這裡哭了半天了。”死魚眼管家的臉上開始泛青。

王顯的嘴角動了動,面色也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女人的眼淚,其功力之強悍,影響力之持久,即使自己也無法抵抗住一刻。想他第一次面對女人眼淚時,是在黑幕帝王的後宮。那女人只是扭了腳脖子而已,便哭的哭天搶地,天昏地暗,似是自己快要捏斷他們的喉嚨一般,讓他幼小的心靈從此蒙上了一層抹不去的陰影。

所以之後他向黑幕帝王請求做研發工作,便不再涉足後宮女眷之病情。但即使如此,以後凡遇到哭泣女子都會不自覺地繞遠路而行之,絕對不再讓他脆弱的心靈經受第二次震撼的洗禮。

他抬頭看了看納蘭閑奇的臉色,發現他的臉色也不好,頓時心有戚戚焉。

“顯,你和我走一趟秦府,管家,你把那群女人打發掉吧。”納蘭閑奇吩咐。

“奴才領命。”死魚眼管家的面色又難看了起來,恐怕是又要回去面對那群女人吧。

於是,納蘭閑奇又從王顯手中拿過剛脫下不久的紗帽,帶著王顯向外走去。

秦府。

“納蘭御醫。”剛進秦府便有一位消瘦的幹練老頭迎了上來,只見那人皺著一張橘子皮似的老臉,笑的一臉諂媚,“您來了,這次真是麻煩您了,裡面請。”那人似乎也知道納蘭閑奇此刻心情不好,沒有多扯其他廢話,直奔主題。

“嗯。”納蘭閑奇輕應一聲,便與王顯一起跟上前人的步伐。

幾人繞過條條回廊,踏過道道石徑,隨處可見的雕欄畫棟,假山流水,讓雖然見識過皇宮與納蘭府的富足的王顯,也不禁剛進這秦府在豪華與富足上與前兩者不相上下。只是不知這秦府到底是做什麼買賣營生。

一直走了許久,瘦削男子輕輕推開一眾多僕人守候的房間,立於一旁,請兩人先進。

王顯與納蘭閑奇信不買入。只聞其內熏香繚繞,空氣流通不暢,讓甫一踏入的王顯不禁捂鼻,“你們這是準備嗆死你們老爺嗎?不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空氣流通?”王顯忍不住大小聲,蒼老的聲音讓人無法忽視,竟讓那人一愣。

王顯沒有再理會,只是上前推開窗戶,站在視窗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算徹底活了過來。

信步走到已於床前坐定的納蘭閑奇身後,接過他遞過的紗帽,也一併觀察了起來。

只見那床上病人似是很威武,身體強壯,只是面色微黃,印堂發黑,呼吸急促,卻不像是陷入昏迷職中的人。而且……

他看著納蘭閑奇把那秦老爺的手腕,低眉深思,稍傾便放了下來,站起身來立于視窗深思了起來。

王顯一時好奇,也拖住那病者的手腕把起脈來。而同時,他的眉峰也越皺越緊,直至最後悻悻的放下病人的手腕,背起手立於門口,也觀望起門外的風景。

見到兩位如此,瘦削男子有點按耐不住,邁開步伐前後看了看,但最終還是走到納蘭閑奇身後,著急的問道,“納蘭御醫,你看我家老爺這情況……您給分析一下吧,無論缺少什麼珍惜藥材,我們秦府都能夠找來。”

如此一番急切的話語說出,然而納蘭閑奇卻依舊不動如山,靜默的如同一化為窗邊的風景。

就在這瘦削男子忍不住想要再次開口時,納蘭閑奇轉過身來,溫柔的開口,“顯,你怎樣看?”

“病人的脈搏並不虛弱,甚至可以說是蓬勃有力,但奇怪的確實他脈搏一快一慢,相互交錯,而且他面色饑黃,印堂發黑,體溫發冷,呼吸急促,現在初步判定也只有三種可能,以為走火入魔,二為中了蠱蟲,三乃中毒。

但,若為走火入魔,那他不可能昏迷如此之長時間,剛才在路上聽你們家僕議論,似是已昏迷了四天之久吧。”王顯看向男子。

“是是是,這位老者講的極是。”瘦削男子此刻看王顯已不是剛才那看下人的眼光,而是雙目中放出奕奕光彩,那似乎是瀕死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光芒。

“所以非蠱即毒。”王顯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對於這改變完全沒有理會,此刻的他完全拋棄了過去那大條模樣,渾身散發出一位富有從醫經驗的醫者所發出的氣勢。

納蘭閑奇輕勾嘴角,眼中現出淡淡的驚喜。

“但若真要判斷清楚的話,恐怕得等到今夜午時,蠱蟲活動最為激烈之時,方可一叛究竟。”王顯沉思了一會說出結論。

“是是是,那……納蘭御醫的意思?”瘦削男子轉過身來,雖然王顯說的很有氣勢,也很有架勢,亦似是句句在理,但是終究還是聖手公子的一句話才做得了准。

“嗯,顯說的沒錯,我們晚上會再來一趟,麻煩你們派人到我府上把貴府的女眷接回來吧。”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辦,那奴才今夜午時之前再去請兩位前來。”瘦削男子鞠躬哈腰。

“不用,我們自己前來即可,你記住在我們來之前,只許喂你家老爺一些清淡的米粥,切忌喂他服用任何與肉類有關的食物。”納蘭閑奇回身吩咐。

“是是,奴才記下了。”

男子送兩人離開秦府大門,便又匆匆回到府內,吩咐人準備米粥去了。

王顯在路上無意中的回頭看了一眼,皺著一張老臉又回過頭來,“納蘭御醫……”他開口。

“嗯?”好聽的鼻音輕輕揚起。

“那蠱,或者是毒……”王顯猶豫,似是不知該如何啟口。

“嗯。”納蘭閑奇肯定的點頭。

“真的是這樣是吧!那我們要不要回去告訴他們一聲。”王顯似很是著急。

“都說醫者父母心,在你身上倒也印證的徹底。”納蘭閑奇輕笑,“那你想要如何告訴,又去告訴誰?”

“……”

“難道大聲嚷嚷說,喂,若是蠱,肯定是長期醞釀而出的蠱,若是毒,肯定是長期投放的毒,你們這裡有內賊啊,趕緊去抓啊……那還不直接把那人給嚇跑了?”



番外 王顯偷師(八)

“……”王顯無語,皺著一張老臉低下頭,似是悶悶不樂。

“呵呵,沒事的。”納蘭閑奇揉了揉剛到他眼睛的頭顱,輕笑,“只待那秦輕嶺醒來,他自會查清,而且那是別人家的家務事,我們只需點到為止不是嗎?”

王顯抬頭,似被點醒,眼中的迷茫瞬間清散開來,轉眼又恢復有的活力,咧開嘴笑道,“也是。”

當天子時之前,王顯與納蘭閑奇便來到秦府。

瘦削男子後知後覺的報上自己的姓名:拓拔定梁。

兩人又來到白日裡那屋中,泰府老爺秦青嶺的情況還是與白日裡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納蘭閑奇與王顯拿出一把銀針,一邊細細的向上擦拭著一種綠色的藥粉,一邊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屋內除了兩人外,只留下了拓拔定梁玉一位機靈的下人在一邊等候。

月影東移,雲散風清,轉眼子時將至。

王顯手持一把銀光閃閃的銀針,凝視立於床側,而納蘭閑奇則是收起慣常的微笑,修長手指于秦青嶺的腕間,神色凝重。

當屋內沙漏完全漏萬之時,兩人的手快速動作了起來。

只見王顯手中的銀針快速飛去,既快且准的紮進秦青嶺的周身大穴道。

納蘭閑奇的手快速抬起,瞅著王顯的銀針剛剛紮下,手中一把銀絲拋出,一端纏住拿眾多銀針,竟分毫不差,他瑉起嘴角慢慢順著銀絲向其內輸入綿長內力,緩緩轉起那銀針來。

王顯也不停歇,手中一翻多出一瓶藥膏,細細的擦在秦青嶺青中泛黑的額頭皮膚上。只見隨著那藥膏的吸收,秦青嶺的額部血管緩緩變得清晰可見。

拓跋定梁見到如此情景,驚詫與佩服滿滿寫在臉上。

隨著時間的緩緩進行,眾人可以清晰的看見秦青嶺額間的一隻青色的血管,緩緩鼓成一個小疙瘩,而那疙瘩竟似是心臟一般,隨著心跳,一快一慢的脹大縮小。

見到如此景象,納蘭閑奇手一收,陰險盡數回到手中,與王顯對視一眼,浪人神情凝重。

頓了一頓,王顯開口道,“我來吧,會有危險。”

“……”納蘭閑奇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眸中似有千千秋波,欲將眼前之人溺斃。

“但是你得答應我,完了之後,若我無事,你得教給我想要學的東西。”王顯補充。

秋波傳送立即中斷,納蘭閑奇抿起嘴角,直直的看著眼前那個讓他恨不得捏死之人。

“還是我來吧。”頓了頓納蘭閑奇開口。

“可是…….”王顯急忙開口。

“嗯?”納蘭閑奇回過頭來。

“這個,你是御醫,比較厲害,那個後面的事情,我不敢保證會不會成功……”在那少見的眼裡眼神下,王顯稍顯怯懦。

“沒關係,我相信你。”清新一笑,柔化了剛剛還似有少許怒氣的俊美臉龐,王顯不禁一怔。

僅是一怔上網瞬間,納蘭閑奇就已動手。一把小巧的銀質玩到出現在右手手心,一層火系結界將自己與秦青嶺一起包了起來。

待王顯晃過神來,納蘭閑奇手中的銀刀已經割破了秦青嶺額上那青色血管中的疙瘩,只是瞬間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點便破血管而出,似是一群可以飛的昆蟲,在結界中四處亂撞,更有甚者停在納蘭閑奇的皮膚之上,慢慢化為其上的一個黑點。但是卻不再有黑點靠近秦青嶺。

但納蘭閑奇並沒有理會,只是銀線出手,繼續旋轉秦青嶺身上的銀針,直至那血管沒有黑點在飛出,才停下動作,收了銀線與小刀。快速在秦青嶺的額上撒上一把藥粉,而後用一塊膏藥貼在他的額上被劃破的血管。

至此,空間中的黑點的數目已經多到讓人不禁渾身冒起雞皮疙瘩的地步,但納蘭閑奇動作雖說一直很快,卻依舊從容。

完成之後,他把秦青嶺從自己的結界中退了出去,指尖一簇火焰開始燃燒。慢慢的,結界中的黑點都被那燃燒的火焰消滅一空。

只見他接下來面不改色的吧指尖的火焰靠近皮膚,在每一處黑點上稍加停留,灼熱的火焰讓他的皮膚灼灼發紅,但他卻面色依舊、不急不緩,直至火焰中的黑點完全消失,才開始燒烤下一個。

拓跋定梁早已被所見之事震呆,眼前的景象在他看來或許已經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沒有人敢出聲打擾這位朵燃城的聖手公子,赤流的第一御醫。

而王顯沒有向那邊看去,只是低頭奮筆疾書,兩張藥單頃刻完成。

他隨手一扔,扔到正在怔愣中的拓跋定梁懷中,沉聲吩咐,“上面那張是口服,下面這張是惡上傷口的外用,每天兩次,不可間斷。至於你家老爺明日午時之前即可醒來。”

“是是是。”拓跋定梁彎腰接過,恭敬的欠了欠身,又抬頭看著人在用火焰灼燒著自己皮膚的納蘭閑奇,低聲問道,“敢問這位大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顯抬起頭來,看著那結界中近乎在自殘的男人,眸中閃過一絲心痛,火焰中的他,臉色緋紅,皮膚光滑的反射著火焰的色澤,有著讓人心疼的、近乎殘酷的美。

他看著那景象頓了一頓,沒有回答拓跋定梁的問題,而是逕自開口道,“稍後把診金送到納蘭府上,越多越好。”

即使是會為此死去,那個貪財的人也該會含笑九泉吧。

雖是如此想,但這念頭卻不小心灼傷了他一向活力十足的心臟,似是能夠感覺到滴滴血液在流淌。

“是是是。”拓跋定梁也看出這次的風險。

終於,結界中納蘭閑奇去掉最後一個黑點,手中的火焰收了起來,周身的結界也漸漸消失。

他緩緩向王顯走來,步伐優雅而沉穩,噙著親昵的嘴角如初,只是面色稍顯蒼白。

他慢慢在王顯面前站定,淡淡一笑,在那遍地月華之中竟然風情萬種。只見他輕輕啟唇,聲音如泉水般動聽,“下面就交給你了。”

“嗯。”王顯點頭。

下一刻,剛剛還堅毅的男子便已倒入王顯懷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拓跋定梁一怔,遂急忙問出口。

“你擔心你們老爺就行了,還有別忘了把錢送過去。”王顯沒有理會他,只是逕自抱起納蘭閑奇閃出這房間,向納蘭府而去。

王顯抱著昏迷過去的納蘭閑奇剛進納蘭府大門,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死魚眼管家卻只是一怔,並沒有多說什麼,便引領著王顯想納蘭閑奇的臥室走去。

而後在看著王顯把納蘭閑奇放在床上以後,拍了拍王顯的肩頭道,“主子的姓名就交給你了,幹好了給你加工錢。”說完便退了出去。

王顯沒有理會加工錢的問題,也沒有問到底會加多少工錢,只是怔怔的望著床上那面色蒼白的人,咬著嘴角,眼中竟莫名的濕潤開來。

這救治,自己是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然而。此刻,卻不得不死馬當做活馬醫。

只是此時傻傻的王顯卻並沒有想到:為何管家見到他們如此回來會不問緣由,為何會放心的吧納蘭閑奇交給他一個進府不到一個月的小廝,為何會知道他會行醫,為何恰好有需要的藥材擺放于房中,為何此時在床上的納蘭閑奇,即使什麼也沒做,面上卻已不復剛才那樣蒼白……

當天空抹上一絲晨曦的光亮,王顯已是呵欠連連。他看著床上雖然人就沒有醒來、但面色卻已恢復些許血色的男人輕輕舒出一口氣。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此時管家輕輕推門而入,“王顯,怎樣了?”

聲音依舊死板如初,但他此刻聽起來卻悅耳非常。

“沒有大礙了。”王顯笑得一臉輕鬆。

“嗯。那就好。你先下去休息吧,待主人醒來我再去叫你。”

王顯猶豫了一下,看著床上面色好轉的男人,而後點頭道,“嗯。”

知道看著王顯走遠,管家才輕輕關上了門,轉身向床上之人鞠了一躬,“主人,天,已經亮了。”

只見床上那俊美的人兒演練輕輕顫了顫,而後緩緩伸直手臂,秀氣的伸了一個懶腰,打出一個呵欠,緩緩睜開眼睛,其內星辰燦爛,完全不似一位剛剛從生死線上拉回來之人,“睡覺不能動彈,還真是難受。”

“……”管家本分的低頭不語。

“怎樣?”納蘭閑奇支起身子問道。

“奴才在半夜過來送過一次茶水與糕點,當時王顯正在哭泣,眼睛也哭的發紅。”管家語氣平平的陳述。

“哦?”納蘭閑奇好奇的挑眉,眸中興奮一目了然。

“當時主人封閉五感可能不知,一位老人家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確實讓人汗顏。”管家繼續一板一眼的訴說。

“嗯,繼續。”納蘭閑奇眯起眼睛,看著窗外的初生的朝陽,心情愉快的翹起嘴角。

“而後奴才就問他為何要哭。”

“嗯。”

“那王顯便一邊哭一邊回道,若是您死了,他就得去陪葬,他還年輕,還不想死。”

“……”



番外 王顯偷師(九)

廝日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水亭流榭間,一抹水藍色人影慵懶臥於躺椅上。柔和的陽光輕輕浮于他白晳的皮膚,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讓他身上散發出一層不似凡塵的光環。

不遠處,一位絕代女子嬌坐亭中,右手托著盤水果,左手微托著腮,柳眉輕蹙,目光流轉只是看向那花草中的藍色衣衫。

但見那女子,如扇的眼睫,細長的鳳眼,瑰紅的小 嘴,嬌俏的眉眼配上白晳的皮膚,隨意的坐姿更顯嬌俏可愛。一身水藍色的同色束腰羅衣,腰間點綴著小巧流蘇,更顯腰肢纖細、不盈一握。

如此絕色,人間難尋。

遙遙休憩的兩人,在這花草之中,形成一幅絕美的靜態畫面。

此時,美女突然一改剛才隨意可愛的形象,起身大大咧咧的在亭中石凳上盤膝而坐。遠遠一隻白虎跑進亭中,來到美女面前。

美女無力的抬了抬眼角,伸手隨意的拍了拍這只溫順的趴伏在她身下、愜意眯起眼睛的白虎,口中懶散的道:“銀霜乖。”

嬌軟的聲音出口,如糯米般的甜香彌散於空氣中,讓白虎不禁身心舒暢。它眯起眼睛如只家貓般的蹭蹭那人盤起的膝蓋,以示討好。

沒錯,此刻這讓銀霜表示出如此非凡一般親昵的絕世美女,便正是王顯。

他放下盤著的雙腿,搭在銀霜那身珍貴的虎皮上,眼神依舊呆呆的看著那不遠處的藍色風景,思維卻陷入沉思……

那夜在救治那人時,心中的慌亂讓他連最基本的理智分析都做不到,這是作為醫者的大忌。當時他深呼吸數次,終於喂他服下他調配好的藥以後,已是出了一頭冷汗。

至於淚水,卻是他始料未及。

只是看著那一向溫柔的噙著笑容與親昵的人,此刻毫無生氣的躺在自己面前,雖知是這貪財的人自己的選擇,但只要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這人對他溫柔的笑,讓他背後直冒寒氣的笑,他就不禁悲從中來。

已經忘記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似乎是在自己還在山谷時,下山讀書被欺負時吧……

記憶中自己哭的次數屈指可數,母親去世時的那次,最為記憶猶深……

還有三歲那年,渾身是血的母親帶著滿身的傷口,抱著自己來到碧山的穀中,她笑著和自己說,她中了毒。但為了自己,她會努力的活下去,即使失去作為大陸第一美女最為重要的外貌,她也希望能夠親自看著自己成才、長大。確保自己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記得那時候看著吐著黑血的母樣服下那讓她每日每夜都會痛苦的藥丸,他哭了。

雖然當時的記憶還有點模糊,但那讓他印象深刻的場景,卻終生不能忘記。

原本以為在母親去世以後,不會再有人能夠牽動自己的情緒,但是這個男人……卻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牽動了他的心……

一隻粉色的蝴蝶翩翩而來,在那藍色的纖長身影之上忽起忽落,隨風吹來一陣初夏的花草芬芳,讓人神清氣爽,也讓那衣衫飄起的人兒更加美不勝收……

人美成這種,簡直就是罪過。王顯低低歎氣。

但是,又為何會有那麼多女子對他倍加青睞,這可著實是個謎。

想到這裡,他不禁皺著眉大力的扯了扯身上的女裝,表情嫌惡。

此時,死魚眼管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花園,只見他恭敬的向那在陽光下小憩的人鞠了一躬,垂首死板的道,“主人,王小姐、李小姐、百里小姐等六位小姐齊來拜訪。”

那俊秀的人兒睫毛微微顫了顫,而後俊雅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緩緩睜開眼睛,一時秋水氾濫,花草為之失色。

“顯兒,水果。”叮咚如泉水般的聲音低聲喚道。

王顯身子顫了顫,不情不願的把腿在銀霜的背上磨蹭了兩下,而後磨磨蹭蹭的站了起來,慢騰騰的挪到納蘭閑奇身邊,手中果盤向上一送,“御醫。”

納蘭府中的下人一般都稱納蘭閑奇為主子,但是王顯卻從來沒有,而納蘭閑奇也沒有強求,只是沿用了這個御醫的稱呼,一直到現在。

雖說王顯不知,為何這納蘭閑奇從未去過皇宮,只是呆在府中。

納蘭閑奇接過果盤中的一枚櫻桃,輕放口中,而後拿起一個塞入那人小 嘴,攬起那一臉苦瓜相人的肩膀,“走吧,一起去見見。今天的這幾位可都是名門閨秀,啊,還有一位是武林世家的掌上明珠。”

王顯大力的掙脫了一下,未果。

隨著瑤琴佳節的到來,納蘭府上的來訪女客數目越來越多,每次納蘭閑奇都會拿自己做擋箭牌。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就升起一股無名的憤怒之火。

手中拳頭大力攥緊,惱怒的抬起頭來,但當看到那人含笑的嘴角,上揚的眉梢,拳頭便不由自主的僵住,停止了動作。

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想他為何要穿這身女裝?

為何會穿女裝?想到他堂堂一頂天立地好男兒此刻的這身裝扮,他就忍不住付手而立,望花興歎。

只因當日某人“大病未愈”時的一句話,“那瑤琴佳節,都是男女結伴同遊,想來想去,若真要你陪著去,恐怕有點不大合適……”

當時傻傻的自己答曰,“那碧琴小姐不是特意來請過你嗎?”心中雖稍有悶悶的苦澀,但是這種情況,他能理解。

“可是,我都說過,我有心儀之人了……這節日之時會有好多人等著看吧,若真要她陪,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心儀於她?那這門親事恐怕想賴都賴不掉了……”

“那怎麼辦。”想到他要成親,自己的心情也不好。可能是因為不想這人娶個他不喜歡的女子的緣故吧。

“我想到了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既能解除這麻煩,也能帶著你一起去……”納蘭閑奇噙著笑意看著他。

“什麼辦法?”王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先答應陪我去逛那瑤琴佳節。”

“可以啊,這有什麼不可以?”王顯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

“以你本來的面目……”悅耳的聲音在繼續。

“這……”王顯想到上次在街上的遭遇就不禁皺眉。

“話說我那傀儡盅的技術也該教給你了……”納蘭閑奇突然話鋒一轉。

王顯不解這人的思維如此跳躍,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是忍不住興奮的開口,“何時教?”

“瑤琴佳節過後。”納蘭閑奇虛弱的喘了兩口氣,白晳的皮膚上有不勝嬌羞之美。

王顯一咬牙,本來就是希望能夠早日學到這門醫術的,只是露個臉而已,這點小小的犧牲不算什麼,遂狠狠的點了點頭。

納蘭閑奇迷人一笑,而後繼續補充,“然後,著上女裝。

……

“馬上就要是瑤琴佳節了。馬上你就可以學到了……”

“好!”王顯咬牙切齒。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他那笑得讓他都不禁為之閃神的俊朗笑容。

也許是因為那笑容的盅惑,也許是因為那傀儡盅誘 惑,自己鬼使神差的便答應了下來。

但是,一步走錯,步步皆輸,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讓他自那天起便以女裝示人。

隨著那節日的臨近,來這裡拜訪的女眷也越來越多,而每次這人都會讓自己以女子身份隨他一起出面會客。

不知是炫耀,還是以圖儘快打發掉這群人,當然他只會承認後者。

扭搭著身上怎樣看怎樣不順眼的衣服,低著頭、鼓著臉頰跟上前面那人優雅的步伐。

直到走到大廳門口,王顯才拍了拍鼓得已經有點酸掉的下巴,試圖揚起一個微笑,隨著那人邁入大廳。

大廳之中,幾位姑娘家正在竊竊私語,見到來人,立即正襟危坐,低首垂眉,嬌中帶怯,“納蘭御醫萬安。”一陣齊聲嬌呼,差點讓王顯心中一顫。

納蘭閑奇優雅回禮,“幾位小姐萬福。”

回手大方的牽過正在鬧彆扭的王顯,拉著他溫柔走到主座旁的副座,優雅含笑,“顯兒,你身體不好,別累著。”

聽到這溫柔的聲音,幾位小姐不動聲色的抬起頭來看著這藍衣女子,但在瞧見她的第一眼,便不由自主的移不開眼去。

那是一位什麼樣的姑娘!以傾城之貌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螓首蛾眉,不勝嬌羞。

幾位姑娘看著大廳之上這對藍衣壁人,縱使心中多有不甘,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兩人在外貌上是多麼的天作之合。

王顯聽到這人這假惺惺的話語,怒極反笑。臉上那自入門就不自然的笑容,此刻倒顯得真誠。

在旁人看來,倒是這位剛剛還不自在的嬌俏女子,因為納蘭閑奇的這樣一句簡單安慰,便自然了起來。

只是無人注意到,大廳角落中一位武林兒女打扮的藍衣勁裝女子,看著那抹藍色的嬌俏身影,眸中是滿滿的探究與深思。

直到幾位姑娘離去,王顯面上始終都在微笑沒有說過一句話。

納蘭閑奇起身拍了拍他已經僵硬的臉頰,溫柔一笑,“明日就是瑤琴佳節,不要太生氣了。”

“你說過,節日過後,就教給我。”王顯念念不忘。

“我不會教給你的。”納蘭閑奇淡笑。

王顯怔了一怔,待反應過來,生氣的情緒沖蕩胸間。只見他擼起袖子激動著揪著那淡笑之人胸口的衣服,“你說要教給我的!”未施粉黛的臉上現出一抹激動的紅暈。

這人怎麼可以食言?

也是無憑無據的,自己連最基本的證明都沒有……想到這裡,他不禁咬牙切齒。欺負他許久沒混江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納蘭閑奇毫不在意的輕輕包裹住胸前那雙白晳的手,淡淡道,“我不想收你做徒弟,自然不會教你。”

“你……”王顯的手指頭開始顫抖。

那他這些日子是在耍著自己玩嗎?

雖說現實往往很殘酷,但是也不能這麼殘酷!眼眶在隱隱發酸。

“所以……”納蘭閑奇笑覷著眼前這已經眼眶發紅的人,不急不緩的繼續道,“所以,我為你準備了一枚話語晶石,具體方法,裡面都有寫,保准你一看就懂。”

“真的?”王顯呆呆的似是不敢相信,手中的力道松了一松。

“真的。”納蘭閑奇素手一翻,手心多出一枚話語晶石。他誘 惑似的手在王顯面前轉了一圈,而後道,“只需要你穿著這身女裝陪我到明日。待到第二日晨曦的第一抹陽光現身之時,它便是你的了。”

納蘭閑奇看著眼前這未施粉黛、微張著小口的人,逕自收起話語晶石,輕輕上前俯首一啄,點到即止,便又退了開去。

王顯愣了愣,沒有介意,因為最近他的這種動作越來越頻繁,頻繁到他已經越來越習慣。

但是他轉念一想,突然大聲道,“你等等啊……”便跑出了大廳,不見人影。

待他回來時,手上拿了一堆筆墨紙硯,逕自往桌上一放,而後笑得甜美非常,“那就麻煩御醫簽個字,立個字據吧。”

納蘭閑奇看著桌上的事物,淡淡一笑,笑得天朗月明,“沒問題。”

王顯心中大喜,不禁為自己的智慧喝彩,這樣就不怕日後再出現什麼變故了。

日後當他再回首,卻不禁撫額,為自己當日的魯莽,表示出第一千零一次的反悔。

那哪是一張確保沒有變故的字據,那根本就是一張賣身契。

只見納蘭閑奇左手輕扶袖口,秀氣執筆,洋洋灑灑寫了如下幾行小字:

本人納蘭閑奇,願於瑤琴佳節後,將寫有傀儡盅解除之法的話語晶石贈與王顯。

條件是,在本月瑤琴佳節之前,王顯必須以女裝示人,且無條件的接受在這段期間納蘭閑奇的一切合理吩咐。

一式兩份。

在認真閱讀了內容以後,王顯毫不猶豫的簽下大名,逕自傻傻的笑的一臉開心,還有兩天的時間,幸福來的好快啊。

只是此時的他,卻沒有考慮何為“無條件”,以及所謂“合理”的範疇……

納蘭閑奇收了字據,上前輕輕攬住王顯的肩頭,“走吧,顯兒,你的藥膳,要快點,我等著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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