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韓城
受:韓小賢
第一卷 初始•蠟筆小賢
第一章(修改)
  韓小賢前世是個盜版小商販,賺點小錢吊兒郎當過日子。
  
  一日他在天橋上販賣,同黨小李子突然內急將一大袋碟子寄在他這。原本這沒問題的,但問題出在城管好死不死地趕這會出現。拖著兩大麻袋韓小賢想施展飛毛神腿也施展不了,果斷甩掉麻袋飛快地跑。
  
  身後城管不依不饒,跑得比他還快。狗急了跳牆,韓小賢急了跳橋。
  
  他跳得義無反顧,四米高的天橋跳下來只雙腳震得麻痹,人沒事。這時,一輛寶馬奔來,嘣一聲——
  
  韓小賢穿越了。
  
  ****
  
  韓小賢今世依然叫韓小賢,老父姓韓,無帝城城主。
  
  無帝城你聽過麼?天下第一城呀!而韓父,便是那武功蓋世美貌絕世的天下第一人——韓城!
  
  無帝城之十大神秘事件薄壹——無帝城主之子韓小賢之生母是為何方仙女。
  
  無帝城主韓城是全江湖最負盛名的薄情郎。傳說,武林第一千金傾心于他欲下嫁之,韓城冷面拒絕;傳說,武林第一花魁傾心於他苦守冰清玉潔之身,最後不得了之;傳說,天下第一美人傾心于他決心倒貼他,韓城拒之千里;傳說,當今聖上最得寵的公主傾心于他,韓城無情拒絕,公主含恨而死。
  
  四大傳說構成韓城這傳說中的大人物————玉面冰山無帝!
  
  這樣一個出了名不近女色斷情絕欲的人……一天抱回個嬰孩稱是他兒子,怎叫人不狐疑?
  
  所有人都在猜測嬰孩的娘親是誰。
  
  是至今未嫁的老姑娘所謂的武林第一美女?
  
  是熬成徐老半娘身價直掉的武林第一花魁?
  
  是身為男兒身卻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男人?
  
  是已含恨而死的公主轉世為城主之子一償夙願?
  
  事情太過離奇,嬰孩不明的來歷,韓城冷漠的對待,致使無帝城無人相信其嬰孩是無帝之子————
  
  笑話!他們心目中如神般神聖不可褻瀆的城主怎麼會和凡間女子生孩子?
  
  抱著這堅定的想法,韓小賢的額上被貼上標籤————“野種”。
  
  至此,韓小賢的嬰孩生活開始。
  
  ****
  
  韓小賢一覺醒來,世界變了樣,古色古香的房間,簡樸舒適,絕不是他住的狗窩,也不會是醫院。
  
  那麼是哪?
  
  世界變大,身體變小,軟綿綿使不上半分力氣,張口是嗚哇,閉口感覺不到牙齒,抬手發現他的手從未如此小巧玲瓏過,抬腳卷成了蝦球。
  
  事實很簡單——他變成嬰兒,或者說,轉世重生?!
  
  上天真厚道,前世死得倒楣,過奈何橋都忘了喝孟婆湯,樂觀地想,他比別人多活了二十五年呢!
  
  他有個奶娘,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婦,比前世的韓小賢還要年輕,不算漂亮,只是討人喜歡,笑起來暖暖的很溫柔。她自個帶有一子,兩歲多的小孩,還什麼都不懂,只會看著韓小賢流口水,呆呆的樣子,韓小賢暗地裏叫他小呆瓜。
  
  韓小賢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過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日子。這是當嬰兒的可愛之處,但更多的是懊惱。
  
  比如吃喝——
  
  嬰兒身體嬌嫩脆弱,只能喝乳奶。偏偏奶娘這麼年輕,每次解衣餵奶時韓小賢都要臉紅半天,死抿著嘴巴不張開,直到奶娘將XX塞進他嘴巴裏。他在內心安慰自己說:還好奶娘年輕,要是個大媽那不吐死他!這個嚴峻的問題直到奶牛大頭駕臨才得以結束。
  
  然後拉撒——
  
  嬰兒控制能力弱,這裏又沒有尿不濕,所以韓小賢不止一次兩次地丟人。當然除了他沒人介意,拿奶娘來說,韓小賢一用小肉饅頭捂著自己的小弟弟,她就趕緊溫柔地拉開,到後來乾脆地拍開,再到後來狠狠地扯開,嘴裏還嘮叨著:一個小屁孩還害什麼羞!這小孩真奇怪……往往這時,小呆瓜都會傻愣地盯著韓小賢看,任口水流到天涯海角。
  
  最好的就是睡覺,怎麼睡都沒人吵醒,儘管常常睡著睡著就被強行餵奶。
  
  韓小賢住的院落挺荒涼,走到院門口只看見青山綠水。水上有鴨子游,水裏有魚兒游。院子裏種著青菜蔬果,這些都是食用的,無帝城只向這裏提供日常用品,食物得自力更生。
  
  除了奶娘和小呆瓜,這院還有丫鬟花兒,看門的王伯。他們看韓小賢的眼神跟看野種似的,異樣而鄙夷。哪像奶娘,慈愛祥和的目光深得韓小賢的喜愛,連帶對小呆瓜溫柔起來。
  
  後來王伯牽了頭奶牛,韓小賢叫它大頭。大頭很乖,天天吃草貢獻牛奶。然後韓小賢開始發現奶娘不好的地方,粗神經和偏心。
  
  不止一次兩次地將燙得要命的牛奶或米糊塞到他嘴裏,也不止一次兩次地將用過沒洗的尿布回收利用,更不止一次兩次地將小呆瓜吃的飯和他的飯弄錯……小呆瓜吃的東西相當粗糙,都是地瓜粥什麼的,地瓜和粥卻沒多少。味道其實不差,但韓小賢總覺得奶娘是故意弄錯的,因為牛奶只有他當少爺的有權利喝,營養豐富味道鮮美,小呆瓜的最愛。
  
  可憐天下父母心,韓小賢除了鬱悶也沒計較。他胃口好,奶牛每天產的奶一人可以搞定,長得白白胖胖粉嫩嫩的,甭提多可愛!
  
  韓小賢最受不了的是奶娘的囉嗦和嘮叨,韓小賢無數次的感歎多舌女人的威力,奶娘一張起嘴巴,可以幾個時辰不停地絮絮叨叨,嘴裏念些什麼韓小賢聽不清楚,因為他早被念暈了。很長一段時間,韓小賢的世界只剩奶娘的說話聲和奶娘一張一翕的紅唇,即使在夢裏,也擺脫不了奶娘的聲音。韓小賢每天捂著耳朵都避不了奶娘的唐僧經,他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奶娘閉上嘴的那一日。
  
  難為奶娘,王伯花兒不跟她講話,她就一人自言自語,韓小賢張口就是咿呀,小呆瓜口齒不清,沒人陪她講。
  
  韓小賢七八個月大時,開始長牙齒,每天牙齒都癢癢的,見到東西就想咬,小呆瓜離他最近,小手被他咬得深一口淺一口。奶娘心疼,總捏著韓小賢臉蛋為兒報仇。久而久之,韓小賢一張口,還沒咿呀口水就先留了下來。
  
  話說小呆瓜真呆,他兩三個月大時骨頭還沒硬朗,但老想爬起來站起來,可是那時他連坐著都東倒西歪,小呆瓜自動當他靠墊。他本身也營養不良小不點一個,被白白胖胖的韓小賢壓得口水貼著床板流,烏溜溜的眼睛滿是淚水卻不吭一聲。
  
  韓小賢會說話時只跟小呆瓜對話,為啥?
  
  他得研究小孩子怎麼講話啊!
  
  於是,拜小呆瓜為師。
  
  “小少爺,乃為蝦米蔔醬花呀?粘都唆乃都蔔醬花,好本本哦!”小呆瓜口齒不清,門牙還缺兩顆,說話帶漏氣的。最清晰的就是“小少爺”三個字。
  
  “小少爺,你為什麼不講話呀?娘都說你都不講話,好笨笨哦!”韓小賢給他翻譯下,頓覺自己說話太不奶聲奶氣,缺少孩子軟綿綿拖拖拉拉的說話特色。
  
  “小少爺,乃為蝦米學倫家醬花呀?乃濟己表會醬花嗎?蹦蹦!”
  
  “小少爺,乃為什麼學人家講話呀?乃自己不會講話嗎?還是笨笨!”
  
  “討、討厭呐!小少爺乃又學倫家講、講花!人家表理乃了哪!”
  
  “討厭呐!小少爺乃又學倫家講話,人家表理乃了哪!”
  
  一歲多時,韓小賢平均一個月長長一釐米的頭髮終於長到可以梳垂髫,奶娘將他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梳著髮髻,又嘮叨開了——
  
  “小少爺越長越漂亮呢,瞧這眼這鼻,哪點不像城主?他們怎麼盡說小少爺是野種呢?老爺也真是的,一年了都不來看望小少爺,害謠言越傳越真……”
  
  韓小賢捕捉到這一句話,看到小呆瓜又呆呆地看著自己流口水,他奶聲奶氣道:“黏黏(奶娘)~金子~”
  
  奶娘一楞,隨即應道:“好咧,小少爺等會,奶娘這就給您拿去。”
  
  鏡子拿來了,是面小小的銅鏡,鏡面上的臉蛋泛著黃,但不影響其人兒的天生麗質。
  
  韓小賢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確定自己有著男孩子的性別標誌,可這鏡裏映著的人,這眉這眼這唇,這明明就是個女娃兒該長的臉蛋呀!
  
  
第二章
  “洗刷刷洗刷刷~~~~哼哼哈哈~~~~咿呀~~~~”
  
  韓小賢一邊哼著忘了詞的串燒歌,一邊用洗衣棒拍打著衣服。唱到激動處,揮了揮手中“金箍棒”,學猴狀尖聲叫道:“俺老孫來也~~~~”
  
  “少爺,我娘又把廚房燒了……”小呆瓜弱弱的聲音小小聲傳來。
  
  “花兒那丫鬟又偷懶啦?叫奶娘煮飯不是火燒廚房嘛?!”韓小賢放下洗衣棒,兩手叉腰,氣鼓鼓地瞪著遠處冒煙的廚房。
  
  “花兒姐姐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娘就替她一下……”小呆瓜眼眶紅了一圈,心裏委屈地嘀咕:少爺好凶……
  
  韓小賢挽起袖子,兩隻肥嫩短短的手臂扛起衣簍回家。
  
  “奶娘,我回來了~”
  
  “小少爺,你回來啦。”從熏煙中走出的奶娘慈愛地笑道,“小少爺真乖,這麼小就會洗衣服呢!奶娘好欣慰!”
  
  韓小賢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子,嘀咕著:“不洗難道看著你糟蹋我僅剩的幾件衣服嗎!”
  
  真是,無帝城主也就是傳說中的老爹怎麼給自己派了個這麼糊塗的奶娘呀!真的是除了“奶”就沒有用處的“娘”!
  
  韓小賢把衣服交給小呆瓜晾曬,這小傢伙比他娘可靠多了,可奶娘每次都不高興他使喚小呆瓜。韓小賢就覺得奇怪,按身份他是少爺小呆瓜是奴僕,使喚下他又什麼不對,而且身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人人平等的觀念甚強,他不搞階級主義,只偶爾擺擺少爺的架子,偷偷懶!
  
  “花兒王伯呢?”韓小賢拿起抹布問道。
  
  “花兒身體抱恙我讓她休息去了,王伯老了骨頭又痛了我也讓他休息去了。”奶娘搓著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韓小賢沾濕抹布,天真甜蜜地笑:“花兒一個月得有多少天抱恙呀?跟她說她身體再抱恙直接回家等著嫁人吧!還有王伯,也可以回家抱孫子享享福了。我這小少爺再不得寵好歹還是個少爺呀!你說是不是?奶娘~”
  
  奶娘被韓小賢難得的少爺架子唬得一愣一愣,趕緊下去咋呼去了。韓小賢嬉笑著看奶娘驚慌失措的樣子:哈,也是,他一個兩歲的小孩子說那麼番話的確很詭異呀!
  
  “我是一個好小孩,整天擦呀擦擦擦~~~~抹起地來擦擦擦!地板擦得乾淨又明亮~~~~”
  
  韓小賢拿著抹布哼著自編的歌兒擦起來。不一會兒,花兒和王伯被奶娘召來,加入清洗廚房的隊伍中。
  
  韓小賢為自己樹立起威信而暗自得意,大眼睛往小呆瓜那一瞟,果然!那小呆子又用崇拜的目光對他流口水了!
  
  韓小賢這一院子在食物方面是自己自用,院子裏種著各類蔬菜瓜果,河裏有魚有蝦,母雞母鴨會下蛋還負責生小雞小鴨,但韓小賢不忍心吃它們,於是就當成飯後運動養著。清閒的全綠色無污染的日子韓小賢過得自得其樂,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反倒是奶娘經常替他鳴不平,說他是什麼天下第一人的唯一兒子,無帝城的少城主,怎麼能受半點委屈云云。又常提起他那個傳說中的老爹寧願養一堆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也不要他這個親生兒子~
  
  每當聽奶娘老調重彈,韓小賢都要打哈欠:無聊~~!
  
  現在的日子多美好呀,吃飽穿暖,還有小呆瓜玩!
  
  韓小賢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不過,他還是對那“一堆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很感興趣,求奶娘告訴他。
  
  “還不是什麼‘九重禦使’嗎?城主親自培養的九個弟子,誰都猜到下任城主會在那裏面誕生。小少爺,奶娘真為你不平,明明你才是城主的親兒子……”
  
  韓小賢捂上耳朵,自動弊病奶娘後面的碎碎念。
  
  九重禦使?!
  
  好武俠呀!
  
  韓小賢想去拜會他們了!
  
  ****
  
  小呆瓜口水滴答吮著手指拽著韓小賢的衣角說:“少爺乃表去~城主會不高興噠~”
  
  韓小賢充滿愛心地擦擦小呆瓜嘴角邊的水漬:這娃子是不是水人兒做的呀,每天流的口水都可以拿來洗臉啦~惡~!
  
  “小呆瓜你看著你娘還有花兒姐姐和王伯,我溜去了!晚飯前回來!”
  
  小呆瓜緊拽著韓小賢的衣角不放手。韓小賢扯了扯,力氣沒他大。只好使出殺手鐧,捧過小呆瓜的小臉蛋重重地啵一口,小呆瓜傻愣愣地鬆手了,口水滴滴答答流得更快,韓小賢趕緊溜走!
  
  小院子地處後山,與世隔絕。韓小賢不願意出門就是不想走得累,他現在也就是兩三歲小孩的身體,胳膊短腿短的,翻過後山就得要一天的功夫,所以咯,晚飯之前回來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小呆瓜那呆子才信。
  
  韓小賢背上背包上路了,背包是他閑著無聊自製的,粗麻布縫成,能裝東西能背在背上就成。背包裏帶又乾糧和水,保險起見,又拿了套換洗的衣物。畢竟要通過山林,夜晚更深露重的,衣服髒了可以換得穿。
  
  這是韓小賢人生第一次出遠門哪,韓小賢戀戀不捨地看了眼小院子,囔囔著:“小呆瓜再見!”
  
  這時的韓小賢怎麼也沒想到,他和小呆瓜一別就是十四年,再見時物是人非。
  
  有人從自己房間到家大院還要跋山涉水的嗎?
  
  韓小賢就是!
  
  有人到家被下人誤認成小乞丐而被轟出來的嗎?
  
  韓小賢就是!
  
  他瞪著狗眼看人低的門衛,頤指氣使,扯著尖聲嗓道:“你們給本少爺讓開!”
  
  兩門衛無視腳底下小不點的存在。
  
  韓小賢氣嘟嘟地拿出背包裏的水壺,沾濕衣服,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再次瞪向兩看門狗。
  
  這一瞪就非同小可!兩看門狗兒看直了眼,就差沒口水滴答了,誠惶誠恐地讓開了道。韓小賢得意地哼唧兩聲,昂首挺胸進了門:這世上,果然還是以貌取人的人多呀!
  
  按照王伯提供的地圖,“皓月軒”是他老爹韓城住的地方,“九重禦使”一般在“禦龍堂”,也就是練武場。
  
  韓府非常之大,假山長廊,林林總總,七彎八拐,終於,來到了禦龍堂!
  
  一路上,所有僕人侍衛驚異地瞪著雙眼,看著不足三歲的韓小賢淡定地從他們眼皮底下走過。韓小賢再次摸摸臉,感歎造化弄人,他這輩子若生成女兒身就嫁個好老公一輩子不愁吃穿,可惜,男子漢大丈夫就得自力更生有擔當!
  
  禦龍堂不愧“禦龍”之名,韓小賢必須爬過門檻才能見到一眼望不到邊的練武場。粗略算算,比足球場還大幾倍的練武場不過十來個人,韓小賢這裏看過去,就十個小黑點。
  
  於是他屁顛屁顛地蹦過去,全然察覺不到危險的降臨。
  
  先是腳底踩到什麼硬硬的東西,緊接著天上掉下個大鐵籠,震得大地晃一晃。韓小賢被震得傻了眼,卻本能地從鐵籠裏爬出——身體小也是有好處的。
  
  韓小賢又屁顛屁顛地向前跑,一路上可精彩了,頭頂上有箭矢飛過,地上有尖刀冒出,小樣兒反應奇快,占著腳板小的優勢歪歪扭扭地前進;迎面有石粉灑來,韓小賢哈啾哈啾噴嚏個不停,淚眼汪汪更顯楚楚動人;又有一暗器背後向他襲來,韓小賢走了狗屎運一樣不小心摔一跟頭,暗器淩空擦過……
  
  於槍林彈雨機關暗器中險險躲過的韓小賢不知道,他正前方有九個人黑線地看著他,心裏都為他捏把汗,而有一人冷淡地注視著,袖擺中的手卻已握成拳……
  
  終於,韓小賢的狗屎運盡了,他腳底板再次觸動某個機關,霎時,漫天針雨向他射來……
  
  千鈞一髮之際,那人動了,抽出腰間長鞭,唰唰兩聲,長鞭化身成長蛇于電閃雷鳴間卷住韓小賢,將它勾離針雨射程內。
  
  韓小賢感激地看向救命恩人,呆了。
  
  那人微一挑眉尾,向來不苟言笑的臉此時更加地刻板,冷淡問道:“韓小賢?”
  
  韓小賢張了張嘴,口水漫了出來。
  
  那人長鞭一抽,甩向韓小賢腳邊,唰地震響,把韓小賢從花癡狀態中抽離出來。他一抬下巴,向最近的一個少年命令道:“九重,把小少爺帶下去。”
  
  “是,城主。”
  
  
第三章
  韓小賢確定,眼前一身白衣手拿長鞭的美麗男子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親爹兒!還未撲上去認親,就聽見美麗老爹無情的話語,韓小賢一片赤子之心化成了小碎片。
  
  黯然傷神中,見一黑衣少年迎面走來,模樣俊俏但在韓小賢的眼裏就是地獄裏的黑白無常——抓他來了!
  
  在“黑無常”魔爪伸向他之際,韓小賢一個腿軟,栽倒下去,滾圓圓的身體從他腳邊滾過,順勢滾到他親爹那邊去。
  
  淚眼婆娑地揪住韓城的褲腳,抬頭,顫抖著小嗓子深情喚道:“爹爹~~~~我是小賢啊!”
  
  韓城眼睛向下,盯住,嘴皮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出。
  
  韓小賢淚眼了半天見他不為所動,就收起眼淚,順著目光往下看……只見他髒兮兮的小手緊緊拽著老爹白衣勝雪的褲腳,韓小賢趕緊鬆開手——上面的黑手印清晰可見!
  
  韓小賢搓搓手,眨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韓城,無比天真地將搓乾淨的小手攤給韓城看:“爹爹,乾淨了~”
  
  韓城手指有規律地點著長鞭的柄端,一下,兩下,三下……
  
  九下過後,練武場裏的九個人全部消失。就剩被韓城氣勢所懾傻愣著的韓小賢和已將長鞭扔到地上的韓城。
  
  韓城用腳尖勾起韓小賢嫩嫩的下巴,毫不憐香惜玉道:“真像。”
  
  韓小賢歪歪腦袋,睜著純潔的大眼睛無措地望著韓城。
  
  “你弄髒本座了。”
  
  “對、對不起……”
  
  韓城話語清淡,可那深邃的星眸卻象把利劍般淩厲,被它盯住的人無不膽戰心驚!
  
  “道歉有什麼用啊,受罰吧。”
  
  他說得雲淡風輕,下腳也很輕,但韓小賢受得疼可不輕——韓城用腳尖勾住韓小賢,輕輕一拋,韓小賢在慘叫中被拋遠,疼得他五臟六腑移了位般。
  
  “不許動。”
  
  韓城輕聲命令道,韓小賢怕得連眨眼都不敢。
  
  須臾,可怕的事發生了!在常人眼裏都是一場噩夢,更不要說最怕冷血生物的韓小賢了!
  
  “啊啊啊~~~~媽媽咪呀!!!!”
  
  韓小賢尖叫尖叫,差點昏厥過去。但他想起老爹不許動的命令,又強撐著自己保持清醒。
  
  那一刻,韓小賢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偉大最堅強的人!
  
  在蛇群中傲然朝天,四肢向上躺著!
  
  “這些蛇很乖,只要你保持不動,它們就不會咬你。”
  
  韓城的聲音比蛇還冷血,韓小賢連抽噎也不敢,生怕一點兒動靜就引得蛇群出動,只得含著熱淚委屈地望著天花板上的龍紋。
  
  “本座一是罰你擅離後山,二是罰你擅闖禦龍堂,三是罰你不聽從本座號令,四是罰你弄髒本座,五是罰你亂認親,六是罰你亂了禦龍堂。罰滿六個時辰後自行收拾乾淨。”
  
  韓城用內力彈了彈髒了的褲腳,拂拂衣袖,如陣輕風般離開。
  
  韓小賢望天無語凝噎:不是不知者不罪嗎……
  
  ****
  
  六個時辰是什麼概念?
  
  等於十二個小時……
  
  等於一天的二分之一……
  
  等於韓小賢必須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半天……
  
  於是,身心俱憊的他很不厚道地睡著了。
  
  當九重來接他們家小少爺時就看到呈大字型流著哈喇子打著小呼嚕的韓小賢,睡得很是愜意,還磨牙傻笑說夢話。
  
  其實,韓城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說罰他六個時辰只是嚇唬嚇唬韓小賢,而那些蛇,沒有主人的命令是不會妄動的。這不,不到半個時辰他就派人來接韓小賢了,但他要是知道韓小賢在他走沒多久之後就與周公夢遊就會後悔自己的仁慈善良!
  
  九重甚是無奈地抱起他家小少爺,往廂房走去。
  
  九重的動作並不溫柔,可以說粗魯,韓小賢無可避免地被晃動搖醒,但首先亂飛的是他的吐沫星子。他擦擦口水,意識游離中。
  
  韓城的九個弟子都繼承了他的特點——潔癖!所以,韓小賢不經意沾到九重身上的口水惹怒了向來脾氣很好也很怪異的九重。
  
  見韓小賢滿身污泥,九重“善心大發”地將他仍入冰冷的水池裏,清洗一遍!
  
  噗通一聲!
  
  “哎喲呀!救命呀~~~奶娘~~~爹爹~~~小呆瓜~~~額要被冷死了哪!”
  
  韓小賢被冷水給凍醒,可憐個子小小的他撲通掙扎了幾下,越沉越底!
  
  “媽呀~~~~嗚哇~~~~上帝救我呀!額還沒活夠呀!!!咕咚咕咚……”
  
  怪叫漸漸消聲。九重將他從水底撈起,再溫柔地按向韓小賢鼓起的肚皮,把水按出來。
  
  “噗噗——”
  
  韓小賢鯨魚噴水般清醒過來,頭髮占著視線,撥弄開,看清把他仍入池裏的兇手後,先是冷笑,再是傻笑,最後調好面部表情,天真無邪地月牙兒狀微笑。
  
  池水沖掉韓小賢滿身污泥,也刷乾淨他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兒,蘋果形的臉形,紅撲撲的雙頰,龍眼核般烏溜溜的眼睛兒,粉嫩嫩得嘟起的小嘴翻譯成白話文就是:來捏我呀來呀來呀!
  
  九重不客氣地伸出狼爪,左捏捏右揉揉。韓小賢任其揉扁搓圓,帳,都記在心裏呢!
  
  他是君子,奉行十年報仇不晚!
  
  九重搓了半天,也沒搓出一張臉皮來,於是驚訝地確定:“這真是你的容顏?”
  
  韓小賢聲道功能沒恢復,只好轉轉眼珠子,左三圈右三圈,最後向上翻,翻譯為:廢話!
  
  “這張臉……簡直是縮小版的城主……”
  
  韓小賢奇怪了:“我是他兒子象他有什麼不對嗎?”
  
  “可大家都說你不是城主的兒子……”
  
  韓小賢特神氣地說:“謠言!——止于智者!”眼珠子向同一方向游離,定焦在九重臉上,成了鄙視。
  
  被一個三歲的小孩鄙視,無帝城下任城主候選人之一的“九重禦使”中的九重被刺激得說不出話來,打又打不得,說又嘴笨,只好到旁邊低低幹嚎!
  
  韓小賢翻過身,捂起嘴竊笑:跟本少爺鬥?老子走的路比你這小屁孩兒吃的飯多!
  
  這是實話,韓小賢前世小賺一筆時,就奉行及時行樂,歐洲旅遊了一趟,在這幾年前,東南亞各國也都踏遍,怎麼著,都比無帝城這一方天地大!
  
  與此同時,另一廂正上演著——
  
  韓城負手立於窗前,眺望遠方。堅毅的表情給柔美的臉增添幾分男性魅力,而與生俱來的魄力睥睨天下的氣勢自動地與周遭劃出一圈無形的距離,成為與世隔絕的存在!
  
  無帝城中,至今無人敢靠近韓城伸手可及的地方,除了今天的韓小賢!
  
  這也是他今天動怒的地方——上位者的界限不容觸犯!
  
  嚴於律己,一絲不苟,迂腐正直食古不化,是他的寫照。在他視線範圍,誰不遵從規矩誰就要受罰!
  
  他兒子也不例外!
  
  兒子……
  
  韓城一想起韓小賢的存在就一聲歎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韓小賢遣送走,永遠也不要看到他!
  
  可韓小賢跟他自己長得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親性使然,鐵石心腸的韓城也禁不住心軟……
  
  韓小賢!是送是留就看你今後的表現了!
  
  ****
  
  韓小賢最後在聽雨閣住了下來,與皓月軒遙遙相對,中間隔了一座小湖,湖上有亭,兩岸連著長廊。但韓小賢不走長廊划船來去,說這叫詩情畫意!
  
  九重被迫成為韓小賢的小跟班,每天傻乎乎地充當船夫,劃著小船。韓小賢時而玩水時而小憩,時而吃便當時而跳水游泳鍛煉身體。
  
  韓小賢玩水時,韓府的家丁丫鬟全都跑到岸邊偷偷觀望,宛如仙童般美麗可愛肉嘟嘟的雙頰又帶福氣,沒有人敢再用看野種的眼神看他們家小少爺,所有人都拜倒在韓小賢天真無邪的笑顏中。韓府僕人最大的期望——捏捏他們家小少爺的小臉蛋!
  
  韓小賢小憩時,九重時而淡定地望著藍藍的天邊,時而偷偷摸摸地看向韓小賢流口水的睡顏,做賊心虛的樣子被岸上的僕人見著了,全都妒恨得牙癢癢,都想尖叫著“九重把船劃過來!”,但礙於九重的身份沒人敢開口!韓府僕人又多了一個期望——九重下臺九重下臺!
  
  韓小賢吃便當時,看見的人無不心酸掉淚——這就是他們家可愛可憐的小少爺!放著滿桌子山珍海味不要,非要吃一盒子的番茄炒蛋拌飯!天哪!他們家小少爺以前受了多少的苦啊!只有城主才這麼狠心丟棄小少爺于不顧!韓府僕人們握拳對天發誓——以後一定要小少爺吃香喝辣再也不虧待把小少爺當菩薩供著!
  
  韓小賢跳水游泳時,九重便會無比愧疚無比後悔,心道上次不該把小少爺扔下水的!害他現在每天堅持鍛煉游泳,白白嫩嫩圓圓軟軟的肉體楞是游成了結結實實硬邦邦的“身材”。更讓九重心疼的是,小少爺那比雪還白皙的肌膚漸漸地被惡毒的太陽烤成了粉紅色!雖然更加誘人但他還是愧對城主的交代!
  
  一句話:韓小賢深得韓府上下的人心!
  
  但韓小賢為何堅持每天划船呢?
  
  原因麼?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日,皓月軒的門戶終於開了!人未現,韓小賢先激動叫道:“爹爹!我是小賢哪!人家好想你哦,你為什麼都不出門呢~曬曬太陽多好呀!”
  
  韓小賢遊船多日,終於等到了他要見的人——韓城!於是趕緊加大雙腳的馬力,撲騰撲騰奮力遊過去!
  
  韓城頭痛地按按太陽穴,質問韓小賢:“這幾天象烏鴉一樣吵的人就是你?”
  
  韓小賢扒拉住岸邊,見氣氛不對,剛才的興奮全化成了膽戰心驚,弱弱地點了點頭。
  
  “九重!小少爺胡鬧你也跟著?還有你們……”他掃視周圍一圈,所有僕人嚇得自動消失。
  
  九重用輕功掠上岸,俯首跪地:“屬下該死!自願領罰!”
  
  韓小賢無辜的大眼望望九重,又望望韓城,眼珠子轉了幾周,聰明地選擇了……潛下去潛下去……遊走!
  
  韓城無奈地看著罪魁禍首遁走,心道:我三歲時也向他這般調皮早被師父打斷腿了!
  
  不過……正常的三歲小孩會象他這般“神童”麼?
  
  聽雨閣內,韓小賢淚眼汪汪地幫九重上藥,綁繃帶。九重看看他,大眼睛裏寫滿了對自己的同情,又充斥著:我好委屈呀我是無辜的與我無關呀!
  
  “九重哥哥……對不起……小賢不想的……嗚!害乃被爹爹打……爹爹好變態嗚!好變態!虐待小孩呐!”
  
  “屬下皮粗肉厚的不打緊,反倒是小少爺下次記得要跑多快有多快!”
  
  韓小賢含著繃帶猛點頭:想當年,被城管追著滿街跑的小販日子呀!韓小賢突然懷舊起來。一口咬斷繃帶,紮緊。細看九重麥色的皮膚上佈滿淡淡的傷痕,知道又是他變態老爹用鞭子抽的了!長那麼美麗心理卻那麼變態,一定是沒女人的緣故!
  
  “對了,九重哥哥,小賢一直很奇怪,‘九重禦使’不是爹爹的九個弟子麼?乃怎麼叫九重呢?”
  
  “城主是有九個弟子,但只有我和禦使有資格獲得封號,剩下七個不算數的。‘九重禦使’是下任城主的繼承人,而他們叫‘七小靈童’,是我和禦使的直系屬下。”
  
  我還六小齡童咧!
  
  韓小賢在心裏齜牙咧嘴:我才是爹爹的兒子呀,怎麼下任城主候選人沒我的份?老天!你不公!
  
  韓小賢扁扁嘴,委屈道:“那爹爹要下臺了,小賢便什麼也不是呢?”
  
  九重沒想到小少爺會這麼說,一時無言以對。
  
  “九重哥哥……把城主之位讓給小賢好不好?小賢這麼漂亮長大之後一定是紅顏禍水,一定要位高權重才能不被人欺負了去!”
  
  韓小賢說得信誓旦旦,只有他自個知道:他並不想要城主之位,只是想靠近韓城一點……
  
  韓城難以捉摸相當變態,可韓小賢就是著了魔般想靠近他!
  
  是因為韓城傾國傾城都不及的美貌?還是因為自己這個身體內淌著他的血液?
  
  是因為……他是這個世上與自己最親近的人吧!
  
  骨肉親情,最是割捨不掉的呀!
  
  九重看著韓小賢由迷茫過後豁然的眼神——這不是同齡人擁有的眼神!卻堅定得讓人不由得去擁護……
  
  “好,小少爺……不!少城主!九重發誓日後只效忠於你一人!做牛做馬任您使喚!”
  
  “嘿……做牛做馬不用啦,做小賢的船夫就可以了!哪,九重!我們去划船召喚爹爹!”
  
  “……會被城主責罰的……”
  
  “乃都說了皮粗肉厚不打緊的,到時額跑得快點就行啦!不礙事的!謔謔~~~~”
  
  “……”
  
  可憐的九重……
  
  無敵小賢有了生平第一個的心腹!
  
  年齡:兩歲零九個月!
  
  
第四章
  江湖中總是有著無數的傳說,其中最美麗的莫過於——無帝城城主的笑。
  
  韓城人送玉面冰山,絕非浪得虛名!從他出道至現在十餘載,始終如一維持著不苟言笑的冰山形象!至今無人見過其笑起來的樣子!
  
  而他又以美貌著稱,關於他的美貌亦有許多種傳說,其中最被盛傳的莫過於——有人懸賞千萬兩黃金讓天下人想方設法博美人一笑。
  
  為此,無數人使盡渾身解數,皆被韓城的氣勢所懾服,悻悻回家。
  
  至今……這個賞金無人領取。
  
  韓小賢聽到這個傳說時,小臉兒笑得只剩兩排石榴籽似的牙齒。九重看得背脊發涼:小少爺愛曬太陽,白白的皮膚曬成了紅色就是不見黑,而陪伴的他,原本的麥色曬成了發亮的黝黑。
  
  一紅一黑的組合成為無帝城裏最令人捧腹的存在!
  
  “九重哥哥……”韓小賢骨碌碌著晶亮的眼珠子,眼裏竟是狡黠的光芒。
  
  “小少爺別……”
  
  “不嘛,取悅高堂是子女應盡的義務呀!”韓小賢說謊不臉紅,那誘人的千萬兩黃金他怎捨得放過?
  
  他嘿嘿奸笑,心生一妙計,趕緊撒腿子往禦龍堂奔去。
  
  韓城一周中有兩天時間花在禦龍堂教導弟子,每當這時,韓府上下除嫡系弟子以外的人不得擅闖!
  
  而鬼靈精怪的韓小賢找到了空子鑽——不能擅闖嘛!那我有規律地走就行了!
  
  根據上次的經驗,韓小賢知道禦龍堂設有很多機關,不致人命但也不好受,是韓城交待給弟子的功課,弟子不負眾望個顯神威。韓小賢還知道上次那些蛇是九重驅來的,他擅長驅蛇。為此,九重虧欠于韓小賢,小少爺說什麼他就什麼了!
  
  韓城負手站在眾弟子,不怒自威,淩厲的眼神淡定地看著底下眾弟子,自有睥睨之勢。
  
  韓小賢咋舌——那些弟子在他面前可囂張可酷咧,在爹爹面前全成了綿羊寶寶!爹爹真厲害!
  
  他看向韓城的眼神,小心肝也顫抖了一下,身體直哆嗦——好強好猛!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以眼殺人?!
  
  世上若真有用眼神懾死人的,唯有韓城!
  
  “你看到他們了沒?”
  
  “恩!就在正前方!”
  
  “一般人會怎麼走過去?”
  
  “向前進!”
  
  “非一般人呢?”
  
  “繞道!”
  
  “恩,沿著牆角繞到他們那裏就行了。”
  
  在九重的指導下,韓小賢小心翼翼地貼著牆角腳尖點地過去。
  
  韓城早注意到韓小賢,只裝沒看見。眼角瞥見他又在耍寶,再次歎氣:誰能把他整治得老實點!
  
  韓小賢諂媚地走上去,嬌滴滴地羞澀地點著小指頭,眨巴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嗲嗲~小賢口不口以求乃件素呀?”
  
  “只要你別含著口水講話本座就考慮考慮。”
  
  韓小賢咕隆咕隆噴口水吐小舌:“哦,小賢知道了。爹爹,小賢想跟禦使哥哥玩個遊戲!”
  
  韓城冷眼一瞟,定焦在韓小賢眼睛上,那雙大眼睛總是寫滿了鬼主意,此次也不例外,但他提名禦使……“好吧,禦使,你陪小少爺玩會。”
  
  “……”白衣禦使沉默以對。
  
  與九重齊名的禦使是九個弟子中與韓城最為接近的,是城裏出名的冰山美人,很少有人見到他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不像九重這個傻大個,整天笑咧咧的。而且兩人一人只穿黑衣一人只穿白衣,韓小賢給他們取名黑白雙煞!
  
  兩人隔著些距離對站著,韓小賢仰著小腦袋笑得無邪。
  
  “禦使哥哥,接下來小賢做什麼你就要跟著做什麼哦!”
  
  “……”禦使看向韓城,韓城點頭,他扯了扯嘴皮,默認。
  
  “咩~~~~跟小賢學羊叫!咩~~~~~~~~~~”韓小賢做出羊角的手勢支著雙頰伸出舌頭咩咩叫……
  
  禦使……臉黑了。
  
  縱觀全場——七小靈童想笑又不敢笑,九重很不厚道地捶地狂笑!
  
  唯獨韓城,面無表情,只是眼角有點抽搐。
  
  ****
  
  韓小賢,表情變化多端無時不秀逗,他扮鬼臉讓人忍俊不禁。
  
  禦使,成日面無表情,冷酷美豔,他學韓小賢扮鬼臉能令九重笑癱,七小靈童再不顧忌地大笑。
  
  而他本人,學羊叫伸舌頭扮鬼臉後,淡定自若,挑釁地看著韓小賢。
  
  韓城則看著最得意的愛徒,認可地點點頭:很好。
  
  韓小賢心裏也不禁對禦使刮目相看:還以為他士可殺不可辱打死也不學了!
  
  他嘿嘿一笑,禦使跟著嘿嘿笑。
  
  四目膠著,擦出對戰的火花!
  
  “小賢伸手……”
  
  “上舉……”
  
  “左搖……右擺!”
  
  “轉圈圈呀~~~”
  
  “扭腰擺屁股呀~耶耶耶!”
  
  韓小賢試目以待看著禦使的表演,保持著勝利的“V”手勢,兩根手指頭學兔子耳朵折了幾回,乾脆另一邊手也擺出“V”,笑眯眯道:“兔子!”
  
  “清場。”禦使淡淡道。
  
  “耶?不行!小賢不清場禦使哥哥也不能清!”
  
  “他們已經笑暈了。”禦使用下巴指指“他們”。
  
  笑趴在地的九重艱難地抬起頭,控制住咧向耳朵兩邊的嘴,強裝鎮定道:“沒……我們,我們……只是笑倒了,還能堅持!看,城主還鎮定自若呢!”
  
  禦使瞥向他,狠狠一瞪——傳說中的必殺技——以眼殺人!
  
  倏地,從懷裏灑出一把白粉,灑向空中。霎時,白霧籠罩,視線模糊。霧散後,禦使已擺好兔子造型。
  
  “我學了。”
  
  “小賢沒看到……”
  
  “城主看到就行。”
  
  “爹爹?”
  
  韓城點頭確定。
  
  “……禦使哥哥你好狡猾!耍詐!小賢不幹了!”韓小賢憤怒控斥,捏捏小粉拳,氣呼呼地將上衣脫光,甩手。
  
  韓小賢赤裸著粉紅色的上身,得意地抬著下巴道:“遊戲還沒結束,脫!”
  
  禦使冷哼,不惜色相,照做。
  
  “哇!禦使哥哥的皮膚好棒好白哦!呀!九重哥哥你口水流到褲子裏了!尿褲子了!呀哈哈~~~小賢脫褲子!”
  
  韓小賢蹦蹦跳跳兩下,沒有布帶紮緊的褲子掉到地上,露出兩顆圓溜溜的屁股蛋還有小雞雞。韓小賢繼續蹦呀跳呀好不歡樂,吐舌頭扮鬼臉:“啦啦啦~~~禦使哥哥你敢不敢敢不敢呀~~~~~~~耶耶耶~~~大象大象~為蝦米你的鼻子這麼長~長呀長~”
  
  不用懷疑,韓小賢歡樂過了頭,得意忘形地學起蠟筆小新跳大象舞。
  
  禦使……顫抖地將手伸到褲帶後……還在顫抖中……
  
  “哈哈!禦使哥哥你就認輸吧!啊哈哈~小賢無敵耶!耶~~~~”韓小賢早忘了初衷,一心只想戰敗禦使:看你服不服!
  
  禦使手一抖,握拳,咬牙,深呼吸,閉眼……
  
  “胡鬧!”一聲怒喝,震得禦使手滑到一邊,褲子沒脫成。
  
  韓城抽出腰間長鞭,在韓小賢得意忘形時一甩卷住他,扔出門外:“少在這丟人現眼,給本座滾出去!”
  
  “嘣!”
  
  門緊接著關上!
  
  “啪啪!”
  
  韓小賢猛敲門,大叫道:“爹爹開門呀開門呀!小賢的褲子褲子!”
  
  韓城冷冷的聲音傳了出來:“不用穿了,光著回去。”
  
  “嗚……爹爹乃偏心偏心!”韓小賢捂住小雞雞,瞪向周圍偷看的僕人——以眼殺人以眼殺人!
  
  僕人們捂著嘴撇過臉去偷笑,有好事者拿了片荷葉給韓小賢遮身。
  
  韓小賢淚眼嗒嗒地接過,咬葉片,想起初衷了,問走出來的九重:“九重哥哥,爹爹什麼反應呀?”
  
  “恩……城主嘴皮沒動,但眼角抽搐過……”
  
  “哈?那我不是離成功不遠呢?”
  
  “恩……依屬下來看,那應該是……青筋暴起的前兆。”
  
  “……哦……”韓小賢焉了,垮下小肩膀,繼續咬葉片,荷葉的清香慎入齒間。韓小賢咬崩葉片,握拳向著燦爛的太陽,吼道:“沒事!再接再厲呀唬!”
  
  “全體僕人出來待命!”
  
  “是,小少爺!”眾志成城!
  
  “今天起!你們!全部!跟小賢學跳舞!”
  
  “是……啊?”
  
  韓小賢原地轉圈圈甩腰扭屁股,展現傲人的粉紅身體,屈膝攤手:“就是這樣,必須跳,跳到爹爹笑為止!”
  
  九重在心裏弱弱地補上一句:估計城主還沒笑就先精神崩潰了……
  
  ****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次呀再來一次~”韓小賢率領韓僕團練體操健美中……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讓我們來做運動~”韓小賢率領韓僕團唱跳健康歌中……
  
  “現在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手拉手跳舞不要害羞~”韓小賢拍拍手號令男女搭配跳舞不累……
  
  ………………特訓中,請勿打擾………………
  
  韓小賢前世住宅區邊有個小公園,公園裏有個小草坪,夜夜笙歌。上至八十歲老太老爺下至三歲小兒,一到晚上都愛往那蹦躂,一台音響,音樂一開,就舞開了。韓小賢閑著沒事就到那晃悠,釣點小美眉,看多了舞也就會點皮毛了。
  
  現在,韓小賢就是將那些皮毛全部傳授于“韓僕團”,韓府上下全民皆武,底子好,韓小賢教起來也輕鬆,因為多多少少有點忘了,經過一些武學招式的彌補,似舞非舞,似武非武,配上韓小賢日夜趕工的配樂!
  
  一月特訓結束,舞排好了,情侶也湊出無數對。
  
  “舞林大會”於月圓之夜搬上舞臺。舞臺前,是個飯桌,主位坐著主人韓城,黑白雙煞七小靈童依次排開。
  
  韓小賢走到舞臺中間,輕咳兩聲:“爹爹,辛苦了!接下來的表演是小賢獻給爹爹的哦!祝爹爹笑口常開!”笑了我就賺死了!!!
  
  “開麥拉!”韓小賢蹦蹦跳跳地舞臺邊做指揮,手舞足蹈,不亦樂呼。
  
  第一場歡歡喜喜地開鑼——扭秧歌,夠喜慶,廚房大娘們打扮得也很靚麗!嘿嘿~韓小賢一邊跟著扭一邊觀察韓城的表情——啊!眼角抽搐了,趕快結束!
  
  第二場動感十足地開響——恰恰~!數對男女著著古人難以想像的性感衣物節奏感強烈地扭動起來,新鮮有趣的音樂讓全場站著的人都忍不住……恰恰~~~
  
  第三場是奔放激昂的民族舞,漂亮的姑娘們身著新疆民族服,踏著優美的步伐,扭著脖子,無限婀娜。韓小賢也扭,不過扭得象搖擺的蛇,還是屁股扭得好看些~
  
  第四場是浪漫優雅的華爾滋……第五場古典舞……第六場探戈……
  
  一場中西合併的舞林盛宴就這樣劃下完美的帷幕!不完美的是韓城至始至終沒露出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反倒其他人看的很哈皮。韓小賢怨念地望向韓城,滿眼心酸委屈:“嗲嗲,乃吥稀飯咩?”
  
  “喜歡。”
  
  “喜歡的話就該笑一下啊……”
  
  “因為看你更好笑。”
  
  “那為什麼不笑?!”
  
  “本座幹嘛要笑?”
  
  “嗚,你說小賢好笑的!”
  
  “恩,放在心裏偷笑就行了。”
  
  韓小賢扁著嘴:爹爹的面癱症太嚴重了!
  
  一個月的努力化為泡沫,韓小賢失了鬥志無精打采。到頭來,他除了讓僕人們愛上跳舞外好像一事無成!
  
  韓小賢耷拉著腦袋拖著小米碎步跟著韓城來到皓月軒。
  
  “說吧,你為什麼非要本座笑?”
  
  “小賢想哄爹爹開心呀!”
  
  “不是為了懸賞金?”
  
  “……爹爹明知故問。”
  
  “你一個小孩子要那麼多錢作甚?”
  
  “給爹爹養老……”
  
  韓小賢乖巧懂事真誠地說,信誓旦旦。
  
  韓城無語了半天,道:“小賢乖,那麼遠的事別想那麼多,小孩子該幹嘛幹嘛去。”
  
  韓小賢扁扁嘴,耷拉下腦袋,蔫蔫地哦了一聲。
  
  窗外有動靜,韓城淩波微步至窗邊,打開窗戶,一隻信鴿停在了手指上。摘下鴿爪上的小竹筒取出信來看……
  
  韓小賢抬起頭時,就看到韓城捏得發抖的拳,整個人,微微地顫抖戰慄……
  
  驀地,韓城對他說道:“小賢,你剛才說什麼?”
  
  “給爹爹養老……”
  
  “呵,是麼……記住你說的話。”
  
  呵……
  
  呵…………
  
  呵………………
  
  倒放……
  
  “話的說你住記……麼是,呵……”
  
  你沒聽錯,韓城“呵”了!
  
  哪怕短短一瞬,但他確實笑了!
  
  他笑了笑了!
  
  笑得象百合
  
  象空谷幽蘭
  
  象夜來香綻放
  
  象玫瑰花兒燦爛……
  
  韓小賢一瞬間想起自己前世寫給鄰居女孩的情書!隨後猛砸自己腦袋!呸呸呸!那麼惡俗的比喻怎麼配得上仙人下凡傾國傾城的美人爹爹呀!
  
  韓小賢勝利地歡呼——耶!獎金是我的呢!
  
  韓小賢賺進人生第一筆桶金時年僅三歲,為他日後發財之路打下良好的奠基石。
  
  後來的後來,韓小賢成為聞名天下的首富時,人們總會提起這段美好的傳說,那個憑一笑就獲得許多人望塵莫及的財富的小孩!
  
  只有韓小賢知道,韓城不是因為他的努力而笑,只是因為一封神秘的來信。
  
  那封信,寫了些什麼,只有韓城和寫信人知道。
  
  對韓小賢而言,錢到手就做夢都會笑醒了!
  
  
第五章
  大年三十,韓小賢和九重去逛街。天冷了,冷風吹來,韓小賢噴嚏一聲,拿出手帕擦鼻涕。
  
  街上人山人海,把兩人擠成肉醬貼在一起。韓小賢渾身包裹在棉襖裏,頭頂戴著棉帽,整個人只露出一張小臉,不停地打噴嚏流鼻涕。
  
  “小少爺,生病了就該在床上躺著。”
  
  “啊嘁~!人總有感冒的時候。”
  
  九重翻白眼:還不是你生病時撒嬌貼向城主然後被他老人家趕出來了!
  
  “小少爺,快看,那人!”
  
  韓小賢吸吸鼻涕,水汪汪的大眼睛抬頭看向前方,兩坨人肉叉燒包:“大媽的屁股我才不看。”
  
  九重體貼地蹲下身,韓小賢會意地爬到他肩膀上,頓時在人群中了高了一等,無視同等小孩殷勤地暗送秋波,韓小賢看向九重指的人,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大叔,手搖扇子風度翩翩。“大叔有嘛好看的,還沒大媽的屁股好看。”
  
  前面的“大媽”回頭瞪視韓小賢,一個年輕秀麗的姑娘家就因穿著土了點屁股大了點就一個勁被個臭小孩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剛想撒潑一看韓小賢那粉紅可愛的臉蛋兒,無辜水靈靈圓溜溜的眼睛,滿腔憤怒化為柔水,含嬌帶羞嚶嚀道:“好可愛的小孩呀,讓姐姐抱抱可好?”
  
  韓小賢啊嘁一聲,噴到姑娘家臉上,急忙說對不起,把手帕遞給她擦乾淨。姑娘家接過手帕,頓感黏黏呼呼,細看,那半白半透明的鼻涕嚇得姑娘家尖叫一聲,一掌拍韓小賢臉上,韓小賢迅速向後仰……
  
  “啪!”九重臉上多了座五指山。
  
  “九重你好笨,都不會躲。”韓小賢半掛在九重肩上,搖搖晃晃奚落道。
  
  九重無語凝噎,深刻體會到——唯小人女子難養也!
  
  姑娘家前的八字鬍大叔笑嘻嘻地沖韓小賢招手搖扇子。韓小賢睜大眼睛細看大叔手中的金扇——好閃好閃!
  
  “大叔你好呀~”韓小賢甜甜地沖他揮手帕。
  
  “小朋友你好呀~”大叔扇子搖得更歡快。
  
  “大叔的扇子好漂漂,小賢好喜歡!”
  
  “小賢喜歡?!大叔送給你好不好?”遞上。
  
  “好!”不客氣地接過。
  
  “小少爺!不可以亂接陌生人尤其是陌生怪叔叔的東西!”
  
  “九重鍋鍋,乃說蝦米?”韓小賢銷贓完畢,不解地看向九重。
  
  “……”九重再次無語凝噎。
  
  八字鬍大叔怪笑著,從扇子裏滑出一把玉扇,扇扇扇。
  
  “哇!大叔,這把扇子好靚靚哦,小賢從沒見過!”
  
  “小賢喜歡?大叔送給你好不好?”
  
  “好!”
  
  “小少爺……不許再把扇子放到兜裏!屬下看見了,不可以……”
  
  “九重葛格,呐唆嚇咪哈?”
  
  “屬下看見你把玉扇放到袖子裏了……”
  
  “亂講!對嘛?大叔!哎?大叔,乃這把畫扇也好好看哦……”
  
  “小賢喜歡?大叔送給你好不好?”
  
  “好!”
  
  “小少爺……你把扇子藏起來也沒用,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屬下回去告訴城主去!”
  
  “九重哥哥……這些扇子很值錢唉……”號稱在世金童的韓小賢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攢金的機會!
  
  “陌生人的東西不能收,更何況是值錢的東西!”
  
  “大叔,乃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楊,單名一個過字!”大叔抱拳,邪魅一笑。
  
  “-0-!小的姓小,雙名龍女!在此拜會楊叔叔,從此我們是熟人呢哦!”
  
  “嘿嘿~小賢原來叫小龍女呀~”楊過從懷裏拿出明黃錦扇,扇扇扇。
  
  韓小賢眼睛一亮,兩隻眼睛賊溜溜地跟著錦扇轉兒。九重見機不對,趕緊腳底摸油閃人!
  
  “哎喲喂,楊叔叔!後會有期~”韓小賢揮手帕拜拜。
  
  楊過含笑著搖扇子拜別,突然將扇子一擲:“小龍仔,這把扇子也送給你,接著!”
  
  韓小賢接過,繼續揮手帕:“人家送你手帕~九重,刹腳!不刹腳我就跳腳了哦!”
  
  九重抓緊韓小賢的雙腳,寧死不從!
  
  韓小賢哼哼兩聲,從九重懷裏摸出一錠金子,用手帕包著投給楊過:“楊叔叔,接著!”
  
  楊過笑眯眯地接過手帕。直到韓小賢和九重疊羅漢的身影消失,才攤開手帕一看——一塊金子,一灘鼻涕。
  
  大年夜,韓府上下彙聚一堂,開年夜飯。
  
  韓小賢當然與韓城坐一桌。他幾次向韓城提出將奶娘和小呆瓜接來一起過年,韓城冷淡著說:“人多座位不夠。”
  
  韓小賢看著身邊兩個空位,用“爹爹你騙人”的眼光控斥韓城!
  
  “城主,貴客來了。”禦使不鹹不淡道。
  
  有貴客?
  
  所有人大感好奇,要知道能被韓府尊為“貴客”的可不是一般人!
  
  韓小賢含著湯勺看向大堂口,倏地,眼睛一亮,賊光賊光,比誰都熱情地招呼道:“楊叔叔!好呀!咦?大媽你也來了?”
  
  ****
  
  “小龍仔~”楊過揮著一把韓小賢拳頭大小的小扇子道。
  
  韓小賢眼睛眯眯笑,乖巧道:“楊叔叔,乃手中的小扇子好可愛呀!”
  
  楊過攤開巴掌大的小扇,扇來搖去:“我可只剩這一把扇子了呀,小龍仔。”
  
  韓小賢瞄瞄韓城,見老父眼神兇狠,苗頭不對,趕緊正襟危坐,不再糾纏耍賴。
  
  楊過與“大媽”坐在韓小賢旁邊兩個位子。楊過一沾椅子,眼睛就自動忽略韓小賢,瞟向世間絕色韓城,那眼神,堪稱色眯眯。
  
  韓城雷打不動,舉筷夾菜,夾給夠不著的韓小賢。
  
  韓小賢含進一粒魚丸後開始研究楊過與大媽的身份:兩人怎麼看都象個土財主,有什麼本事讓爹爹奉為貴客呢?尤其楊過!眼睛往哪里瞄!
  
  “噗!”韓小賢將魚丸吐彈到楊過的八字鬍上,危險地睨著眼睛,陰陽怪氣道:“楊叔叔,乃鬍子上有蒼蠅,小賢幫你打掉。”
  
  楊過揪揪八字鬍,笑臉相迎:“小龍仔真乖。”
  
  韓小賢揚揚下巴,翹起二郎腿,哼道:“大家都這麼說。”
  
  楊過又將色眯眯的眼飄向韓城:“你兒子真可愛。”
  
  韓城淡淡道:“大家都這麼說。”
  
  楊過噗嗤笑道:“你們真不愧是父子呀!”
  
  韓城瞥他一眼,不理。
  
  韓小賢脫了鞋襪,嗅嗅,這、這、這……“姦情!”沒錯,他嗅到了兩人間不同尋常的……姦情!
  
  韓城眼角又一抽搐,低喝道:“閉嘴,吃飯!”
  
  楊過在旁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
  
  韓小賢看看韓城,再看看楊過,兩人……“眉目傳情”中。
  
  韓小賢心裏一串火焰燃起,帶點不知名的酸味,伴著腳臭味,撲鼻而來。
  
  奇怪,不是鼻塞了麼?韓小賢吸吸鼻子,小指慢慢爬到臉上……
  
  “城,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楊過獻殷勤,韓城無視。
  
  “我很想你咧……”
  
  楊過急急表白,韓小賢挖鼻孔清理中……
  
  “想得都快發瘋了啊……”
  
  楊過忽略矮小的韓小賢,突地傾上去……韓小賢一腳把他踹回座位,繼續挖鼻孔,順道摳腳丫。
  
  楊過這時注意到韓小賢,嘴角抽了又抽,強笑道:“城,小賢真是直率單純。”
  
  韓城放下筷子,眼不見為淨。
  
  韓小賢發現桌上的菜沒人動,但不影響他清理鼻塞。
  
  楊過偏了偏身子,再次猴急地傾上韓城。
  
  韓小賢用沾著一坨乳白色半液體的手指伸向楊過……楊過一閃,人從韓城左邊移到右邊,汗淋淋地笑。
  
  韓小賢不甘示弱,妄想爬過韓城沾倒楊過,卻被韓城冷眼一瞥:“九重,帶小少爺回房。”
  
  “是。”
  
  “偶表!偶還米吃飯!”韓小賢扒拉住桌邊左右扭擺哭鬧,“九重乃放開放開幹嘛摸人家屁股!”
  
  九重:你扭動時屁股最好抓……
  
  “九重,打包!”韓城命令道。
  
  “是。”
  
  九重輕車熟路地從懷中拿出一塊桌布,把韓小賢打包帶走,任他哭鬧得小臉只剩一張嘴中的一扇桃形門。
  
  皓月軒,一個絕世美人與一個猥瑣大叔密談中。
  
  聽雨閣,一個小孩手舉著自製望遠鏡偷窺……
  
  “小少爺,會被城主發現的……”九重好心提醒,被韓小賢視為耳邊風。
  
  “楊叔叔是什麼人?跟爹爹很親的樣子!”韓小賢擠眉弄眼,聳聳小耳朵:可惜聽不到談話!
  
  “屬下不知。”
  
  “他們講什麼?”
  
  “屬下不知。”
  
  “你不是有蛇嘛?驅蛇偷聽呀!”
  
  “屬下不……敢。”
  
  “沒用!”韓小賢用“我鄙視你”的眼神指著九重。
  
  九重唉了聲:“楊過身上有種香料,我的寶貝蛇們不敢靠近……”
  
  “唉……”韓小賢唉聲歎氣,小腦袋耷拉著一片“我好失望我好絕望誰來告訴我呀!”
  
  九重良心發作,於心不忍,爆料道:“屬下只知楊過跟著的那個貼身丫鬟叫寶妞,腕上戴著的手鐲刻著四個字——”
  
  韓小賢滿目期待,星星眼。
  
  “宮廷製造!”
  
  “啊?”
  
  “恩。”
  
  “楊叔叔是朝廷的人?”
  
  “估計。”
  
  “喲!”
  
  “哎。”
  
  “民不與官鬥爹爹要被搶走了!我要救他!”
  
  韓小賢一片孝心感天動地,腳底抹油往密室跑去。
  
  “小少爺,你幹嘛去?”
  
  “閉關七七四十九日製造秘密武器,期間閒雜人等不許打擾!”
  
  韓小賢關上密室的門,插好鑰匙,吸吸鼻涕,心道:“江湖與朝廷對上,准沒好事,避難先!”
  
  啊嘁~!
  
  啊嘁~!
  
  啊嘁~!
  
  啊嘁~!
  
  打第一個噴嚏是有人在想你。
  
  打第二個噴嚏是有人罵你。
  
  打第三個噴嚏是感冒呢。
  
  那打第四個噴嚏呢?
  
  韓小賢的眼皮突然一直跳,跳到兩隻眼睛只看到眼睫毛在閃。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那他兩隻眼都跳咋回事?
  
  不行!一個人太危險了!我還是伴著九重!
  
  於是,韓小賢又打開密室奔出去,與九重兩人全神進入備戰狀態!
  
  ****
  
  那是個月亮很圓很大,天上飄著雪花地上開著梅花的黑夜。
  
  聽雨閣內,韓小賢匍匐在棉被裏,微微戰慄。九重同匍匐在棉被裏,看小少爺瑟瑟發抖的模樣,不禁心肝一抖:畢竟是小孩子呀!遇到危險也會害怕!
  
  “小少爺!屬下會保護你!”
  
  “呃~~~~”
  
  看!連聲音都在顫抖!可憐的小少爺,才這麼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麼多的事!
  
  “九重~~~~咯咯咯~~~~~~”
  
  天!小少爺怕得牙齒都在打戰了,九重心生憐憫,默默地附上去,用高大的肉身護住韓小賢。
  
  “額好興奮呐~~~~都顫抖了咋辦~~~~咯咯咯~~~~”
  
  九重再次默默地爬走,靠角落懺悔:我太低估了小少爺的膽量了!
  
  韓小賢持續興奮地顫抖中……
  
  屋外,寒風呼呼地吹,抖落一池花瓣,殷紅的梅花在微風中比韓小賢抖得更厲害。
  
  天上,黑雲羞答答地遮住潔白的月亮。地上,數道黑影無聲無息地飄向聽雨閣。
  
  他們不知道,聽雨閣內的兩個人還未入睡,正等著他們大駕光臨!
  
  一根竹管破窗而入,一縷輕煙彌漫而出。
  
  “小少爺迷香呀屏氣……呃……!”
  
  九重因公犧牲,為提醒韓小賢有迷香需屏氣自個忘了屏氣而中了迷香。
  
  還是前世看多了武俠劇的韓小賢聰明,早在床頭備好濕毛巾,在九重提醒的時候就已捂好——不過忘了給九重備一份,唉,罪過呀!
  
  韓小賢縮進九重懷裏,屏氣,靜待!
  
  過了一陣,迷香散盡後。一黑衣人破窗而入,迎面一袋沙包襲來,他側身躲過,身手敏捷,不屑哼哼,但得意忘形忘了躲第二袋沙包,嘣一聲,壯烈昏厥!
  
  其後,又一黑衣人淩空破門,無動靜!於是放心踏入,不慎踩中地上一條絲線,叮叮噹當鈴聲不絕於耳,驚得黑衣人閃身跳出門外,等待他的是房檐上一袋小蛇,嘶嘶地爬上它……
  
  緊接著,另一黑衣人無視同伴的哀嚎,用輕功飛入房內,看准椅子著陸,椅子塌了,足尖微一點地,躍到桌子上,桌子塌了,再一翻身,飛到房梁上,房梁上塗滿油,他滑倒了,一頭栽倒地上,暈了。
  
  前車之鑒,餘下的黑衣人包圍了聽雨閣。兩人從屋頂破入,落到離床和桌邊都有一段距離的空地,以保中計!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一著陸,地面一震動,裂了,掉入底下等待他們的萬能膠!
  
  又七人同時沖進聽雨閣,四面包抄!過五關斬六將終於來到床前——等待他們的卻是從床沿射出的天羅地網,地上漫出的蛇群,群蛇舞動,嘶嘶嘶~~~~
  
  ………………
  
  韓小賢躲在棉被裏嘿嘿奸笑:來呀來呀,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
  
  他手裏緊握著一根小繩,那是他最後的必勝武器!
  
  突地,感到身子一窒,似被不明物體纏住,並被移動著!他放棄九重這座堡壘,爬出來,探頭一看——原來有人用鎖鏈從門外直接飛進來,妄圖綁走他!韓小賢爬到床的死角裏,哼哼:看你是不是星雲鎖鏈!
  
  鎖鏈手見被綁住韓小賢,就放棄,放鐵鉤手,鉤住床,拉!
  
  韓小賢見大床正慢慢地移動著,緊緊手中的繩子,也拉!
  
  霎時!床象被裝了彈簧般騰起,倏地,床底一分為二,韓小賢從縫隙裏掉落,一個旋身,落到早已準備好的自製滑板,在周遭人目瞪口呆中,蹬蹬腳,飛出房間!
  
  韓小賢的前世,曾有個帥氣的綽號——滑板小子!
  
  所以,今世的他雖不會輕功,但會滑板,一樣可以飛!
  
  沖出聽雨閣,從鎖鏈黑衣人臉上滑過,直抵湖心小亭,韓小賢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無數黑衣人虎視眈眈盯著他。
  
  夜,好黑呀!
  
  他再看看皓月軒——黑暗一片,不在?
  
  大年夜的,僕人們都在守夜,但沒人會靠近主人區。韓小賢吸吸鼻涕,下雪了,找爹去,那最安全!
  
  風,吹過,梅花紛飛,有暗香襲來。
  
  韓小賢吸吸鼻子:好香……呀!
  
  栽倒在地……
  
  皓月軒突然亮了,韓城推開窗戶,負手而望。
  
  鎖鏈黑衣人摘下蒙面,是禦使鐵青的臉。
  
  無數黑衣人紛紛摘下蒙面,是韓僕團含淚愧疚的臉。
  
  房裏的黑衣人們走出來,全很面熟……
  
  最後,楊過揪著八字鬍上前,抱起昏倒的韓小賢,捏捏他粉紅的臉蛋。笑眯眯對韓城道:“小龍仔我帶走了哦!”聲音由猥瑣的中年大叔一下變聲成流氓的青少年。
  
  韓城面無表情,只淡淡交待一句:“別讓他逃回來,也別讓他知道真相。”
  
  
第六章
  韓小賢做了一個夢裏,夢裏是他的前世。打一出生韓小賢就沒見過他親生父親,沒錯,他就是傳說中的“私生子”,他老媽是人見人鄙視的小三。打小,韓小賢在同齡小夥伴中受盡嘲笑欺負,養成他要麼彪悍無敵要麼裝瘋賣傻的個性。而長大的韓小賢也不負眾望成為不學無術的街邊小混混。
  
  二十歲前的韓小賢有一份職業——群眾演員!看似愣頭愣腦實則狡詐似狐的韓小賢跟著群眾隊伍拍戲時總會不時地尋找上鏡的機會,嘻哈一笑,渴望被有眼光的導演相中一舉成名。可惜,這樣的努力換來的只是導演的破口大駡以及被踢出劇組的下場。
  
  直到有一日,韓小賢看到一導演詛天咒地盜版搶了他市場後,韓小賢義無反顧地投入了盜版的偉大事業,至此與城管展開了你追我跑的遊戲,有緣在大排檔見面了還能一同坐下互相調侃。
  
  第一次小賺一筆時,韓小賢上館子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飛禽走獸,菜還未上,聞到菜香的韓小賢就流了口水……
  
  韓小賢是被人搖醒的,車馬顛簸中,韓小賢頭腦一片混沌。等有意識時,首先感覺到嘴邊的涼意,用手擦擦,果不其然,他睡覺流口水的毛病至今無法改!
  
  其次感覺到的是人體的溫度,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陌生人的懷裏!緊接著,意識一點點回來,昏前的事也幕幕重播——如沒猜錯,他,被綁架了!
  
  “小龍仔,你醒啦。”
  
  親切的楊叔叔聲音,韓小賢一晃腦袋:綁他的人是楊過?意欲何為?
  
  “小龍仔,你睡覺流口水的樣子真可愛,真想把你煮了吃。呵呵。”
  
  悅耳的陌生男子聲音,韓小賢又一晃腦袋:這誰呀?馬車中還有人?可聲音跟楊叔叔傳來的一個方向啊!
  
  為了尋求答案,韓小賢抬起小腦袋,睜大眼睛觀看——
  
  “啊呀呀呀——妖啊!!!!!!!!!”
  
  韓小賢嚇得倒退三步,縮進馬車的角落。
  
  “妖?在哪?”陌生男子挑眉問道。
  
  韓小賢顫顫巍巍地指著他……
  
  “小龍仔,你還沒睡醒,乖,繼續睡,不准再流口水。”陌生男子從袖中滑出一把巴掌大的竹扇,以韓小賢不陌生的姿態扇扇子。
  
  “乃素楊過?”
  
  陌生男子搖頭,眯眼笑:“在下姓蕭,單名複,字鳳生。”
  
  蕭複?不認識……
  
  韓小賢看向蕭複胸前一灘可疑的水漬,估計是自己的口水。他爬上前,蹭蹭,恩,平的!“蕭哥哥好!”
  
  “小龍仔好!”
  
  “蕭哥哥再見!”
  
  “小龍仔再……你個頭!”蕭複趕緊把意圖逃跑的韓小賢揪回來,笑若桃花,媚眼如絲道:“小龍仔,你被綁架了,跟本大爺回去當男寵包你吃香喝辣睡軟的。”
  
  韓小賢挖挖鼻孔:“怪哥哥,乃在說蝦米呀?”
  
  蕭複用扇子把韓小賢的小手手按下來,皮笑肉不笑道:“不許在我面前做猥瑣的事!”
  
  韓小賢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大哥哥,你好美呀。”
  
  眼前這人,眉毛長長細細,眼睛大小適宜,鼻子直挺挺,嘴巴不大不小,皮膚不白不紅,臉形瓜子狀,耳朵被長髮半遮住,長髮又黑又亮。一個字——完美!
  
  韓小賢深深地嫉妒:這一定是假臉!
  
  伸出魔爪檢驗,捏捏,揉揉,搓搓,扯扯……呀,真臉呀。
  
  韓小賢的一線希望被打破:為什麼楊叔叔那麼可親可敬的臉是假的……這世界真恐怖!
  
  有一個爹爹就夠了,又來一個……蕭複?
  
  “乃是誰?”韓小賢警惕地問,不能被美麗的外表迷惑了,越美的人越危險,他可是被他綁架來的!
  
  蕭複整整被韓小賢蹂躪過的美臉,邪魅笑道:“我是……複呀。”
  
  韓小賢雙眼左瞄瞄右瞟瞟,然後向上翻——名曰白眼。
  
  “哦,複呀,你好,我是韓小賢,無帝城城主之子,幸會幸會!”韓小賢像模像樣地抱拳。
  
  “哦,你好,小賢,我是蕭複,蕭國皇帝第十三子,幸會幸會!”蕭複笑眯眯,童叟無欺。
  
  “哦,蕭國皇帝的十三子呀,久仰久仰……”韓小賢楞了楞,腦中倒帶重播:子三十第帝皇國蕭……蕭國皇帝第十三子!
  
  “媽媽咪呀!!!王爺兒~~~~~”韓小賢再次嚇得倒退三步,縮角落裏兒。
  
  蕭複瀟灑地攤開扇子,媚眼笑道:“正是本王,十三王爺。”
  
  韓小賢再次打量面前的十三王爺:面若桃李爭豔,皓齒明眸,眼波流動,百媚眾生,笑若春風拂面,膚如凝脂,眉眼風流卻不下流。簡直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韓小賢此刻對蕭複的仰慕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王爺!請受小的一拜!”韓小賢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拜不用,直接答應當本王的男寵吧。”
  
  “小賢才三歲……”韓小賢掐指頭算算,三歲零一個月了。
  
  “沒關係,本王等你長大。”蕭複拋媚眼邪魅笑道。
  
  韓小賢驚悚地發現他又……遇變態了!上次虐待狂這次戀童癖!
  
  娘啊!這個可怕又變態的世界!
  
  韓小賢探查四周,發現逃跑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於是看上了蕭複溫暖的懷抱,爬上去養精蓄銳先。
  
  ****
  
  蕭複的封地風州離無帝城需兩個月的路程,天南地北,死了韓小賢的心。
  
  途中,韓小賢不曾安靜過。逃跑未遂十次,自殺未遂七次,一哭二鬧三上吊十七次,採取報復未遂二十三次,哭天喊地罵蕭複他娘無數次後……蕭複的忍耐到了極限。
  
  不聽話的孩子是要受到很嚴厲的懲罰的。
  
  蕭複淫笑著靠近韓小賢,韓小賢護著胸口退到角落裏,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小龍仔,你這模樣真我見尤憐,讓人忍不住想吃掉你哎!”蕭複摸著沒有八字鬍的人中,色眯眯地盯著韓小賢粉嫩嫩的臉頰看,細眼如淫絲。
  
  “小賢三天沒洗澡了,不好吃……”韓小賢將小指慢慢地爬上鼻口。
  
  “再挖鼻孔噁心本王我剁了你!”
  
  韓小賢嚇得立正站直,雙手乖乖地垂立。
  
  “來人,把小公子扔到鍋裏煮!”蕭複一揮扇子,邪惡地看著韓小賢,抑揚頓挫地命令道。
  
  “娘啊~~~~~!!!!!!!俺不要呀!!!!!!!!!!!!”
  
  韓小賢害怕地大呼救命,扒拉住蕭複的小腿不放,自個小腿狠命蹬開後面的惡僕,尖聲大罵:“死開死開變態變態!色狼淫棍猥瑣兒童我的屁股呀呀呀呀呀!!!!!!”
  
  褲子被惡僕扒拉下,韓小賢光著屁股蛋撲騰撲騰,順腿爬上蕭複的肚子,軟聲甜語道:“複哥哥,小賢知錯了,不要把小賢煮了吃好不好,小賢的肉又臭又硬不好吃的!”
  
  蕭複捏捏韓小賢松鬆軟軟的粉紅肌膚,抱緊了道:“哪呀,小龍仔的肉又軟又松,色澤這麼紅潤,上好的豬肉都不及你呀,不煮了吃對不起本王呀。來人!備鍋,本王親自送小公子上火鍋!”
  
  韓小賢心道真是羊入虎口,拼命掙扎扭動,大呼小叫,依舊逃脫不了蕭複的魔掌。
  
  一口足夠容下韓小賢的大鍋,鍋底架著木柴,小火烘烤。鍋口冒著白騰騰的熱氣,難以形容的藥味溢滿空氣。
  
  韓小賢被這架勢嚇得縮進蕭複懷裏,要粘多緊就有多緊。蕭複扒拉了幾次才把牛皮糖扒拉下,不顧韓小賢哭死哭活令聞著傷心聽者流淚的尖叫,扒了衣服,放入鍋中,沉聲命令道:“放蓋!”
  
  鍋蓋中開了個小口,剛好可讓韓小賢的腦袋伸出來。韓小賢已無喊叫的力氣,絕望而呆滯的眼神令在場所有僕人護衛全都撇開了頭,不忍注視。
  
  韓小賢被懸掛在鍋中,置身在不溫不火的藥水中,韓小賢感覺時光就此停駐忘了流動。要不然他為何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並在心裏倒數著自己何時才能煮熟,默默地流著淚迎接死亡。
  
  兩行小淚從靈動清秀的臉上淌下,見者無不跟著掉淚,不管男女,全都心疼小孩兒得不得了。
  
  蕭複不屬於一般男女的範疇,坐著躺椅,享受著環肥燕瘦的服侍,無視韓小賢一切波動的眼神,自在地閉目假寐。
  
  一個時辰過去了,韓小賢覺得鍋內的溫度由溫泉變成了油鍋。
  
  兩個時辰過去了,韓小賢的臉色由自然的粉紅色漲成豬肝色。
  
  三個時辰過去了,韓小賢雙目無神面白紫唇疑似危在旦夕。
  
  四個時辰過去了,韓小賢逐漸清醒過來,見到蕭複笑眼彎彎兒看他。
  
  五個時辰過去了,韓小賢昏昏欲睡,在蕭複關懷的目光下入睡。
  
  六個時辰過去了,韓小賢又醒來,見蕭複笑得眯成縫的眸,媚眼如絲,朗聲命令道:“來人,開蓋。”
  
  韓小賢被蕭複從鍋中抱出來,韓小賢有氣無力,蕭複輕聲細語:“下次把你拿來蒸。”
  
  “我熟了麼?”
  
  “生了。”
  
  “哦。”
  
  韓小賢腦袋一歪,再次累及睡著。
  
  蕭複看著韓小賢恢復成粉紅的臉色,歎氣道:“這膚色怎麼看怎麼怪呀。來人,備牛奶浴。”
  
  韓小賢再次醒來,置身在冰涼的牛奶中。蕭複正溫柔地給他搓著身體,抹著香油,塗著蜜蠟。
  
  “你你你幹嘛!”
  
  “調料呀。”蕭複不慌不忙按下企圖造反的韓小賢。
  
  “你你你又想幹嘛!”
  
  “悶烤呀。”蕭複不緊不慢拿走韓小賢手中充當武器的刷子。
  
  “你你你……我我我……”韓小賢大哭一聲,尖叫道:“讓額死個乾脆吧!紅燒水煮油炸清蒸任你挑!”
  
  “不及,一個一個來。”蕭複溫柔體貼地把韓小賢按到浴盆裏,輕聲道:“先醃再說。”
  
  韓小賢含著淚扁著嘴可憐兮兮許願:“爹爹快來救小賢呀,我不想當北京烤鴨……”
  
  這樣的酷刑每三天都要進行一次,韓小賢一次又一次地默念著“我怎麼還不熟我怎麼還不熟”……直到習以為常,默默不反抗得任蕭複把自己放到鍋裏細火慢熬地燉。
  
  每天韓小賢最受折磨的就是牛奶浴,看著心愛的粉紅肌膚漸漸漂白,韓小賢心疼地直掉淚。眼淚啪嗒啪嗒從沒斷過,在蕭複溫柔地舔去淚水後,不再流。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十三王爺府到了。
  
  
第七章
  韓小賢意識到現在的日子處於水深火熱醃制慢燉中,實在煎熬難過,每天被蕭複從牛奶裏或藥鍋裏水淋淋地拎起,再被蕭複逼著學習禮儀規矩,不許調皮不許胡鬧不許挖鼻孔不許跳大象舞不許想爹爹不許逃跑……
  
  韓小賢淚眼汪汪地控斥蕭複的殘酷無情,蕭複視而不見,細長的鳳眼波光流轉,媚態橫生,勾得韓小賢三魂丟了七魄,罵咧咧地唾棄妖精妖精!然後羞答答地爬進蕭複的懷裏,漂白的粉頰紅光滿面,烏黑的眼珠含羞帶怯,殷紅的小嘴厥著親上去,吧嗒一口,躺下來睡覺覺。
  
  蕭複心滿意足地摸摸韓小賢柔軟的短髮,又說大灰狼騙小綿羊的溫柔口氣道:“頭髮太短了,留長紮起來。”
  
  韓小賢身子扭啊扭,腦袋點啊點,乖巧得不得了。蕭複也滿意得不得了,欣慰個把月的調教還不錯,也躺下睡覺。
  
  月黑風高夜,韓小賢於黑暗中睜開黑白分明的大眼,那精神的樣哪象睡過?捂著鼻滿眼笑意奸詐,點燃迷香後在蕭複鼻端揮了幾下,確定他睡得象死豬後,韓小賢爬下床,從床底拉出早已備好的包袱,踏上了逃亡之路。
  
  王府深夜時分除了巡邏的侍衛就剩值班的小廝丫鬟,韓小賢已算好侍衛們的巡邏規律,蒙著面伏著身子偷偷地沿牆潛出。
  
  將黑暗甩在身後,光明就在眼前,韓小賢欣喜萬分地直奔向黎明……
  
  “小龍仔,晚上好呀,出來散步呀?”
  
  蕭複睡眼惺忪衣著淩亂地倚在後門口,冷眼媚笑,指尖點著手中的教鞭,姿態肆意不羈。
  
  “複哥哥,晚上好呀,小賢出來上廁所,不小心迷路了呀。”
  
  韓小賢第一時間將罪證包袱丟進草叢,笑眯眯無辜狡辯道,儘量不去瞄那又黑又粗的教鞭。
  
  “哦,迷路了呀。”蕭複笑得和藹可親,甜蜜溫柔。
  
  “恩,迷路了。”韓小賢笑得天真無邪,底氣不足。
  
  蕭複眼眸霎那間冰寒一片,眉宇間怒氣隱現,沉聲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企圖逃跑未遂還試圖瞞天過海,罪加一等!來人,拖下去,抽打。”
  
  韓小賢在來人前一步並作兩步,飛快粘上去,蹭蹭撒嬌討饒道:“小賢知錯了,複哥哥繞了小賢吧……小賢屁股太嫩不經打……”
  
  蕭複甩甩教鞭,邪笑道:“要不我來打?”
  
  韓小賢絕望地任來人拖下去,沖他們拋媚眼送微笑,來人心神領會,打韓小賢時在他臀部加了塊棉墊,下手力道輕了萬分。
  
  “王爺不要啊不要啊!!!小的知錯啦知錯啦!嗚哇嗚哇!!!救命呀救命呀!要死啦要死啦!饒命呀饒命呀!!!
  
  韓小賢叫得鬼哭狼嚎聲嘶力竭,蕭複掏掏耳朵,皺起眉頭,道:“你再鬼叫就由本王親自出手了啊。”
  
  “啊啊……不要不要……恩呀啊……小賢好疼呀……王爺不要啊……嗚……哇……住手呀……疼死小賢了……你們好壞好壞欺負小賢……”
  
  韓小賢梨花帶雨,咬著衣角,嚶嚀呻吟,哼哼唧唧。
  
  一次的失敗不能阻止韓小賢一時的決心,所謂失敗乃成功之母,韓小賢同學再接再厲永不言棄!
  
  陸路不行,可以走水路!
  
  王府內又從外面引進來的河水湖,韓小賢準備好數十根蘆葦的莖,穿上自製的鴨蹼,在人不知鬼不覺時叼著蘆葦悄悄地潛進水裏,慢慢地遊。
  
  順著河水遊了近半小時,嘴裏銜著的蘆葦突然被人揪上去,韓小賢暗驚:被發現了!迅速地放開口中的蘆葦,再拿出準備好的含著,撲騰撲騰鴨蹼,加速遊動!
  
  結果又有魔爪看中他的蘆葦,企圖把他揪出來,韓小賢舍芝麻要西瓜,每次都迅速放棄口中的蘆葦拿出準備的,奮力向前遊!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韓小賢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將力氣化為動力勇往直前!
  
  哎呀!
  
  又東西纏住韓小賢的腳,韓小賢撲騰了幾下,越纏越緊。憤怒地看向腳下——海菜?
  
  不,不是海菜!
  
  是……
  
  頭髮?
  
  哦,頭髮呀……
  
  頭髮……
  
  媽呀!!!!!!頭髮呀!!!!!!!!
  
  韓小賢嚇得狂蹬腿,把岸上的危險拋之腦後,一鼓作氣浮出水面,加足馬力閉著眼睛象鯊魚般狂遊!
  
  游游遊!!!!
  
  誰也阻擋不了爆發中的韓小賢!可他總感覺那頭髮的主人如影隨形,驚恐的韓小賢使足了吃奶的力氣超人似的向前沖!
  
  直到精疲力竭再也發不起力氣韓小賢才氣喘呼呼地停下,攀著柔軟的礁石直喘氣……
  
  恩……軟軟的……礁石?
  
  韓小賢驚悚地抬頭,看到一個水淋淋的“人”頭,滿臉濕漉漉的黑髮,只嘴巴處露出鮮紅的顏色,詭豔的笑,“他”的黑髮很長很密,在韓小賢伸手觸及的範圍內都是“他”的發,那發似曾相識,疑似剛才纏住他腳的頭髮。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韓小賢大聲尖叫,一口氣提不上去,翻著白眼直直地向後倒去……
  
  那“鬼”伸出雪白雪白的雙手接住韓小賢,一隻手摟著他,一隻手撥弄開臉上的頭髮,一張美豔狂狷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臉。
  
  “鬼”甩甩淩亂的濕發,嘿嘿邪笑:
  
  “小鬼,你想跟本王鬥,還嫩著呢!”
  
  ****
  
  韓小賢知道蕭複扮水鬼嚇暈他後,憤怒地控斥蕭複黑心欺負小孩子,關起門把所有人拒之門外,一個人玩起自閉,誰敲門都不開。
  
  在誰都走光,尤其蕭複走後,韓小賢偷偷地開了個門縫,瞧瞧左右無人,爬出去,到工匠師傅那裏拜師學藝。
  
  韓小賢是永不言棄的!握拳!燃燒吧小宇宙!
  
  為了懲罰蕭複,韓小賢命令他十天之內不准靠近他,否則就跳到大太陽下烤成黑炭!蕭複摸摸鼻子,心道:明明理虧的是他呀怎麼我成罪人呢?
  
  也好,陪了這小子玩了這麼久,也該收收心了。蕭複派人盯著韓小賢,自個逍遙自在去。
  
  眼線一天一天將韓小賢的大小事報告下來,蕭複時而欣慰地呵呵笑時而皺起眉無奈苦笑時而沒形象地大笑時而嘿嘿奸笑——小子,又在搞什麼鬼?
  
  那日,天氣很好,風很大。韓小賢在“所有人”都不注意他時爬到王府最高最平坦的屋頂上,俯瞰四方,露出與蕭複一模一樣的嘿嘿奸笑,拿出藏在屋頂多時的——自製滑翔翼,酷似大型風箏……
  
  大榕樹下,蕭複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磕眼假寐,身後寶妞負責扇扇子,旁邊二娃負責喂水果。寶妞二娃是蕭複最寵愛的婢女,在王府中的地位僅次於王妃。
  
  驀地,寶妞驚叫道:“王爺快看!風箏!”
  
  蕭複顫了顫眼瞼,濃密修長的睫毛象蝴蝶的翅膀兒一抖一抖,但最終懶得睜開。
  
  二娃尖叫道:“王爺快看!風箏上有小公子!”
  
  蕭複慢吞吞地嚼著口中香甜的水果,慢吞吞地咽下去,眼睛還是懶得睜開。
  
  “王爺!小公子要飛走啦!”寶妞道。
  
  “小公子好厲害會飛呀!”二娃歎。
  
  “王爺要派人阻擊嗎?弓箭手都準備好了!”寶妞叉腰,忘了扇扇。
  
  “不行!小公子要掉下來咋辦?太危險了!”二娃憂心韓小賢,忘了喂水果。
  
  “那該咋辦?那群沒用的廢物,連個小屁孩都盯不住!”
  
  “總會降落的,派人在路上跟著呀,等小公子落地了就逮回來!”
  
  “要是他不落地咋辦?那玩意多神奇呀,居然可以帶著人飛!”
  
  “放心……”蕭複被兩婢女吵得耳朵煩,懶懶地開了金口,緩緩解釋道:“他飛不遠的……而且,本王保證……他立馬就‘飛’回來……”
  
  他說得志得意滿,嘴角一抹邪笑。話音剛落,天上飄來韓小賢的聲音——
  
  “哈嘍!!!偶回來了!!!”
  
  韓小賢回來了,不過是被風刮回來的……
  
  當他衝刺並飛翔成功後,滿以為自己定能逃脫升天,怎料風向突然逆轉,順風成了逆風,而滑翔翼做得太大,人又太小,所以韓小賢倒掛著被風卷回來。滑翔翼被大榕樹勾住,韓小賢陷在枝椏裏進退不得,先找臺階下再說!
  
  “看吧,這不回來了?”
  
  蕭複終於開啟心靈之窗,明亮清澈的眼睛說不清是笑多一點還是怒一點。但寶妞二娃知道——小公子這次是真的惹怒王爺了!
  
  韓小賢有人在憤怒,對他容忍到極限,依舊不知死活地扭動著身子,企圖再逃出升天!
  
  啪啦——唰!
  
  韓小賢側耳傾聽,是鞭子舞動的聲音!
  
  爹爹來了?
  
  韓小賢明知道希望渺小,但聽到熟悉的聲音還是興奮無比!期盼地透過濃密的樹葉向下看,但見舞蛇般的長鞭穿過樹枝纏住韓小賢的腰,韓小賢尖叫一聲,被鞭子拽了下去,嘩啦啦樹枝被扯斷,樹葉灑灑洋洋落了一地。
  
  韓小賢身上數處刮傷,眼眶紅了,濕潤潤一片:除了他爹誰也不敢傷他!即使是他爹後來也未傷過他!姓蕭的!你……
  
  韓小賢滿目仇恨地瞪向蕭複,以眼殺人!
  
  結果對上蕭複比韓城還冷的眼睛,頓時憤怒的火焰被掐滅,滿目仇恨化為柔情水,再一眨眼,含淚地看向他,可憐兮兮地撒嬌:“複哥哥……小賢好疼呀……”
  
  “哦。”
  
  “嗚,小賢再也不敢了,複哥哥……”
  
  “本王府不好麼?為什麼小龍仔老想著逃呢?”
  
  蕭複問得認真。韓小賢不敢亂答,思考他的可愛計苦肉計對蕭複都無效,他決定坦白從寬:“家裏有美人爹爹!”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呀。虧他在無帝城時老嫌爹爹太嚴肅對他太凶,但比起眼前這位笑面虎,爹爹真是和藹可親!
  
  蕭復會笑得很溫柔很親切很討韓小賢的喜歡,但他永遠不會縱容韓小賢。就憑這點,韓小賢說什麼都要逃,他喜歡那個可以讓他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無帝城!而不是華麗唯美卻這不行那也不行的王府!
  
  對他而言,這鑲金綴銀的王府跟鳥籠沒區別,他要飛出去!
  
  聽到韓小賢天真爛漫的回答,蕭複破怒為笑,恍然道:“原來如此。可,本王難道不美嗎?對著城那張冷冰冰的臉又啥好看的?”
  
  韓小賢瞪著眼睛盯著蕭複的臉研究,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還是爹爹好看!”
  
  蕭複挑眉,鳳眼流波轉動,眯著眼笑道:“他哪里比我好看?穿上女裝哪點象男人?”
  
  韓小賢見有人侮辱爹爹,眯起眼反擊道:“因為,爹爹,不是………………………………………………眯眯眼!”
  
  “………………”
  
  蕭複仰天深吸口氣,呼~沒被氣死。自視美貌天下無人能出其右韓城也不放在眼裏的他怎受得了韓小賢對他美貌的質疑?
  
  他揚聲命令道:“寶妞,給他普及下什麼叫丹鳳眼鳳眼桃花眼杏眼圓眼長眼大眼三角眼四方形眼三隻眼……”
  
  韓小賢捂上耳朵,嘟囔道:“額表聽!乃的眼睛就素米爹爹大米爹爹好看!”
  
  韓小賢的審美標準就是:眼睛越大越好,嘴巴越小越好!
  
  所以,眼睛細長嘴唇性感的蕭複被他說成了小眼睛大嘴巴!
  
  以抓准蕭複氣點的韓小賢在心裏得意道:逃不走也氣死你!哼哼!
  
  這回,韓小賢略勝一籌!
  
  ****
  
  蕭複從樹上把折壞的滑翔翼拿了下來,看著韓小賢的創造,蕭複笑道:“小龍仔,你腦袋裏蠻多玩意的嘛,這種東西也能發明的出來。”
  
  韓小賢連連搖頭:不敢當不敢當!
  
  蕭複笑,步履輕緩地走向韓小賢。
  
  韓小賢微一機靈,小米碎步後退兩步。
  
  蕭複繼續向前,韓小賢弱弱地後退。
  
  蕭複大跨步向前,韓小賢拌一跟頭後退。
  
  蕭複眯起眼睛,眼裏透出危險的資訊。
  
  韓小賢跟著眯起眼睛,眼裏淚花閃閃。
  
  蕭複忽的邪魅一笑。
  
  韓小賢跟著邪魅一笑= —,=
  
  蕭複嘴角抽搐……
  
  韓小賢嘴角跟著抽……
  
  蕭複施展輕功移至韓小賢前。
  
  韓小賢抬起左腳……被蕭複倒吊著揪起。
  
  “乃乃乃幹嘛!”
  
  “小孩子不聽話該怎麼處罰呢?”
  
  “小小小賢很聽話!”
  
  “小孩子說話又改怎麼罰呢?”
  
  “小小小小賢沒說謊!”
  
  “該打……”
  
  蕭複說著,把韓小賢倒吊著舉起,掛在最低的樹枝上,小屁屁剛好對著他。他拿出柔軟打起來卻絕對痛的教鞭,對準韓小賢的屁股,邪惡地威脅道:“韓小賢不要亂動哦,否則掉下去會很疼,我打得會更疼的。”
  
  韓小賢戰戰兢兢顫顫巍巍,眼中的淚花如瀑布般灑下,淚汪汪的大眼睛無助而絕望地看著遠方……
  
  寶妞二娃心生不忍,紛紛上前勸說蕭複。
  
  “王爺,小公子還小繞過他吧。”
  
  “王爺,小公子這麼可愛您怎麼忍心打?”
  
  “有什麼不忍心的,小龍仔不乖就該打。”輕輕一拍,教鞭鞭在屁屁上的聲音卻非常響亮。
  
  “啊——!!!”叫得更響亮的是韓小賢的哀嚎!
  
  “你叫什麼……”
  
  “好疼……”
  
  “我還沒使力了。”
  
  “那你輕點……”
  
  “小龍仔,你說,下次還敢不敢再逃?”
  
  “不不不敢了……”
  
  “好好說話,別大舌頭。”
  
  “不敢了!!!”
  
  “很好。”
  
  蕭複把韓小賢從樹上抱下來,抹掉他臉上的淚花,溫柔軟語道:“只要你不逃我就不打你,乖乖地待在這裏。我以後教你讀書習字好不好?”
  
  韓小賢低著頭,搓著小手,眼睫毛一閃一閃,小嘴巴抿緊著。
  
  蕭複知道他正在考慮,就不打擾他。抱著他重新躺回貴妃椅,等著他的答案。
  
  韓小賢拿起生意人的商業頭腦,仔細權衡利弊,偷瞄了蕭複好幾次,見他盯著自己。韓小賢知道,他跟蕭複好比孫悟空跟如來佛,他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所以,聰明伶俐的韓小賢決定:“好……小賢可以乖乖地待在王府裏……但……”
  
  蕭複挑著眉等他說下去。
  
  “乃要付小賢工資小賢才肯乖乖地待著!”
  
  沒錯!男寵也是份職業,既然是職業就該有薪水!而且王府的男寵,哼哼,賺得應該蠻多的吧?爹爹,等小賢回家孝敬您老人家!
  
  “好啊,你說吧,怎麼算工資。”蕭複看看韓小賢,再看看韓小賢,心道這小鬼怎麼這麼愛錢。
  
  “一個月……”韓小賢伸出手指,他對這時代的金錢沒有概念,乾脆整數算,“一百兩黃金。”
  
  “……你一個小孩子要那麼錢幹嘛?”
  
  這話好耳熟!韓小賢掏掏耳朵,嫌棄地看著他:“付不起?”
  
  蕭複抿緊笑道:“一百兩黃金……最紅的花魁都沒這個價啊。”
  
  “難道我韓小賢不值這個價?”韓小賢驕傲地抬起粉白的臉蛋,“多少人搶著親我我十兩銀子都不讓!”
  
  蕭複失笑道:“行,隨你。”
  
  韓小賢眯起眼心想:這麼容易就妥協呢?真沒成就感!
  
  呼,韓小賢摸摸臉蛋:天生麗質難自棄,人長得可愛就是沒辦法!
  
  蕭複心情大好,抱著韓小賢親了幾口,就帶他洗澡擦藥。
  
  把韓小賢衣服脫光後,才發現白皙的小身子上都是剛才掉下樹來的刮傷和擦傷。蕭複輕輕碰一下,韓小賢就深吸口氣,大喊疼,梨花帶雨地哭。
  
  蕭複大感愧疚,心疼地看著韓小賢白嫩嫩的身軀:千萬不能留疤!
  
  趕緊地清洗,上藥。上藥時,韓小賢又大呼小叫,被蕭複一瞪後咬起枕頭眼淚默默流。
  
  上完藥,渾身瘙癢難耐,韓小賢扭啊扭,小手不止一次悄悄地伸向癢癢處,然後被蕭複不耐煩地打掉。韓小賢扭動得更厲害,大喊癢啊癢,癢死偶了勒!蕭複不聞不問,任他鬧。
  
  韓小賢總算乖下來了,蕭複象打了場勝仗般如釋重負,接下來每天心情都非常愉快,接連賞了韓小賢很多小玩意,抱著絕不讓他無聊到的心有時間就帶韓小賢四處遊玩,沒時間就讓韓小賢自個到花園裏玩。
  
  蕭複給韓小賢送了一副藏寶箱,大得象棺材。韓小賢把蕭複所有賞的玩意錢財都藏到裏面去,套上鎖,安在房間的密室裏。所謂的密室,其實是分割出來的一個小房間,而韓小賢總愛在密室外設機關,在密室裏自製些雜七雜八令人歎為觀止的發明。
  
  蕭複總擔心他又在背地裏搞鬼,所以時時刻刻派人盯著他,或自己盯著他。
  
  日久,王府裏總會看到蕭複韓小賢形影不離。
  
  於是,誰都知道,韓小賢是王府裏最小最得寵的小公子!
  
  
第八章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韓小賢快樂地在王府生活,吃的香睡的好身體茁壯成長著。
  
  韓小賢四歲時認識了傳說中的王妃,貌美如花,端莊嫻雅,比蕭複年齡要大一些。王妃很寵韓小賢,韓小賢也很喜歡王妃,王妃總熱情地招待韓小賢多到她的靜安院玩,韓小賢每次跑的比兔子還快——王妃最喜歡教韓小賢練武,韓小賢不想吃苦只得逃跑,王妃就教他輕功,韓小賢進步神速。
  
  韓小賢四歲半時每天騎著滑板車逛花園遊王府,憑甜美可愛的外形贏得王府眾人的好感喜愛,韓小賢本性逐漸暴露在陽光下。每次幹壞事被蕭複抓到,他就施展輕功飛快地遁走,蕭複在後面追,奈何韓小賢積累了前世豐富的經驗,任蕭複智勇無雙也抓不到老愛往山洞樹洞地洞鑽的韓小賢。
  
  韓小賢五歲時蕭複給他找了夫子,每每課上,夫子講得天花亂墜韓小賢聽得昏昏欲睡。悲憤的夫子向蕭複投訴孺子不可教也。蕭複把他的教鞭送給夫子叫他不用對小孩客氣。韓小賢聽後用迷藥迷昏夫子,拔了他一邊眉毛剃了他一半鬍子在他臉上畫烏龜,夫子被氣走了,韓小賢被打屁股了。
  
  韓小賢五歲半時飛簷走壁捉魚射調皮搗蛋無惡不做無所不通,王府上下雞飛狗跳。蕭複再次執起長鞭追打韓小賢,韓小賢再次施展輕功左蹦右跳叫道“你抓不到我呀”,蕭複喝道“來人抓住這小兔崽子!”,下一瞬韓小賢被五花大綁抬到蕭複面前。韓小賢日後輕功天下一絕蕭複絕對功不可沒。
  
  韓小賢六歲時學會背著蕭複偷偷寫信給韓城,因為這個世界文字與原來的世界不一樣,有些不會寫的字韓小賢就用圖畫表示,字跡潦草象鬼畫符。被蕭複抓到了先是嘲笑一番這字要有你一半的一半好看,韓城睡覺都會笑醒,然後又抓起來打屁股。後來收到韓城的回信,信上兩個字——難看。
  
  韓小賢六歲半時皮膚象漂白過一樣白豆腐一樣嫩,身上飄著若有似無的香氣,一出汗就藥香彌漫。蕭複停止對他的摧殘,不再泡牛奶浴蹲藥鍋。並在當晚親自下廚給韓小賢煮了一碗粥,韓小賢喝完後舔舔嘴誇獎非常好喝,蕭複笑道當然斷腸人在天涯是毒藥中的美味之王,韓小賢吐了一地。
  
  韓小賢七歲時王妃有喜了,王府上下一片沸騰。韓小賢看著紅光滿面的王妃,自己也傻呵呵地笑。蕭複柔聲叫王妃好好調養不許再動武。王妃小女人樣甜蜜幸福地說:良兒要是也像小賢這麼調皮該怎麼辦?蕭複道:扔了。韓小賢一個激靈,問道:良兒是誰?王妃摸著肚子甜蜜蜜道:王爺曾說過,以後生的小孩不論男女依次叫——賢,良,淑,德。韓小賢恍悟,又疑問地問蕭複:你還有個兒子呀?我怎麼沒見過。蕭複輕笑著,答:扔了。韓小賢又一個激靈,心中默念道:我這麼調皮怎麼沒把我扔了!王妃笑呵道:王爺小時候也很皮的,有什麼臉扔人家。蕭複瞟著眼道:你說的人我不認識。韓小賢鄙視他:沒有勇氣面對現實的人!
  
  韓小賢八歲時蕭良誕生了。韓小賢第一次見到小嬰兒時驚叫了一聲“怎麼這麼醜呀!”,被蕭複打了一暴栗,蕭複斜著眼看他:你出生時更醜,跟猴子似的。小良兒蛻皮後,粉圓圓的一團,五官初現,韓小賢驚歎著孩子長得好像王妃呀!蕭複摸著鼻子嘀咕:怎麼又不象我?唉,註定天下無雙!
  
  韓小賢九歲時最大的樂趣就是帶小良兒,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餵奶,最努力的一件事就是向小良兒傳授搗蛋經,最得意的一件事是教小良兒在蕭複頭上尿尿,最慘的事是屢屢被蕭複拎著扔遠。蕭複最喜歡小良兒的安靜乖巧,遂下命令道:韓小賢須遠離蕭良十米,否則人人見而誅之,殺無赦!
  
  韓小賢十歲時玩膩了王府,經常與蕭複出門逛街,每次都戴著鑲著黑紗的斗笠。一日,兩人快馬賓士在街道上,風大,吹落韓小賢的斗笠,底下的面貌曝露在陽光下,仙子般的人物,美得驚心動魄。街上路人紛紛駐足觀望,目瞪口呆,皆忘了回神。事後,蕭複對此感想曰:吾家有男初長成。
  
  韓小賢十一歲時,發現蕭複有一年未與他同床共枕,夢遊著打架。棺材大小的藏寶箱已有七箱,滿滿的金銀珠寶數不盡的錢財。他知足了。心想在這王府待了七年多,感情是有的,但是時候離開了。而且蕭複不想見他的樣子,每回看到他就像他以前看見蕭複,本能地提起腳就跑,就像老鼠見了貓小販見了城管。
  
  韓小賢將藏寶箱藏在王府裏的河裏,只從裏面拿了銀票。雖然以他現在的輕功完全有能力走掉,但他不想不告而別,於是向蕭複辭行。
  
  向寶妞打聽蕭複在哪。寶妞指指韓小賢頭後的房頂,韓小賢扭頭,剛好見到一空酒罎子從梁上滑落下來,摔成碎片。
  
  蕭複在屋頂上對月借酒澆愁,韓小賢摸著鼻子心想自己藏藏寶箱的情景不會被看見了吧?
  
  韓小賢不用輕功,而是借著梯子爬到屋頂上。
  
  韓小賢爬到頂上時,蕭複剛好醉眼朦朧地看過來,韓小賢剛好看到他濕漉漉的眼睛象蒙了層水霧般夢幻迷人,情深深雨濛濛,象極了今晚的月亮。
  
  那一刻,韓小賢的心如遭電擊!
  
  那一秒,韓小賢的身體未平衡好!
  
  那一瞬,韓小賢栽了下去……如同他純潔的心靈。
  
  有時,日久天長積累出了感情;有時,感情只是一霎那間的萌發。
  
  ****
  
  今晚的月亮好大啊!
  
  蕭複眨眨眼,眼前沒有韓小賢的身影:幻覺?
  
  韓小賢的呻吟從下面飄上來,蕭複爬去一看,但見韓小賢四腳朝天,眼睛呆呆地看著天上的大月亮。
  
  蕭複美豔絕倫的臉映入韓小賢的視線裏,朦朧的醉眼,勾起的眼角,似笑非笑的唇,說不盡的嫵媚挑逗。韓小賢心肝兒撲通撲通一陣亂跳,蕭複的惡魔妖孽形象在他心裏直接晉升到天使仙女,月光下的女神陛下!
  
  “小龍仔,你躺在那幹嘛?”
  
  韓小賢爬起來,幽怨地看了他一下,拍拍屁股,先是淡定地走到他看不見的屋簷下,然後落荒而逃飛奔至床上,蓋起棉被睡覺。
  
  那晚,韓小賢做了個夢,夢裏不再是他前世的景象,統一換成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夢的最後,那個總是身影清晰了,是蕭複的影像……韓小賢尖叫著“妖啊!!!”醒來。
  
  當蕭複神清氣爽地來找他時,韓小賢躲在門後面躲妖。蕭複轉身看到他還沒開口,韓小賢撒腿就撤,躲到外面透過門縫“偷”看妖孽。
  
  蕭複摸摸鼻子,莫名其妙。
  
  那天後,蕭復發現,他只要一靠近韓小賢,韓小賢就像見了鬼一樣的跳開三丈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鬼祟地猥瑣地看著他,那熾熱的眼光足可以把冰山韓城燒死,蕭複日日如芒在背,好幾次叫人把韓小賢抓來,怎奈韓小賢今非昔比,卓越的輕功王府無敵,一個跟鬥都能翻到大榕樹上,透過樹叢繼續灼熱的注視。
  
  韓小賢開始變本加厲渾渾噩噩患得患失地跟蹤偷窺蕭複。
  
  每天看著蕭複起床洗漱更衣吃早飯,眼睛瞪著寶妞二娃總時不時吃豆腐的手。
  
  每天看著蕭複一天無聊的辦公,認真的男人果然最帥,韓小賢口水嘩啦啦流下來。
  
  每天看著蕭複日落時分到靜安院看望王妃逗弄小良兒,韓小賢開始羡慕又嫉妒王妃。
  
  每天看著蕭複離開靜安院逛夜市游花樓,與花魁小娘子嬉戲打鬧,韓小賢將他們目光淩遲。
  
  看著蕭複摟著小花魁走入閨房,小花魁搔首弄姿挑逗勾引,蕭複憐香惜玉逢場作戲。韓小賢再也忍不住地沖上去,往床上一躺,拉下一小塊的衣領,露出雪膚,媚眼眯成絲,紅唇咧咧笑:
  
  “我們來玩3P吧。”
  
  蕭複一把揪住韓小賢,皮笑肉不笑:“小龍仔,終於捉到你了。”
  
  韓小賢眯著大眼睛,“媚眼如絲”,紅唇四十五度咧開笑,“邪魅一笑”:“複葛格,這麼大男人不在家裏陪老婆玩小蜜是不對的哦。”
  
  “你為什麼躲我?”
  
  “因為小賢太美了,離你太近怕把你的光芒都搶走啊!”
  
  “就憑你?”蕭複嗤笑,眯起眼,媚眼如絲,邪魅一笑,“你還差得遠呢。”
  
  那晚後,韓小賢不再跟蹤蕭複,因為他理清了自己對蕭複的感情。絕望悲傷的他選擇用暴飲暴食來懲罰自己變態的心,用暴飲暴食來麻木自己的靈魂。
  
  暴飲暴食中,韓小賢聽到寶妞和二娃的對話。
  
  寶妞:“二娃,小公子吃了這麼多啦?可以撐起一頭豬了!”
  
  二娃:“對啊,這樣下去會不會對身體不好?我們勸勸他吧!”
  
  寶妞:“不用,王爺說了,他要胖了,就把他身上多餘的肉割下來煮了喂狗吃。”
  
  即將撐死的韓小賢理智地放棄暴飲暴食。但他不放棄繼續自我厭惡自我懲罰的心,於是他選擇了絕食。
  
  絕食中,韓小賢又聽到寶妞和二娃的對話。
  
  二娃:“小公子三天沒吃飯了,這可怎麼辦呀?我們勸勸他吧!”
  
  寶妞:“王爺說了,等他餓得沒力氣了,就塞肥肉給他吃,瘦了多少斤就塞多少斤進去!”
  
  二娃:“天啊,太恐怖了!小公子最討厭肥肉呀!”
  
  餓得半死的韓小賢艱難地爬到飯桌上,狼吞虎嚥。當他手拿三個雞腿,口塞兩個小籠包子,吞進一個饅頭時,蕭複出現了,韓小賢驚得一口來不及吞下去,噎著休克了。
  
  韓小賢達到了自我懲罰的目的,在床上休養了十天才可下床活蹦亂跳。
  
  十天內,王妃來了三次。
  
  第一次,王妃關切問韓小賢:“小賢呀,你怎麼啦?”
  
  韓小賢雙目空洞,神情呆滯:“我差點撐死了。”
  
  王妃心疼他,於是心痛地將小良兒給他蹂躪,韓小賢恢復了一點元氣。
  
  第二次,王妃慈愛地問韓小賢:“小賢呀,現在可以跟姐姐說實話了吧?到底怎麼呢?”
  
  韓小賢猶豫片刻,吞吞吐吐:“我做了一個恐怖的夢。”
  
  王妃憐憫地撫著韓小賢的腦袋。韓小賢接下來說:“夢裏我變成了一頭豬被蕭複宰了吃。”
  
  王妃意識到自己珍貴的憐憫給了一頭豬。
  
  第三次,王妃直白道:“小賢你再不說我就把複兒叫來喂你吃斷腸人在天涯!”
  
  韓小賢哆嗦著哆嗦著,心想是時候坦白了。抬起淚痕未幹的小臉蛋,楚楚可憐:“星兒姐,我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星兒是王妃的芳名,她以前是和寶妞二娃一樣服侍蕭複的婢女兼保鏢。
  
  王妃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嘴上卻還問道:“誰?”
  
  韓小賢撅起嘴,弱弱聲:“複……”
  
  王妃倒抽口氣,西子捧心狀,難以置信。
  
  “複哥哥身邊的寶妞姐!”韓小賢當機立斷扯了個小謊:當著人家的老婆說愛上她老公,實在太欠抽了!
  
  “哦,這樣啊,還好還好。”王妃撫撫胸口,又拍拍胸脯,保證道:“既然這樣,我替你說媒去,反正寶妞那丫頭你不要也沒人要。”
  
  王妃有著很多女人喜歡做的事——拉媒。
  
  當晚,韓小賢被母夜叉寶妞揪著耳朵拽起:“臭小子,毛都沒長齊了就胡說八道!”
  
  “痛痛痛!寶妞姐手下留情呀!”韓小賢齜牙咧嘴,女人的力道真不可小瞧啊!
  
  寶妞放下他,如暴風過境般沖出房間。韓小賢憋屈地摸著通紅的耳朵:這王府的人真不人道!
  
  蕭複執著教鞭倚在門口,斜眼看他,突地,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細長的鳳眼曲得恰到好處,妖媚勾人卻不風塵流俗。韓小賢被看得一愣一愣。
  
  “聽說你看上了寶妞?”蕭複半調侃半怒火道。
  
  韓小賢頭搖得象撥浪鼓。
  
  “那是怎麼一回事?”
  
  韓小賢突然想文藝一下了,柔情似水纏綿哀怨道:“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哦……然後呢?”蕭複低頭給教鞭做柔軟體操。
  
  “那個人不愛我……”
  
  “你知道?”
  
  “猜的。”
  
  “……你該去問他的。”
  
  “他有老婆孩子的,我不想當小三。我認識的一個女人就是當了別人的小三後一輩子都毀了。”
  
  韓小賢說得是他前世的母親,那個因不願拆散別人家庭就帶著他到陌生城市討生活的女人。
  
  “…………”
  
  “但我會默默地愛著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注視他……”
  
  “看著他快樂我就快樂看著他開心我就開心看著他尋花問柳我就搗亂拆散……”
  
  “即使這輩子也得不到他的愛我也願意用一輩子來祝福他幸福……”
  
  蕭複忽略身上的雞皮疙瘩,對韓小賢刮目相看。
  
  “你說的那個人我認不認識?”
  
  韓小賢停止了文藝。低頭,哀歎。抬頭,鬼臉:“認識你個大頭鬼!死人妖變態勞資說得不是你!”
  
  嘣的,甩上門。
  
  蕭複摸摸鼻子,無奈又沒轍地苦笑:我又沒說是我呀……
  
  
番外 前世今生
  前世——
  
  韓小賢曾問過他老媽:“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不會選擇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韓媽媽發有銀絲,笑起來眼角的皺紋特別明顯:“不會。”
  
  韓媽媽是個溫柔祥和的女人,隱忍而退讓。在那場三角愛情中,她選擇退出,帶著還是嬰兒的韓小賢遠走高飛。
  
  韓媽媽的辛苦韓小賢從小就知道,因此他絕對不給韓媽媽添亂搗蛋,在外惹的麻煩自個收拾解決,打小就是孩子中的小霸王。但這並不能改變家境的貧寒,尤其在他旁敲側擊後得知他親生老爸是個有錢的老闆時更加埋怨老媽當年的選擇。
  
  “為什麼要讓?你們不是相愛嗎?那女人識相點就該退出!”
  
  “拆散別人家庭,縱使過得再幸福,我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韓媽媽帶著她的良心去了天堂。韓媽媽是過勞死的,那年韓小賢才十五歲,用家裏僅剩的錢給媽媽辦了喪事後,韓小賢一貧如洗。書也念得不好,韓小賢乾脆綴學,過起街邊小混混的日子。
  
  第一次見肖堯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韓小賢帶著一幫兄弟們收取保護費。在一個大排檔口他一眼就注意到肖堯,白淨清秀的男生,丹鳳眼,眼尾勾起,看起來很妖。兄弟們勒索敲詐老闆時,他一聲不吭平平靜靜地在旁邊看著,小六子吼了他一聲,他居然還沖他笑,笑起來眼睛眯成月牙,眼角翹得特別厲害,越發地妖。
  
  兄弟們呸呸大罵人妖娘娘腔死基佬,只有韓小賢,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那瞟。肖堯見著了,也沖韓小賢微笑,那雙笑起來很妖嬈的丹鳳眼深刻在了韓小賢的腦海裏。
  
  第二次照面是六年後,韓小賢當起了小販,肖堯當起了城管。小販看見城管第一次反應就是跑,韓小賢看到肖堯第一次反應是激動地扔了麻袋奔上去,兄弟們攔都攔不住。韓小賢第一次被城管罰款是因為再見肖堯反應失常。
  
  雖然韓小賢對肖堯印象深刻,但肖堯卻忘了韓小賢哪號人物。在他眼裏,韓小賢只是個有點傻的小販。
  
  韓小賢對此很失望也很生氣,在半路上截了肖堯,蒙面搶劫。怎料肖堯看上去白白淨淨文文弱弱,卻是散打高手,韓小賢被肖堯打得骨頭都快散架,肖堯才肯停手,扯了韓小賢臉上的絲襪,肖堯露齒一笑:“就知道是你這個傻小子!看在你自動當我沙包的份上我不告你搶劫,走吧。”
  
  所謂冤家路窄,韓小賢每次遇到的城管總會是肖堯。肖堯看到韓小賢,會對他笑得很柔媚,細眼妖得可怖。韓小賢學乖了,第一反應就是跑,麻袋裏的碟片太多,他心疼地散了一部分,繼續加油跑。
  
  “站住!別跑!”
  
  城管的臺詞一成不變。小販們不跑才怪。
  
  “韓小賢,你褲子破了!”
  
  肖堯語出驚人,至少驚了韓小賢。韓小賢左腳絆住右腳,摔了一跤。站起來不跑而是旋身傻乎乎地笑說:“你知道我名字呀?”
  
  肖堯抓住他,眯眼微笑:“當然,韓小賢嘛,跟我回去寫悔過書吧。”
  
  之後,韓小賢在汲取了一次又一次的經驗後,就算肖堯對他說後面有小龍女姐姐他也不會回頭了。反倒,見識了肖堯城管外表下獄警的特質後,韓小賢見到肖堯的第一反應就是——跑!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說!
  
  韓小賢與肖堯的事傳遍幫派,大家都知道有個城管特愛抓某個小販,那個小販在城管們身影還沒出現時就聞到那城管的氣味,招呼大家一起跑。
  
  所以在小販中韓小賢特別受歡迎,大家都愛往他身邊湊。只要有肖堯出現,大家准能退散成功。
  
  兩人在白天追跑得歡,夜晚,時不時地能在韓小賢家附近的大排檔不期而遇。韓小賢不再跑,肖堯不再整治韓小賢,兩人在大排檔前坐一下,一碗拉麵,幾杯啤酒,相談甚歡。
  
  直到有一天,兄弟們提醒韓小賢:肖堯是基佬,小賢你良家民男一個,離他遠的哈。
  
  肖堯至此被韓小賢打上變態的標籤。肖堯看起來比正常人還正常人,可韓小賢看到他總怕怕的,老疑神疑鬼他以前那麼捉弄自己是不是另有圖謀。
  
  韓小賢見到肖堯跑得更歡了,白天跑晚上照例跑,比兔子還哈皮。
  
  肖堯心知肚明,卻不想這麼放過韓小賢。在韓小賢家門口攔截。韓小賢見到他時一蹦二跳三丈遠,轉身就跑。肖堯沖上去抓住他:“你跑個啥,我不是來搗窩的。”
  
  “你你你想幹嘛!”韓小賢護著胸口哆哆嗦嗦。
  
  “我我我想幹……你!”肖堯皮笑肉不笑,從牙縫裏蹦出最後兩個字——他韓小賢把他肖堯當什麼呢?!
  
  “他媽的變態給老子滾開!”韓小賢雙眼翻白,不顧肖堯武林高手的身份,抬起手就群魔亂舞把肖堯揮開。
  
  肖堯見韓小賢漲紅氣喘象貓一般張牙舞爪,哭笑不得。不客氣地一腳踹他膝窩,將韓小賢從後壓著按到在地,捏著他臉,笑眯眯道:“小賢長得不錯嘛,我愛上你了,所以想上你。不過……你身上太臭了,幾天沒洗澡呢?”
  
  “三,三天……”
  
  肖堯放開韓小賢,退讓三步遠,嫌惡地捂著鼻子,仿佛韓小賢一身臭汗剛從田裏回來。
  
  “真臭。”
  
  “你你你……”
  
  “你什麼你,叫我堯。”
  
  “妖?”
  
  “堯……”
  
  “妖……”
  
  韓小賢覺得“妖”更適合肖堯。
  
  韓小賢和肖堯私下裏成了好朋友,但白天,依舊是小販和城管的身份,依舊是看到就跑的畫面。韓小賢漸漸地發現肖堯家裏很有錢,當城管是玩票性質,他叔叔是城管局局長。肖堯說他看到韓小賢就想追來欺負,可惜韓小賢腳程太快,他過尤不及。韓小賢為此想轉行,當天肖堯殺到他家裏,威脅他敢轉行他就敢強姦他。
  
  肖堯的威脅很有用,韓小賢繼續當著小販,在同一個城市裏兜售盜版碟片。
  
  那日,韓小賢在天橋上販賣,城管來了,他眼尖地發現肖堯依然跑在最前面,沖他揮手微笑。他撒腿子就跑,肖堯不依不饒,發揮潛力追趕他……韓小賢不想服輸,腦袋發熱地跳下天橋去——
  
  一輛寶馬從路口拐彎出來……
  
  今世——
  
  韓小賢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追悔前世的死因——太他媽的黴了!冤了!
  
  同樣的,韓小賢也經常緬懷當小販那段時光,與肖堯你追我跑的時光,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樣。但一想起他會死肖堯一半功勞,他就紮草人詛咒。
  
  那一日,韓小賢被蕭複綁走。馬車內,韓小賢睜大眼睛看清蕭複的容貌,細長的眼睛妖嬈地勾起,笑起來眯成月牙兒。
  
  “啊呀呀呀——妖啊!!!!!!!!!”
  
  後來,證實了蕭複不是肖堯,但兩張笑起來相似的面孔令韓小賢看到就想本能地逃跑。
  
  這也是蕭複即使美得驚為天人,但在韓小賢眼裏就是長著一張——城管臉。
  
  而韓小賢,小販的本能很難根除。
  
  

第二卷 始亂•刺客秘史
第九章
  風和日麗,王府花園,韓小賢踏著滑板兜風。
  
  沿路上,僕人紛紛避讓,離三丈遠招呼。
  
  “小公子好。”
  
  “小公子再見。”
  
  “小公子吃好玩好。”
  
  “小公子一路順風。”
  
  “小公子今天還是這麼美麗。”
  
  “小公子越發青春靚麗可愛。”
  
  “小公子你的髮型真是有型衣袖剩半截也這麼好看。”
  
  “小公子你的滑板真是神奇方便全風州找不出第二。”
  
  “小公子你的笑容都這麼溫柔清純慈祥善良象春水般滋潤了小奴的心。”
  
  “小公子你的眼神永遠清澈乾淨海納百川容納我心全豐州不能沒有你。”
  
  ………………
  
  韓小賢美滋滋地享受著僕人們難得的讚美,笑眯眯地說:“哎呀,你們今天這麼誇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啦……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話音剛落,僕人們全部跑精光,一根頭髮不留。
  
  韓小賢眯起比十五月亮還圓還大的眼睛,嘴唇抿笑,小狐狸一般奸詐。他的手伸到衣領處,瞄了瞄四周,咳嗽了兩聲。
  
  沒人出來?
  
  好吧!
  
  他韓小賢不客氣地……脫衣啦!
  
  三十六計之——美人脫衣計!
  
  驀地,四面八方升起數道颶風,白色桌布鋪天蓋地襲向韓小賢,包圍住韓小賢頭部以下腳踝以上。
  
  韓小賢赤溜溜地站在白布間,手舉白布的暗衛臉紅心跳撇開臉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來人!綁上來!”
  
  一個僕人被五花大綁上來。
  
  這些暗衛負責蕭複追不到韓小賢時將他五花大綁至蕭複前,但平日沒事時就在暗處保護韓小賢。韓小賢聰明地利用起他們,收為下手用。而逼他們聽話的方法有很多種,其中最簡便的就是——脫衣。
  
  蕭複說韓小賢長大了,成妖精了,不可再光著膀子游泳亂跑了,免得王府血流成河,僕人們流鼻血太多也很麻煩的。
  
  所以,韓小賢想如意,直接脫衣威脅暗衛。
  
  “小順子,咋回事啊?沒事亂拍馬屁可不是十三王府的作風!”韓小賢兩手叉腰,拿出小公子王府四分之一主人的風範。
  
  “小小小小小小公公公……………………”小順子抖成篩子,一句話也說不利索,“子子饒命呀!!!”
  
  韓小賢雙眼朝天,雙腳踩在小順子背上,蹦蹦跳跳左右旋轉免費按摩。在小順子無聲無息後跳下去,天真無邪地笑:“可以說利索了麼?”
  
  “回稟小公子王爺最近新招了一個男寵養在新月閣您可能要失寵了小人們深表同情遂安慰小公子你不要放在心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樹上小奴彙報完畢這就告退!”
  
  男寵……?!
  
  韓小賢什麼都沒聽到就聽到這兩個字。掏掏耳朵,回憶了下——新月閣?
  
  行呀你!蕭複,敢背著你老婆包養男人我韓小賢替天行道代表月亮消滅你!
  
  韓小賢氣勢洶洶跑去捉姦,身後僕人揮淚送別滿腹憐憫無處宣洩,暗衛們選擇無視自動消失。
  
  新月閣正房門邊,趴著兩隻面紅耳赤的壁虎,一壁虎叫寶妞,二壁虎叫二娃。三壁虎韓小賢點著小米碎步悄悄地悄悄地趴在窗口,伸長耳朵聽。
  
  “爺……舒服麼?這裏怎樣……奴家給您揉揉……”
  
  韓小賢內心活動實況轉播:傳說中的狐狸精?聽這不陰不陽的聲音就知道不是良家少男,不能要!
  
  “呃……恩……可以。”
  
  韓小賢咬牙切齒恨之入骨:老子詛咒你在下邊!
  
  “爺……你好壞,幹嘛捏奴家~!奴家不依啦!輕點輕點……恩哈呀!……痛!”
  
  韓小賢齜牙咧嘴咬窗戶:痛死你活該!
  
  “呵呵……”
  
  蕭複低笑,色眯眯地象猥瑣老頭。韓小賢在心裏猛唾棄,手指沾沾舌頭,偷偷地往窗戶上戳兩個洞,看現場版。
  
  只見——
  
  蕭複果然躺在下麵!下克上!!!
  
  一隻小狐狸精雙腿大張騎在他身上。兩人衣服有傷風化地淩亂不堪半褪不褪,刺傷了韓小賢的眼睛。
  
  他眨眨眼,看那小狐狸精烏髮如絲面色潮紅肌膚勝雪,一張狐狸臉上一雙狐狸眼特別引韓小賢的注意,那長得象刷子的眼睫毛令韓小賢自歎不如。還有那一頭三千煩惱絲,象廬山瀑布般飛流直下疑似銀河落九天,散得滿床都是他的青絲。
  
  小狐狸精雙手按在蕭複胸上,蕭複閉著眼看似很享受。
  
  小狐狸精舀起他一束烏髮,雪白的肌膚與烏黑的秀髮相映成輝,韓小賢卻眼尖地看到那隱藏在烏髮下的……黑絲?!
  
  沒錯!神秘的黑絲!
  
  小狐狸精眯著只剩眼睫毛的眼睛牽著跟頭發一樣細的黑絲……慢慢地逼近蕭複的脖子……
  
  那眼神……
  
  有殺氣!!!
  
  “啊啊啊!!!複哥哥我來救你啦!嘛哩嘛哩吽,妖怪退散!”
  
  韓小賢舉起滑板砸向小狐狸精。小狐狸精淡定地躲開,滑板砸到牆上再反彈到蕭複腦袋上。
  
  蕭複被砸清醒,捂著腦袋瞪視韓小賢。
  
  “他想殺你我看見啦!”韓小賢為自己澄清:蕭複的眼神比小狐狸精的更可怕!
  
  “小賢別搗亂下去。”蕭複不耐煩轟人。轉臉卻對小狐狸精笑臉迎人,“我們繼續!”
  
  小狐狸精抬起了下巴,指向韓小賢:“把他拉下去。”
  
  韓小賢扒拉著蕭複不放,耍賴囔囔道:“要想繼續從我屍體上繼續!哇啦!複哥哥這小狐狸精不是好人哪你看上他哪點他想殺你你還想繼續我告訴王妃去!”
  
  “好啊,你去吧。”蕭複把韓小賢從自己身上扒拉開。
  
  韓小賢不依,轉而改變目標吸住小狐狸精:壓死你!看你怎麼殺複哥哥!
  
  “韓小賢!你給本王滾下去聽到沒有!”
  
  蕭複突然厲喝,震了韓小賢一下。韓小賢一愣,低下頭,眼中水霧泛起,頓感委屈。負氣地跳下床去,只留下一句:“小狐狸精你要殺就殺我當沒看見!”
  
  “等等!”小狐狸精突然喚道。
  
  “幹嘛?”韓小賢沒好氣道。
  
  “你叫什麼名字?”
  
  “韓小賢!”
  
  “哦……韓小賢哪。“小狐狸精恍悟,隨即微笑,“我叫慕容長恭,幸會。”
  
  慕容長恭……
  
  好耳熟的名字。
  
  韓小賢眼角向上,瞥瞥蕭複,只見他的臉色黑得象鍋底,視線定在慕容長恭上。
  
  那眼神……韓小賢研究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
  
  韓小賢是被寶妞和二娃架走的。
  
  韓小賢非常憤怒,指著寶妞的鼻子責駡:“虧王妃平日對你那麼好王爺玩小倌你都不阻止!”
  
  寶妞翻白眼,掰開韓小賢的手指,道:“主人的私生活我們當下人的怎好插手?而且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要是以前王爺有了新歡你不高興死!怎的現在愁眉苦臉?小樣兒,愛上王爺就坦白我們不會笑你的,畢竟王爺魅力大舉世共傾天下多少女人想嫁他不得而含恨另嫁他人的!”
  
  韓小賢歪歪腦袋,左耳進右耳出,通風耳是也。
  
  “那慕容長恭姓甚名誰何方神聖竟勾得王爺三魂丟了七魄,我看他企圖迫害王爺實則危險至極,好心提醒,怎奈王爺不分青紅皂白將小賢轟出。小賢好命苦好想哭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王爺養育小賢這麼多年如今小賢想報答他下都不能,小賢怎能不傷心不難過不委屈不哭訴?”
  
  韓小賢說得頭頭是道,貓眼一眨,晶瑩的淚珠擠出一滴,眼眶全紅了,實在楚楚可憐,叫人心生憐惜。
  
  二娃心疼道:“小公子,慕容公子是王爺請來的貴客,王爺不能擔待,您就別傷心了,王爺還是最寵你的。”
  
  寶妞哼了一聲,冷笑道:“我這就通知王妃捉姦去,韓小賢你等著得意吧!”
  
  韓小賢抿嘴偷笑,晃晃腦袋,拉著二娃繼續偷窺。
  
  “二娃姐,我剛才真的看見那小狐狸精想殺複哥哥,咱們再看一遍,眼見為實看他如何抵賴看複哥哥如何維護他!”
  
  二娃支吾著不知改如何作答,只得道:“小公子呀,您還小,還是不看了吧?我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太好意思多看呀。”
  
  韓小賢眯著眼睛,冷哼:“剛才你跟寶妞姐看的不挺歡的麼?你不看我看,別攔我!”
  
  二娃不攔,只揪著衣角憂心忡忡地在後面關注。
  
  韓小賢繼續壁虎狀偷窺。
  
  這時,屋裏之前的詭異情形再次上演——慕容長恭騎在蕭複身上,同樣大腿張開,淫蕩而魅惑的姿勢。不同的是,這次他的雙手摟著蕭複的頸項,似撫摸又似想掐死他,忽緊忽松,忽悠忽快。
  
  門外的韓小賢看的心驚膽戰,不禁揪緊自己的心,隨時準備沖進去!
  
  奇怪的是,平日敏感的蕭複這時象死豬般睡覺,一點反應也沒有,偶爾的反應也是象吸了迷魂藥般恍惚迷離。
  
  這情形實在太詭異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小狐狸精真不愧狐狸轉世呀,那只剩眼睫的媚眼,攝人魂魄!
  
  不過,要論起媚眼,還是底下那人媚得高明。韓小賢曾問過蕭複:“你的媚眼如絲邪魅一笑怎麼擺出來的呀?”
  
  蕭複對著鏡子邪魅一笑:“練出來的唄。”
  
  韓小賢眉眼眯成絲:他練了幾年也就到眼睛呈絲狀的份上,那蕭複得練多少年啊?那毅力又何其堅韌!
  
  慕容長恭撫摸夠了,抬起優美的脖子,長髮隨之瀉了下來。他如之前一樣舀起一束發絲,根根從他指尖滑落。他另一手牽起蕭複的長髮,把他跟自己的結在一起,然後詭異地勾起嘴角。
  
  韓小賢看見了!
  
  從兩人頭髮結在一起的地方,有一根可疑的黑絲舞動!那黑絲象受了命令般,舞動著扭動著,纏住蕭複周身。歡快地跳舞。而蕭複,依舊睡得象死豬。
  
  韓小賢這回清楚地看見!慕容長恭的十指連著那根黑絲,控制著黑絲……
  
  他沉不住氣了,怕慕容長恭一個手抖就把蕭複勒死,於是他踹開門去——
  
  “這回被我逮著了吧?妖怪!看你往哪里跑!”
  
  慕容長恭低垂著頭,長髮掩住他的神情,只是那黑絲……向韓小賢襲了過來,繞住他的脖子!
  
  韓小賢嚇得失去語言功能,瞠目結合。
  
  看著蕭複睜開眼睛。
  
  看著蕭複怨懟地瞪著自己。
  
  看著蕭複冷語質問自己:“你又來幹嘛?”
  
  “他他他想勒死你……”韓小賢呐呐。
  
  蕭複看向韓小賢脖子上的黑絲,失笑道:“他現在想勒死的好像是你。”
  
  韓小賢扁嘴,鬱悶地不說話。
  
  蕭複對慕容長恭道:“他還是孩子,放過他吧。”
  
  慕容長恭不買賬:“三番兩次搗亂,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蕭複使出獨家的勾魂奪魄邪魅一笑:“小龍仔才搗亂了兩次,事不過三,他下次再搗亂不用你出手我就打爛他的屁股。而且……對著那張臉你下得了手嗎?”
  
  慕容長恭瞄了韓小賢一眼,忽的搖頭歎氣,然後收回黑絲。
  
  韓小賢扭扭脖子,在組織著他們剛才的話。
  
  看樣子,蕭複知道慕容長恭做的事,知道慕容長恭想“殺”他。他們看起來……認識了好久一樣。
  
  韓小賢覺得自己白忙活一場,看了看蕭複,再看了看慕容長恭,都不看自己。他突然覺得自己多餘的,他們的世界容不下自己。韓小賢鼻子泛酸,吸吸,眼睛抹抹,不哭不哭。韓小賢是小強無敵不會被任何人打倒的!
  
  “複哥哥……”韓小賢弱弱地嬌聲喚道,腳尖點地淩波微步過去。
  
  “恩?”蕭複定睛看著他。
  
  韓小賢紅著眼眶伸出握成拳的手,“給你。”
  
  蕭複接著。
  
  韓小賢攤手。
  
  一隻鼻涕蟲順其自然掉下。
  
  蕭複最噁心蟲子。
  
  蕭複一沾到蟲子就過敏渾身奇癢。
  
  韓小賢報復成功後扮完鬼臉飛逃,藏在門外欣賞蕭複變臉的英姿,嘿嘿賊笑:敢在老子前擺王爺的架子?整死你!
  
  韓小賢一時的調皮得到慕容長恭的一世青睞,畢竟這世上敢逆蕭複的除了他師門裏的人惟有韓小賢。
  
  於是,慕容長恭喚道:“韓小賢!”
  
  本想溜走躲他個三天的韓小賢回過頭看他。
  
  “我看上你了,當我徒弟吧。”
  
  “憑你?”
  
  “憑我。”
  
  “你誰啊?”
  
  “慕容長恭。”
  
  “江湖殺手榜排名第一位身價最高的殺手,人稱修羅少年殺人不留頭說得就是他。”蕭複補充道,牽起慕容長恭的黑絲,邪惡地笑道,“這絲線砍下人腦袋的功夫可比你輕功厲害。”
  
  韓小賢木訥地扭扭脖子,呼,還在~!
  
  身價最高的殺手?
  
  韓小賢抓住這句關鍵。
  
  得有多高呀?
  
  蕭複笑道:“你數不完的數。”
  
  韓小賢眼睛霎時精光爆射,射出金子一般的光芒,嘴角露出奸商一般的邪笑。
  
  這行業……有錢途!
  
  
第十章
  “複葛格,小賢想當殺手~~好不好?”
  
  “好啊。不過小龍仔你殺過人嗎?”
  
  “我我踩過螞蟻……”
  
  “你真殘忍,那麼小的螞蟻都捨得殺死。”
  
  ……
  
  慕容長恭看兩人一唱一和無視自己,咳嗽兩聲,再問韓小賢:“你答不答應?”說完就後悔了,他慕容長恭何許人也?居然求一個小屁孩當自己的徒弟?!殺手的天性在他眼裏閃出,看著韓小賢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殺氣暗湧。
  
  “慕容哥哥,你聽沒聽過一句話?”韓小賢選擇性無視慕容長恭的殺氣。
  
  “什麼?”慕容長恭沒想到韓小賢反問他,平常人早答應都來不及。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韓小賢一抬小下巴,道:“但小賢不想吃苦,所以……不要!”
  
  慕容長恭一個手抖,黑線“不小心”飛了過去,纏住韓小賢的脖子,他只想再一手抖,韓小賢的腦袋就跟身體說拜拜。
  
  “不要……你敢不要?從沒人敢拒絕我……”慕容長恭聲音是冷的,語調是平的,眼神是殺人的。
  
  “你你你……你你你……別激動……要鎮定!”韓小賢不激動不哆嗦很鎮定很淡定。
  
  慕容長恭在動手前詢問蕭複的意見:“可以麼?”
  
  蕭複搖頭,笑:“算了,別跟小孩一般見識。小龍仔,當殺手光會輕功可不行哦。”
  
  慕容長恭收會黑絲,等著韓小賢的回答:“哼哼,我當然知道,但我可有速成武林高手的秘方!聰明人都會走捷徑!”
  
  慕容長恭感興趣地看著他。蕭複的眼睛瞟到一邊,以他對韓小賢為人的瞭解,他任何出人意料的表現都在他的心理準備中,不過還是被韓小賢接下的想法吃了一驚。
  
  “複哥哥,離這裏最近的崖在哪?”
  
  “你想幹嘛?”
  
  “我想……跳崖!”
  
  懸崖,那是個好地方。根據韓小賢前世看武俠劇的經驗,只要是主角掉下懸崖准不會死,崖下一定驚喜連連地等著他們!
  
  韓小賢不要驚喜連連,他只要絕世武功秘笈就好了!
  
  於是,他跑到崖邊,俯瞰崖下,白霧漫漫,深不見底。
  
  很好!韓小賢深呼吸,吐氣……空氣真新鮮!
  
  “小公子!不要衝動啊!崖邊不好玩快回來!”二娃擔憂喚道。
  
  “你們別過來!我意已決,誰也不能阻止我!”韓小賢沖身後一眾喊道。
  
  見蕭複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捧著寶妞端的茶,眼睛半耷拉著,愛看不看地看向這邊,那眼神在說:你跳呀跳呀,本王看好戲呢!
  
  韓小賢淚眼汪汪轉過頭去:他一定也不關心我!我跳給你看!
  
  先做好熱身運動再說!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嘿咻嘿咻左右扭扭~抬抬腿跳跳腳~可以跳了!
  
  “一,二,三……小賢跳了大家再見!”
  
  韓小賢衝刺——
  
  “韓小賢,你腰帶松了!”
  
  蕭複突然叫道!
  
  “嘎?”
  
  韓小賢腳懸空一半後低頭看加長版腰帶,真的松了……
  
  “啊啊啊啊啊~~~~~~~~~複哥哥救額呀呀呀呀呀呀!!!!!”
  
  韓小賢的聲音消失在崖底。蕭複摸摸下巴:那腰帶夠韌麼?
  
  起身整整衣服,對慕容長恭說:“我去接小賢。”
  
  慕容長恭疑惑看他。
  
  “那崖啊,大概比他腰帶深一點,就是霧多看起來嚇人點,這下他估計暈了。”
  
  “那,崖下有……”慕容長恭意識到自己竟承認相信韓小賢崖底有武功秘笈的鬼話而羞愧不已。
  
  “嘿嘿,本王的地盤上要有也被我拿走了還會輪得到他麼?”蕭複邊走邊做伸展運動,“不過滿足下小孩子的好奇心無可厚非。”
  
  蕭複到崖底時,看到的是韓小賢倒吊在空中滿臉通紅,疑似腦充血。他趕緊把韓小賢倒過來,直到韓小賢臉色恢復正常,人也悠悠轉醒。
  
  “複哥哥……武功秘笈……”
  
  “……”蕭複見韓小賢這慘況還念念不忘武功秘笈心生佩服,於是他不忍再欺騙,老實地告訴他真相,組織好語言後,他道來:“其實……”
  
  “啊啊啊!我看見了!!山洞!!!”
  
  韓小賢眼尖地透過蕭複的腋下看到遠處白霧中有一神秘山洞!小強韓小賢全身精力瞬間恢復,重新燃起小宇宙飛奔過去!
  
  “喂!小龍仔,那裏是……”
  
  蕭複的聲音及不上韓小賢雙腳的速度。他摸摸鼻子,考慮著自己該不該先逃走,反正自己的輕功也不如韓小賢得厲害,他還是不當累贅了!
  
  於是,他趕緊轉身溜走!
  
  果然,他還沒跑多遠,身後韓小賢的尖叫由遠及近。
  
  “啊啊啊啊啊啊~~~~~~~~狼呀呀呀呀呀呀呀~~~~~~~~~”韓小賢的尖叫!
  
  “嗷嗚~~~~~~~~~~~~~~~”狼群的吼叫!
  
  “複哥哥等我你不可以丟下我啊!!!”
  
  等你才見鬼了!蕭複施展所有內力全力飛奔。可身後韓小賢及狼群的聲音還是越來越近……
  
  蕭複再次放下王爺尊貴的身份,一個緊急刹車,掏出懷裏的扇子扇扇,喘幾口氣後氣定神閑喚道:“來人哪!”
  
  十三王爺從來一呼百應,無數暗衛從四處湧出,用盡方法將狼群攆走。
  
  脫離危險後的韓小賢精疲力竭地爬到蕭複腳邊,有氣無力道:“複哥哥……”
  
  蕭複皮笑肉不笑:“你跑那麼快幹嘛?”
  
  “我不跑快它們就追上來了……”韓小賢情有可原。
  
  “我說之前……”
  
  “我聽不懂乃在說蝦米哎……”韓小賢裝傻。
  
  “這裏是狼牙山,只有狼沒有武功秘笈,死心了沒?”蕭複抱起半死不活的韓小賢。
  
  “你不早點告訴我……嗚,馬後炮……”
  
  “嘿,早點告訴你你也要親自驗證才肯相信。”
  
  “小賢永不言棄!”
  
  蕭複默默地放下韓小賢,冷冷道:“你還是自己爬回去吧。”
  
  “不要!”韓小賢揪住蕭複的衣角,淚眼汪汪:“我要有三長兩短你怎麼對得起我的爹爹?”
  
  這話喚醒蕭複的良心,他考慮了下,於是決定:“也是,把他扛回去吧。”
  
  “是。”暗衛們很乖。
  
  韓小賢怨婦狀看著蕭複,無語凝噎。
  
  精明如蕭複偶爾也會遲鈍地不懂韓小賢的別有用心……他,不就是撒嬌索抱又不好意思開口麼!
  
  韓小賢繼續怨念,在心裏握拳呐喊:韓小賢小強不倒永不言棄再接再厲!
  
  接著偷偷地從懷裏拿出在山洞的秘密發現:誰說只有狼的!我韓小賢為了什麼被群狼追呀!……哼哼……嘿嘿……呵呵……哈哈……
  
  韓小賢成為武林高手的路還很長……
  
  ****
  
  韓小賢永不言棄!
  
  他被扛回王府後,就進入下一步成為武林高手的作戰計畫,抓著蕭複的衣角說:“毒藥!我要毒藥!越多越好越毒越好但不要一下毒死人的,要有緩和期的!我中毒後你給張榜廣昭天下名醫救我!”
  
  “毒藥?小龍仔……沒用的,你現在百毒不侵,毒藥對你沒用。”
  
  “百毒不侵?!”韓小賢想起來了,小時候每隔三天就被蕭複抓著燉藥湯,難熬了幾年後他燉出了百毒不侵的體質!
  
  這樣的話就無法達到他企圖尋神醫得神藥瞬間內力大增的目的呢?
  
  不行!韓小賢永不言棄,非得要試試才死心!
  
  “給我!全部!我一個一個試過去,就不信毒不趴!”
  
  蕭複看著韓小賢,眼神複雜,百感交集,最終化為無奈的妥協:“好吧,我成全你。來人,上毒藥伺候!”
  
  背過身去,眼波流轉間無不透著兩個字——陰謀!嘴角邪惡而詭異的笑無不在訴說著:有人要倒楣呢。
  
  斷腸人在天涯……吃過了,不要!
  
  韓小賢嘟嘟嘴,撇開頭去:它雖有毒藥中的美味之王的稱頌,但實際上吃完後會有強烈的噁心感,這種感覺吃得時候越美味後來的噁心感會越強烈,直吐到你腸子斷了為止!
  
  奪命斷魂散……這名字好,象毒藥!恩,試試……
  
  韓小賢小心翼翼地舔一口,呸一口:難吃死了,白粉比似的!
  
  腐骨化屍散……呼,好嚇人的名字……味道也很難聞,還是不要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
  好詩情畫意的名字,不過是春藥,要精盡才可亡,混進去幹嘛?
  
  林林總總太多了,韓小賢鬱悶地問蕭複:“有沒有無色無味毒性特猛的?”電視劇這種藥不是高手必備之物麼?偌大一個十三王府怎麼可能沒有?
  
  蕭複從頭到尾笑眯眯,見韓小賢一個又一個地拿起放下不肯嘗試還微微地失望,現在看韓小賢居然主動開口請求,他也不打算客氣!
  
  “有啊。”
  
  韓小賢眼睛精光閃現,炯炯有神地期待,伸手要。
  
  蕭複笑得好不溫柔,看韓小賢的目光充滿了憐愛,動作小心生怕傷著他似的抱起韓小賢。韓小賢被他突然的溫柔驚得芳心小鹿亂撞,貓眼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小賢,張口,啊……”
  
  “啊……”
  
  韓小賢傻傻張口,幾顆神秘顆粒倒入口內猶不自知,完全沉溺在蕭複溺死人的柔情裏。
  
  眼見蕭複笑若春風。
  
  眼見蕭複面露奸笑。
  
  這其中變化比翻書還快。韓小賢驚歎。
  
  下秒,遲鈍地反應到自己中計!但來不及了,肚子裏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令他的小臉蛋瞬間失色,咕嚕嚕咕嚕嚕的叫聲不絕於耳,所有的感覺全沖向某一突口……
  
  韓小賢推開蕭複直奔……茅廁……
  
  韓小賢
  身中巴豆之毒,拉了七天七夜後渾身虛脫無力,面瘦肌黃,雙頰凹下去,美人風采不再,命在旦夕!
  
  “張榜求求求神醫……”韓小賢念念不忘神醫,以及神醫帶來的神丹妙藥。
  
  蕭複在一旁服侍他,面帶親切和藹慈祥無害的微笑:“神醫呀……我們王府裏就有一位呀!對吧?寶妞?”
  
  “是,王爺,寶妞來了!”寶妞上前,一福身,面帶神聖仁慈的微笑,甜甜地解釋道:“小公子,放心吧,寶妞保證幫你病倒根除,不留後遺症!”
  
  韓小賢這才知道寶妞兼任蕭複專用醫師一職,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國寶女神醫就是她寶妞是也!當年那些燉韓小賢的藥也是寶妞的傑作。
  
  韓小賢恢復元氣後,弱弱地扯著寶妞的手,撒嬌道:“寶妞姐~~~有沒有……”
  
  “我沒有!就算有也給了王爺哪會輪得到你!”
  
  寶妞一攤手,靈丹妙藥那玩意兒是江湖神棍的把戲!
  
  又是這話!“難道蕭複不要的才能給我嗎?”韓小賢不服氣了!
  
  “對!”寶妞沒給他面子。
  
  韓小賢咬牙切齒!他想起可愛的無帝城,那裏的人都讓他,不象這狗屁王府!做什麼都得看主人樂不樂意!寄人籬下的悲哀感讓韓小賢只想報復發洩!
  
  他恨恨地瞪著窗戶外面的藍天白雲,那悠閒的世界不再為他所有!
  
  “小公子你又在想什麼?”寶妞太瞭解韓小賢的性格了,“沒用的,王爺最近都自己下廚煮東西吃,你找不到下藥報復的機會。”
  
  韓小賢看看窗外大榕樹下升起的寥寥炊煙……哼哼。
  
  蕭複在樹下蓋了個簡易的爐子,煲粥喝。身後韓小賢人未到聲先至。
  
  “複哥哥~~~~”
  
  蕭複沒回頭道:“幹嘛呢?”
  
  本想撒胡椒粉的韓小賢收起手,把胡椒粉袋掛在釣鉤上,擲過去!
  
  蕭複閃過,繼續給粥調料。
  
  韓小賢見一再失手,腳蹬過去,撲向他!
  
  蕭複拿扇子一頂,韓小賢被頂開,身體轉了個圈,在爐子前站定,露出甜甜的笑容看著蕭複:“複哥哥,好香哦!小賢不叨擾了,拜拜!”
  
  韓小賢剛跑開,就聽身後蕭複道:“這些蠶豆不能要了,扔掉。”
  
  一個停頓:還好還好,他沒對那些蠶豆下手!嘿嘿……
  
  “調料也是,換了。”
  
  韓小賢:!!!哼,沒關係,我還有一招!
  
  蕭複左右看看,確定沒有被韓小賢掉包過的可疑物體後,打開鍋蓋繼續放作料。結果……
  
  看到幾隻青蟲漂浮在粥上……顯然剛死不久。
  
  ……………………“韓小賢!!!”
  
  韓小賢撒開腳丫子快跑快跑!
  
  韓小賢久病初愈後,再次展開永不言棄的精神。一大早瞞著蕭複跑去找慕容長恭,劈頭就問:
  
  “你內力厲害嗎?”
  
  “你懷疑?”
  
  “恩!”
  
  “我一掌劈死你如何?”
  
  “好!!!”
  
  “……”
  
  韓小賢閉上眼睛等著慕容長恭的肉掌。
  
  “怎麼不劈呢?”
  
  “你想幹嘛?”
  
  “身中內傷後廣聘天下名醫求得傳說中的神丹妙藥或有隱世高手用己身的內力救治小賢,小賢傷好後功力大增或任督二脈被打通!”
  “……”
  
  “你這什麼意思呀?我看王府裏你最厲害才找你的!”
  
  “小賢,你錯了,王府裏內力最厲害的是我!”
  
  一道聲音信誓旦旦地插了進來!
  
  韓小賢聽這耳熟,扭頭一看:“王妃?”
  
  王妃雙目緊緊盯著慕容長恭,熱淚盈眶,哽咽著道:“小師弟……好久不見……”
  
  “師姐。”
  
  “小師弟……”
  
  “師姐……”
  
  “小師弟……”
  
  “你快把這小鬼拍死。”
  
  “哦……”王妃回過頭來,摸著韓小賢的腦袋道,“小賢啦,我這小師弟雖然殺人功夫一流,但內力比起我來差遠了。你忍著,我會很溫柔的!”
  
  韓小賢雙目緊閉,屏著呼吸等待。
  
  “hihihahahoho~”王妃揮拳運功中,“hahahihihoho……PAI!!!”
  
  一聲掌打在肉上的悶響過後,韓小賢成功暈了過去。
  
  王妃把暈倒的韓小賢交給暗處走出的蕭複,說道:“這孩子腦子裏到底想些什麼呀!”
  
  “……”蕭複無言以對。
  
  “王爺,接下來要怎麼辦?”二娃問。
  
  “……把紫金丹給他。”
  
  “……王爺,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二娃捂著腦袋:他忘了王爺分不清楚這些毒啊藥啊。
  
  “那就等他醒來。”
  
  三個月後,韓小賢自然醒來,渾身輕飄飄軟綿綿,調養了幾天有力氣說話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怎麼還沒有內力?”
  
  “小龍仔,我給你本武功秘笈,你踏踏實實地練好不好?做人要腳踏實地,懂不?”
  
  “不行,我還有方法沒試過呢!”
  
  “……”
  
  “你快帶我去找快死的絕世高手!最好是江湖傳說中退隱的老前輩,我這麼可愛他們一定不會吝嗇把全部內力傳給我的!”
  
  按照武俠劇裏看,這是男主角獲得一身絕世內功最便宜的辦法!
  
  “快死的沒有,絕世高手有一個。”
  
  “誰!”
  
  “韓城。”
  
  “……”
  
  “他畢生內力你敢不敢要?”蕭複嗤笑著。
  
  “複哥哥……你好凶!”
  
  蕭複將一本武功秘笈甩到韓小賢身上:“給我好好學這個,再搞些有的沒的直接扔狼窩裏去。”
  
  甩完走人。
  
  韓小賢激動地拿起武功秘笈……葵花寶典?玉女心經?九陰真經?九陽神功?六脈神劍?一陽指?洗髓經?易筋經?吸星大法?降龍十八掌?
  
  一看——
  
  “狼派氣功”。
  
  這是什麼?光聽名字就不武俠!
  
  就在這時,韓小賢懷裏的某樣事物突然發熱……
  
  韓小賢拿出那顆被他遺忘的珠子:當時他沖進狼窩一眼就看到這發光體——不可否認,韓小賢總能第一時間發現顯眼的東西——覺得詭異就順手牽羊,怎料這一拿惹怒了狼兒們群起追之!
  
  他還以為是值錢的夜明珠之類的東西,如今看來……他撿到寶了!
  
  哼……事實再次證明:崖下,果然有料!
  
  
第十一章
  韓小賢翻開秘笈,第一頁——
  
  “真名:琅琊心經”
  
  第二頁——
  
  “全名:狼牙山琅琊教鎮教之寶獨門武學琅琊鳳梨菠蘿蜜心經”
  
  第三頁——
  
  “著作:狼牙山琅琊教創教者琅琊子”
  
  第四頁——
  
  “修煉此秘笈者需與本座一樣心靈純潔無暇如碧玉”
  
  第五頁——
  
  “修煉此秘笈者需擁有堅持不懈地耐心翻閱每一頁”
  
  第六頁——
  
  “你翻到這頁了嗎?那麼繼續翻下一頁吧!”
  
  第七頁——
  
  “……”
  
  第八頁——
  
  “……”
  
  ……第五十頁——
  
  “完”
  
  第五十一頁——
  
  “歡迎閱讀史上最囉嗦的秘笈—— 琅琊子 上”
  
  翻閱完秘笈後,韓小賢得出兩點結論:
  
  一,這個琅琊子是唐僧在世;
  
  二,秘笈另有蹊蹺,OR,蕭複誆小孩。
  
  兩點疑問:
  
  一,狼牙山琅琊教何方神教?他在風州這麼多年竟未聽說過;
  
  二,這個秘笈是真是假?
  
  懷內的珠子再次發出奇異的光和熱,韓小賢拿出來一探究竟,珠子散發著紫色的光芒。他把珠子對著光照射,透光的珠子象粒彩色的玻璃珠。
  
  這顆珠子在蕭複給他琅琊心經後才開始發光發熱,按照武俠劇規律來看,兩者間必有蹊蹺!
  
  韓小賢試著用珠子對照著琅琊心經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原本一堆廢話的琅琊心經上出現了一副又一副的——人體春宮圖,還是龍陽版。韓小賢看的面紅耳赤,心虛地翻著,小手直顫抖。
  
  就像小時候做錯事被大人抓到一樣,韓小賢偷看不良刊物時被慕容長恭捉到。
  
  他第一句話是:“你在看什麼?臉好紅?”
  
  順下眼睛看,驚得小臉紅成熟透的蘋果,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韓小賢,仿佛在說:你你你居然在看這種東西!
  
  “噓~~~”韓小賢比著手勢拉著他一起偷偷摸摸地看,指著那裏面赤裸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正經八百道:“這是男寵心得經,我們要努力學習!”
  
  “我不是男寵。”
  
  “那你走開,小孩子一邊去。”
  
  “你說誰小孩子?”
  
  韓小賢由下而上斜起眼睛,確定站在眼前的漂亮的男孩怎麼看都不超過十五歲,而他靈魂年齡是中年大叔一枚。“除了你還會是誰?”
  
  慕容長恭狐狸眼睛眯成線,奸笑道:“看清楚了,小鬼頭。”
  
  韓小賢睜大眼睛看清楚。
  
  “哢嚓咯吱~~~~”
  
  這絕不是吃餅乾的聲音!也不是骨頭斷裂的聲音!而是……
  
  “哥斯拉變身!”
  
  “哥斯拉是什麼?”低沉磁性的嗓音絕不是少年特有的脆嫩嗓音,眼前的男人正是剛才的少年變身而來的慕容長恭!
  
  “說了你也不認識!”韓小賢突然想到認識蕭複時他化名楊過,一個中年大叔的猥瑣模樣,而慕容長恭則相反,由粉嫩的小狐狸精變成高大俊美的青年劍客模樣。“這是你真正的樣子?”
  
  “我少年成名,所以江湖人稱我修羅少年,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在江湖上我都保持著縮骨的狀態,這才是我真實的樣子。”從小狐狸精變成大狐狸精的慕容長恭說。
  
  “好厲害,縮骨功唉,小賢也要學!”
  
  “好啊,拜我為師。”
  
  “不要。”
  
  慕容長恭往韓小賢前一站,韓小賢頓時成了名副其實的小人。韓小賢抬頭仰視他:“怪不得你要練縮骨功,高得這麼變態走人群中得多顯眼,你仇家不用追殺你直接用箭射你頭,一命嗚呼!”
  
  慕容長恭冷傲道:“見過我殺人的人都死了。”
  
  “好好好厲害哦!”
  
  “那拜我為師。”
  
  “不要!”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那你有沒讓人功力晉升一甲子的仙丹,有的話我拜你為師!”韓小賢最會討價還價,不過他奇怪慕容長恭怎麼一直纏著他收他為徒呢?莫非看上他的美麗可愛?啊,也對!他的眼睛比他大鼻子比他翹嘴巴比他小長得比他漂亮,再長幾年一定青出於藍,比他還狐狸精!
  
  “以你的資質用不了幾年江湖中就沒幾人是你對手,大可不必投機取巧。”
  
  “我的資質?”韓小賢眼睛一亮:第一次有人誇他資質好!
  
  “我見過的人最可惜的就是你和蕭複,你空有資質卻不肯努力,蕭複資質努力都有體質卻不行。”
  
  這話調起韓小賢的胃口,他趕緊追問:“蕭複的體質怎麼呢?”蕭複武功平平是他最費解的一件事,明明看去很厲害的人,結果寶妞二娃都比他厲害。
  
  “呵,你很關心他嘛。”慕容長恭賣關子,曖昧地笑道:“他很小的時候中過毒,把底子毀了,再怎麼練也都突破不了了。我師父很可惜呢。”
  
  “中中中毒?”
  
  “宮廷鬥爭嗎,家常便飯,誰叫他父皇專寵他母妃,善妒的女人對付不了他母妃就對付他了,可憐他還在繈褓中,否則那些女人哪會得逞。”
  
  “繈繈繈褓?”
  
  慕容長恭比劃了下,不到韓小賢大腿這裏,“七個月大,那次他差點命喪,是太子抱著他連夜趕到我師門被師父救回來的。那時我還沒出生,這事是後來聽師姐說的。後來師姐被太子邀請回去當了他的貼身保鏢兼婢女。”
  
  師姐……就是現在的王妃了!原本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孽緣!後宮裏的那些女人太惡毒了,連一個嬰兒都忍心下毒手!
  
  “那件事當年鬧得挺大的,牽連了很多人,前前後後死的人比我殺過的人還多。”慕容長恭摸著下巴回憶著那段宮廷史,“幕後兇手是前皇后,被廢後後他母妃反倒因禍得福登上皇后的位置。不過跟他六歲那年的事比起來,這件也不算什麼呢。”
  
  “什什什什什麼事?”這些只在電視劇上見過的故事沒想到就發生在身邊!韓小賢激動得口吃!
  
  慕容長評看白癡似的看著韓小賢:“這些常識被人說爛了的事你居然都沒耳聞過?”
  
  韓小賢猛搖頭。
  
  “那蕭複把你保護得還真好,我也不便說了。”
  
  韓小賢跳下扒拉住他:“不行!我要聽八卦!”
  
  “八八八卦……”
  
  “是是是宮廷秘史!”
  
  八卦顯得太不嚴謹太不尊重歷史,他也不當八公~!
  
  “問你個常識,現在的蕭國皇后是誰?”
  
  “……恩……複哥哥他媽媽。”實際上韓小賢同學連皇帝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蕭複的爸爸……哦,那他一定姓蕭!
  
  “錯!蕭國現在沒有皇后!”
  
  ****
  
  談起那段歷史,慕容長恭的目光悠遠漫長地飄向遠方。
  
  “其實很簡單的一件事,蕭複刺殺太子,皇后為保他以死代罪,然後蕭複被發配到這來,蕭國的太子之位一直懸空至今。”慕容長恭說得雲淡清風,卻猶如一磅重彈般投擲在韓小賢心裏!
  
  刺殺太子的罪等同弑君,蕭複他……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太離譜了吧!
  
  “人人都覺得事有蹊蹺,但他殺太子的一幕卻又是人人都見到的……”慕容長恭譏嘲道,“先不論太子的武功是江湖數一數二的高手,就說他一個成人……蕭複那小屁孩也不是對手啊。真正的內情,只有問蕭複了罷。”
  
  韓小賢靜默下來:沒想到蕭複還有這樣一段心酸的過去。
  
  琅琊心經也不看了,他找蕭複去!
  
  慕容長恭揪住他:“呐,你不當我徒弟麼?”
  
  韓小賢搖頭:“我已經有武學秘笈了,當不當你徒弟無所謂!再說了,王妃也教過我一些基礎功,以我的聰明和資質還怕超越不了你?哼哼~”
  
  “武學秘笈?”慕容長恭狐疑地看著韓小賢手中的“武學秘笈”,“你不是說是男寵心得經麼?”
  
  “笨蛋!這本武學秘笈只有我能看的見看的懂,你看不見看不懂是正常的!”
  
  韓小賢將秘笈連同珠子藏到懷裏,在慕容長恭殺人的注視下跑去找蕭複。
  
  剛跑出門口,韓小賢發現夜深了,看看天空,好大的月亮啊!
  
  韓小賢驀然想起今天不是自己成為變態的一周年紀念日麼?
  
  一年前的今天,蕭複在……屋頂上。
  
  他抬頭仰望,果然見到蕭複又在屋頂上借酒澆愁,身影,很落寞。
  
  韓小賢鼻子酸酸的,突然覺得蕭複好可憐,六歲就被他父皇發配邊疆。又想想自己三歲就被他綁來,與家分離,收起心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他問守在房檐下的寶妞二娃:“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寶妞二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小聲說道:“皇后的忌日。噓~小公子,你千萬別在王爺面前提這個,他發起怒來跟你沒商量。”
  
  總之是忌諱的話題,韓小賢戰戰兢兢地躍上屋頂,爬到蕭複的身邊。
  “複哥哥……”
  
  “小賢哪……”
  
  “你給我的武功秘笈有問題!”
  
  蕭複蹙起眉頭,眼神渙散酒氣沖天說出的話也神志不清:“多看幾遍就悟了悟不了是你資質問題。”
  
  他只說秘笈有問題又沒說看不懂秘笈,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韓小賢嘟嘴哼哼唧唧:“慕容哥哥剛才還說我資質很好咧!誆小孩是不道德的呀!”
  
  蕭複舉起酒壇,從上而下灌下。韓小賢跳開,未免酒漬濺到衣服。
  
  “要喝麼?”蕭複將酒遞到韓小賢前面,嘴角的笑意比酒還要醉人,微醺的臉頰媚態可掬。
  
  他的皮膚很白,臉色很紅潤,嘴唇很鮮豔,色澤象塗過水晶唇膏。韓小賢舔舔乾涸的唇,喉嚨咕咚咕咚:不管了!先調戲再說!
  
  捧起蕭複的臉,韓小賢湊上去啪嗒一聲,親一口!
  
  “多大的人呢還親……”因為是小時候常玩的遊戲,蕭複沒有懷疑韓小賢的用心不良,因為酒醉視線模糊,蕭複沒有看到韓小賢偷腥貓般的賊笑。
  
  韓小賢摸著蕭複的臉,發現這傢伙皮膚真滑呀又有彈性,一點也不像近三十的老男人!肚子也很平坦,肌肉很結實緊繃卻不誇張,畢竟是習武之人,沒有發福的跡象。真是一把年紀了還保養得象不到二十的小白臉,真真變態!
  
  韓小賢剛認識蕭複那會他十九歲,近二十的人了,看去頂多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如果他笑得白癡可愛點就嫩到十三四歲了。可惜,老愛掛著邪魅一笑或狐狸樣笑容的他看上去真難以相信:啊,他還是個少年呀!
  
  惡~寒~
  
  前世的韓小賢感歎:他居然只比我小十歲!古代的小孩真早熟呀~他生小良兒那年我連女朋友都沒交過~
  
  今世的韓小賢感歎:他居然比我大十六歲!一個大叔級別的人居然騙純情小孩的感情!誅殺!!!
  
  為了這段揪心的感情,韓小賢一年來沒少失眠過。他無數次傻傻看著蕭複發呆,考慮要不要表白。一次他終於鼓起勇氣沖上去了:“蕭複!偶喜歡乃!”
  
  蕭複偏頭修著指甲,漫不經心哦了一聲。
  
  “難道乃就米蝦米特殊的表示咩?”
  
  “每天向本王表白的人不計其數本王還得一個一個都表示過去麼?”然後以一種高貴而慵懶的姿態正視淚眼汪汪的韓小賢,“又做錯什麼事呢?從實招了吧。”
  
  韓小賢淚奔。
  
  韓小賢沉浸在悲傷的往事中,直到聽見蕭複的呼嚕聲,低頭一看,他躺在屋瓦上大咧咧地睡覺了。紅唇微敞著,韓小賢晃了晃身子,左右看看,沒人~
  
  然後,偷偷地偷偷地……親上去。
  
  “MUA~”
  
  心滿意足親了一口後,韓小賢擦著嘴巴偷笑著爬下屋頂。
  
  “我看見了。”陰森森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韓小賢做賊心虛尖叫,見是慕容長恭,立馬腰板挺直,元氣十足道:“你看見什麼呢?”
  
  “你親他。”慕容長恭以一個青年大叔的模樣羞澀地說著少年人的話。
  
  “那我也親親你好不好?”
  
  韓小賢調戲大叔,大叔臉紅得滴血,不可思議的純情。
  
  “那個,我來是提醒你……身上那顆珠子有貓膩,建議你好好研究!”慕容長恭說完一通話後人飛得影都沒有。
  
  韓小賢回到房間裏可愛的大床上,鑽進棉被後把珠子拿出來,珠子沒有發光。於是他又拿出秘笈,珠子開始發光。
  
  韓小賢再次翻開秘笈,對照著珠子看,試圖能有新的發現和突破,如果沒有就學習上面的龍陽十八式!
  
  可上天最終不忍讓純潔的孩子墮落,琅琊心經上出現的依舊是男男春宮圖,只是映射在珠子上的畫像卻是人體武學招式!韓小賢旋轉著珠子時,那裏面的小人仿佛會動。
  
  這秘笈上的內容只有珠子的照射下才能看到,之前韓小賢光注視書上的內容,而忽視了珠子裏的變化,那時他也將珠子放一邊去,全神貫注閱讀了。
  
  韓小賢一頁一頁翻過去,每頁的春宮圖像映射在透明珠子上都成為武學招式,象影像般放送。等翻完最後一頁後,珠子象錄製完了般停止了發光,黯然失色。
  
  韓小賢見書上的內容恢復成原先的廢話,合上書。大感奇怪,正欲找慕容長恭問清楚,珠子又發光了!韓小賢拿起珠子一看,剛才錄製的影像正在放映!
  
  睡意上湧,倦得莫名其妙。可韓小賢經不住眼皮的打架,珠子裏的影像在模糊,在遠去,在腦中呈現,在夢中不斷地修煉……
  
  韓小賢陷入長眠。
  
  這一覺,近兩年。
  
  
第十二章
  韓小賢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他在日夜不停地修煉武學秘笈,夢外,蕭複體貼入微地照顧沉睡的他。
  
  等夢裏的他修煉成秘笈內的內功心法後,他醒了。
  
  他在蕭複的懷裏醒來,四周冰冷冰冷象在儲藏室裏。蕭複的懷抱很溫暖,韓小賢往裏蹭了蹭。
  
  韓小賢醒來的時候蕭複也跟著醒了,看到安然無恙的韓小賢他沒有欣喜,所以只說了句:“沒事眼睛長那麼大幹嘛,怪嚇人的。”
  
  韓小賢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看他,眼裏寫滿了:你嫉妒你嫉妒~
  
  寶妞端著白粥進來,看到韓小賢醒了激動地沒熱淚盈眶。端著水盆的二娃已經激動地哭了,悲從中來:“小公子!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剛睡那會王府的人有多擔心!王爺差點把你火葬了!還好慕容公子出手相助解釋了你的睡因!嗚嗚~~~~”
  
  “睡得跟死了一樣,不火葬難道還凍著保存?”蕭複無視韓小賢控斥的眼神,問心無愧。
  
  “………………”韓小賢氣若遊絲,由嘴形翻譯出話:怎麼回事啊啊啊?
  
  “修煉琅琊心經必須結合琅琊珠,它最大的特點是在夢裏修煉成的,什麼時候練好就什麼醒來。毫無疑問,創建此秘笈的人是世間第一大懶蟲——琅琊子,關於他的傳說可追溯到五十年前,當時名噪一時的琅琊教又在一夜間消失,琅琊子不知是死是活,琅琊珠不知所蹤,琅琊心經落到我大皇兄的手裏,他又把它給我。”蕭複手裏捏著那顆透明的琅琊珠,“我一直在找它結果它被你先找著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韓小賢找回一絲力氣說了一句話後又精疲力竭氣若遊絲。
  
  “這叫傻人有傻福瞎貓碰到死耗子。”
  
  “……你嫉妒你嫉妒……”韓小賢擠出最後一絲力氣後再也說不話。
  
  蕭複溫柔體貼地喂他喝粥,一口一口地喂,一聲一聲地道:“放心,這粥我沒放巴豆。”
  
  韓小賢吃得膽戰心驚,就怕他放瀉藥。
  
  吃完後,韓小賢才想起問:“我睡了多久?”
  
  蕭複伸出兩根指頭。
  
  “哦,兩個月啊。”
  
  蕭複看白癡地看他,“兩年哪。”
  
  韓小賢聽後,淚,無聲地落下,哽咽道:“那你不是正式成為大叔了……”
  
  兩年前蕭複快奔三,現在都成三字開頭的人!
  
  “你怎麼不說你白白浪費了兩年青春……長得一點也不可愛呢。”
  
  “鏡子!”韓小賢心臟一窒:蕭複是可愛控,他要是長不可愛了蕭復會把他掃地出門的!
  
  “還是不要看了,小臉蛋瘦得跟猴子似的,養肥了再說。”
  
  “那你不會不要我?就算不要我也得把工資結算清楚哈!”
  
  蕭複眼角抽搐:小傢伙就知道錢!枉我兩年依舊把你保養得白白胖胖的!
  
  韓小賢精力剛恢復,還想再睡,蕭複卻猛然壓上來。他小臉一紅,思想不純潔。倏地,兩枚暗箭淩空飛過。
  
  “有刺客!!!”王府外有人高叫。
  
  怎怎怎麼回事?
  
  一醒來就發生這麼危險的事?!
  
  簌簌幾聲,箭矢破窗而入,有黑衣刺客侵襲。蕭複緊抱著韓小賢翻到床板與地板的夾層間。
  
  “有長恭在,放心。”黑暗狹窄的空間裏,蕭複的聲音平添幾分安全感。
  
  但這感覺阻止不了刀尖的侵入,韓小賢屏氣著縮在蕭複懷裏,感到蕭複身體突然緊繃起來,只恨自己元氣還未徹底恢復,無能為力,只能擔心地小聲問蕭複:“喂,你怎麼呢?”
  
  蕭複沒有反應。
  
  “喂!複哥哥!”韓小賢著急地喊道!
  
  蕭複悶哼了一聲,提示自己還活著。
  
  夾板掀開,光線第一時間沖進來,韓小賢看到蕭複鮮血淋淋的後背,一下子懵了。
  
  慕容長恭鎮定自若道:“刺客全部清理了,你沒事吧?”
  
  話音剛落,寶妞一下沖過來,大叫著“王爺!”,一邊哭泣一邊給蕭複包紮治療。
  
  “小公子你沒事吧?”二娃緊張地問嚇懵的韓小賢。
  
  韓小賢呆呆地搖搖頭,手裏緊抓著蕭複的衣角。
  
  “他們果然先出手了呀,蕭複。”慕容長恭淩空控制著絲線,小狐狸精的模樣。
  
  蕭複緊咬著牙齒,悶聲不吭,眉頭鎖成一團。
  
  “怎麼回事?”韓小賢問道。
  
  “當今聖上快崩了,太子之位還懸空著,皇位還沒定論,各地藩王皇子跳腳著呢。”慕容長恭說起天下大亂永遠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那關蕭複什麼事?”韓小賢問了個自己都覺得白癡的問題。
  
  “他曾是聖上最寵愛的小皇子,雖說被發配邊疆二十多載,難保聖上對他戀戀不忘甚至問心有愧,一個老糊塗就把皇位傳給他了。”
  
  “他們不仁,我不義。”蕭複輕輕地開口,聲音竟史無前例地輕鬆愜意,說出的話卻讓韓小賢震驚了大半月,到京師才回過神來。
  
  “長恭,我討厭他們,把他們都殺了吧。”
  
  蕭複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在說:我討厭這群豬,把他們全都宰了!
  
  但事實上,“這群豬”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手足兄弟。
  
  “是。”慕容長恭興奮地雙眼直冒光,嗜血的興奮,似乎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寶妞給蕭複調整好姿勢,退了下去。
  
  蕭複閉目假寐,呼吸忽深忽淺,平靜得與世隔絕,似乎脫離了塵囂紛亂。韓小賢怔怔看著眼前有著驚人美貌的蕭複,才終於意識到他的身份——王爺,皇子,皇位候選人之一。
  
  皇帝,無上至尊,沒有人不會被誘惑,也沒有人受得了這個誘惑。蕭複也不例外。
  
  韓小賢今天才知道看似懶散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在乎的蕭複,並沒有表面上的閒散與世無爭,他也想得到皇位。
  
  ****
  
  蕭複沒有給韓小賢適應的時間,臨行前只問了他一句:“你要跟著去麼?”
  
  韓小賢無聲地扒拉住他的胳膊,星星眼閃爍。
  
  蕭複邪魅一笑,把一套女裝扔到韓小賢身上:“穿上。”
  
  韓小賢蹦到三丈遠,頭搖得象撥浪鼓。
  
  “二娃,本王不在期間伺候好小公子。”
  
  “是。”
  
  韓小賢又蹦到蕭複身邊,扒拉住他半個身子,淚眼閃爍。
  
  蕭複將女裝遞給韓小賢,說道:“不但要女裝,還要易容。”
  
  韓小賢疑惑地盯著蕭複,眨眨眼:你也要易嗎?
  
  “此次是秘密上京,當然不得見人。”
  
  韓小賢懵懂地捧著繁複的女裝,歪頭思考:要怎麼穿啊?
  
  “我給你穿上。”蕭複很熱心。
  
  韓小賢臉紅害羞不好意思跳開。
  
  “你睡了兩年都是我給你伺候的,害臊什麼。”
  
  韓小賢扭扭捏捏伸開雙臂,讓蕭複幫著套上。蕭複趁機揩油,摸著韓小賢光滑細膩的雪白肌膚,歎氣道:“太久沒見到陽光了,比紙還蒼白。”
  
  韓小賢套好衣服,在立體鏡前站住,蒼白近灰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一身白衣似雪,衣袂飄逸,如幽靈般……
  
  “鬼啊!!!”
  
  韓小賢恢復了語言功能。
  
  北上京師,蕭複只帶了四個人,韓小賢,慕容長恭,寶妞,車夫。
  
  路上,韓小賢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進補,總算將臉色恢復點人樣。偶爾曬曬太陽,因為即使易了容,也是絕色天仙一枚,韓小賢招架不住路人或仰慕或垂涎的目光,又躲回馬車裏了。
  
  韓小賢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武功終於超越蕭複了!
  
  一覺醒來後,武功突飛猛進,平增二十年的功力!慕容長恭說:江湖年輕一輩中已少有人是你對手,只需稍加努力,就可進步更多。
  
  於是韓小賢最喜歡的事成了睡覺,睡夢中打坐練功,睡夢中都在倡狂得意地笑。
  
  那些皇位紛擾韓小賢暫時遺忘到一邊,直到那天在茶肆——
  
  “寶妞,打點熱水來。”命令得動寶妞的只有蕭複,路過茶肆不喝茶只要水的尊貴王爺。
  
  寶妞去打水泡上等好茶,韓小賢無聊地閑在馬車裏,想下車溜達溜達。
  
  蕭複阻止他:“這裏人多,三教九流都有,你這幅尊榮下去還不大亂?”
  
  “不是要低調上京嗎?幹嘛把我整成這幅尊榮?你跟慕容哥哥卻是扔到大街裏認不出來。”
  
  蕭複回到了當年初見韓小賢時的“楊過”形象,他揪著八字鬍,色眯眯笑道:“因為後面的事需要你犧牲下色相呀。”
  
  韓小賢撇過頭去,冷哼,心裏打算不但要犧牲色相,還要色誘!氣死他!
  
  “城主,歇息下,給馬兒喝點水吧。”憨直厚重的青年男音悠悠地飄進車廂。
  
  平日韓小賢是聽不到的,但今非昔比,所以他聽得一清二楚。
  
  “恩。”一聲從喉中發出的悶哼,冷冷的,淡淡的,帶著無上的威嚴,冷傲,氣勢,尊貴,高雅,從容……世間能將這麼多美好的辭彙集合於一身的唯有……
  
  韓城呀呀呀呀呀呀呀~~~~~~~~~
  
  韓小賢內心尖叫,表情呆滯,整個人激動得石化中。
  
  “城主,髒。”冰冷平靜後面一個字又帶點不易察覺的撒嬌,另人聯想起某種堪稱高貴又可愛的貓科生物。恩,象貓一樣高貴的人——禦使。
  
  韓小賢恢復原樣:他跟禦使的關係可以形容為——死對頭!競爭對手!
  
  無帝城的人都知道韓城最得意的弟子是禦使,為此韓小賢很吃醋很吃醋。
  
  “將就下吧。”韓城說。
  
  看,連語氣都帶著縱容!韓小賢心裏酸氣直冒。
  
  看來第一個說話的應該是九重。
  
  趕快跑下去認親!
  
  “嗲……呃呃呃!!!”
  
  韓小賢被蕭複從後面捂住口,拖到離車口最遠的角落,蕭複在他耳邊低聲道:“不許認親。”
  
  韓小賢猛搖頭。
  
  “敢認我就殺人滅口!”
  
  韓小賢想起蕭複此次上京是做見不得人的事的,於是又猛搖頭,乖巧地眨眨眼。
  
  與此同時,外面的對話還在進行中。
  
  “城主,我們此次進京到底為何啊!屬下真的很不解,城主這麼與世無爭幹嘛也去蹚奪嫡這趟渾水!”說話的是九重。
  
  韓小賢感到捂著自己口的手猛緊了幾分:後面那人也是進京也是蹚奪嫡這渾水!
  
  “當今聖上病重,七位皇子必定為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到時兵馬相見苦的是黎民百姓。城主這趟進京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呀。”禦使道。
  
  “那城主為什麼要押注在三皇子身上,給他當保鏢!恕屬下不能容忍任何人淩駕於城主頭上!屬下一想到有人指使城主幹這幹那屬下就要瘋掉比當年小少爺丟了還要瘋!”
  
  “三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性情最穩重溫和的,其他幾位皇子不成氣候,而蕭複……不行,他是最危險的。怕他已進京,本座防的就是他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韓小賢聽後猛點頭:爹爹,你真不愧是我韓小賢的爹爹,預料得對極了!
  
  蕭複掐了他一把,韓小賢瞥眼看過去,他臉色真不是一般難看呀!
  
  也對,聽韓城那段話,擺明瞭:他站在與蕭複相反的立場上,是蕭複最大的絆腳石嘛!
  
  “小賢,你想跑過去認親麼?”
  
  韓小賢猶豫了下,老實地點頭。
  
  “那你答應我,不要透露我此次進京的目的。”
  
  韓小賢毫不猶豫地點頭。
  
  蕭複鬆開他,韓小賢爬出去。
  
  “出去後就不用再回來。”
  
  蕭複突然道,韓小賢楞住。
  
  “你也聽到了,此行我最大的絆腳石會是韓城,你若不忍心對付他,就給本王離開!”
  
  韓小賢靜默片刻……
  
  “為為為為什麼非要殺死他們……”
  
  “因為他們要殺我。”
  
  “為為為為什麼非要跟爹爹作對……”
  
  “因為他幫助三皇子,那是我最大的敵人,不得不除。”
  
  韓小賢茫然地看向慕容長恭,尋求幫助,結果這傢伙在裝睡。
  
  他又茫然地透過車簾看到車外……
  
  韓城他們歇完腳,已策馬趕路,揚長而去……
  
  沒得了選擇。
  
  
第十三章
  蕭國的京師,洛陰城郊。正式踏春的時節,遊客繽紛。
  
  華服公子帶著小書童漫步在郊外的湖邊。突然聽小書童喚道:“快看哪,少爺!”
  
  小書童興奮地指著遠處,天下掉金子他都沒這麼高興。
  
  華服公子順著他指的看過去,瞬間呆住了。
  
  遠處湖邊站著一白衣美人,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她微微回首,眉頭輕鎖,一雙秋水美瞳中蕩漾著半憂傷半明媚的愁緒。她向前一步,香腮染赤,耳墜明珠直搖曳,頸上的鈴鐺叮叮噹當。
  
  “天人下凡哪……”
  
  那一刻,所有人都這麼想。
  
  下一刻,天人向後吼道,面目猙獰,聲若洪鐘:“你再不來安慰我勞資就跳下去!!!”
  
  一聲吼,所有人幻想破滅。
  
  華服公子從美人的怒吼中回過神來時,那美人提著羅裙,美目流轉,半威脅半嬌嗔地瞪著不遠處一輛馬車裏的人。
  
  “你跳下去我就等你淹死後再來撈你。”馬車裏一男人無情地說,成功贏得人神共憤。
  
  美人氣得一跺腳,卻也婀娜多姿,提著羅裙飛奔的樣子,也千嬌百媚,尤其那氣鼓鼓的腮,既可愛又風情。
  
  青絲雲鬢隨風舞動,白衣羅裙隨風搖曳,那別具一格的鈴鐺清脆作響。
  
  華服公子癡癡地望著美人飛奔的倩影,直到美人一腳踹開馬夫自行駕車,才又被震會神來。
  
  小書童嘟囔道:“美是美,可惜太粗魯。”
  
  華服公子依舊癡癡道:“這叫個性,懂不?”
  
  那美人,不用說,正是我們男扮女裝的韓小賢,他脖子上的鈴鐺是自己套上去,說珍珠太庸俗,還是鈴鐺有個性,小叮噹,多可愛呀!
  
  韓小賢駕著馬車一陣狂奔,車廂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被震得上下左右搖晃。車廂裏的三人卻憑藉著武功鎮定自若地坐在原位上。
  
  韓小賢發洩了一通後,終於停下。
  
  話說自從與韓城擦肩錯過後,韓小賢就一直悶悶不樂,眉頭輕鎖,那模樣,頗動人,蕭複就叫他繼續保持著。氣的韓小賢大罵“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說風涼話,我跳湖去!”於是,有了剛才那一幕。
  
  慕容長恭從車廂中爬出,道:“到京師了,我和王爺商量好了,現在就開始執行任務,刺殺。小賢你做好準備啊。”
  
  “這麼快,也不讓人喘口氣?”
  
  “韓城加入了,任務難度就增加了。畢竟要殺的皇子有六個,前幾個或許容易些,後面那些人警惕高了就難了。”
  
  “真的要殺嗎?可不可以用其他的辦法?都是手足兄弟呀!”韓小賢始終學不會殘忍。
  
  “我說了,你負責引開他們的注意,我負責刺殺,你不用殺人的。”慕容長恭早有打算,況且,他也不放心韓小賢出手,若不一擊即中,後果可麻煩了。即中後立馬撤退,以韓小賢的輕功跟逃跑的功夫就不用擔心了。
  
  “你不是江湖第一殺手嗎?這麼厲害的話一個人還搞不定?”韓小賢對慕容長恭的能力產生質疑。
  
  “這次殺的是皇、子呀,不是阿貓阿狗,被發現了可是被全朝廷追殺,官不與民鬥,我才不會犯傻為了幾個金錢讓自己一生麻煩呢!所以,這次暗殺我不會用我用慣的修羅斬情絲,難度又加大了。”慕容長恭又不放心道,“告訴你,這次是你我合作,刺殺皇族可是砍頭的罪,你若關鍵時刻心軟到時我們都得完蛋。現在還可以反悔,我和蕭複上。”
  
  他們的計畫是,一人用美色吸引人的注意,一人出其不意暗殺。殺完後全身而退,不得有閃失,否則前功盡棄,當場抓包的話後果慘不忍睹。
  
  以蕭複的武功……還不是逼韓小賢不得反悔嗎!
  
  韓小賢舊恨新仇,憤怒地瞪著蕭複:“你就知道強迫我!”
  
  三歲時的綁架,後來的泡牛奶浴燉藥鍋,學禮儀學乖學習……再到前幾天的韓城,也是蕭複逼他作出選擇的!韓小賢恨得牙癢癢。
  
  蕭複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一反往常,無視韓小賢。
  
  韓小賢沖上去扯住他,怒目圓睜:“你看我,給我解釋清楚!”
  
  “我還以為你會毫不猶豫地沖到韓城那裏,哪想你會猶豫。”蕭複無辜地抬眸,那眸裏,又摻雜了無辜外的東西,深沉得難以琢磨。
  
  韓小賢卻被這眼神看得心虛,放開他悶悶道:“爹爹已經猜到你會來京師了,把其他皇子都殺了,你嫌疑最大。”
  
  “等皇子們都死了,老頭子找誰繼承去啊。”
  
  “回王爺,還有皇孫們。”寶妞道。
  
  “也幹掉。”蕭複說。
  
  “你就不能憑自身魅力贏得皇位嗎?”韓小賢怒。
  
  “麻煩。”蕭複說。
  
  “你……”韓小賢氣的無語,他已經猜到皇位不過是個藉口,蕭複恨他們,恨他的手足兄弟,恨皇室裏的人,所以用殺戮採取報復。
  
  韓小賢不知道蕭複為什麼這麼恨,不知道……但……
  
  “他奶奶的!勞資先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個天理不容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韓小賢拿出匕首,揪著蕭複的衣領,狠狠紮了下去!
  
  “哧……”
  
  利器刺入身體裏的聲音如此真實——韓小賢的確將匕首刺入蕭複胸口處,心臟裏。
  
  蕭複震驚地看著他,寶妞忘了尖叫。
  
  慕容長恭別有深意地看著韓小賢。
  
  韓小賢顫抖地拔出匕首,害怕地看著蕭複的震怒,可事實上,剛才那一擊他沒有留情,蕭複早已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蕭複捂著胸口倒下,鮮血涓涓流出,比他上次後背刺傷還嚴重。
  
  寶妞趕緊上去治療,幾根銀針唰唰封住要穴,憤恨地瞪著韓小賢。
  
  韓小賢爬下馬車,落荒而逃。驀地,又想起什麼,折返跑回。
  
  “寶妞姐,你把複哥哥搬下來。”
  
  “王爺傷成這樣呢,還怎麼移動?”
  
  “我不搬我就刺馬屁股,到時看你搬不搬!”
  
  寶妞抱著蕭複下車,不解地看著韓小賢的所作所為。韓小賢用內力震碎車廂,震死馬匹。看了一眼寶妞,猶豫了下:“寶妞姐,你記住,我……呃……小龍女不殺女的。”
  
  “小小小龍女?”
  
  “對,我,新一代江湖殺手——小龍女是也!”
  
  ****
  
  京師發生了一件大事——十三王爺遇刺。
  
  十三王爺是誰?
  
  當今聖上最小的皇子啊,名複,字鳳生。六歲時因刺殺太子皇后代其謝罪後被發配邊疆,在風州混了二十年後重返京師……就遇刺了!
  
  皇帝震怒了,原本病情就重這下是病上加病重上加重,派最好的御醫,賜最好的藥材,住最好的宮殿,用最好的宮女……還有將宮殿保護得水泄不通的重重御林軍,以防刺客刺殺未遂後再出手。
  
  皇帝對十三王爺的恩寵,昭然天下。
  
  百姓最好奇的事,刺客是誰?
  
  目擊者寶妞稱:“小龍女,她說她叫小龍女。”
  
  韓城到京師後就聽說了這件駭人聽聞的事,有點難以置信——蕭複遇刺重傷昏迷不醒?
  
  他原以為蕭復會對其他皇子下手,沒想到先遭殃的是他!狐疑地思索著,他決定前去一探究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蕭複傷得怎麼樣驗過再說。
  
  夜深人靜的時候,韓城翻越重重宮闈,暗歎了聲防衛真差勁,就到達了蕭複養傷的宮殿。
  
  守護在病榻前的寶妞警醒,見是韓城,松了口氣。
  
  “韓城主,深夜造訪,不知所欲何事?”
  
  “探問十三王爺。”
  
  韓城一眼瞥去,蕭複胸口上厚重的紗布還滲著醒目的血暈,美豔的臉慘無人色,嘴唇青白,呼吸……若有似無。這麼一眼,就可斷定他並非假傷,而且那一擊,幾乎致命。
  
  “就探探吧,問是問不了了。”寶妞見韓城質疑的模樣,說話也不客氣。
  
  “怎麼回事?”
  
  “不勞韓城主的關心,奴婢已將具體經過上報了。”
  
  “小龍女是誰?”韓城也不介意寶妞的無理。
  
  “刺客。”
  
  “什麼模樣?”
  
  “不知,她帶有面紗,一身白衣。”
  
  “為何殺他?”
  
  “奴婢不知。”
  
  “你們為何上京?”
  
  “聖上病重,下詔書要王爺進京覲見,王爺嫌大隊伍拖拉,就攜奴婢先上京了,怎料遇到這種事!嗚!奴婢對不起王爺對不起王妃對不起小公子對不起……”
  
  “小賢他怎樣?沒跟你們來?”韓城突然問道。
  
  “在王府裏和小世子捉迷藏。”寶妞撒謊不臉紅。
  
  “……”韓城想那小傢伙也二七了,怎的還這麼幼稚!卻也莞爾。
  
  “小龍女為何沒殺你?”韓城問。
  
  “她說她不殺女的。馬車被她毀了,若不是大皇孫巧遇,奴婢真不知後果會如何!嗚~~~~~”
  
  韓城受不了女人哭,更何況面前的女人還是江湖有名的妙手神醫,出名的巾幗不讓鬚眉,當時若不是她在場,蕭複早已命喪於此。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有……”寶妞頓了頓,還是說出來,“她說……這是,第一個……”
  
  這是,第一個……
  
  韓城捉摸著這句話,知道,事情還未結束。
  
  她,小龍女,還會再出現!
  
  這幾日,韓小賢一直在做噩夢,一直在顫抖,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擔憂,一直在祈禱,一直……慕容長恭快被反常的他煩瘋了,拽著他的衣領吼:“有敢做就要有敢承擔!你刺他時不挺痛快的麼!”
  
  提起韓小賢的痛處,他當場淚流滿面,淚灑三千行,慕容長恭頭疼地退下消失。
  
  韓小賢淚眼汪汪望著皇宮的方向,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上帝呀,請讓蕭複繼續昏迷著吧吧吧吧吧吧……………………………
  
  “寶妞姐說,爹爹去看過複哥哥了,好像相信他的傷勢了。”
  
  “恭喜你,初步目的達成。”慕容長恭不冷不熱地說,“你怎麼化名小龍女?這麼可笑的名字叫老子怎麼出去混?”
  
  “當然情況那麼急,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嘛!”韓小賢捂著嬰兒肥的腮幫,無辜地說,“而且小龍女這個名字多神秘多夢幻多適合殺手這個身份啊!再說呢,我又沒叫你露面!”
  
  “…………”慕容長恭繼續無語問蒼天。
  
  “雖然我們現在幫複哥哥排除了嫌疑,但要怎麼讓爹爹徹底相信後面皇子的死不是複哥哥幹的呢?”
  
  聽這話明白了吧?
  
  蕭複要殺其他皇子,勢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韓小賢先“刺殺”他讓他排除嫌疑。
  
  韓小賢計畫從小到大輪流下手,蕭複是最小的皇子,所以第一個遭殃。
  
  “這是,第一個……”說明他不是最後一個,也不是特殊的一個。
  
  而為了取得韓城的信任,韓小賢沒有手下留情,一來,以韓城的精明若留情怕前功盡棄,露出蛛絲馬跡,二來,寶妞在身邊,韓小賢抱著一絲僥倖她能搶救下他,卻沒有十足的把握,當時是腦子一股熱血沖上來,就下手了。以至於後怕到現在,直到蕭複沒死只是昏迷不醒的消失傳來,他才松了一口氣。但皇帝對他的恩寵又讓他擔心起來,怕其他皇子嫉妒之下趁虛而入,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也將暗衛全派到蕭複身邊。
  
  現下,清醒之後,他在想要怎樣才能讓韓城相信蕭複的確與此事無關。
  
  畢竟,不論他現在傷勢如何,他將會是留下來的最後一個。到時又會引起韓城的懷疑,對他們而言,其他人的懷疑不放在心上,因為沒有證據的話也不能信口雌黃。唯有韓城,他們必須讓他徹底相信這件事的幕後指使另有其人,以絕後患。
  
  “蕭國的皇子全遇刺,對誰最有利誰就最大嫌疑唄。”慕容長恭以正常人的思維方式說道。
  
  “誰啊?”韓小賢掐著下巴思索著。
  
  “……恩,我想,應該是敵國的人……”見韓小賢露出白癡似的不懂神情,慕容長恭耐著性子解釋道,“蕭國皇室乃至江山動盪,周邊幾個小國當然最高興,若不趁火打劫就算他們善良。”
  
  “這樣啊。”韓小賢對這個世界的地理和歷史一片空白(這些年不務正業的結果……),但以他在小說裏看的,卻是這麼個道理。“那行,我們就讓爹爹相信我們是敵國派來的刺客!”
  
  “到時兩國打起來我們可是千古罪人了哦,小朋友。”思想怎麼這麼單蠢。
  
  “等複哥哥當上皇帝了我們勸他別打仗就行了啊!再說,我們只是讓爹爹一個人知道就行,又沒讓天下人知道,到時爹爹權衡輕重後就守口如瓶了!”韓小賢的確很單純。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讓韓城一人知道‘真相’不再追究就行了,其他人就讓他們無知下去?”
  
  韓小賢頭如搗蒜。
  
  “那行,你以後出動時就用琅琊教的功夫,韓城到時一定相信你是異國人。”慕容長恭再次對上韓小賢白癡求知的眼神,“琅琊教本部在鄰國,創始人琅琊子是鄰國人,琅琊教不收中原人為弟子,懂不?”
  
  “那狼牙山不是在複哥哥那個州附近麼……”
  
  “因為琅琊子最後一次出現在狼牙山,所以那山取名‘琅琊’諧音‘狼牙’,並非琅琊教本部。”
  
  “那複哥哥嫌疑還是很大……”
  
  “完全撇清才最可疑,就這樣半信半疑讓韓城自個判斷去吧,沒有證據他總不能亂降罪啊。”
  
  “可,複哥哥說那琅琊心經是爹爹給他的……”
  
  “琅琊心經……琅琊教徒人手一本,但琅琊珠只有一顆,歷代教主才有資格練。”慕容長恭見韓小賢不信,就說,“要不要我給你上街買一本,現在盜版的副本氾濫,早就不稀奇了,琅琊教徒才稀奇。”
  
  盜版……好懷念的詞啊!
  
  韓小賢心臟一突。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琅琊子是鄰國皇室的人,琅琊教主也只傳皇室之人。江湖傳說它消失了,實際只是隱匿於皇室。這些,江湖人不知,韓城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你大可不必過分顯露,不經意間透露身份便可。”
  
  韓小賢握手成拳,渾身充滿幹勁,慎重點頭!
  
  拭目以待吧,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十四章
  洛陰城郊外的某棵大樹上,兩個人影,一黑一白在秘密對話。
  
  “聖上把所有皇子都召集到京師了,可方便了我們。”
  
  “恩……”
  
  “十二皇子今日到這遊湖,小賢,你做好準備了麼?”
  
  “恩……”
  
  “別奄奄一息的!”
  
  “恩!!!乾巴爹!!!我沖勒,掰掰!”
  
  陰雲的天氣,碧綠的湖上,有一艘小船在遊湖。船艙內走出一名娉婷的白衣白氅的少女,岸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她吸引住了,驚豔得忘了呼吸。少女挽著高高方方的髮髻,用一根簡單的白色絲帶束著,兩綹鬢髮垂在胸前,自然而出塵。唇紅齒白,少女臉上的微笑優雅動人,亂花般迷人眼。
  
  她在船尖亭亭玉立,在輕風中伸開修長的雙臂,發帶輕飄。她合上眼瞼,睫毛微顫,象翩翩起舞的蝴蝶,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吟:“傑克啊傑克,我是螺絲啊螺絲~,十二皇子啊十二皇子,你快看過來啊看過來~”
  
  少女的召喚讓岸上的十二皇子聽到了,果然向她放射了色淫淫的目光。
  
  少女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正被人視奸著,睜開盈盈水眸,看向來者,驚:那那那……就是十二皇子?怎麼那麼象蕭複易容過的楊過?
  
  這“少女”正是韓小賢!岸上那色淫淫目光的主人正是今日游湖的炮灰十二皇子。
  
  就韓小賢所知,皇帝共有八個皇子,除大皇子前太子已死外,剩下七個,蕭複是最小的一個,其他六個清一色比他大七歲,看過去卻象比他大十七歲不止。
  
  蕭複真不是人!三十歲的老男人還嫩得象不到二十歲!不過他的爹爹更厲害啊,近四十的年齡,二十歲的容貌。唉,美人呀,真是天生麗質。
  
  韓小賢胡思亂想間,小船已靠近岸邊。十二皇子猴急地跳上船,欲摸韓小賢的青蔥小手,韓小賢巧笑著不著痕跡地躲開,微一福身:“小娘子見過十二皇子~”暗中做了個手勢,趁岸上十二皇子的護衛沒反應前,命船夫快快劃開。
  
  “哦?你怎知我是十二皇子?”他這次可是微服出巡,十二皇子不驚好奇。
  
  “看殿下氣宇不凡,身邊的人個個虎虎生風,一看便知是赫赫有名的十二皇子呀。”韓小賢微笑,不露一顆牙齒,殷紅的唇瓣月兒狀彎起,溫柔賢慧,大方得體。
  
  十二皇子在京師中遊手好閒,臭名昭著,臉上的八字鬍是一大標誌,的確無人不知。所以十二皇子別無他疑。早被韓小賢的美人計迷昏了頭,小船悄悄地遠了岸都不知,等他知道時小船離岸已有一段距離。
  
  “這……”十二皇子孤身一人在陌生女子的船中,也覺不妥。
  
  “哎呀!船怎麼就走了啊!船夫,快靠岸哪!”韓小賢嬌聲呵斥無辜的船夫。驀地,轉回神,粉頰時兩朵紅暈,羞答答地說:“那個,十二皇子,我們孤男寡女的,還是……”欲說還羞。
  
  “哦,不礙不礙,咱們清清白白還怕人說嫌話麼!”十二皇子道貌岸然振振有辭。
  
  韓小賢眉尖微蹙,為難地轉了身去,暗中一白眼。
  
  “敢問小娘子芳名?”十二皇子見美人“嬌羞”的模樣煞是動人,也忘了計較,急想知道她的芳名。
  
  “小娘子單姓白,名素真,殿下可以叫我白娘子。”韓小賢賢慧式微笑。
  
  “哦,白娘子呀,久仰久仰。”十二皇子淫笑著就欲摸小手,說:“這麼好的風光,白娘子我們不如一同遊湖,哦呵呵呵呵~~~~”
  
  韓小賢抬起煙雨濛濛的水眸,看向外面陰雨綿綿的天氣,嬌嗔地瞪了一眼。突然驚叫一聲:“哎呀,船漏水了!”
  
  “蝦米???”十二皇子驚叫道,隨即一滴雨水落到他頭上。
  
  綿綿細雨轉瞬成瓢潑大雨。
  
  “別慌,殿下!小娘子我有傘!”
  
  韓小賢拿出一把紙傘,與十二皇子詩情畫意地共撐一把傘,柔情蜜意地站在雨中。
  
  韓小賢一邊保持著高貴優雅的微笑,一邊擋開十二皇子的性騷擾,心裏暗罵:慕容長恭,你他媽的怎麼還不出手!
  
  十二皇子渾然忘我,沉浸在“白素貞”天人般的美貌,娘親般的微笑中。
  
  韓小賢等了半天,只等到慕容長恭一句千里傳音:計畫有變,我要炸船,速速逃離!
  
  蝦米!!!!!!
  
  韓小賢來不及驚叫,只以最快的反應甩開十二皇子,在十二皇子的驚詫中跳下湖。
  
  於此同時,轟隆一聲——
  
  船被炸成碎片。爆炸的餘波牽連到湖中的韓小賢,他被震得耳鳴眼花,意識游離,只感覺腦袋上被船的碎片砸中,忘了本能的反應,漸漸地沉下去。
  
  於此同時,岸邊惶恐尖叫成一片,慌亂的人群中,一華服公子不顧小書童的規勸跳下湖……
  
  沉在湖底的韓小賢恍惚中感到有人強有力地摟住他的腰,向岸邊遊去。他安心地靠在那人的背上,集中點精神,運起琅琊心經第七式“自力更生”,自我救治能力。
  
  所以他被救到岸上時,人已意識清醒,只是頭還很暈,但他仍看清了眼前的救命恩人,一名狼狽中猶帶著俊俏的富家少爺。
  
  韓小賢想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更狼狽,看臉上貼著的長髮便知。但還是勉力沖他虛弱地感激地微笑。
  
  他不知,這一如夢如幻的微笑,令華服公子二見傾心,終生難忘。
  
  而華服公子沒想到的是,他救上來的人日後會是他的殺親仇人。
  
  如果他早料到的話會怎樣呢?誰知……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醒醒!”華服公子焦急地拍著韓小賢蒼白無力的俏臉,不知所措。
  
  韓小賢有氣無力,抬了抬手,最終無力地垂下,謝不得恩。
  
  華服公子正欲抱著韓小賢跑去找大夫,卻聽小書童在後面叫道:
  
  “公子公子!快讓開,韓城主來了!”
  
  韓韓韓城主???
  
  這不叫還好,一叫韓小賢立馬嚇得清醒過來!眼角瞥了眼熟悉的身影,隨即徹底地暈了過去。嚇得。
  
  華服公子看到韓小賢突然睜大的眼睛還來不及欣喜就又看到韓小賢昏死過去,哭都來不及。
  
  “大皇孫殿下,這裏很危險,你快回去。”是韓城依舊冰冷不容拒絕的聲音。
  
  “韓城主,你快救救這位姑娘!她她她……”華服公子,不,應該是當今聖上的長孫,大皇孫蕭封急得語無倫次。
  
  “放心,她若不是小龍女的話,本座自當盡力。”
  
  ****
  
  那日的驚鴻一瞥,讓蕭封對韓小賢戀戀不忘,日日來這湖邊守株待兔。今日終於迎來美人,還未來得及上前招呼,就見十二皇子——也是他最厭惡的皇叔色眯眯地盯著美人,急色地跳上船,而船就這麼劃遠了。
  
  看著十二皇叔對美人圖謀不軌。
  
  看著十二皇叔輕浮美人。
  
  看著十二皇叔與美人有說有笑。
  
  看著十二皇叔與美人共撐一把傘站在雨中。
  
  看著美人與十二皇叔周旋,進退得體。
  
  蕭封百般不是滋味,恨不得殺上去把十二皇叔扔到湖裏去。
  
  就在他咬牙切齒時,美人突然躍進湖裏,進而小船發生爆炸!蕭封一下子懵了,等他反應過來時,第一時間跳進湖裏英雄救美。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湖裏他看到美人的白色身影,以及她額上流出暈在水中的血!蕭封的心一下被掏空了,他只想救她!
  
  包括現在!
  
  “韓城主!別開玩笑了,美人姑娘怎麼會是小龍女!”
  
  關於近來京師中的傳聞,蕭封早已有聞。現在蕭複還是他過路救下的,一想到蕭複胸口那致命一擊,他就一戰慄,實在不敢相信那麼陰狠的攻擊會出自眼前這美人之手!她看過去是那麼的不食人間煙火,那麼的美麗溫柔恰似天人下凡。
  
  韓城明眼看出蕭封對可疑女子的戀慕,對戀愛中的男人他向來無視,專心觀察昏倒的女子。
  
  呃,長得倒是不錯。他從袖裏抽出一根銀絲,射到對方腕上繞住,通過銀絲來測該女子的脈搏。
  
  蕭封以為韓城檢查美人姑娘的身體,不禁報以感激的眼神,卻聽韓城兀自自言自語道:“沒有內力……”,氣得差點沒吐血,卻又寬了心,美人沒有內力,蕭複就不可能是她傷的,她就不會是小龍女了!
  
  這時,十二皇子的屍體被人發現撈了上來,被炸得面目全非,觀者慘不忍睹地撇開頭去,更有甚者吐了。韓城卻比任何人都鎮定地觀察屍體,直到在十二皇子的頸間發現觸目驚心的割口:似用利器割斷大動脈,乾淨俐落,手法熟練,是職業殺手所為。
  
  韓城用真氣翻過十二皇子的身體,發現焦炭的背後有明顯的掌印,一看就知施掌者內力深厚。
  
  他又看了眼昏迷的白衣女子,雖然諸多不符,但依舊覺得事有蹊蹺。一句話:她還是值得懷疑。畢竟太巧合了!
  
  “呀啊啊啊啊~~~~~~快看!!!!!”小書童又突然尖聲叫道,驚異地指著湖對岸——
  
  一蒙面白衣女子騎著一匹白色駿馬,冷傲而挑釁地向這邊望了一眼,目光直指韓城,眼角冷笑著,向韓城射來一枚飛鏢後,策馬奔走。
  
  韓城淩空接下飛鏢,先是看到飛鏢是蜜蜂形狀,他眼角微微抽了一下。然後注意到鏢上刻著的三個字——“小龍女”。既然對方挑釁了,韓城自當毫不遲疑地追了上去。
  
  蕭封看著韓城施展卓越的輕功掠過湖面,追向騎馬的白衣女子,直到他身影消失。又看著自己懷裏的美人姑娘,悠悠地轉醒。
  
  事實上,韓小賢前一秒就醒了,也看到那冒充自己的白衣女子,他可以肯定那是慕容長恭冒充的,因為那蜜蜂狀的飛鏢是開始任務前他給慕容長恭的,是“小龍女”的標誌!
  
  “姑娘,你醒啦!”蕭封欣喜若狂。
  
  “恩……”韓小賢嚶嚀一聲,嬌弱狀。
  
  “你沒事吧?”
  
  “頭好痛……”韓小賢捂著頭,繼續嬌弱,順便媚眼向上拋:大皇孫?那不是三皇子的兒子麼?慕容長恭說計畫有變,莫不是……。
  
  蕭封眼中對韓小賢的傾慕傻瓜都可以看的出來,更何況比傻瓜聰明一點的韓小賢!
  
  “頭頭頭痛?”蕭封又一下慌了神,不知所措。還是身後的小書童機靈,推開他,扶起韓小賢,說道:“公子,還是先扶這位姑娘回府找大夫是正經!”
  
  “哦哦哦!!!”蕭封立馬做出反應。
  
  果然!
  
  韓小賢心道如此,他混進三皇子府了!接下來要幹啥?
  
  現在沒法聯繫慕容長恭呀!更要緊的是,慕容長恭躲得過爹爹的追蹤麼?
  
  “姑娘,需要我的幫忙麼?”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是禦使!!
  
  “不了,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讓黃兒扶著就好。”小書童委婉拒絕道。
  
  男女授受不親?
  
  韓小賢偷偷地往小書童臉上瞟去,見小書童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清秀可人,略施脂粉,原是女扮男裝。而他卻是男扮女裝,好奇妙的組合!
  
  又偷偷地往禦使那瞟去,卻對上他懷疑的眼神。那看自己的眼神,跟韓城差不多,只不過韓城沒有那麼露骨,儘管是最接近的人,卻還是差了一節。
  
  韓小賢被盯得心虛,只好繼續嬌弱體虛狀,雙腿都站不直,整個身子依在小書童身上。
  
  “黃兒姑娘,我這兒有馬車!”九重好心腸又實在,已牽了馬車過來。
  
  名叫黃兒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著韓小賢上車,蕭封緊跟其後。
  
  禦使卻不依不饒:“大皇孫殿下,帶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回府不妥吧!”
  
  韓小賢暗罵禦使多事!不愧是最接近爹爹的人,一樣……精明多疑!
  
  “你剛才沒看見嗎?韓城主都追著小龍女跑了,這位姑娘自當無辜!”
  
  “那小龍女是真是假難以說明,這位姑娘出現得實在太巧合,況且……”
  
  “難道我救個人還要問候過你嗎?”一向溫吞水的蕭封在愛的激勵下以及禦使的纏人下說話也不客氣。
  
  “可……”
  
  “哎呀,禦使,人命關天,先救了人再說!況且城主也在三皇子府,還怕什麼小龍女興風作浪麼!”九重也為韓小賢說情,他知道禦使這人計較起來不說清楚不甘休,管你是天王老子,大皇孫子。
  
  禦使沉默。
  
  反觀韓小賢,聽到那句“況且城主也在三皇子府”後,再次昏厥。蕭封卻當韓小賢命懸一線,急得管他什麼禦使,駕著馬車飛回府中!
  
  
第十五章
  韓小賢很想一路暈到底,但他忽的記起自個男扮女裝,身負重傷,若再暈下去,身份就要暴露了。所以他再次悠悠轉醒,迷霧般的眼瞳逐漸清晰,渙散的焦距逐漸聚齊。
  
  然後,他看到黃兒放大的臉,以及她的驚叫:“哎呀,姑娘醒了!”
  
  一直關注的蕭封撲了過來,熱淚盈眶地注視著韓小賢。韓小賢被他灼熱關切的目光看的渾身彆扭,難耐地扭了扭。黃兒善解人意地把蕭封擋開了去,調笑道:“公子,人一個姑娘家你這麼熱情地盯著不太好吧?哎呀,還愣著作甚?轉過身去呀!”
  
  蕭封傻愣愣地被黃兒掰過身子去,接著黃兒扶起韓小賢,給他背後加了個墊子,躺好。韓小賢費解地看著對自己過分熱心的黃兒,感到她指尖下滑,調戲著自己的掌心,辨別了一會才反應道是她在自己掌心寫字:“小公子淡定”。
  
  小公子?!這是王府裏的人對自己的稱呼!
  
  韓小賢疑惑地看向黃兒,黃兒淡定地沖他眨一眨眼。
  
  她竟是王府的人!
  
  韓小賢一下安心了,想身份不會被暴露了!
  
  “這位姑娘看起來很精神呐,一點都不像是受過重創的人。”禦使涼涼的聲音從車口飄了進來。
  
  韓小賢睜著無辜的大眼無知地看著他,會說話的眼睛在說:我是無辜的我是無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當然!服過我們三皇子府特質的清心大補丸她能不好麼!”黃兒不服氣地為韓小賢辯解道,仿佛禦使的質疑是對三皇子府能力的質疑。
  
  “好了,禦使閣下,麻煩你別費心了!姑娘剛醒來,看把她嚇得。”蕭封喝斥道。
  
  聽了他這話,本來沒嚇到的韓小賢立馬裝出一副受驚嚇的小鳥依人樣,霎時把蕭封迷得分不清天南地北。
  
  韓小賢害羞地把臉轉向馬車裏邊,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雙眼向上一翻:白癡!
  
  “姑娘……在下蕭封,敢問姑娘芳名?”蕭封紅著臉吞吞吐吐說道。
  
  蕭封?
  
  韓小賢眼珠轉了一圈,新的化名應運而生:“我叫阿朱。”
  
  “哦!原來是阿朱姑娘啊!”蕭封幸福地看著韓小賢沖自己微笑的美貌,覺得她的眼睛是從未見過的清澈明淨:這一定是個好姑娘呀!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阿朱姑娘,你現在可有住處?”黃兒機靈地問道,“那日我和公子在湖邊看到你,似乎還有同伴的樣子,今日卻見你隻身一人……”
  
  韓小賢也算聰明,立馬會了她的意,反應奇快地梨花帶雨起來,無聲的抽泣,含淚的眼眸楚楚可憐,訴盡委屈。至於臺詞……交給黃兒呢!
  
  “阿朱姑娘別哭啊!莫非……”黃兒頓了一下,看了蕭封一眼,大膽地猜測:“被歹徒……”
  
  韓小賢狂點頭,完全同意黃兒狗血的解釋。
  
  韓小賢悲慘的遭遇,無家可歸中,蕭封義不容辭地收留她于三皇子府中,無視禦使的勸告。為了避免禦使的騷擾,蕭封特意將韓小賢安排在偏僻的別院,那裏是女眷專區,除主人外的男人禁入!相當於皇帝的後宮。
  
  韓小賢鎖上門,確定門外無人後,叉著腰仰天長笑三聲:“哈哈哈!!!老子就是男人!!!哈哈哈!!!老子混進來了!!!哈哈哈!!!混進來幹嘛???”
  
  他陷入不解與思考中,召喚道:“慕容慕容,快快現身!”
  
  然而,平日第一時間出現的慕容長恭,今日,直到半夜三更才在韓小賢房中出沒。他向來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出入三皇子府如無人之境。
  
  “慕容哥哥!嗨~~~~~~~~”
  
  “嗨你個頭!你看起來蠻精神的嘛!琅琊心經果然名不虛傳,恢復能力特別快。”
  
  “胡說,我是吃了三皇子府特質的清心大補丸!”
  
  “嘖,聽黃兒那丫頭胡扯。她是蕭複安排在蕭封身邊的眼線,為人機靈巧言善變,你若有困難就找她幫忙。”
  
  “複哥哥真厲害呀,三皇子府都有他的眼線,還在大皇孫身邊……對了,你為什麼臨時改變計畫,讓我混進三皇子府來?難道你不知道爹爹也在這裏嗎?要露餡了咋辦?”
  
  “今天我在湖邊無意看到他,而他正看著你,那眼神,真是……嘖嘖,癡迷得很。當下改變計畫,利用他對你癡迷混進三皇子府。至於韓城,當時我沒想到他,今後看你造化了,你呢,多施展點美人計把蕭封迷得團團轉,讓他處處護著你,在主人地盤上,韓城也不敢太過分。況且,他就算知道你是小龍女也不知道你是韓小賢哪,到時若露餡了跑路就行!今天我測過了,你的輕功比韓城略高一籌!”
  
  “呀?真噠?”
  
  “恩,但內力就差遠了,記住,對上他千萬不要硬碰硬,那傢伙的內力根本不是人類級別……”
  
  說到內力,韓小賢想起一事!
  
  “為什麼爹爹說我沒有內力呢?我明明渾身充滿力量!”
  
  “因為你練的是琅琊心經……”
  
  又是神奇的琅琊心經!
  
  “練此心經者內力是隱藏在體內,不發威別人看不出,平時與普通人無異。”
  
  “真神奇……”
  
  “恩……”
  
  “慕容哥哥……”
  
  “恩……”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讓我混進三皇子府呢!”這才是關鍵!
  
  “盜取兵符。”
  
  “蝦米???”
  
  “兵符被皇帝分成三面,每面可調動各自旗下的兵馬。一面在皇帝本人手中,一面在三皇子手中,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從三皇子手中盜取兵符。”
  
  “怎麼取?”
  
  “自己想辦法。黃兒那裏有資料,你可以諮詢她。有了兵符,蕭複才有籌碼,現在他的力量還不足以與皇帝匹敵,也完成不了他的計畫。”
  
  敢情,七位皇子只是蕭複的開胃菜,他最終要PASS的人是他老子?
  
  韓小賢再次為蕭複的狼子野心顫抖了一下:他愛上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
  
  “我不懂,複哥哥為什麼非要置他們於死地?為了皇位就可以弑父殺兄嗎!!!”韓小賢再也受不了,爆發道。
  
  前世的他有娘愛沒爹疼,他不曾怨恨過,他知道他有個父親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他是多麼渴望擁有他們!可蕭複卻將他的父親和哥哥們摧毀!
  
  慕容長恭用“你很天真”的眼神看著韓小賢,波瀾不興問道:“蕭複六歲的時候被貶為庶民,卻到八歲的時候才被發配邊疆,恢復皇子身份,成為第一個擁有自己封地的王爺,這其中艱辛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韓小賢豎著耳朵洗耳恭聽,心臟不知為何揪緊。
  
  慕容長恭卻不接下說了,只道:“一個死了母后被父皇厭棄無權無勢無地位的小皇子在那人吃人的皇宮裏兩年……你說,會發生什麼事?”
  
  韓小賢腦中立馬閃過無數電視劇裏的情節,打了個冷戰:那些電視劇還是經過和諧的!
  
  “不管怎樣,他撐過來了,往事不提也罷。”慕容長恭突然捂著胸口咳嗽兩聲,“那個,小賢,今天我和你爹過招時受了點傷,要調養幾日。這段日子你自求多福了,我告辭!”
  
  來去無蹤,風一般的男子!
  
  韓小賢腳下突然踩中一樣軟綿綿的東西,他低頭看了眼,突然憶起了遙遠的事。那是他四歲多時候的事。
  
  王府有一個大浴池,個頭小小的韓小賢足夠在裏面歡快的游泳。浴池裏的水是溫的,韓小賢喜歡在腰間掛個牛皮游泳圈撲騰撲騰,名曰鴨子戲水。
  
  如果再戴副太陽眼鏡,一杯冰汽水就完美了,浮在水面上的韓小賢美滋滋地想。眼角瞟到蕭複坐在池邊溫情地看他,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與這水邊真是不搭。
  
  韓小賢撲騰遊過去,抱著他的腳疑道:“複哥哥,你不來玩啊?”
  
  “這是浴池。”蕭複笑得和藹可親。
  
  “也可以游泳!”
  
  “小不點,我和你的身高不是一個等級的。”
  
  “…………那複哥哥來洗蹦蹦!”
  
  “不了,你自己玩。”
  
  “不嘛,複哥哥脫衣衣,小賢不介意你身上的贅肉滴!”韓小賢色眼咪咪垂涎著蕭複包得嚴嚴實實的頎長身體。
  
  蕭複眯起眼,媚眼如絲,突地邪魅一笑,拿起一根銀針,紮破游泳圈,韓小賢始料未及,一下沉了底。蕭複微笑道:“快點洗完上岸穿衣,本王沒有暴露癖。”
  
  “沒關係,沒有游泳圈小賢也會游泳!”韓小賢浮出水面,伸平雙腿,腳尖點著池壁,唰地彈走。
  
  “仰泳!”
  
  “蛙泳!”
  
  “爬泳!”
  
  “蝶泳!”
  
  “花樣游泳!”
  
  看著露在水面的小豬蹄子,蕭複有揪起來再扔出去的衝動。
  
  “潛水!”
  
  小豬蹄子一下消失在了水面上。
  
  “鯨魚噴水!”
  
  “噗——”
  
  韓小賢鼓著臉浮出面,將含著的水噴到蕭複臉上。“啊哈哈~~~耶!偷襲成功!”
  
  蕭複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滴,淡定命令道:“來人,放蛇!”
  
  “啊呀呀呀呀呀呀!!!!!!!!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韓小賢一蹦三尺高,扒拉住蕭複的腳踝,蕭複邪笑著將他踹下水裏,與蛇共舞。
  
  後來,韓小賢最鬱悶的是那些蛇為什麼只咬他的屁股……蕭複說因為太圓了,看起來可口。
  
  那次過後,最怕蛇的韓小賢以後見蛇必踩,淡定無比。
  
  比如現在,腳底下軟綿綿的冰涼觸感的東西無疑是某爬行動物,韓小賢本能地抬起腳踩下去!驀地,又想起什麼。之際,房間四周湧出的蛇更多……
  
  “咳咳,恩哼哼哈呀咦咦咦~~~~~~”
  
  韓小賢扯扯嗓,吊吊聲,可以了,氣運丹田,發自肺腑:“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有蛇呀呀呀呀呀呀!!!!!!!!!!救命哪哪哪哪哪哪哪~~~~~~~~~~~~~~~”
  
  這分貝,半個三皇子府都可以聽到了!
  
  寂靜過後,屋外突然燈火通明地照亮整個黑夜。
  
  蕭封風風火火地沖進來:“阿朱姑娘你怎麼呢!!”風風火火地沖出去,“有蛇啊!!!”
  
  緊接著,皇子府展開史無前例的捕蛇活動!
  
  黃兒沖到韓小賢身邊,扶起他,聰明地反應道:“公子!黃兒記得九重公子是驅蛇的,我們把他找來吧!”
  
  蕭封立馬派人把九重傳來。
  
  當詭異的笛聲從後院外傳來時,所有的蛇全部退散。黃兒厥著嘴抱怨了下:“這些蛇該不會是他的吧?”
  
  蕭封聽了,再看看韓小賢欲哭無淚的臉,當場找他們對質去!
  
  三人跑到後院外卻見九重禦使恭候在那裏。
  
  九重拱手道:“抱歉,在下的蛇跑到裏面去,讓阿朱姑娘受驚了。”
  
  “你的蛇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阿朱姑娘的房間去?”蕭封質問。
  
  “這個……”九重面露難色。
  
  “因為阿朱姑娘的房間有種味道,九重的蛇很喜歡哪,所以全往那竄了。”禦使回應道,看向韓小賢的眼神,全是陰謀。
  “什麼味道?”蕭封驚疑。
  
  “鄰國皇室才有的麒麟香呀。”
  
  “麒麟香?”韓小賢不解道。
  
  “那是鄰國皇室專有的香料,防毒甚強,但特別勾引蛇,越毒的蛇越被吸引,卻不會咬香料的主人。”九重補充道,接著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一直想要而找不到呢,呵呵。”
  
  “麒麟香?莫非……黃兒記得皇上去年賞賜給我們皇府過,但夫人小姐們都不敢用,黃兒就把它們擱置在阿朱姑娘那間房了……阿朱姑娘,你有沒見到一個明黃盒子包著的東西?裏面就是麒麟香!”
  
  韓小賢沒見過,但現在的他心裏疑雲重重,順著黃兒的話點頭,應變道:“恩,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就拿來用了。你聞聞看,我身上香不香?”
  
  黃兒嗅了嗅,讚歎道:“好特別的味道呀!好香!”
  
  “姑娘,亂用不明的東西可不太好。”九重禦使身後,韓城負手走出。
  
  韓小賢嚇得一抖,惶恐地看著韓城,不知所措。
  
  韓城習慣別人面對他時的畏懼,不以為意,道:“麒麟香異常珍貴,也有特殊的使用方法,若有一丁點閃失,毒蛇可不會客氣地咬人。”
  
  “城主這話什麼意思?”蕭封問道。
  
  “除了鄰國皇室,沒有人懂得用麒麟香。”韓城瞥向他,平淡如水,看不出一絲的質疑,卻淩厲得將心虛的韓小賢千刀萬剮。
  
  “巧的是,本座今日追蹤小龍女時,也在她身上聞到類似的味道。”
  
  冰刀般的目光看向韓小賢之際,韓小賢又想暈過去。這次他倒向韓城那個方向,韓城毫無英雄救美的意思,冷酷無情地挪開一步。於是,韓小賢倒向了禦使。
  
  禦使扶著快要昏厥的韓小賢,抱歉道:“我們城主一碰女人就過敏,阿朱姑娘還請擔待。”
  
  韓小賢虛弱地扶著額頭,心道:我不是女人啊怕什麼!
  
  又道:咋辦呀咋麼回事呀!黃兒你快想想辦法!
  
  驀地,直起身子,驚悚地看著韓城。
  
  禦使被突然彈起的韓小賢嚇了一跳,費解地看她又玩什麼把戲。
  
  此時的韓小賢全然忘了周圍的目光,盯著韓城的目光驚疑不定……
  
  他喊韓城什麼來著?
  
  爹爹……
  
  沒錯,就是爹爹!
  
  禦使說他爹爹對女人過敏……那……那……那……
  
  他是怎麼蹦出來的?
  
  這……是個問題!
  
  
第十六章
  韓小賢的粗神經再次發揮作用,他自我安慰:爹爹一定是生了我後才對女人過敏!
  
  這樣想著,他很放心地昏厥了,並且這次不是軟綿綿慢悠悠地倒下,而是嘣的一聲趴地上,震起一片灰塵。
  
  昏厥——多麼美好的逃避現實麻煩的方法,還可贏得人的同情心。只是這次倒得不太雅觀,不知形象有沒蕭封心裏受損。
  
  韓小賢在心裏嘰裏咕嚕地想著,耳聽四周驚呼四起,緊接著被七手八腳地抬走。
  
  “等等。”韓城喚道。
  
  韓小賢心一緊,不知有沒被他發現自己假昏。有人掐他人中!
  
  啊呀,疼死!
  
  為了不讓自己尖叫出來,韓小賢又悠悠地轉醒:這一天得昏昏醒醒多少次呀!
  
  禦使的魔爪還停留在他的人中上,淡淡的溫和的微笑掛在嘴邊,眼裏閃著惡魔的光,本來就很好聽的聲音此時更加悅耳清脆:“阿朱姑娘,你醒啦?”
  
  韓小賢牽強地扯起一絲微笑,疲倦地合上眼,喑啞著嗓音懶懶地說:“我好累哦,能不能讓我休息會?不要再問了,人家頭好痛!”
  
  “阿朱姑娘,你好好歇著!”蕭封趕緊湊上前軟語安慰,接著指著無帝城三人組怒吼道:“你們能不能別再逼問她呢?阿朱姑娘今天又是溺水又是受傷又是昏厥,已經很累了!你們想問什麼改明再問!”
  
  “就是,阿朱一個姑娘家經不起你們的折騰!再說,主人都不計較你們一群外人聒噪什麼?別以為是無帝城的人就可在我們三皇子府撒野!”黃兒也幫腔道。
  
  韓小賢心下暗道:這小妮子真愛挑撥離間啊!
  
  卻也不禁佩服:敢無視爹爹的氣場撒潑的女人也真厲害!
  
  韓城站得筆直筆直,側面對著他們,眼角不施捨他們一眼,顯然大人不計小人過,無視他們的無理。
  
  “城,城主……其,其實……”九重支支唔唔著。
  
  韓城眼角瞥向他,示意他有話快說。
  
  “其實,這蛇是是是屬下驅使的!”九重鼓了半天勇氣才說出口!
  
  韓城抬了抬眉尖,眼神發問:什麼?
  
  九重古銅色的臉突然紅成紅銅色:“因因因為阿阿阿朱朱姑娘娘……”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沒蹦全一句。
  
  但是在場的人都會了他的意:九重暗戀阿朱,於是驅蛇求愛之。
  
  但蛇為什麼不咬阿朱?
  
  “沒有屬下的命令蛇不會咬人的。”九重道,這是事實。
  
  既然這樣,就不是因為阿朱擦了麒麟香的緣故!阿朱是無辜的!大家,不,韓城主和禦使錯怪無辜了!
  
  韓小賢眼角偷偷瞟禦使,他冷笑著撇過頭去,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猶豫之後再瞟向韓城,他正盯著自己!那眼神,很平常,只是……還是很嚇人!
  
  韓小賢直打哆嗦:爹爹!你能不能收回你的獨門絕技!
  
  “好冷~~~~”韓小賢牙齒打著顫,雙手抱著胸,微微的微微的傾向一旁的蕭封——美人計施展!媚眼向上拋。
  
  蕭封俊臉跟著紅成熟蘋果。韓小賢嘟嘟嘴:真沒成就感!爹爹那樣一個大美人看你都沒見你臉紅!……不過,誰能被爹爹看到臉紅那人神經也特粗了!
  
  韓城收回視線,挪向九重,恍然間發現當年自己撿回來的小孩如今長得比自己還高了,喃喃自語道:“原來你都到成親的年紀了……”
  
  韓小賢突地看向九重:他要結婚了?哎……往事歷歷在目,想當年,他被自己欺負的日子。一轉眼,一回首,十多年過去。
  
  “屬下永遠跟隨城主!”九重信誓旦旦,聲明自己為主子舍美人的決心。
  
  蕭封摟了摟韓小賢,心怕阿朱姑娘被韓城莫名其妙搶走,於是趕緊先把韓小賢搶走。韓小賢求之不得!只是身後兩道銳利如鷹的目光揮之不去,帶著審視和疑惑。
  
  韓小賢回到房間,將黃兒留下,蕭封驅開。
  
  “這到底怎麼回事?麒麟香是什麼?在哪里?”
  
  黃兒從櫥櫃裏拿出明黃的盒子,打開,特殊的香氣溢了出來。說道:“你身上有它的味道。”
  
  韓小賢左右嗅嗅,沒感覺。
  
  “那可能是因為你聞慣了,感覺不出。”
  
  “我身上為什麼會有它的味道?”韓小賢疑惑道,其實心裏有了點底,卻沒有定論。“爹爹說它有特殊的使用方法,怎麼個特殊法?”
  
  “把它擦在身上只是一種普通的引蛇香料,但把它口服用內力化解後就可與身體融入,可自由控制它香味的濃度,濃度越深引得蛇越多也越容易控制,但這需要非常高強的內力。象你現在身上的味道很淺,只是吸引蛇,也不是從你自身發出,只是沾上的。”
  
  韓小賢突然想起自己被蕭複帶走的那個夜晚,蕭複和爹爹密談,他叫九重驅蛇靠近他們,可九重說蕭複身上有種味道,他的蛇靠近不了。這味道的功能剛好與麒麟香相反,有什麼聯繫麼?
  
  他滿腹狐疑,怪自己平時不努力,什麼都不知道。只好求助於黃兒。黃兒被問後反應症狀與剛才的九重一模一樣,臉紅似蘋果,原本的伶牙俐齒成了吞吞吐吐。
  
  難道她也愛上自己呢?
  
  韓小賢自戀地想,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那不可能:蕭複身邊的人向來視他如洪水猛獸王府第一禍害,會愛上才怪!
  
  “據說,跟身有麒麟香交合的人也會沾上麒麟香,但效果與麒麟香相反,蛇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轟地一聲!韓小賢的腦袋爆炸了!
  
  咚地一聲!韓小賢又轟然倒下壯烈昏厥了!
  
  黃兒驚呼一聲,趕緊扶韓小賢起來狠狠掐他人中!
  
  韓小賢悠悠轉醒後第一件事不是迷茫的眼神柔弱的神情瑟瑟發抖的身子,而是張著爪子掐著黃兒的脖子惡聲惡氣猙獰扭曲幽幽怨怨道:“告訴我……告訴我……我身邊誰帶有麒麟香!老子要殺人!”
  
  “咳咳咳咳!小公子你先放開黃兒呀!”
  
  韓小賢傻呆呆地放手。
  
  “老實說……天機不可洩露!小公子你自個去想,奴婢告辭了,再見!”
  
  韓小賢傻乎乎地看著黃兒狡猾的溜走。
  
  哀傷而絕望地望著窗外快黎明的黑夜發呆:今夜,真漫長呀!
  
  他閉上眼睛,整理著思緒……
  
  看黃兒吞吞吐吐的樣子,對方不可能是蕭複名正言順的王妃,也未聽過王妃是鄰國皇室人的傳聞!
  
  那麼,是誰呢?
  
  那麼不得見人……
  
  他,非得替王妃揪出來不可!替天行道剷除小三!
  
  ****
  
  韓小賢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腦袋一片清明。
  
  接下來幾天,他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裏調養,閉門謝客,包括主人蕭封。
  
  黃兒負責他的飲食起居,因此得以覲見。兩人開始密談。
  
  “三皇子呢?”
  
  “南下巡查了,幾日後便返回。”
  
  “兵符在哪啊?”
  
  “書房。”
  
  “書房在哪?”
  
  “機關密佈之地。”
  
  “哦,好危險哪!”
  
  “沒事,黃兒有破解的地圖,小公子您要想去黃兒絕對支持你!”
  
  “喲嘿!黃兒姐姐您太好了!”
  
  “呵呵~~那是當然!”
  
  “對了,黃兒姐姐……”
  
  “恩?”
  
  “三皇子叫什麼啊?”
  
  “蕭輝。”
  
  “皇帝呢?”
  
  “蕭燁。”
  
  “鄰國皇帝呢?”
  
  “慕容長生……呃!”黃兒驚愕地捂住嘴,不敢相信她居然因為韓小賢幾句甜言蜜語就說漏嘴呢!
  
  “哦,原來鄰國皇室姓慕容啊……”韓小賢眯起眼睛,喃喃自語。
  
  起身,恭送,關門,紮草人!
  
  慕容長恭……你好樣的!居然!居然!陷害我!
  
  韓小賢恨恨地狂紮貼著“慕容長恭”標籤字樣的小草人!
  
  蕭複身上帶有麒麟香,他跟韓小賢這麼接近,韓小賢聞習慣早已沒有感覺。而慕容長恭是鄰國皇室之人,麒麟香是融在他體內的。那日他受傷之後,體內真氣亂竄,麒麟香味四散,被韓小賢沾上了些。因此那些蛇被他吸引來卻不咬他。
  
  但蕭複的麒麟香是誰傳給他的韓小賢還不敢確定,難道會是慕容長恭?
  
  韓小賢腦中浮起慕容長恭真正的模樣,人高馬大……然後他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他和蕭複對上,蕭複怎麼看都是在下邊那只,以蕭複的個性身份地位不可能!
  
  那麼,另有其人?
  
  韓小賢想了想跟慕容長恭關係密切的人,他的師姐,王妃……呃,早就排除了!
  
  於是,他就想不到誰還有可能性了,畢竟認識的人太少。
  
  這幾日,身上的麒麟香味道已經散了,看來沾上的話味道只是暫時性的,象蕭複那樣日久持香的就得……韓小賢咬著被角酸溜溜地想。
  
  心情鬱悶,韓小賢出門散步。
  
  逛了一圈後花園,都是女人,都沒爹爹和蕭複漂亮,沒勁!
  
  步子一跨,出了後花園,蕭封傻呵呵地等在外面,招呼道:“阿朱姑娘,早啊!”
  
  “早啊。”韓小賢微笑道,眉目如畫,唇紅齒白,蕭封霎時被電飛至一旁發愣。
  
  韓小賢目光向上,遠望。
  
  對面閣樓開啟的窗戶邊,一絕色冰山美人聚精會神地翻閱手中的書,專注的眼神少了幾分平日的煞氣,多了分柔和,還有點柔媚——任誰看了這張臉,都會覺得柔和美是最簡單也最貼切的詮釋。
  
  韓城似乎剛沐浴完,漆黑如墨的長髮還滴著水珠,散在肩上,臉色泛紅,完美的側臉勾勒出的性感畫面,讓韓小賢的口水嘩啦啦傾瀉而下,讓蕭封忌恨地向他發射憤恨的目光。
  
  目光向下,見韓城隨意披了一件長袍,領口處敞開著,雪白一片……韓小賢的鼻血順流而下。
  
  他接過好心人送來的手絹,擦了擦。
  
  “姑娘家不是該矜持點麼?”好心人禦使調侃道。
  
  “韓城主這麼美,令奴家黯然失色,恨不得自毀容顏羞愧而死!”韓小賢矜持地低頭,垂眸,一瞬黯然,刹那芳華。
  
  “給。”好心人禦使好心地遞過匕首,那眼神在說:毀吧,不用客氣。
  
  韓小賢盯著匕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抬起水霧彌漫的眼眸,淚眼濛濛,一撅嘴,一跺腳,嬌嗔道:“你欺負人家!”
  
  說完,自己伏到一旁嘔了。
  
  “阿朱姑娘,你怎麼呢?沒事吧?”蕭封比誰都緊張地關心道。
  
  韓小賢搖搖頭,委屈著雙眼:“沒事,可能吃壞東西了。”
  
  “那應該拉肚子。”禦使涼涼道。
  
  韓小賢扭著衣角,無視他。
  
  “公子公子!”黃兒急衝衝跑來,叫道:“老爺回府啦!”
  
  “真的嗎?黃兒!爹他回來啦?”蕭封興奮問道。
  
  “恩,他往這邊來了,說要韓城主。”
  
  三皇子回府呢?一回府就往爹爹這邊跑?爹爹真大面子啊!
  
  韓小賢崇拜地望向閣樓的韓城,卻見窗臺的人影已消失。
  
  等韓城出現時,已穿戴整齊,一絲不苟,儼然平日的無帝城主形象。眼神,神情,站姿,全部到位,仿佛剛才柔和的景象只是幻覺。
  
  既然韓城已進入無帝城主狀態,九重禦使也不例外。
  
  三人,一前兩後。前面那人負手而立,目視前方,下巴微抬,傲視天下的其實。後面兩人,一左一右,一抱胸微側隨意站立,一站得筆直,雙手垂立於身體兩邊,就差敬禮。
  
  前面那個是韓城,後面左邊是禦使,右邊是九重。
  
  “他們三個到哪都這個陣勢有什麼講究麼?”韓小賢挨著黃兒問。
  
  “奴婢在研究中。”黃兒眼睛一眨不眨注視他們,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三皇子可謂風風火火地出現,人未到聲先至:“韓城主,久仰久仰!”
  
  人出現了,韓小賢斜著眼,一看:喲,又一“楊過”!敢情這才是皇室的標準長相!
  
  奇的是,雖然為人目中無人但禮節向來周到的韓城此刻竟未打任何招呼,只目視前方看著來者,那目光,仿佛越過眾人看向遠方,也不知在看啥。
  
  卻聽三皇子倒抽口氣,驚呼一聲:“遺霜公主???!!!”
  
  韓城定睛看著他,淡淡說:“你認錯人了。”
  
  “是是是嗎?”
  
  三皇子依舊處在震驚狀態,看韓城的眼睛整個直了,好比色狼看美人,卻少了幾分傻呆。
  
  “你們真像,像……”許久,三皇子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說,本座像女人?”韓城歪解曲意,故意發難。
  
  “呃!不,不是……”三皇子被他利劍般淩厲的眼神看的發悚,竟張口結合。
  
  目睹過程的韓小賢用肩膀碰了碰黃兒,小小聲問黃兒:“遺霜公主是誰?”
  
  世上居然有跟爹爹很像的女人?爹爹是獨一無二的!不可原諒!
  
  “紅顏……”黃兒唉聲。
  
  韓小賢歎氣:“禍水呀……”
  
  黃兒悲歎:“薄命呀……”
  
  兩人同時歎道……
  
  韓城一記眼神瞟過來,以眼殺人!
  
  
第十七章


  遺霜公主,何許人也?
  
  韓小賢好奇地看著黃兒,黃兒張口欲言,欲言又止,最終一聲長歎,什麼話也未出口。
  
  韓小賢好奇地看向韓城,韓城姣好的唇形抿成一條直線,視線也直線地盯著前方,眼角不舍韓小賢一眼。
  
  韓小賢好奇地看向蕭封,蕭封殷勤地張口欲言,欲言又止,最終一聲長歎:“阿朱姑娘,皇爺爺不許我們提這個人,多說無益,您若想知道……探查便知。”
  
  韓小賢在內心翻白眼:我要是去探查問你幹嘛!
  
  可是,大家像約好了似的,全部緘口。韓小賢由此得知:遺霜公主,那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所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知為什麼,韓小賢特別想知道遺霜公主的八卦,於是趁著月黑風高殺人夜,韓小賢披上夜行衣,準備夜探三皇子府!
  
  結果,慕容長恭千里傳音:韓小賢,今晚行動!
  
  於是韓小賢悶悶地脫了帥氣酷斃的夜行衣,穿上飄逸靈異的女鬼衣。
  
  何謂“女鬼衣”?
  
  請您高抬貴手,找塊白色床單,戳個洞,套上去,張開雙臂,晃一晃,便是。
  
  但韓小賢的女鬼衣要高級得多,白色床單裏身著白色勁裝,外面鑲了層白紗,更加地飄逸如神仙,詭異如幽靈。
  
  這回,他不打算梳任何髮髻,以貞子為原型,將劉海撥了下來,甩一甩。看看鏡中的“女鬼”,總覺得差了什麼,他抿了抿唇,恍然想起!指尖拿起朱砂紅紙,抿了抿,再抿了抿,直到紅豔豔的襯得皮膚白皙勝雪。
  
  據悉,十皇子是出了名的好色鬼,不少良家民女慘遭他的蹂躪。韓小賢聽後義憤填膺,想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損招——扮女鬼嚇色鬼!
  
  當韓小賢身披得意之作趕到約定現場時,慕容長恭等候已久。乍一見一團鼓鼓的白床單悠忽地飄了過來,大嚇一跳,差點錯手把他掐死。還好韓小賢抬了抬頭,從濃密的黑髮下伸出臉來,嘿嘿傻笑。
  
  “你看,慕容哥哥,像不像女鬼?”韓小賢張著雙臂學蝴蝶撲翅膀。
  
  慕容長恭嘴角抽搐,指著他的披肩散發:“梳起來,拜託了。”
  
  “女鬼不該是這樣的嗎?”
  
  “這裏傳言的女鬼是梳著少婦的髮髻的。”
  
  “……哦……”
  
  那個少婦是十皇子強搶未遂後,自殺而死的。死後幾年,她生前的住宅便出了鬧鬼的傳聞。據說那少婦長得尤其美,十皇子色膽包天,每隔一個月便派人探查一次,鑒證傳聞真假。
  
  而在這之前,慕容長恭就略施小計,派了個人裝成女鬼,引得十皇子深夜前來,才帶了四名侍衛,的確色膽包天呀!自十二皇子死後,哪個皇子不是縮在家裏就是出門跟著一大批侍衛生怕一個閃失呀!
  
  這樣的情況下,殺死他易如反掌。不過韓小賢決定替天行道,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鬼宅陰森森,冷風颼颼,卷起漫天的枯葉。
  
  十皇子戰慄地在宅中走著,顫抖地叫著:“美人兒……本皇子來看您了……別躲了……快出來……”
  
  身後的四個護衛隔了一段距離,雖提高萬分警戒,怎奈,離十皇子終究有一段距離!韓小賢與慕容長恭一人兩個,點穴大法!
  
  四個護衛成為四尊雕像!
  
  十皇子猶不自知,哆哆嗦嗦地往前走,走三步脖子左右扭兩次,就是不瞄後面。
  
  女鬼韓小賢飄然而下,床單被風鼓起,簌簌飛舞。
  
  “我是鬼~~~~~”韓小賢壓著聲音幽幽地說。
  
  十皇子眼睛看直了……
  
  “納你命來~~~~~~~~”韓小賢張著爪牙,長長的尖指甲塗著血紅的顏料,夜色下陰森可怖。
  
  十皇子整個人呆了……
  
  韓小賢覺得不對勁了,怎麼看十皇子都不像嚇呆的樣子!
  
  “好美呀……”十皇子癡癡地說。
  
  “……我是鬼~~~~~~~~~~~~~~~~~~~~~”
  
  “就算是鬼,也是美鬼……………………”十皇子作勢欲撲!
  
  “我是……男鬼~~~~~~~~~~~”韓小賢被十皇子的勇氣給嚇到,真有人要色不要命啊!勇氣實在可嘉!他若有他一半勇氣,十個蕭複又算得了什麼!
  
  “只要是美人,管你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本皇子照吃不誤!”撲!
  
  韓小賢驚叫躲過。
  
  “美鬼兒,你別躲!本皇子要定你了!是鬼也不放過你!”
  
  十皇子狂撲,韓小賢狂躲!
  
  娘的!他韓小賢想大開殺戒了!
  
  第一次,他有了殺人的衝動!
  
  他居然不怕女鬼!!!
  
  他連女鬼都不怕的話,更何況女人!
  
  他若連美麗的女鬼都想XXOO的話,更何況美麗的女人!
  
  韓小賢之前不想相信世上真有這種下半身思考的畜生,如今見了,只想殺之而後快!為他玷污過殺害過的可憐女子!
  
  韓小賢第一次舉起裝飾用的劍,緩緩地,指向他。
  
  十皇子這時才唬住了,終於恍悟眼前的女鬼真是索他命來!他驚恐地望向抵在脖子的劍,定睛一看:“這劍沒開鋒!!!”
  
  韓小賢冷冷道:“就算這樣,我也能殺了你。”
  
  “你你你是誰!知知知不知道本皇子是誰!”
  
  “古墓派小龍女。”韓小賢學會了小龍女冰冷無波的聲調語氣,自我滿意極了。
  
  “本座在此恭候多時了!小龍女。”
  
  “慶倖慶倖……”韓小賢一愣,定睛看向十皇子身後出現的韓城,比小龍女更冷更美的韓城……韓小賢想逃了!
  
  誘餌用的十皇子淫笑著讓開:“韓城主,擒了這小妮子後可要留給本皇子呀!呃!……”
  
  十皇子脖子正心一枚銀針全部沒入。
  
  慕容長恭很仁慈地讓他說完了生前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很殘忍地留下一句千里傳音:內傷未複,先行告退!
  
  獨留韓小賢一人對峙韓城!
  
  那傢伙居然先逃了!!!
  
  韓小賢心裏再次將慕容長恭詛咒了千萬遍啊千萬遍!
  
  手卻不忘迎合慕容長恭剛才的暗襲,擺出發銀針的動作,指尖亦夾著三枚銀針轉移韓城的注意力。附上一聲冷笑:“本小姐想殺的人還沒有殺不了的。”
  
  韓城負手而立,不置可否。
  
  那枚銀針是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的,他卻未伸出援手。顯然,他並不想留十皇子的命,他只想利用十皇子引出小龍女。
  
  韓小賢冷眼看著韓城,暗暗將內力全部轉移到腳下,待會好一炮沖天!
  
  韓城負在後面的手移到腰間,無聲無息地握住鞭柄,注意著小龍女的一舉一動。
  
  變動,只是一瞬之間!
  
  琅琊心經第十式:一炮沖天!
  
  韓小賢驀地發力,整個人彈到九霄雲外,淩空旋了幾個跟鬥後,一下翻出鬼宅,施展輕功全力逃走!
  
  然而,韓城也不是吃素的,雖被小龍女驚人的逃跑方式楞了一下,但隨即緊追而上。
  
  韓小賢拿出被蕭複追打的架勢使命向前飛躍。身後韓城緊追不捨。
  
  論輕功,韓小賢與韓城差不多,但韓小賢逃跑經驗豐富加之琅琊心經的功力,韓城略遜一籌。
  
  但韓城的內力卻非常人所及!
  
  隔著十丈遠,韓小賢都能感到韓城強大無比的內力,還聽到身上床單被淩空撕裂的聲音。
  
  那是被韓城流露於外的內力割開的!
  
  韓小賢向後一看——
  
  媽呀! 那哪是非常人的內力!根本是雅典娜的小宇宙!
  
  ****
  
  韓城將內力凝聚成護在身體周圍的真氣,韓小賢隔老遠都可以感受到他泰山壓頂般的氣勢,偏偏轉頭看到的卻是韓城遊刃有餘地緊跟其後,而他已到最大馬力!
  
  韓小賢當下放棄床單,向韓城甩去。韓城一抽鞭子,無情地撕裂。緊接著,那鞭子朝韓小賢襲來,韓小賢低空躲過,鞭子纏著他不放,卻不一舉拿下他,只唰唰在他周圍淩空揮舞,一下一下,擲地有聲,聲音大得嚇人,卻傷不到韓小賢,就是嚇得他左躲右閃,跳起“扭扭舞”罷了。
  
  “跳得不錯。”韓城抬下巴盛讚。
  
  韓小賢一眯眼睛,知道自己被人當小丑了,挺下扭動的身子,鞭子立刻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身上,他用內力擋開去,還是感到火辣辣的疼。
  
  韓城收回長鞭,兩人又進入四目相對的對峙狀態。
  
  突地,韓小賢指著天空驚叫:“快看!有烏鴉飛過呀!!!”
  
  韓城沒反應。
  
  驀地,韓小賢指著地上驚叫:“哎呀,有螞蟻搬家啊!!!”
  
  韓城拽緊了鞭子,眼角不瞟腳底下。
  
  韓小賢扁扁嘴,使出殺手鐧!指向韓城身後方,大叫:“韓小賢————!!!”
  
  韓城第一時間向後看去,韓小賢第一時間淩空點穴,然後倉惶而逃!
  
  早知道叫自己的名字就能讓爹爹轉移注意力他早吼了嘛!
  
  鬼宅附近有一片小竹林,韓小賢沖了進去,試圖借助竹林的掩護甩掉韓城的追蹤。雖然點了他的穴道,但以韓城的功力不久就會自動解開,他只有一點的時間!
  
  密集的竹林裏,韓小賢占著身體瘦小的優勢往前沖。身後的韓城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一邊追一邊揮舞長鞭,將擋路的珠子全部抽了個精光,前路一片坦蕩。
  
  反觀艱難穿梭在竹子中的韓小賢直哭爹喊娘,大罵:“你破壞生態環境!”
  
  “本座不懂你在說什麼。”韓城又一甩長鞭,鞭子瞬間如閃電般穿過密集的竹子逼向韓小賢,終於逼得韓小賢抽出劍來迎擊!
  
  幾下過後,長劍被韓城抽走。人走投無路之下,總會做些離奇的事。韓小賢使出琅琊心經第二十式:“地龍在土!”
  
  沖啊!!!!!
  
  在地底的韓小賢不顧周圍的同胞蚯蚓不顧汙黑的泥土不顧一切如鑽洞機般一往直前!
  
  哎呀!
  
  撞到石頭了!
  
  韓小賢捂著腦袋上的包從地底顫顫巍巍地鑽出,渾身髒兮兮哪有之前仙風道骨冰清玉潔的模樣?
  
  韓城從地上一路跟蹤至此,終於停止貓捉老鼠的遊戲,生擒回去交差。
  
  “小龍女,你弱了許多。”
  
  “哼,好男不跟女鬥!”
  
  “我沒把你當女人。”韓城大言不慚。
  
  韓小賢眼睛轉了幾圈,突然想起禦使的話,又看了眼面前淡定自若的韓城:慕容長恭說過不要和韓城正面對上,能逃則逃。現在不能逃了該咋辦?
  
  韓城拿出玄鐵鏈子,淩空飛向韓小賢。韓小賢一個淩波微步,轉瞬到韓城眼前,韓城本能後退。韓小賢奸笑,奮力一撲!被韓城的真氣震開……
  
  韓小賢又吃了一嘴的土,呸呸吐出,才知韓城不是這麼容易靠近的!
  
  韓城已然明白小龍女的目的,不禁懷疑,畢竟他對女人敏感的秘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再次疑惑地看向小龍女,舞動鞭子將小龍女臉上的沾了混凝土的白紗抽下,一張沾著混凝土的髒臉。但仍舊可看出她驚人的美貌。
  
  “阿朱姑娘?”韓城嘗試性地問。
  
  “我叫遺霜。”韓小賢嚴陣以待。
  
  韓城握著長鞭的那只手顫抖了一下,眼睛出現一絲波瀾,僅一絲,猶如他內心的波動,卻讓韓小賢揪住這一瞬的時機,展開內力,飛身撲上!
  
  當琅琊心經對上韓城的真氣!顯然,後者精純,前者卻是其剋星!
  
  這是韓小賢壓倒韓城後得出的結論。尤其在韓城驚異地叫出“琅琊心經”時,那震驚的眼神不就是意味著“遇上剋星了啊剋星!”
  
  韓小賢壓著他嘿嘿奸笑,沉浸在將韓城壓倒的勝利喜悅中。接著發現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韓城那個柔弱呀!!
  
  哦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韓城的護體真氣沒了,內力似乎也沒了……眼神飄渺渙散,絕色的白玉般雕出的臉出現不和諧的紅斑,即使是紅斑,長在美人的臉上,也是嫵媚動人的朱砂痣,就是長得多了點。
  
  韓小賢咻的彈起,再咻的遁走!
  
  看來韓城的過敏症是心理疾病,不是生理的,得治!
  
  回到三皇子府時,都不見韓城的身影追來,看來他過敏的很嚴重,內力真氣全沒了,不知什麼時候能恢復得過來。那麼美的人,扔在荒郊野嶺,韓小賢的罪惡感襲來。
  
  想要回去看看,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路過三皇子的書房……
  
  據黃兒說,三皇子的書房外面機關密佈,不過她都找到破解的方法,苦於不會武功藏在心裏。而這方法他都告訴了韓小賢。
  
  韓小賢眼睛賊光暗閃,順道溜了進去。其實進了書房就不一定能找到兵符,他就是先觀察下書房的佈局,再研究研究。
  
  怪的是,書房燈火通亮,外面卻一個隱在暗處的護衛都沒有。他輕而易舉地近到書房,卻又擔心會不會有陷阱?比如禦使奸笑著等著他自投羅網?
  
  這麼想著同時,他眼睛順道往書房裏一瞄,呆了……
  
  滿牆的畫像,畫的都是同一個人,一個美麗的女子,一個酷似韓城的美麗女子,一個模樣酷似韓城神態毫不韓城的美麗女子。
  
  畫上的女人在微笑著,每一幅都是同樣的微笑,溫和,散漫,有點放蕩得似在勾引人,偏偏高貴的氣質又使她看起來那麼地……賢良淑德。
  
  韓小賢倚著腦袋,莫名其妙地想起這四個字。可是她賢良的只有氣質和裝扮。她的眼神凜冽,比起韓城過尤不及,她的微笑魅惑,象發騷版蕭複。韓小賢還注意到她的指甲,長長的尖尖的,血一般的顏色。他對比了一下自己今晚的指甲,喲,真像!
  
  她是誰?
  
  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
  
  可,遺霜又是誰呢?
  
  這牆上的畫跡相差無幾,應該出自一人之手。韓小賢看向三皇子,他癡迷到近乎癡呆地盯著畫中女子。是他畫的了!那就問他吧!
  
  
第十八章
  韓小賢彈指破滅燭火,書房霎時一片漆黑。
  
  “誰?”三皇子驚而不慌地叫道。
  
  韓小賢幽靈般飄向三皇子身後,點住他的穴道,拿出匕首抵向他的頸間,沉聲喝問:“畫上那女人是誰?”
  
  “你是誰?”三皇子不答反問。
  
  “你沒有問我的資格。”韓小賢冷笑道,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割開一道小口,“刀劍無眼呀,三皇子殿下。你要麼尖叫讓我刺穿你的喉嚨要麼就回答我的問話。”
  三皇子猶疑片刻,道:“我不敢相信世上有人連常識都沒有就出來混的……”
  
  “快說!”韓小賢不跟他廢話,匕首又下了絲勁道。
  
  “昔日京師第一美人遺霜公主你可曾聽過?”
  
  京師第一美人?公主?
  
  這世上,只有皇帝的女兒才會稱為公主吧?
  
  “遺霜是父皇收養的義女,名義上是我的二皇姐。可是她太美了,皇弟們都很著迷她,沒人願意把她當成自己的姐姐。父皇責令我們不許接近她,除了大皇兄。我們都以為父皇最後會把遺霜許配給大皇兄,可沒想到會發生那件事,十三皇弟居然殺了大皇兄,太匪夷所思了!”
  
  “情殺?”韓小賢八卦地想到。莫不是蕭複看上遺霜為得紅顏殺了大皇子?
  
  “……十三皇弟那時才六歲沒那麼快開竅。”
  
  “然後呢?”
  
  “你還想問什麼?”
  
  “後續。十三皇子後來怎樣,遺霜又怎樣?”
  
  三皇子又停頓了片刻,似在整理著那段往事。“十三皇弟被父皇扔到冷宮貶為庶民,遺霜隨後消失不見。後來我們才知道,她跑到鄰國求援去了。她是帶著十萬鄰國大軍威脅父皇放了十三皇弟!”
  
  韓小賢沒想到蕭複當年被貶事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那遺霜也特彪悍了!但對蕭複也是真的好……為了他不惜當漢奸,呃,該是“蕭奸”才對!
  
  “那次事件被父皇視為國恥,皇室之辱,封殺進史書,不過……三歲孩童都會聽祖輩提起。姑娘你身手如此厲害卻連三歲小孩的常識都沒有,在下著實佩服佩服!”
  
  韓小賢選擇性無視他的廢話,追著問:“之後呢?”之後蕭複的事他知道,卻覺得過程遠沒那麼簡單。慕容長恭忌諱提起蕭複被禁那兩年間的事……這事跟遺霜帶敵軍威脅皇帝放了蕭複有關麼?
  
  “之後?父皇把十三皇弟發配到風州,名為發配實則封王,風州雖在邊疆卻也是軍事要地,而且就隔著鄰國……也不知父皇怎麼想的,就不怕他心存仇恨報復嗎!”三皇子顯然積怨已久,忘了身後的韓小賢自顧埋怨起。
  
  其實他已經在報復了啊……
  
  韓小賢心裏嘀咕著。接下來不用他追問三皇子都說了,說得及其怨婦狀:“遺霜救了十三皇弟後,就嫁于慕容長生,可憐了那麼一個傾國佳人就這樣將終生斷送在一個蠻子皇帝手裏……”
  
  韓小賢朝天翻白眼:人的嫉妒心真可怕!慕容長生?怎麼說也是鄰國皇帝嘛!不比你個皇子強!
  
  “若慕容長生好好待遺霜也就算了,可他除了給遺霜一個封號外什麼也沒有,三千後宮佳麗,照納不誤。”
  
  韓小賢不懂:“皇帝後宮三千不是正常的嗎?”
  
  “娶了遺霜後還想著別的女人的那不是男人!”
  
  ……那是你吃不到葡萄就覺得葡萄太甜太珍貴。一旦得到了,厭倦了,就不稀罕了。
  
  “她現在怎樣呢?”韓小賢問。
  
  “很久以前就仙逝了。”三皇子歎息道。
  
  難怪紅顏薄命。
  
  “她怎麼死的?”韓小賢歪歪腦袋:他關心這些幹嘛?知道遺霜是誰不就行了嗎!
  
  “難產。”
  
  “啊?”
  
  “恩。”
  
  “那孩子呢?”
  
  “死了。”
  
  “啊?”
  
  “恩。”
  
  “人間悲劇呀!”
  
  “恩。”
  
  三皇子沉浸在悲劇中,韓小賢默默地溜走。
  
  遺霜公主竟是蕭國的公主,那為什麼跟爹爹這麼像?三皇子說她是皇帝收養的義女,那她親生父親是誰?跟爹爹有關係麼?後來她又嫁給鄰國皇室……這一切似乎都有聯繫,但韓小賢的腦袋漿糊中,聯繫不起來。
  
  “小公子你回來啦?哎呀,怎麼髒成這樣!快清理乾淨!”黃兒早備好水就等韓小賢回來清洗,換衣。
  
  “小公子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慕容公子都回了一趟,看看你回了沒有就走了。可擔心死黃兒呢!”
  
  “被爹爹纏上了,耽誤點功夫。”
  
  “哇,小公子你從韓城主手下都能逃脫,好厲害呀!”
  
  “誰叫爹爹對女人敏感哪!”
  
  “真的嗎?”
  
  真的,接下來幾天韓城閉門謝客。蕭封派人去問九重禦使韓城主怎麼呢,得到的答案是:城主近日身體抱恙。
  
  韓小賢和黃兒相視一笑。隨即是韓小賢咬著被角淚眼汪汪地懺悔:爹爹啊,你一定要多修養幾日最好等小賢完成任務再恢復元氣啊!上天呀!爹爹辛苦了半輩子您就讓他老多修身養息幾天吧!呵呵~~~~
  
  “真是可惜呀,阿朱姑娘,本來想帶你一起去的。”蕭封站在床頭遺憾地說道。
  
  “對不起蕭公子,奴家的身體從小就不好……不能陪你去了。”韓小賢躺在床上虛弱狀。
  
  “那……黃兒你照顧好阿朱姑娘,春獵結束後我馬上回來!”
  
  “放心吧,公子,阿朱姑娘就交給我咧!”
  
  蕭封離開後。韓小賢馬上從床上生龍活虎地彈起,著衣,化身小龍女!
  
  “小公子,這春獵擺明著是陷阱,他們引你跳的,真的要去?”
  
  “去,怎麼不去?慕容哥哥都說越往後會越困難,他們卻想出這招引我出現,我就成全他們一網打盡!”
  
  這次的春獵大會是八皇子七皇子五皇子連袂舉辦展開,不少皇室宗親都參加了。但韓小賢的目標只有他們三個:想引我小龍女出來?哼哼~等著瞧!
  
  十皇子的死再一次促進了皇子們的恐懼心理,不管防守得如何嚴密也阻止不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龍女暗殺!尤其是在韓城連連讓小龍女逃了兩次後,皇子們更加懼怕了!
  
  於是想出這場鴻門宴,名為“春獵”實則是“獵豔”大會!
  
  “跟那三位皇子跟十皇子十二皇子不同,皆有武功,並且身手不凡,恐怕有難度。”
  
  不單他們三個,還有隱藏在暗處等著小龍女上門的武林高手朝廷軍隊,真是興師動眾呀!
  
  如此,他“小龍女”豈能不去赴會?
  
  反正,把他們拆開掉單再一一幹掉!
  
  誰叫他們選什麼地方不好非要選深山老林中的圍場呢?
  
  “小小公子你這回又是什麼扮相呀?”
  
  韓小賢披上純白的狐裘,對著鏡子嫣然一笑:“白狐呀!”
  
  ****
  
  春獵大會在西山圍場那兒舉行,圍場附近是森山老林。韓小賢和慕容長恭站在山尖上俯瞰群山掩映中的人群。
  
  慕容長恭邊檢查弓箭邊道:“待會你負責把他們引開,掉隊。”
  
  韓小賢眺望人群中的蕭封,一身水紅真是想不顯眼都難。他旁邊都是年紀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少女,估計是皇帝的孫子輩。最顯眼的當屬人群前的三位“楊過”樣大叔們,身上的金鱗鎧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韓小賢決定要把它們扒了!
  
  後面跟著不是家屬親眷,全是朝廷的兵馬,擺明瞭在等著小龍女上鉤!
  
  慕容長恭道:“那些是駐守京師的兵馬,三皇子管轄的。”
  
  “但他本人沒有來。”
  
  “他與幾位皇弟都相處的不好,會借兵馬也只是為了逮住小龍女。”
  
  “借刀殺人啊……”
  
  “對了,這次你又搞出這名堂幹嘛?”慕容長恭看著韓小賢的白狐裝扮,黑線。
  
  “不美麗嗎?”韓小賢無辜地眨眨眼。
  
  “美個頭,這狐裘是我送給蕭複的!把它脫了!!!”
  
  “不要!我走嘍,掰掰!”韓小賢給了個鬼臉,掩著狐裘哧的溜走!
  
  一聲槍響,春獵大會開始了!萬馬奔騰中!
  
  韓小賢也騎了一匹白色的駿馬,在離圍場比較近的森林邊晃悠。這回,她沒戴面紗,小小裝扮了一番後,掩飾不住的絕代風華!
  
  韓小賢溜著白馬,晃悠晃悠。劍柄上配了串鈴鐺,無聊地撥弄著,一串串清脆的聲響通過內力傳向遠方,吸引著獵物的到來。
  
  是獵殺還是獵豔?
  
  一場追獵大會就此開幕!
  
  “七皇兄五皇兄快看!”八皇子驚豔地指著遠處披著白狐裘的女子,秀髮如墨,明眸皓齒,冰肌玉骨,風姿卓越,當真是世間難得的絕色!
  
  七皇子和五皇子看看彼此,心照不宣。
  
  “八皇弟小心了,她很可能就是小龍女!”五皇子道,卻也驚豔於她的美色:此等女子若是收回去……嘖嘖……
  
  “哼,我們這麼多人還怕她一個女人不成!”心高氣傲的八皇子當即策馬而去,會見美人。
  
  遠遠就看到獵物三人組的出現,韓小賢調整好面部表情,露出婉約含蓄的微笑,一雙秋水明眸幽深含怨,適度的迷茫,恰到好處的羞怯,絕對的楚楚動人,再用內力鼓動狐裘,造出仙氣飄飄如夢似幻的形象,儼然一誤入凡間飄然入世的天人!
  
  “姑娘,這荒山野嶺,敢問姑娘為何出現在此?”八皇子一番話說得風度翩翩。
  
  “小女子迷路了,好怕……”韓小賢睜著小鹿般的大眼,霧氣泛了上來,那“好怕”二字輕輕從舌尖卷出,通過空氣輕輕地吹在八皇子的臉上,酥麻醉人。
  
  “姑娘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傷你……”八皇子中了韓小賢的“狐媚術”,眼神呈現癡迷呆滯的狀態。
  
  也沒人傷我啊……韓小賢心道這些天天幻想英雄救美的人怎麼也不換下臺詞啊,新鮮點行不?
  
  “不了。”韓小賢白素貞狀慢動作搖頭,感激地微笑,“我的家就住那,小女子先行告辭了。”
  
  說完,沒等八皇子挽留,韓小賢調頭就奔:五皇子七皇子追來了,此時不奔更待何時?
  
  “八皇弟,你怎麼就讓她走了?”七皇子責怪道。
  
  “她……太美了啊……”八皇子從呆滯狀態中未恢復過來。
  
  “她若真是小龍女該怎辦?五皇兄,我們派人追吧!”
  
  五皇子目不轉睛盯著韓小賢身影消失的地方,那地方突然出現了一頭美麗的白狐,太詭異了!
  
  “白狐?!”八皇子驚喜地叫道,“快快!這獵物是我的了!”
  
  在他拉弓箭之際,白狐白了他一眼,很不給面子地躥走了。八皇子咆哮一聲,追了上去!
  
  後面兩人想攔都來不及,看看你看看我,決定先找人來保險!
  
  那白狐是慕容長恭為了配合韓小賢此次的形象放的,這次他是舍了血本了——那白狐是他的愛寵,平日絕對不敢在韓小賢面前現出來,怕被他看中借走後一去不回頭!
  
  平日他將白狐單獨放在韓小賢絕對看不到的地方,但他本人常跟韓小賢一起,主寵之間感情有些生疏,主要是白狐鬧彆扭,這次是慕容長恭廢了很大功夫才把白狐從床底下揪出來,放到敵人面前引誘。
  
  八皇子落單時慕容長恭比誰都興奮,同樣興奮的是韓小賢,剛才他並沒走多遠,無可避免地看到了那美麗的優雅的尊貴的值錢的白狐——雙目金光四射!
  
  然後他追著白狐跑了,將八皇子留給慕容長恭解決。
  
  “小白呀小白~你別跑啊別跑,讓我來親親你呀親親你~”韓小賢自認很有動物緣,擅自給白狐取了個名,親熱地唱著兒歌,歌聲誘惑!
  
  “小白狐乖乖快快過來過來過來快過來~讓偶抱抱你呀乖乖~”韓小賢自認聲音堪比天籟,歌聲無比誘人親切隨和,面目也不猥瑣可憎,只是眼睛裏的金光閃了點。
  
  白狐似乎聽到了韓小賢真誠的召喚,高傲地扭頭,甩尾,躥到韓小賢面前後,在他激動地期待下,再次高傲地扭頭,甩尾,“唰”的,甩他臉上,淡定地躥走。
  
  韓小賢嘴裏疑似沾了跟白狐的毛髮,呸地吐出口:“皮毛品質不過關俺不要了!”
  
  同時,血腥味撲入鼻中。韓小賢嗅了嗅,知道慕容長恭得手了,八皇子罹難了。心下悵然:八皇子吊兒郎當無功無過並沒有劣跡,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其實,韓小賢曾有過天真的想法,就是把皇子們全喂迷幻藥抹掉記憶丟到喜馬拉雅山去,這樣,他們就可以不用死,蕭複也不用背上弑兄的罪名。
  
  可慕容長恭嗤笑他很傻很天真,說到時事後被揭發出來蕭復會死得很慘,只有死人才不會威脅到蕭複。
  
  韓小賢歪著腦袋,天真地思考:“蕭複給了你多少錢你這麼為他賣力?”
  
  “數不完。”
  
  “敷衍!我問過黃兒呢,你市價五十萬兩黃金,我給你一百萬兩黃金你去自殺好不好?”
  
  “……你有病啊!”
  
  “因為我覺得你對複哥哥才是最有威脅的哎……”
  
  韓小賢以童言無忌的姿態說出這話,慕容長恭卻徒然變色。
  
  韓小賢天真無邪笑嘻嘻道:“開玩笑的啦,慕容哥哥跟複哥哥交情那麼好怎麼會害複哥哥呢?”
  
  晃晃腦袋,韓小賢哼著兒歌一蹦一跳走了。
  
  這次兩人的談話很不愉快,直接導致韓小賢遇到危險時慕容長恭視而不見置之不理撒手不管人神共憤的畫面出現。
  
  不過這是下章的內容了,敬請期待!
  
  
第十九章
  白狐跑了後,韓小賢原路折回與慕容長恭會合。此時,又幹掉一個皇子的慕容長恭正在擦拭沾了些血的手。
  
  “慕容哥哥~~”
  
  慕容長恭看過來,平時狐媚的眼睛裏血光暗湧,殺氣逼人。韓小賢被唬了一下,低頭看慕容長恭腳下的八皇子屍體,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脖子正心沒入一枚箭,暗紅的血不斷湧出,八皇子死不瞑目而已。
  
  但對於第一次見到死人的韓小賢還是一聲尖叫,腿軟地扒住慕容長恭的雙腿。
  
  “叫什麼叫?沒看過死人啊?”慕容長恭一腳踹開他。
  
  “我我我腿軟……你別踢……”他之前光看韓城去了,的確沒注意到死人。
  
  “讓開,他們就要來了,你再腿軟給我滾遠點!”慕容長恭已察覺到五皇子七皇子他們帶著大部隊來了,韓小賢在這礙手礙腳他就毫無留情地踹走。
  
  “哦哦哦,我滾!”聽到慕容長恭的准滾令,剛才還腿軟的韓小賢一下蹦地比兔子還快的溜走。
  
  他也感覺到大部隊的到來,但對於只踩死過螞蟻的他實在不想參與這趟渾水,只得暗暗祈禱慕容長恭度過難關——反正他也不是帶了一個人來。
  
  可是他走了後要幹嘛?韓小賢仔細回顧下,皇子被殺得差不多了,他好像什麼也沒做。慕容長恭雖用他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更實際上即使沒有他他也有辦法引開敵人然後暗殺。拿這次來說,他用白狐用引敵人上鉤,他的存在是多餘的。
  
  那慕容長恭為什麼每次還這麼熱衷地把他拉來?
  
  韓小賢跑著跑著摔了一跟頭,捂著肚子趴在地上,喃喃自語道:“糟了,我有了……”
  
  “姑娘你……”韓城一路追蹤韓小賢到此,怎想韓小賢突然摔倒,捂著肚子說出這種話……
  
  韓小賢從思緒裏出來的話,才感覺到韓城的存在。那一刻,恍然大悟到自己的作用——到時萬一被揭發時,把他推出臺面當盾牌,韓城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自己的兒子怎麼著也會手下留情些。他,韓小賢只是被慕容長恭和蕭複推出臺面的傀儡!
  
  韓小賢憤恨地發現這一點:慕容長恭行動時跟他一樣易了容,暗殺的方式也跟以往不同,又是在幕後操縱,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到時來個死無對證死不承認他是幕後操手,那死的就是台前的他了!因為他才是“小龍女”!
  
  可是,想算計他?韓小賢不會讓你得逞!
  
  為了避免再遇上韓城,韓小賢今次又易了容。他想韓城會追蹤他只是因為他比較可疑,而且慕容長恭那邊那麼熱鬧他卻不去湊,顯然不是與五皇子他們一夥,只是單獨行動的。
  
  韓小賢捂著肚子站起來,眉頭微皺,扶著旁邊一棵樹坐下。韓城在旁無所適從,他看了眼韓小賢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想如果她真的身有孕……就算是小龍女也傷害不得啊!
  
  爹爹太正人君子了……韓小賢心想,慶倖自己勒出的小肚子,慶倖自己今天穿了件緊腰的勁裝。
  
  韓小賢落寞地看向別處,傷感的眼神看得韓城更加不忍心生擒活捉,只得……溫柔地抓了。
  
  “姑娘,麻煩你跟本座走一趟吧,如果你是小龍女的話。”
  
  “小龍女是誰?我不認識。我只是,一隻等待千年的白狐……”韓小賢幽幽地說,眼神淒美哀怨。
  
  “……我不管你是龍是狐,出現在這裏都很可疑,麻煩你跟我走。”
  
  這話說得怎麼象員警來抓犯人的。
  
  韓小賢搖搖頭:“不,我肚子裏的孩子還沒出生,我要等他出生,然後給恩公……我在這等了他千年了,恩公恩公,為什麼你還不來?”
  
  此時,韓城看韓小賢的目光像看什麼?
  
  瘋子……
  
  慕容長恭那方向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韓小賢淡定地不去探頭觀望。韓城道:“原來小龍女有同夥,還不少。”
  
  韓小賢淒美地笑:“公子,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可有看到恩公?”
  
  “哦?本座也不明白你身後為什麼會有只白狐,莫非,是你的姐妹?”韓城冷冷看著韓小賢身後。
  
  白狐?
  
  韓小賢扭頭一看。
  
  媽呀!剛才那只跑掉的白狐正悠閒地趴在地上看著韓小賢,大尾巴一蕩一蕩。
  
  “是,這是家妹,還未化成人形,讓恩公見笑了。”韓小賢見招拆招。
  
  “哦,原來鄰國皇室象徵的靈狐竟是你的家、妹呀!”
  
  鄰國皇室象徵的靈狐?
  
  他不知道……
  
  不過它是慕容長恭的寵物,慕容長恭又是鄰國皇室之人,有可能!
  
  他順水推舟,承認自己就是鄰國之人——反正,他初始目的就是將所犯的孽嫁禍於鄰國!
  
  “呵,被發現了啊,真不好意思。”韓小賢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冷笑著。
  
  “你是小龍女?”
  
  “是又怎樣?”
  
  “鄰國人?”
  
  “是又怎樣?”
  
  “殺我蕭國皇子是想蕭國大亂?”
  
  “是又怎樣?”
  
  “誰派來的?”
  
  “是有怎樣?
  
  “你說得那人本座不認識。”
  
  “慕容長生!”
  
  “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
  
  “若真是他,就會將蕭複置於死地,而不會讓他再度清醒過來。”
  
  什麼?蕭複醒了?
  
  “什麼時候的事?”
  
  “之前。”
  
  “那我再殺了……呃!”韓小賢瞪大眼睛看著韓城,他被他點了穴道。
  
  “不用了,我帶你去見他。三皇子殿下,拜託你了。”韓城負著雙手。
  
  三皇子不知從哪鑽出來,手中拿著一根鐵鏈,奸笑地走向韓小賢。
  
  “不愧是無帝城主,輕而易舉地就抓到了小龍女!”
  
  “本座只是不想陪她玩了而已。”
  
  爹爹!我不介意再玩下去啊!
  
  韓小賢在心裏大叫。
  
  “你就是小龍女?果真世間絕色不可多得啊。”三皇子捆住韓小賢,縛緊。“韓城主,小龍女我們抓到了,把她拿到我父皇面前發落如何?”
  
  “她若不供出幕後黑手,我們做得也是白搭。等等吧,把她同伴也捉來了再說。”韓城背對著韓小賢,看著慕容長恭那方向。
  
  “放心,我定會讓他們招認自己是蕭複派來的!畢竟只有他跟鄰國皇室有過淵源哪!”
  
  “證據。蕭複和鄰國勾結的證據拿出來。”韓城向三皇子攤出手。
  
  “別急嘛,韓城主。證據我早已在手,現在人贓俱獲,五皇子七皇子他們又死得差不多了,呵呵……還怕父皇不定罪于蕭複不成?”
  
  “好一招借刀殺人!”韓小賢聽了他們對話,猜測道,“你是想借我們的手殺了跟你搶皇位的皇弟們再嫁禍于十三皇子順理成章得到皇位?”
  
  這叫什麼?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慕容長恭是鄰國皇室的人,蕭複與他勾結刺殺皇子,被人逮著了不連坐也得滿門!現在,是他被逮著了連累了蕭複!如果他真被帶到皇帝面前對質,那……蕭複的下場……不敢想像!
  
  雖然他不想自己被人白白利用,占了便宜,卻更不想蕭複被毀!
  
  他求助地看向韓城,韓城正好轉過身看他。
  
  “我、我、我……招……”
  
  爹爹啊……你千萬不能大義滅親啊!
  
  ****
  
  “其實我是……呃!”韓小賢還沒來得及招認,就被韓城點了啞穴。
  
  “把她另一個同夥抓來再招供吧。”韓城道。
  
  爹爹!我是小賢哪!看我真誠的眼神!我沒騙你!
  
  韓小賢睜開星星眼淚眼汪汪地盯著韓城。韓城視而不見。韓小賢被三皇子的人拖著走了,去拜見慕容長恭。
  
  而這邊,慕容長恭已將獵物全部殲滅,看到韓小賢被五花大綁架來時,任韓小賢的目光多麼殷切熱情,他也視而不見。
  
  慕容哥哥……你這個公報私仇睚眥必報的混蛋!不得好死!去死去死!
  
  韓小賢向他放射憤怒的光芒。而此時,打敗大批獵物後身負重傷的慕容長恭剛想逃走,卻發現周圍已被三皇子的人包圍,想突圍卻力不從心,於是,他識時務的束手就擒,留個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他的舉動又得到韓小賢鄙夷的眼神:沒用的傢伙,連掙扎都沒有就投降了!沒用沒用!
  
  慕容長恭一眼瞪過去:總比你這個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逮住的傢伙強!
  
  韓小賢眼神嗤笑:還江湖第一殺手咧!笑死人咧!
  
  慕容長恭不甘示弱:你韓小賢也不過如此!
  
  兩兩相瞪,擦出憎恨的火花!
  
  三皇子見兩人眼中只有彼此,也無視他們,對韓城說道:“他們倆都逮著了,呵呵,看蕭複這回怎麼翻身!”
  
  “你就篤定是蕭複幹的?”
  
  “那是當然,我有他們勾結的證據!”
  
  “拿來。”
  
  “不不,我自會呈給父皇,由他老人家判決!”
  
  “途中若出了意外可怎辦?”
  
  “呵呵,放心,韓城主,京師的兵力都被我調集了,父皇若不將皇位給我就逼宮,反正他老人家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何必礙事呢?”
  
  三皇子得意過了頭,竟將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但看周圍,全是他的兵馬。
  
  韓小賢和慕容長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韓小賢眼裏閃過疑問,瞄向韓城。他依舊背對著韓小賢,韓小賢看不到他的表情,即使看到了也沒用,韓城心裏所想從不會在臉上顯出來。
  
  “皇上已立好遺詔,皇位人選早選好了。”韓城語出驚人。
  
  三皇子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本座有的是辦法知道。”
  
  “可是十三皇弟?”
  
  韓城默認。
  
  “就知道父皇會選他!”三皇子恨得牙癢癢,“我現在就把證據呈給父皇看,讓他身敗名裂!看父皇敢不敢把皇位傳給弑兄賣國的兒子!”
  
  這時,禦使如幻影般出現,冷淡得說出驚天消息:“皇上快要駕崩了。”
  
  “什麼???”三皇子不可置信地叫道!“父皇今早還好好的!”
  
  “可能是十三皇子動了手腳,只要皇上一死皇位就是他的了,到時你就算搶了皇位也是大逆不道。”禦使道。
  
  “那要怎麼辦?韓城主!”三皇子急道。
  
  “把證據給我,我交給皇上。”韓城頓了頓,“現在這裏只有我能趕的上。”
  
  爹爹,小賢的輕功比你好了一點點哎。
  
  韓小賢在心裏嘀咕著。
  
  三皇子病急亂投醫,沒多想就將重要的證據交給韓城:“韓城主,拜託你了。”
  
  韓城拿到證據後卻不緊不慢地攤開看,一封信,一封蕭複和慕容長生的通信,信上說:只要慕容長生幫蕭複得到皇位,風州就是鄰國的了。
  
  的確是“賣國”!
  
  韓城拽緊了拳,在三皇子的驚叫中,將信化為粉末。
  
  韓小賢呆了,驚愕地看著韓城。
  
  “禦使,你剛才可有聽到三皇子說了什麼?”
  
  “逼宮,篡位。”
  
  “很好。各位大人,你們都聽到了吧?”
  
  一群老爺爺被禦使從樹後拽了出來,戰戰兢兢齊聲應道:“是是是,老夫聽到了……”
  
  這群老爺爺一看行頭就知來歷不小,全是朝中大官,還是三朝元老級的。韓城竟將他們全部“請”來三堂會審!
  
  “韓城你!!!”三皇子氣得髮指,心知自己剛才大逆不道的話全被這群老頭子聽見,但……“你們也聽見了,蕭複他勾結敵國篡位弑兄賣國,其罪當誅!”
  
  老爺爺們集體搖頭:“我們什麼都沒聽見。”
  
  “你們……!”三皇子氣死。他忘了眼前這幫人全是“德高望重”卻也絕對“明哲保身”的!但……“韓城,你別忘了,這裏都是我的人馬,就算你是天下第一人,又能奈我何?”
  
  三皇子找到最後盾牌,底氣足了幾分。
  
  “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韓城略失所望地看著三皇子,“果真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三皇子驚疑地睜大眼睛盯著韓城。
  
  “還沒認出我麼?”韓城負手道,“你今天帶的人馬全是我培養出來的,你又能奈我何?”
  
  “你你你是……”三皇子此刻的表情,不是用驚可以形容,見到火星人就是他此時的樣子。
  
  剛才盛氣淩人的三皇子突然向泄了氣的皮球,絕望地癱倒在地上:“你還是偏向十三皇弟……”
  
  韓城緘默。
  
  此時,韓小賢的穴道自行解開,嘣的一下跳起來,怔怔看著韓城。韓城,依舊……背對向他。
  
  “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韓小賢大大不解。
  
  韓城終於轉過身,正視他:“本座真名蕭城,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蕭……城?!
  
  韓小賢呆呆地看向慕容長恭。他也站了起來,活動筋骨:“蕭國已死的太子也叫這個名字。”
  
  轟隆——
  
  韓小賢的腦袋徹底爆炸了!
  
  所有的所有,全部都被聯起來!
  
  韓城竟是蕭國的太子,大皇子!
  
  所以,他跟蕭複關係如此親密!
  
  所以,與世無爭的他才攪這趟渾水!
  
  慕容長恭接著說:“原本兵符只分兩面,一面在皇帝手裏,一面在太子手裏,太子‘死’後,韓城將自己這面又分成兩面,一面給三皇子,一面留著自己日後用。你現在看到的兵馬都是韓城當太子時培養的心腹,而無帝城邊境還有幾十萬兵將等著他指揮。所以,他站在誰那邊,誰就是最後的皇帝。蕭複為了有足夠的籌碼跟他鬥,就……恩……”
  
  就找了慕容長生為盟。韓小賢可以想像,蕭複定是說了“不給皇位我就帶敵軍拜見蕭國”之類的話逼得心系天下蒼生的爹爹妥協。
  
  那日馬車裏他明明聽到爹爹是站在三皇子這邊的!
  
  “不要怪我,如果你肯出手相助皇弟他們的話,本座還會猶豫。可你竟看著他們一一被小龍女殺死而置之不理……”韓城對三皇子道,“這不是我要的仁君。”
  
  “難道十三皇弟就是你要的仁君?”三皇子怪笑著反問,“從小你就偏著他還要找那麼多藉口幹嘛!他們是我的皇弟就不是我的皇弟難道不是你的皇弟嗎?就因為蕭複想殺他們你就縱容!哈哈!對,就是縱容,從小他想幹嘛就幹嘛,殺了你你還替他奪得皇位!哈哈,哈哈!!遺霜也是,你們都是!!!”
  
  “那你們又對蕭複幹了什麼?”韓城難得提高音量以幾近怒吼的姿態道,“還有星兒……至於鳳姨,她到底怎麼死的你再清楚不過……所以我不殺你,由蕭複來解決。”
  
  慕容長恭給韓小賢一一解釋道:“鳳姨是蕭複的母后,對外說法是替蕭複以死謝罪,實際上是被,呃,是被他們的母妃們合謀逼死的,而出謀策劃的人竟是這位以溫和謙恭聞名的三皇子。所以蕭複要親手剮了他。”
  
  韓小賢聽得一愣一愣的,“那為什麼他……”指著韓城,“死了呢?”
  
  “這個,說來話長了,簡單說他不想當太子然後假死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了,害得蕭複他們要多慘有多慘,多年後得知真相的他愧疚不已,於是良心發現幫助蕭複奪得皇位!又因為三皇子握有蕭複和我大哥勾結的證據,他借機接近他找到證據,銷毀。其中曲折,日後再說。”
  
  韓小賢整理了一下:
  
  韓城是他爹,又是大皇子。
  
  蕭複是他爹爹的十三弟,就是他的……十三叔。
  
  複哥哥真的成了“複叔叔”。
  
  轟的一聲,韓小賢懶得走路去見蕭複,乾脆昏倒由人駕著去。
  


第二十章
  韓小賢被人一路駕到蕭複養傷的寢宮,途中醒了很多次,每次都看到韓城關切地看著他,又趕緊昏了過去。
  
  “醒了就醒了,裝什麼裝?”
  
  “爹爹……你早知道小賢就是……”
  
  “之前沒料到,蕭複說沒把你帶出來,所以我……”
  
  “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上次還對我那麼凶!”
  
  “你沒事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我我我……”
  
  “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我我我被誰賣呢?”
  
  “蕭複。”
  
  “……爹爹,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在複哥哥這裏,卻不來接我?”韓小賢突然想起三歲時自己被綁架,當時整天盼著爹爹來救自己,可是……如今聽韓城提起,才算起舊賬。
  
  韓城心虛地瞥開眼:“小孩子就該乖點。”
  
  “你你你!!!”
  
  “閉嘴。”
  
  “嗚!”
  
  蕭複醒了,靜躺在床上。宮殿的門沉重地敞開,他看到韓小賢委屈的小臉,雙眼掛著淚珠,一看到蕭複,就激動地奔過來:“複哥哥!!!嗚哇,當年原來是爹爹把我賣了!我竟不知道!我竟不知道!嗚哇!!!”
  
  韓小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山崩地裂,觀者無不退避三舍!
  
  可憐虛弱的蕭複,傷口還未復原,被韓小賢一碰下,又裂開,猛咳了幾聲,韓小賢才驚醒地放開他,心疼地看著蕭複的傷口:“複哥哥,對不起,你沒事吧?疼不疼?小賢給你吹一下!哈呼哈呼~~~~”
  
  韓小賢吹得很溫柔很用心很認真,完全忽視了背後用冰刀般盯著他倆的韓城。
  
  蕭複不會忽視,他苦笑地點點韓小賢,再指指韓城。
  
  韓小賢迷惑地看向爹爹,對上他眼神時被驚醒!好可怕!好像!……盯著姦夫淫婦的眼神!
  
  “小賢,你過來。”
  
  韓城的聲音不容拒絕,韓小賢低著腦袋點著小米碎步挪步到韓城身後,探頭深情而熱切地望著蕭複。
  
  “蕭複,你要的我幫你得到,兵符給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小賢我帶走了。”韓城說得乾淨俐落。
  
  “等等!爹爹,小賢還有不明白!”韓小賢積極地舉手提問,“爹爹和複哥哥是事先約好的麼!”
  
  “不是。”
  
  “是。”
  
  兩人異口同聲,答案卻不一樣。韓小賢指著蕭複:“說!為什麼不是!”
  
  “之前我沒跟他聯盟啊。”蕭複聳著肩膀無辜。
  
  “那你呢?”韓小賢又指向韓城,那頤氣指使的模樣在對上韓城的眼神上,立馬轉為乖巧:“那爹爹又是因為什麼哩?”
  
  “星兒寫信給我了。”韓城是對著蕭複說的。
  
  蕭複恍悟:“星兒姐真是多事。”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又怎樣?讓你笑話?還是同情?我都不需要。只是我和皇兄們之間的恩怨,不需要你插手。”
  
  “你寧願找慕容長生也不找我?”
  
  “你太好人了,找你哪有慕容長生好?”
  
  “你就不怕被人揭發嗎!”
  
  “不怕,大不了東窗事發後投靠慕容長生,他不會嫌棄我的。”
  
  “你……!”韓城氣結。
  
  韓小賢聽著兩人的對話,看著韓城明顯起伏的激烈的情緒,感歎不愧是複哥哥啊,能讓爹爹這麼生氣的人!
  
  “城,你先離開會,我有話對小賢說。”蕭複提道。
  
  韓城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地離開了。
  
  大門被韓城的真氣彈開又重重地關上,震得大地一蕩,恍若韓城的心情。韓小賢被震得一抖,怯怯地看向蕭複,準確點說,是蕭複的傷口:這是自己的傑作啊!
  
  “小龍仔,過來。”蕭複的聲音溫柔得溺死人。
  
  韓小賢抖得更加厲害,猛搖頭。
  
  “乖,我不會拿你怎麼樣,只是想抱抱你。”這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動聽,再加上蕭複溫柔的眼神,韓小賢傻乎乎地上去了。
  
  “上來。”
  
  韓小賢爬到床上。
  
  “趴著。”
  
  韓小賢趴在蕭複腿上,茫然地對上蕭複微笑的眼。
  
  “乖。”
  
  “啪!”
  
  “呀!”
  
  “啪啪!!”
  
  “哎呀!!”
  
  “啪啪啪!!!”
  
  “哎呀呀!!!”
  
  ………………
  
  “嗚嗚,複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好疼呀好疼!”
  
  “你疼我更疼。”蕭複停止打屁股的舉動,吹吹自己拍腫的手掌。
  
  “嗚嗚……”韓小賢捂著屁股,淚眼兩串:複哥哥不是剛醒來麼,怎麼元氣這麼足!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里麼?”蕭複輕柔道,用指尖拭
  去韓小賢的淚水。
  
  韓小賢搖搖頭,把腦袋靠在蕭複懷裏,蹭蹭,佔便宜。
  
  “你不該……那麼快動手的……”
  
  韓小賢知道蕭複指什麼,他辯解道:“但我是為複哥哥好呀!這樣你就洗脫嫌疑了!”
  
  “洗脫個頭!”蕭複恨恨地敲了韓小賢腦袋一下,“父皇早把皇位詔書擬好就等我繼位了,我犯得著去殺人嗎!”
  
  “……可你殺了……”
  
  “這是私怨。”
  
  “……那你幹嘛派我去……”
  
  “誰派你呢?”蕭複眯起眼睛。
  
  “你……”
  
  “我只是把你帶來,誰要你去呢?”
  
  “你……”
  
  “我那是唬你的,就憑你的本事我能放心讓你去麼?”
  
  “那為什……”
  
  “還不是你把我捅暈了我想反口都來不及!”蕭複一想起就咬牙切齒,冤不冤哪!又恨恨地猛敲韓小賢的腦袋。
  
  韓小賢被敲傻了,呆呆地不說話。
  
  蕭複出完怨氣,冷靜解釋道:“我跟長恭早交代過,但那傢伙那麼喜歡你,想收你為徒,巴不得你參與任務沾染血腥,自不會告訴你原因。”
  
  “那你把我帶來幹嘛!”韓小賢捂著腦袋委屈地質問。
  
  “……還給你爹啊。”蕭複悠悠地說。
  
  “騙人,你剛才不是說沒跟爹聯繫過嗎!”蕭複的回答,讓韓小賢大受打擊,眼淚又噴了出來。
  
  “我知道他會來,到時把你還他就行了。”蕭複靠回枕頭,“我把你養得這麼大這麼乖,他該感激我。”
  
  “騙人!那次遇到爹爹你都不讓我去見他!”
  
  “我想多留你一會不行麼?”
  
  蕭複說得自然而然,韓小賢卻聽得心花怒放。可是……
  
  “回去吧,我不能再留你了。”
  
  “複哥哥……你不要小賢呢?”韓小賢喃喃地說,心裏象被剜了一塊,空空的。有氣無力地扒拉著蕭複,只求他別這麼無情!不要扔了他!
  
  “你遲早要回韓城那,戀戀不捨的幹嘛?”蕭複無情地掙開韓小賢的爪子。
  
  “可是小賢捨不得複哥哥呀……”韓小賢使出九陰纏骨爪,又軟綿綿地纏住蕭複。
  
  “小賢……韓城是我大皇兄。”
  
  “恩……”
  
  “恩你個頭!他是我皇兄,那我就是你的小叔叔!所以,我們不可以在一起。”蕭複撇過頭,看著金碧輝煌的牆壁,上面的龍騰似乎第一次看見,細細研究不停。
  
  “嗚嗚……哇哇……嗚哇!嗚哇……哇哇……嗚嗚!嗷嗚~~~~”韓小賢趴在蕭複懷裏大哭:原先他都不在意蕭複是男的還比他大16歲的事實,現在又冒出“叔侄”這一層關係,叫他情何以堪?
  
  “你鬼哭什麼!乖,小賢,回你爹那裏去。他要是知道你愛上我會打死你的,就算不打死你也會抽死我。”蕭複捧過韓小賢的臉,溫柔的親了親,“等你長大了再來。”
  
  “我還不夠大麼?”韓小賢抬著淚眼:前世年齡都快奔四了!
  
  “你才十四歲,還是小孩子。”
  
  “那我要長大到什麼時候?”韓小賢傻傻地問,他現在這幅身體的確小了點,要快點長大才行!
  
  “十年之後,到時候你就是個大人了,什麼都會想通的。”
  
  “恩……”十年啊,太久了!不過……“沒關係,雖然長了點,但……到時我就可以養你了!”
  
  韓小賢握拳,燃燒!
  
  “我去跟爹爹商量!”
  
  韓小賢離開了,蕭複重新躺回床上。心裏也像空了一塊,知道他會一去不回……韓城是不會讓他回來的。
  
  ****
  
  慕容長恭進來了,劈頭大吼:“紅臉全讓你扮盡了!黑臉給我唱!”
  
  蕭複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細長的丹鳳眼半眯著,不知看著哪兒。此時的他,既嫵媚又妖孽,與剛才溫柔好哥哥的形
  
  象大相徑庭。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聲音低沉了少許,媚惑邪惡了幾分。
  
  “哼,少裝。你早醒了三天,逼皇帝立下的詔書,怎麼到韓小賢面前又是另一番說辭呢?”
  
  蕭複此次進京是得了皇帝的傳召,但繼位詔書是子虛烏有,是蕭複加上的說辭。畢竟,皇位到手,三皇子入獄,風
  
  雨已過去,迎接他的是陽光。又何必告訴韓小賢不可告人的真相?
  
  “你醒後韓城第一個趕來看你……那天,你對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突然變卦站在你這邊呢?”
  
  “我雇兇殺害皇兄們,又賣國求榮,這事要被人知道會怎樣呢?”蕭複媚笑著,紅潤的臉頰昭示他元氣盡複。
  
  “……”慕容長恭已經猜到蕭複對韓城說了什麼。
  
  果然……
  
  “我說啊,我要是完了就把小賢招供出來,不揭穿他小龍女的身份也要揭穿他是我……親生子的關係。到時……呵。虧得
  
  韓城心疼他,妥協了我。不過,星兒姐的信也是他動搖的一大原因吧。”
  
  “你把韓小賢帶來就是為了牽制韓城吧。用完了再還給他。反正你們身上那一層血肉關係是逃不掉的。”慕容長恭重
  
  新認識了眼前這人,他多年的好友。
  
  若說韓城只是外冷內熱是非分明的大好人,蕭複就是口蜜腹劍披著羊皮的大惡狼。
  
  蕭複固然疼愛韓小賢,但為了自己的私心也會不折手段地利用。
  
  這場對局中,韓小賢無論有沒殺過人,是不是小龍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蕭複有著不可洗清的血緣關係。
  
  到時東窗事發後,蕭複亡韓小賢也必受牽連,他賭的就是韓城對韓小賢的重視!
  
  不管怎樣,他賭贏了。
  
  不論韓城是對韓小賢重視,還是韓城對星兒內疚,還是韓城對遺霜虧欠。他最終站在他這邊!
  
  不僅如此 ……
  
  蕭複從袖中滑出巴掌大的小扇子。這把扇子是他貼身帶著,仔細看會發現,之前只有五片扇面的扇子,如今多出四
  
  片。再細看,扇子金黃,薄如蟬翼,合上後,竟是一枚權杖!
  
  慕容長恭看著這枚權杖,驚愕道:“韓城將兵符給了你?”
  
  原來,這把迷你的小扇子竟是傳說中的兵符!能夠指揮蕭國九大軍隊的兵符!九片葉扇則說明蕭國軍隊已竟在蕭複
  
  手中。
  
  “我沒想到他會拿得這麼爽快啊。而三皇兄的兵符他似乎早知道在哪兒,也給了我。”蕭複扇著小扇子。原本九片葉
  
  扇有六片在韓城手中,後來將其中三片給了三皇子,剩下三片他自己留著。而在皇帝手中的三片也是前幾天拿來的
  
  ,當時韓城在場,他先將兵符給了蕭複,皇帝受感染也給了,還立了詔。朝中有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皇帝怕太
  
  子!
  
  “現在你有了跟哥哥匹敵的力量啊,恭喜你。”慕容長恭揶揄著,他猜到了韓城給蕭複兵符的原因:用兵符的力量對
  
  付慕容長生,擺脫他的控制。
  
  那……韓城就不怕蕭複造反先除了他防範于未然麼?
  
  慕容長恭狐疑地看向蕭複——一定有哪里不對。
  
  蕭複指指自己胸口的傷處:“城在我這裏放了只蟲子,說我要不好好當皇帝的話就讓蟲子吃了我的心臟……”他苦笑,“
  
  到頭來還是逃不脫他的手掌心啊!哎……”
  
  
第二十一章
  風雨之夜,電閃雷鳴。
  
  韓城坐在窗前很久了,一直翻著手中的書,卻一頁都沒有看下去。一道閃電滑過,照亮他蒼白的臉,漆黑的眸,冰冷,無波。
  
  雨水夾著大風打了進來,卻一滴也沾不了他,而他腳邊,已是水滴叮咚。水滴順著地板,滑向韓小賢跪著的膝蓋。他被韓城罰跪很久了,腳失去了知覺,但他不敢妄動。
  
  “城主,大皇孫殿下親自來找您。”九重在門外匯報導,心疼地看著跪了六個時辰的小少爺。
  
  “跟他說,事已定局,本座無回天之力。”韓城硬邦邦的聲音讓韓小賢打了一個激靈,渾身顫抖。他忽然意識到,他之前“殺”的皇子全是韓城的弟弟,他的叔叔們……他一定會下地獄的!
  
  那爹爹呢?眼睜睜地看著弟弟們被人暗殺而無動於衷?很多人他都可以救回的,可他沒有!是因為蕭複那不為人知的兩年麼?
  
  那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爹爹可以無視弟弟們的死,讓蕭複可以殺了他的哥哥們!
  
  他想到了遺霜,那個跟韓城相似的女人,卻是皇帝的“義女”。這又是怎麼回事?他想問,可開不了口。
  
  “你想問遺霜的事?”韓城看韓小賢扭來扭去不規矩的身子就知道他想問話,問什麼想想就能猜到,因為他的眼睛總往他臉上瞟。
  
  “恩恩!”
  
  “她跟我長得都象母親。”
  
  “啊?”
  
  “她跟我同母異父。我的父皇不是她的父親。”
  
  “啊……”
  
  “我在皇宮時都是易容的,所以沒人懷疑她的身份。畢竟傳出去了不好聽,父皇又不想把她當親生女兒供著,就收為義女。”
  
  “啊。”韓小賢歪歪頭:為什麼他會猥瑣地認為皇帝收遺霜為義女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猜的沒錯,父皇他是想把遺霜養大後納為妃。”
  
  “呀……爹爹你好厲害!小賢心裏想什麼你都看的出!”韓小賢無比崇拜!
  
  “你都寫臉上了。”
  
  “啊……”韓小賢繼續張口結舌中。
  
  “你跟蕭複怎麼回事?”韓城直切主題。
  
  “我我我……跟複哥哥……呃呃呃……恩恩恩……那那那……哎哎哎……”
  
  “說清楚。”韓城握手成拳,青筋暴起。
  
  “我喜歡複哥哥……”聲若蚊呐。
  
  “大聲點!”韓城提高了一點點音量,降低了一點點氣溫。
  
  “我……什麼都沒說……”
  
  “恩。下去吧。收拾好跟我們回去。”
  
  韓小賢耷拉著腦袋爬下去。
  
  一開門,關門。九重就撲了上來,抱著韓小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小少爺!!!九重終於見到你了!!!哇!!!”
  
  九重的熱情令韓小賢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時九重天天給他當船夫,給他當貼身保鏢,給他欺負……兩人一紅一黑,一高一矮,走到哪里都顯眼。
  
  憶起往事,韓小賢感慨又懷念,鼻子一酸,與九重抱頭痛哭。
  
  兩人哭痛快了,背對背坐在一起,家長里短起來。韓小賢給九重講十三王府裏的事,略過蕭複,心虛得不敢提,怕一提就住不了口。九重講韓小賢離開後的事,說他失蹤時快急得發瘋了,到處都找不到,但韓府裏的人卻意外得置身事外事不關心,然後他開始起疑,知道了他是被城主有意放走的。
  
  韓小賢聽了扁著嘴,暗怪爹爹把他賣了,卻也甜蜜:要不是爹爹把他賣了也就不會遇到蕭複啊!
  
  哎,這就是命運啊!
  
  呵呵……
  
  韓小賢笑得象戀愛中的白癡。
  
  九重自顧自說道:“小少爺你也別怪城主。自從你走後城主整天坐在窗前發呆,每天跟蕭複飛鴿傳書,屬下猜八成跟你有關。”
  
  原來蕭複將他在十三王府的這麼多年都告訴給爹爹了啊!
  
  “對了,九重,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小龍女?”
  
  “小少爺你忘了,你跟楊過認識你就自稱叫小龍女啊,屬下當時一聽這名號就猜是你,錯不了的,後來問了小蛇們,它們都說是你,因為你身上獨特的氣味它們還記得。但我沒向城主揭發你,是後來城主問我時我不小心說漏嘴的。”
  
  韓小賢的確忘了,他跟楊過認識時九重也在場。
  
  那麼……
  
  “我以阿朱身份在三皇子府那晚是你有意幫我解圍嘍?”
  
  他初到三皇子那夜,無數小蛇席捲他的房間,韓城當時就對他起疑,是九重站出來說蛇是他驅使的,因為他對阿朱一見鍾情心生愛慕。韓城那時半信半疑。但事實是那些蛇會接近韓小賢是因為他身上沾了麒麟香。
  
  “恩,你從湖裏被大皇孫救出時屬下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九重對韓小賢的忠心,十餘年未變。韓小賢感動地飛身到九重懷裏熱淚盈眶:啊,得一屬下夫複何求啊!
  
  但他又想起一事:蕭複身上的麒麟香怎麼來的?
  
  他必須問清楚,否則晚上會睡不好覺!
  
  九重打掩護,韓小賢背著韓城偷偷去找蕭複。
  
  韓城在窗前看著韓小賢翩若驚鴻的背影,手中的暗器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沒有射出——最後一次!
  
  給你們了斷的機會!
  
  ****
  
  天牢,永無天日之地。
  
  韓小賢撐著傘杵在外面發呆:複哥哥來這裏了,親自“審問”三皇子。
  
  天牢外還杵著一人——蕭封,癡呆地站在雨中,雙目空洞無神,近乎絕望。韓小賢從他身邊走過時,他毫無反應。韓小賢心懷愧疚,不敢看他。對隨行的寶妞說了聲:我去找複哥哥。
  
  還好,天牢並沒有韓小賢想得那麼恐怖骯髒,四周環境還蠻整潔的,畢竟關押的都是朝廷“重犯”——出身重量級犯了重罪的“貴犯”。
  
  偶有淒厲的慘叫傳來,尖利得象刀滑過玻璃,聽得韓小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獄卒的帶領下,韓小賢來到關押三皇子的地方。
  
  三皇子被綁在十字架子上,身上的衣服成了碎步,血肉模糊,唯有一張臉完整無缺,清晰地呈現著痛苦與掙扎,嘴裏咬著木塊以防咬舌,整張臉扭曲得變了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靠椅上的蕭複,一塵不染的錦衫,悠閒地揮舞著巴掌大的小扇子。側倚在椅上,眼睛慵懶地眯著,嘴角的微笑昂揚而得意。
  
  “小賢?!”
  
  “複哥哥。”韓小賢走過去,縮在椅子後面,看向三皇子時身子抖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蕭複皺了下眉尖,“這種地方小孩子不該來,出去。”
  
  “不要!複哥哥呀,你……給三皇子一個乾脆吧,他這樣好可憐啊!”
  
  蕭複但笑不語,一揮手,三皇子身邊幾名大漢用火燒的鉗子烙上他的胸膛,三皇子悶哼著昏死過去,大漢們就用鹽水潑醒他。
  
  “呵呵……”蕭複低低地笑了,笑得很甜很悅耳。向韓小賢遞上匕首,柔聲道,“你去解決了他。”
  
  “什麼?我?”韓小賢有點怕眼前這個蕭複,非常怕!
  
  “你不去的話,我就再虐他,直到他斷氣為止。”
  
  “我我我去!”
  
  韓小賢想起蕭封在雨中絕望孤寂的身影:他雖然沒能幫他把三皇子救出來,但……讓他痛快點去還是能做到的!
  
  韓小賢拿著匕首的手在顫抖——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手突然軟綿綿的無力,手中的刀子仿佛千金重,壓得他提不起來。
  
  三皇子卻對上了他的匕首,艱難而吃力地將脖子向前探……韓小賢配合地將匕首舉高……
  
  三皇子斷了氣,走時竟是解脫地笑著。
  
  “太便宜他了……”蕭複喃喃自語。晃了晃頭,捂著胸口:十二皇兄,十皇兄,八皇兄,七皇兄,五皇兄,三皇兄都解決了,可他悶在心裏的氣似乎還沒發洩完。是積怨太久了麼?
  
  韓小賢呆呆地舉著匕首,那上面似乎還有三皇子靠上來的重量。他殺了人!即使是被殺者自己靠上來,可他仍是舉著兇器的殺手!親手了結了一條生命,雙手象沾滿了血腥,粘膩噁心,罪惡恐懼,侵襲而來!包圍著韓小賢的意識!害怕到不敢發抖,生怕匕首下一刻會沒入自己的頸間!
  
  他瞧著地上瞑目的三皇子,他死得很安詳,降低了韓小賢的罪惡感。他看清三皇子胸口上剛烙上的印記,眯眼瞧清楚——
  
  一隻……小烏龜。
  
  哐當!匕首掉到地上。韓小賢顫抖地盯著那烙印:“那那那……”
  
  “很可愛吧?我小時候常在他腦門上畫呢。”蕭複頗為得意。
  
  “真幼稚……”韓小賢嗤一聲,不屑地轉過頭去。
  
  沉重的罪惡感轉瞬化為雲煙,因為那只可愛的小烏龜——蕭複他是故意的吧?
  
  韓小賢悄悄看向蕭複,他正對他眯眯笑。
  
  恩,一定是的!
  
  韓小賢有一點點感動:蕭複這是用另類的辦法安慰他,滑稽的烏龜比任何安慰的話都有用。
  
  這是蕭複的溫柔體貼。
  
  韓小賢輕呼一口悶在胸膛的濁氣:“出去吧,這裏的空氣好難聞!”
  
  然後,嬰兒肥的雙頰上飄著兩朵小紅雲一臉幸福甜蜜羞答答地靠到蕭複那裏,肩膀往蕭複臂下一縮,一挺,偎在了蕭複懷裏。
  
  “……”蕭複認命地摟住韓小賢的肩膀,兩人相依地走了出去。“到寢宮吧。”
  
  “恩恩。”韓小賢嬌羞萬分。
  
  “你不問我要幹嘛嗎?”
  
  “幹嘛?”
  
  “上床。”
  
  “哦哦……蝦米!!!”韓小賢雙手護胸跳到角落,縮!
  
  “怎麼,怕呢?”蕭複淫笑著,“你既然回來了我就不用客氣了,先吃了再說。”
  
  韓小賢漂亮的小臉蛋一會白一會紅,接著嬌滴滴小小聲弱弱地說:“爹爹會罵滴……”
  “那你回去。”
  
  “小賢還是小孩子……”
  
  “那你回去長大了再來。”
  
  “嗚……那,複葛格,乃一定要溫柔地對偶!”韓小賢躺在地上,四肢大張,閉上眼睛任君宰割!
  
  蕭複一腳踹開他:“你擋道了。”
  
  “乃乃乃不是……”
  
  “這地方太有情調,我沒性趣。”
  
  韓小賢左右看看:牢獄啊,很正常!看,那裏還有兩人在玩俯臥撐運動咧!
  
  出了天牢,韓小賢又看見呆立的蕭封。韓小賢身體一震,更加靠緊了蕭複。
  
  兩人從蕭封面前走過時,蕭封突然動了,抓住蕭複的衣袖:“十三皇叔,求你救救我爹……”
  
  聲音無比疲憊怠倦,象說過無數次,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求助。
  
  蕭複沒有回答。回答蕭封的是天牢傳出三皇子被暗殺的噩耗!韓小賢隔著蕭複都能感受到蕭封的震動!呆若木雞地立在雨中,姿勢也就此定格。
  
  蕭複從蕭封的手中拽出衣袖,質問獄卒:“誰幹的?”
  
  獄卒呈上一枚暗器:蜜蜂形狀的飛鏢。
  
  小龍女!!
  
  這下輪到韓小賢震動!質疑地看向蕭複,見他嘴角詭異的微笑,儘管優美而隨意,卻讓人徹底地寒心!
  
  “小龍女……”蕭封晃蕩了下身體,念叨著這個名字。下一刻,原本絕望的雙眸染上刻骨的恨意,讓韓小賢冷到骨子裏的仇恨!
  
  來找蕭複前,九重告訴韓小賢一個驚人的消息:“蕭複以篡位的罪名押下三皇子,他還對外宣稱是三皇子派小龍女殺了其他的皇子。現在是三皇子被捉拿了,而小龍女逃了。他以下令通緝小龍女。”
  
  韓小賢道:“那又怎樣?這樣找到替死鬼複哥哥不就可以撇清了嗎?一舉兩得。”
  
  “可是,小少爺……我總覺得蕭複在利用你……”
  
  韓小賢合上耳朵,什麼都沒聽到。
  
  來到皇宮沒找到蕭複,卻無意聽到寶妞和一個宮女的對話。寶妞說:“王爺醒了那麼多天呢,這些藥可以不用喝了。韓城主已經為他運功療傷了!”
  
  韓小賢晃了晃腦袋。他似乎什麼都知道了,又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明明複哥哥說,他不想派他暗殺的,而且他也沒殺過人呀!
  
  可為什麼?一切矛頭都指向他呢?
  
  明明慕容長恭也被抓現場了,卻置身事外相安無事!提不不曾提起他!
  
  他成了徹徹底底的炮灰,臺面上的傀儡!
  
  複哥哥,雖然傻瓜很好騙,卻也不是那麼好……妥協的!
  


第二十二章
  仇恨的種子就此埋在了蕭封的心裏,當三皇子的屍身被抬出時,他比任何人都平靜,看著父親從眼前被抬走,沒有任何表示。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悲傷到極致,反倒表達不出。
  
  尤其韓小賢,他之前一直把蕭封當傻瓜耍,暗暗嘲笑他對“阿朱”的迷戀,此刻才知道,即使是傻瓜也會傷心難過也有一般人的神經,就像在蕭複面前的他。
  
  他被蕭複帶到床榻前,還在想著蕭封,歉疚、難過、不安等複雜的心情佔據著他的思緒。蕭複敲醒他,他還茫茫然地不知身在哪兒。
  
  蕭複解了他的衣裳,命令道:“洗澡去。”
  
  他這才想到自己來幹嘛來了!頓時,小臉紅得滴水,羞澀地被蕭複扔到隔壁的浴池,蕭複走回床上等他。
  
  “複哥哥,你不一起洗麼?”韓小賢趴在池邊失望地說。
  
  “不了。我喝點酒。”
  
  “哦,酒後亂性!好樣的!”韓小賢頓悟!趕緊將自己從裏到外洗刷刷!
  
  浴池裏灑滿花瓣,韓小賢潛了幾個回合,直到身上搓不出一點污垢,還香飄十裏,渾身香噴噴白乎乎,才披上浴袍來到床前,躺進去,將自己卷成蠶蛹,等著蕭複寵倖!
  
  蕭複坐在桌邊,酌著小酒。眼角瞟到韓小賢已在榻上躺好,卻沒有過去的興致。
  
  韓小賢羞羞地說:“複哥哥呀……那個……那個……我也想也喝點酒,壯壯膽哈!”
  
  此時的他非常緊張,十分緊張,比被城管抓到還緊張!
  
  他突然希望蕭複不要過來,讓他一覺睡到明天,或是反悔!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蕭複反應。韓小賢偷眼瞄了過去,見到蕭複端坐於桌前,一隻手舉著玲瓏的酒杯,一隻手搖著小扇子。韓小賢發誓:無論站著坐著躺著必東倒西歪無限風情的蕭複!從未向現在這麼坐姿端正過……
  
  韓小賢偷笑:原來他也緊張呀!啊哈哈哈哈!!!
  
  笑聲未止,蕭複就放下酒杯一步三晃地過來。韓小賢繃緊身體,僵住!挪挪屁股,往裏縮了縮。
  
  蕭複坐在床沿,認真地打量韓小賢。
  
  韓小賢害羞地對上他深情地注視。
  
  “呐……”蕭複開了金口。
  
  “啊?”
  
  “你包成這樣我怎麼下手?”
  
  “哦……”韓小賢滾了幾圈,滾出被子,裹緊了浴袍,避免春光乍泄。
  
  “呐……”
  
  “啊?”
  
  “你裹這麼緊我怎麼脫掉?”
  
  “哦……”韓小賢鬆開小手,躺平,任調戲。
  
  “呐……”
  
  “啊?”
  
  “你躺這麼平我沒胃口啊怎麼繼續?”
  
  “哦……”韓小賢左翻身右側躺,玉手倚腦袋,雙腿“S”造型,浴袍撩上,玉腿橫陳,媚眼如絲,蒙娜麗莎式微笑。眼睛眨眨,仿佛在說:人家誘人咩?
  
  “呐……”
  
  “啊?”
  
  “你這樣子……我……等等……”蕭複抱著肚子轉過身去,彎腰蹲下,肩膀一聳一聳。
  
  韓小賢擺著自以為性感誘人的姿勢等著蕭複寵倖……許久……只聞他時斷時續的笑聲。於是,體貼地道:“米關係複葛格乃要笑就笑人家不會怪你噠~等乃笑夠了再來寵倖奴家奴家也願意~!”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蕭複笑得前俯後仰花枝亂顫。
  
  韓小賢換了個姿勢,撩下領口,香肩微露,雪白中一點粉紅,媚眼如絲,挑逗勾引,紅唇微張,伸出舌尖乾涸似的舔著嬌嫩的唇角,繼續誘惑攻勢。
  
  剛爬起來打算寵倖的蕭複看到後,一愣,又笑趴下去!
  
  韓小賢媚眼看下他,充滿鄙夷地:“沒用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小龍仔!誰教你擺這些造型的!哈哈!!!”蕭複笑倒了一遍又一遍。
  
  “A片。”韓小賢輕聲微吐,呻吟般正經地回答——誘聲攻勢!
  
  “…………………………”蕭複笑得快斷氣了,爬不起來。
  
  韓小賢終於爆發了!沖天蹦起來,叉腰母夜叉狀大聲吼道:“你還是不是男人啊看到一個這麼誘人的美人躺在你面前百般誘惑勾引居然無動於衷光笑不辦正事是不是男人哪你是不是!!!”
  
  床的對面,是一面立體鏡。鏡上映著一悍婦式的絕美少年。少爺氣鼓鼓地瞪來,一楞——鏡中的少年……
  
  水淋淋的黑髮,彎細細的眉毛,烏溜溜的杏眼,俏挺挺的小鼻,紅豔豔的櫻唇,白嫩嫩的肌膚,平板板的身材。很美很正常啊!
  
  沒什麼問題啊!
  
  韓小賢百思不得其解,一歪腦袋,黑髮上沾著的花瓣紛紛落落。再一甩長髮,花瓣更加洋洋灑灑。撅嘴鼓臉非主流!搓搓臉蛋,可恨的化美麗為可愛的嬰兒肥!縮縮小腹,呃,不該貪吃吃出小肚子的!
  
  除此之外,真的沒什麼問題了啊!
  
  蕭複爬起來,趴在床沿,笑得直喘氣,指著韓小賢身上的浴袍道:“穿反了。”
  
  “那又怎樣!”
  
  “太長了!”
  
  “不成問題!”
  
  “太大了!”
  
  “沒有關係!”
  
  “它是我父皇穿過的還沒洗的。”
  
  “……我不怕!”
  
  “我父皇昨天剛駕崩……”
  
  “……”韓小賢淡定地把浴袍脫掉,又奔浴池重新洗刷刷一遍!
  
  這回,韓小賢光溜溜赤裸裸地跑回床上,四肢大張,大字型躺床上,任君宰割!愛來不來!
  
  蕭複的注意力一瞬定在韓小賢隆起的小肚腩上,腰身一圈肥肉。韓小賢憋氣縮肚子,把肥肉縮進去!
  
  蕭複的注意力下移,定在韓小賢青澀的小豆芽上,韓小賢扭扭身子,翻過身去用滾圓的屁股對著他!
  
  蕭複傾身上去,從後摟住韓小賢瘦小的身軀,掰過來,抬起他的小下巴,吻上去。
  
  韓小賢驚得忘了呼吸!
  
  雖然,他們也曾有過親昵的舉動,平時親親額頭親親臉頰沒少過,但親嘴兒還是第一次!
  
  不可抑止的興奮讓韓小賢忘了去領略蕭複的吻技,當他想領略時發現腦袋一片空白……
  
  “笨蛋!誰教你接吻時不呼吸的!”
  
  韓小賢雙眼翻白,蕭複不憐香惜玉地掐他人中,掐掐掐~醒了!
  
  韓小賢咂咂嘴,再舔舔,撒嬌道:“我還要!”
  
  蕭複哭笑不得,只好依他繼續吻下去。
  
  彼此相擁,唇齒相依。衣衫淩亂,怪聲不斷。
  
  “吧唧吧唧……嗯嗯哼哼……咕咚咕咚……哈呀嗚嗚……”
  
  不要懷疑,你沒聽錯,是兩人齒間發出的怪聲,正確點說,是韓小賢發出的。
  
  “吧唧吧唧”是兩人舌頭交纏時韓小賢品味對方舌頭的猥瑣聲音。
  
  “嗯嗯哼哼”是蕭複勾勒對方貝齒時韓小賢發出的唱歌似的呻吟。
  
  “咕咚咕咚”是蕭複退出敵方陣地時韓小賢吞口水發出的聲音。
  
  “哈呀嗚嗚”是韓小賢不依地粘向蕭複被蕭複一拳打飛的聲音。
  
  “複哥哥,怎麼不繼續了?”
  
  韓小賢茫然地睜開迷離的水眸。
  
  蕭複無力地掙扎於欲望邊緣,無力……
  
  蕭複只好放棄攻佔韓小賢會發聲的“碉堡”,退一步攻佔敵方蔥白嬌嫩的“寶塔”。
  
  嫣紅的舌尖向下,從頸間,細細碎碎吻到胸口的粉紅突起。含住,輕咬,舔吮,挑逗,戲謔……
  
  “咯咯~呼呼~哈哈~哈呀~呀哈~呀哈哈~~哇哈哈~~哈呀呀~~呼呼哈哈~~~哈哈呼呼~~~”
  
  “恩哈~複哥哥~小賢好癢哈呼~呼呼癢哈~~哦哈哈哈呀~~~~~嗷嗚!複哥哥你幹嘛咬我!”
  
  韓小賢瞪著蕭複,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腫起後依舊小巧的茱萸。
  
  “閉嘴。”蕭複沉著嗓子說。
  
  韓小賢搖頭晃腦,感覺蕭複的聲音怎麼這麼象A片裏的男優?蹭蹭對方的身體——好燙!
  
  眼睛向下瞄……
  
  呼,好驚人!
  
  “複哥哥……小賢的身體好熱好熱……下腹好緊,有鼓氣從丹田由下往上……啊!練功的時候到了!複親~小賢要運功了,讓開!”
  
  韓小賢一腳踹開蕭複,懸空盤腿,運功——琅琊心經第九式:入定成佛!
  
  蕭複一邊涼快,自我解決去!
  
  當男人的欲望被挑起,
  又不得發洩是怎樣的情形?
  
  假裝練功的韓小賢偷眼向後瞟去:喲!蕭複的臉色真夠黑的!
  
  哈哈!
  
  不玩了!
  
  韓小賢施展渾身解數,百般引誘後,蕭複終於引火自焚,韓小賢就此打住,蕭複面如菜色!
  
  韓小賢淡定地站起來,冷冷地問:“複哥哥,你身上很香啊!說!麒麟香怎麼來的!”
  
  蕭複平復欲望,挑眉問道:“你就是來問這個的?”
  
  “我不解啊,擱在心裏不舒服,知道後可以走得爽快點。”
  
  “你要走?”
  
  “不走留下幹嘛?你要當皇上了,我的存在讓你很難堪吧?我也沒興趣當你的男寵。反正你的目的達到了,發生的事已經發生,我現在不會計較……但複哥哥認識我那麼久,知道我是睚眥必報的人。雖然我現在沒有報復你的能力,不代表以後沒有!”韓小賢想起他和蕭複的十年之約:“十年之後!我要你……躺在我的身下當我的男寵!!”
  
  蕭複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好厲害的報復。呵呵……”
  
  “當然!能把一國之君收為男寵想想就驕傲!”
  
  蕭複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你不是第一個有什麼好驕傲的?”
  
  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麒麟香哪來的麼?告訴你吧,是慕容長生,我用身體換得他的支持。怎樣?答案讓你滿意嗎?”
  
  韓小賢被驚得後退三步!
  
  “你走吧,十年之後再來見我。”蕭複擺擺手,“現在我不需要你。”
  
  韓小賢愣在當場。許久,才挪動腳步……問完了,該離開了。
  
  他不敢想像蕭復會是為皇位出賣身體的人。在他心裏,蕭複是僅次於爹爹強大的人,他沒想到他竟然會做那樣的事!韓小賢跟很多人一樣,對“男寵”總帶著鄙夷和唾棄,如今,蕭複竟也是。
  
  太大的偏差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也沒說,就此離開了。
  
  韓小賢走後,慕容長恭再出現。冷嘲熱諷道:“恭喜你,高大的形象破滅了。”
  
  蕭複只是笑笑,不反擊。
  
  “本來我也想走的,可是心裏疑惑太多了,若不問清楚心裏也不舒服。”慕容長恭雙手交叉枕在胸前,“我不明白,你就算利用了韓小賢又何必說破,非要讓他知道,仿佛巴不得他知道,然後離開你的樣子?就算他現在沒有用了,不代表以後沒有。可為什麼非要跟他說破呢?”
  
  “不讓他知道他是不會走的死心的。”
  
  “我還有不明白,來京師前你明明就沒打算讓韓小賢去刺殺,可為什麼被他刺了一刀醒來後就改口了呢?”
  
  “還不是你的成全,我順水推舟又如何,反正一切已成定局,過程怎樣都無所謂。”
  
  “定局……?”
  
  “喂,我錢都給你了,問那麼多幹嘛?”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向你瞭解詳情啊,反正你不說,我問我哥也是一樣的。你叫我暗殺幾個皇子,然後嫁禍給你三皇兄,讓他身敗名裂。正常人都會以為你是為了皇位,可只有少數人知道你是為私怨。那時我以為你對皇位沒有欲望,可現在才發現我看錯了,你不是不想要皇位而是早對皇位胸有成竹!”
  
  蕭複無聊地走到桌邊,撥弄著酒杯,臉上沒了笑容,眼中多了琢磨不透的深沉。他道:“父皇早就想把皇位給我了,我不要而已。他知道我和長生的關係,所以讓我繼位是遲早的事。”
  
  “……”慕容長恭震了一下,“也就是說,三皇子即使掌握了你和我哥勾結的罪證也無濟於事?”
  
  “那罪證是假的,上面的署名不是長生簽的。可他卻象得了寶一樣臨摹了一份給韓城,他以為韓城心系天下疾惡如仇對我這種賣國賊定當懲奸除惡,卻不知韓城的真正身份。韓城入京前是懷疑過我,但在我沒親口承認前他是半信半疑。而這時,小龍女的適時出現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我醒了,韓城找來跟我對質,拿出那封臨摹信給我看,還問了小龍女的事。我猜到是小龍仔和你搞得怪,就將計就計用小龍仔威脅他,幾經商量後他妥協,父皇那邊不是問題。我達成目的,皇兄們命喪黃泉,小龍仔也能被韓城帶走。”
  
  “……這麼說,進京前你本沒有將韓小賢還給韓城的打算?”
  
  蕭複低聲說,更像自言自語:“他是我的兒子還給別人作甚。”
  
  “那為什麼……”慕容長恭突然了然:韓小賢對蕭複的曖昧他看在眼裏卻未點破,他以為兩人是父子不會有什麼,卻忘了韓小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對蕭複動了感情。而蕭複,一直把韓小賢當兒子來養,後知後覺發現他對自己不尋常的感情後,才決定把韓小賢還給韓城。只是,韓小賢下手太快,刺得太狠,決定扼殺於繈褓中。
  
  可是……蕭複只要讓韓小賢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好斷了他的心,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大費周章,最終也沒對韓小賢說出他的身世。
  
  這還不是……他也動了不該動的感情嗎?
  
  慕容長恭無奈地意識到:好像被蕭複利用的是他的一時私心,不是韓小賢。
  
  他拿出那張通緝小龍女的榜單,上面的小龍女畫像戴著面紗,全身只露出兩隻眼睛,還奇小無比,哪點兒象韓小賢的大眼睛?單憑這張畫像能找到“小龍女”也真是神了!
  
  “小龍女”一案就此成了無頭案。
  
  整場局中,韓小賢都是可有可無的因素,事後蕭複愛怎麼掰都行,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皇兄們死不瞑目,皇位也到手,韓小賢也走了……過程是怎樣的,又有什麼關係?
  
  蕭複事先並沒有想利用韓小賢,也沒必要利用。大家都以為韓城是蕭複皇帝路上最大的障礙,卻不知道蕭複和慕容長生超乎尋常的親密關係。而慕容長生與韓城天生相克,如若對上,太過正直的韓城還略輸一籌。更何況,蕭複與慕容長生達成的盟約是:彼此在位期間,兩國必定修好不得侵犯。
  
  蕭國和鄰國成了兄弟國,這時韓城巴不得的關係,又怎會阻止蕭複繼位?
  
  一切只因兩人都對彼此動了不該有的感情,血緣的羈絆,世俗的牽制,韓城的怒火。蕭複即使無法挽回,無法改變,也會不惜代價一刀兩斷!
  
  他要的,不是韓小賢的離開,而是徹底的死心!
  
  
作者有話要說:即使大家不待見蕭複,該繼續的還是要繼續。一些文中沒提到的,我補充下,列完整。
一,這卷開頭慕容長恭跨在蕭複身上是演練美人計,原本只是慕容長恭的任務;
二,十三王府裏那次刺殺蕭複的人是三皇子派來盜取“罪證”的;
三,蕭複讓韓小賢跟他進京,是等當上皇帝後與其相認,讓他男扮女裝是因為蕭複不想讓他當太子,只好當“公主”,原因後詳。
三點五,蕭複並不想將韓小賢還給韓城;
三點六,如果蕭複真想利用韓小賢當殺手早該培養他,而不是讓他半路出家;
結論:蕭複利用韓小賢是在計畫外,之前的一些話大多開玩笑恐嚇的,兩人的相處方式便是這樣。
四,計畫不如變化快,韓小賢的突襲蕭複始料未及;
五,慕容長恭趁機打韓小賢的便宜,企圖染指純潔的他,看他之後不再堅持收韓小賢收徒便知;
六,韓小賢騎虎難下,即使他不動手,慕容長恭也會逼他;
七,那幾個皇子都不是什麼好人,韓小賢打聽後才動的手;
八,韓小賢沒有動手殺過人,頂多算幫兇,即使他不幫,慕容長恭依然可以照計畫進行;
九,與韓城對立是無奈,韓小賢並未想傷他;
十,韓城無視韓小賢兩年半,漠視韓小賢半年,而蕭複養育他十多年,後者感激之情更深些,還要加上後來的愛情;
結論:韓小賢與韓城對立那叫不孝重色忘父,愛情的俘虜;那與蕭複對立叫什麼?忘恩負義……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哪……(奶奶帶大的某人淡定地說),
十一,蕭復發現韓小賢對他的感情;
十二,蕭複知道自己是他親生父親;
十三,蕭複昏迷中發現對韓小賢朦朧的感情;
十四,父子相戀,有違倫常;
十五,父子戀要沒掙扎動搖那不叫父子文;
結論:蕭複利用韓小賢情有可原。
十六,蕭複與慕容長生是盟友,皇位唾手可得;
十七,韓城的剋星是慕容長生,蕭複不必擔憂;
十八,只要告訴韓城他和慕容長生的盟約,韓城自會支持他;
十九,但蕭複卻用自己與韓小賢的關係威脅韓城;
結論:蕭複沒必要利用韓小賢,蕭複想讓憤怒的韓城帶走韓小賢;
二十,圍場中韓小賢意識到蕭複“利用”他;
二十一,在沒有證據完全臆測的情況下,就此給蕭複判罪再說“愛”他就可笑了;
二十二,蕭複與韓小賢打情罵俏是為刺激在旁不容亂倫的韓城;
二十三,蕭複與韓小賢約定十年之後再見另有隱情;
二十四,蕭複告訴韓小賢自己並不想利用他是實話,也另有目的;
二十五,蕭複知道韓小賢不會走得這麼乾脆,故意安排了寶妞那出戲;
結論:如果蕭複直接告訴韓小賢“我是在利用你啊你離開我”,韓小賢才不鳥;相反,從別人那聽到,加上韓小賢之前的狐疑,造成的效果更猛啊更猛。
二十六,蕭複邀韓小賢上床是想留下美好的一夜,就此告別;
二十七,蕭複將三皇子的死嫁禍給小龍女是為蕭封仇恨韓小賢,另有隱情= =;
二十八,蕭複的麒麟香是慕容長生傳的;
結論:蕭複知道韓小賢會去找慕容長生,於是有了第三卷的內容= =。
二十九,韓小賢知道被蕭複利用了;
三十,但他不是禦使,不會無所謂地甩頭離開;
三十一,他也不是蕭封,心灰意冷心如死灰;
三十二,他也不是蕭複,遭受打擊後人格大變異;
三十三,他是韓小賢,而且從圍場到寢宮到天牢再到寢宮,時間不過昨天和今天,反應向來遲鈍半拍這回遲鈍一拍;
結論:即使小心肝支離破碎也要表現得沒心沒肺,小小報復之後瀟灑離開;
三十四,蕭複沒有告訴韓城實情;
三十五,蕭複也沒有告訴慕容長恭實情;
結論:蕭複沒打算讓別人知道的別有用心,但作者看他被罵得很慘於是厚道地公開了(之前類似會讓大家恨他的目標也達到了……)。
三十六,皇族的死刑只有匕首,鳩毒,白綾三樣;
三十七,那樣死太便宜那幾個皇子了,於是暗殺之;
三十八,五到十二皇子非良善之輩,三皇子口碑好;
三十九,於是嫁禍到三皇子頭上,讓他身敗名裂後再殺死;
結論:蕭複與他們有私仇,詳情請看後面有可能會寫的番外。
四十,下次更新後將這段話轉移到“作者有話說”裏,這次先醒目晾著;
結論:不知道有沒遺漏的,有的話請補充提問,再過一章這卷完結,韓小賢單飛。不說敬請期待了=-=
OVER。
第二十三章
  雨一直在下。韓小賢抬頭望望天,抽氣,複又歎氣。
  
  “小少爺……”
  
  “九重……”
  
  “小少爺,城主在等你。”
  
  “哦。”
  
  韓城再見韓小賢時,他哭紅著雙眼,渾身濕淋淋。
  
  “爹爹……”
  
  韓小賢哽咽道,跑過去想要借韓城安慰下,怎想韓城撇開身體,他撲了個空。
  
  “爹爹?”
  
  韓小賢更加傷心地看著韓城。
  
  “你愛上蕭複?”
  
  韓城冰冷的質問,讓韓小賢一下子泣不成聲,搓著淚眼。
  
  “不許喜歡。”
  
  韓小賢嗚咽著點頭。
  
  “下去吧。”
  
  韓小賢哭了好一會兒,止住聲問:“爹爹……我娘是誰啊?”
  
  韓城身體不經意地繃直,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禦使說,爹爹你對女人過敏。”
  
  “……”韓城已然知道韓小賢就是“阿朱姑娘”,避重就輕,“蕭封知道阿朱姑娘失蹤後,很擔心。”
  
  “他怎樣呢?還有爹爹你為什麼不救三皇子?”
  
  “救了他就是要與蕭複對立……到時你幫誰?”
  
  “……”韓小賢在心虛地顫抖,感覺自己觸了龍鱗,自掘墳墓。
  
  果然!韓城逼近一步:“你早混在我身邊早知道蕭複的野心早知道那麼多,居然敢跟我作對?活膩了你?”
  
  “我現在還活著啊。爹爹……”
  
  “那是因為本座不殺女人,否則你早去見閻王呢。”
  
  韓小賢想起自己扮成女鬼撲了韓城一下,韓城過敏的樣子不禁噗嗤一笑,見韓城板著的臉趕緊又忍住。
  
  “以後離蕭複遠點。”
  
  “恩……”韓小賢淚眼又氾濫。
  
  “你很傷心?”韓城終於反應到韓小賢為何傷心欲絕。
  
  “爹爹,假如你被人利用了會不傷心嗎?”
  
  “沒人利用我。”
  
  “……嗚嗚,爹爹,你這是變相說我笨!你這麼聰明幹嘛不遺傳點給我!嗚嗚,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不是。”韓城很乾脆又很出人意表地回答。
  
  什麼?韓小賢懷疑自己幻聽!
  
  “爹爹你說什麼?”
  
  “沒什麼。”韓城目光閃爍,眨著眼避開。
  
  “……”韓小賢發現今晚的韓城太反常了!而且……事情處處透著詭異!
  
  他想起他曾有的“野種”標籤,那時無帝城裏所有人都說他不是韓城的親生兒子。但後來三歲的他出現,長相與韓城一模一樣,所以大家都相信他是他們的小少爺,包括他。
  
  可現在韓城模棱兩可的回答到底算什麼一回事?
  
  他如果不是韓城的兒子又怎麼會象他?!
  
  等等……
  
  等……
  
  遺霜公主!!!
  
  “我娘是遺霜公主?”
  
  “不是。”韓城否定,但否得太快反倒欲蓋彌彰。
  
  “就是!”
  
  “不是。”
  
  “就是就是!她才是我娘對不對?所以我長得象你其實是象她!”韓小賢扯開大嗓門用音量挑戰韓城!
  
  “別再胡說了!否則本座打你!”韓城拿出父上威嚴。
  
  韓小賢卻不鳥他的賬,兀自驚愕在自己是遺霜公主之子的真相中——那他爹是誰?是誰?慕容長生?遺霜是他的妻子啊!對啊,就是慕容長生!
  
  可慕容長生……
  
  韓小賢想到慕容長生和蕭複的那一層肉體關係,突然頭大了,吼叫一聲,捂著腦袋沖出去!
  
  韓城看著韓小賢沖出去,看著禦使進來,說了句無關痛癢地:“蕭複說他把小賢教得很乖……的確很、乖。”居然敢頂撞他了!
  
  “城主,你怎麼就突然說了。”指的是韓小賢身世之事。
  
  “幫他們斬斷情根。”
  
  禦使問得直接,韓城答得順溜。
  
  禦使輕笑道:“
  沒有私心嗎?”
  
  “你皮癢呢?”韓城冷道。
  
  “既然要斬斷了,幹嘛不斬得徹底點?比如直接告訴他,蕭複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這幾天他受得打擊太大了,等等吧。”
  
  “算了吧,我猜你也不想把他帶回去了,效仿蕭複,斬、斷、情、根,呀!”禦使一字一句重音那四個字,放肆地輕笑著離開。
  
  韓城與禦使雖是師徒關係,但兩人私下更像朋友。禦使人前人後不同模樣,人前冰山美人,人後愛調侃真正的冰山美人。
  
  韓城拿起禦使離開時順手扔在桌上的信封,拆開來看。流覽了一遍,反復了一遍,回憶了一遍後,將信揉成團,再化為粉末。
  
  那封信是慕容長生寫給禦使話家常的信,信上以韓城所熟悉的口吻簡要地說明了一遍他和蕭複之間的事,還有……盟約!
  
  蕭國與鄰國素來矛盾不合,慕容長生繼位後才有所好轉。所以當時身為太子的他才會放棄身份,決定遠走江湖。他嚮往自由,討厭紛爭,厭倦宮廷,早生離開之心。無奈,父皇昏庸,皇弟年幼,他只好撐著。直到蕭複的出世讓他有了留在宮廷的理由。雖然蕭複調皮搗蛋不學無術屢教不改整天給他添麻煩但他還是盡責地扮演著保姆的角色,照顧著蕭複。但他有鳳姨在,自己總不能帶著他一起走。
  
  幾個弟弟中三皇弟性格溫順,天資也不錯,應該可以擔當大任。抱著這樣的僥倖,他兩袖清風地離開。卻被蕭複撞破,粘膩他的蕭複吵著要跟著離開,他不讓;刁蠻的蕭複說不帶他走就殺了他,韓城皺了下眉頭:蕭複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過刁蠻霸道動不動就要砍人的頭。
  
  韓城不理會蕭複的胡攪蠻纏,執意離開,以韓城的功力蕭複一個六歲小孩當然攔不住。但蕭複蠻纏的功力素來為宮廷之最,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韓城帶他走。韓城無奈地將蕭複從白綾上抱下來,這時,蕭複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韓城。韓城沒躲,也來不及躲,因為蕭複是貼著他的身體,緊緊地抱著他,從背後刺來。
  
  韓城抬眸,是蕭複惡作劇成功的狡黠眼神。他也笑——遺霜說,世上唯一會讓他笑的只有蕭複了——但此刻他卻不是為蕭複而笑,而是……
  
  韓城倒下,假死。
  
  那把匕首是蕭複的玩具,刺進人的身體後匕首會縮進去,然後嘣出假的血漿……可韓城卻真的“死”了。蕭複慌了!把全皇宮所有的太醫叫來,救不活就全砍頭!後來被理智的皇后擋下。
  
  可韓城卻真的“死”了。
  
  實際上,假死之後韓城就找了具假屍趁夜離開,他給皇帝寫了封告別信,解釋了下事情。他想法一向簡單,對外界的漠然讓他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漠然,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什麼都無所謂。
  
  皇帝痛失心愛的最重要能幹的太子,將錯全怪在蕭複頭上,將其打入冷宮。鳳姨被設計“自殺”而死,這是韓城最出乎意料最自責負罪的事情,但當時的他沒想那麼多。他以為蕭複被打入冷宮也好,殺殺他的銳氣,卻不知道蕭複在冷宮過的什麼的日子。當時的他路過荒涼的無帝城,那裏正鬧瘟疫,他忙得根本沒有時間顧及皇宮的蕭複。
  
  這是他的過失,尤其是前幾天從星兒的來信得知那幾個皇弟平日被蕭複欺壓慣了,失勢後百般虐待淩辱,垂涎蕭複的美貌將其任意玩弄,但因蕭複年幼並沒有進行更進一步的殘害,說是等他十三歲時再輪流“寵倖”。而已經十三歲的星兒成了蕭複的代替品……
  
  蕭複,他曾經最心疼的十三皇弟,星兒,他最虧欠的師妹。
  
  兩人受過的傷害他一輩子都無法彌補!也是第一次他感謝慕容長生救他兩於水火中。
  
  韓城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外表有多冰冷,內心就有多柔軟。得知當年內情的他後悔得不能自已,恨不得親手剮了那幾個皇弟。
  
  他還記得星兒是他從師父那帶出保護蕭複的,星兒生性比男孩子還野,蕭複常取笑她以後大了嫁不出去。可以後星兒卻嫁給了他,韓城聽到很震驚卻當他們日久生情,派了分賀禮恭祝。如今看來怕是蕭複對星兒的彌補。
  
  他也記得離開宮廷後再見蕭複,是在一個正經的酒肆客棧裏,他和慕容長生在一起,帶了一幫不正經的人歡歌鼓舞,弄得客棧烏煙瘴氣。年僅十歲卻已非常美貌的蕭複笑倒在慕容長生懷裏,整個人搭在他身上。他漠然地視而不見。
  
  直到一個中年男人被人象狗一樣牽來,蕭複甜笑著命令人把他割成碎片。韓城忍不住一鞭子抽過去,卻被慕容長生用摺扇擋下。
  
  韓城印象深刻地記得蕭複當時說:“大皇兄,你看他這樣子這麼可憐怎麼不看看被他殘害過的人多麼可憐呢?你老是搞不清楚狀況就充爛好人。”
  
  事隔五年後,再見他時已是十五歲的翩翩美少年。他慌慌張張地闖進無帝城,語無倫次地講遺霜對他下藥然後……迷奸他……韓城承認聽到這個消息時忍俊不禁遠比震驚多。事後蕭複躲回十三王府閉門不出,韓城去找遺霜,此時她已身懷六甲,慕容長生任其自生自滅。
  
  韓城細心地照顧遺霜,但遺霜的臉上再也無法強顏歡笑。韓城派人把蕭複找來,這傢伙躲在家裏不出門,好不容易出門還是跟慕容長生出去鬼混花天酒地。
  
  胎位不正,生產有風險,韓城叫她打掉,遺霜不讓。遺霜臨盆時,難產,任韓城本事大過天,此時也一籌莫展。最後,留下了嬰兒卻留不下紅顏。韓城讓產婆說她生的是死嬰,然後把嬰兒帶走。
  
  韓城將嬰兒交給奶娘撫養,奶娘會定期彙報情況給他。韓城沒有給他大富大貴的生長環境,只確保他衣食無憂。那時他每天在房間裏回憶蕭複象韓小賢那麼大時的日子,在斷牙穀中每天過得也很清貧。
  
  韓城原想韓小賢長大些將他帶出來過普通小孩過的日子。怎料他半路跑出來。在禦龍堂看他一路顛簸跑來,他恍惚想起斷牙谷中蕭複也喜歡這麼沖向他,將髒兮兮的肉掌印在他潔白的衣服上。每到這時,他都會以一種本能地用長鞭揮向他,不會觸到他絕對管疼。
  
  奶娘彙報說韓小賢很乖巧偶爾有點調皮愛欺負她家孩子。韓城看了看,韓小賢的眼神總讓他想起小時的蕭複,所以他測試了下韓小賢。如果是蕭複被他打倒,一定哭死苦活再伺機報復,但韓小賢只是委屈地淚眼橫流,不像蕭複完全不把他的威嚴放在眼裏,拿鞭子抽多少次都沒用。
  
  只是韓小賢的頑皮這點跟小時的蕭複如出一轍,也是他最束手無策的。
  
  他把韓小賢帶走的事被蕭複知道了,他寫了封信,說要帶走韓小賢自己撫養。總歸他才是韓小賢的生父,韓城沒有拒絕。他對蕭複的印象仍停留在小時候,還無法適應當年看著長大的小孩一下就當爹了。
  
  就像現在,當年的小不點韓小賢也晃眼長大了。
  
  他竟和蕭複狼狽為奸對付他!!更可恨的是蕭複利用此威脅他!而他,竟也這麼妥協了。其實他可以帶著韓小賢遠走高飛不管不問,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再怎麼兩袖清風也有了牽掛,無帝城若沒了他依舊生存,但得罪了朝廷就麻煩了。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他必須帶走韓小賢離蕭複遠遠的。韓小賢和蕭複之間曖昧的氣氛更讓他堅定了這個決心!
  
  可現在他才知道他誤解蕭複了,慕容長生“好心”得讓他不安。
  
  他不知道這其中是否另有蹊蹺,是否有詐。但他真的……厭倦了,這次不該出來無帝城的。天下事那麼多,他遇一個操心一個,還是回城閉關修煉,不聞不問不管——這是無帝出了名“無情”的原因,無帝城向來不插手天下任何紛爭,完全的隱世之地。
  
  “城主,小少爺要離家出走了。”禦使又出現在門口。
  
  “……”
  
  “他說他要找身世之謎,找到了再回來。”
  
  “……”
  
  這在他的預料中,他發現近來越加心煩氣躁,他必須靜下心來,而韓小賢只會讓他更加鬧心。
  
  “本座很久沒去拜見師父了,禦使,城裏交給你看管幾日了。”
  
  韓城減少出無帝城,每次出城只為兩種事——國家大事、心事。
  
  禦使歎口氣: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韓城看出那對父子間的情愫怎麼就沒看見自己的心呢?
  
  蕭國先皇駕崩,十三皇子登基,改年號光復。
  
  時年長盛三十三年,光復元年。
  
  離家出走尋找身世之謎的韓小賢朝蕭國的京城走去,第二天才發現自己一時衝動只把人帶出來,忘了帶錢。
  
  這時悄悄跟在他後面的九重抱著一袋金子曙光般出現在他眼前。
  
  於是一主一僕攜手共進,創造美好的金光閃閃的明天。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說韓小賢單飛時忘了把九重捎上。
下卷我先添上卷名,是很穿越型的一卷。重新出場的人物有很多,因為走到外面的世界了人也會認識許多了。
希望韓小賢的性格能有所轉變吧。老實說我對小受無感沒有愛(大多數耽美狼都偏愛受,我是少數的攻命派),所以沒給韓小賢定位清性格,隨著劇情變而變吧,只希望能夠轉變的自然點= =

第三卷 經商•太子之路
第二十四章

  韓小賢轉生以來第一次瞭解自己生活的世界。
  
  他生活了三年的無帝城是蕭國南疆的一個邊境大城,與多個小國接壤。“無帝”城如其名,在這裏,沒有皇帝只有“無帝城主”,它雖是蕭國的一部分卻不受制于蕭國的政權。它原本只是座地廣人稀的荒城,二十三年前,韓城路過這裏,無帝城剛好鬧瘟疫,韓城行善救治,瘟疫好後城民熱情挽留,韓城見這裏已然被蕭國拋棄,善心大發下答應下來,開始整頓無帝城,將其壯大。多年後,無帝成為一方大城,固若金湯,經濟發達,儼然獨立城一國。
  
  而韓小賢生活了十一年的風州,則是蕭國北疆十三王爺的封地,與鄰國接壤。風州地勢險要,群山居多,又有廣闊的疆域,是軍事要塞之地,是兵家必爭之地。為了這塊寶地,兩國沒少交戰,各自都稱風州是自己的。三十一年前,風州還是鄰國的,三十年前,就成了蕭國的。那年蕭國十三皇子誕生,先皇龍心大悅下取其名為“複”,意為失而復得的風州,同理,蕭複的字“鳳生”亦有其意思,所以幾年後他註定要被貶到風州。值得一提的是,那場戰爭中蕭國雖然收復了風州,卻也失去了當朝最威猛的大將,也是當朝太子的恩師——這也是韓城為何如此重視風州的原因。
  
  韓小賢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鄰國,與蕭國齊名的大國。鄰國國姓慕容,當今長盛帝慕容長生年僅七歲登基,至今在位三十三年,深得民心。長盛帝在位期間,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海晏河清,國泰民安。鄰國皇室裏有三位不可忽視的人物:皇帝慕容長生,以及他的左膀右臂:藍煜裕親王,慕容若福親王。鄰國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早朝可以沒有皇帝,但不可以沒有兩位親王,他們的存在比皇帝還偉大,因為皇帝是出了名的蹺家王——噓!“秘密”哦!
  
  九重說:鄰國兵強,蕭國民富,無帝城民強。顯然,鄰國,蕭國,無帝城,各霸一方。無帝城能以一城之名與兩大國齊名,韓小賢不禁對偉大的爹爹頂禮膜拜!
  
  九重繼續說:因為城主有名啊,他代表著無帝城。
  
  韓小賢繼續膜拜中。
  
  九重接著說:其實,與城主齊名的人同樣有兩個……
  
  韓小賢好奇地看著他,虛心請教。
  
  八卦開始!
  
  世間最傳奇的三個人——
  
  其一,長盛帝慕容長生。他最傳奇的地方不是將鄰國治理得如何如何強大,而是在位三十三年,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外遊玩名曰微服出巡,如此玩世不恭的皇帝,居然養出一幫忠臣賢臣良臣,至今無人篡位廢了這皇帝。
  
  其二,無帝城主韓城。他是一則傳奇,神秘的背景神秘的來歷絕世的美貌絕世的武功,就這樣憑空出現在荒涼的無帝城,力挽狂瀾,憑一己之力創造了一個“盛世傳奇”——無帝城,即是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世界!人人視他為神明!
  
  其三,十三狼。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商號。“十三狼”旗下的店鋪遍佈蕭國各地,壟斷了無帝城的經濟,它代表的是五個字——“天下第一富”。據說,十三狼的幕後老闆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人,卻沒有人見過,世間故稱其為十三狼君。
  
  “十三狼君……為什麼我強烈地預感這個人我一定認識?”韓小賢疑問。
  
  “小少爺,你的確認識,十三狼君的化名叫楊過,真名叫蕭複,你前幾天剛從他那回來。”
  
  “……十三狼……為什麼我強烈地覺得在哪見過相關的字眼呢?”
  
  “小少爺,你沒覺錯,無帝城內所有的店鋪全是它名下的,不關無帝城,蕭國各地都是,各行各業都有涉及,至少壟斷七成的蕭國經濟,所以許多商人發展不下去都跑去鄰國了,因為鄰國十三狼的爪牙伸不進去,開一家封一家。”
  
  九重又補充了這麼一段故事:
  
  無帝城起步之際,城裏非常非常地窮。沒有資金韓城一籌莫展,那時他已聲名顯赫,傳他貌美驚為天人卻冷若冰霜沒有笑容,然後有人出價一千萬兩黃金買他一個微笑。沖著這筆賞金,許多人使盡渾身解數不惜大血本博他一笑。不少商人都慷慨解囊幫無帝城發展經濟,度過難關但求韓城一笑,可韓城最終沒有。而無帝城經濟雛形卻已形成。
  
  儘管店鋪林立,經濟開始發展,但城民依舊窮得叮噹響只能解決溫飽,而溫飽問題可自給自足。沒有市場地長期下去,那些店血本無歸,最後快關門時,被十三狼君以極低極低的價錢購買下來,著力發展。後來,大家的生活好起來,有了錢就不再吝嗇,市場有了生氣,十三狼開始起色。
  
  無帝城是十三狼的起家之地。無帝城主富有同情心,愛收留那些小國來的難民。久而久之,人滿為患,無帝城雖地大物博,房子卻很少,不少難民無家可歸無處安置,十三狼君出錢置房,供他們吃住,還與韓城協議在城內建工廠作坊的事宜。韓城沒有拒絕,他要的只是百姓安居樂業。就此,十三狼的作坊在無帝城內遍地開花,所有受益於十三狼的難民只需免費為它勞動五年便可得到房子,期間吃住免費,五年後如果願意也可再幹下去,付工錢。
  
  顯然,無帝城的壯大成了十三狼的保護傘,無帝城的土地成了十三狼的據點,無帝城的難民成了十三狼的廉價勞動力。短短幾年內,十三狼的店鋪從無帝城開到蕭國各地,從奢侈品到日常的生活用品,只要人們需要的到十三狼便能買到。
  
  十三狼市值多少難以統計,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從它崛起後,無數富甲一方名震一時的商號或關門或被其收購。
  
  迄今,十三狼君的身份比韓城還神秘。如今,韓小賢知道了。
  
  “複哥哥這麼有錢這麼有本事幹嘛當慕容長生的男寵啊?”這是他想到的第一個問題。
  
  “他之所以這麼有錢這麼有本事不是因為慕容長生的贊助吧?”他第二個想。
  
  他知道蕭複很有錢,每年送給他的珠寶金子夠他一輩子花不完,卻沒想到這麼有錢,“天下第一富”哎!
  
  抱著一袋金子的韓小賢凝重地想:他遇到挑戰了!
  
  經過他反反復複地思考後他覺得占著一千萬兩黃金坐山吃空是沒有志氣的行為,他必須幹出一番事業來讓人生充實一下。
  
  然後九重告訴他:蕭國無帝城各小國都是十三狼的市場,你沒指望了回家去吧~
  
  但……不是還有沒被十三狼攻佔的市場——鄰國麼?
  
  恩,決定了!向鄰國發展!
  
  ****
  
  九重抱來的金子就是當年賞金千萬兩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分批放在銀號裏。那之後,韓小賢每晚抱著黃金才能入睡,踏實。
  
  他現在才得知是蕭複出的懸賞金,他就是那個要全天下人想方設法博韓城一笑的人?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韓小賢拿出禦使寫給他的信,上面有他的分析。韓小賢按照自己的理解總結了下:
  
  風州和無帝城地理環境懸殊。風州山多穀多,是駐軍天然的保護傘。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致命的吸引力——礦產豐富,尤其金礦豐富。但土地貧瘠不適合人們居住,生活必需物質全是從外引進來,才改變了風州山旮旯的命運。
  
  蕭複就是靠那些礦產起家的——在之前兩國一直你爭我奪,誰也沒有時間挖,誰也不敢挖,就怕挖了個半死結果被對方便宜去。而蕭複上位後,憑著慕容長生那層關係,挖得很歡快,占了大大的便宜。他父皇也是背後的支持者,派遣軍隊當他的勞動力。
  
  無帝城類似江南的魚米之鄉,山清水秀物產豐富,用來發展輕工業再好不過。那時無帝城內經濟不景氣,但人民勤勞善良,蕭複看中這點就在那裏發展,既造福自己又賣個人情給韓城——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韓城不會拒絕跟十三狼合作,他那時也不知十三狼君就是蕭複。
  
  而無帝城能那麼強大也托韓城大皇子身份的福,無帝城位於邊境,周圍有三葉軍隊,而韓城剛好就帶了那三葉兵符來。那本是蕭國的軍隊結果成了無帝城的私人軍隊,亦在十三狼的發展道路上給予了莫大的幫助,良好的奠基,強大的後盾。
  
  總而言之:蕭複掌握了蕭國大部分經濟一半江山,對他日後當上皇帝後百利而無一害。他壟斷了無帝城全部經濟,與韓城成了魚離不了水水可離開魚的關係,那麼他非拉韓城贊助他當皇帝是為哪般?與慕容長生又是何關係?
  
  還有,他利用他攬下所有的罪名,可是……禦使在信裏透露:先皇早想把皇位傳給蕭複,蕭複不要,大概是想挖完金礦再當皇帝吧。
  
  禦使以戲謔的口吻說著這話,可韓小賢卻暗暗吃了一驚。
  
  他以為蕭複利用“小龍女”當替罪羔羊,又利用他韓小賢牽制爹爹,爹爹是被逼無奈當牆頭草的。蕭複後來也這麼對他說,但他一直心有疑惑不安。
  
  聽九重說蕭複通緝小龍女說小龍女是三皇子派來時,他才開始重新思考蕭複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又無意中聽到寶妞的話,韓小賢自然而然覺得被欺騙被利用,心有不甘,卻更加費解:他到底想幹什麼?人已殺完了,皇位到手了,還搞這麼多名堂。
  
  直到他看到蕭複在蕭封面前將三皇子的死推卸到“小龍女”頭上——先是對外宣稱小龍女是三皇子的人,讓三皇子背下這罪名,又對蕭封說三皇子是小龍女殺的,讓蕭封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被冤枉,被小龍女陷害的,讓蕭封恨小龍女,而不是他這個真正的指使者——到頭來,身份神秘的小龍女是始作俑者,死者的親屬要恨就恨小龍女,而不是蕭複。
  
  韓小賢才終於恍悟:小龍女的失蹤不是案子的結束,而是開始!
  
  幾位皇子都有家屬後代,蕭複殺了他們卻沒牽連他們的家人,就連被扣罪的三皇子家屬都安然無恙。
  
  死者已死,活著的親人呢?除了痛苦,還會有憎恨——他們自然會恨小龍女,之後採取報仇什麼的少不了。韓小賢不認識他們,卻也知得知皇親國戚也是頂麻煩的事,就連慕容長恭為了避免日後他們報仇而放棄以前慣常的殺人手段,殺得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被蒙在鼓裏的韓小賢就覺得自己不單被蕭複當了替罪羔羊,還當了靶子——之後蕭封等皇子的子女若報仇的話自是沖著他來!
  
  那日後到底會有多少人找小龍女報仇呢?
  
  韓小賢拿起蕭國朝廷黨派名單,上面除了姓蕭的皇族,還有無數異姓,他們各成一派,即使皇子們死了,黨派猶在,接替皇子的自然是那些皇孫……
  
  一方動搖八方地震,蕭複不可能一下剷除他們,否則朝野動盪之下難保會有人趁虛而入。
  
  所有黨派中,三皇子勢力最大,三皇子死了,黨派勢力的重心就落在蕭封身上。蕭複把罪推卸在三皇子頭上,是為了讓其他黨派對付他,蕭複不殺蕭封,是為了讓蕭封去應付他們,他隔岸觀虎鬥,趁機整治朝綱鞏固政權。但蕭封心地單純善良,蕭複怕他經受不住四面八方的攻擊,就讓他看見被小龍女殺死的三皇子,讓仇恨成為他必須撐下去的動力!
  
  那個下雨的冰冷夜晚,站在蕭複旁邊的韓小賢更冷:心冷!蕭複幾乎利用近了他身邊可利用的人,心機之深出乎他的意料,他恍然認識蕭複這麼多年卻一點也不瞭解他。那一刻,他竟真的害怕蕭複,恐懼地戰慄!他不禁同情蕭封:“小龍女”是個虛構的人物,脫了偽裝他可以一走了之。但他蕭封卻不可以!
  
  而現在他又知道了十三狼君的存在,才知蕭複很早開始就在籌畫如何掌握這片江山。想必他早有準備面對今天的局面,登基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吧。
  
  信的最後,禦使說:
  
  城主腦子抽風把兵符給了蕭複,現在無帝城的經濟和兵力都在他掌握中,太不安全了。我們必須獨攬經濟讓無帝城擺脫他的掌控。那些錢,拜託小少爺把它們變多吧,越多越好。
  
  韓城七年前就將無帝城交給九重禦使管理,禦使掌管財政,與十三狼一直有來往,他好奇十三狼君是誰,順藤摸瓜下查出蕭複這號人物,這一查,還查出很多料。但韓城本人並不知情,他只管雞蛋不管下蛋的母雞,所以才引狼入室,到至今還不知道十三狼君是蕭複的。
  
  現在,韓城是無帝城的精神領袖,蕭複是無帝城的衣食父母。
  
  而即將橫空出世的韓小賢,將會有何發展?
  
  
第二十五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韓小賢太過貌美,九重又英俊帥氣,兩人搭一塊走路上,太過引人矚目。韓小賢又疑神疑鬼,總覺得周圍人們的目光是沖著他懷中的金子來的,抱得死緊。
  
  最後兩人易了容,韓小賢易成清秀可愛的少年模樣,漂亮討人喜歡卻不讓人過分注意。九重易成四平八穩的平凡青年模樣,韓小賢特意給他修了兩道濃濃的劍眉,一身黑衣加上佩劍,酷呆帥斃煞氣奔騰,沿路無人敢惹,懷中的金子非常安全。
  
  一天,九重終於翻白眼了:“小少爺!你抱的是金子不是兒子用得著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嗎!”
  
  正在擦拭金子咬金子的韓小賢善良地解釋說:“這些是我本錢,我不呵護誰呵護?”
  
  “小少爺,接下來要幹嘛?”
  
  “靠本事賺錢唄。”
  
  “怎麼賺啊?”
  
  “笨蛋!本事本事,有本才有事!我本錢這麼多還成不了事直接讓爹爹打我屁股好了!”他也不怕丟人!
  
  “哦,小少爺好厲害啊!可你還是沒說怎麼賺錢啊?”不是九重笨,他只是不恥下問。
  
  “我正在想策略了,別吵。”
  
  想了一晚上的結果是:去鄰國京城找慕容長生解決身世疑問,然後看看那裏環境怎樣再決定發展不,畢竟天子腳下嘛,有錢人居多,到時,嘿嘿……
  
  韓小賢笑著笑著,口水流了出來。
  
  他擦擦,真不好意思啊,九重,你也不提醒聲!
  
  韓小賢看向九重,發現他口水流的比他還嚴重,外加目瞪口呆。
  
  韓小賢踩踩他的腳:“喂,你成天對著爹爹那樣的大美人這種程度的也能把你迷住?”
  
  “可是小少爺真的好美哦比城主還美……啊!小少爺你踩屬下幹嘛?”
  
  “爹爹是最美的,不許你拿別人跟他相提並論!”
  
  “是是是,孩子的眼裏父母永遠最美!小少爺屬下理解!但還是要面對現實啊,那位小公子真的不像凡人啊!”
  
  “爹爹也不像凡人!”
  
  “那位小公子比天人還美啊!”
  
  “爹爹也比天人還美!”
  
  “小公子好年輕好俊,看上去只有十六歲的樣子。”
  
  “爹爹也年輕也俊看上去也只有十六歲加四歲的樣子!”
  
  “小公子好溫柔好善良好純真的樣子……”
  
  “爹爹也溫柔也善良也純真……呃,這是他內在的品質!”
  
  “小少爺,你面對現實吧,你剛才明明也看呆了的。”
  
  “才不,我看呆是因為他居然不是女的!哼哼,他還沒我美呢!”
  
  “嗤,小少爺臉上肉那麼多,腰還那麼胖,看看人家小公子身材多纖細腰細得跟什麼似的。”
  
  “火柴棍!”韓小賢替他補充比喻。
  
  溫柔善良的小公子身邊脾氣火爆的婢女終於忍無可忍對兩人吼道:
  
  “喂!你們兩個給本姑奶奶閉嘴再不閉嘴本姑奶奶縫了你們的嘴再敢對我們公子評頭論足本姑奶奶撕了你們的嘴!”
  
  韓小賢被少女的氣勢嚇得一呆:嘩,比寶妞姐還驚人恐怖!
  
  九重大無畏擋在韓小賢面前抵擋了一半少女的脾氣。
  
  “天華,不得無理,快向兩位公子賠不是。”
  
  韓小賢和九重聽了這話全部震住……
  
  九重結巴道:“小小小少爺……城主可沒有這麼好聽的聲音啊……”
  
  韓小賢誓死維護:“爹爹那是屬於正常人類的聲音!”
  
  言外之意:這位小公子的聲音不屬於人類的範疇。
  
  的確,眼前的紫衣公子從容貌到聲音,從談吐到舉止,從氣質到氣勢,皆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
  
  韓小賢覺得,世間任何一個辭彙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青年公子。尤其他笑著看你時,那柔波蕩漾的眼神哪,被盯著的人無不沉醉,單就這點,就勝了韓城一籌。
  
  “公子,這兩個人從剛才就在嘰裏咕嚕,天華看不過去!”火爆少女不服氣反駁道。
  
  “當沒聽見便是。”紫衣公子笑,望向韓小賢,韓小賢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那麼純淨不染纖塵又慈悲得宛如菩薩在世的眼神他不敢直視,怕褻瀆了這份純淨。
  
  韓小賢閃閃躲躲的舉動逗得紫衣公子一笑,眼看雨也停了,就此告辭:“相遇即是緣分,在下蕭容,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韓小賢……”哎呀,說漏嘴了,明明改了個化名的!
  
  “小賢哪。”蕭容重複一遍,記下了。“小賢,後會有期。”
  
  說著,不等韓小賢反應就帶著婢女天華走了。
  
  這日趕路,天氣突然發作,下起大雨。韓小賢就和九重到一棵大樹下躲雨。沒多久,一輛馬車就來了,馬夫牽著車避雨。車上下來一女一男,女孩容貌姣好就已讓人眼前一亮,可到了男孩面前,真是不堪一提。
  
  那一日後,韓小賢明白一件事: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哥哥哎!
  
  “九重,你聽說過這號人物沒?”蕭容……也姓蕭哪。韓小賢心裏一個疙瘩。
  
  “沒有。想必是剛入世,否則這般好看的公子不可能默默無名。”九重凝重地說。
  
  九重沒有說錯,不久後,蕭容的名字的確傳遍天下,與蕭複緊緊聯繫在一起。韓小賢想不聽到都難。
  
  上面這段偶遇也只是一段小插曲,讓韓小賢牢牢記下了蕭容這個人。多年以後,兩人再次相遇,蕭容站在他面前,溫柔的微笑,純淨的眼神,一如當初。那時的他褪去少年的青澀,成熟男人該有的風範他都具備,沒有人能遮擋他的光芒,沒有人……
  
  兩人失魂落魄地站在樹下,都在回憶著蕭容的風采,明明僅是見過一面的人哪,怎麼就揮之不去呢?
  
  誠然,蕭容太美了點,賽過韓城——這是不可爭議的,蕭容畢竟不過二十又三,又笑容可掬,愛笑的人即使醜陋也會讓人喜歡。不過跟韓城比就嫩了點——這同樣不可爭議,韓城那是混了幾年的人啊,哪是他一棵小嫩菜能匹敵的!
  
  韓小賢一直在拿著蕭容和韓城做比較,比較的結果是:還是爹爹最好!他武功跟美貌一樣厲害!
  
  但他日後又聽說蕭容武功蓋世,不輸美貌!韓城的傳說落幕,被蕭容取代!這讓韓小賢恨得牙癢癢,為爹爹不平——他老人家不就是低調了點嗎!也有一點點嫉妒——他那時同樣出名,卻總遜于蕭容一籌。
  
  很久後,韓小賢才確定蕭容的存在就是為了抹殺他光芒的。有他在的地方韓小賢永遠灰溜溜的無人問津。唯一安慰的是,蕭容待他極溫柔極溫柔,溫柔到他都沒法嫉妒他為止。
  
  ****
  
  有三人停駐在樹下,兩男一女,吵吵鬧鬧。
  
  “喂,姓沐的!你說韓城不會在斷牙穀的,怎麼老娘去了就看到他立在天涯道人前面聽教!”
  
  韓城……
  
  爹爹!
  
  他們在說爹爹的事!
  
  韓小賢伸長了耳朵聽。
  
  “哈啊~我怎麼知道他會出現在那裏,十年回不來一次一回來就弄得琅琊教雞飛狗跳,哎~!”一個大叔打了個哈欠後又歎了一聲氣。
  
  琅琊教?!
  
  韓小賢又聽到一個驚人的詞!
  
  “聽說他失戀了,這事不知道被誰說出去,結果女弟子們全體鬧自殺,師父
  被鬧得煩死了一掌轟了天涯門,天涯道人不甘落後一拳打扁琅琊教鎮教之匾,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後韓城漠然離開。”
  
  失失失戀?!
  
  韓小賢不可思議地理解這個詞:爹爹失得哪門子項鏈?
  
  “韓城也會失戀?”可愛的阿姨提出韓小賢疑問的,“天要塌了娘要嫁人了老娘第一次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比蕭複被包養還驚人……”
  
  蕭複……包養……
  
  韓小賢一直在接收著驚人的消息。
  
  “哈啊~韓城也有今天啊,我還以為他五十歲前不會有男人要呢,姑娘他又不要。哈啊~太好了,他終於可以嫁出去了,我也可以安心地睡覺了~哈~~~”打呵欠叔叔說。
  
  誰說爹爹沒有男人要的?明明是他不要!
  
  韓小賢又為爹爹抱不平!
  
  “你又睡?一年睡兩百五十天還不夠麼?”是最後一個陰柔小哥兒的聲音。
  
  “不夠啊,借我靠一下。琅琊心經修煉到第九重就是要不斷睡啊睡,哈啊~~~~呼嚕~~~~”睡覺了還打呼嚕了!
  
  琅琊心經?!
  
  又聽到一個驚人的名詞。這時韓小賢才想起他也練琅琊心經來著,但琅琊珠放在十三王府裏沒帶出來。因為蕭複說琅琊心經修煉到第三重後就不要再依賴珠子,否則難以有所突破。
  
  “喂,他又睡了,我們接下要幹嘛啊?”可愛阿姨問。
  
  “到京城去,把這傢伙扔回家。”陰柔小哥兒說。
  
  可愛阿姨沒有意見。但意見非常大的瞥過來:“小鬼,老娘剛才就注意到你伸長著耳朵鬼鬼祟祟地偷聽什麼呢?”
  
  韓小賢收回耳朵,考慮著要不要認祖歸宗說自己也練琅琊心經,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動著。
  
  陰柔小哥兒走過來,捏起韓小賢的玉手,把脈,確定:“他也練琅琊心經。”
  
  “哦?那不是同門小師弟?”
  
  “不,他練的不純正,估計是通過琅琊珠修煉成的,是為邪魔歪道,若被師父知道了可是要廢了武功斷了筋脈的。”
  
  韓小賢被嚇得一抖:他不知道哇!而且也是無意練成的!
  
  “這麼說琅琊珠在這小鬼身上嘍?喂,小鬼,拿出珠子老娘就繞你一命。”
  
  怎麼聽著象搶劫的?
  
  九重呢?
  
  你不出手我就燃燒小宇宙!
  
  韓小賢運轉內力,打開罡氣,護住自己先!
  
  “不錯嘛,用的蠻熟練呢。不過這招好像不屬於心經裏的招式。”陰柔小哥兒說。
  
  不錯,這招是韓小賢自創,象韓城的“小宇宙”致敬的!
  
  怎樣?
  
  韓小賢得意而挑釁地看向陰柔小哥兒,發現小哥兒身材瘦小纖細精光內斂一看就不凡!
  
  陰柔小哥兒莞爾笑了,笑起來的樣子不是一般的好看,面容卻平平凡凡路人一般。
  
  韓小賢還在解析陰柔小哥兒不和諧的面貌,渾然不知“龐然大物”的靠近。等他發覺時,龐然大物已牢牢地粘在他身上,伴隨著呼嚕呼嚕的打呼聲,熱氣吹在耳後,癢死他勒!
  
  韓小賢面不改色撐著龐然大物,腦袋一扭,印度阿三大叔的臉龐近在咫尺,呼吸全噴在彼此臉上。
  
  這,是怎麼回事?!
  
  陰柔小哥兒輕笑,笑聲也非常陰柔啊,好好聽!“同練琅琊心經的人一發功就容易惺惺相惜,粘在一起。”
  
  好神奇的功力!
  
  不過,印度大叔,你好高大也很沉重,能不能離開細小的可憐的韓小賢小朋友?
  
  由於韓小賢與沐哥“惺惺相惜”不得分開,五人只好同路而行,前往鄰國的京城。
  
  路上,五人彼此介紹。
  
  韓小賢與九重稱自己到京城找親戚朋友的,韓小賢化名韓小新,九重化名韓九。
  
  陰柔小哥兒眼睛特精,笑吟吟地指著韓小賢懷裏包金子的袋子:“那上面不是寫著韓小賢麼?”
  
  韓小賢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叫韓小賢他叫九重。”
  
  “原來是無帝城的九重公子啊,久仰久仰。在下殷雅,琅琊教二弟子。”陰柔小哥兒殷雅抱拳道。
  
  “殷雅?”九重大吃一驚,隨即細細打量殷雅全身上下,“本尊?”
  
  “呵。”殷雅輕笑,默認。
  
  “九重,他是誰啊?”江湖小白韓小賢虛心求教。
  
  “千面郎君殷雅殷公子呀!”
  
  千面郎君?言簡意賅,真沒創意。
  
  “老娘姓方名文,琅琊教三弟子!九重公子可以稱呼我為方姑娘!”可愛阿姨方文前面豪放後面羞澀道。
  
  “方阿姨~”韓小賢不給面子先叫了聲:敢勾引我家九重?沒門!
  
  “臭小子,找死是吧?”方文掄拳揍人。
  
  “原來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驚鴻仙子方文方女俠呀!久仰久仰!”九重趕緊擋下拳頭,捨身護主!
  
  驚鴻仙子?
  
  作者你能不能取得創意點啊!
  
  鳳某:麻煩。
  
  “那他呢?”韓小賢指著身上的印度阿三大叔。
  
  “沐複,琅琊教大弟子。你叫他沐哥就行了。”殷雅
  道。
  
  沐複?
  
  韓小賢心裏又一個疙瘩。
  
  今天走的什麼運,遇到兩個人一個叫蕭容一個叫沐複……
  
  娘哎,真是陰魂不散啊!
  
  


第二十六章
  沉重的沐複壓得韓小賢一連幾夜沒睡好,想攆走他抬了抬臂又無力地放下,只好默念琅琊心經,跟沐複一樣練功。
  
  這不練還好,一練韓小賢頓時發現奇異。內力緩緩運轉,一周又一周,越來越濃厚,到後面卻不是他發出的。沐複身上發熱,可以看到他的內力彙聚成真氣包裹著他,然後滲透到他的身體裏,與他的內力交應相融——沐複正把內力傳給他!不,應該說是他正吸收走沐複的內力!
  
  罪過呀!
  
  竊喜……
  
  之後,沐複依舊睡得死沉,渾然不知他的內力每晚都會被韓小賢運功抽走。韓小賢練“吸星大法”很哈皮,也渾然不知自己身體的變化。
  
  九重發現韓小賢變化時,直驚呼:“小少爺你最近怎麼變這麼胖呢?”
  
  韓小賢看看自己臃腫的手掌,又看看桌上的山珍海味,不以為意。
  
  到是殷雅多注意了他幾眼,深思間眉頭緊了幾分,模樣卻分外好看。殷雅的氣質像雪中枝頭的白梅,傲然淩霜,清幽淡雅,飄然出塵。韓小賢也不禁多看他幾眼,只覺殷雅如此的氣質不該屬於這般平凡的面容。
  
  因為沒把琅琊心經帶出來,心經的秘訣他沒記住,只有模糊的映射,韓小賢也不知道自己練到哪重了。只覺自己內力越來越精純內斂,功力提升到非人的境界!
  
  這全托沐複的福啊!
  
  韓小賢頓生感激之情,好感扶搖直上,對沐複的崇敬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但,很快的,他就感激不出來了,在他越來越胖之後……
  
  終於,他要橫著才能塞入馬車的門縫。
  
  九重欲哭無淚,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小少爺!咋辦呀這可要咋辦!”
  
  “有嘛,不就是脹成氣球了嘛!我都沒急了!”韓小賢用大肉掌抓油淋淋的雞腿吃:從吸內力那晚起,他每天要吃五頓每頓要吃一大桌子飯菜才甘休!不胖才怪!但好奇怪呀,怎麼回事哩?
  
  現在的韓小賢不須易容了,整張臉就一大肉球,原本的大眼睛在橫肉中小得看不見。現在他走到哪想不引人矚目都難——本來人就胖了,身上還馱著個大個子睡男!
  
  殷雅遲疑地解釋道:“琅琊心經是本教的鎮教之寶,只有教主和繼承人才有資格練,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看小賢你現在的情況,恐怕……”
  
  韓小賢追問:“怎麼呢?”
  
  “恐怕……”殷雅遲疑複又遲疑。
  
  韓小賢眨眨豆沙眼:男子漢大丈夫毀容算什麼,我不怕!
  
  “誰叫你把我不要的內力全給吸走了,那些垃圾內力在你體內竄來竄去,所以身體就脹大了。你每晚吸收內力也怪疲累,所以白天肚子特別餓。”趴在韓小賢身上的沐複突然醒過來,中氣十足精神百倍,一看就知渾身充滿了力量。
  
  “垃圾內力?”韓小賢愣了。
  
  “對我而言的垃圾對別人也是寶啊,你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吸收後便可瘦下來,還會比先前更加苗條美麗,多好!”沐複捏著韓小賢的肥肉吟吟笑道。
  
  “沐哥,你突破第九重了麼?”方文問。
  
  “恩,托小賢的福,我才可這麼快突破。”沐複左手捏韓小賢的肥肉,右手拿雞腿,不客氣地啃咬。
  
  見韓小賢傻愣地看著他,沐複解釋:“練琅琊心經呢兩個人比較快點,改天我帶你一起練,待你突破第四重就會瘦了。”
  
  韓小賢咬了口雞腿,惡狠狠道:“我看它該改名叫玉女心經!”
  
  太可惡了,原本以為占了天大的便宜每夜練吸星大法,結果卻是讓別人占了便宜!這對愛佔便宜的韓小賢來說簡直是屈辱!
  
  沐複的“改天”也不知是哪天。從他生龍活虎後就整天與殷雅你儂我儂打情罵俏,當然是他單方面,殷雅溫文爾雅含蓄婉轉地拒絕他曖昧的邀請,而方文雙手叉腰雷厲風行地阻止沐複對殷雅的騷擾。三人整天打打鬧鬧,情比海深,全然無視旁邊韓小賢委屈而又憤怒地控斥沐複的眼神!
  
  整天看一個印度大叔與平凡男人單方面調情,韓小賢閉上眼睛都可聽到沐複油嘴滑舌的聲音,胃直抽搐!如果眼前換成蕭複和爹爹他或許還會忍受——畢竟兩個大美人嘛!但兩個大叔的話……
  
  “你們要噁心一邊噁心去我快吐了!”韓小賢吼道。
  
  “吐得好吐得妙吐後瘦得快!”沐複順嘴接道,見韓小賢氣成漲紅的大肉臉,哈哈大笑兩聲。抬起手來,慢慢地向韓小賢伸去,驀地,反手為掌,向韓小賢胃擊去!可憐韓小賢肉眼捕捉的到,身體卻反應不及,胃生生被他打得直抽搐,到一旁嘔吐去了!
  
  吐到胃空空去,韓小賢也去了半條命。眼睛紅腫紅腫,一半委屈一半生氣,瞪著沐複:你欺負我!!!再瞪向九重:你怎麼也不來幫我!
  
  但看他被方文無間斷性騷擾,也不控斥了,無視之。
  
  沐複體貼地遞給韓小賢整潔的手帕,用他那把附庸風雅的摺扇輕拍韓小賢的腦袋,道:“再不吐就越來越胖了,你看,因為你塞不進馬車騎不了馬害我們都得步行進京。”
  
  說完,沐複雙目精光一閃一閃,那樣子可怖至極,韓小賢看得一抖一抖:他想幹嘛?我不要減肥!
  
  “小賢,聽說你輕功天下一流哦~!”沐複擺出童叟無欺陌生叔叔拐騙無知小孩的笑容。
  
  提到韓小賢的強項,他同樣雙眼放光:“那是!”
  
  “那行,我們奔進京吧,你逃我追,追到了我可不客氣!”沐複揮揮扇子,一副就這麼決定了的樣子!
  
  “怎麼個不客氣法?”沐複的內力他不能比,輕功沒有底,所以要謹慎地先問清楚!
  
  沐複露出淫褻的目光,將韓小賢上上下下視奸了個遍,那意思一目了然!
  
  韓小賢抖了一下:我這幅尊榮都有性趣好色大叔太可怕了!
  
  離京城原本還有一月的步行路程,但韓小賢與沐複用輕功僅五天就到了。其中激烈程度,堪稱天下無雙——
  
  你能想像一個大肉球連翻帶滾掠著輕功大汗淋漓大氣不敢喘一口唯恐身後人追到地向前飛奔麼?
  
  這樣的一個大肉球輕功還能卓越到身後以輕功聞名的驚鴻仙子都自歎不如佩服佩服的地步多虧沐複的功勞啊!
  
  從一開始就氣定神閑卻又僅離韓小賢十步的地方追趕,
  目光要多淫褻就有多淫褻地視奸韓小賢,逼得他一大肉球死了命地狂奔,比當年被蕭複追趕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後面兩人的功力不是一個層次的!
  
  就這樣,兩人間的距離從十步,到五十步,到百步,到沐複必須加快腳程跟上……
  
  五天后,兩人破吉尼斯世界記錄以史無前例的速度奔到了京城。轉身看去,那三人的身影遙遙無蹤。
  
  韓小賢五天五夜都在飛奔,沒有間斷沒有歇息,累得雙腿不是自己的了,魂魄也抽離了自己般飄起來——媽呀,下次再也不要了!
  
  沐複喘了口氣後,把飄起來的韓小賢抱起,笑意吟吟贊道:“瘦了,幹得不錯。”
  
  韓小賢看著喘了口氣後便沒事人一樣的沐複:這……還是人麼!
  
  ****
  
  鄰國京城,又稱聖都。鄰國視白狐,麒麟,蟒蛇,銀狼為四大聖靈,所以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隨處可見這四樣圖騰的東西。
  
  韓小賢對白狐特親切,順手買了個白狐面具,可惜臉太大,戴不上去。
  
  “你不是說我瘦了麼,怎麼還這麼胖!”
  
  “你的確瘦了,只是還很胖而已。”
  
  兩人也不等落後的另三人,就到聖都最大的酒樓吃飯。寶聖樓生意紅火,小二忙得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後便不顧及,招呼後面跟著來的貴公子哥們。
  
  “如此素質,生意必垮!”韓小賢斷言。
  
  “狗眼看人低,他看我們穿著寒酸,自然不會多熱情了。”沐複不以為意,拉著韓小賢自顧坐到挨著廚房的角落。
  
  “我要點菜。”韓小賢聞著廚房裏飄出的菜香,口水滴答。
  
  “少吃點。”
  
  “不礙事。”
  
  “只能吃一碗白飯幾根青菜幾塊肉,多了你吃多少我讓你吐多少。”沐複笑容可掬,溫柔體貼。
  
  “你虐待小孩!”韓小賢怒目圓睜,怒指沐複。
  
  “你不小了,大胖胖!”沐複用摺扇按下韓小賢的指頭,從他懷裏拿出一錠金子,往桌上重重一拍,震得一聲巨響,全酒樓人全看向他,“小二,上菜!”
  
  金子的威力不可小覷,剛才還照顧不周的小二此時比誰都熱情招呼!
  
  沐複將金子彈指一擲,塞入小二帽子裏,小二被砸了也傻笑不停。沐複挑眉看向韓小賢,那眼神得意飛揚。
  
  韓小賢抿著嘴,心想那是我的錢啊,憑什麼你裝凱子!
  
  這頓飯,韓小賢吃得委屈至極:他花我的錢,卻給我吃這麼少的飯菜!虐待虐待!
  
  “吃得太飽晚上不好辦事啊,你理解下吧。”沐複優雅地動筷,吃得極講究,也不知飯菜合不合他胃口,面上看不出,筷下又每樣只動幾次,實在浪費食物。韓小賢看不過去,伸筷欲夾,被沐複的筷子一把打掉,小肉蹄子跟著遭殃挨了一筷。
  
  “晚上辦什麼事?”韓小賢啃著飯碗,舔著紅腫的胖手,不理會咕咕叫的肚子。
  
  “正事。”
  
  終於要辦正事了!韓小賢比誰都高興!到了客棧要了間房,蹦蹦跳跳地往床上躺去。
  
  沐複緊跟其後,慢慢拖拖地關上門,在床前坐定,好笑地看著韓小賢,說:“誰叫你躺床上呢?”
  
  “咦,不是麼?”
  
  “是。躺著吧。”沐複將韓小賢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我要脫衣服了。”
  
  “哦。”韓小賢打了個激靈,覺得這個姿勢怎麼這麼曖昧,他又要幹嘛呢?最重要的是他幹嘛就下意識地躺床上呢?
  
  沐複脫了韓小賢的衣服,身上的肥肉一震一震。他輕呼口氣,心道他還是第一次為這麼胖的人脫衣服,真是太考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韓小賢只覺全身暴露在空氣中,羞得不好意思,開始扭動。
  
  “扭什麼扭,紮歪了我可不管你。”
  
  韓小賢只覺身上同時被好幾隻蜜蜂叮了一下,疼得不敢動彈。
  
  沐複全神貫注地將銀針紮在韓小賢的穴位上,一根一根,紮滿全身。再用內力催發韓小賢體內的垃圾內力。韓小賢只覺渾身發熱,熱得他滿頭大汗,渾身內力向一個地方集中,急欲找出口排氣。
  
  “我不擅針灸,這是殷雅的強項。”扎針完畢後,沐複謙虛地實話實說。
  
  ……那你紮個什麼勁!
  
  韓小賢趴在床上,承受被幾百隻蜜蜂蟄的痛苦。
  
  沐複用自身內力排除韓小賢的垃圾內力,所謂以毒攻毒,他們這是以內力排內力。
  
  約莫兩個時辰後,不單韓小賢,沐複也滿頭大汗,而韓小賢身上的汗更是濕了一床單。
  
  最後沐複收掌,俐落地將針全收回來,韓小賢身上紅紅點點,更不可思議地是,有混濁的汙氣從紅點裏排出,整一排氣孔。
  
  可喜可賀的是,韓小賢又瘦了幾圈。不過他人也累個半死,虛脫到睡了一天一夜。等轉醒,沐複又幫他運功排氣,熱心得他都沒好意思拒絕,只得再忍受被蜜蜂蟄的熱鍋上螞蟻的痛苦。
  
  就這樣,幾天幾夜後,韓小賢已瘦到人的模樣,五官初現之時,沐複為之一呆。隨之捏著他的臉調戲:“我果真沒看走眼啊,果然美人胚子一個,瘦了就這麼好看了!”
  
  韓小賢氣喘呼呼,心道再也不瘦了,太累了,不瘦了不瘦了,這樣剛好!
  
  沐複也不強逼他瘦到苗條的標準,這樣豐腴的身材也不錯,抱起來有肉。恩恩!色眯眯地挨向他,上下其手!
  
  於是,韓版楊貴妃就這樣誕生了!
  


第二十七章
  韓小賢此次來聖都是為了找慕容長生的。但慕容長生好歹也是皇帝呀,他一個來歷不明的平民怎能說見到就見到呢?
  
  他趴在欄杆上,俯瞰樓下街道的繁華景象,瞅瞅人群中沒有熟悉的九重身影,韓小賢鬱悶地扁著嘴:都九天了,九重怎麼還不來!他都跟店小二混成熟人了!
  
  “估計他們遊山玩水來的,再等幾天吧。”沐複倚著欄杆,一手執酒杯,一手執摺扇,眺望遠方。
  
  他們現在在寶聖樓的雅閣裏,每天就坐在臨街的欄杆邊,盼望著落後三人組的身影。
  
  九天匆匆過去,韓小賢又長胖了一斤,還是不見人影。
  
  “哈啊~”沐複困頓地打了個哈欠,昨晚跑銷魂別院會小蜜去了,一大早還得陪韓小賢坐在傻等,他容易麼他!
  
  “沐哥叔叔,你是哪里人?”韓小賢問。要他叫沐哥把他叫年輕了,又不想叫複叔叔,所以就有了沐哥叔叔這個彆扭的稱呼。
  
  “鄰國。”
  
  “哦。”
  
  “問這作甚?”沐複明知故問。
  
  “你要是蕭國人就得改名了啊,當今皇上也叫複。”這麼說來……“慕容長恭不是不該叫‘長’的麼?”
  
  任何人都不得跟皇帝重名,這是常識問題。但慕容長生和慕容長恭顯然重了,這也是個問題。
  
  “慕容長恭是慕容長生的直系弟弟,慕容長生親自取的名,為表特別。”沐複解釋。
  
  “你不是鄰國人嗎!居然敢直呼你們皇帝的名諱!”韓小賢看看左右,呼,沒人,好可惜!要有人一定把他抓起嚴刑拷打紮銀針!
  
  “小賢你好沒良心啊,我那麼辛苦幫你減肥,你居然還想報復我!”沐複握緊摺扇,用受傷的眼神看著韓小賢,一副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的模樣!
  
  “你看我身上的紅點斑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得嘛病了呢!都是你的錯,我也要紮回來!”韓小賢執起竹筷,紮過去!刺!
  
  沐複用摺扇抵擋韓小賢的攻擊,略施內力,韓小賢被震開,不甘服輸,同展開內力,一掌轟過去!沐複用扇抵住韓小賢的肉掌,互相僵持不下!
  
  韓小賢加力加力再加力,內力源源不斷地匯入掌心,沐複的扇終於出現裂痕,微微扳回一點優勢。沐複開頭還笑眯眯地逗他玩兒,後來不敢掉以輕心,認真地對付,最後,眼角瞥見一身影走入寶聖樓,趕緊內力全開,轟得一聲,韓小賢被彈到牆壁上,沐複一揮手,五枚銀針唰唰釘到韓小賢的衣服裏,將他掛在牆上當壁虎。
  
  “喂呀!沐哥叔叔!快放我下來啊!我不玩了也不紮你了!喂喂!你到哪去呀!喂~~~~~~~~”
  
  沐複撐著欄杆對韓小賢回頭一笑,童叟無欺,揮揮扇,拜拜!
  
  被釘在牆上的韓小賢納悶地看著沐複眨眼消失不見的身影:喂呀,你得把我放下來啊喂!
  
  叩叩——
  
  有敲門聲。
  
  “誰呀!”出門在外,隻身一人,萬事得謹慎小心才行!
  
  “在下剛才路過樓下,疑似看見一熟人,冒昧前來,還望見諒。”
  
  青嫩的少年聲音字正腔圓,正氣凜然,韓小賢猜這聲音的主人應該不是壞人,而且聽過去就比他大兩歲的模樣。於是略微放心地繼續問道:“就你一個人?”
  
  “是。就在下一人。”
  
  “那,你進來吧……”韓小賢猶豫著,見見外面天色堪稱光天化日,心想不會有問題的,他還需要別人幫他救下來!
  
  吱呀——
  
  門被推開了。進來一錦衣華服的頎長青年,一身淺黃,貴氣逼人,眉目剛毅,面相正氣,恩,好人!再細看,金冠束發,劍眉星目,挺鼻薄唇,喲,帥哥!再一看,頭上的金冠鑲著黃寶石,頸間空無一物,露出的白色裏衣看過去比冰水還涼,淺黃的衣衫呈現金黃的色澤,如油的光滑,上面裝飾的扣子一排一排全是黃玉石製成,衣袖寬大無風自飄,韓小賢眼尖地發現裏面值錢的寶貝多到他流口水。就連腰帶都鑲金嵌銀,無數細碎的寶石點綴其上一閃一閃亮晶晶,長靴上有銀線鉤成的狼圖騰,狼的眼睛似乎是紅寶石做的,會發光會發光……韓小賢的眼睛也在發光!
  
  眼前青年的穿著是他衣櫥裏最樸素的一件,但還是洩露了他權貴人士的身份。韓小賢不知道,青年露在外面的不算什麼,內裏才是玄機的所在之處,不過青年也不會脫給他看的。
  
  青年長相十分俊美,只是韓小賢見慣了美人他本身也是大美人,所以對青年已無驚豔之感。青年的玉樹臨風風流瀟灑倒是給他深刻的印象,明明眉眼嘴角之處都含著輕浮的微笑,給人的感覺卻是義薄雲天的俠義之士。
  
  這位青年就是剛才門外說話的少年?那聲音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而眼前的青年已有二十二三年紀。
  
  他入得屋內,先是掃視一圈,確定無二人後才將視線放到韓小賢身上。琥珀色的眸子在見到韓小賢後精光一閃——
  
  那光亮韓小賢再熟悉不過!
  
  那是!韓小賢見到金子後的眼神!!
  
  只見,青年跨步踱了過來,步履矯健,器宇軒昂,虎虎生風,一看就知練家子!他伸手,虎口直直逼向韓小賢!不留情面!
  
  韓小賢尖叫一聲——
  
  “啊呀!!!你幹嘛拿我金子!搶劫啦搶劫啦救命啦救命啦殺人放火啦嗷嗚!”
  
  青年用錦帕堵住韓小賢的嘴,韓小賢憤憤咬了幾口錦帕確定非常值錢後,乖乖閉上嘴,還死咬著不放。只雙目含淚楚楚可憐望著他,盼著他。
  
  青年不為所動,全神貫注在手中的金子上,一一咬過去,檢驗過去——全金呀!
  
  韓小賢光天化日之下被打劫了,打劫者是個看過去比他還有錢的俊美公子。
  
  他不該把金子整天放在懷裏的,應該把金子交給九重保管的。
  
  這樣那樣也就不會被人拿走了!
  
  韓小賢哭成了個淚人,依依不捨地看著自己的金子被青年一一收入囊中。
  
  韓小賢歇斯底里地尖叫,只因青年把他口中緊咬的錦帕也給奪走了!
  
  韓小賢出離地憤怒了,爆發了,燃燒了!
  
  “你他媽還我金子老子滅了你不滅你誓不為人!”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五枚銀針在韓小賢的暴走下全被震到地上,發出脆響。韓小賢雙目通紅,抽著鼻子,一拳揮向青年!卻見青年鎮定地伸掌抵擋,反掌為拳,腳尖勾向韓小賢膝窩,一用力,將韓小賢反身輕鬆制服!
  
  即使右手脫了臼,也阻止不了韓小賢的繼續爆發,他緊握左拳,將內力全集中到那裏,狠狠砸向青年,青年另一手再次制服韓小賢!
  
  即使左手也被控制住,也阻止不了韓小賢的繼續燃燒,他單腿後蹬,直逼青年腹部,青年抬起另一隻腳利索地踩住,再次制服韓小賢!
  
  即使雙手雙腿都被控制住,也阻止不了韓小賢的最後一擊——低頭,猛然抬頭,重重向後撞!
  
  嘣!
  
  韓小賢崩了,雙眼直冒金星,眼睛真的疼出淚來,流得死慘死慘!
  
  “媽的,你把金子放在哪里……”韓小賢奄奄一息。
  
  “懷裏呀。”青年用寬廣的胸懷頂頂韓小賢頭上的包包,戲謔地教導道,“在沒觀測清楚敵方與己方之間的距離前,切記衝動是魔鬼。”
  
  事實上,青年之前是弓著身,韓小賢才用頭去撞他,但青年反應總是比他快一步,在他撞來之際迅速挺身,韓小賢可憐的腦袋撞到青年懷裏的金子上——嗚呼哀哉!
  
  ****
  
  青年摸著懷裏寶貝的金子,見韓小賢捂腦袋倒地不起,伸腳探探:“小兄弟,你還好嗎?”
  
  “還活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韓小賢淚流滿面,大眼睛裏匯滿了晶瑩的淚水,幽怨迷離地控斥著青年。
  
  世上能夠抵擋得了韓小賢淚腺攻略的人真沒幾個,更何況向來自視天下第一憐香惜玉的青年呢?
  
  俯身扶起韓小賢,青年用那特別的青嫩嗓音安慰韓小賢:“對不住了小兄弟,在下並非有意,只是手腳不受頭腦的控制……”
  
  “還我金子……”
  
  “啊!在下想起還有事,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還我金子……”韓小賢拽住他寬大的袖角,不讓他走!
  
  青年掙了掙,沒掙開。見韓小賢的小手不規矩地伸進衣裏搗鼓,心知他又要甩什麼詭計,反倒暗暗佩服他的鍥而不捨,這堅強的毅力,為了錢奮不顧身的鬥志真有他的風範!
  
  “小兄弟,只要你回答在下幾個問題,在下就把金子原封不動還你,如何?”
  
  韓小賢停止搗鼓,狐疑地看他,忐忑不安地加了句:“還要錦帕……”
  
  …………
  
  這得寸進尺的本事也有他幾分風範!
  
  青年暗暗握拳,咬牙,犧牲了!
  
  “剛才跟你在一起的男子是你什麼人?”
  
  沐哥?
  
  “怪叔叔一個,不認識。”青年來歷不明但絕對不凡,趕緊撇清關係,要是找麻煩來了就不關他的事了!
  
  “你姓甚名誰?”
  
  “我姓韓,叫小新。”韓小賢乖巧地回答,真誠無比。
  
  “就你一人?”
  
  “恩!”九重還沒來,先撇了。
  
  青年不再問,猶疑地將手伸到懷裏,覆在金子上,拿,還是不拿?
  
  韓小賢閃爍著星星眼期待地看著他,攤手盼望地看青年……
  
  青年的手緊了松,松了緊,幾個回合後還是松了。
  
  “這樣吧,小新若不介意可否到在下府中小住一段時日,這樣的話……”金子就不用還了吧!青年心裏打著如意小算盤,到時把他安到柴房就省了不少錢!
  
  “不。爹爹說,不可以跟陌生叔叔走,陌生哥哥也不行。”
  
  “你爹是誰?”
  
  “韓小城。”
  
  “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久仰個屁!呸!
  
  “
  小新弟弟,你一人前來京城可為了什麼事?能否一說,興許在下還能幫上忙。”青年依舊對金子難以取捨。
  
  韓小賢眼珠子轉了幾圈,心知對方身份不凡,卻不知到底何方神聖。平民難以見到皇帝,那若由達官貴人引薦呢?或許就容易多了。
  
  想了想,他還是試探地開了口:“我我想見當今聖上。”
  
  青年身形一頓,微微錯愕後,問道:“當今聖上?所欲何事?”
  
  “人家好崇拜他,所以,所以想見他一面……”韓小賢羞羞地低下頭,心裏附上一句:崇拜個頭!
  
  “呵,小新弟弟,皇上的面可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哦……”
  
  “我知道,我只是異想天開……”韓小賢黯然,心下道:所以才求你嘛笨蛋!辦不到直說好了婆婆媽媽幹個什麼事!
  
  “呼,雖然有點兒難度,但只要你把那些金子給在下,在下定當全力以赴!”
  
  “真的?要多久?”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嘍,給的越多在下自是越當賣力!”
  
  韓小賢知道,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只要能見到慕容長生花點金子也不算什麼,日後再賺回來好了!
  
  “行,那你說個數,我給!”韓小賢好爽地拍胸脯道!
  
  青年眉開眼笑,取來紙筆,一筆一劃,立下字據。
  
  韓小賢拿過一看,驚呼:“十萬兩!你搶劫啊!”
  
  “唉,小新弟弟,當今聖上的面可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平常大臣都難以覲見,更何況你一個平民呢?這十萬兩擔保你能見到聖上還能與聖上說上幾句話,這是多少平民一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韓小賢想想也是,到時這傢伙若是讓他遠遠地見上慕容長生一面也算履行承諾了,但他要問的話可沒著落,有了他的保證又暗暗放了心:花十萬兩金子瞭解身世之謎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身價了!
  
  於是,韓小賢拍案:“行!”
  
  在字據上畫了押。
  
  青年笑得春光燦爛滿臉菊花,將字據收入懷中,拉起韓小賢的手,客氣地道:“隨我走吧。”
  
  “去哪?”
  
  “進宮面聖哪。”
  
  嘎?不是說很難嗎?怎麼這麼快就能面聖呢?
  
  “哦,對了,小新弟弟,在下忘了自我介紹了……”青年歉意地笑笑,看在韓小賢眼裏卻是怎麼看怎麼狡詐,象某種動物。
  
  “在下姓藍單名一個煜字。”
  
  藍煜……
  
  九重的話浮現在韓小賢腦中:
  
  “慕容長生有兩個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心腹大將。一個是福親王慕容若,他是慕容長生的堂弟,鄰國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雷厲風行的大清官!一個是裕親王藍煜,慕容長生的表弟,鄰國出了名的酒色錢財無一不精的大貪官!在鄰國,有個常識,就是不要在福親王前犯錯,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也不要在裕親王前露財,否則你生不如死!”
  
  韓小賢現在心痛地生不如死!
  
  大貪官!臭狗賊!死狐狸!
  
  還老子金子來!!!
  
  
第二十八章
  被藍煜狠狠宰了一筆,韓小賢心如死灰,木然地隨著他走。
  
  而這,只是開始。
  
  藍煜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就此吸住了肥得流油的韓小賢!而韓小賢也毫不客氣地利用著他在朝中的地位和勢力貪得無厭地幹著奸商的勾當!
  
  出入禁宮,對藍煜只是家常便飯,御前侍衛都是他的老熟人,打打招呼便帶著韓小賢到了禦書房,叫他在門外等候片刻,藍煜先到裏面通報一聲。
  
  身臨其境了,韓小賢才意識到事情的嚴肅性來。
  
  現在,他和慕容長生就隔著一道門!卻仿佛隔了一重山,壓得韓小賢喘不過氣來,渾身在戰慄著戰慄著——興奮過度了!
  
  結果,藍煜出來卻稟報:“皇上他不在,改天再來吧。”
  
  “……”
  
  “在下說過見皇上有點兒難度你還不信咧。要不,你在這守株待兔,等他回來?”
  
  “……”
  
  “皇上愛出宮微服出巡可是全天下都知道的秘密啊,小新弟弟,在下盡力了呀。”
  
  “貪官!”
  
  “不敢。”
  
  “奸商!”
  
  “哪里。”
  
  “黑心!”
  
  “過了。”
  
  “還我金子!”
  
  “門都沒有。”
  
  “嗷嗚!我咬死你!”
  
  “哈哈!你咬不到!”
  
  韓小賢狼撲,藍煜一閃,韓小賢撞到門柱子上,撞得禦書房一震一震。
  
  藍煜哈哈一笑,很是開心地看韓小賢出糗。突地,他笑不出,猛不防按下韓小賢的腦袋:“低頭,不許抬頭,聽到沒有?”
  
  韓小賢不解,卻很乖地遵照他的指示,不敢抬頭,就抬了下眼皮。
  
  “信不信本王把它合上?”藍煜咬牙切齒威脅。
  
  韓小賢連眼皮也不敢抬。
  
  “若!好久不見!”藍煜突然嬉皮笑臉地招呼道。
  
  韓小賢突然感到前方有股巨大的冷氣向這襲來,在這三伏九天裏如一台全自動型冷氣,其馬力比起爹爹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禦書房門口與人嬉戲玩耍,扣你三百銀兩俸祿,不得抗議。”冷得象南極冰山的聲音,一馬平川的語調令韓小賢嘆服嘆服:我就沒法這樣講話!
  
  “若……”藍煜還未開口求情,慕容若已走入禦書房,砰的關上門,森冷森冷的聲音幽幽傳來:“還有一個月,再不找到皇上你下半年的俸祿不用領了。”
  
  藍煜磨牙咬唇,賊笑地看向韓小賢,輕聲道:“小新弟弟,在下扣的錢你可要負責呀……”
  
  “憑什麼我負責!”韓小賢不甘。
  
  “那皇上不用見了,恕在下愛莫能助。”藍煜攤手,歎氣。複又奸笑地拿出字據,指著白紙黑字,“那麼,結賬吧。”
  
  “喂,你還沒帶我見皇上呢!”
  
  “上面說了我只答應你去見皇上見沒見到不負責哦。”藍煜玩起文字遊戲。
  
  “……哈呼……哈呼……哈呼……”
  
  “小新弟弟你怎麼呢?”
  
  “哈呼哈呼哈呼………………呀~~~~呀啦啊呀哪呀囉唆呀嘿嘿呀呐呀囉呀哪哎哎哎~~~~~~~”韓小賢在禦書房前藍煜的黑線中深情高歌,高亢嘹亮的歌聲震徹禦書房,完畢後,遁走。
  
  接著,他如願以償地聽到慕容若陰森陰森的冰川聲音:“還有半個月,再不找到皇上你明年的俸祿就不用領了。”
  
  然後是藍煜的嚎叫!
  
  啊哈哈!
  
  韓小賢得意地開懷大笑,活蹦亂跳回到寶聖樓。
  
  寶聖樓依舊客似雲來,小二熱絡地跟韓小賢打招呼,說道:“小新,有人找你。”
  
  “誰啊?”
  
  “在雅閣等著你,說是你熟人,我看他們象跟沐哥一路的就招呼他們上樓了。”
  
  “哦,謝謝,賞你。”韓小賢對小二向來很大方,一錠一錠金子地砸。或許是他前世是小販,跟小二一樣屬於地產階級人前人後總低人一等,所以他今世特別憐惜那些小二小販小混混叫花子,沒幾天就與全京城的三教九流打成一片。
  
  一打開雅閣的門,九重飛撲而來,熱淚盈眶:“小少爺!你瘦了~這麼多……”
  
  九重抱著只剩一層肉的韓小賢無語凝噎。
  
  “瘦了不好看嗎?沐哥叔叔說我這樣好看,有層肉可以捏。”韓小賢拍拍九重的肩膀,示意他放下他。對殷雅方文道,“沐哥叔叔呢?我還要找他算賬呢!”
  
  居然就這樣丟下他跑了,害藍煜洗劫了他的金子!
  
  對了,藍煜好像是沖著他來的!莫非……他們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沐哥沒跟你在一起?”殷雅問。
  
  “哼,別提了,他丟下我跑了,害我被人搶劫了!”
  
  “小少爺!!!真的嗎!!!說!!!誰敢搶你!!!有沒劫色!!!說!!!”九重緊張地語無倫次。
  
  “安啦,我什麼人,怎麼可能被劫色!要劫也是我劫他呀~”韓小賢嘀咕著,想了想藍煜的模樣,心虛地聯想到他的身高體型跟蕭複真像呀……呸呸,關他什麼事!
  
  “誰敢劫你呀?韓大少爺!”方文打趣道,這小子鬼靈精怪的很,精明的很,向來不肯讓人占一絲便宜,如今居然被人打劫,哈!天下趣聞!
  
  “藍煜。”韓小賢直呼其名。
  
  “什麼!少爺!哪個藍煜?”九重驚呼尖叫。
  
  “就是那個藍煜呀。”
  
  “喲,那你真是倒楣了,碰到天下第一大貪官。”方文哈哈大笑,藍煜那小子她也見過幾面,表面吊兒郎當紈絝弟子的最佳模範,實際有勇有謀忠心耿直胸懷大志,就是貪財好色了點。
  
  “原來如此,沐哥欠了他一筆債,難怪看到他就逃。”殷雅恍悟,一想到那畫面,就莞爾地笑。他笑起來時習慣性用食指間抵著下巴,優雅含蓄。韓小賢東施效顰過幾次,實在做不出那味兒來。
  
  “不說了,我被他敲詐了一筆大債,你們說該怎麼討回來?”
  
  韓小賢說了事情的前後經過,九重心疼那十萬兩銀子,方文聽得捧腹大笑,殷雅實話實說:“被藍煜吞了的金子是吐不出來了,你呀,認命吧。”
  
  韓小賢咬著牙,不甘不甘,一定要想辦法!
  
  “現下了,就是……”殷雅習慣性賣關子。
  
  “就是……”韓小賢耐心被練出了。
  
  “守株待兔。”殷雅輕笑。
  
  守株待兔……
  
  恩,等該死的沐哥也等那該死的慕容長生!
  
  ****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四人每天早晨便到寶聖樓守株待兔。
  
  寶聖樓紅火的生意讓韓小賢動了惻隱之心,勾勾指頭,另三人湊了過來。
  
  韓小賢小小聲陰謀論:“我想要買下這店,你們說呢?”
  
  殷雅道:“我看很難,這店生意這麼好你想買老闆還不想賣呢。”
  
  方文道:“有啥難,砸得它沒生意了看老闆賣不賣!”
  
  九重道:“不行,小少爺,我們要光明正大地買下它,不可動小手腳!”
  
  韓小賢趴桌下找東西不理會他們。
  
  “小少爺你找什麼呢?”
  
  “找到了!”
  
  韓小賢歡呼,手裏捂著一樣東西爬上來。
  
  三人目不轉睛盯著他緊握的手。
  
  韓小賢骨碌骨碌眼珠,輕聲唱道:“小強小強你快飛飛飛~~”唱著唱著攤開了手,一隻小強落到他前面的湯上,驚起一片小浪花。
  
  “啊呀呀呀~~~~~蟑螂呀~~~~~~~~~~~”
  
  韓小賢剛想扯嗓子尖叫,方文就搶先一步尖叫起來,蹦上九重的懷裏,受驚地軟在他懷裏,小鳥依人狀。
  
  他們今兒個坐在離廚房最近的那位置,雖是角落,但方文的尖叫還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二趕緊奔過來陪不是,對方可是貴客,得罪了賠不起。
  
  “小二兒,湯裏怎麼會有蟑螂?”殷雅皺著眉頭,動作優雅地將湯碗推到一邊。
  
  “就是就是!叫你們掌櫃的來解釋!”韓小賢附和。
  
  “解釋不了賠錢。”殷雅笑得溫文爾雅。
  
  “賠不了錢賠人!”韓小賢一腳踩在凳子上,氣勢洶洶瞪眼道,“這東西不衛生吃壞我們如花似玉的方姐姐你們賠得起麼!”
  
  方文抽抽噎噎哭了起來,眼淚鼻涕往九重懷裏一抹,掩住嘴偷笑。
  
  “對對不起!客官兒,息怒息怒~誤會誤會!”掌櫃擦著汗過來,趕緊賠不是,忽而大聲呵斥,“叫
  牛大郎出來解釋清怎麼回事!廚房裏怎麼會有……有……不明屍體……”
  
  牛大郎是寶聖樓的大廚。掌櫃剛叫他出來解釋,結果廚房裏陣陣尖叫後雞飛狗跳——
  
  “有蛇呀!!!!救命~~~~蛇啊蛇~~~~~~~啊啊啊~~~~~”
  
  人全跑了出來,蛇也跟著爬了出來,群魔亂舞,數量之多另店內所有客人全尖叫著跑掉。
  
  此次靈異事件令寶聖樓蒙上了層陰影,生意直線下降。老闆想方設法挽留流走的客人,但每每都有不可思議的怪事發生,讓人對寶聖樓望而卻步,視為京城第一靈異之地。老闆作法驅靈也無法挽回頹勢,這時一個神秘的商人出現了,以極低極低的價錢買下寶聖樓。老闆一開始誓死不從,結果第二天被一群小混混打得鼻青臉腫後由不得他答不答應。
  
  “太卑鄙了我們……”得到寶聖樓賣身契後韓小賢摸著良心感歎。
  
  “我只是叫人在它門口潑大糞飯里加蒼蠅菜里加蟑螂,什麼也沒幹!”方文趕緊表明我是無辜的立場。
  
  “屬下只是放了一次蛇嚇走客人其他的什麼也不幹。”九重即使良心再不安,也要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我也是啊,除了下了一隻小強一頓瀉藥外其他什麼都沒幹啊~”韓小賢不解,那其他的事誰做得呢?
  
  三人的目光掠向殷雅,他細聲細氣道:“我什麼也沒幹,不要看我啊。”
  
  三人質疑!
  
  “除了……”殷雅頓了頓,還是從實招來,“除了下藥毒暈工人叫他們沒法開工叫人在後巷毒打老闆威脅他以外,其他什麼也沒幹啊~估計,恩……是沐哥幹的,他最有可能呢,你說對吧方文?”
  
  殷雅無辜地聳了聳肩,他才不說他們三人做的事之外的全是他幹的,身為江湖三大惡人之首的沐複成為無辜的替罪羔羊。
  
  韓小賢光想著在飯菜店門面下手什麼的,只有殷雅明白治標不治本,寶聖樓的招牌並不是那些菜式,而是他手中一小杯就值幾十上百兩的美酒。趁月黑風高之夜,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酒窖裏的佳釀全換成了……馬尿。寶聖樓失了招牌短期沒法站起來,又得罪不慎喝了馬尿的貴客,種種原因逼得老闆拱手轉讓,將麻煩留給別人。
  
  寶聖樓的招牌是被他們砸了,要如何站起來還要看韓小賢的本事了!
  
  殷雅拭目以待地看向韓小賢,見他充滿自信地看著對面的銷魂別院,一品賭坊,嘿嘿奸笑。
  
  已然明白他接下想做什麼,野心還真不小呵。殷雅笑道:“小賢,你想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持你呵。”
  
  “我想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寶聖樓只是開始,我會將這條街的店面全部買下!”
  
  “好樣的,小子,有志氣!我們支持你!”方文拍著韓小賢的肩膀大聲鼓舞!
  
  殷雅道:“你儘管幹,我們別的本事沒有,人面還是非常廣的。”
  
  方文道:“對,全江湖沒有我們不認識的人也沒有不給我們面子的人,所以小子,幹吧!”
  
  韓小賢說:“嘿,你們很拽嘛!”
  
  方文得意道:“那是當然,二十年前江湖可是我們的天下!”
  
  殷雅捂著頭:“很久的事了,那時……我們叫什麼來著?”他在努力回憶著。
  
  方文悵然道:“你叫殷歌,人稱酒仙散人。我叫方舞,人稱淩波仙子。”
  
  殷雅陷入悠遠的回憶。
  
  九重倒抽口氣!
  
  韓小賢疑惑地看向他:怎麼呢?
  
  “殷歌方舞?!真的是你們!當年名動天下的天下第一美人和武林第一花魁?江湖三大惡人!”
  
  “正是我們。”殷雅直言不諱,“那是我們之前的名號,現在的千面郎君驚鴻仙子也不錯。”
  
  大家還記得出現在第一章的四大傳說麼?四大裏的兩大——天下第一美人,武林第一花魁,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韓小賢面前,驚得他倒抽一口氣後倒退兩步!
  
  看看殷雅,平凡無奇的臉,雖然年輕但鬢髮間的花白洩露了他的年紀。再看看方文,美雖美,但眼角的細紋出賣了她徐老闆娘的年紀。只歎歲月無情美人遲暮啊!難怪爹爹會一直是傳奇!天下象他這般永遠年輕美麗的有幾個?!
  
  此時的韓小賢還不知道琅琊教弟子在江湖上不得使用真名,而這三人這次更是連真容不露了。
  
  方文易容成風韻猶存的徐老半娘。
  
  殷雅一介青年文弱書生,面色蒼白平凡無奇。
  
  沐複……塗著棕色蠟油的皮膚,白色的頭巾,活脫脫印度大叔一枚。
  
  “九重,傳說他們很愛爹爹,會不會把我拐了威脅爹爹屈服他們呀?”韓小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見識到蕭複的真面目他不再相信誰會單純對他好!
  
  “放心吧,城主說過他們雖然臭名遠揚卑鄙無恥下三爛但心腸不壞,對人真誠……呃,至少對城主很真誠!”
  
  韓小賢試探地看向他們,殷雅慈愛的眼神一下博得他的歡心。方文兇狠的目光下暗含的祥和也一下博得他的認可。恩!暫時鑒定為好人兩個!
  
  “臭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們看在韓城的面子上才助你一臂之力的!還不快過來拜見義父乾娘!”
  
  啥?
  
  韓小賢不解地看著方文,咋就認親咧?
  
  “喂喂,他要叫殷雅義父那要置我于何地呀?!”油嘴滑舌的腔調,不難聽偏偏很討人厭的聲音從欄杆傳來,沐複笑眼彎彎地沖韓小賢招手。
  
  “我就算了,叫我殷雅或殷叔叔便成。”殷雅笑著婉拒,不湊這份熱鬧。
  
  “那就好了,小賢,快叫義父,認了我絕對不虧本哦。”沐複循循善誘。
  
  義父?!
  
  韓小賢眯著眼斜睨他,從鼻孔裏發出不屑的哼聲。
  
  想讓我叫你義父?沒門!他跟殷雅,一個屬於一看就讓人討厭的,一個屬於一看就讓人喜歡的!
  
  “小賢,認了他吧,你不認他就要把韓城找來,到時你做的壞事可保不住了哦。”殷雅幫著誘哄,卻絕對不露聲色,絕對一副小賢我為你好的模樣。
  
  韓小賢對殷雅說不出的好感,他瞄了瞄沐複,再瞄了瞄。
  
  叫就叫!誰怕誰!
  
  殷雅和方文尚且如此了得,他們的龍頭老大應該更了不起吧!
  
  哎,先出賣良心認了親再說!
  
  “義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第二十九章
  韓小賢接手了寶聖樓,但沒給它改店名。一來這百年老字型大小名氣響亮威震四方,二來他沒取名的藝術天分,還是按照原名的來。但被他們四個鬧騰過後,寶聖樓失了人心,生意慘澹。韓小賢就給它重新裝修一番,重整生氣。
  
  整修完畢第二天,寶聖樓重新開張,大張旗鼓,鞭炮霹靂啪嗒震得滿城都聽得到。韓小賢命人搬來煙花,這個時空居然沒有煙花!韓小賢只好自力更生自製煙花。他前世當過幾年群眾演員,沒事就愛往道具組和化妝組竄,偷學技藝。仗著姣好的外形跟劇組的人都混的很熟,但就是沒導演找他拍戲,真不知為什麼。
  
  煙花搬來後,韓小賢去點燃。老實說,因為材料來之不易,他還沒試驗過,真沒底會怎樣。以前在無帝城也搞些小發明,可惜都沒帶出來。那時也弄過煙花,試過效果挺好,雖然不是五彩繽紛五光十色好歹也是跟金子一樣耀眼。懷著大無畏的精神,他點燃煙花,嘭!煙花綻放了!
  
  不過綻放出的是陣陣白煙,沖著韓小賢撲來……
  
  沐複吹著口哨不嫌丟人地把韓小賢從臺上抱下來。
  
  “九重,繼續!”韓小賢垂死掙扎!白煙也行,朦朧夢幻美!
  
  殷雅打了個響指,霎時,無數身著七彩羽衣的仙女從天空飄了下來,在升騰的白煙中翩翩起舞,如臨仙境。樂隊起,人群歡欣鼓舞。
  
  “搞什麼,象開妓院的,我們這是正經酒樓!”韓小賢擦著臉上的白灰說道。這次開張,他們五人各司其職,各想辦法來慶祝。九重負責裝修,沐複負責邀請達官貴人,方文負責招呼生意,殷雅負責開張事宜,韓小賢老闆身份個插一腳。
  
  “你不是想買下銷魂別院嗎,趁這機會先搶了生意再說。我跟她們說好了,先在我們這當段跑堂,等銷魂別院被你拿下了就到那工作去。”殷雅解釋道。這些女子全是自願墮落風塵遊戲紅塵的,他一次性全找來拉客。
  
  接下是舞獅舞龍的環節,都是韓小賢彩排的,按照他原來世界的習俗。最後是剪綵,雖然韓小賢是大老闆,但為表願與他們同甘共苦的誠意,將股份各分一層給他們,所以以後他們就是他的夥伴了!
  
  剪綵時,韓小賢恨不得找個攝像機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這時,不速之客來了!
  
  “恭喜恭喜!韓老闆,貴店今日開張也不邀請在下前來慶賀,真是真是……”藍煜雙手空空不請自來。
  
  “原來是裕親王啊!稀客稀客!裏面請裏面請!來人,上茶~”韓小賢吆喝著,親自上去恭迎:今日就是半月之約呀!
  
  “不用不用。唉?你們在幹嘛?可否在下也來摻和一份?”
  
  “好啊,裕親王有請。”這當然不是小氣吝嗇的韓小賢說的。說這話的人下秒被韓小賢一腳踹過去。藍煜臉皮奇厚地湊上去分一杯羹。哈哈!
  
  “你幹嘛?!”韓小賢湊上沐複,惡聲惡氣喝問。
  
  “待會就知道了,小笨蛋,台下人看著呢,剪綵!”沐複撞開
  韓小賢,笑臉盈盈地對台下觀眾招招手。
  
  於是,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個股東。
  
  韓小賢不依了,大吵大鬧:“我不答應!他什麼力都沒出憑什麼分我的錢!沐哥你這麼大方你自掏腰包去!”
  
  藍煜氣定神閑地嘬了口茶,喜笑顏開道:“小新弟弟哪,在下被福親王扣了一年俸祿在下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了!”
  
  看來慕容長生沒給他找到,讓他更不必客氣了!
  
  “那是你辦事不利關我屁事!”韓小賢占著身後四座堡壘,四大後盾,不把藍煜放在眼裏。
  
  “哎呀呀,別這麼說嘛。昨兒個本王收到密報說有人用非法手段牟取寶聖樓……呵呵……”
  
  韓小賢聞言變色,他忘了眼前這人是官哪,大官!而他買寶聖樓的手段又確實不光彩……
  
  “你想怎樣?”
  
  “哎呀,小新弟弟,別這麼見外嘛,我們都是合作夥伴了,這麼點兒小事兄弟我自當盡力為小新弟弟擺平嘍!”
  
  看來,那一層股份是收買費!你個無恥的貪官!
  
  “你放心,今後本王自會多多照應你們的。”藍煜站起身,抖了抖身後的披風,微笑著抱拳,“在下還有事,告辭了!”
  
  藍煜走後,韓小賢狂踹沐複,嘴裏不斷咒駡:都是你招來的瘟神我踹踹踹踹死你啊啊啊!!!
  
  沐複任他踹個夠,見他發洩完畢後才彈了彈被弄髒的衣服。方才說道:“這世上錢並不是萬能的哎……”
  
  “但沒有錢萬萬不能!”
  
  “說得有理。但你想要在京城站穩腳,除了錢還需要靠山呐……”
  
  “你說藍煜?”韓小賢一點就通,一下領略沐複的用意,但精神上沒法接受:憑什麼他辛苦賺的錢就這麼白白給人去了!
  
  “今天你不犧牲點收買藍煜以後就會花更多的錢來收買其他的貪官。”沐複歎氣,“所以啊,還是讓他占點便宜吧,方便我們以後發展哪。再說,鄰國沒有官位實權比他更大的貪官了。這麼划算的生意你不做會有一堆人搶著做,但人家還不一定給面子了。”
  
  “你的意思說我很有面子嘍?”這話說得韓小賢開心!
  
  “那是。換作其他人,他早秉公辦理了。”沐複微笑地安慰韓小賢,這小鬼只要幾句好話就能眉開眼笑,真是好哄啊!
  
  “哈哈!算他識相!一定看准我是個潛力股!”韓小賢很不害臊。
  
  “恩恩,佩服佩服,真不愧是小賢哪。”沐複不忘拍馬屁。
  
  “啊哈哈哈哈~~~~我是天才!!!!”韓小賢得意忘形。
  
  “小少爺,煙花放完了!”
  
  “那放爆米花,免費!”韓小賢心情大好,捨得犧牲了。
  
  於是,寶聖樓重新開張第一天,客似雲來。
  
  這一半客人是沖著藍煜大駕光臨過來的。韓小賢這時才知道藍煜貪是貪,但年輕英俊,位高權重,還未婚,男女老少都愛慕崇拜他,視他為理想物件。
  
  對於這種如傳說般存在遙不可及的人平民大多還是懷著好奇心的。
  
  再來,有了藍煜這重靠山在,韓小賢避免了許多麻煩,所謂的達官貴族不但不用他奉承還都爭相奉承他。可見藍煜在朝中地位之高,權勢之重。
  
  所以說,韓小賢和藍煜合作,是互惠互利!
  
  這麼想的韓小賢總算放寬心,微微平衡了下。
  
  這只是開始,加油!
  
  ****
  
  銷魂別院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妓院,裏面不但有美麗可愛的姑娘,還有可愛美麗的小倌。一品賭坊,名字直白,不用說,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賭場,銀子是有去無回的,人是去去回回的。唉!
  
  韓小賢歎息:這吃喝嫖賭一應俱全啊!
  
  在他的改革下,寶聖樓聘請來天下最有名的廚師——退休禦廚一名,學徒無數,開始著力發展美味菜式。美酒方面他保留之前的釀酒師們,由殷雅監督指導,沐複一口定論!此外,他還去研製比較簡單的葡萄美酒,因為這破國家沒有葡萄這等神奇的植物,他只好從外地引進,開始種葡萄,好的葡萄高價賣人,爛葡萄釀酒再賣人,還是以驚人的高價出賣。
  
  這時韓小賢才會一個勁地在後悔,前世太窮,就喝些路邊攤的小啤酒,那些個洋酒是一竅不通。葡萄酒還是隔壁老太太空閒時親手釀制他看了學來的。要是釀出個紅酒白酒高檔酒,啊呀!
  
  還是賣金銀珠寶便宜啊!他突然想起蕭複的起家根本,腦中浮現出一座座金礦。他深深地嫉妒著:他也要挖金子!
  
  說幹就幹,看沐複整天閑著沒事做在他身邊晃悠就把他支走,說找礦產去,沒找到不要回來!
  
  然後,他帶著九重來到銷魂別院。剛到院門口就後悔了,掌燈掛彩的門口,暴露的女子揮著香帕嬌嗔地攔截各路客人,逮著一個拉進去一個。見九重面容平凡身材氣度卻不凡,一干女子蜂擁而上,逼得九重連退三步最後用上輕功才擺脫眾女的糾纏,一臉的尷尬。
  
  哈,誰叫你沒事身材這麼好幹嘛!
  
  九重矯健高挑的身材也成了韓小賢嫉妒的緣由:看看他飽滿的胸肌,再看看自己凸起的小肚子,唉!還是減肥好了!這年頭,女人都不注重心靈美!
  
  所以,都沒女人找他。
  
  一來他個矮,二來他未成年,三來……
  
  “裕親王,你也來了啊!哈哈!”韓小賢乾笑兩聲。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在後面呢?他竟毫無感覺!
  
  “在下天天光顧。”藍煜笑道,攬著韓小賢進了院。
  
  “天天來?竟沒一個人迎接你,太沒有面子了吧!”韓小賢打趣道。
  
  “那是,在下自有美人恭候,她們明白。呵呵。話說,小新弟弟,你此番前來意欲為何啊?”
  
  “逛逛。”
  
  “要姑娘不?”
  
  “不,我還小。”
  
  “哈哈,小新弟弟你真逗,來妓院只是逛逛。”
  
  “對。給九重找一個吧。”
  
  “屬下不要。”
  
  “行啦,你正值那個啥,虛火旺盛我可以理解,不要害臊。”九重自從跟他後寸步不離,想必也沒好好發洩過。他這個年紀精力比較旺盛,他也曾年輕過,可以理解。
  
  “屬下不用。”九重臉紅,真害臊呢。
  
  “呵,九重兄,需要的話知會一聲,不用跟在下客氣。全院的姑娘任你挑。”藍煜不忘賣個人情。
  
  “城主不許屬下在外鬼混。”九重搬出王牌——韓城!
  
  天知道韓城才不會管這些,他對九重禦使的印象還停留在十四五歲的年紀。那之後他將無帝城交給他們管理,潛心修煉,不再過問天下事。
  
  “爹爹管的真寬。”韓小賢咕噥了句,冤枉了韓城。
  
  藍煜是個人精,最善察言觀色。眉目流轉間,已然明瞭九重的心思,只笑韓小賢反應遲鈍得緊,也不點破。
  
  其實,這銷魂別院是他名下的產業,韓小賢此次前來的目的也心知肚明,他當然不會這麼輕鬆地賣給韓小賢。
  
  “只要你能把一品賭坊買下,我白送你都行啊。”藍煜細細品著茶香,咬了葉茶梗含在嘴裏咀嚼。
  
  “當真?”韓小賢吃了一驚。先前聽到他是銷魂別院老闆時就很吃驚了,如今聽這大貪官這麼好商量更是吃驚!
  
  “當真。”藍煜含著茶梗笑得真心實意。
  
  “說定!”韓小賢學藍煜咬了一根茶梗,呸!苦死他了!
  
  藍煜一動心思時就愛喝茶,一動別人心思時就愛咬茶梗,他跟人商量事情時不愛叫茶來。這是韓小賢後來才知道的,所以他一見藍煜來,第一句便是:“上茶!”管你喝不喝,擺在面前先!
  
  告別了藍煜,他飛奔回寶聖樓,召集了殷雅方文,緊急會議。
  
  “這一品賭坊什麼來歷?”他將藍煜的事說了一通,直掐重點。
  
  “店老闆身份不明,非富即貴吧。”殷雅道。
  
  “富貴到藍煜肯犧牲銷魂別院來鏟他的……?”方文在想著那人的可能性。
  
  兩人苦思冥想半天,最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鄭重地點頭——是他!
  
  異口同聲道:
  
  “蕭複!”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震得韓小賢愣在當場,半天恍不過神。心中五味複雜,面上表情卻已能控制自如,鎮定地問道:“為什麼是他?”
  
  方文道:“能讓藍煜束手束腳剷除的人鄰國只有兩個,慕容長生慕容若,但他們顯然不可能。”
  
  殷雅道:“那麼就是蕭國了。能在天子腳下混得有聲有色到讓藍煜忌憚的只有蕭複了。”
  
  九重急問:“可蕭複不是十三狼君麼?慕容長生一直禁止他在境內開分店哪!”
  
  “但不代表蕭複不會偷偷地開哪。你不知道慕容長生是個極其無聊的人,他喜歡親手培養大一個優秀能幹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能超越他他高興都來不及,要是肯繼承他的皇位就更美好了。”
  
  可惜,他目前養大的孩子沒一個人肯擔他的擔子,最最器重的蕭複寧願繞堆彎路當蕭國皇帝也不願當上鄰國皇帝後再打下蕭國江山,成就大業。
  
  “慕容長生和蕭複做過一個約定,只要蕭複能在他眼皮底下混出一番勢力,他就不再阻他的複國大業。所以在蕭複當上皇帝後我們就知道他成功了,卻不知道他以何種方式混入這裏……當然,現在知道了。”
  
  “而藍煜忠君為國,眼看蕭複勢力那麼囂張卻礙于慕容長生不得剷除,因為慕容長生討厭別人擾亂他和蕭複之間的遊戲,所以……唉,可憐的人哪。”
  
  “正是慕容長生的任性和散漫造就了蕭複啊。”殷雅感歎,複又好笑道,“我似乎看見藍煜和慕容若急得幹跳腳的樣子呢。”
  
  韓小賢被兩人的解說唬的一愣一愣,萬分不解:“那慕容長生到底在想什麼?”他不知道什麼叫養虎為患嗎?“他就不怕蕭複日後奪了他的江山嗎?”
  
  殷雅方文對視一眼,無奈地搖頭苦笑:“你說呢……”
  
  所以,藍煜才會跳腳啊。為一個厭倦皇位整日想著如何罷位的皇帝效忠……他的苦惱誰知曉?
  
  而慕容長生也不是任性到置鄰國生死於不顧的人,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鄰國在他手下覆滅,所以一直維護著這片無聊的江山,直到他苦苦尋求的繼承人出現……
  
  

第三十章
  一品賭坊不如想像中的烏煙瘴氣三教九流聚齊之地,相反,它比寶聖樓還乾淨整潔,走入大堂內讓人心曠神怡。大堂內設置得宛如書香門第,客人進來都會有專人恭迎。但這些客人可要是入流的客人,首先,要衣冠楚楚,其次,要荷包滿滿,最後,要來賭。如不符合前兩條者,門口左邊階梯請——那下麵才是“正規”的賭場。
  
  這日,賭坊門口出現了一位俊俏秀麗文質彬彬的貴公子,一塵不染的白衣,風度翩翩的摺扇,乖巧羞澀的微笑,如花似玉的美貌,為其迎來莫大的關注。小廝們出於本能反應,一眼瞄了下白衣公子的腰間——荷包鼓鼓!
  
  一機靈的小廝趕緊迎上前來,問候道:“公子,你可要賭?”
  
  白衣公子遲疑地點點頭,他的眼睛猶如一泓潭水,清澈幽靜,笑容甜蜜親和,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好好疼愛一番。
  
  “恩。哪賭?”聲音清如甘泉,潤如珠玉,脆生生嬌嫩嫩,加上乖巧的語氣,堪稱天籟。
  
  “請跟小的來!”小廝前所未有的熱情!
  
  這一品賭坊可有講究的賭法,專為貴客提供。賭坊裏三層外三層,分十二道門第,每個門第間都是一個檻,由低到高,由淺入深,越往裏去,等級越高,賭注也越大。只要你連贏三場就可到下一個門第繼續豪賭,倘若你贏不了,但有夠多的錢,賭場也會為你搞特殊化。
  
  最低的門第是一百兩,按銀子算。
  
  其後依次是:兩百兩,五百兩,一千兩,兩千兩,四千兩,六千兩,八千兩,一萬兩,五萬兩,十萬兩,任意。
  
  每個門第都會有一個專門的莊家,其賭技隨著門檻的深而高。
  
  據說,每天能有三人闖到第七關六千兩就算不錯,兩人能到第九關一萬兩就可喜可賀,能有一人到第十一關十萬兩就謝天謝地。
  
  每個門第至少能賭三場,每場賭注按上面的算。那麼……要是連輸兩場後才被淘汰的人呢?
  
  事實上,一般人都是連輸兩場後才被淘汰,很少人會在輸了一場後就退出,大多抱著僥倖的心理,更有甚者,連輸了兩場還要不死心地挑戰第三場,希望挽回點兒本,但只會輸得更慘。
  
  賭場畢竟是賭場,把戲再誘人,還是它獲利最高,輸得人除非你家財萬貫否則依舊要傾家蕩產萬劫不復,更何況,即使家財萬貫也經不起最後幾關的賭注。
  
  而,白衣公子——偽裝過後的韓小賢現在就來過五關斬六將了!
  
  今日他穿得人模人樣就是來會會傳說中的一品賭坊的東家——第十二關的莊家!前面幾關都可以砸錢破例通過,唯有這關,沒有闖過第十一關是謝絕入內的!
  
  韓小賢是個腳踏實地的好孩子,準備從第一關闖起。
  
  據自稱賭神再世的方文說,前五關賭大小,後六關賭點數。玩法簡單,主要看莊家技術如何。越到後面莊家賭技越高,堪稱神乎其技,難度也就越高。個中細節,你自己體驗去。
  
  謝絕九重的好意,韓小賢準備獨闖。一來可以無節制地賭錢,二來是為了吸引東家的注意,有九重跟著魅力要被他吸走一半,他穿得再好看也比不上九重的身高體型好呀!
  
  韓小賢這幾日練功格外勤快,一是為了減肥,二是為了長高,非要把身高拔到一米七五以上,看過去修長勻稱為止!他現在的體形說好聽點叫小巧玲瓏珠圓玉潤,說難聽點就是矮冬瓜小胖子二等殘廢
  。
  
  第一關卡人還是很多很吵的,韓小賢一眼瞟過去,滿眼竟是一堆穿著體面但氣質氣度完全市井混混的人。他穿過人群來到莊家前,往桌上隨意一擲,一百兩……金子!
  
  他成功地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本來,模樣漂亮得不像男人,出手又驚人的闊綽,不引人注目都難。
  
  “不是許多不許少嗎?”韓小賢說。一品賭坊的規矩:賭注許多不許少。
  
  莊家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很是豪爽地喝道:“小公子真闊綽啊,在下佩服!”
  
  “呵,不敢當。”韓小賢挑著眉輕笑:等下你就笑不出來了。
  
  男人有兩把刷子不是一般賭場上的莊家能比擬,但韓小賢的眼力也不是他比得過上的。
  
  莊家先搖色子,客人再賭大小。其中,鬥的是莊家的技術和客人的眼力,運氣只眷顧其他人。
  
  第一關,完勝。
  
  “小公子,你還要繼續賭麼?”小廝湊了上來,殷勤道。
  
  “不了。”
  
  韓小賢點到為止,下回再來。
  
  回去後,方文追問戰況如何,韓小賢得意地伸出兩根手指頭:V!
  
  第二天韓小賢昨日的英勇戰績便傳開來,但傳的最盛的是他的容貌和金子。
  
  之後每一天韓小賢都會到一品賭坊,賭的都是金子,每每點到為止。一天一關,絕不戀戰。隨著一關又一關的升級,韓小賢的名聲越來越盛,但他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大家都尊稱他為白衣小公子。而莊家,從五大三粗的漢子到小巧玲瓏的妞兒都有,越到後面越是厲害,韓小賢不得鬆懈。
  
  終於,破了前五關,花了五天的功夫。
  
  韓小賢志得意滿地離開了一品賭坊。他沒往寶聖樓走去,而是繞道在街上逛了一圈。滿意地感覺到被人跟蹤了,他加快腳步,跟蹤的人也加快腳步,馬上暴露他們是一夥並且都是小嘍囉的事實。
  
  韓小賢如他們所願拐到死巷子裏,微笑地面對他們:“各位大俠跟了在下這麼久,累了麼?”
  
  小嘍囉們被韓小賢的淡定鎮住,微笑迷住,一時忘了臺詞。
  
  終於一人反應過來,惡聲惡氣道:“識相點就把錢交出來!”
  
  韓小賢清楚地記得,在他前世十幾歲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臺詞,真是無比懷念。韓小賢一旦沉浸在感歎中,就會忽略周遭的一切。小嘍囉們見眼前這個跟娘們似的美人兒忽視他們的存在,大怒,大吼,大揮著拳頭揍上去。
  
  韓小賢眼未看,腦未動,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一腳一排,踹翻,一扇雙個,打滾。念在對方的職業過自己過去相似的份上,韓小賢留了情,打時從未有過的溫柔,生怕傷著對方似的。也因此花了點時間,但好歹白衣不染一塵地出來,依舊濁世翩翩貴公子一枚。
  
  ****
  
  第六關,賭點數。
  
  韓小賢滿懷期待鬥志昂揚地赴一品賭坊。今日不同往日,賭坊門口堵滿他的粉絲,一睹風采。韓小賢毫不吝嗇地對他們微笑,一時大姐尖叫大媽昏倒大哥嚎叫大叔迷倒,小弟弟小妹妹們鑽著縫隙擠過人群撲向韓小賢。
  
  這就是大明星的感覺吧!
  
  前世當了五年群眾演員的韓小賢感歎。
  
  在第六道關卡的人明顯少了許多,些許吵鬧完全可以忽視。韓小賢來時,依舊萬眾矚目,大家或許是為睹他的風采,或許是看他是不是也向前幾次那樣砸金子砸得那麼豪爽。
  
  六千兩金子對韓小賢而言是小意思,但他能面不改色把它們揣在懷裏帶來,再狠狠砸在桌上,這才是讓大家歎為觀止的——普通人會把這麼多金子放在身上麼!普通人能拿得起這麼多的金子麼!普通人能把這些金子全塞進懷裏麼?
  
  事實證明,白衣小公子不是普通人,他只是小叮噹。
  
  這回的莊家是個美女,大美女,美得塞過銷魂別院的頭牌。
  
  韓小賢突然明白為什麼這麼多拼了命得過關斬將了。
  
  接下幾關驗證了他的想法。
  
  清一色天仙般的美女姐姐當莊家,武功不凡,賭技一流,韓小賢應付得頗為困難,眼睛經常看花掉。
  
  這一品賭坊真會打算,請這麼美的莊家來坐鎮,一方面是為了吸引顧客,一方面是為了吸引顧客把注意放在她們身上,這樣疏忽之下金錢就嘩啦流走。
  
  所以,後面幾關考的是眼力和定力,還有功力。
  
  她們絕對都是高手。可惜,殷雅說他這身手放江湖上一般一流高手也難敵他了。
  
  比較有挑戰性的是第十關——千手觀音姐姐。
  
  這“千手觀音”是韓小賢取的,只因莊家搖骰子時快到多出上千隻手來迷人眼,猶如千手觀音。
  
  錚地一聲,骰盅重重按到桌上,搖定離手,千手觀音姐姐挑眉示威道:“猜。”
  
  “十七。”
  
  看得眼花繚亂的韓小賢揉揉酸脹的眼,報出數。
  
  對面大姐立馬對韓小賢刮目相看。
  
  韓小賢激情澎湃地走出賭坊,深呼一口氣,總算要到第十一關了!
  
  闖了這麼多關,見識了各色莊家和各色客人後,韓小賢確定那些莊家們經常故意放水讓人通過,為的是賺更多的賭錢,換言之,這裏的顧客都是他們的冤大頭。
  
  “這第十二關鎮守的到底是什麼人?”這麼久竟沒有半點線索?
  
  殷雅遲疑了下,欲說還休。
  
  “殷叔叔,你說。”韓小賢逼問。
  
  “我不知道……”
  
  “說謊。”
  
  “他不想說的事你問死也逼不出。”方文道,眉頭緊鎖,想必已有些眉目。
  
  但他們都不說。
  
  第十一關的院落空無一人,只有三個莊家。他們面無表情立于房中,見韓小賢來了,說:“我們主人有請。”
  
  韓小賢嚇了一跳:“還沒賭錢呢!”
  
  “我們主人說賭不起。”
  
  “……”
  
  韓小賢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他們走,為流失的十萬兩金子追悼——來日方長,這賭坊都是我的了!
  
  來到目標——第十二關前,也就是一品賭坊最後最深的門院。
  
  門衛並不森嚴,很輕鬆地就入得空蕩蕩的院內。內院非常大,很安靜,空無一物。
  
  韓小賢屏氣警惕四周,對方來歷不明,他不得不全神應付。
  
  驀地,八抬大轎從空中幽幽降下,落到韓小賢面前。韓小賢張大眼睛都無法看清轎中層層白帳包圍的人影,應該是他們所謂的主人,這賭坊的東家了。
  
  “韓小賢?”轎內飄出聲音。的確是“飄”出的,遙遠得不真實。
  
  “恩。”韓小賢大方承認。
  
  “意欲為何?”
  
  “買下。”
  
  “小愛。”
  
  他突然喚道,一蒙面女子走出,來到韓小賢面前,呈上一紙公文。
  
  這是……
  
  一品賭坊的轉讓書!!?
  
  “賭坊送你,但你要收下小愛。”
  
  韓小賢滿腹疑問:太容易了吧!有詐?
  
  轎中男子感到韓小賢的狐疑,解釋道:“這是我們主上送給韓公子的見面禮。”
  
  見面禮?
  
  “你們主上是誰?”蕭複?
  
  不可能,他跟蕭複都認識幾年了,還談什麼見面禮!
  
  那是誰呢?
  
  可殷雅方文說這賭坊幕後老闆是蕭複哪!
  
  韓小賢糊塗了。
  
  “日後你便會知道。小愛跟了你後希望不要受委屈。小愛,好好照顧韓公子。”
  
  說完,八抬大轎幽幽飄起,升入空中後消失不見。
  
  好玄。
  
  韓小賢揣著轉讓書回去給經驗豐富的前輩們鑒定下。小愛亦步亦趨,韓小賢猛然看向她:“你跟來幹嘛?”
  
  “小愛以後跟著公子伺候公子。”
  
  韓小賢沒有拒絕,上下打量小愛一番……真小龍女呀!
  
  他決定把她介紹給九重,恩恩!
  
  韓小賢將一紙公文給藍煜看時,他正喝著茶,然後被嗆到。
  
  “這這這……”
  
  “我得到了。銷魂別院的房契拿來。”
  
  “太容易了吧!”
  
  “是啊。可也是事實。”他向殷雅方文問過了,他們都說是真的轉讓書。他一躍成為一品賭坊的老闆,這不,還沒著手整治就向藍煜交戰果了。
  
  “雖然一品賭坊現在是你的了,但還不在你的控制中。那些個爪牙還在呢……”
  
  “放心,我會一一拔掉的。”韓小賢翻著白眼說,賭坊剛接手他還什麼都搞不清楚,不像藍煜暗中調查幾年深知其勢力。
  
  “那那個小愛怎麼回事?”
  
  “你有完沒完?想反悔就直說!”韓小賢態度強硬起來,拿到一品賭坊後他心情不好反差,藍煜這是往槍口上撞。
  
  “……我給就是。”藍煜這個吃軟怕硬的傢伙!
  
  就這樣,寶聖樓,一品賭坊,銷魂別院,京城的鐵三角同時易了主,主人的名字是同一個——韓小賢!
  
  
第三十一章
  接手銷魂別院和一品賭坊後,韓小賢就將它們交給方文殷雅打理。
  
  方文曾號稱武林第一花魁,風情萬種迷倒萬千男子,卻是賣藝不賣身。在她的帶領下,銷魂別院的門檻高了幾層,除非姑娘們願意,否則再多的錢也買不到銷魂一夜。這樣的作法不但沒得罪達官貴人,反倒迎來更多的人追捧。
  
  殷雅隱約與一品賭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不說韓小賢也不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故事,就像他的前世一樣。他尊重殷雅信任殷雅放心地將賭坊交給他。在他的打理下,賭坊保留原來的特色,他要做的是清理門戶。
  
  九重負責物色人才,培養新力軍,招聘更多的員工。京城裏無人才可挖後,他跑到無帝城把一干屬下帶出來,各盡其用。長得漂亮的去銷魂別院當護衛,長得彪悍的去一品賭坊當護衛,長得親切的去寶聖樓當護衛。這只是權宜之計,等韓小賢的產業對外擴展後,這些人將會是主力軍。
  
  期間,韓小賢發現了一個商機——小愛。他盤問過小愛的來歷,她笑而不答,只說:“主人即將小愛送給公子,小愛就是公子的人,絕無二心。”
  
  可韓小賢還是不放心,只將她收為丫鬟用。
  
  無意間,他發現小愛有一手絕活——刺繡。小愛頗為得意地道:“主上所有的衣物都是小愛親手縫製的,其他人都沒這個特權。”
  
  韓小賢當即購買了上好的絲綢布料,說:“不要客氣,不要浪費。”
  
  小愛接過數十匹衣料,通宵玩工,一塊布料都不浪費,將其利用。
  
  縫紉機都沒她厲害。
  
  小愛的衣服不但完成得奇快,做工也很精細,衣服上的花樣圖紋栩栩如生,靈氣活現。韓小賢要她繡什麼,只稍微形容下,她思考過後能夠馬上繡出,下針如暴雨,韓小賢只是眼睛一眨,“蠟筆小新”就繡在衣服上了。
  
  小愛的絕活和靈性令他非常滿意,於是叫九重招了一批機靈的女孩跟她學刺繡做衣服,小愛相當興奮地收女孩們為徒,高興自己的手藝能夠傳出去。
  
  于此同時,韓小賢準備開家服裝店,還是名牌服裝店。
  
  他以低價買下一家品質上乘的綢緞莊,布料自己自給。然後跟小愛商量了下,說莊裏所有的綢緞你都拿去做成衣服,衣服的款式需要設計下,一定要特別獨一無二,樣式相差無幾也沒關係。最重要的是,每件衣服的袖口處都要繡上品牌標誌。
  
  韓小賢隨便塗鴉了下,一朵線條構成的蓮花圖案生成。
  
  “就叫蓮花牌吧。”韓小賢打了個哈欠,拿出一瓶香料,“繡牌子時塗上它,以防假冒。”
  
  這香料是韓小賢自製的特殊香料,獨一無二絕無二家。
  
  小愛應允後。韓小賢伸著懶腰去補眠。
  
  這只是開始!
  
  他似乎看到美好的金燦燦的明天,睡夢中都露出奸商的笑容。
  
  沐複回來時就看到韓小賢這幅模樣。看著他可愛的睡顏,忍不住上下其手,調戲吃豆腐,捏捏!
  
  喲,肉少了!
  
  沐複頓時發現韓小賢原本肉嘟嘟的小臉蛋削尖了,蘋果臉變成瓜子臉。再摸摸他的小肚子,不再凸起,而是平坦一片。
  
  沐複溫柔地撫摸著韓小賢瘦削的臉,這小孩,瘦了後可真好看啊。沐複見多美人已審美疲勞萬千美人在他眼裏只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正常人,此時見了韓小賢的蛻變也不禁驚豔一下,更多的是心疼,瘦了這麼多,這段時間一定很辛苦,聽殷雅說他最近都沒怎麼睡,一直在忙。
  
  寬了衣裳,爬上床,從後擁住韓小賢,就著這樣的姿勢跟著睡了。睡夢中的韓小賢扭動了下,因為對方的氣味很熟悉沒有敵意所以他沒有驚醒,朦朧感覺到有人把自己當抱枕,他只是稍稍反抗了下就繼續做美夢,呵呵傻笑。
  
  小愛將加工出來的一批衣裳給韓小賢審查,韓小賢笑眯眯地接過,“小愛姐姐,你辛苦了,下次休息吧。”
  
  小愛揉揉發脹的眼睛,猶疑地問道:“公子,你確定真的要將這批衣服拿出去賣?”
  
  “恩!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交給我吧!”
  
  韓小賢將衣服全攤開,得意地看著自己設計出來小愛加工出來的傑作。可是其他人,全黑線了。
  
  方文
  道:“這些衣服能穿嗎?”
  
  殷雅道:“呃,有個性。”
  
  沐複笑呵呵:“這些衣服全是小賢設計的?好厲害呀!”
  
  九重乾咳幾聲:“小少爺,就算一件都賣不出去屬下也會一如既往支持你!”
  
  這些結合了東方與西方古代與現代的衣服,名人實際,名師打造,怎麼可能沒人穿?
  
  韓小賢拿起一件短袖裳,摩挲著:質感真好呀。
  
  “這是短打還是馬褂還是長衫還是短袍還是四不像呀?”
  
  韓小賢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夏天穿T恤……長衫最好了!”
  
  他前世當群眾演員時見多不倫不類的古裝,現在設計出來全新包裝推出!
  
  至於有沒人願意購買的問題……
  
  韓小賢摸著下巴,嘿嘿奸笑:這是個需要宣傳與炒作的年代!
  
  他馬不停蹄地趕往裕親王府,沖藍煜諂媚笑道:“裕親王哪~~~”
  
  無事不登三寶殿,藍煜明眼看出韓小賢不良的企圖,先退後三丈遠,方才好好說話:“小新弟弟,找在下所欲何事?”
  
  韓小賢純真地眨眨眼,這回他沒易容,其美貌配上動作差點讓藍煜血流三丈。
  
  “小弟昨兒個做件了衣裳,還望煜哥哥賞臉一穿,小弟定當感激不盡~!”
  
  “哪里哪里,應當應當。”藍煜笑臉迎合,但在看到韓小賢拿出的那件衣服後,笑得比哭還難看。
  
  眼見韓小賢閃爍著星星眼無比期待地看著他,為他展現曇花一現般的燦爛微笑,愛美人勝過愛面子的藍煜決定豁出去了!
  
  藍煜真不愧是朝廷第一美少年,玉樹臨風之姿即使穿上不倫不類的服裝也照樣玉樹蘭芝!
  
  藍煜慢慢地在鏡子前轉了一圈,擺出最風流倜儻的笑容。韓小賢好心地遞過摺扇,充當道具一用,再牽來一匹馬,再次眨動星星眼。
  
  藍煜苦笑著接過摺扇,騎上馬,道:“小新弟弟,不如你也裝上這衣服跟在下同繞京城一圈如何?”
  
  韓小賢拉扯著自己的長髮,道:“等哪天我剪了短髮,再穿上馬甲陪你同遊!”
  
  在藍煜的推波助瀾下,蓮花牌服裝風靡京城,在達官貴人間流行開來,引領時尚。
  
  而一件最便宜的衣服也足夠平民一年的開銷,賣價之昂貴只有有錢人才買的起,“蓮花”成了身份與地位的象徵。
  
  ****
  
  韓小賢在寶聖樓後面開闢了專門的小院,作為自己住宿用。
  
  接手三家後,他向旁邊的店面下手,試圖買下這條聖都最繁華的長安街。
  
  “義父~”
  
  秋日的午後,秋老虎的威力還在,累了一陣子的韓小賢準備好好休息。感覺到沐複的接近後,他喚道。
  
  “金子挖到了沒?”
  
  “沒……”
  
  “那再見不送!”
  
  韓小賢一閉眼,睡去了,還打呼嚕。
  
  真是……現實無情的小孩。
  
  沐複哭笑不得。卻也知道韓小賢最近真的累壞了,白天在忙生意,夜晚忙著練功,還要幫小愛設計服裝。那些衣服在他看來不過是些加工過的奇形怪狀的衣服,他是絕對不會穿的。他比較奇怪為什麼會賣得這麼火,有錢人都爭相訂購,人人都以能穿上蓮花牌為榮。
  
  蓮花牌衣服雖然賣得死貴,但在品質上韓小賢絕不含糊。殷雅運用人脈,不知從哪聯繫到的供應商,布料絕非一般綢緞莊能有。更誇張的說法是這些布料在中原是買不到的,由海外引進。總之韓小賢也不清楚,因為殷雅死不告訴他。因為稀有,衣服都是限量版發售,售價按本錢的五十倍算。
  
  殷雅說那些是由特殊餵養的蠶吐絲加由普通絲綢製成,冬暖夏涼,穿上十年都不會壞。因為原料價高,雖然利潤也大,不過……韓小賢眯著眼兒在想些什麼。
  
  有了服飾,還有帽子圍巾手套襪子鞋子靴子什麼的配套系列,全繡上那些會飄香的蓮花圖案後,身價蹭蹭高。
  
  韓小賢在長安街開了蓮花專賣店,每天客似雲來,營業額都在水平線上。
  
  蓮花牌的風靡,讓不少商家眼紅,跟風打造品牌,但效果都不如蓮花牌。
  
  因為沐複沒挖到金礦,被韓小賢冷落了一段時間,他只笑眼彎彎的混不在意。反倒看的韓小賢古怪。
  
  於是,他跑去追問:“你這次出去都幹些什麼呢?”
  
  沐複道:“沒什麼啊。只是,呃……”
  
  “呃?”
  
  “挖到一座玉礦而已。”
  
  “啊啊啊啊啊!!!!”
  
  韓小賢尖叫!接下來一段時間拼命討好沐複,他老人家才可告訴玉礦在哪,馬上命人去開採,請來最好的工藝師雕刻師著手打造玉雕玉器。長安街這邊立馬又多出一家玉器行。
  
  除此之外,韓小賢還在長安街開了一家大型超級市場,將原本小攤小販小商小店全招裏面去,他收租約,順道提供貨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這樣,長安街形成了一邊對應貴族一邊對應平民的詭異畫面。
  
  他還在外地開了三興分店。“三興”是他給寶聖樓,銷魂別院,一品賭坊的總稱,每個城鎮都是一開三家,保留京城特色。
  
  因為人手問題,九重忙得暈頭轉向,這開店容易,招人難哪,招進來的太精明怕私吞,太笨怕搞砸,又聰明又老實的員工哪那麼好找。
  
  方文殷雅則幫韓小賢聯絡各地地頭龍,打好階級友誼,以後才會順利。
  
  沐複最神通廣大,無數不知哪騰出來的地皮礦產全被韓小賢買來開發,物盡其用。
  
  這樣,除了蓮花牌的那些衣服原料必須靠人供應,其他的全是自給自足,延續無帝城特色。
  
  在大家都很忙很忙的時候,韓小賢挑著牙籤眯著眼一肚子壞主意。
  
  蓮花牌至今只在京城風靡,有不少外地商慕名而來,希望分一杯羹,韓小賢全部豪爽答應。他沒打算在外地開分家,甚至……他連京城這家都不想開了。
  
  在聽到韓小賢要把蓮花牌擁有權售出時,其他人全部不敢相信,其中屬小愛最激動!
  
  韓小賢安撫了下大家激動的情緒,解釋道:“雖然蓮花利潤大,但原料造價也大,我早想拋了。”
  
  殷雅道:“如果是這的問題,我可以找供應商商量下……”
  
  韓小賢道:“不是這個問題,我在打造這牌子時就有這個想法了。”
  
  小愛道:“為什麼?”
  
  韓小賢眯著眼奸笑:“有請~裕親王~~~~”
  
  藍煜施施然出場,對在座各位打聲招呼。然後對韓小賢道:“我以若的名義保證,鄰國絕、對、不、會、有假冒偽劣產品!”
  
  韓小賢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只是希望你日後能手下留情!”
  
  藍煜道:“你想幹嘛?”
  
  韓小賢嘿嘿奸笑,嘿嘿……嘿嘿……
  
  你們還記得韓小賢前世是幹嘛的嗎?
  
  盜版小商販 ……
  
  沒錯,就是 ……盜版……
  
  韓小賢興奮地撲向沐複,抓著他脖子問:“那些窩點都設好了沒?設好了沒?”
  
  沐複沒形象地對天翻一白眼:“全國各地,都已設好,就等老大一聲命下,開始……仿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寶聖樓裏,充斥著韓小賢興奮到癲狂的笑聲。
  
  五日後,韓小賢將蓮花牌的版權天價拋給一龍姓商人,還好心地告訴他供應商的聯繫方式。
  
  對此,所有人的想法是:他真捨得……
  
  其實,韓小賢從中撈取的利潤是別人絕對想像不到的,但他雖然貪心卻是知足的人。他答應禦使要從蕭複手中奪回無帝城經濟獨立的能力,卻不表示要一輩子在外地打拼。他只想等賺夠了,就回無帝城陪爹爹。所以不要說蓮花牌,以後其他店他都會撈回本賺大錢後天價售出。
  
  他只想下半輩子清閒地過日子,人就活一輩子,忙死忙活賺大錢又不能多活一百年,爭那麼多幹嘛!
  
  況且,他只是把“蓮花”這朵花的繡法以及香料製作方法賣給別人,供應商聯絡方式告訴別人而已,不痛不癢的。小愛及她的愛徒們不還在他手裏嗎?她們的刺繡功夫可沒外傳!
  
  那龍姓商人還得找他借人,不過,他是不會拍賣的,以後就賣賣服裝設計好了!
  

第三十二章
  “蓮花”易了主,不影響人們對它的推崇,期待最新款服飾的誕生。只是這一季的新款來的姍姍來遲。
  
  每一季到來時,韓小賢都會推出系列服飾來增加賣點,每個系列都有其主題意義,款式也絕對新穎另類,還會請人走秀一番。當然,在小愛的改良下,曾經不倫不類的衣服現在亦古亦今,詳細請參見近幾年八點檔古裝劇裏的古裝造型。
  
  “蓮花”易主之際正是換季之時。服裝設計圖紙揣在韓小賢手裏,等著人來買。
  
  推遲半月後,對方終於沉不住氣,又出價買下那系列,還高薪聘請小愛她們連夜加工。但韓小賢也得意不久,對方有點能耐,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還偷學小愛她們的繡工,幾經改良後不再依靠韓小賢新穎的設計圖紙。韓小賢嘿嘿笑,越笑越奸詐。
  
  沐複告訴他,那些窩點已經在生產了,官府也打點好了,最新一批貨已經出來了……
  
  不久後,盜版的“蓮花”在市面上誕生,幾可以假亂真。
  
  從最初的系列到最新的系列,盜版神通廣大地全做了出來,布料品質一般卻不差,“蓮花”圖案真假難辨只是香味不一樣,價錢面向中產階級,衣服是大量出版,佔據半壁江山。
  
  正版“蓮花”打著物以稀為貴款式獨一無二布料獨此一家的旗號,昂貴的價格平常的老百姓看得起買不起,否則也不會視為身份地位的象徵。
  
  盜版“蓮花”也就是平常布料上繡了朵蓮花借它的名號來亂真,價錢卻比一般衣服要貴一點,繡工也差了幾個檔次,總體來說品質比較粗糙。
  
  不過這不影響盜版“蓮花”的風靡,因為正版“蓮花”始於京城,而盜版“蓮花”火於京城之外,兩者間未發生過衝突。反正有錢沒錢就買個虛榮,識貨的一眼便可認真假。穿真貨的大搖大擺炫耀,穿假貨的也沒叫你在京城裏秀,在更窮的人前膨脹下虛榮心便是。
  
  那雙方老闆呢?
  
  正版“蓮花”一件利潤可以抵的上盜版“蓮花”幾百件,但盜版“蓮花”數量多受眾廣,還能滿足某老闆變態的心裏——
  
  韓小賢滿足地躺在軟榻上,閉著眼哼哼,享受沐複剛柔並濟的按摩。
  
  沐複道:“你可以不用把真蓮花授出去的,雖然假蓮花賺的也很多,但那是拖裕親王關照的前提下,要是沒有他罩著,那些窩點怕早被官府揣了。”
  
  韓小賢道:“稅我照交,牌子叫‘憐花’,圖案只是有點象而已,衣服品質也沒問題,又不犯法~哼!”
  
  沐複道:“你還沒說為什麼執意這麼做。”
  
  韓小賢道:“踏實……懷念。”
  
  他傷感地想起前世盜版小商販的日子,又補充道:“還能滿足部分人的虛榮心,有何不好?”
  
  有些人沒錢也愛裝闊,但實在沒錢買不起名牌買買盜版也能滿足下,看看LV盜版那麼氾濫就知,有些甚至比真的還好。其實名牌也就是那麼回事,在韓小賢眼裏實在最重要。
  
  “況且盜版本錢低,正版……老實講,那供應商太玄,我信不過。”
  
  沐複笑:“殷雅聽到會哭的。”
  
  韓小賢道:“我不是不信他,是不信那供應商,蓮花是被壟斷了,等哪天他不供應或是提高價錢我們可不合算,我也不想受人威脅。”
  
  所以,他忍痛割愛,韓小賢的第六感告訴他:“蓮花”原料的供應商有來頭,他還是遠離的好。
  
  而且,“蓮花”太成功了,不少商人看的眼睛都紅了,某個提供針線的商家就曾經不賣他貨,因事態緊急,韓小賢咬著牙高價買下,事後那商家被方文殷雅整得收拾包袱回老家,而韓小賢才決定一條龍生產線,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全部自己家生產,提供。
  
  但是,汲取了那次教訓,韓小賢沒象十三狼那樣用固定的商號名字,每個城鎮都是不同的商號,以防樹大招風。只有“三興”用的連鎖效應,因為它們性質特殊,來頭不大罩不住場子。
  
  同時,京城這裏有長安街就夠了,畢竟京城官多是非多,他不想坐大惹一身騷,雖然他背後有裕親王,但小人難防,麻煩也不想惹。據說福親王盯他盯的緊,裕親王雖貪卻是秉公執法的主,韓小賢咬著牙心滴著血絕不逃稅漏稅,真實賬目都向上彙報,有驚無險地過。方文殷雅笑他這個奸商還不夠奸,韓小賢反口說他是生財有道,守法良民!
  
  有錢大家一起賺,韓小賢與各路商賈熱絡感情,生意上經常來往,大家混熟了,做什麼都順。鄰國不會有“十三狼”,一來韓小賢沒有蕭複的身份地位,二來他不想累死。
  
  這不,沒幾年,那些外地的分行分號一一被他轉讓掉,氣得九重直跳腳。
  
  韓小賢卻不鹹不淡道:“我們只是從幕前轉到幕後,老闆不還是我麼。”
  
  這樣就省事不少了,租約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他也要了獨家供貨權,而九重可以不用再為人手問題煩惱了。以後只要坐著收租金就可。
  
  沐複對此不發一詞,只是意味深長地注視著韓小賢。韓小賢被他看的心底發虛,心道他這什麼眼神,他只是再一點點地把產業變成現金而已。
  
  四年了……無帝城那邊也差不多了,是時候收手了。
  
  四年內,他也向蕭國伸出魔爪過,甚至與十三狼發展成生意夥伴,因為他的玉器行非常出名,與十三狼協商了後,共同在蕭國落地開發。當然,出面交涉的不會是十三狼君本人。
  
  韓小賢由當年的小毛孩發展到至今的商界大老闆,誰都知道長安街的老闆是個不足弱冠的少年,他身家無數,鄰國國庫一半稅收來自於他……可見,他不止是長安街的老闆,但也沒人會去打聽他的底細,只知道他背後來頭非常大。
  
  ****
  
  長盛三十七年——
  
  又是一年春天,懶洋洋的午後,更加懶洋洋的人。
  
  韓小賢搬了張躺椅在院子裏曬太陽,琅琊心經已練到第九重,現在的他正如剛認識時的沐複,一天必須睡上十個時辰,待到一睡不起醒來後方可突破。
  
  九重不是有意來打擾他,可他不抱怨實在不舒服。他心疼道:“小少爺!你已經把外地的分店全轉讓出去了,連盜版也不做了,我們現在真的只有長安街了!”
  
  韓小賢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韓小賢正褪去少年的青澀,向青年進發,他的夢想是青年大哥的大個,中年大叔的剛毅輪廓。
  可惜,夢想止于現實,臉部線條比韓城還要柔美的他屬於走在大街上,一個小孩撞過來喊:“姐姐,對不起!”
  
  尤其是,站沐複身邊時他都要自卑地蹭到殷雅身邊去,來找回自尊心。其實他現在也蠻算高了,一米七五,比較清瘦,肩部小而窄,腰部細而軟,臀部圓而翹,腿部長而直,其實,比例很好很好的,只是方文怪阿姨愛打擊他,說他身材比銷魂別院的姑娘還銷魂,那屁股……嘖嘖!
  
  韓小賢翻白眼,方文怪叫著說真是風情萬種啊!
  
  韓小賢咬牙切齒,方文尖叫著真是千嬌百媚呀!
  
  韓小賢抬腿,方文摸著下巴說真動作真勾人~!
  
  韓小賢一腳過去,方文跳開,摸著小心肝嬌聲喚道:“小賢,銷魂別院的台柱今後換你當了!”
  
  韓小賢抖抖手呀抖抖腳,一蹦一跳到鏡子前面,左搖右擺,擠眉弄眼,鏡中的人堪稱四個字:風神俊秀!
  
  只是,嘴唇顏色紅潤了點,他又愛笑,平添了份勾人的風味——是人看他先看他嘴巴然後舔自己嘴巴,就像盯著寶聖樓招牌烤鴨時的神情。
  
  他氣質純淨溫和,卻不穿白衣。因為他知道世上最適合白衣的人是韓城,只有他能把白衣穿得那麼聖潔、清高、冷傲。他再穿就東施效顰了。他也不穿黑衣,壓根不適合他,而且九重只穿黑衣,兩黑人站一塊有什麼好看的?
  
  方文建議他穿紅衣,往銷魂別院門口一站,誰都當他是花魁,那嬌媚勁哦!
  
  殷雅建議他穿紫衣,雍容華貴,配得起他的身份,清淡幽雅,配得起他的氣質。
  
  九重建議他穿粉紅色的衣服,多可愛呀,韓小賢當場賞了他一個白眼,說他欣賞水準有問題。
  
  藍煜建議他赤橙黃綠青藍紫每天穿一種,什麼都別爭了。
  
  只有沐複,用實際行動來建議韓小賢穿什麼衣服。
  
  一襲月白色衣裳套在韓小賢身上,空靈飄逸,束腰的腰帶將他整個人拉高,修長纖細,束發的玉冠又使他玲瓏剔透,俏皮天真,短短的白靴也是乖巧可愛,尤其他走路拖著步子笨笨的樣子。
  
  “男孩子穿的簡單點就行了,要是人人都想裕親王身上那麼多累贅不得累死。”
  
  “義父說得是!這衣服很合身,人看起來很高,我喜歡!”
  
  沐複拉他到鏡子前對照,像是塵世外走出的優雅少年,輕靈不失尊貴,沐複失笑道:“不枉你的身份呢。”
  
  因為看起來很飄逸,又很清冷的感覺,韓小賢很滿意這一身衣服,蹦蹦跳跳在鏡子前顧影自憐。
  
  吾家有男初長成!
  
  每當沐複欣慰地感歎著,方文殷雅都要唾棄一番,說又不是你養大的,你感歎什麼!
  
  沐複說好歹他也當了我四年義子,怎麼都比韓城有資格點吧?
  
  這話一下刺激韓小賢末梢神經,讓他猛然想起他來聖都幹嘛呢!
  
  九重道:“少爺你才想起來啊,屬下還以為你光賺錢了。”
  
  韓小賢道:“呃,慕容長生不是很少回宮嗎!”
  
  九重道:“但不是沒回去啊!”
  
  的確,慕容長生有回過幾趟宮,藍煜每次來問他要不要面聖時,他都怯場了。說他膽小也好,不想面對現實也罷。有些事,他心裏有了主意後反倒不想去刨根究底了。
  
  他現在只想回無帝城,他是不是韓城的兒子不打緊,韓城在他心裏是他爹就行了。
  
  而慕容長生和蕭複之間的種種,他也不想去理會。反正,蕭複身邊都有了那個人了……
  
  蕭容,蕭國的容王。
  
  他如晴天霹靂般出現在韓小賢的耳朵裏。
  
  那是在玉器行落成之時,蕭容的名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闖進韓小賢的意識裏,把他擊的腦袋一片空白。
  
  他們說蕭容是蕭複隱藏多年的棋子,現在終於將他搬到臺面上。
  
  他們說蕭複封蕭容為王,因為同一個姓氏,大家都說蕭容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後代。
  
  他們說蕭複極器重蕭容,不惜將所有兵符給蕭容,處理內憂外患。
  
  他們說蕭容助蕭複收拾了所有叛黨亂黨外敵後就將兵符還給蕭複。
  
  他們說蕭容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容王,權勢淩駕于大皇孫霖王蕭封上。
  
  他們說蕭容和蕭封成為蕭複的左手右臂,現在蕭國朝綱穩定,君臣一心,百廢待興。
  
  他們說蕭容美若天仙,不似凡人,天下第一美人站在他面前都失了色。
  
  他們說蕭容武功絕頂,重創江湖各大門派的銀狼就是他,那個被稱為除了韓城怕無人是其對手的——銀狼!
  
  他們說、說、說、說……蕭複和蕭容關係曖昧,同進同出,同榻而眠,兩人疑似、疑似、疑似……
  
  “小少爺!小少爺!”
  
  在九重的驚呼下,韓小賢睡覺了,進入琅琊心經第九重。
  
  原來以為忘了的,可聽別人提起還是會激動,想起還是會思念,聽到他的“新歡”還是會心痛。
  
  他安慰自己蕭複和蕭容不會有什麼,否則他也不會有第三個兒子蕭淑了,第四個還在娘胎裏。
  
  每個君王都免不了三千後宮,蕭複也不例外,四年裏,他納的妃沒有三千也有三百,都不知道哪塞的那麼多女人。
  
  韓小賢時常失神地想:王妃會怎樣呢?那個已貴為一國之後的女人會怎想呢?
  
  小良兒一定會說弟弟奪走爹爹的注意力,然後哭倒在王妃懷裏。
  
  他知道蕭複不會愛那些女人,這只是君王籠絡朝臣的一種手段。朝廷黨派之爭太複雜,他單純的腦子不想去消化什麼。想要讓朝中都是自己的人,納妃是最簡便的方法了。
  
  這日,寶聖樓前來了一對奇怪的客人。
  
  小的客人跨坐在大的客人肩上,大的客人扶著他的腿。大的客人戴著壓低的斗笠,小的客人戴著穿了紗的斗笠。
  
  小的客人對大的客人頤氣指使,說的話也奇怪:
  
  “為師就是要吃寶聖樓的烤鴨還有葡萄酒!”
  
  “師父……徒兒沒錢。”
  
  “哇!我不管!沒錢也要變出錢來!你這城主怎麼混的,徒弟都比你有錢!你讓為師出去怎麼見人啊!哇!”
  
  “師父,別哭。徒兒想辦法就是。”
  
  “把你長鞭賣了也值幾個錢,快點快點,為師餓死了!”
  
  “唉,這家老闆是我熟人,應該可以賒賬吧。”
  
  “真的?不早說!為師要餓扁了,快進快進!”
  
  大的客人遲疑半天,終於要師父不要面子跨步踏了進去。
  
  四年後,他們,重逢了……
  
  
第三十三章
  寶聖樓天天都客似雲來,大的客人背著小的客人進樓時,小二只是瞥了一眼他們寒酸的穿著,就走開招呼其他客人了。
  
  小的客人不滿道:“這什麼服務態度!徒兒,抽他!”
  
  大的客人小小聲道:“師父,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們來吃霸王餐會被天下人取笑的。”
  
  言外之意:還敢聲張!
  
  小的客人道:“我們凶一點他們還不敢收我們的銀子了!為師看過一些江湖惡霸就是這樣的!”
  
  大的客人無奈地搖搖頭:為老不尊啊!
  
  兩人傻站著一會也沒人接待他們,小的客人率先忍不住了,一腳蹬開大的客人頭上的斗笠,隨著斗笠落地聲,堂內所有人全看了過來,然後集體抽氣。
  
  小二趕緊跑了過來:“小老闆原來是您老人家啊!去哪兒玩啦這回!”
  
  大的客人冷冷道:“你認錯人了。”
  
  小二傻愣著。
  
  小的客人道:“我們要雅間,給我們上最好的酒菜!”
  
  小二又確定的看了一眼大的客人,怎料他目光掃過來,沒有溫度的冰冷眼神令他噤若寒蟬,趕緊領了人往雅間走去。
  
  雅間裏,小的客人坐在椅背上,笑道:“他們把你認成韓小賢了,哈哈!徒兒你還是第一次被人認成別人吧?”
  
  大的客人不置可否。
  
  換作以前,大家看到韓小賢都會驚呼:“韓城?”
  
  現在,大家看到他——韓城,卻是驚呼:“韓小賢?”
  
  這世道變化真快!
  
  這大的客人是大名鼎鼎的韓城,而他的師父,更是傳說中的世人高人——天涯道人!
  
  四年前,韓城說要回斷牙谷看望天涯道人,怎料回穀後遇見琅琊教那幫冤家。因為,呃……他在斷牙穀比較受歡迎,琅琊教的女弟子們聽到他回來後群起而攻之,他躲啊跑啊,把小小的穀搞得雞飛狗跳。後來,不知誰謠言他失戀了,再後來,他看到無數女子當著他的面上吊自殺未遂,再後來,琅琊子煩了轟了天涯門,天涯道人砸了他家牌匾。
  
  琅琊子與天涯道人打了起來,異常激烈。那三個弟子袖手旁觀看熱鬧,他就先行離開,等兩人打完再回。
  
  三日後,三個弟子已離開,琅琊子天涯道人依舊激戰正酣。
  
  他又離開。
  
  又過五日,勝負揭曉,琅琊子吐血而歸,天涯道人……返老還童,變成三歲小孩的模樣。
  
  斷牙穀他是不敢多待的,天涯道人又哭死要活說天涯門毀了,他的心沒了。
  
  最後,兩人達成協定雲遊四海。
  
  首先,環遊世界,必須要有——盤纏。
  
  韓城是省吃儉用對生活沒有太大要求的人,但天涯道人卻是嬌生慣養的主。
  
  沒幾個月,韓城身上的盤纏就用完了,他厚著臉皮寫封信向禦使要。
  
  兩年後,他實在沒臉再向徒弟要錢了,只好自力更生開始洗劫一些江湖惡人,賺點盤纏,更多的錢分給貧苦老百姓,成為劫惡濟貧的大俠。
  
  兩大高人過得相當落魄,經常有上頓沒下頓。只怪韓城太過正直,劫個人還要考慮他有無老母妻兒。
  
  因為窮,他們一起吃不起美名遠揚的寶聖樓烤鴨葡萄美酒,這次,路過聖都,天涯道人終於忍不住耍性子了,韓城只好捨命陪小人了!
  
  酒還未端上來,就風風火火沖進來一黑影。
  
  黑影激動地撲倒在韓城腳下,激動地喚:“城主!!!”
  
  韓城點頭致意。
  
  九重隔了四年又見韓城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一雙濃眉大眼怔怔地注視著韓城:城主還是這麼年輕啊!
  
  “喂,乖徒孫,還不過來拜見為師!”
  
  九重注意到氣焰囂張的小豆丁,奶聲奶氣的聲音跋扈地說著以上這番話。
  
  他剛才叫他徒孫,自稱為師。莫非,便是,傳說中的,城主的……師父——天涯道人?
  
  天,他年紀比他和城主加起來的還大,怎麼樣子卻這麼的……呃,玲瓏?
  
  見九重沒反應,天涯道人向韓城嗔怪道:“你這徒弟真呆,一點也沒另一個可愛。”
  
  韓城道:“九重是呆了點。”
  
  九重更呆了——一向冷傲自負的城主說話何時這麼柔順過呢?
  
  天涯道人果真高人!
  
  開胃菜上來了,天涯道人十指大動,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韓城不動筷,默默地看著他吃。
  
  九重道:“城主,屬下這就去叫小少爺來?”
  
  韓城道:“小賢現在怎樣?”
  
  九重道:“小少爺很好,很有本事呢!您看,他把產業弄的多大!”
  
  韓城道:“不止他一個人的功勞吧?”
  
  九重道:“呃……是。還有沐哥方小姐殷先生,小愛也功不可沒。”他沒提藍煜,城主為人正直,指不定會不會忍受小少爺與貪官狼狽為奸了!
  說曹操曹操到。
  
  江湖三大惡人集體出現。
  
  方文一改女俠形象,溫柔可人嬌聲道:“韓城主~~~~~”
  
  韓城一抖,裝作若無其事。
  
  殷雅笑得更加文雅,柔聲道:“好久不見。”
  
  韓城一顫,轉瞬捏緊筷子,青筋隱約可見。
  
  最後,輪到沐複,他剛笑眯眯的開口“韓……”,韓城筷子當飛鏢使,唰唰射過去,沐複淡定地用食指中指夾下,正經八百地道:“這裏是小賢的店哪,要開打外面去。”
  
  殷雅道:“外面也是小賢的產業,要開打城外去。”
  
  方文道:“咱們好不容易見到韓城就喊打喊殺的,多不禮貌啊!對吧?韓~~相~~公~~~~~~~”
  
  韓城身體震了震,扶著桌子的手微微顫抖。
  
  沐複哈哈大笑,大誇還是方文厲害,一句話就能震得韓城體力不支!
  
  殷雅優雅地笑說不愧是韓城最怕的女人哪……
  
  話音未完,被方文一瞪,立馬改口:不愧是韓城最敬佩的女人哪!
  
  九重雖聽得雲裏霧裏,卻也知道一回事:他們是舊識!
  
  他想起第一次碰見他們時他們也在聊韓城,看來琅琊教與天涯門關係匪淺,兩派弟子關係也莫名。
  
  天涯道人一語破的:“琅琊教與天涯門就隔著一道山谷啦,我大徒兒和琅琊子的大徒兒從小就認識,另外兩個怎麼認識的為師就不清楚了。”
  
  他指的是沐複和韓城從小認識,關係與他跟琅琊子差不多,見面就開打。
  
  ****
  
  天涯道人摸著鼓得滾圓的小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基本飯菜全進他肚子裏,韓城只夾了幾口,更多功夫是與敵方人馬眼神對峙。
  
  琅琊教三弟子搬來一張凳子,挨著坐在一起,動作各異神情卻一致地笑眯眯看著兩人吃飯。天涯道人旁若無人,吧唧吧唧吃得歡,韓城動一筷,瞥一眼,那筷子保准從三人頭上低空飛過,九重都不知換了多少雙了。
  
  他們三個湊一塊准能讓韓城失態,因為——太欠扁了!
  
  且看,方文頤著香腮,拋著媚眼,拼命向韓城暗送秋波,眼睛眨呀眨呀象沙子跑裏面。
  
  殷雅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裏,被旁邊兩人夾成肉餅挨中間,卻笑得雲淡清風,眼珠子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韓城。
  
  沐複腦袋枕在殷雅肩上,翹著二郎腿,搖著扇子,腿還一抖一抖,狐狸眼時不時地瞟向韓城,在韓城對上後飛快地躲開,如此迴圈,韓城永遠也不知道沐複什麼時候會出手,或者壓根不會出手。
  
  被這樣三道深情而灼熱卻暗含奸詐詭計的目光注視,韓城一頓飯吃得實在不安寧,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
  
  事實證明,韓城只是多心,那三人早已洗心革面,三大惡人只是過去的名號。所以,亦不會象過去那樣時不時偷襲下韓城名曰逗弄了!
  
  “吃飽了!”
  
  “師父,還要什麼嗎?”
  
  “不了,上點甜品就好。”
  
  “屬下這就去辦!”九重實在受不了雙方間的劍拔弩張,趕緊腳底抹油了!
  
  他一走,戰爭方才開始。
  
  韓城先聲奪人:“慕容長生!你搞得什麼鬼?”
  
  若是韓小賢在場,聽到“慕容長生”這四個字不知是何反應。但,他們三人中,的確有一人就是鄰國的長盛帝慕、容、長、生!
  
  方文聲若黃鶯出穀,甭提多嬌媚:“韓城主,注意、形象呀!”
  
  韓城吞了吞口水,他不怕女人,只是對方文這個尚且稱為女人的生物刮目相看。
  
  殷雅道:“韓城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真是血氣方剛呀!”
  
  韓城霎時冷冽到猶如冰天雪地突襲:“你最好閉嘴。”
  
  殷雅乖乖地閉上嘴,禍從口出呀,自己還是當個透明人好!
  
  顯然,方文一介女流之輩不會是慕容長生。
  
  殷雅,以他和韓城間的對話來看可能性是不大的。
  
  那麼,只剩最後一位了——形象酷似印度大叔的——沐複先生!
  
  他依舊抖著腳,像是沒聽到韓城的話。
  
  韓城冷哼一聲,抽出腰間長鞭,駕輕就熟地揮向沐複,沐複也不躲不閃,任他貼著他頭巾掃過。
  
  頭巾被打到地上,露出裏面紮得整齊的髮髻,髮髻用金冠束著,金冠上雕著龍——這是鄰國皇帝的象徵!
  
  韓城挑眉道:“還不卸下面具?”
  
  那張飽經滄桑的大叔臉笑得老實巴交,充滿鄉土氣息:“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目睹朕的芳容呀?”
  
  他自稱“朕”!恩,八九不離十呢!
  
  沐複大叔就是慕容長生!
  
  韓城撇開臉去,道:“你這張臉太刺激人。”一對上就使不上力,沒法開打。
  
  慕容長生起身,舒展了下筋骨,瞥了眼韓城,嘿嘿一笑。
  
  在韓城疑惑的注視著,沖向內院,韓小賢的房間,扛起睡眠中的韓小賢飛奔,方向是皇宮。
  
  似乎預感到他要幹什麼,韓城提氣奮力狂追。
  
  方文殷雅不放過看熱鬧的機會,也相繼追上。
  
  等九重拿著水果拼盤到雅間時,一室只剩下在地上打滾消化不良的天涯道人。
  
  慕韓二人展開生死追逐戰,但關乎的是韓小賢的生死。
  
  未免韓城的長鞭攻擊,慕容長生將韓小賢背在後面當盾牌,他本身輕功卓越,完全不影響狂奔的速度。
  
  反觀韓城,他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輕功了,要用上兩倍的內力才能追上慕容長生的速度,好在他內力深厚,倒也不影響。
  
  眼看宮門近在眼前,韓城猛然喚道:“蕭英!!!”
  
  一人以肉眼難以看到的速度超過他,越向慕容長生,攔在他面前,歉意地乾笑。
  
  慕容長生咬牙切齒:“你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那人乾笑道:“我跟韓城那點恩怨你知道的,如果這樣能一筆勾銷……只能委屈你啦!”
  
  話間,韓城已追了上來,說道:“一筆勾銷沒那麼容易,頂多少算筆帳。”
  
  名為蕭英的男子頓時垮了臉,慕容長生幸災樂禍。
  
  蕭英——其實也就是殷雅,這是他的本名,他在江湖上一直用化名。
  
  普天之下,論輕功,沒人比的上殷雅。追上慕容長生的艱巨任務麻煩他最好。
  
  韓城會突然喚“蕭英”,是有著不得不說的恩怨故事在裏面,簡單來說,蕭英開罪過韓城,韓城現在拿他補債來了。
  
  殷雅抓住慕容長生後,趕緊閃一邊去,不攪進這渾水。
  
  韓城緊緊抓著韓小賢,冷眼道:“放手。”
  
  慕容長生死抱著韓小賢,就是不放!
  
  於是,兩人開始拔河比賽,韓小賢就是那可憐的繩子。
  
  “慕容長生,再不放手本座就不客氣了。”
  
  “好呀,朕就等著你不客氣,呵呵……”
  
  韓城長鞭一揮,慕容長生身後宮門應聲而裂。他冷哼道:“這是你的地盤本座想怎麼毀都行。”
  
  慕容長生皮笑肉不笑,心疼被毀的宮門,卻依舊不放手。
  
  韓城近乎冷笑了,長鞭再一擊甩向宮牆,這下侍衛們終於反應過來,揮刀迎上,可是,鞭風卷過之處,寸刃不留。宮牆裂開縫隙,只要稍一加力,即可坍塌。
  
  宮人們傻眼了,要知道這可是皇宮的高牆啊,就算不是銅牆鐵壁,也是固若金湯的。現下,被一個看似文弱的男子唰唰幾下,抽裂……!
  
  慕容長生歎口氣:“小心若找你算賬,那傢伙翻起臉來鐵面無私的,管你是誰。”
  
  韓城道:“不勞陛下費心,本座自有主張。”
  
  攤手要韓小賢。
  
  慕容長身不舍地遞過韓小賢,順道掐了他一把肉臉。
  
  這一掐,把人給掐醒了。
  
  

第三十四章
  模糊中,韓小賢感覺有人拽起睡著的他,然後耳邊呼呼生風,象坐雲霄飛車一樣刺激。
  
  前胸貼著寬闊的脊背,後背享受冰刀子的淩遲。
  
  那冰刀子似的眼神,似曾相識,他曾見識過無數次。
  
  是誰呢?
  
  韓小賢暈乎乎地想。
  
  然後,有兩人一個抓著他手,一個抓著他身體,開始撕扯,他們的對話記不清了,因為他快被痛死了,抓他手的那個手比冰塊還冰,力道大到他想一腳踹過去!抓他身體那個,手比火焰還熱,緊到他快呼吸不過來!
  
  他處在水深火熱中!但沒人關注他!
  
  最後,有人又掐了他一把,於是,他終於憤怒地醒了!
  
  怒目圓睜,瞪向抱著他的人,吼道:“你他媽的以為你抱的是豬啊!隨便怎麼扯都行!”
  
  定睛一看,是義父!語氣頓時軟語幾分:“你想勒死我啊!我要走火入魔第一個砍了你!”
  
  沐複道:“我以為我抱的是頭豬,還是死豬!不掐怎麼能醒?”
  
  說著,又開始掐。
  
  “嗚,輕點啊!那抓著我手的混賬是誰,差點把我手扯斷了,他以為他抓的是……”
  
  “豬蹄。”
  
  “豬個頭,是熊掌!恩哼?”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尤其這溫度,零下三十攝氏度。
  
  韓小賢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瞥過去,弱弱地伸出爪去,摸摸,嘀咕道:“奇怪,這裏怎麼有面鏡子?我一定還沒睡醒!大家晚安!我繼續睡了!呼嚕~~~~”
  
  韓城眼見他醒來,眼見他咆哮,眼見他睡去。
  
  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冰手一伸,對準韓小賢的脖子,威脅道:“要睡還是要脖子?”
  
  “脖子。”韓小賢睜開眼睛,迅速回答。
  
  跳下沐複的懷裏,韓小賢低下頭,一副羞澀模樣地叫了聲:“爹爹……”
  
  然後腳尖點地蹭蹭蹭到沐複身後,縮起,只從他肩上露出一對怯怯的大眼睛。
  
  爹爹現在的氣場很可怕,還是找座堡壘藏好先!
  
  “你就這麼怕見到我?”
  
  韓城心裏不知什麼滋味,上次他和蕭複一起就是躲著不見自己,這次他和慕容長生一起還是躲著不見自己!他就那麼不得他心?蕭複也就算了,憑什麼慕容長生也受到他如此重視?
  
  “不是啊!能見到爹爹小賢比誰都高興!”但這不代表你不會打我啊!他剛才說錯話以他對韓城的瞭解屁股不開心,身上也要抽幾鞭!
  
  韓城有一次攤出手:“那你過來,跟我走。”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決定,上次他放棄過,這次想通之後,不會再放他走!不管他對他感情如何,最重要的是能在一起,陪伴他長大……
  
  韓城盯著韓小賢上下打量,與自己相似的面容,連身形都相差無幾,只是氣質不一樣,他冷若冰霜,而他溫潤如玉,還是最無暇的玉。無論經歷過什麼,他的眼睛總是單純明亮,那是帶著對人世間最美好的期盼與希望的人才會有的眼睛。
  
  又一次,韓小賢判若兩人地站在他面前。
  
  三歲時調皮頑劣的稚子,粉紅的膚色煞是好笑。
  
  十四歲時青澀的少年,總是裝著楚楚的眼神惹人憐愛。
  
  十八歲時已是翩翩濁世貴公子,似雕琢過的上等暖玉,看得人順眼到心坎裏,不再那麼欠扁討人厭。
  
  韓城很欣慰,長大後的韓小賢總算脫離了蕭複身上的影子。
  
  不過,也只限他開口以前了,一說話才恍悟道:他,還是韓小賢!
  
  老扯著尖嗓門怪聲怪氣地講話,讓人一聽就知道是他。
  
  聽到韓城的話,韓小賢愣了愣,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往後縮了縮。
  
  韓城皺起眉尖,不置一詞。
  
  慕容長生道:“韓城你還是那麼霸道啊,憑什麼我和蕭複看大的孩子你說帶走就帶走?我可不是蕭複,沒那麼容易妥協,小賢跟定我了。”
  
  韓城道:“他現在不是小孩子了,走不走由他決定,你摻和什麼?你什麼時候看著他長大呢?我怎麼不知道!”
  
  他理屈詞窮,只好蠻不講理:蕭複就算了,他個外人湊得哪門子熱鬧!
  
  慕容長生道:“他在十三王府時,我就暗地看著他,你呢?他這幾年可都跟著我,怎麼都比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長吧?”
  
  慕容長生的得意刺中韓城的痛處。他比平時更冷冽幾分地喝道:“感情這種事可是時間能算的?!”
  
  慕容長生更加得意,近乎譏笑他了:“你帶大蕭複六年,我養他七年,可他就是喜歡我多過你。”同樣,韓城養大韓小賢三年,他帶大韓小賢四年,不知是巧合還是無意,都多出一年,恰好又都是韓城最重視的兩個人。這,或許是慕容長生向韓城發出的挑釁。
  
  韓城和蕭複破裂的親情一直是韓城最大的痛處,而慕容長生的得意與炫耀更是讓他失去冷靜!一招“石破天驚”轟過去!
  
  慕容長生從容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翻一覆間,將韓城的攻擊盡數化解為“春風化雨”。
  
  氣急敗壞的韓城從來不會是他的對手。
  
  而能讓韓城氣急敗壞也只有從小就認識他的慕容長生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比韓城還要瞭解他自己!
  
  眼看著兩位家長說著就打了起來,而且最敬愛的爹爹還處於下風,韓小賢心裏不舒服了,但真正讓他不舒服的是慕容長生那句“我養他七年。”
  
  “他”是蕭複。
  
  倘若韓小賢再猜不出沐複的身份,就枉為人了!
  
  當豬算了!
  
  他媽的他真是頭豬!認賊作父四年!
  
  雖然他之前無數次懷疑過沐複的身份,猜想過沐複的身份,推測過沐複的身份,可真相到了跟前,還是讓他難以忍受!
  
  他之所以千里迢迢跑來找慕容長生哪是因為身世之謎?真想知道纏著爹爹多撒嬌幾次不就好了?他……不就是想拜見下“情敵”麼!
  
  會懷疑沐複的身份是因為藍煜。殷雅說沐複欠藍煜一筆錢所以沐複才會見了藍煜就逃。但清楚兩人後便知這話的漏洞——沐複絕對是有錢人何以欠藍煜筆錢?若是鉅款,以藍煜的為人又怎會那麼輕鬆地饒過沐複?他韓小賢可沒替父還債。
  
  不單如此,慕容若說倘若藍煜半月沒找到皇帝就扣俸祿,而藍煜說要在韓小賢身上討回來。但半月後,皇帝沒找到,藍煜也沒向韓小賢要補償,這亦不是他斤斤計較的為人!
  
  再說“沐複”,慕容長恭說過琅琊子是鄰國皇室之人,琅琊教教主之位也只傳鄰國皇室之人,而琅琊心經只有歷代教主可以練。他是因意外修煉琅琊心經的,那沐複呢?所以他應該是鄰國皇室之人。而他姓“沐”,縱觀鄰國皇室,只有“慕”這個諧音的字與“沐”有關,可見他的確是皇室之人。再則是“複”,“沐複”即是化名,以慕容長生跟蕭複的關係,可以見得他為什麼叫“複”。
  
  最後,當然是沐複的“神通廣大”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沐複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買”到“沒人要”的田地土地,範圍普及鄰國全境,給韓小賢發展事業用。稍微懂點鄰國律法的便知,這個國家極重視皇權,所有土地除非聖上欽點否則是不得私有的,無關身份。
  
  顯然,慕容長生低估了韓小賢的常識,亦或是他從未想過隱瞞。
  
  整整四年,韓小賢有無數次的機會面聖,每每卻又不見,因為他已知曉那座上之人是誰,卻催眠自己不知道。
  
  ****
  
  真相正式浮出水面,韓小賢再催眠自己就真成豬頭了。
  
  只是,他想知道,理由。
  
  慕容長生“隱身”在他身邊的理由。
  
  為何?
  
  慕容長生笑了笑,說道:“因為你是遺霜的孩子,也就是我,慕容長生的孩子。”
  
  身世之謎來的如此容易。
  
  你看韓小賢的模樣,與韓城或者說遺霜一個模子刻出來。
  
  不是甲就是乙,必然有一個是韓小賢的父、母。
  
  以韓城對女人敏感以及否認過的情況來看,遺霜是他的生母是不爭的事實。那他的生父是誰?總不會是韓城,兄妹亂倫上天不劈死他韓城也會自己劈死自己。
  
  那,當然是遺霜的丈夫——慕容長生了!
  
  遺霜生前只是慕容長生的貴妃,死後才追封為皇后,慕容長生曾不畏“謠言”信誓旦旦地說遺霜生的不是死嬰,他還活著只是被人領養了。然後不顧群臣反對就封那孩子為“太子”,說日後自會找回來。
  
  如果他真是遺霜的孩子,那他不是……恩?呃……所謂的“太子”?
  
  韓小賢捂著胸口倒退三步,疑惑地看向慕容長生。
  
  兩人待一起四年,因為常在一起練功,琅琊心經的力量促使兩人心意相通,一個動動眉毛另一個就知道對方想什麼,只是有一個愛裝傻罷了。
  
  慕容長生露出慈父的目光,緩緩地點了點頭。
  
  短暫過後,韓小賢不知該哭著撲過去喊父皇,還是一拳飛過去怒吼:你為什麼丟下我!
  
  韓城已幫他作出選擇,他一巴掌淩空抽到慕容長生臉上,後者不但沒躲,反倒非常賤地油嘴滑舌道:“我最喜歡韓城你打我耳光了,像是妻子打丈夫,嘖嘖!”
  
  “那我再打你一巴掌如何?”
  
  “打是情罵是愛啊!我不介意!”
  
  “……”對付無賴韓城最是無奈!
  
  被他一鬧,話題又扯開了,韓城忘了他剛才要講什麼呢,只對韓小賢淡淡問道:“留,走?”
  
  如此言簡意賅,顯示韓城耐心盡了。
  
  假如韓小賢再唬弄,輕者被韓城抽打,重者被韓城扔下。
  
  哪者他都不願意。
  
  於是,他賊眼偷偷溜向慕容長生,對方心神領回,同樣眨眨眼。
  
  沒興趣看兩人擠眉弄眼,韓城的耐心盡了——他一再地遲疑!!!
  
  不管他選擇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韓城已知道自己在韓小賢心目中的分量,在心中自嘲地冷笑,轉身離開。
  
  “爹爹!”
  
  身後韓小賢喚道。
  
  韓城遲疑了下,駐足,但不回頭。
  
  “我……十九的生辰快到了,去年加冠的時候爹爹不在,今年留下陪小賢好嗎?”
  
  “等你弱冠時本座自會再來。”
  
  “可今年不一樣!”
  
  “恩?”
  
  “義父說要給小賢相親,到時京城裏很多千金小姐會來,到時……”
  
  話還未完,韓城本已離去的腳步更是加快到常人難以看到的地步,眨眨眼,人影就沒了。
  
  “到時……爹爹一定要陪著小賢找老婆啊……”
  
  未完的話,韓小賢悶悶地說完:為什麼爹爹一點也不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居然跑的比兔子還快!
  
  求解地望向慕容長生,對方沖天無奈翻白眼中:“早知道你會找這種爛理由留韓城我絕對不會讓你開口!”
  
  “哪里爛呢?這是事關我終身幸福的大事!”
  
  “……所以才爛。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一定回去找天涯道人了,寶聖樓的美食會留住他們一陣子,再說他們也沒錢算賬可以扣住他們,啊哈哈!!!”
  
  “那我回去找爹爹!解釋清楚,說我騙人的!我才不討老婆!”
  
  “回來。”慕容長生揪住腳底抹油的韓小賢,“進宮,我有話問你。”
  
  “什麼?”
  
  “難道你一點不驚訝我的身份嗎?”
  
  “早知道了,有什麼好驚訝的?”
  
  “恩哼?怪不得,我每次謊稱出去辦事實則回宮你都答應得那麼爽快,即使每次空手而歸。”
  
  “你是我義父,空手而歸我還能怪你不成?”
  
  “呼,你來聖都不是找我算賬的,怎麼……恩……被我魅力迷住了?也就不計較我跟蕭複那點事呢?”
  
  韓小賢一腳踩在慕容長生腳上,後者笑眯眯,不痛不癢。
  
  “你跟蕭複的事我沒興趣,你也別跟我提,我不想聽到那個人。還有,太子之事可是真的?”
  
  “你想當我就好好培養你。可你不是說過想賺夠錢後跟爹爹一起養老?然後把產業全轉讓出去了。現在韓城來了你又不要了,真是善變的人哪你。”
  
  “你看爹爹是到了養老的年紀麼?還是那麼年輕……我也年輕著呢,急什麼。給我六年的時間,到時我就陪爹爹養老。”
  
  “六年?”
  
  “對。六年。”
  
  六年之後,就是他和蕭複的十年之約。
  
  到時,他亦是,萬人之上的君主!
  
  所以他才會留下當太子。
  
  不過,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與蕭複的十年之約,以及說要把他收為男寵的誓言。顯然忘了,這種事豈是兒戲?
  
  六年後慕容長生縱然會把皇位給他,但他想玩夠後就走人嗎?
  
  他當皇帝是過家家啊,要真走得這麼容易他慕容長生早走了,還輪得到他嗎!
  
  當然,慕容長生不會在現在說,等時機成熟,他再也走不了時再說。
  
  我的皇位繼承人……說什麼也不會放你走!
  
  如果這時韓小賢抬頭看看慕容長生堪稱狐狸盯著小綿羊的表情,恐怕他會逃得比韓城還快了!
  
  
第三十五章
  韓小賢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慕容長生後進了宮門,他想先回去看一下爹爹,可慕容長生說他老人家現在正氣頭上,你去了只會給他當出氣筒。
  
  韓小賢瑟縮了下,還是算了,等爹爹氣消了再討好他!
  
  雖然韓小賢已接受慕容長生是他親爹的事實,但他仍習慣叫韓城為爹爹,而慕容長生叫順口了,人後義父,人前父皇。
  
  韓小賢看看慕容長生高大挺拔的背影——昨天還任自己撒嬌的男人今天變成高高在上的皇帝,昨天自己還喊義父的男人今天該喊父皇……
  
  突如其來的差異讓韓小賢覺得不真實,他懷疑自己還睡在夢中。
  
  他一想到韓城不是他爹了,他就空虛恐慌,生怕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都白費掉——兩人沒了血緣的羈絆,不再是父子的關係,他要以什麼名義給爹爹養老呢?
  
  誠然,他降生到這世界不到十九年,與韓城相處的時間卻不過一年多,但先入為主,在他還未見到韓城時,他就已認可了他這個爹,這是時間距離改變不了的牽掛。
  
  前塵舊事突然遙遠起來,前生的二十五年對他而言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若說他前世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人何以會認一個比自己大一歲的男子為爹呢?
  
  這要多虧奶娘的功勞了。
  
  韓小賢三歲前,對外界一無所知,每每聽奶娘提起韓城的豐功偉績時他就自動將韓城想像成一個雄偉魁梧的高大形象。奶娘從未提過韓城的年紀美貌,只說他武功天下無敵,在武林中可是德高望重的人物!
  
  請注意“德高望重”這四個字,於是想像力豐富的韓小賢又自動將韓城想成了五十歲以上的大伯……
  
  那時的他真沒嬰兒的認識!心想自己有這麼一個了不起的爹,於是崇敬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他對韓城是真的“久仰”。
  
  若說,他何時幻想破滅的,就是他三歲時要奶娘描寫下爹爹偉大的形象。
  
  然後奶娘說了一句讓他終生難忘的評價:遺世獨立,傾國傾城!
  
  劈裏啪啦,韓小賢腦中五十歲大叔偉岸的形象正式宣告破滅!
  
  但崇拜之情猶在呀!
  
  那三年他一直被奶娘當嬰兒照顧著,過的又是與世隔絕的單純日子,已經潛意識將自己當成一個被人照顧的小孩了,他還挺享受的,畢竟,不是誰都可以重新享受生命。
  
  既然上天安排了他再生,何不好好放縱地從頭開始呢?
  
  前世的他,因家境貧困,想享受都享受不起呢。逆境所逼,他不得不整天掄著拳頭揍那些膽敢欺負他嘲笑他沒有爸爸的小朋友,那樣的野孩子即使長得再可愛漂亮也沒大人喜歡吧。除了他的媽媽,唉……
  
  再說了,若一個幾歲稚子像個成年人般行事說話,早被人當成怪物了吧。還好他生性單純越活越回頭,肖堯常說他怎麼年紀一把都可以當爹了還象個小孩子似的,所以今世的他當起小孩來也不覺得難過!
  
  今世的他過著與前世截然相反的生活,衣食無憂,人見人愛,這就夠了。
  
  韓小賢從回憶中清醒,冷風吹來,晃晃腦袋:不想了不想了!想完前世想今年,真是沒用的傢伙!人總該長大的,無憂無慮無煩無惱調皮搗蛋任性胡鬧是小孩子的特權,如今,他已不再是小孩了,是時候扔了這個特權了。
  
  韓小賢傷感落寞地想
  :成年人真煩惱啊真煩惱,事業工作煩,娶妻生子惱。他現在是功成名就,但……娶妻生子呢?人生總要經歷這檻,他前世沒經歷過今世怎麼也要享受一下這天倫之樂,生為一家之主,生為男人的驕傲與責任感!
  
  以他今時今日的本錢,一定有大堆美女投懷送抱了!
  
  幻想著環肥燕瘦鶯鶯燕燕,韓小賢露出陣陣淫笑:他都當五十四年童子雞了!
  
  這慕容長生不是傳說很好色的,怎麼四年來哪都帶他去就是不帶他去妓院。
  
  哦,對,差點忘了,他家也開妓院。
  
  但兔子不吃窩邊草,銷魂別院他是萬萬不輕易踏進的,否則腳還沒伸進去,先給方文轟出來。
  
  而其他妓院的人他又看不上,想他也是一個大美男,怎麼也不得委屈自己與比自己醜的人女人XXOO吧?
  
  世上比他美的女人有幾個?
  
  他目前還沒看到。小愛算是最漂亮的,還差他一截。王妃他是連想都不敢想,況且也沒他漂亮。
  
  韓小賢冥思苦想,比他漂亮的人,只想出幾個,還都是男的!
  
  其一嘛,韓城,先不說他有沒想過,就算想了也是有賊心沒賊膽。
  
  其二,蕭複,那張臉見了十多年早沒感覺了,漂亮什麼漂亮,略過!韓小賢氣呼呼地想。
  
  其三,蕭容……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人,而且,韓小賢打心底不喜歡他!
  
  其四,……再來一個他可就混不下去了啊!
  
  不過美男倒是很多,想想藍煜,朝廷第一美男子,並非浪得虛名,他和韓小賢是臭味相投肝膽相照,純粹的好兄弟好哥們!
  
  九重……他的婚姻大事是韓小賢最大的煩惱:連小愛這樣賢妻良母的女孩都不喜歡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禦使,他氣質生的不對,往韓城旁邊一站,完全被蓋了下去。
  
  慕容長恭,哼哼,披著狐狸精外皮的大叔,幾年都不來見他一次,不提也罷!
  
  還有呢?韓小賢搖頭晃腦地想。
  
  這世界帥哥怎麼這麼多!美女呢?在哪?
  
  他歪頭想了想,寶妞二娃其實都不錯,方文阿姨年輕一定很漂亮,遺霜娘親那是沒的說的,一品賭坊裏的莊家姐姐們個個美得象天仙,就連蕭容身邊的那暴躁丫頭都挺漂亮……
  
  他總結:美女有,只是不是老了就是死了要麼離他非常遙遠要麼近在眼前卻不得染指……
  
  唉……
  
  於是,可憐的青春期大男孩陷入成長的煩惱了。
  
  ****
  
  在禦書房裏,韓小賢又遇到了一位美男,要說應該見怪不怪了,但這位美男還是讓他怔了下。
  
  不是他太美,而是他太像了,尤其眼睛鼻子嘴唇,很像,真的很像,真的很像……爹爹……
  
  韓小賢默然地垂下眸,有什麼在他腦子中一閃而過的,不好的資訊,他選擇忽略。
  
  他向前,無畏他的冰冷,躬身道:“草民見過福親王。”
  
  福親王慕容若冷道:“微臣不敢受此大禮。”視線瞥向慕容長生之際,霎時寒光閃過,冷得能將人割成碎片,“皇上,您可回來了。”
  
  身子往旁邊一站,身後小山高的奏摺現出。
  
  慕容長生嘿嘿乾笑:“若啊,小賢初來乍到,你可別欺負他啊。”說完,推了韓小賢一把,“讓他帶你參觀皇宮吧。”
  
  “哦……什麼?!”
  
  韓小賢驚呼:開玩笑!眼前這人是誰啊!福親王慕容若!掌管刑部,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剛正不阿……呃,這點跟爹爹也很像!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他面前稍微犯了一點小小的錯,就要接受律例懲罰,藍煜那大貪官至今很窮就是因為不斷犯錯不斷被罰錢!
  
  “微臣遵旨。”
  
  看的出來,慕容長生也有點怕這個一直任勞任怨的下屬,殘酷地將韓小賢推給慕容若。而慕容若,欣然授意,由他淡淡翹起的嘴角便知——
  
  他會笑,而爹爹不會!
  
  韓小賢戰戰兢兢地跟在慕容若後面參觀宮廷,氣氛頓時緊張窒息,壓得韓小賢喘不過氣來!
  
  慕容若走在前面,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韓小賢在想他這時跑掉的話被發現的幾率是多少!
  
  說幹就幹,小腳剛移出一步——
  
  “韓公子,深宮內院,不是閒雜人等都可出入的。”
  
  慕容若冷冷的眼角掃了過來,面無表情道:“若是被侍衛當成刺客抓起我可不負責。”
  
  這人說話帶冰雹的,啪啪砸的韓小賢又凍又疼。
  
  他天生就怕撞冰山!一遇上就沒轍。
  
  “哦哦哦……”
  
  韓小賢象做錯事的孩子,低著腦袋唯唯諾諾,眼角瞥了下慕容若身著的黃色蟒袍,上面的蟒蛇圖騰跟人一樣嚇人。難怪進了刑部的犯人不管什麼事都招供,敢情是被嚇出的。
  
  這時,救星來了!
  
  “若!還有小新弟弟!”
  
  “煜哥哥!”
  
  藍煜來了,韓小賢從未覺得他如此可愛過!
  
  “若,皇上說你帶小新弟弟參觀皇宮呢,我陪你們一起。”藍煜隨意地將手搭在韓小賢肩上,顯示兩人不同尋常的親昵關係!
  
  慕容若淡淡地瞟了兩人連接的地方:“你們還真好。”對韓小賢道,“本王要檢查你名下所有產業的賬目,麻煩韓公子三天后全繳上來吧。”
  
  慕容若走了,很瀟灑很無情。
  
  韓小賢機械地扭頭看藍煜,藍煜乾笑著看他。
  
  韓小賢抬起一隻腳,狠狠地踩下去:“你他媽的幫我還是害我啊?”
  
  要查賬目?三天內?開玩笑,他怎麼拿得齊!而且有些見不得人的賬目他怎麼拿?
  
  比如盜版蓮花,雖然他有向朝廷繳稅,但總歸違法的,一直以來是藍煜幫他掩人耳目做手腳,現今鐵面無私的福親王要查了……
  
  還有一些最最見不得人的生意,他連藍煜都沒透露過,只有他跟慕容長生知道的秘密,其中賺的油水令他八輩子都享受不完,而他一分稅都未繳過!
  
  藍煜拍拍他的肩,介意他視死如歸:“頂多讓若抄了你的家產,到時小新弟弟可重頭再來嘛,在下相信小新弟弟會東山再起的!”
  
  韓小賢一腳踹過去:“你去死!”
  
  藍煜拽住他的腳,不再嬉皮笑臉,正經道:“小新弟弟,跟在下來吧。”
  
  “去哪?”
  
  “你出生的地方。本來由若帶去的,但他不愛去那兒,所以來以前叫我在這等。”
  
  “可義父叫他帶我……”
  
  “皇上私下的命令對他不起作用。”
  
  “……”慕容長生這個皇帝怎麼當的,連個下屬都管不了!
  
  不單是慕容若,就連慕容長生都不愛去那地方。只有派對那些事模糊懵懂的藍煜了。
  
  韓小賢出生的地方——棲鳳宮。曾經一國之母居住的地方,如今荒涼的冷宮。
  
  它是困了遺霜十年的地方,也是遺霜離開的地方。
  
  二十年前,韓小賢在這裏降世,她在這裏離世。
  
  那時,她名義上的丈夫慕容長生不在,她肚子裏的孩子生父蕭複亦不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在她煎熬的日子裏都不在。
  
  陪伴她的只有韓城,以及肚子裏的寶寶。
  
  棲鳳宮蕭條清冷,卻是一塵不染,顯然有人定期打掃。
  
  韓小賢置身其中,努力回憶著自己剛出生的那一刻,想了半天,毫無頭緒,那日的事他竟沒有一絲印象!
  
  可他仍感受到了熟悉懷念的氣息,濃重的檀香味兒,縈繞在他鼻尖。
  
  “麒麟香?!”
  
  “正是,這宮裏日日夜夜都點燃著麒麟香,即使皇后仙逝,皇上也未命人熄滅。”
  
  這,十九二十年,日日夜夜點香,在這無人的宮殿裏,得多浪費啊?
  
  驀地,他感到周身一陣冰冷的涼意,雞皮疙瘩。
  
  他忘了,麒麟香引蛇的。所以……
  
  藍煜嬉笑道:“棲鳳宮該改名叫棲蛇宮,這皇宮裏的蛇都聚在這裏啦。”
  
  韓小賢不怕蛇,但不代表他可以忍受這滿是蛇的世界!
  
  不知從哪冒出,他腳邊、四周,爬滿了蛇!
  
  還都是毒蛇!
  
  他彈開罡氣,抵擋蛇可能的侵襲,挑釁地看著藍煜:“你帶我來這就是看蛇的?”
  
  藍煜搖頭,指向前面道:“不,是來拜祭皇后的。”
  
  他所指的地方,是一方靈位,上面只刻著四個字:“遺霜公主”。
  
  韓小賢疑惑地看他。
  
  藍煜道:“皇上是要你認祖歸宗的。待你叩拜完皇后,就在這待上七七四十九天,每天抓一條最毒的蛇。”
  
  韓小賢嘴巴張成了O型。
  
  “麒麟香,是每位皇室子弟都必須擁有的象徵。你捉了蛇後取蛇膽練功,將毒吸收,七七四十九天后便可練成麒麟香。”
  
  “到時,你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第三十六章
  韓小賢覺得大概是他上輩子的恐蛇症太嚴重,這輩子才與蛇剪不斷理還亂,那叫一個糾纏不清。
  
  幸好,這輩子在蕭複的調教下已對蛇不再恐懼,後又修煉成武林高手不要說小蛇,蟒蛇來了都不怕。一腳一個准,他踩他踩他踩踩踩!
  
  將蛇逼退一丈外,許是他身上全開的內力令蛇不敢靠近,反正他暫時安全了。必須思量權宜之計。
  
  藍煜沒義氣地溜走了,留下一句“不能離開這殿範圍,否則就無用了”,留下他孤零零的一個,與蛇共眠。
  
  他眯著眼尋找最毒的蛇——麒麟香原來是這麼練成的!感覺很變態!
  
  可眼下他不得不殺生,好在殺的是他深惡痛絕的蛇,還都是毒蛇,所以他良心沒有不安。
  
  記得九重說過,越毒的蛇越愛靠近麒麟香。
  
  他將視線定在了龐大的鼎爐,裏面點燃著麒麟香,特別的香味彌漫在整個棲鳳宮。
  
  可以看見,鼎爐上盤踞著無數的蛇,在爐洞裏進進出出,那畫面,看的人一陣雞皮疙瘩。
  
  其實那些蛇很漂亮,花花綠綠,姹紫嫣紅的,可就是看著恐怖。尤其它們吐著火紅的蛇杏子從爐內爬出時,韓小賢渾身寒毛都豎起了!
  
  那麼多蛇,哪條是最毒的呢?
  
  韓小賢蛇盲,平日看都不願意多看幾眼,更不要說分清它們的種類了。
  
  要是九重在就好了。
  
  韓小賢輕歎。
  
  如今,只得孤軍奮戰了!
  
  他輕身掠去,因護體罡氣的緣故,沒有蛇敢靠近它,一是靠不進,二是這人類的罡氣太殺氣,想必極恨它們,還是速速逃離!
  
  在韓小賢想探清爐內盤踞最深的蛇時,那些小蛇突然全部竄逃,速度之快,嚇得韓小賢一跳,罡氣差點就散開。
  
  他還未弄清怎麼回事,就有一條青黑的蛇向鼎爐爬近,那條不大卻很長,長的頭部到達爐底了,尾部還露在爐外,身子鑽進鑽出,不一會兒,整條盤住爐身,看得韓小賢又是一陣雞皮疙瘩。
  
  但他慶倖,他不用費心找最毒的蛇了!
  
  看這毒蛇占爐為“王”,便可猜到它必是所有蛇內最惡毒的!
  
  於是,韓小賢的魔爪向毒蛇王伸出。
  
  別指望他會有勇氣空手取蛇膽,他當然借助一些輔助工具,也就是他的武器了!
  
  他扯扯腰帶,這腰帶內有玄機,可惜他沒什麼機會用到,所以用的不是很熟練。他也幻想過緊急關頭一抽腰帶,軟劍呼哧抽出,英姿颯爽!可……現在不是緊急關頭,慢慢松了腰帶再抽出也可以的吧。
  
  為了避免武器暴露,所以他在軟劍外又裹了層普通的腰帶,現在看來真是累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解腰帶往爐內尿尿了!他一世英名也毀於一旦了!
  
  軟劍名叫“月白”,劍如其名,透明的月白色在月光下一晃,比月華還清冷的淡藍色劍身散發著璀璨的光芒,晃花了人的眼,不由驚歎,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劍!
  
  因此,韓小賢一直不捨得用它,生怕污濁的血液玷辱了月白的聖潔。
  
  他憐惜地撫摸著劍身,心一橫,手指往刃上化去,赤紅的鮮血順著劍身劃過,俐落地滴到地上,不落痕跡。月白是不會沾上任何血液的,所以它一直聖潔無暇的模樣,不論這把劍染過多少人的血!
  
  當初買下這把劍真是明智的選擇啊!
  
  韓小賢極愛這把劍,愛啊愛不釋手。
  
  月白是有靈氣的劍,以血認主。韓小賢在黑市上見到它時,它還未開鋒,開了鋒後義無反顧地將血滴到劍身上,鮮血馬上被劍身吸收,此後拿盆豬血倒它上面都不會再吸收進去,當然韓小賢也捨不得。
  
  韓小賢沒想到,他的月白第一個殺的不是人,而是蛇……
  
  他注入內力,柔軟的劍身霎時硬挺,充滿力量。韓小賢瞥了眼散發著月白色光芒的月白,不再聖潔,而是幽幽的帶著嗜血氣息的光!
  
  手腕一挽,月白刺了出去,電光火石間,直擊蛇頭,一擊命中!
  
  殺條蛇對他來說是小意思,大意思的是這蛇的血也是青黑的,還有惡臭。當韓小賢把蛇膽取出時,簡直臭氣熏天,連麒麟香都擋不住的臭味刺激得韓小賢忍住了幹嘔,盤腿運功,將蛇毒吸收。
  
  蛇毒吸收殆盡後,惡臭也沒了。韓小賢左嗅嗅右聞聞,懷疑臭味是不是跑進他體內了。越想越狐疑,渾身頓覺不安分,癢的不行。趕緊去沐浴更衣去!
  
  可他現在在空無一人的棲鳳宮,哪沐浴去?
  
  又懊惱地在原地直跺腳:媽的,還有四十八天啊!要他怎麼活啊!
  
  況且,就算不能洗澡也要吃飯啊?人是鐵飯是鋼,他韓小賢又不是仙,一頓不吃鬧得慌。現在他還在長身體的階段了!
  
  第二天,又有一條蛇爬上鼎爐,盤踞為王。韓小賢正氣頭上,將那倒楣的蛇連砍了幾段才甘休,稍微消了點氣。
  
  第三天又開始氣悶起來,他現在只覺得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身上一定象三個月沒洗過澡了!
  
  第四天,他終於氣餒地捉起一條看過去白嫩美味的蛇,用內力烤熟了吃,味道難吃到他日後想起都要幹嘔的地步,因為他那時連吃了一個半月,吐得比進的還多。
  
  他活這輩子就沒這麼委屈過,時刻都要提心吊膽生怕蛇突然群攻,時刻都要吊著罡氣防止蛇靠近,時刻都要鬱悶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最委屈的就是他不能洗澡吃不好飯,最快意的是他又殺了一條蛇後。
  
  他歎口氣:還好他當初沒跑去當殺手,否則吃得苦怕比這還要多!
  
  不管怎樣,七七四十九天,算無風無浪地度過了,除了韓小賢瘦了一圈,苗條地快成油條了,一切安然無恙。
  
  ************
  
  重見天日啊重見天日!
  
  在香氣彌漫霧氣氤氳陰森慘澹的棲鳳宮那麼久,韓小賢快認不得陽光是什麼新鮮空氣是什麼了!
  
  當殿門緩緩推開,第一縷陽光透進之時,韓小賢激動得飛快撲上去,不管來者是誰,先撲了親了再說!
  
  美人投懷送抱還贈香香可不是誰都有的待遇!
  
  “吧嗒!”
  
  親了!
  
  抬頭——原本攬著對方脖子的韓小賢倒退三步,胡亂擦了一把唇,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低眉順眼,乖乖巧巧,嬌嬌滴滴道:“爹爹~好久不見~安好?”
  
  韓城負手而立,巍然不動。沒有人懷疑這是他驚呆的表現,他沉著的面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此時低著頭的韓小賢在心頭嘀咕著:剛才親的是嘴吧?哎呀,他竟然褻瀆了神聖的偉大的爹爹!真是罪過罪過!他真的沒有竊喜,真的沒有!嘻……之前的事加上這件事,爹爹足夠打得他七天七夜下不了床吧!嗚!
  
  “慕容長生公務繁忙,本座代他前來接你。”
  
  韓小賢鼓鼓臉,心道還是爹爹好啊親爹都不及!口上道:“義父日理萬機,孩兒理解,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韓城道:“練成麒麟香可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它有益於你日後練功。鄰國皇室出身的人個個精良就是因為麒麟香,沒有練成麒麟香的人可不能進入慕容皇室。”
  
  韓小賢抬頭好奇問道:“不是說跟麒麟香交合的人都會染上麒麟香麼?這麼好的東西平白給別人不是可惜?”
  
  韓城微窘,面上卻不露聲色:“麒麟香是皇室的象徵,怎可隨隨便便就傳給人?它是皇室之人用來表達愛意的,一生只可傳給一人。”
  
  韓小賢又低下頭咕嚕:“那再沒找到愛人前不是要當和尚呢?”
  
  韓城不以為意道:“只要控制好也可……你想幹嘛?!”
  
  他突然想起眼前這人是他的“兒子”,雖不是親生的,好歹也是當親生兒子看待,哪有父親教兒子“只要控制好也可尋花問柳看慕容長生便知”的?
  
  韓小賢趕緊搖頭,道:“沒啊,問問而已。”
  
  ——如果蕭複身上的麒麟香真是慕容長生傳的,那……慕容長生愛蕭複?
  
  可能嗎?
  
  跟慕容長生相處四年,不像啊!
  
  韓小賢又問道:“那遺霜……呃,就是我娘她身上也有麒麟香嗎?”
  
  他覺得他問得有點廢話。這棲鳳宮滿是麒麟香,遺霜公主應該也有吧?那傳給她的人也必然是慕容長生呢!可麒麟香一生只能傳一人,慕容長生既傳了遺霜公主又怎麼傳給蕭複?總不能是遺霜公主身上的麒麟香是別人傳的吧?
  
  他想想就抖,遺霜公主可是皇后啊,這要跟別人有染,可不是掉腦袋這麼簡單的事!
  
  這種事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所以,他給自己想了一種答案,那就是蕭複誆他,傳他麒麟香的並非慕容長生,而是另有其人!
  
  面對韓小賢的疑問,韓城不知作何回答,但看韓小賢不再追問的模樣他也就不答。
  
  事實上,慕容長生沒有傳麒麟香給任何一個人,以他的話說,他這輩子愛的人還沒出生,等出生時他早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
  
  遺霜身上是有麒麟香,因為她的娘,哦,也是他的娘是鄰國皇室流落在外的後代。
  
  他對他娘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聽他父皇提起過,但他父皇對他娘的身份隻字未提。這還是遺霜後來告訴他的,他當時可謂震驚不小,一邊是一直守護的家園,一邊是疲於應對的敵國,他兩邊竟都沾親帶故。
  
  可那時他已是無帝城主,世間紛擾與他無關,知道這一層關係後,更是關起門來不聞不問。
  
  他是無帝城主,韓城,如此簡單。
  
  而遺霜顯然更樂意當鄰國皇室的郡主,但她當時已貴為貴妃,蕭國公主的身份也是眾所周知,再當鄰國的郡主未免荒唐。可她依舊練成了麒麟香,可又不能堂而皇之地說自己是皇室之人,慕容長生的表妹,又不能說是慕容長生傳的——慕容長生好男色是舉國皆知的秘密,最重要的是,她麒麟香是背著慕容長生練成的,當時慕容長生跟蕭複出外遊玩一年半載不回宮,怎麼傳的?
  
  於是,這棲鳳宮終日點起麒麟香,為的是掩去遺霜身上的香味。那刻起,她也不再踏出棲鳳宮半步,將自己下半生鎖在這華麗的牢籠裏。
  
  或許,在嫁給慕容長生那刻起,她的下半輩子就決定了。
  
  韓城恨慕容長生,只因他的自私妄為——明明不愛遺霜為何又娶她?
  
  因為遺霜有張與他一樣的面容,相似的個性,征服她就像征服他。即使是威逼利誘的手段,但他成功困住遺霜半生,讓他半生活在悔恨中。
  
  韓城發現,他與慕容長生之間的戰爭早已不再那麼純粹簡單,或許,只有徹底摧毀了他,他的心志,慕容長生才會甘休吧。
  
  韓城不知道,慕容長生對他的針對僅是因為他的幸運,許多他遙不可及的東西他可以輕易地得到,卻更輕易地拋棄,怎叫人不恨得咬牙切齒?
  
  假如韓城還是蕭城,蕭國會強成什麼樣子真不得而知,畢竟歷史上沒有哪個人以十歲的年齡便得到“戰神”的稱呼,而蕭城做到了。蕭複出生那年的風州之戰,蕭城創造了他一個人才能創造的奇跡。恩師的死,蕭軍的節節敗退讓溫和年幼的太子蕭城舉起劍,一日之間,屠殺了他這輩子再也不會重複的殺戮。
  
  那時的慕容長生高坐於朝堂之上,只恨不得插上兩根翅膀與蕭城對抗,看他還囂張什麼!
  
  可是,最終鄰軍被逼退風州境內,蕭城一戰天下知,而他還只是個傀儡皇帝。
  
  當然,也因那場戰爭的失敗,讓他借機剷除了所有對自己不利的勢力。他並不算輸,只是心口總是堵著一口氣。
  
  後來,蕭城的“死”更是讓那口氣化為惡氣,難以平息。天賜良機,他曾于蕭複年幼時贈他一柄扇子,然後遺霜拿著那扇子來認親求助。他怎會輕易答應?
  
  先出宮遊玩了一段時間,再回來慢吞吞在遺霜面前晃蕩啊晃蕩,直到遺霜沒有耐心問他要怎樣才肯幫助他們?
  
  慕容長生揮著扇子,笑著說:“那幫大臣總要朕娶皇后,好煩哪!不如……遺霜來當朕的皇后好啦……放心,朕只對男人有興趣,你占個位置便行。”
  
  遺霜答應了。
  
  不久後他就笑不出來了。蕭複兩三歲時他在斷牙穀見過,比韓城好玩得多,他那時那麼小,怕是記不清他了。他卻記得很清楚,他笑起來時有酒窩,甜得不得了,任誰看了他這個笑容都不忍心責怪他的調皮搗蛋,韓城也不例外。
  
  可這次再見,他再也見不到那甜到人心窩裏的笑容了。
  
  他遺憾地抱起破布娃娃般的蕭複,在他準備殺死那幾個蕭國皇子時,蕭複阻止他,說:他們由我來殺,輪不到你。
  
  他只是淡淡地說道。可慕容長生卻愛上他說那話時眼底的冰冷與仇恨。
  
  是“愛”,卻不是那種“愛”。
  
  恨的種子是可怕的,它能扭轉一個人原本的性格,讓它變得扭曲。
  
  這是慕容長生樂意見到,卻也遺憾的。他還是懷念斷牙穀中那個快樂活潑的單純小孩。
  
  他親手栽培蕭複,他想幹什麼全都滿足。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他的皇位繼承人,這雖然荒唐,但他不是注重血統的人,反正他也不會有後代。而蕭複是恨不得抽幹血從此與蕭國無關。
  
  他唯一算錯的是,蕭複並不想要他的皇位,他說:我要的是蕭國的皇位,你的我才不稀罕。
  
  他要的只是從他的皇兄們手中奪走夢寐以求的東西,然後再將它打碎。不過,這些,死人是看不到的了。
  
  蕭國皇子們的死也是出乎他意料的,他以為他不會這麼輕易殺死他們,畢竟隱忍了這麼多年。可……
  
  唉,他確定蕭複已徹底脫離他的掌握,他再也無法猜測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或許是那個叫蕭容的人出現吧,徹徹底底地打亂他的計畫。
  
  蕭容他也認識,他開始當他是繡花枕頭,怎知這孩子比誰的變化都驚人。他慕容長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想悔恨都來不及了!韓小賢爭氣點是他最大的安慰了!
  
  而蕭複身上的麒麟香,是遺霜傳的。韓城也是那時才知道,這個從小大膽的皇妹竟真的
  愛戀比自己小八歲的蕭複,不是兒時的戲語玩笑,而是真實的愛。
  
  


第三十七章
  水霧繚繞的浴池上,蕩漾著陣陣漣漪。
  
  驀地,水面浮出一少年,烏髮白膚,體格修長纖細,一雙長腿筆直,小腿上的肌肉緊繃,肌膚白皙細膩,吹彈可破。他抹開粘在面上的濕發,露出完美無瑕的臉。正因太完美了,反倒少了一些特色,讓人驚豔有餘驚歎不足。
  
  岸上的男人卷起褲腿,將腳伸進冰冷的水池裏。比這九天寒泉還冷的目光瞥向少年時,多了一抹溫情。他靜靜地注視著少年的臉,與自己近乎一模一樣,卻又不同。他的青澀,更加柔和,討人喜愛。他的桃花眼很大很黑亮,目光狡黠頑皮。他的鼻子小巧嬌俏,不如自己挺直。他的嘴巴紅潤嘴角翹翹的,不像自己淡色的抿成直線的。他的膚色白中透紅,不像自己蒼白到沒有血色。
  
  可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一抹特色。
  
  他想起蕭複,細長的丹鳳眼,單薄的嘴唇,總是帶著笑意,壞壞的,狡猾的,天真的,溫柔的,可愛的,無一不讓人印象深刻。他的眼神如他的人,變化多端,複雜難懂,琢磨不透,卻總是偽裝得無懈可擊。
  
  他想起慕容長生,懶散時眯得看不見的狐狸眼,認真時鷹般犀利的狐狸眼
  ,以及,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感歎人與人之間就是有差距的俊逸面孔——憑什麼他長得跟女人似的他長得卻那麼正常?——過分柔美的容貌是韓城永遠的痛!
  
  他還想起蕭英,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殷歌,現在的千面郎君殷雅,那張臉一看就忘不了,那個眼神,微笑,蕭複再模仿都難以企及的妖媚入骨,正是那顛倒眾生的笑容讓他的“天下第一美人”之名保留至今,可他最出名的是他的眼睛——酒仙散人,嗜酒如命,他無時不刻不在醉著。韓城現在想起,發現當他是蕭英時,他的眼睛總是彌漫著一層模糊的水霧,從未清醒過。
  
  最後,他想起一個小孩,那個小孩曾是他的義子,後來發生一些事,小孩離開了,他沒有去接回,又犯下一生都無法彌補的悔恨。他不會責怪殷歌或是殷雅,但他想起蕭英,他則有把他碎屍萬段的衝動。那個小孩現在長大了,早已不是當年他一口一口喂大的奶娃娃。
  
  他這輩子只親手養大過一個孩子,從他還未脫皮開始,初次嘗了一回奶爸的味道。可那小孩長大後跟著他的爹決絕地走了,對他這個義父毫無眷念。所以,當韓小賢出生時他將他推給奶娘——既不是自己親生的,又何必花心思去養?養大了……還不是向著親爹!
  
  所以他悔恨,他不該一時義氣棄那小孩於不顧,讓他從此誤入歧途墮入邪魔歪道。所以……
  
  他看向水池中的少年。
  
  喚道:“小賢,過來。”
  
  韓小賢一聽召喚,撲騰撲騰乖乖遊了過去。
  
  爹爹剛才就在想心事的樣子,在想什麼呢?義父正在上早朝,洗完澡就去拜見他老人家!說他大功告成!
  
  韓城按著韓小賢的腦袋,說道:“我知道你想當太子,你長大了我攔不了你,你想當的話就當吧。”
  
  韓小賢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太好了!爹爹是支持他的!
  
  “但是,男子漢大丈夫一旦背起責任就要承擔倒底。太子、皇帝不是當著好玩的,你既選擇了這個位置,就要承擔它的責任。”
  
  “……恩……”他是個負責的人,可是,負責過頭那爹爹咋辦?還能在一起麼?
  
  “放心,我會幫你。我跟慕容長生說好了,從今往後由我輔導你直到登基能夠自主天下。”
  
  韓小賢一陣錯愕,懷疑自己耳朵聽錯,還是天上真的掉餡餅?!
  
  前陣子還在煩惱如何得到爹爹諒解如何讓爹爹留下,現在爹爹竟親口允諾留下?!
  
  他掐了掐臉,不是做夢!
  
  是真的!韓城說要留下!
  
  “爹爹爹……”
  
  韓小賢激動地犯口吃,還想向韓城證實下,卻見他老人家目光又飄向遠方,自言自語道:“如果我當初沒有放棄他,他就不會象現在這樣了……”
  
  如果他當初接回他的義子盡心教導,他還會是他乖巧懂事知書達理的好義子。可是他沒有。
  
  他不禁想,如果這次再放棄韓小賢一走了之呢?還會重蹈覆轍嗎?
  
  兩人的際遇又這麼象。都是愛上不該愛的人,都修煉世間最強的武功。他不敢想像韓小賢要知道蕭複才是他生父會怎樣。所以他陪慕容長生一起騙他。
  
  而且韓小賢已將琅琊心經修煉至第九重,越往後越難,也越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他不能放棄。
  
  這是責任。
  
  也是,難以割捨的感情。
  
  他目光飄回韓小賢的身上,見他靜靜地傻乎乎地看著自己。
  
  “你以後還叫我爹爹?”
  
  “那是當然,一日為父終生為父!”
  
  “……”如果他也像你這樣就好了。
  
  “你要是當上鄰皇,無帝城主的位置也不稀罕了吧。”
  
  “……這……呃……”
  
  “反正也輪不到你當,不用操心。”
  
  “無帝少城主有人選了嗎?”韓小賢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是少城主了,因為他不是韓城的親生兒子。心情豁然開朗,那少城主之位到底要留給誰呢?禦使?九重?
  
  “無帝少城主很早前就有了,只是那人後來離開了。”他當上無帝城主那天,就立義子為少城主,他走後這位子就留著。再後來他收了九重禦使為徒弟,大家就說他會在兩人中選出新的少城主。實際上,這個位置他一直為他留著。
  
  “這樣啊……”韓小賢極其怨念那個人,“是爹爹的兒子?”那就更加怨念了。
  
  “不是,義子。”
  
  “哦,誰啊?”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啊?”
  
  “慕容長生已將你的太子身份昭示天下,擇日舉行立儲儀式,到時他便會來。”
  
  “到底是誰?爹爹你別賣關子了,否則我會睡不著覺的!”
  
  “……蕭容,你有見過嗎?”
  
  “啊?”韓小賢這下真的呆若木雞了,這名字好耳熟?
  
  “就是他,蕭國的容王,到時他將代表蕭國前來祝賀。”
  
  韓城說著,竟有點興奮與期待,他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過蕭容了!
  
  韓城的眼裏,閃爍著韓小賢不熟悉的目光,他從未看見爹爹如此……激動過。
  
  那個蕭容,象天仙一樣的男子竟是爹爹的義子,無帝少城主。他還是蕭國的容王,蕭複最得力的助手,與他有著親密的曖昧的關係。
  
  瞬間,他嫉妒起那個叫蕭容的人,他得到他夢寐的一切!
  
  爹爹的認可,蕭複的身側。
  
  ****
  
  韓小賢起身從水中走出,默默地穿衣服。韓城不自在地瞥開目光,又覺得太過欲蓋彌彰,於是又淡定地瞥過來。
  
  韓小賢悶著頭,沒有注意到韓城微妙的反應,也無暇去注意。他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韓城,穿好衣服後徑直走了出去。
  
  “小賢,你去哪?”
  
  “找義父。”
  
  慕容長生現在在上早朝,他要去長盛殿找他。
  
  韓城沒有阻止,他不知道韓小賢抽得哪門子風。只是知道,韓小賢傷心鬱悶時不找他傾訴,而是去找慕容長生。他再次無奈地歎氣:他在韓小賢心裏的位置到底能排第幾呢?
  
  而此時的韓小賢,扔在介意著蕭容的存在。那樣一個完美的人,有著他所渴望的一切。他嫉妒,卻又不想嫉妒。他是爹爹的義子又怎樣?爹爹說以後要跟著他!他是蕭複的左右手又怎樣?總有一天,他要讓蕭複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所以,他不嫉妒。他現在只是去確認一件事!
  
  韓小賢已煉成麒麟香,還未控制自如,麒麟香飄,隔老遠的都能聞到那特別的香味。韓小賢小跑著,一路上宮女太監都驚豔地瞥了他一眼後,又誠惶誠恐地低下頭。因為他身上的香氣告訴他們,這小跑中的少年不會是普通人。
  
  鄰國歷朝歷代的金鑾寶殿都以年號命名。慕容長生這代,則名為長盛殿,長盛長盛,當真國如其名,慕容長生登基至今三十七載,除了長盛三年時那場風州之戰動盪過一陣外,一直太平到令蕭國忌憚又嫉妒!
  
  在這太平盛世裏,還要每天開早朝,慕容長生覺得實在多餘。每回早朝內容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諸如某某三品官員強搶名女啦,某某一品大臣收了某某二品大臣十兩銀子的賄賂啦,某某七品小官成為某某將軍的男寵啦之類,實在無聊啊無聊!
  
  慕容長生打了個哈欠,他坐得高高在上,也沒幾人會注意他有失儀態。除了閑著沒事幹就盯著他的慕容若,他輕咳了聲,慕容長生趕緊端正姿態,目視前方。
  
  是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慕容若最近心情很好,不再周身刮冰雹。只因這慕容長生自親政來第一次破了待宮裏長達一個大半月的記錄!
  
  福親王心情好,滿朝文武跟著心情好。
  
  所以,當裕親王提出太子之事時,滿朝文武大臣全都好啊好啊,竟無一人有異議!
  
  然後,慕容長生心情也跟著好了!
  
  下了早朝,慕容長生在群臣的恭送中威武地步出長盛殿。剛出了偏殿,肩膀還來不及垮,一人影就撲入他懷中,顫抖地喚道:“義父~~”
  
  介於少年與青年間的清脆嗓音帶著哽咽的顫音,還有眼角那一滴淚水,明顯地受委屈後的表現。
  
  誰敢讓他寶貝義子受委屈啦?
  
  “小賢,乖啦。出了什麼事呢?”
  
  “嗚~”
  
  “誰欺負你?跟義父說,義父為你做主!”今早韓城去接他,莫不是韓城?有可能,能讓韓小賢委屈的世上可沒幾人!
  
  “義父……你認不認識蕭容?”
  
  “哪個蕭容?”
  
  “就是蕭國的那個容王!”
  
  “哦,見過幾面。怎麼呢?”
  
  “嗚……你跟他什麼關係?不會也是你的義子吧!”
  
  “他是我師弟的兒子,除此之外,沒什麼關係。那孩子我當年看著木納,又是蕭英的兒子,我就沒打主意。”
  
  韓小賢輕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義父跟蕭容沒關係!總算有一個是他的“唯一”了!還是義父好啊!親爹就是不一樣!
  
  不過……
  
  “蕭英是誰?”
  
  “我師弟。”
  
  “哦……義父你有幾個師弟啊?”他師弟不就是殷雅麼?
  
  慕容長生伸出一個手指,在韓小賢面前晃啊晃,笑得童叟無欺。
  
  “哦……就一個啊……”
  
  慕容長生有一個師弟叫蕭英,慕容長生的二師弟叫殷雅。
  
  那麼,蕭英=殷雅。
  
  而蕭英是蕭容的爹。
  
  那麼,殷雅=蕭容的爹。
  
  原來如此!蕭容就是蕭英的兒子!!!
  
  韓小賢晃了晃身子,搖搖欲墜:今天接受的料都太勁爆了!蕭容不但是韓城的義子還是殷雅的兒子!
  
  “韓城接管無帝城初期就是殷雅幫的他,當時他還叫殷歌,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喜歡韓城所以才幫他治理無帝城。蕭容當時還在繈褓中呢。實話告訴你,我那二師弟風流名滿天下,還是男女通吃,蕭容是他不小心留下的種,他連蕭容的娘是誰都不知道呢!若不是蕭容長得像他,他怕是還要懷疑蕭容是不是他的兒子。不過,他自由隨性慣了,後來嫌蕭容累贅就將他扔了不聞不問,結果多年後蕭容回來找他他甚至認不出來。”
  
  殷雅曾擁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韓小賢至今沒見過他真正的模樣。但聯想到蕭容,就可以略猜一二。
  
  “所以呀,小賢,你不用吃醋的……”
  
  慕容長生瞭解韓小賢的心思,他看韓小賢執意問他和蕭容的關係,馬上就猜到准是韓小賢知道蕭容是韓城義子之事,再想想蕭容和蕭複的曖昧關係,於是得出結論:小孩嫉妒了!
  
  “蕭容有嚴重的戀父情節,所以呢,你只要回去跟殷叔叔多親熱親熱,叫蕭容離蕭複遠遠的,與韓城恩斷義絕都可以啊!”
  
  “咳咳!誰吃醋了!義父你亂講什麼!”韓小賢擦擦眼角的淚水:義父這點最好,只要在他面前掉上那麼幾滴淚,什麼都妥協!
  
  “呵呵……小賢,你該改口叫朕父皇了。”
  
  慕容長生按著韓小賢的腦袋,他已經不算矮了,此時偎在他懷裏就低了幾分。他素來喜愛小孩,可惜,只好男色,對女人壓根沒有感覺,他這輩子怕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而韓小賢,他視如己出。正如他之前對韓城說的,一直以來,他暗中看著韓小賢——
  
  在韓小賢待在韓府後山時,他命奶娘好好照顧韓小賢,奶娘曾是他的妃子,後來與男人私通懷孕後逃到無帝城避難,韓城好心收留奶娘,知其身世後,就將她藏起來。
  
  韓小賢出了後山,慕容長生又安排人保護他,那人怕是韓小賢自己都想不到的——禦使!他的全名叫祈禦使,他最小的表弟,韓城自是知道其身份,不過慕容長恭都是他的師弟了,再多個祈家的徒弟又有什麼!
  
  韓小賢到十三王府後,他不曾現身,卻是隔三兩月的跑去看他幾次。他跟蕭複早協議好,遺霜生的孩子若是女孩就跟蕭複,若是男孩就跟慕容長生。畢竟慕容長生再混仍是一國之君,韓小賢是本不該的存在,而他卻默許他生下,正是為了今天!而蕭複,因當時十三狼還在發展中,失去一個孩子得到他的支持,也就沒什麼意見。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韓城竟把韓小賢帶走。計畫就得改了。若是慕容長生親自上門要小孩准被韓城毫不留情地轟走,所以就換蕭複領走韓小賢,等成年後再給他。那時韓小賢長大成人,韓城沒有立場改變他的選擇——不論過程如何,結局慕容長生一定會讓韓小賢心甘情願當鄰國皇帝。
  
  依舊是人算不如天算,韓小賢愛上蕭複是始料未及的事,蕭複又已脫離他的控制。於是,他只好再派出一人——慕容長恭!
  
  先讓慕容長恭確定韓小賢對蕭複的感情,然後不折手段地離間兩人,將韓小賢帶離蕭複,讓韓小賢斷了在蕭複身邊的心。
  
  所以,及時沒有韓城的出現,沒有蕭複的策劃,結局仍是一樣——韓小賢始終會和他相遇,“相認”。
  
  而韓小賢對蕭複禁忌的愛,更是便宜了他,因為這樣,韓城就不會阻止韓小賢成為他的太子了。
  
  千回百折,韓小賢最終仍是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韓小賢五官拆開看無一不完美,組合起來就沒特別強大的視覺衝擊力,比較溫潤討人喜歡的那種。他的氣質屬於輕靈飄逸散財童子型的,身高的話中等,但勝在比例好,腰很細腿很長。
我覺得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所以韓小賢眼睛又大又圓一閃一閃亮晶晶,可惜不符合我審美標準。
這文裏美男美女一大堆,因為都跟皇室有牽扯,我覺得皇室基因應該很優良的,所以盛產美人。
有人問目前為止好像沒幾人愛韓小賢的。。其實有啊,蕭複韓城就是,只是我寫的委婉而已。九重還有沒出現的小呆瓜也是,只是不是主角而已。不過寵他的人很多就是。這點蕭容是沒法比的,所以小賢同學沒啥好嫉妒他的= =
第三十八章
  慕容長生第一次這麼嚴肅地站在韓小賢面前,韓小賢的後面是更嚴肅的韓城。
  
  韓小賢也不禁嚴肅起來,緊抿著唇,神態凝重。
  
  噗哧——
  
  韓小賢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你還笑!”慕容長生拿出許久不用的摺扇敲韓小賢的腦袋。
  
  “我忍不住而已!”
  
  之前慕容長生一直易容,現在他不易容了,換成韓城易容。韓小賢只覺得好笑而已。
  
  慕容長生正如韓小賢想像,氣宇軒昂,俊美剛毅,十分賞心悅目的面容,散發這名為MAN的氣息,尤其是那雙眼,吊起的眼角使得一雙狐狸眼凜冽犀利。正經時,讓所有人屈服的無上龍威,被盯著總有虎視眈眈的感覺,不正經時,嬉皮笑臉無賴似的讓人又恨又愛!
  
  他的下巴很尖,輪廓線條卻較為硬朗,嘴唇薄厚適中,顏色偏淡紅,鼻子很挺,充滿立體感,長眉入鬢,劉海散亂不羈,可謂意氣風發,神采飛揚。而髮髻倒是中規中矩的,用雙龍金冠縛起。
  
  如果用男性中性女性來劃分人的外貌,韓城偏女性,蕭複中性,而慕容長生則是偏男性,可他又比一般所謂帥氣的男人多了分俊美。更比一般帥氣俊美的男人多了重身份——真龍天子!於是,整個身價倍增,鄰國第一美男子就是他了。
  
  韓小賢後來才知道,鄰國皇室盡出妖孽,是個人都是XX第一美XX,優異到令人髮指的家族基因。
  
  韓小賢比較喜歡他的眼睛,銀灰色的,給人以深沉神秘的感覺。垂眸眨眼間,像是一股銀灰的清泉流淌,水銀般的質感。
  
  然後他對鏡照了下,確定他眼睛象他娘遺霜。
  
  慕容長生知道他在照什麼,說道:“朕當年可多虧這雙眼睛才得的帝位啊。”
  
  恩?
  
  韓小賢不解地看他。
  
  “每一位帝王都必須得到陵主的認可才可繼承皇位,太子也一樣。陵主便是皇陵的主人,歷代都是皇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人擔任,說直接點,誰活得最老誰就是陵主。他有權決定你是否有資格成為帝王,同樣,他也有權廢帝,只要皇帝當的失敗的話。”
  
  韓小賢知道為什麼氣氛這麼嚴肅了!
  
  他雖得到文武百官的認可,可,還沒得到“陵主”的認同了!
  
  所以,他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然後……恩?
  
  “朕帶你去皇陵。”
  
  “義父!你還沒說你眼睛背後的故事呢!”
  
  “呃,那任陵主癖好特殊,喜歡眼睛顏色特別的小孩,朕就不幸被他認可了。當時朕才七歲啊,歷史上哪有這種特殊的啊……”
  
  “哼,你就不必自謙了,連琅琊子都說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什麼武學看一看便會,遲早天下無敵。”韓城冷冷道,因他和韓小賢長得太像,未免麻煩,他就易容成平凡男子的模樣,被慕容長生封為太傅跟在韓小賢身邊。
  
  “你師父還說你千年難得一見了,天賦高到他都自卑。”
  
  “……哼。”
  
  他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什麼千年百年的,准是琅琊子和天涯道人互相較勁吹噓的結果。
  
  韓小賢喜歡看他們鬥嘴,這樣的韓城是他從未見過的精彩生動。慕容長生喜好鬥嘴,這樣的人往往生活一帆風順萬事無憂就是無聊過了頭。
  
  於是,在慕容長生的帶領下,三人前往皇陵。韓城是被韓小賢拉去打氣的!
  
  原以為所謂的皇陵要麼是陰森森的墓地之類的地方,要麼是宏偉的堪比皇宮的地方,結果卻是個蘇州園林般幽雅靜謐的地方。
  
  韓小賢抬頭看了看匾額,三個龍飛鳳舞的漆金大字——“琅琊陵”。
  
  韓小賢問道:“這跟琅琊教有什麼聯繫嗎?”
  
  慕容長生答道:“先有琅琊陵才有的琅琊教。琅琊子曾是陵主,後來辭退不幹了。”
  
  韓城道:“現在的陵主可是麒親王?”
  
  慕容長生道:“正是麒皇叔。”
  
  韓小賢睜著無邪的大眼睛疑惑看他們。
  
  韓城解惑道:“麒親王祈麒是鄰國太上皇的表弟,琅琊子是太上皇的堂兄。琅琊子便是上任陵主,是他選慕容長生當皇帝的。”
  
  哦,原來如此。琅琊子還是慕容長生的師父,明顯的包庇護短行為!
  
  還有“太上皇”,原來慕容長生的父皇還活著啊,那豈不是他的爺爺嘍?
  
  韓城安慰道:“小賢,要是麒親王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呢。”
  
  為什麼?
  
  韓小賢滿眼問號。
  
  慕容長生推他進去,笑道:“進去後不就知道了。父皇可不會害你。”
  
  “是,義父!!”慕容長生看去比他還興奮的樣子。
  
  “改口改口!”
  
  “現在沒外人!”
  
  “你進去也這麼叫朕,麒皇叔馬上把你踢掉!”
  
  “哼!”
  
  有爹爹在,韓小賢才不怕!
  
  因為世上沒有爹爹更可怕的人呢!
  
  韓小賢這麼想著。韓城瞥了他一眼,似乎猜到這小鬼腦子裏在想什麼呢!
  
  他……看去有那麼可怕麼?
  
  唉!
  
  韓城在心裏歎氣道:是因為小時候打了他一鞭的後遺症麼?
  
  大家還記得韓小賢第一次見到韓城,韓城對他的“淩虐”吧?
  
  韓小賢到現在都記得那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還有那輕輕一腳的威力……
  
  還有後來無數次的“以眼殺人”,堪稱精神蹂躪!
  
  所以韓小賢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爹爹!
  
  韓小賢是典型的欺軟怕硬的主兒,誰給他三分顏色就開染坊,誰給他三分厲色就縮著肩膀在他面前顫抖。
  
  在鄰國,皇族中又分有以“白狐、蟒蛇、麒麟、銀狼”四大聖靈為家族標誌的四大家族,其中,“白狐”為首,握有至高無上的皇權,“蟒蛇”為左,握有相權,“麒麟”為右,手握軍權,“銀狼”為後,掌握財政大權。
  
  每一位家族繼承人都必須經過陵主的考驗,得到認可後方能成為“家主”,並且必須姓氏“慕容”。因此,“麒麟”祈家,“銀狼”藍家當家者多為女性。
  
  慕容長生是“白狐家主”,亦是皇帝。慕容若是“蟒蛇家主”,“麒麟家主”“銀狼家主”還未出場暫不提及。
  
  慕容長生是他們這代中的最大,小則是祈禦使這樣而立未過。他們這代中,目前清一色的尚無子嗣。
  
  這也是四大家族最大的弊端,他們強大且薄情,隨心所欲慣了,那些個世俗在他們眼裏不值一提。“香火”成為家族中最大問題。
  
  對他們而言,生一個孩子那就不錯,兩個那是仁慈,三個那是腦子抽風,四個那是異想天開。基本上,未到而立時他們絕不去想婚姻大事,子嗣傳承也就是個任務,而且是家主的義務!
  
  韓小賢的外祖母是上代“蟒蛇家主”的姐姐,慕容若的姑姑,但他現在是“白狐”家主的繼承人。
  
  ****
  
  四大家族家主的嫡傳後代個個精良,集美貌武功智慧手腕氣魄身份能力與一體,隨便哪個都是天下間叫得出名字的人——
  
  白狐家的第十三代家主—長盛帝慕容長生。
  
  白狐家的第十三代次子——修羅少年慕容長恭。
  
  蟒蛇家的第十三代長子——孤心劍慕容孤。
  
  蟒蛇家的第十三代家主——福親王慕容若。
  
  麒麟家的第十三代家主——琅琊教大當家慕容禦天。
  
  麒麟家的第十三代次子——無帝城祈禦使。
  
  銀狼家的第十三代長子——裕親王藍煜。
  
  銀狼家的第十三代家主——銷魂樓主慕容欣。
  
  都剛好兩個兩個的,真是“仁慈”呀!
  
  遺霜也是這代的,不過不是嫡傳,難得的不是嫡傳後代。她的牌位並未安在皇陵裏,慕容長生未免韓小賢看到還將她的名字隱去。但她的遺體卻是在這皇陵內安息。
  
  就在韓小賢面前看著的紫金棺木內。
  
  他疑道:“為什麼這具棺材沒有名字?”
  
  慕容長生道:“因為裏面躺著人。”
  
  韓小賢慌忙跳開三丈遠!
  
  可是那棺材給人的感覺並不陰森可怖,反倒……韓小賢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抽筋,不知為什麼,突然很傷感,難過,體內有一股難以言欲的衝動,好似在共鳴——
  
  完了,他估計馬上也要躺棺材裏呢!
  
  這慕容家真是有夠變態,人還沒死,棺材先給造好了,放在這皇陵裏占位子,真是!
  
  再一眼看去,從第一代到第十二代都有,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不知道有沒有躺滿人——抖!
  
  韓小賢誤以為自己穿越成小龍女,來到那古墓了!
  
  再瞄瞄那具“慕容長生”的棺木,嘿嘿……
  
  “父皇,哪天你升天了孩兒一定親手把你放進那裏……嗷嗚!”韓小賢挨了一扇子。
  
  “等你通過麒皇叔的考驗,朕給你量身定造一副純金棺木!”
  
  韓小賢捂著腦袋,委屈地看向韓城撒嬌~卻看到韓城怔忡地盯著那副無名的棺木發呆,眼裏有著說不出的落寞哀愁。
  
  韓小賢看得心一絞,爹爹很少出現明顯的感情色彩,更何況是如此憂傷的色彩,以他無帝的身份,怕連難過都不許擁有!
  
  那副棺木裏到底躺著誰呢?
  
  他沒有勇氣揭開,一是怕死人,二是怕……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慕容長生拉了拉韓小賢,示意他們先離開。
  
  韓小賢沒有遲疑,很快走了。
  
  有些事,韓城不便知道。他並不想隱瞞,只是爹爹太正派,怕是不允許他“作奸犯科”吧,他跟慕容若更像兄弟啊!
  
  慕容長生告訴他,他面臨的考驗是陵主對他“能力”的肯定。
  
  他說:只要你把你這幾年做的事告訴麒皇叔就可以了。
  
  慕容家對於有本事的人一向很寬容。
  
  有慕容長生這話做擔保,韓小賢立馬自信心倍增!
  
  陵主住在皇陵最裏面的“陵堂”裏,因為韓小賢煉成麒麟香,所以他繞過“香堂”直接到“陵堂”裏。
  
  麒親王祈麒等候已久,他已年過古稀,看去卻不過半百出頭。他曾是鄰國叱吒風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兵權的麒親王,幫助慕容長生治理江山十餘載,直到慕容孤慕容禦天長大成人可獨當一面後毅然退隱,其中最不捨得的是皇帝本人。
  
  他一生最難過的事是慕容天龍的死。
  
  慕容天龍是太上皇的堂妹,琅琊子的師妹,他的表姐。因背負特殊使命,她並不在皇室裏長大,但她的的確確是蟒蛇家族第十二代長女,她優秀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個皇室男子。
  
  怎奈,再厲害的女人終歸逃不過一個情字。
  
  為了一個男人她寧願捨棄慕容這個姓氏,卻被當時的蕭國二皇子看上。沖冠一怒為紅顏,那二皇子,為了她殺了當時的太子,逼宮奪位後,更是下套廢其武功,將其囚禁在皇宮的密室裏。
  
  一年後,蕭城的誕生讓他們知道她的下落。
  
  為了救出她,那個男人混入宮中。
  
  兩年後,遺霜誕生,但慕容天龍和那個男人全都死了。
  
  蕭國的先皇收遺霜為義女,讓他知道遺霜是慕容天龍和那個男人的孩子。
  
  他從小最崇拜愛慕的人便是琅琊子和慕容天龍,愛屋及烏,對遺霜,他也喜歡得緊。韓城他不喜歡,因為他身上留著別國皇帝的血。
  
  最氣人的是遺霜愛上誰不好愛上別國的皇子,還替他生了孩子!
  
  前陣子,慕容長生告訴他孩子找回來了,要他繼承儲君之位,望麒皇叔批准。
  
  於是,祁麒決定如果韓小賢像遺霜多一點他就批准,如果韓小賢像他爹多一點,他就劈了他!
  
  這麼想的祁麒傷感地懷舊起慕容天龍,琅琊子對她的評價是“比男人還男人,比女人還女人”,前者是武,後者是貌,沒有幾個男人能有她的氣魄,也沒有幾個女人能有她的美貌。
  
  慕容天龍……這明明該是男兒的名字卻安在女兒身上,卻又這麼地貼切。太上皇都說她若為男兒身,他這個皇位給她當!
  
  慕容長生曾刺激他說韓城像他娘,什麼都像。他死也不接受。
  
  現在慕容長生又說姑姑如果還活著,一定會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外孫的。企圖軟化他的鐵石心腸!
  
  不論如何,韓小賢終於出現在他面前,接受考驗了!
  
  

第三十九章
  韓小賢見到傳說中的陵主了,滿臉戾氣的凶伯伯,狠狠地瞪視他,眼角一圈可怕的皺褶。
  
  對付可怕的伯伯,韓小賢第一反應是獻上純真可愛的微笑。
  
  祈麒見到韓小賢一霎那,以為自己老眼昏花,誤認成天龍姐出現在他面前。很快,韓小賢純真的傻笑讓他意識到眼前這人不是慕容天龍,而是一個頂著與她相似的臉傻笑的少年!
  
  韓小賢可愛的笑容不但沒有讓祈麒收回厲色,反倒更加嚴厲地瞪著他。
  
  韓小賢頓時不知所措,虧得慕容長生推了他一把,提醒他。
  
  兩人心意相通,韓小賢一下看懂他眉目裏要傳達的資訊。
  
  斂了笑容,垂下眼眸,靜默片刻。再睜開時,寒光一片,緊抿著唇,緊繃著臉,不怒而威,更多的是韓城般的冰冷與氣勢。
  
  祈麒的臉色緩和下來,算是接受這樣的韓小賢了。
  
  可憐韓小賢,要維持著這種形象直到考驗結束!
  
  考驗開始!是一番問話。祈麒問得緊迫逼人,韓小賢答得從容自如。他不得不從容,否則祈麒一下板下臉,嚇壞他脆弱的心肝。
  
  祈麒問:“你叫韓小賢?”
  
  韓小賢答:“我叫慕容賢。”
  
  祈麒滿意地點頭:轉的快!
  
  祈麒又問:“長安街老闆可是你?”
  
  韓小賢彬彬有禮道:“正是小賢,叔公~”
  
  祈麒再次滿意地點頭:這聲叔公叫得我喜歡。
  
  “蓮花老闆也是你?”
  
  “不,三年前小賢就將它賣給別人。”曾經風靡一時的蓮花後來因原料斷貨漸漸走下坡路,證實韓小賢當初的先見之明。
  
  “盜版蓮花是你?”這麒親王問話真簡潔,什麼盜版蓮花是你?他才不是盜版蓮花,是盜版蠟筆小新!
  
  “是小賢。但小賢有乖乖交稅哦。”
  
  “聽說你在全國各處都有產業啊?”
  
  “那些現在都被小賢轉讓出去了,但小賢還是大老闆。”
  
  “為什麼?”
  
  “知足常樂。小賢不想太辛苦,想多點時間陪父親。”他不知該說爹爹還是義父或者父皇,乾脆父親了。
  
  怎料祈麒臉一板:父親?蕭複?!哼!
  
  “還聽說……黑市上人稱‘月白公子’的人是你?”
  
  月白公子,兩年前在黑市上一鳴驚人的少年公子。他手中的貨物全是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一夜之間可賺一城,這樣的人物卻無人知其身份,只因他曾買下一把名為“月白”的軟劍大家就稱呼他為“月白公子”。
  
  “……是。”
  
  果然被知道了。這是他和慕容長生間的“秘密”,那些珍寶全是見不得人的寶貝,他當然不會洩露身份,免得仇家找上門來。但那錢,是真的賺翻了。
  
  “那,‘天行將軍’也是你?”
  
  天行將軍,並不是一位真的將軍,他只是一個兵器製造廠的老闆,造出來的兵器全是殺傷力極強的武器,有人說,現在若在亂世,派上那些武器絕對天下無敵!
  
  “咳咳,是。”
  
  他喜歡搞些小發明,男孩子嘛,總愛早些槍械刀劍的,慕容長生看了覺得不錯,就命人大量製造。現在太平盛世,也不知道他造那麼多放倉庫發黴幹嘛用。不過一些兵器倒賣的“不錯”,又是大賺一筆,又是匿名身份,又是沒交稅的。
  
  不過,他義父都是皇帝,他也快是太子了,應該沒什麼關係吧?恩?
  
  “諸葛樓主也是你?”
  
  諸葛樓,近年來在江湖上興起的一個組織,號稱萬事通,無所不知,天下情報盡在手中,無所不賣。一個以販賣情報起家的組織。諸葛樓主,又是韓小賢……
  
  “嘿嘿,是。”
  
  這是他與藍煜聯手的組織,因銷魂樓主是他妹子,專門收集情報,但不賣情報。於是,一奸商一貪官就把銷魂樓得到的情報當成諸葛樓得到的情報賣錢。氣得慕容欣翻臉不認人,閉門謝客,禁止銷魂樓任何情報洩露。但,藍煜紅顏知己滿銷魂樓,韓小賢狐朋狗友滿天下,勢不可擋啊!
  
  “月風閣主是你?”
  
  月風閣,近年在江湖上興起的殺手組織,號稱萬無一失,從不失手。比起江湖第一殺手慕容長恭昂貴的身價,有些人更鍾愛價錢稍微便宜些的月風閣。兩年下來,它的地位已是無法撼動,因為真的從未失手過!
  
  “恩,是我。”
  
  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殷雅跟他說:我們來玩殺人吧。於是,月風閣成立了。殷雅說:我好久沒殺人了,怕忘了殺人的手感。於是就開始殺人了。韓小賢被他弄得毛骨悚然,第一次看清那溫文表皮下殘忍嗜血的面目,從此再也不敢亂喚他殷叔叔。後來又加了些殺手,全是“銀狼”的手下敗將。
  
  “銀狼”不是他,只是一個在江湖上從未戰敗的人。他是殺手,因為他出道時血染雙手。他不是殺手,因為他之後從未殺過人。
  
  有人說,“銀狼”是蕭容。
  
  而蕭容是殷雅的兒子。
  
  這其中有什麼關聯麼?
  
  韓小賢還沒時間細想。
  
  “長風鏢局也是你?”
  
  “恩。”
  
  長風鏢局是韓小賢為九重建立的,九重熱愛保鏢事業,他就善解人意地滿足他,沒想到就在江湖上成名了!
  
  “韓小賢是你?”
  
  “是!!!”
  
  韓小賢,長安街老闆,三興連鎖店老闆,盜版蓮花幕後主使,傳說天下最有錢的人之一,傳說中的……月白公子,天行將軍,諸葛樓主,月風閣主,長風鏢局局長。還是江湖中人見人愛的翩翩小公子——韓小賢!
  
  呼……考驗完畢!
  
  這真的是考驗麼?不是審問?
  
  祈麒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他將韓小賢調查地一清二楚,現在的他在江湖中地位已難以動搖,日後在朝廷定又有番作為。這當然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他歎道:“長生,你為了你的繼承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韓小賢出道四年便能如此驚人的成績,他背後的慕容長生功不可沒。
  
  四年來,是慕容長生帶著韓小賢走遍江湖,結交天下好友。
  
  在江湖,已無人不知他韓小賢,在天下,已無人不曉他韓小賢!
  
  今天,他又多了重身份——鄰國儲君,慕容賢!
  
  ****
  
  慕容長生從後攬住韓小賢,汲取他身上特有的加了點奶味的麒麟香。
  
  這若有似無的奶味是韓小賢小時候整天泡牛奶浴泡出的。那時候不單有奶味還有藥味,蕭複就喜歡把他抱在懷裏嗅嗅,晚上也是抱著睡覺。這麼多年過去,藥味已經沒有了,奶味還有淡淡的一點,不仔細聞是感覺不到。最近可能修煉麒麟香的緣故,這奶味又跑出來。丟死人了!
  
  這不驗證了“乳臭未乾的小毛孩”這話麼?
  
  “太好了,小賢,麒皇叔認可你了。”慕容長生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的確,韓小賢能成為被認可的太子,他比誰都激動,包括韓小賢本人。
  
  在此之前,他就對韓小賢很有信心,以他四年來的作為祈麒沒有理由不承認他。可結果擺在眼前,還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他也知道祈麒暗中調查著韓小賢,今次,只為見識韓小賢的廬山真面目。
  
  有了皇帝的擁護,陵主的認可,百官的支持。剩下的,就是那幾個傢伙了。
  
  他這代撇開已死的遺霜,還剩六個人態度曖昧。
  
  不過,慕容長恭和祈禦使認識韓小賢,兩人亦沒有野心,也沒有掌握實權,不成問題。
  
  慕容若態度不明,但藍煜絕對支持韓小賢,應該沒有問題。
  
  慕容孤閑雲野鶴,將所有權利都交予親弟弟慕容若,不問朝廷之事。
  
  慕容欣與韓小賢有一點過節,不過她最聽慕容長生的話,斷不會違背他的意願。
  
  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了——琅琊教大當家慕容禦天!
  
  自幾十年前琅琊子無故失蹤後,琅琊教陷入群龍無首中。太上皇為穩住琅琊教,就在皇室中選出一個人代替琅琊子坐鎮琅琊教,那便是琅琊教大當家!
  
  慕容禦天是第二代琅琊教大當家,第一代是祈麒的親妹妹,而她是祈麒的女兒。理應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慕容禦天性格剛烈,待人苛刻,連他都敬畏三分。最重要的是,她是琅琊教中少數能不被韓城魅力傾倒的女弟子!
  
  不過也是因為她小韓城十來歲,嫌少碰到的緣故。
  
  她嚴令教中女弟子不得踏入天涯門半步,視韓城為眼中釘肉中刺
  。韓城幾次回師門看望天涯道人,她都守在琅琊教門口盯梢,以防弟子前去找韓城。每次回去韓城都如芒在背,結果乾脆不回了——他對女人敏感到一碰輕則皮膚過敏,重則內力全失,多虧琅琊教一幫女人。
  
  當然,比起慕容禦天的緊迫盯人,方文的糾纏更令他雞皮疙瘩。
  
  不知,慕容禦天在看到韓小賢與韓城相似的面容後,會有何感想。
  
  在琅琊教中,慕容長生雖是嫡傳大弟子,但必須聽從於大當家的命令,但以那三人叛逆的性格,也不會遵從的了。
  
  而在朝堂之上,一君一臣,但以慕容禦天的烈性對於慕容長生無理的命令她從來裝作聽不見。這“無理”按的可是她的標準道理。
  
  兩人只有在韓城一事上才會站到同一戰線。
  
  慕容長生撫摸韓小賢的腦袋,思緒早不知飄到哪里去。滿腦都是慕容禦天風華絕代的身影,與見到韓城時鋒芒畢露的目光。
  
  “小賢哪……”
  
  “在!”
  
  “你跟禦使的關係怎樣?”
  
  禦使?
  
  “不怎樣。他老是跟我作對,而且爹爹很欣賞他的樣子,所以我不喜歡他。”
  
  “你啊~真是!下次見到禦使跟他多套近乎,沒有壞處的。”
  
  “為麼?”
  
  “他是禦天最疼愛的親弟弟,當初交給韓城是朕一意孤行,他本人也沒意見。”為的是禦使和韓小賢打好關係,方便日後發展啊。誰知韓小賢跟九重比較合得來。
  
  “禦禦……天?”
  
  “恩。”
  
  “你說禦使是禦天的弟弟?”
  
  “恩。”
  
  韓小賢倒抽一口氣。
  
  為何?
  
  因為,慕容禦天是他的偶像啊!
  
  慕容禦天何許人也?
  
  琅琊教大當家,號稱——武林第一美女!
  
  注意,是美女美女!不是不陰不陽的“美人”!
  
  順其自然的,傳說中風華絕代的一代美女成為韓小賢的夢想!
  
  她也是無數男人的夢想,韓小賢只是其中一個。
  
  記得他當初一而再再而三地請求沐複帶他去琅琊教,一睹傳說中的慕容禦天,可沐複把他從東帶到西,從西帶到北,從北帶到南,遊遍江湖,琅琊教還不見影子!
  
  他也知道慕容禦天是皇室的人,於是他請求藍煜帶他去見他的神仙姐姐。藍煜很不客氣地說:“你要能帶我見到禦天姐姐,在下把全部家產給你都可以!”
  
  於是,慕容禦天成為韓小賢遙不可及的夢想,夢中的神仙姐姐!
  
  現在,他當上太子了,意味著……恩?
  
  恩!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為慕容長生捂著韓小賢的嘴,他不能倡狂大笑,可是身體還是抖得跟篩子似的!
  
  慕容長生搖頭歎氣:要讓麒皇叔看到他這副蠢樣,准收回決定!
  
  回頭找韓城,見他還佇立在無名棺木前,壓抑的悲傷過後,是無言的沉寂。
  
  他仿佛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沒有溫度,沒有感情。
  
  韓小賢怯怯地靠近這尊雕像,弱弱道:“爹爹……”
  
  “怎樣?”雕像沒有分秒猶豫,很快開了口。
  
  “過關!”
  
  “走吧。”
  
  “噶?”
  
  韓城走得很決絕,甚至沒有問韓小賢具體的細節,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韓小賢一下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沒有剛才的得意與激動,只剩黯然。
  
  “小賢?”慕容長生從背後戳了戳他。
  
  知小賢莫若他,知道韓小賢又在黯然什麼。
  
  “爹爹一點也不關心我。”
  
  “他只是沒有現在關心而已。”慕容長生除了安慰真不知能做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他不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人,別人的認可於他不重要,他只要自我認定就可以了。
  
  可韓小賢卻一心一意想得到韓城的認可。
  
  “要是爹爹知道我這四年都在做些什麼,會不會對我刮目相看?”
  
  “你說呢?你這四年的成績不比蕭容差,可是韓城心裏已認定了蕭容,你再怎麼努力也沒用。更何況,鄰國的皇位比不上一個無帝城主的位置麼?”
  
  慕容長生沒說的是,韓城對蕭容更多的是愧疚之情,而這份愧疚如今彌補在韓小賢身上。
  
  所以,無帝城主的位置依舊為蕭容而留。
  
  只是,小賢哪。你這四年,在江湖中都以無帝之子自稱,就算韓城沒對外宣稱過你是他的兒子,但江湖中的人可都知道你是韓城的兒子——韓小賢哪!
  
  

第四十章
  下月十五,就是立儲的日子。掐指算算,離現在還有二十七天。
  
  二十七天哪……
  
  韓小賢抬眼皮看了一下韓城,低著頭小小聲喚道:“爹爹……”
  
  韓城一鞭甩在桌案上。不過由長鞭換成了教鞭,這教鞭,跟蕭複以前手中拿著的那條真象,韓小賢看著就縮屁股,還沒打就開始痛了。
  
  “叫什麼?”
  
  “太傅!”
  
  韓城將《太子手劄》扔到韓小賢面前,沒有起伏的語調說道:“看熟了就差不多了。”
  
  這本手劄可翻譯成“太子是這樣養成的”,韓小賢隨手翻了翻,指著上面第二行第二個字弱弱地問:“太傅,這個字念什麼?”
  
  這世界的文字與韓小賢原來世界的文字有出入,說的都是中文,寫的真不知道哪國文字,鬼畫符似的。
  
  韓城逼自己冷靜,冷靜得質問道:“你不識字?”
  
  “識一點。”
  
  前世混混慣了,今世……是被蕭複逼著一鞭一鞭學起來的,相當於小學生的語文水準,複雜些的就不懂了。
  
  蕭複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總不能時時監督韓小賢,大多時候只叫他自覺,然後韓小賢自覺地跑去玩。蕭複最好的一點就是,從來不會天天檢查他的功課,三天小考五天大考,更好的一點,就是考試次次不及格他也不會逼他學習,頂多打打屁股就算。韓小賢被打得皮粗肉厚,早就習慣了,只在心裏暗暗咬牙發誓:一定要將中文普及!
  
  之後,他將學習的時間全用來編寫新華字典。
  
  當然,就他那點初中水準的語文,也編不出多複雜偏僻的字來。
  
  蕭複每次看他偷偷摸摸地編寫字典就好奇地想要看看,他都遮著掩著不讓看。終於有一次被他提著扔遠,字典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奇怪的是,蕭複看後不置一詞,只是那以後,再也不逼他學字。
  
  “你這麼大人呢還不識字蕭複怎麼教你的?!”
  
  韓城不生氣,一點也不生氣。真的,這點小事不足以讓他生氣。
  
  可是……恨鐵不成鋼哪!
  
  我都說了識一點了。
  
  韓小賢在心裏嘀咕著,乖乖耷拉著腦袋任韓城責駡。
  
  蕭複不再逼他學字後,韓小賢就荒廢學業了,整天除了玩就是待在實驗室裏研究小發明,或是數數蕭複賞給他的金銀財寶。
  
  他現在懷念那些小發明,要是把它們給爹爹看的話,爹爹會對他刮目相看吧?不再是這樣看廢材的眼神看他。
  
  無帝城裏也有他的實驗室,不過因為材料有限,都是些有點新奇但不足為奇的小發明。而且,也不知韓城會不會到那實驗室裏看看。九重說,韓城很少離開皓月軒,多數時間都待在房裏不知幹什麼。
  
  韓城又啪啦扔下一疊書,厲聲道:“自己看!”
  
  說完,走人了。
  
  韓小賢隨手拿下一本,聚精會神閱讀起來,一邊閱讀,一邊識字。因為都是簡單的他都會讀的,還加了拼音,注解的……
  
  拼音?注解?
  
  這……
  
  韓小賢定睛一看!
  
  的確是中文拼音!
  
  韓小賢先是呆若木雞,隨即精神抖擻地開始學習!
  
  有一種人,屬於一看毫無興趣的書籍就會犯困打盹的人。
  
  慕容長生看望韓小賢時,他已埋在書堆裏呼呼大睡。他抽起一本書,很不憐香惜玉地把韓小賢拍醒,再看看書的內容,拿起狼毫寫了幾個字,寫完後給韓小賢看。
  
  韓小賢迷糊地揉著眼睛,看著那赫然的三個字——“韓小賢”。
  
  是中文的韓小賢!而不是鬼畫符的。
  
  慕容長生確定韓小賢看得懂他寫的是什麼:“這是我們皇室特有的文字,互相間聯繫用的,以防別有用心之人看到機密信件。”
  
  韓小賢怔怔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這些文字誰發明的?”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有跟他一個世界的人穿越到這個皇室來!
  
  他控制自己冷靜,不要激動不許激動有什麼好激動的!
  
  可是……怎麼能不激動呢?
  
  即使在這世界十九年,依舊覺得自己屬於原來的世界。如今,居然碰到一個跟同胞!他不激動才怪!
  
  而慕容長生回答的三個字更是讓韓小賢激動得差點昏死過去。
  
  他說:“琅琊子。”
  
  琅琊子?!
  
  慕容長生又說道:“是蕭複教你的嗎?”他有交待過蕭複要韓小賢學會慕容皇室的文字。
  
  韓小賢愣愣地點頭。實際上,蕭複沒有教,是他自己本來就會的。
  
  他想起那本琅琊子編寫的琅琊心經,上面的文字就都是熟悉的中文,可當時沒往細處想,愣是忽視了這麼一個明顯的地方。
  
  對外人來講,琅琊心經上的文字是天文,蕭複知道韓小賢懂“天文”後才將琅琊心經給韓小賢看,也懶得再逼他學字了,日後叫慕容長生教他去,他才不費這個功夫,想想就頭疼。有些事是逼不得的,比如把豬腦改造成人腦,你再怎麼威逼利誘,監督改造,豬腦依舊是豬腦。
  
  慕容長生搖晃著摺扇,不得不說道:“小賢,你想知道你的琅琊珠哪來的麼?”
  
  “狼牙山的狼窩裏啊……”
  
  “蕭複找了那珠子那麼多年都沒找到怎麼就被你這麼輕鬆找到了,你不覺得奇怪麼?”
  
  “……不會是你吧?義父!”
  
  慕容長生練琅琊心經,而練琅琊心經入門時需要琅琊珠的輔助,那不是說明……
  
  “正是朕把琅琊珠扔到那裏給你撿的。”
  
  慕容長生拍拍愣成木頭的韓小賢,後者感動得熱淚盈眶:“義父你對我真好~”
  
  韓小賢又忽視了一個明顯的“死角”:那時他和慕容長生還未碰面,為什麼慕容長生要把琅琊珠扔在那裏給他撿?像算計好的!
  
  慕容長生不會害韓小賢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一步一步算計著把韓小賢誘拐來,細細一想,未免讓人雞皮疙瘩。
  
  “蕭複一直在找琅琊珠,不是為了練功,而是……小賢,你想知道嗎?”
  
  韓小賢淡定地伸長了耳朵聽。
  
  “而是為了蕭容啊。蕭容練一門奇功,卻不慎走火入魔,人格變得很不安分,唯有琅琊珠,可平定他的情緒。”
  
  哦,為了蕭容啊……
  
  現在這些已經刺激不到韓小賢了。
  
  只是,他驀地想起什麼……
  
  “我把琅琊珠給你撿,你卻把琅琊珠給蕭複,而蕭複則把琅琊珠給蕭容……小賢哪,你便宜了你的情敵,叫朕情何以堪哪?”
  
  慕容長生無視石化的韓小賢,繼續說道:“剛才欣欣說,蕭容已練成琅琊心經,世間最強的兩個武功他都練成了。這下,不要說朕了,怕是琅琊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想殺誰,誰就得死。聽說……他下一個目標是,無帝城主。”
  
  ****
  
  韓小賢從未這麼刻苦用功過,有將藏書閣內所有書啃乾淨的氣勢。
  
  先是熟讀鬼畫符文字,再是瞭解鄰國的歷史,接著是皇室的秘史,光是最後一個,就是看上十天也看不完。
  
  白天用功,晚上練功。
  
  他必須變強,一定要強,不得不強!
  
  蕭容放出話了,他是“銀狼”,自十七年前出道到現在,以挑戰江湖高手榜前百名為目標,至今無一敗績的“銀狼”!
  
  銀狼出道時只有十歲,之後每年都會出現在江湖上一次,每次都會挑掉一個名門大派。但,值得欽佩的一點是,他從不殺對手,頂多讓對手生不如死。
  
  唯有這次,他放出話說: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殺韓城。
  
  他說“殺”韓城!!
  
  全江湖的人都在期待這場世紀對決!
  
  誰也不敢確定哪個更強些。
  
  一個是被神化了近三十年的人,一個是一直出沒在江湖上的神話!
  
  可是,慕容長生卻說:“韓城不會是他的對手。”
  
  說完,他總會歎口氣,接著說:“本來韓城可以更強的,只可惜他牽掛的人太多,每一個都會阻礙他武功的進展。”
  
  天涯道人也說道:“早知道我收了這麼個沒用的弟子,當初就把他踢了!”
  
  慕容長生嗤笑道:“你才捨不得。”
  
  韓城現在住在宮裏,天涯道人在寶聖樓白吃白喝,偶爾到宮裏蹭吃蹭喝。
  
  天涯道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蕭容得意什麼?武功再強有什麼用,一介凡人肉體可承受不了他非凡人的力量,最後作繭自縛的是他自己。等著吧,不出幾年,他會再次走火入魔。”
  
  慕容長生道:“可你徒弟連活幾天都不知道。”
  
  韓小賢一腳踹向他:“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蕭容?再說還有殷雅在!”
  
  殷雅啊殷雅!他是蕭容的爹,慕容長生又說蕭容戀父,總有點用處吧?!
  
  慕容長生翻白眼道:“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蕭容為什麼針對韓城麼?”
  
  “為麼?”
  
  “就因為他老爹愛你爹爹啊!小朋友!”
  
  韓小賢被震得後退三步,膛目結舌!
  
  問世間情為何物?
  
  真叫人TMD咬牙切齒!
  
  戀父戀到這境界也是一種變態了!韓城何其無辜啊!
  
  韓小賢尖叫著跑去找韓城!自從蕭容向他宣戰後,韓城就一直抑鬱。看人的目光是穿越到遙遠天際的,盯人的眼神是木然暗沉的,扔書的氣勢是奄奄一息的,走人的背影是飄忽不定的,發呆的身影是落寞蕭條的。
  
  韓城一扔完功課就到望天臺瞻望,發呆。
  
  望天臺是皇宮最高的地方,站在那裏,可俯瞰全聖都。
  
  韓城就天天站在那裏,看著故鄉的方向。
  
  他依舊負手而立,白衣翩翩,青絲飛揚,卻無了往日睥睨天下的氣勢。沒了這層氣勢,他的身子一下單薄起來。其實,他從來就不偉岸,身材纖細修長的一雙手就可以從後抱住。
  
  但韓小賢沒有這個勇氣,雖然很想上前抱住他說:“爹爹,小賢會保護你!”
  
  可是,他的腳步,連向前的力氣都沒有。
  
  在看到那同樣落寞蕭條的人影時,他身體裏充沛的力氣一下被抽幹。
  
  殷雅倚在他腳邊,頹廢地灌著酒,兩人身邊,都是或空的或封的酒罎子。
  
  殷雅的眼睛,朦朧地半眯著,盛滿了水霧,酒醉的模樣。明明是很平凡的一張臉,在這雙醉眼的襯托下,竟有著別致的風情與媚入骨髓的妖。
  
  “韓城,是我對不起你。”
  
  “……”
  
  “我沒想過蕭容會變成這樣。”
  
  兩人的談話聲傳到韓小賢的耳朵裏。
  
  “蕭英,還記得容兒小時候嗎?最愛笑了。我當時就奇怪,一個小孩怎麼這麼愛笑,無論開心還是難過他都在笑。”
  
  “他現在也愛笑。他說他不會哭,所以就笑著,蕭複說他笑起來最好看。”
  
  “現在,我才知道他從那時起就不正常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該在那時就掐死他?”
  
  韓城一腳踢向殷雅,“子不教父之過,他都是被你影響的!如果你當時正眼看他幾眼,他會變成那樣嗎?”
  
  殷雅的眼睛,依舊情深深雨濛濛,像霧像雨又像風,視線渙散著,飄忽著,不曾落在某一個點上。這才是目空一切的眼睛!
  
  “我眼睛天生就長這樣,別人求還得不來了。”殷雅貧嘴自嘲道,“是那小子鑽牛角尖,我不就離開他幾年麼,又不是拋棄他了幹嘛……”
  
  殷雅在韓城的瞪視下收了聲,低低問道,“你現在要怎麼辦?”
  
  “你以為他真能殺了我?”
  
  “可他現在比誰都強也是不爭的事實。”
  
  “打敗蕭容是很容易的事,也是不爭的事實。”
  
  “哦?”
  
  “殷雅,你現在叫千面郎君吧?”
  
  “……”
  
  “放心,本座不會叫你替身的。只要你到時坐在離小賢近點的地方,讓容兒心神大亂,本座自然不會將他放在眼裏。”
  
  現在的韓城,又恢復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無帝城主!
  
  “可這樣的話,蕭容容易走火……”
  
  “與本座何干?”
  
  韓城無情決絕的話語止了殷雅想要接下說的話。
  
  殷雅垂下眸,無意識地灌著酒,許久,揚起一抹足以傾城的淡笑:“行,我幫你。”
  
  韓小賢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下,靜悄悄地離開。
  
  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期待蕭容的出現。
  
  四年前的驚鴻一瞥,四年後會是怎樣呢?
  
  韓城那一刻的絕情是否會延續到兩人正式對決的那一刻?
  
  正如天涯道人所說,韓城牽掛的人太多,但他又比誰都自私,亦或說心如止水,雲淡清風。他牽掛的人再多,也不會被那些人所左右。對他而言,那些人的存在只是生命裏一道錯位的軌,既然無法阻止,那就繞道。
  
  如果連繞道都不能,那他會親手毀了那道軌,讓生命軌道繼續正常地進行。
  
 第四十一章

  該來的總會來。
  蕭容作為蕭國使者前來,鄰國給予了最重視的禮遇。
  七月十一,蕭國容王到達鄰國聖都的日子,長盛帝慕容長生率領滿朝文武親自在城外恭迎。
  太子慕容賢也身在其中,還有被尊稱為韓先生的太傅。
  韓小賢站在慕容長生身後,他兩側是福親王慕容若和裕親王藍煜,他後面則是韓城。
  容王的隊伍由遠極近,代表他身份的深紫錦旗在風中飛揚,氣勢磅礴。這浩蕩的隊伍除了車轅轆轆的響聲,竟無半點雜聲,悄然安靜地行向鄰國聖都。
  原以為蕭容該踏著駿馬前來,畢竟他帶著一支規模不下軍隊的隊伍,可他卻高貴地坐在華麗的車輦裏,悠悠地靠近。
  前面的隊伍自動分開一條道,那醒目的正中心的深紫車輦緩緩向前行進。
  所有的人不禁屏住氣期待容王降臨,傳說中驚為天人天下第一美人到他面前都失了色的容王!
  韓小賢忘了呼吸,小心肝撲通撲通狂跳,他覺得他見的不是情敵,而是情人!
  為了迎接容王,他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隆重得他都不好意思出門。出了門就迎上所有人驚豔的目光,頓時信心百倍,篤定自己不會輸了蕭容!
  可是,現在又沒有自信了。
  蕭容還未現身,就已奪走所有人的目光。猶未出現,就已“驚為天人”,只因那掀開車簾的是一雙完美到指尖的素手柔荑,還有在陽光下,幾近透明潤澤的雪白肌膚。
  待到本尊現身,韓小賢簡直是停止了呼吸,連心跳都停止
  他懊惱自己今天怎麼不穿平日的月白衣,挑了件銀白的衣服,結果這下出糗了!
  蕭容也是一身簡單的銀白,簡單沒多少累贅。韓小賢想當場把衣服給撕了,掛飾全扔了,也好比在這“東施效顰”好!
  怎麼都穿的銀白,他頂多就穿出一身雍容華貴,人家就穿的跟天人似的仙風道骨?!還比他更雍容更華貴!
  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蕭容並未現出面容,他披著銀白色的斗篷,傳說中的美貌隱在那帽檐下,可是他的身姿,卻足以傾倒眾生,即使低著頭,也無法掩飾的傲骨風姿!
  四年前的蕭容是春風一般的溫柔,四年後的蕭容是比韓城還要氣勢的高傲。
  他步步逼近,強者的氣勢壓得韓小賢喘不過氣來,就像他小時候韓城給他的氣勢,那是面對強者時弱小的恐懼。
  不單韓小賢,身後的百官們更是被壓得直發抖。
  所有人裏面,不畏蕭容的就只有久經沙場的藍煜慕容若,以及依舊笑得和藹可親的慕容長生,及抿著唇負手而立的韓城。
  聽慕容長生說,在不適當的場合,韓城負手而立就是他反常的表現。他這麼做,是為了掩飾他微妙的心情,如果他當時繃著臉,代表他精神緊張,如果他當時緊抿著唇,代表他已有打算,如果他當時眨了下眼,代表他在猶豫,如果他當時抬了下眼角,代表他又開始後悔了!
  韓小賢在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想靠韓城透透氣,卻看到韓城緊盯著蕭容的眼睛,眨了下,眼角又抬了下。
  “哈呼!”0
  韓小賢猛然抬頭,動作誇張地深吸一口氣!離他最近的幾個人都注意到他的舉動,包括韓城。
  韓小賢眼珠子向上望著澄淨的天空,吐出一口氣。
  所有人都跟著他的視線走。
  “嘭”的一聲,城牆上空有禮炮綻放。
  霎時,七彩斑斕姿態各異的紙鳶鋪天蓋地地出現在城牆上空,伴隨著煙花禮炮,還有從空灑下的碎花瓣,就差沒樂隊司儀奏樂天女姐姐伴舞了!
  成千上萬的紙鳶翱翔於聖都上空的景象堪稱壯觀。
  在蕭國,紙鳶有牽掛與祝福之意,假如有人在城牆上為你放紙鳶,說明那人想你了。
  韓小賢指著城牆嬌喝一聲:“誰人敢在城牆上放風箏!來人,給我拿下!”
  知情的幾人翻翻白眼:除了你派的人還有誰敢!
  城牆上,殷雅手握無數絲線,懶散地控制著那些紙鳶。驀地,拿出剪子剪掉那些代表牽掛的線,表示祝福。
  聽到韓小賢的話,他也朝天翻白眼:是誰怕蕭容比他出風頭就叫他在城牆上放風箏誰也別出風頭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人的人來了,他閃了先
  展開絕世輕功,揮一揮衣袖,拜拜!
  他素有千面郎君之稱,易易容放放風箏還是沒問題的。
  這麼一鬧,韓城不再負手而立,也再沒有了猶豫不決的跡象。剛才緊張的百官也全都放了松,恢復常態,低頭聆聽聖上與容王談話。容王的聲音壓得極低,奈何他們伸長了耳朵都聽不到。慕容長生習武之人,對話不成問題。
  韓小賢在心裏暗暗偷笑,感覺有兩道半溫不火的視線,瞥眼望去,蕭容似正凝望著他,所有的表情,眼神全都藏在銀白斗篷下
  慕容長生道:“小賢,容王說要在京城遊玩幾日,你就盡地主之誼陪陪他吧。”
  ****e
  離立儲之日還剩三天,這三天內,韓小賢盡職地充當導遊。
  蕭國在鄰國設有行宮,專供蕭國使者來鄰後用。
  行宮在京城近郊,依山傍水而建,名曰“瀟水宮”。
  韓小賢的導遊身份即時生效,坐在車輦裏跟著蕭容前往行宮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單槍匹馬孤軍奮戰闖入敵國陣營,探查敵情熟悉敵人,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殆!
  
  韓小賢現在就一人待在蕭容身邊偷偷瞟眼觀察敵人!
  “慕容長生還真放心你。”一少年嗤笑道,“你也真放心自己,就不怕我們殺人滅口嗎?”
  “就憑你?你們要想蕭鄰大戰我也沒辦法呀!”韓小賢打量著少年,眉目如畫,唇紅齒白!
  娘哎!紫車藏嬌啊!蕭容的車輦內竟藏有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少年郎!
  “你們蕭鄰大戰關我們什麼事!”少年不屑地哼哼。
  “你不是蕭鄰人?”
  “誰是你們蕭鄰人?”
  蕭國鄰國之外還有許多小國,這少年莫不是那些小國的人?看穿著不像是僕人,倒像……
  “你不會是蕭容的男寵吧?”韓小賢絕無嘲笑之意,但一個男寵敢對他那麼囂張他就不得不嗤笑!
  “你說誰是男寵?”少年一下被激怒,欲蓋彌彰!
  “哈哈哈!!!”韓小賢張狂大笑。
  少年一拳飛向韓小賢,卻在蕭容一聲“天羽”中硬生生地收了回來,轉過頭氣呼呼地不理他。
  少年名叫天羽,的確是蕭容的……呃,男寵。
  除了他,蕭容,天羽,車內還有一人,披著大斗篷,從剛才開始就安靜地坐在角落,倚靠著身子,打盹的模樣。
  韓小賢知道,能與蕭容共搭一車的,都是他極親近的人。
  這叫天羽的少年來歷不明,性格暴躁衝動,姿色卻是極清秀,大眼睛清澈乾淨,正閃著忿忿的目光,內心的情緒在他眼底就能找到。
  不久就到了瀟水宮。下了車輦,天羽伸了伸懶腰,沒規沒矩地對蕭容說道:“喂,這就是瀟水宮?一點也不華麗。蕭國不是很有錢的嗎?”
  眼前的瀟水宮與其說“宮”,不如說是一個青瓦白牆的別院,的確不華麗,不過別致。
  韓小賢瞥了眼天羽:以他剛才對蕭容的態度,可見蕭容平日極寵他,有點無法無天了。
  蕭容褪下帽檐,露出驚世的容顏,絕代的風華。韓小賢生硬地轉過頭去:哼,有什麼好看的!回家照鏡子也一樣!
  卻還是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對方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他早已沒了在城外的囂張氣勢,又恢復了一潭春水的柔和。
  他轉身,去接那個大斗篷下來。遠遠看去,穿著大斗篷的人就是個會走路的大斗篷。
  韓小賢還沒問候過他的名字,天羽就叫開了:“天鳳,你怎麼還要主上親自扶你下車?自己沒有腳麼!”
  蕭容看他,天羽瞪他:“看什麼看!”
  蕭容挪開目光,扶著大斗篷走向瀟水宮。
  韓小賢若有所思地研究著天羽:這傢伙的氣焰,蕭容在他面前都弱了三分啊!
  蕭容這次來鄰,浩浩蕩蕩地帶了一批隊伍,卻沒帶一個僕人,看他親手整頓行李就知道了。
  臨水閣裏,韓小賢目瞪口呆地看著蕭國的容王蕭容一一將行囊內的衣物疊好放入衣櫃,拿出自帶的床單被套鋪床,末了,爬到床底抓了只老鼠扔給天羽,柔聲說道:“處理掉。”
  天羽嫌惡地提著老鼠的尾巴,大嚷著“這行宮怎麼會有老鼠啊!!!”跑掉處理了。
  蕭容走到窗口流瀉的小瀑布旁洗了下手,又洗了下,好像要把手洗得脫層皮。洗完後對韓小賢笑道:“讓太子見笑了。”
  韓小賢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訕笑著坐在紅木椅上,把玩著空空的茶杯。  房內沒茶。
  “我去備。”蕭容說著走出去。
  ……蕭國已經沒落到這個地步了麼?不會啊,大家都說蕭國現在前所未有的強大……
  韓小賢頤著下巴繼續若有所思:敵人,太深不可測了!
  他脖子再一扭,目光直抵坐在床上的大斗篷,從頭到尾,他一動不動地看蕭容忙活。
  蕭容拿著熱茶來了,招呼韓小賢道:“太子可要留下吃飯?”
  韓小賢喝著苦澀的茶,“啊”了一聲,隨即:“好啊。”
  瞭解敵人平日飲食情況也是重要的!
  韓小賢咬著筷子思索自己有幾年沒吃過這麼親切的小蔥拌豆腐了?還有那綠油油的青菜,切成片的黃瓜,大白菜湯。
  三菜一湯,全是素食!還是蕭容親自下廚煮的!
  隨便夾了一塊,味道還不錯,就是清淡到淡而無味。
  天羽以“一想到你煮的東西我就要吐了”為藉口自己開小灶。大斗篷和他們一起吃,蕭容自己沒吃多少,途中光給天鳳夾菜,以及充滿期待地注視著韓小賢。
  韓小賢味若嚼蠟地扒拉這白米飯,蕭容的手藝真不敢恭維。
  “容王親自下廚,小賢真是深感榮幸啊。”
  “小賢不喜歡嗎?”
  “哪里哪里,喜歡得緊。”
  “可你臉上寫著不喜歡啊。”
  “有麼?”
  “恩。”
  韓小賢捂著臉,扯著表情,直到扯出寫著“我很喜歡菜好美味”的表情為止。卻看大斗篷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也不嫌棄。
  “其實容王大可由下人勞煩一切,何必親自動手?”
  “我不放心。”
  “啊?”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所以只好親手來整理收拾。
  “那你也不喜歡別人做的飯菜麼?”韓小賢挑著菜一根一根塞入嘴裏。
  蕭容打掉他的筷子,諒解說道:“太子別勉強了,我知道自己做的飯菜很難吃。”
  韓小賢維持著夾菜的動作,“比起小賢煮的東西容王可要強多了。”
  蕭容笑眯眯的,他這樣笑起來特別的好看,誰看了都會有片刻的失神。  韓小賢扭動著再次僵硬掉的脖子,不承認自己剛才看呆掉了
  大斗篷將飯菜全部吃完,湯也一滴不剩。蕭容近乎嬌嗔地看他說道:“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他聲音本就堪稱天籟,綿軟柔和,配上這嬌滴滴的話兒,娘哎,韓小賢骨頭酥了一半。
  吃完飯後,韓小賢問他:“容王可要我帶你遊玩京城?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哦!”
  蕭容站在窗前玩著窗櫺下傾瀉的小瀑布,笑靨如花。聽到韓小賢的話,回道:“不了,明天再出去玩。小賢,你看,這瀑布多美!”
  他叫他容王,疏遠有禮。他叫他小賢,親切有加。
  韓小賢撇撇嘴:怎麼顯得他小家子氣似的?
  再瞥了眼水中仙子般的蕭容,他伸著手去接瀑布,水花濺濕他的衣裳,水從他指尖流走。大斗篷走過去,也幼稚地拿手當水盆去接水。
  韓小賢眨了下眼,懷疑自己眼花。可再瞪大了眼睛看,那不同兩個人的擁有一雙相似的手,手指很長,指尖很細,膚色玉白,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不同的是,蕭容的手比起大斗篷的要大些,大斗篷更加柔若無骨。
  蕭容在大斗篷耳邊低語了什麼,眼角呈現的天真笑意讓韓小賢看得有點扎眼。
  他晃晃腦袋,提聲說道:“容王,小賢還有事,先行告辭!”
  說完,不等蕭容回應就冒失地沖了出去。蕭容沒有挽留他,卻是輕緩的聲若清泉地道:
  “對了,小賢,我送給你的見面禮還滿意嗎?”

第四十二章

  接下三日,韓小賢每天陪著蕭容四處遊玩。若問他那三日感覺如何?
  他會啜著熱茶,打了三個激靈回答你:“好冷好冷好冷~”
  這三個好冷指的不是那三日的天氣,而是蕭容給他的感覺。
  七月十二,天氣,晴。
  這日,韓小賢穿了件慣常的月白衫,素雅飄逸。蕭容穿了件愛穿的紫衫,優雅從容。大斗篷還是大斗篷。
  韓小賢道:“青羽呢?”
  蕭容笑道:“起不來。”
  韓小賢臉嘭的紅了,他承認他想歪了,只是蕭容笑得很曖昧而已。
  韓小賢又道:“聖都最繁華的莫過於長安街,我帶你去那逛逛,保證一天都逛不完。”
  蕭容點頭道:“我想去寶聖樓。”
  長安街是韓小賢的產業,在那裏,蕭容想買什麼韓小賢都不算他錢。
  蕭容走在喧囂的市集上顯得很興奮,眉目雀躍地笑彎著,配他那副尊榮,整條街的人都在看他,全都看呆了,就差流口水了
  大斗篷走到一個面具攤前,挑了個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給蕭容。
  白天的長安街是聖都人口最密集的地方。走在那裏,韓小賢有身在前世祖國母親溫暖懷抱裏的感覺。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街上小攤小販也是百花齊放,好不熱鬧。
  三人在人群中擠著向前走。韓小賢正思量著要不要擴建街道,他買下長安街後這些個露天的小攤就收到瓦下了,但後來覺得少了點街市的味道,又准許擺攤了。
  正思索著,就看到大斗篷很貼心地將蕭容護在懷內,不讓別人碰到蕭容。
  那副情景頗好笑,因為蕭容身形高,又帶著鬼面具,在人群中很是醒目,而大斗篷就是斗篷大,人可不大,也沒蕭容高。
  被大斗篷護著的蕭容寸步難行,興致也沒了。指著名滿天下的“寶玉行”道:“我們到那去。”
  “寶玉行”是韓小賢最早開的那家玉器行,平民百姓鮮少進去湊熱鬧,顯得較清淨。
  若換是以前的韓小賢,准要心疼一番。而現在的他,很大度地說:“我們這可都是上等好玉,容王你想要什麼儘管拿不要客氣。”
  蕭容道:“全拿走也可以麼?”
  韓小賢心臟一抽,自然地笑道:“當然可以,就怕容王姿色絕世,猶若天人,這凡間玉器玷了你的風采。”
  蕭容隨手拿起一件玉雕成的蓮花,把玩著,“這裏的玉都很靈,我才怕玷污了它們。”
  “容王,您自謙了。”
  “我說的是實話。”
  後來韓小賢明白,他說的的確是實話。
  最後,蕭容什麼也沒拿。
  三人又去了寶聖樓,這回蕭容沒客氣,將這裏出名的酒和菜全點了,然後要了壺碧螺春來。
  蕭容先給大斗篷倒了杯茶,才給自個倒。
  韓小賢不禁說道:“容王你對大斗篷好好。”
  “大斗篷?”
  “哦,就是……恩……”韓小賢想不起來大斗篷的名字。
  “他叫天鳳,我最好的朋友。”
  不過韓小賢還是願意叫他大斗篷。
  大斗篷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韓小賢問他:“你不會說話嗎?”
  蕭容替他回答:“他不愛說話。”
  韓小賢啃著茶杯沒話說。
  今天,九重走鏢去了不在,方文在銷魂別院,殷雅處理些月風閣的事務,韓城和慕容長生待在宮裏,天涯道人在那蹭吃蹭喝。   顯得有點無聊兒。
  韓小賢打著哈欠,心不在焉地等菜上桌。
  不一會兒,菜一一上桌,蕭容和大斗篷卻沒動筷,韓小賢以為他們要等菜全上齊了才吃。待到菜全上齊了,他們還是沒動筷,甚至連酒也未動一口。
  韓小賢奇怪了。
  這時,小愛沖了進來,看到蕭容激動得難以自已,話都說不出來。 
  蕭容看到她,笑了:“小愛,替我把這些菜全吃了吧。”
  小愛找回自己的聲音,“主上,您吃過了麼?”
  蕭容道:“我飽了。”
  他只是想看看這些名酒名菜而已。
  在韓小賢殺人的目光中,蕭容和大斗篷走出寶聖樓。
  出了寶聖樓,他們來到銷魂別院。韓小賢很少踏進這裏,一看到院口那些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他就羞得無地自容,因為那些全是跟他很熟悉的姐姐妹妹,全都眼帶嘲笑地看他要招哪位姑娘,韓小賢自然誰也沒招。
  韓小賢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蕭容疑惑地問他:“小賢你不進去麼?”
  “呃……以我們的身份不太好吧……”
  “有什麼?在蕭國我天天逛蕭複都沒說我。”
  驟然聽到“蕭複”二個字,韓小賢心臟被重重一擊,頭暈目眩。見蕭容從容自若地走進銷魂別院,一干女子蜂擁而上,他又一陣頭暈目眩:原來天人般的容王也逛妓院!
  大斗篷從後攬著韓小賢進去,迎面就對上方文精光爆射的目光,在對著韓小賢咬牙切齒,磨刀霍霍。
  韓小賢低著頭喝著小酒,催眠自己在寶聖樓!
  姑娘們沒敢去調校頂上老闆,全都投向大斗篷的懷抱。
  韓小賢惡意地看著他,報復心頓起,“體貼”地問道:“大斗篷,你要哪個姑娘,我還是不算你帳哦。”
  蕭容已經擁著美人上去了,是尚未開苞的小女孩芙蓉,長得若芙蓉牡丹,日後定是搖錢樹。
  大斗篷搖搖頭,自顧喝著酒,視線卻盯著蕭容方才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見是一根大木頭兼大怪人,姑娘們自討沒趣紛紛散了去。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喝著小酒坐等蕭容辦完事下樓。
  變故發生了。
  “啊——!!!”
  丫鬟尖叫的聲音響徹銷魂別院,是從芙蓉的房間裏傳來。
  韓小賢和方文第一時間沖向芙蓉的房間查看究竟。
  蕭容已穿戴完畢,正欲出房,見韓小賢跑來,沖他笑了笑。這一笑,不同以往的溫柔,帶了些淫媚的味道在裏邊。他身上還有著情欲過後的味道,韓小賢臉紅心跳地不知該把眼睛往哪放。
  而房間裏,是芙蓉還溫熱的遺體,頸動脈被人割開,鮮血還在涓涓地流。她釵橫鬢亂地倒在地上,嬌小的身體一絲不掛,下體剛被蹂躪過,其他地方,完好無損。
  方文一把攔住欲離開的蕭容,那眼神,可以殺人。
  “你不解釋下?”
  蕭容奇怪地看她:“錢我照付,解釋什麼?”
  “花一萬兩嫖個妓?然後用完就殺了?”
  蕭容笑了笑:“這是我的規矩,跟我上過床的女人活不過明天。讓開。”
  方文不讓。
  蕭容斂了蕭容,淡淡地質問:“你想死?”
  方文不想死,所以只有讓開。
  在蕭容走開時,她說道:“你比你爹本事多了,你爹嫖完妓頂多不付錢,你卻是付了錢要人命。”
  蕭容腳步沒有片刻的停留,韓小賢卻可以感覺他周身騰起的寒意與怒意,以及自己腳上冒起的寒氣……好冷!
  ****
  七月十三,天氣,陰。
  這日,蕭容帶上天羽。活潑的天羽總算讓韓小賢找回了點暖氣,跟他鬥嘴消磨時間。
  蕭容微笑的,不解地看著韓小賢為什麼突然對他冷淡了。
  其實韓小賢對他從沒熱情過,又因為他昨晚的變態行徑,躲都來不及,只求快點度過餘下幾天。
  昨天去了寶聖樓,銷魂別院,今天就換一品賭坊了
  這賭坊便是蕭容送給韓小賢的“見面禮”,他就是那位神秘的幕後老闆。不過,那是以前。
  “賭坊現在變什麼樣子呢?我想進去看看。”蕭容歡呼雀躍著奔進去,歡樂地像個小孩。
  天羽道:“主上,這就是你讓天翼哥照顧的賭坊麼?後來怎麼送給韓小賢呢?”
  蕭容道:“蕭複當上皇帝了我也就不需要他了。不過爹很過分,把我的人全給趕走了。”
  他經常用副天真的無辜的語氣說話。
  韓小賢今天配了把紙扇,一身書生打扮,儒雅文靜。說話聲也不禁陰柔幾分:“容王,你可要進去賭一把?大體規矩並沒變,除了錢可按照自己喜歡的拿。”
  蕭容皺了下眉頭:“那不是誰都可以進去呢?”
  韓小賢點頭。
  蕭容道:“平白降低了身份。我討厭龍蛇混雜的地方,我們走。”
  “走”卻不是離開,而是走進去。
  韓小賢在內心翻白眼,充當冤大頭跟進去,心想會不會大出血?
  這次,不用韓小賢出錢贊助,大斗篷一路全包。他們砸的都是銀票。
  這世間,一般用兩種銀票,一種是“十三狼銀”,一種是“長樂銀行”,兩種可兌換。前者是蕭複家的,後者是韓小賢家的。
  他們砸的跟幾年前韓小賢砸的一樣猛,十萬兩百萬兩甚至千萬兩銀票的砸,砸的韓小賢目瞪口呆,心肝碎裂——出、出、出血了!這回真的大出血啊!!!
  蕭容一路過關斬將,全贏!!!
  到第十二關時,韓小賢走路已經是飄著的了,那些痛失的銀子想想就心疼到想殺人滅口!
  韓小賢飄著向大斗篷,天羽奇怪他想幹嘛時。蕭容說:“天鳳,你身上還有幾千萬兩銀票吧?全砸進去!”
  韓小賢腳一軟,弱不經風地倒向大斗篷,順便A走大斗篷身上的所有銀票。
  蕭容滿載而歸,眉飛色舞。韓小賢土著臉再也笑不起來。天羽跟著蕭容活蹦亂跳,歡聲笑語。大斗篷正在研究他的銀票什麼時候丟的。
  四人到寶聖樓吃飯,蕭容依舊點了大桌菜,自己不吃,全交給天羽解決。
  驀地,命人拿來一個盆子。韓小賢警惕地看他又想幹嘛
  蕭容拿出在一品賭坊贏來的所有銀票,全扔進盆子裏,點燃,燒毀。
  跳動的火焰照亮他漆黑的眸子,眸裏仿佛燃燒著一簇橘紅的火焰。他沉靜地看著那些銀票燒成灰,眼中閃爍著難以自製的興奮,眉梢翹起,充滿笑意。
  天羽見怪不怪地推了把再次驚呆的韓小賢,解釋道:“你別介意,他就有燒錢的毛病,所以現在都是窮人。”
  不知為什麼,韓小賢應該高興的,更是背後又升起一股寒意。
  蕭容這人,太過鬼怪。
  七月十四,天氣,雨。
  這日,蕭容待在瀟水宮沒出來玩。韓小賢看到他時他抱臂縮在角落裏看著地上發呆,頭髮淩亂,目光渙散,哪有驚世美人的半點風範?
  大斗篷佇在窗前,聽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瀑布流動的讓人心曠神怡的喧嘩聲。
  轟隆——
  一道驚雷劈過陰沉的蒼穹。
  蕭容捂著耳朵恐懼地閉起眼睛。韓小賢知道他為什麼要縮在角落了。
  大斗篷還是不發話,韓小賢懷疑他會不會悶出病來,走過去跟他說話:“大斗篷,容王怕打雷?”
  “他不是天下最厲害的人嗎?居然怕打雷?”
  “他想殺韓城,那是真的嗎?”
  “他的爹是殷雅,是嗎?”
  禍從口出,韓小賢算知道了。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時,蕭容尖叫一聲,韓小賢只覺周身氣流扭動,形成漩渦,將他整個人掀出門外!
  緊接著,房間裏傳來哐哐當當劈裏啪啦的聲音。
  天羽趕緊跑過來,將被蕭容強大內力震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韓小賢拉走,解釋道:“主上的性情跟天氣一樣多變,在這種天氣你還是不要惹他了。我看我們還是躲遠點,指不定主上會不會拆了行宮。”
  “可是,大斗篷他……”
  “放心,主上不會傷害他。”
  正如天羽所說,
  在他們離開行宮後,整座行宮被蕭容用內力震碎,坍塌。
  隨從們全在雨中避難,戰戰兢兢地瑟縮著身子,驚恐地看著像初號機暴走的蕭容。
  韓小賢則再次目瞪口呆地看著如此多變的蕭容。
  他在廢墟中瘋狂地砸毀所有能摔的東西,物品哐當碎裂的聲音才能發洩他暴躁的心情。
  大斗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瀑布清洗他的身子,任蕭容在他旁邊毀天滅地。
  好冷……
  韓小賢瑟縮了下。
  天羽歎氣,站出來道:“主上現在不會甘休了,你們誰願意站出來的?”
  有一人爬出來,向蕭容爬去。緊接著又幾人,然後,更多。
  大約爬出幾十人,向蕭容爬去。他們害怕恐懼,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向前爬著。
  天羽歎道:“夠了。將他們的名字全記下,家人全部安頓好。”
  韓小賢疑惑不解。
  看著他們以卑微的螻蟻的姿態爬向蕭容時,還好奇地看著他們,但下一秒,他想沖過去的時間都沒有!
  蕭容一揮掌,最近的人頭身分離,血漿蹦出,濺到他的身上。他更加瘋狂嗜血。緊接著,餘下的人無一倖免,全成了他掌下亡靈。
  天羽拉出欲沖過去救人的韓小賢,說道:“你也想過去受死嗎?”
  韓小賢腿軟了,徹骨地寒冷了,心若死灰。他腦中浮現起韓城的身影:爹爹……真的要對上這樣一個變態麼?
  共計四十九人,如韓小賢殺死的四十九條蛇。
  殺完這個數後,韓小賢煉成麒麟香,蕭容也恢復鎮靜,木然地看著腳下的屍橫遍野。
  雙手沾滿瀑布怎麼沖洗也沖不掉的鮮血,韓小賢走近蕭容,弱弱地問道:“你真的要殺爹爹?”
  “韓城?”蕭容眼睛有片刻的迷茫,隨即明亮,“我是要殺他。”
  韓小賢吐出口氣,對付變態的方法那就是比他更變態!
  所以,他趁人不備,出招了!

第四十三章

  不要說他卑鄙,他也有想保護的人。蕭容想殺害爹爹,那他就不會客氣!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癱倒在地上的蕭容。他的眼神渙散迷茫,即使對著他目光都不知道飄向哪里。
  韓小賢憐惜地輕柔地撫上他蒼白的面頰,溫柔得自己都不敢相信。蕭容的眼神突然清晰,複又更加迷茫,不知所措。蕭容最討厭不熟悉的人碰他,可此時卻怔忪地接受韓小賢近乎憐憫的愛撫。
  他不知道,韓小賢圓潤的指尖藏著一種毒——散花。這毒是殷雅專門用來對付的毒藥,韓小賢拿來加工後用上它。
  散花毒無色無味,細細的粉末,沾到皮膚後即滲入人體,蕭容運功至八成,就會瞬間失散內力,輕則短時間內無法恢復功力,重則修為盡毀,甚至死亡。還有一個附加作用就是……恩……秘密。
  蕭容對付蕭英需八成的功力,蕭英也只需那八成的威力。但現在蕭容可比以前強多了,他有多厲害韓小賢沒底,韓城有多厲害韓小賢也沒底,只稍微加大了藥力,希望爹爹能頂過那八成威力。
  他覺得乘人之危不好,可是蕭容太強大了,他不得不卑鄙一下。這三天來,他每天陪著蕭容就是為了尋找下手的機會,而蕭容幾乎無懈可擊的強勢讓他無從下手。
  即使站在他的旁邊,也能感到從他身上散發的力量,這是屬於強者的氣勢與魄力。韓小賢被壓迫得冷汗淋漓,卻堅持著要在他身上尋找漏洞。
  三天來,他最大的發現是蕭容的眼睛,除了美麗,還有真誠。他所有的情緒都可以在他的眼底找到,他覺得,這要麼是蕭容偽裝功夫過人,要麼是蕭容還來不及掩飾。內心的情緒就這樣全落在韓小賢的眼裏。
  剛才他變態時,強得讓人無法靠近。可殺完人後,氣勢一下減弱。韓小賢覺得這是機會,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蕭容片刻的迷茫脆弱又呈現在他眼底,落入他的眼裏。c
  這種“脆弱”難得一見,也是千鈞一髮。在蕭容最脆弱的時候,韓小賢悄悄地靠近,在他身上灑下散花毒。眨眼功夫,蕭容的脆弱消失,只是瞬間,他的眼睛恢復清明冷靜到冷漠。他一如既往的強勢,也就不需要韓小賢的撫慰。
  無所謂,目的達到就夠了。e
  韓小賢在心裏偷偷地笑。
  對不起……
  他又在內心裏懺悔。他覺得他做了件很卑鄙的事,他利用了人的弱點,用了下三濫的手段來牽制蕭容。
  可,誰叫你要殺爹爹呢?
  還有,他一想起被蕭容殺死的人就一陣惡寒。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蕭容的手下有多少冤魂呢?若一命償一命,蕭容早死一次又一次了吧。  驀地,身後兩道目光,如芒在背。
  大斗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韓小賢身後,韓小賢剛才精神全集中在蕭容身上,竟疏忽了大斗篷。
  同樣也是這三天內查到的資訊,大斗篷身份不明,但武功不高,對他構不成威脅。剛才他就是看大斗篷背對著蕭容站得遠遠的,才接近的蕭容。而天羽,武功高強,但頭腦簡單,對他完全不設防,特單純的一個人,到現在,都還傻愣在遠處。
  大斗篷的臉掩映在斗篷之下,但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在冷笑。
  韓小賢的心頓時如墜冰窖,心臟仿佛抽成一團,難過得他快難以呼吸。渾身忍不住冒冷汗:被大斗篷看見呢?他要是拆穿了他怎麼辦?他要是沒蕭容八成的厲害怎麼辦?
  更多的是大斗篷譏笑的眼神讓他思緒紛亂,是他做賊心虛,小心肝快跳到嗓子眼。是非之地,還是不要再逗留了。
  剛想告辭,大斗篷越過他走向蕭容,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幾句
  親密的兩人看得韓小賢心再次抽搐,逼自己關起耳朵不要去聽,無視無視!
  蕭容眯著眼笑,招牌柔波蕩漾的笑眼,彎彎的像月牙兒。
  “小賢,瀟水宮毀了啊。”
  這話聽的,怎麼有點撒嬌的味道?
  “恩……”
  韓小賢看著蕭容身後的廢墟,那依舊飛揚的瀑布怎麼也張揚不起來,蕭容到笑得張揚而無辜。
  “我們沒地方住了。”
  “恩……”
  他還是盡下地主之誼吧。“容王若不介意,就到寒舍屈就下。”暫時先將他們安排到寶聖樓,待跟義父商量後再作安排。
  “好啊!小賢你真好!”蕭容歡快地撲過去,那難得一見的調皮真讓韓小賢受寵若驚招架不住。
  不過他為什麼這麼興奮呢?韓小賢歪頭想了想。
  好像是寶聖樓住著一個人……
  韓小賢特哥們地拍著蕭容的肩膀,豪氣道:“我把你安排到殷叔叔隔壁房去去!”
  蕭容看他的目光溫柔得都快積出水了,真讓人招架不住!
  ××××9
  七月十五,風和日麗。
  一早,韓小賢咬著被角賴在被窩裏不起來,被角另一端,粘著床柱,床柱上頭,連著殿頂。
  韓小賢咬著被角死不起來。一群宮女來了,韓小賢從牙縫裏蹦出話兒:“偶米穿衣服!”
  宮女們害羞地退下。一群太監上來,韓小賢瞪眼道:“滾!勞資是男人!”
  太監傷心地退下。韓城進來,韓小賢扯著乾巴巴的聲音委屈地呼喚:“爹爹~~~~”
  韓城上來直接揮鞭,抽裂絲被,冷聲道:“聽宮女太監說你身子抱恙?”
  韓小賢扒拉著床柱含淚道:“昨夜鬼壓床 。”
  韓城看他雙目通紅,血絲密佈,以紅腫及黑眼圈的情況來看,是一夜失眠,還哭了一晚上。
  是誰讓他受這麼大的委屈呢?
  韓小賢死不承認自己昨晚被傷得眼淚直流,更不承認自己竟然臨陣怯場。為什麼呢?
  因為聽義父說四大家族的成員全到齊了,就等著他表現。
  所以他決定縮在被子裏一天,拜託殷雅叔叔偽裝成他代替一天,反正兩人身高差不多。
  憑什麼他要不斷地接受考驗考驗呢?
  這個太子他愛當不當,累得慌!
  他這麼沒出息地想,韓城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他道:“大家都等著這一天呢,你居然敢臨陣退縮?”
  “爹爹,你很希望我當這個太子麼?”
  “不希望。你要是不想當,現在就跟我走。”
  韓城脫口而出,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負責任的話。其實這上面才是他的希望,可是他也知道韓小賢只是一時衝動。昨天從蕭容那回來就不正常了,是出了什麼狀況麼?
  韓城垂眸暗想,結果看到韓小賢雪白的身子,一絲不掛……“你睡覺不穿裏衣?”
  “裸睡自在。”
  韓城不自在地撇開頭,其實眼前的身體給人的感覺是純粹的美麗,純潔無瑕,不會有邪念妄想,更何況,韓城清心寡欲,不會有不純潔的念想,只是……他又回憶起了韓小賢三歲時的“小粉豬”形象,光陰荏苒,人生若只如初見。
  唉。
  “你還是以前的好看。”他說。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看現在的韓小賢越看越奇怪了,原來是少了那一層粉紅的點綴,滑稽而可愛,最重要的讓人過目難忘。
  或許他審美觀有問題,但他只是不想對著韓小賢像在照鏡子。他從來不愛正眼看人,也不愛認真地去記人的模樣,除非是接觸多的熟人。他記人憑的是對方的氣息,韓小賢身上的氣息一直很奇怪,總是縈繞著一股特別的淡香。當年韓小賢扮成小龍女時他就已注意到,他扮成阿朱時也注意到,他扮成女鬼妖狐時都注意到,他知道“她們”是一個人,卻不知道是韓小賢。
  “小龍女”說自己是慕容長生派來的時候他不信,因為“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熟悉到他想認錯都難——那是蕭複身上的氣味。所以,“小龍女”是蕭複派來的,並且關係很密切。
  他當初怎麼就沒反應到是韓小賢呢?
  真是男大十八變,韓小賢離開時才三歲,再見十四歲,整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皮膚那麼的白皙水靈——敢情,韓小賢離開十年,韓城光記住他粉紅的膚色了……
  還有,光溜的身體,滾圓的屁股。
  那時的韓小賢,最喜歡光著身子到處跑,在太陽底下打滾,真不害臊!  那時的韓城,每天站在窗前,遠遠地瞟到幾眼粉紅色物體到處滾動,忍著揮鞭的衝動淡淡地瞥開。
  韓小賢看了看自己逐步成熟的身體,摸了摸下巴,淫笑道:“對唉,女人比較喜歡強壯的男人,膚色深點比較男人哦……嘿嘿……嗷嗚!”
  韓城賞了他一鞭,韓小賢甘之如飴,嘖嘖說道:“爹爹,多抽幾下,傷疤是男人的標誌!呀嗚!”
  韓城賞了他一巴掌,屁股上的,冷道:“小心我打得你走不了路。”
  韓小賢捂著屁股直委屈:爹爹真狠,打這地方,走出去誰都以為你是下面那位啦,還男人個屁!
  鄰國同性戀挺自由的,因為慕容長生喜好男色。
  韓小賢最後還是穿上了太子的禮服,韓城面無表情,本能地想負手而立,最後改了個軌道,為韓小賢打理起來。
  “爹爹,你要怎麼對付蕭容?”韓小賢不得不問。
  “你別管了。”
  可惜,他已經插手管了。
  韓小賢在心裏嘀咕道。爹爹的態度模棱兩可,他也是從那日在望天臺看到的來判斷爹爹的決定。
  “爹爹,你後悔?”
  “我不會再後悔。”
  呼,那就好。
  韓城堅決的態度讓他松了一口氣,讓他知道他做的不是無用功的。
  立儲儀式漫長而繁複,先是要到聖靈殿洗禮接受大祭師的祈福,接著要到祭壇拜祭列祖列宗,最後到長盛殿接受慕容長生的加冕。這樣一天下來時間差不多了,晚上則是宴會,蕭容還有慕容家十二代的子弟在那個時間段才來。
  不用怕被人搶風頭,不用承受某人溫柔到冷寒的目光,不用理會某人審視的目光,韓小賢一路氣定神閑,擺出最優美的官笑,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今天的主角是他!
  他暗暗告訴自己,給自己打氣!
  自信的人總是最美,可惜,他今天的身份註定除了某些以外的人都不敢抬頭仰視他。而他只要那些人讚賞的目光就滿足了。
  接過太子令,韓小賢沖慕容長生狡黠一笑,慕容長生心神領會地眨眨眼。
  儀式結束後,當今聖上與太子雙雙失蹤,直到晚宴才姍姍來遲。
  一同來的,還有殷雅。方文沒來,他們幾個剛才“三堂會審”去了。
  殷雅從容地跟在韓小賢後面,韓小賢雍容地邁著步伐,見韓城審視地看他,他嘿嘿一笑,什麼也沒說。
  座位安排是這樣的:慕容長生是皇帝,坐在正上方。韓小賢是主角,坐在左下方,旁邊坐著韓城與殷雅。蕭容是貴客,代表蕭國,坐在右下方,旁邊是大斗篷和天羽。四大家族的公主王爺們則坐在他們下面,兩邊是文武百官,及他們的家屬。慕容長生身後的簾子內,是後宮三千。
  真傻……這座位安排……
  韓小賢在心裏不屑地撇了撇嘴,臉上卻優雅地笑著,軟倒了身子,倚向殷雅叔叔溫暖的懷抱。
  這裏離百官有一段距離,前面又有一堵人牆,不會被發現。他只要蕭容看見就行了。
  殷雅叔叔向來對韓小賢很貼心,他柔情蜜意地環著韓小賢,深情款款地說:“小賢,你爹爹看著呢。”
  韓小賢同樣深情款款,雙目含羞:“殷雅叔叔,偶耐乃……油亮的烏髮。”
  摸摸。
  殷雅平凡的面上是一絲溫和文雅的寵溺笑意,雙目清澈,眼神充滿了愛意:“小賢哪,你爹爹在後面。”
  韓小賢羞答答地持續癱軟:“米關係,閒雜人等的非議怎能阻止我們的情深似海!”
  擦擦,他柔軟的手。
  殷雅捧起韓小賢一束青絲,吻了吻,笑了笑,這是足以讓人溺死其中的微笑,也是……
  呵呵……
  韓小賢挑釁地看向蕭容,被人妒恨的感覺真好啊真好!
  嗯嗯?
  背後兩道怒火中燒的目光是怎麼回事?
  韓小賢疑惑地看向殷雅,他朱唇輕啟,用唇語道:閑~雜~人~等~呀!

第四十四章

  韓小賢猛然扭頭欲向韓城解釋:爹爹,我說的閒雜人等不素乃啊!
  卡嚓——
  韓小賢維持著扭頭的姿勢張口欲言的表情一動不動。
  殷雅見狀,會心一笑,溫柔優雅地向前幫他擰好閃到的脖子,還幫他按摩按摩。
  看到韓小賢自作自受,韓城也懶得甩鞭了,只冷笑道:“原來本座是閒雜人等。”
  “不是的!爹爹……”韓小賢一愣,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確定自己沒眼花,爹爹他……笑了,即使只是冷笑,但畢竟沖著韓小賢笑了!簡直是受寵若驚啊!
  韓小賢呆若木雞。
  韓城目光越過韓小賢,看向蕭容,古井無波的目光,讓人無法猜測他的心境。然後,他轉向大斗篷,不經意閃現的波動洩露了什麼。最後,他掃過天羽,又回到韓小賢身上。他耷拉著腦袋,等待韓城的教訓。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鬧騰?”他和殷雅剛才那一番演出意欲何為知情人再瞭解不過。蕭容的戀父情結已到了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他不希望韓小賢和蕭容走的過近,免得受其影響,而且他不敢保證蕭容會不會將他的真正身世告訴他,畢竟蕭容不按常理出牌,或許蕭複曾命令他不許透露出去,但蕭容一遇到蕭英的事,蕭複的話也得擱一邊。
  蕭容對蕭英出乎常理的愛知情的人都知道不發表意見,不知情的人如韓小賢會作何感想呢?厭惡?還是……同病相憐?
  韓城一想到後面那種情況,就越發堅定自己必須讓韓小賢遠離蕭容。他看了眼殷雅,這傢伙兀自喝著小酒,笑得沒心沒肺,他從不在意蕭容會怎樣,那與他無關,但要叫他大義滅親也不可能,他嫌麻煩。
  所以,韓城猜測,殷雅“借刀殺人”于韓小賢。聽九重說,除了慕容長生,韓小賢跟殷雅走的最近,後者甚至更近一些,因為殷雅會教他很多東西,比如喝酒泡妞逛妓院,當然,最後韓小賢無不是被慕容長生拖走。
  殷雅最擅長的是易容輕功和使毒用蠱。
  不知道,他有沒把這身絕學教給韓小賢?
  教了也沒什麼用吧,據說韓小賢很少展露身手,一是沒必要,二是他不想殺人,而他已經強到不知如何不殺人了。這……其實也是“弱”的一種體現吧,連自己的力量都無法控制。
  “不,爹爹,我和殷雅叔叔是真心相愛天地可鑒的!”韓小賢還沒從角色狀態中脫離出來,信誓旦旦地說,“不信,我親給你看。”
  韓城抬了下眉毛——這麼執著?莫非有詐?
  韓小賢嘟著小嘴湊向殷雅,來體現他對殷雅的“真心”。
  嘴唇尚且離殷雅的臉蛋一層皮那麼厚時,蕭容終於按奈不住……出招了!
  原本在臺上哈欠連連的慕容長生趕緊打了個精神,揮揮扇子叫閒雜人等退場退場!
  很快,現場除了不怕死的都跑了。
  好一個鴻門宴啊!蕭容葛格……你現在被代表正義的使者包圍了哦,快快束手就擒吧!
  韓小賢銜著蕭容偷襲的暗器——一雙金筷,咬得咯吱咯吱響,嘿嘿奸笑。
  韓小賢吐掉金筷,那叫一個揚眉吐氣,得意洋洋,連金子都捨得呸掉!  殷雅最後喝了一口酒,飛快閃身。
  “爹!”蕭容急喚道,這裏沒有閒雜人等了,他也沒什麼顧忌。
  殷雅閃身到慕容長生後面,韓小賢緊跟其上,在兩人前站定,形成一股陣勢。
  什麼陣勢呢?
  就是——恩,看戲的……陣勢!
  韓小賢搖扇呐喊,深情呼喚:“爹爹!乾爸爹!”
  我在遠方支持你!
  蕭容和韓城遲早要戰,與其拖拖拉拉,不如早戰早死超生。韓小賢特意為兩人製造了比試的場景,氣氛,理由。
  為什麼他非要選在今晚呢?
  他悠遠地看向天際,一輪圓月懸掛於空。
  美好的月圓之夜,傳說中的……“狼人”變身之時!
  江湖上的那個“銀狼”,只在月圓之夜才會現身。所以,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過了今晚,就不知要等到多少晚,韓小賢沒耐心等,慕容長生也沒耐心,殷雅更沒耐心,三人同仇敵愾,直指蕭容!
  在這之前,要先讓韓城解決一下。
  ××××
  蕭容暫時把韓小賢的事放一邊,只是視線不住往這飄,漫不經心地與韓城對峙。
  反觀韓城,明白他們三人的“好心”後也不客氣地順水推舟。
  如果按照這狀態下去,估計蕭容沒幾下就被韓城打敗。
  但蕭容畢竟是蕭容,不耐煩地看了眼韓城後,揮掌掃去,揚起漫天塵灰。
  “咳咳!義父,你家下人打掃不及格哦。咳咳!”視線被灰塵迷惑,灰茫茫的。驀地,塵煙之中,虎口利爪風馳電掣般襲來,韓小賢腦未反應,身先動,身子向後傾,躲過突襲。
  那利爪方向一改,再次攻向韓小賢,這次卻是橫掃而過,帶了幾絲內力,韓小賢尚未反應,就被旋轉的氣流割傷,與此同時,殷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摟過韓小賢,轉了個圈,捂住他臉上的血盆大口。
  幾乎半張臉被傷了,鮮血淋漓……韓小賢淚眼汪汪地撲倒在殷雅叔叔懷裏:“完了鳥,俺毀容了啊沒臉了啊……嗚哇!乃要負責偶!”
  殷雅觀察了下,只是割了道大口子,血流的非常多,看上去很恐怖,但不至毀容。
  韓小賢埋在殷雅懷裏的頭悄悄扭了一下,眼角看到蕭容白皙的臉上沾了幾滴殷紅的血,他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睛非常清澈,清澈得鮮紅的血倒影在他瞳裏,形成了會流動的血波。
  蕭容沒看到韓小賢嘴角的奸笑多麼的狡詐,就像他全身心注意力集中在殷雅和韓小賢的“姦情”上,沒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常。
  韓城歎了口氣,對蕭容道:“你是銀狼?”
  蕭容笑道:“我是蕭容。”
  韓城挑了下眉:“那沒關係?”
  蕭容抬手,用內力在兩人周圍畫了個圈,一個簡易的擂臺就成型了。
  這是“銀狼”的一個規矩,每逢月圓之夜,他就會挑戰一個人,都是江湖武林中身份顯赫武功高強的人物。“銀狼”對戰時習慣畫個圈,誰先被打出圈外,誰就算贏,輸者必須答應贏者一件事,否則,會死的很難看。
  但這次韓城性質不一樣,“銀狼”一開始就要他死,但不是“蕭容”。
  蕭容話裏的意思是現在他以“蕭容”的身份與韓城對打,遵循平常的遊戲規則。
  聽到蕭容的話韓小賢松了口氣:蕭容態度放軟了!哼,算他識相!他要敢殺爹爹,他先殺了他爹!
  想完慚愧地瞟了眼殷雅:……他想著玩的!
  韓城負手而立,依舊蒼松般筆直挺立,緩緩地運行內力,迴圈一周後,護體真氣打開,雅典娜小宇宙再現江湖,沉著地,不動如山地迎敵。
  蕭容靜止般站立,無任何防禦。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可惜,兩人都一動不動,反倒讓全場氣氛凝滯起來。

第四十五章

  氣氛緊張得很,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放的很輕。韓小賢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小小的動靜驚動全場集體注視他……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乾笑……
  “咯咯~~”蕭容見狀,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那水凝成的眼兒柔波盈盈,讓韓小賢心神一瞬蕩漾。
  “咯咯~~”韓小賢學其樣子,咯咯嬌笑。他只覺得蕭容這樣笑起來特別的迷人,這樣獨特的笑聲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不愧是蕭容!
  慕容長生瞟了韓小賢一眼,很不給面子:“你牙齒打顫幹嘛?冷嗎?”
  韓小賢瑟縮了下,惡狠狠地瞪向他:“你懂不懂欣賞什麼叫銀鈴般的嬌笑聲?”
  慕容長生舉定扇子,“啪”的一下
  扇他腦袋上,說道:“啞鈴砸你腦袋上都比這聲音好聽~”
  韓小賢咬牙切齒地接過扇子,與自己的扇子相互對應,再次搖扇呐喊:“爹爹!加油!”
  這一喊,把蕭容給喊動了!霎時,剛才還笑得春風細雨的蕭容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韓城被逼的節節敗退,但明眼人便可看出他只防守不還擊,看似處於下風實則不傷分毫。
  
  蕭容不用武器,他是赤手空拳地打在韓城身上,將對方一點一點逼向圈外,一路拖出深深的兩道小溝壑,揚起陣陣沙塵。此時,他的表情不同於往常總是笑意盈盈的,也不猙獰,只是沉靜,尤其眼神,更是沉得看不到任何波紋。
  但這樣的他,氣勢更強硬,一如他打在韓城身上的拳,好似不是為了打敗他殺他,而是為了洩憤。
  一拳一拳打在身上固然痛,但並未傷及內臟。韓城的護體真氣固若金湯,他不能鬆懈,一旦防守出現一絲裂縫,蕭容會變本加厲地攻擊,而現在的他,只是不痛不癢地將他逼出圈,真正的實力尚未使出。
  如果眼前的蕭容是“銀狼”,那麼,
  很容易打敗。
  “銀狼”高傲自負,對比自己弱的人不屑一顧
  現在的韓城就是處於“弱勢”的一方,
  所以,蕭容的眼底,浮上一絲不屑。
  很好!1
  韓城在心底笑了。
  眼見自己被逼至圈邊,韓城向後傾去。
  這時,在平常人的眼裏,都是韓城被蕭容打出的情景。
  但在場的沒幾位是平常人,他們都看到韓城雖然身體傾出圈外,腳跟卻依舊在圈內。
  眼見韓城“飛”出圈外,蕭容露出得意的輕蔑的笑。
  現在的他的確不是平常的“蕭容”,而是月圓之夜才出來的“銀狼”。“銀狼”輕敵,頭腦簡單,韓城就利用這點,一舉擊潰!——
  蕭容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就弱了攻勢,而他向來不屑防禦,這就給了韓城一個契機。他以超常人的速度旋了個腳尖,飛身到蕭容身後,此時就變成了蕭容在外,他在內的位置。
  韓城突然轉到他身後,蕭容身體本能地向後退,步至邊緣,卻已來不及!
  韓城的力量或許不是蕭容的對手,但他從剛才開始就養精蓄銳,未動用分毫力量,現在的他更是傾盡全力一擊在蕭容身上,蕭容奈何再大本事,在輕忽的情況下,也難以招架。更何況他人就站在圈邊,被韓城一掌打出也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蕭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反彈攻擊,人就被推後一步,身在圈外。
  韓城傲然挺立,衣袂無風自動,看著面色陰沉的蕭容,冷道:“我贏了。”
  一旁的韓小賢忍不住驚呼一聲“爹爹好棒!”
  哈哈!太好了!
  再看了眼蕭容,他的眼底染上一抹血腥之氣,美侖美奐的面容也因此變得猙獰。
  韓小賢向身後二老睨去,嘴角一絲奸笑,奸笑複又變冷笑:蕭容識相點願賭服輸,否則的話!後悔的是你!
  到底韓小賢在蕭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呢?事情得回到傍晚的那場“三堂會審”。
  韓小賢一被三老招去,殷雅劈頭就喝問:“你在蕭容身上下了‘散花’?”
  韓小賢一嚇,心想殷雅該不會父愛爆發,反悔了吧。弱弱地點了點頭。  殷雅眯了眯眼:“怪不得你向我要‘散花’,原來如此。不過,你不知道‘散花’對蕭容並沒多大威脅麼?”
  蝦米?1
  慕容長生解釋道:“小賢哪,你知道蕭容練的是什麼武功嗎?”
  江湖中只知道銀狼非常強,但他練得何門何派的武功至今是謎,直接被打為邪魔歪道。
  方文一字一頓道:“天、狼、神、功!”
  韓小賢倒抽口氣!
  如果說琅琊教的鎮教秘笈是“琅琊心經”,那麼天涯門的鎮派秘笈就是“無欲訣”——就是韓城練的內功心法。
  如果要給兩樣給個排名,“無欲訣”第三,“琅琊心經”第二。第一的,是傳說中的“天狼神功”。
  天狼島的天狼宮,以及它的鎮宮之寶天狼神功都是江湖上傳說中的傳說。
  怪不得天羽說自己不是蕭鄰人,天狼島隱于海外,自然不是蕭國鄰國或任何小國的地盤。
  能練天狼神功的人據說一百年才出一個,就這麼被韓小賢趕上了。那一百年才出一個的就是天狼宮的少宮主蕭容!
  怪不得殷雅說“散花”對蕭容沒用,因為天狼神功的力量好比一輛汽車,只要不斷給它加油就能啟動,而蕭容每殺一個人便會強一分,每沾一滴血,力量便會補回一分,他的內力是源源不斷,不會消散的。蕭容可能永遠都不會使出那八成的力量,他只要不斷殺人沾血就成了,甚至在月圓之夜,是他的巔峰狀態,可汲取月華的力量化為己的力量。
  慕容長生道:“我們皇室歷來都會派人潛伏到天狼宮尋找天狼神功的弱點,雖然損失慘重卻不是無用的。小賢哪,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殷雅道:“我曾在天狼宮住過一段日子,發現那裏有一種蟲子,他們叫它汙蟲,蕭容最怕那種蟲子,看到便會大驚失色。後來我離開時順手帶回了些。”
  慕容長生道:“我們派去的人帶回一本秘笈,那上面寫著只要將汙蟲練成蠱,再種到蕭容身上,他的‘血咒’便會暫時消失。到時,他也就是普通的武林高手。”
  天狼神功會改變修煉人的體質,因為遇血便會瘋狂變強,所以稱之為“血咒”。
  方文按住欲遁走的韓小賢,甜甜地嬌聲道:“小賢哪,以我們對蕭容的瞭解,他到時必取你的血來喚出銀狼,所以呢,委屈你了。為了你爹爹你就犧牲下吧!”
  殷雅笑眯眯地靠近:“那蠱會融入你血裏,完事後我就將他取出來。”
  蠱……蠱……蟲子!
  韓小賢怕怕地後退:“偶表!”
  慕容長生循循善誘:“小賢你要想好,無欲訣再厲害也不是天狼神功的對手,況且韓城的佩劍又不在手中。銀狼不是蕭容,不會對韓城客氣的……”
  嗷嗚!
  韓小賢在內心裏哀嚎一聲!幾經掙扎,豁出去了!
  雖然推測的沒錯,蕭容果然對韓小賢“刮目相看”,一方面是他與殷雅打情罵俏激怒了蕭容,一方面是在場就他防守最薄弱,最炮灰
  韓小賢的捨己為人精神實在令人感動。
  因為“銀狼”便是蕭容巔峰狀態下的變態,他的狀態越好,蠱發的越快,血咒一旦消失,他的力量便有了底,接著就是“散花”的牽制,所以他們都選在今晚逼他出手。
  慕容長生說:“天狼神功太強了,它本身也有弱點,但蕭容用琅琊心經彌補了這個弱點。天狼神功不會廢,但琅琊心經可以,所以,小賢,他一旦功力盡失,你不要猶豫,直接廢了他。”
  歷史巨任就這麼落到了韓小賢肩上!
  韓小賢突然覺得,蕭容現在是妖魔鬼怪,而他們是斬妖除魔的衛士!
  再廢其琅琊心經這點上韓小賢沒有猶豫,慕容長生說蕭容為了練這門武功不知殺了多少人增強功力,以後只會有更多人死於非命。即使那些人自願犧牲。
  韓小賢想想就心底發冷,所以他義無反顧!
  蕭容盯著韓城,周身卷起陣陣氣流,一點一點地擴大,就像不斷卷大的漩渦。他的發絲飛揚,衣袂向後翻起,眼底慢慢地爬上了鮮豔的紅,像是血的顏色。
  血腥殺戮之氣驚得韓小賢後退一步!殷雅頂住他,道:“銀狼出來了哦。”
  韓小賢疑惑地看他。殷雅笑道:“看他的眼睛變成紅色了就說明他現在是銀狼的身份,那傢伙月圓之夜才跑出來,殺人玩的。”
  這、這是……雙重人格?!
  他不知不覺地向大斗篷看去,他白玉般的手劃出了一道口子,另一手還拿著小刀,顯然是他自己劃的。他彈了彈指,血滴向“銀狼”飛去。
  他微微抬起了頭,韓小賢直直地撞進他深邃的像星子般璀璨的眸。那眸卻不看著他,而是注視著銀狼,他輕輕地開了口:“狼仔,他們在你身上動了手腳,速戰速決。”

第四十六章

  大斗篷的聲音低低的宛若吟唱,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他又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啜著茶。
  韓小賢晃了晃腦袋,圓溜溜的眼望上更加圓的滿月,呢喃道:“今晚月亮好圓啊……”
  韓城聽到那聲音,心神俱是輕微一震,隨即恍然:他和蕭容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形影不離,蕭容這次來鄰國就連他都跟來了。向韓小賢那邊瞥去,小孩舉頭邀明月,眼底呈現的傷感讓人於心不忍,眼神的呆滯又讓人怒其不爭。
  韓城怒極反笑,在心裏笑。驀地,察覺到什麼不對,又看向大斗篷,蹙了蹙眉:他的氣味變呢。
  韓城可能記不住一個人的臉,但不可能記不住那人身上的氣味。大斗篷從開始出現起,他雖疑惑過卻不曾聯想過什麼。現在想想,其中必有古怪。  蕭容摸了摸臉上的血滴,竟吃吃地笑得甜蜜而詭異。
  兩人又陷入對峙中,不同的是這回換成韓城毫無防備,而蕭容周身的氣越來越強勢,強到可以壓死人。
  他低喃道:“他說,要……速戰速決……”
  話音未落,他猛然看向韓城,眼裏已是一片血紅,盯上人時染滿殺戾,嘴角扯出一抹邪笑,吐氣如蘭道:“去死。”
  事後,韓小賢想小宇宙爆炸大概也沒他所看見的驚訝。那什麼,他懷疑他身在玄幻片拍攝現場!
  只聽那“去死”二字剛剛吐出口,霎時,一霎那,一瞬間,一彈指,一光速,一……總之,在所有人都反應不到的情況下……全滅!
  不過,滅的不是人,而是人以外的所以事物。
  韓小賢看見,蕭容只是揚了揚頭,吐了吐字,他周身就爆發出小宇宙般的力量,將周圍焚燒殆盡。
  漫天硝煙中,殷雅雙手交叉攏在雙袖中,淡定自若道:“銀狼特喜歡毀滅東西,越是完整的他毀的越暢快。唯獨人,他喜歡親手撕碎。”
  話音剛落,韓小賢看到蕭容單手抓起韓城,舉到空中,笑意淩然。
  蕭容的震破雖然不危及到人,但韓城離他太近,被那強大到恐怖的內力震得耳鳴目眩,失去平衡感,才會被他像木偶般玩弄。
  韓小賢驚嚇得失去語言能力,只能要行動表達自己想救爹爹的強大渴望——他也單手抓起殷雅的肩膀,舉!
  蕭容邪笑著,五指收攏,韓城肩膀骨頭碎裂的聲音咯吱作響,他卻是眉頭不皺一下。
  韓小賢也收攏了五指,卻不敢捏碎,因為殷雅的銀針正從背後頂著呢!看自己的眼神也好嚇人!
  蕭容看向韓小賢這邊,目光迸發出怒火
  韓小賢看向蕭容那邊,仗著眼睛大的優勢回瞪!
  “放開爹爹!”韓小賢吼道,加了十分內力,剛才沒被蕭容震塌的殘骸此時徹底成了沙粒。
  還在耳鳴目眩中的韓城此時又加上頭暈,趕緊運氣調息,順道把韓小賢在心裏體罰了一遍!
  蕭容不但不放,還加重了力道,韓城的肩膀,危在旦夕。見他運功調息,他惡意地笑了笑,將內力渡往他體內,阻力搗亂。
  原本平穩的內力突然受到外力惡意的干擾,韓城強行停下運氣,卻一個不慎,生生地噴出一口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爹爹!!!!”
  韓小賢受到刺激,尖聲大叫,忘了控制手中力道,結果……
  “卡嚓卡嚓”骨頭被掐碎的聲音。
  殷雅淡定地抽了口氣,淡定地無視肩上的劇痛,淡定地將銀針紮入韓小賢背上,淡定地道:“韓城,噬心蠱。”
  背上的針痛怎麼比得上韓小賢的心痛,他含淚地望向韓城,正在消化著殷雅打的什麼密語:噬心蠱?
  爹爹在聽到這三個字時……表情變化好大,眼睛微微睜大,呈現驚愕。  噬心蠱,
  那是韓城養的蠱,四年前種到蕭複身上的。如今,聽殷雅的提醒,莫非……
  蕭容再要靠近韓城,韓城沒有片刻的猶豫,暗念了引蠱發的密語……
  蕭容的身形停頓在那一刻。
  噬心蠱顧名思義,寄生在心臟的地方,蠱發時蟲子會一點一點啃噬人的心臟,其痛苦難以想像。
  而蕭容,此時正在感受著噬心之痛的蕭容只是靜靜地佇立,麻木的表情,僵硬的身形,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種蠱。
  一般人撐不過半炷香便會疼死,即使不是一般人也不會撐過片刻,可蕭容硬撐在那裏,細密的冷汗滲出,臉色一點一點蒼白,緊咬的唇一點一點泛紅。
  蟲子啃噬的速度特別慢,兩個時辰都啃不完,但,有幾個人能忍受兩個時辰的煎熬,生不如死?
  世上唯有蕭容!
  現場的空氣再度凝滯!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韓小賢應該這個時候沖過去,偷襲也好,殺掉也好,或是廢了武功。可他的腳卻像定住了般,走不了路。
  大家都在看著蕭容能忍到什麼時候。
  他的身體已漸漸顫抖,咬破了唇,滲出了血,最後腿軟在地,終於支撐不住地捂住胸口,卻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最先動容的是韓城。
  在蕭容艱難地抬頭看向他,虛弱地叫著“爹爹……”時,觸動了他心口最柔軟的地方。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成敗也在那一瞬之間。
  當韓城心軟地靠近蕭容時,蕭容顫抖地伸出手,韓城忍不住也將完好的一邊手遞出去。
  兩隻手觸到一起的那一霎那,蕭容袖中的暗器同時射出!
  蕭容得逞後,立馬竄逃!再看剛才大斗篷坐的地方,早已沒了人,天羽也不見了。所以他逃得沒有顧忌。
  韓小賢的腦熱病這次沒犯,他頭腦異常清醒地看到韓城倒下,也同樣非常冷靜地去追蕭容!
  有殷雅叔叔在場,爹爹不用他擔心!
  反倒蕭容……
  韓小賢咬牙切齒: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蕭容逃到御花園時便停了下來,韓小賢卻沒停下來,而是一腳踹向他!他也沒指望能踹中,只求發洩!所以當他踹中時,反倒嚇著了!
  蕭容本就停得不穩當,再被韓小賢一踹,更是狼狽地滾了幾圈。
  這一滾,就爬不起來。捂著胸口的手指狠狠收力,像是要把心掏出來!另一手更是自虐地嵌入地底,試圖以手的疼痛來緩解心口的痛苦!
  他看起來好痛苦……
  韓小賢不知道蕭容此時承受的是怎樣的劇痛,更不知道這劇痛本該是蕭複承擔的。
  蕭容將蕭複的蠱移到自己體內,這蠱離了人體瞬間就會死,又跟韓城一樣難以撼動,
  蕭容只有自動當器皿引蠱離開蕭複,寄生到自己體內,因為他有足夠強的內力讓蠱滿足,比蕭複金貴的身體誘人的多。
  韓小賢對蕭容的同情止於想起不知情況如何的韓城,所以他慢慢靠近蕭容,生怕這廝又甩陰招,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蕭容只顧著自己痛苦,沒理會韓小賢。韓小賢看他這麼痛苦,想了想,好心地拔下背後的銀針,小心翼翼地扶起蕭容,對著他純真地傻笑,蕭容也沖他笑了笑。
  韓小賢將銀針毫不客氣地往他體內一紮,世界清靜了!
  銀針上有麻藥,想必他老爹特意為他準備的,順手紮他身上暫寄著
  蕭容癱軟在地,渾身上下早被冷汗浸透,氣喘吁吁,有氣無力地抓著韓小賢。
  控制了主導權,韓小賢甭提多得意!二話不說,反手將他按壓在地,一舉拿下!
  蕭容只是皺了下眉頭,迷茫地看著韓小賢,那眼神,小鹿般無辜可憐。  因為噬心蠱這一變故,再加上先前下的汙蟲蠱,雙蠱合璧下,蕭容的內力一點一點在他體內消失,戰鬥力,精神力也逐漸渙散。
  韓小賢疑惑地皺眉:他剛才有用過八成之力了麼?
  蕭容似乎看穿韓小賢的疑惑,得意地笑了笑:“當然用了。”
  什麼時候?
  韓小賢驚疑不定!
  蕭容淡淡道:“韓城碰我手那會。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不躲開。”
  韓小賢情不自禁地掐上他脖子,怒目圓睜:“你你你……”
  蕭容不知死活地笑道:“我要殺的人活不過天明。”
  韓小賢晃動了一下,突然笑得甜蜜蜜道:
  “老子先掐死你!!!”

第四十七章

  韓小賢說掐就掐,不遺餘力,只是沒用內力。蕭容內力盡失,用上真功夫掐的話怕死得很痛快,所以他要慢慢地掐個痛快!
  看著蕭容花容月貌般的臉漸漸漲成豬肝色,韓小賢嘗到報復成功的快感。
  蕭容這人,真的與眾不同。肉體上再大的折磨他也不會露出半點痛苦的神色。即使現在,他也只是皺著眉頭,沒有任何掙扎,任君掐死的樣子。
  即使韓小賢松了手,他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倖,只是,平靜地睜開了眸,血紅色的。他抬了抬下巴,高傲地挑釁道:“怎麼不掐呢?”脖子上鮮明的十指勒痕觸目驚心。
  韓小賢沒被挑釁暴走,當機立斷地掐著他命門,向四周放話道:“不想你們主人死的話給老子讓開!”
  就在剛才,四周暗伏的殺機讓他感受到了威脅,那殺機全是沖著他來的。在他欲掐死蕭容時。
  他確定這些是蕭容的人,因為氣息很陌生,像來自冰天雪地之國的使者,一個個會走路的冰山。
  “退下。”蕭容命令道。
  所有的殺氣瞬間消失,甚至連氣息也察覺不到,不知是真的退下,還是隱了,如果是後者,則說明他們功力實在厲害,而且鋪天蓋地的陣勢,韓小賢沒多少實戰經驗,沒底。
  韓小賢反倒楞了:“你就不怕我殺你?”
  蕭容自負笑道:“就憑你?”他挑起韓小賢的下巴,觀測著他的臉,嘖嘖稱讚:“不錯,放我後宮裏也是豔冠三千了。”
  韓小賢身形一晃,遲鈍地意識到……他被調戲了!
  蕭容突然靠近韓小賢,嗅了嗅,調笑道:“奶味哦,有意思。我喜歡,從了我吧。”
  韓小賢身形又是一晃:覬覦他的人不少,但敢調戲的實在少!
  況且,這這這……蕭容從內而外散發的流氓加色狼的氣息實在濃厚!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銀狼’麼?”
  為嘛?
  “因為我喜歡穿銀白色的衣服,又是……大色狼啊!”
  事情有變,完全出乎韓小賢意料的變化!
  他……被!……
  
  銀狼看上了。
  
  娘唉!變態啊!!!
  韓小賢一蹦三尺高,逃得比兔子還快!
  逃到一半,又想起什麼,原路折回。離著一定的距離,對峙著蕭容,哦,不,或許稱“銀狼”更合適!
  “我我我要廢你武功,你你你站著別動!”這話說的自己都嫌傻!
  “好啊,我不動。”銀狼版蕭容笑嘻嘻地舉手,任君宰割
  韓小賢淩空點穴,確定他不會動了!
  又淩波微步至銀狼身邊,上下其手。
  蕭容挑著眉看他,視奸他,調戲他:“你屁股很翹,玩起來一定很爽吧?”
  轟隆!
  韓小賢被雷劈成雕像!
  “怎麼,你在上面?”
  霹靂!
  韓小賢被風化!
  “看你這樣,該不會沒跟韓城做過吧?”
  啪啦!
  韓小賢被石化後又碎裂!
  “哈,那更合我意,我就喜歡乾淨的。”
  乒乒乓乓——
  韓小賢碎裂後自動修復,深吸一口氣後一腳踹向他,狠狠踹,踹!踹!!
  “你他媽的說什麼呢?滿口猥瑣,思想更齷齪!你敢污蔑俺老爹老子劈了你!劈劈劈!”
  韓小賢氣得想爆炸,在他身上一陣亂點,廢廢廢!
  大色狼被廢成了小綿羊,嘴巴依舊不乾不淨著
  “原來你還不知道。難怪,身上散發這麼濃郁的處子氣息……”
  “啪!”
  韓小賢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半隻豬頭誕生。
  “你敢打我?”
  “啪!”
  一隻豬頭誕生!
  “除了我娘外從沒人敢打我!”
  “啪啪啪!”
  豬豬豬!
  “……”
  “叫你再亂講,我拍死你!”韓小賢摩拳擦掌,一陣痛快!
  “……小賢……”
  “?”
  “賢兒……”
  “……”
  “連蕭複都不敢打我。”
  “……”
  “即使我玩遍他後宮,給他戴綠帽子,讓他給我養兒子……”
  “……”韓小賢又開始晃身體。
  “嘿嘿,
  他也沒半句怨言。”
  “然後呢?”
  “一點都不好玩。”
  他確定,蕭容,哦不,銀狼的腦子不是一般人能生成的。
  “你比較好玩哦。我,銀狼,要定你了!”
  銀狼不是銀狼,而是淫狼!
  韓小賢沖他微微一笑,豬頭回笑。
  韓小賢一腳踹他身上,豬頭悶哼一聲。
  “你想殺爹爹?”
  “是。”
  韓小賢碾著腳,叫他吐血去!吐死最好!娘的。蕭容真他媽讓他噁心!看上他的變態!
  呃,看上他沒問題,但想XX他就有問題了。
  曾經也有一猥瑣大叔打他主意,一個官蠻大的傢伙,只是摸了韓小賢一下,韓小賢就噁心到三天內碰什麼都雞皮疙瘩!那人後來被慕容長生暗中廢掉了。韓小賢那時因為事業剛起色,勢力未壯大,那官又不畏藍煜的身份,竟打起他的主意!
  那之後,他就留下陰影。對他膽敢覬覦者,他寧可錯揍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為什麼?”
  “天下第一呀。”他蕭容要什麼沒有?就差這個名號,韓城占了幾十年,也該讓讓了。當然,他失敗了。
  “不是為了你爹?”他怎麼聽說這小子戀父的緊,所以才……恩……
  “那老傢伙我玩膩了,扔了。”
  “……”韓小賢又是一晃,震得連踹他的力氣都沒有,只啞口無言地指著他,控制著,渾身顫抖著……
  “你不知道我跟我爹的關係嗎?他曾是我的……禁臠。”蕭容有趣地看著韓小賢聽後驚得差點咬掉舌頭的反應。
  “你你你……們們們……”是父子呀呀呀!!!還是親生父子!亂倫呀!呀!呀!
  韓小賢已經嚇得沒有語言了。這在他看來太驚世駭俗了!
  驀地,他猛然想起什麼!
  剛剛剛才,他說什麼來著?
  “看你這樣,該不會沒跟韓城做過吧?”
  ………………他竟說這種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韓小賢抬起佛山無影腳,橫踹過去!卻在半空打了個停頓,聽蕭容繼續語出驚人!
  “那又怎樣?脫了衣服還不是男人一個,還是美人,還是生自己的爹?不是更爽嗎?”
  咚!
  韓小賢被嚇得魂飛魄散,力氣消了一半!
  蕭容變態得出乎他正常人類接受的範疇!他他他……還是趕快爬走好了!
  不是他沒出息。而是他覺得,蕭容的思想比他的武功還要可怕!
  儘管他不是完全的蕭容,只是變態後的蕭容!
  爬走一回,韓小賢又想起什麼,繼續爬回。
  質問道:“你該不會看上爹爹吧?”
  他問的是什麼傻話?
  當然是攸關生死,至少攸關爹爹貞操的話!
  在他心中,爹爹最棒,爹爹最美!神聖不可侵犯!
  “韓城?太老了。我這次目標是你……”
  韓小賢散失的力氣一下又全回來了。沖著手掌呸呸吐了幾口唾沫,摩拳擦掌。
  “你別動,讓我打。”
  “我不動。”也動不了。
  “嘿呀——————嘿吼!天馬——流星拳!!!!!”
  “韓小賢蹦蹦拳!”
  “小龍仔宇宙無敵拳!”
  “小龍女馬蜂叮叮拳!”
  “霹靂琅琊韓小賢拳!”
  ……
  回到寶聖樓時,韓小賢拖著被打成連豬都不如的蕭容,扔到殷雅那裏,有氣無力地趴在床頭歇息。
  “殷雅叔叔,你看他死了沒。”媽呀,累死他呢!
  殷雅無語地觀察蕭容的傷勢。
  “還活著。”
  “爹爹呢?”
  “沒死。”
  “呼~”
  韓小賢一下泄了氣,累癱在地。
  爹爹還活著。蕭容被揍了半死。
  真好!

第四十八章

  蕭容半躺在床上,原本白淨的臉上分成青紫黑紅白五色系,他老爹以“豬頭有礙市容”幫他消腫了,卻不幫韓小賢消腫他的“肉饅頭”。
  韓小賢坐在床邊哈著自己的肉饅頭,淡定地瞟了他幾眼,掛彩的臉上更為他豔麗的臉增添了幾分邪魅,尤其那嘴角邊的青紫,讓那張女人臉頓時男人了幾分!
  韓小賢又深深地嫉妒了,在他照鏡子發現臉上那口子自動癒合,不落一點痕跡後。
  唉,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琅琊心經有自動修復傷口的功能,韓小賢受點小傷什麼的,忍忍就過去了。
  本來閉目假寐的蕭容感到韓小賢深深地注視,激情而熱烈,睜開血紅的眸,伸出白皙的手,挑起對方粉嫩的小下巴,輕吐天籟之音:“怎麼,愛上我了?”
  “……”
  “愛我就從了我,我會對你很溫柔的,把你伺候得欲仙欲死……”
  “啪!”韓小賢打人打上癮,不顧紅腫的豬蹄肉饅頭。
  “你又打我!第一千一百零七下。”數得真清楚,“沒關係,我會在床上討回來的。”
  “嘣!”揍人更過癮!
  蕭容舔了舔被揍得再次腫起
  的嘴角,那模樣,說不出的性感撩人,眼神卻充滿惡毒:“等我功力恢復後一定把你操得……”
  “嘣嘣!”
  韓小賢都懷疑蕭容到底是嘴賤還是腦子有問題了。求解地看向殷雅,他指了指腦袋,唇語道:銀狼的智力比常人低一點,耐打能力比常人不是高一點點,你越揍他嘴巴越賤!
  韓小賢收回了肉饅頭,轉過身無視他。
  但蕭容的嘴巴依舊賤著:“韓城就在隔壁房,你這麼愛你的爹爹怎麼不去看看?”
  “天涯道人在給爹爹療傷呢!”
  “嘿,不是心虛地不敢看了麼?我說的沒錯吧,你們就是有姦情。”
  “……”韓小賢拳頭咯吱咯吱握得響,但他想起殷雅的話,忍了!
  “我聽說天涯門的人都禁色禁欲,韓城那老傢伙憋了那麼久要是發飆的話……嘿嘿,真不敢想像哎!”
  一再褻瀆自己神聖的爹爹,韓小賢除了忍無可忍還得再忍外,就是合上耳朵!
  “呐,韓城要是年輕二十歲,我定把他拖上床,可惜老就算了還冷硬硬的不解風情,看著沒勁,硬不起來……”
  即使耳朵合上了,蕭容的天魔之音依舊闖入韓小賢的耳朵裏!韓小賢忍無可忍地看向殷雅!
  殷雅無辜地用唇語道:他現在就嘴巴能動,你就諒解下吧……
  二話不說,韓小賢點蕭容啞穴!又補了幾腳,看他還敢再說什麼!
  蕭容發不出聲了,卻開始施展奪魂攝魄媚眼勾人術,那眼神,春色蕩漾,那眼角,勾魂奪魄,那微笑,蠱惑人心,那一切的一切,無不透露一個資訊:我在勾引人啊我在發春啊誰能逃得過我的魔力啊!
  啊啊啊!!!
  韓小賢又發瘋地解開他的啞穴,讓他的嘴巴繼續放賤,否則他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夢到那淫蕩的眼神,誘惑的笑容!
  殷雅滿腹同情地拍拍韓小賢的肩膀:他比任何人都理解韓小賢的痛苦……
  蕭容的聲音有種魔力,亦如他的眼睛,可以擾亂人心的魔力。在這股魔力下,韓小賢想入定都不成,繼續被他騷擾,魔音貫耳,苦不堪言!
  真正困擾他的是那些話的內容……他在說什麼呢?要說他和蕭複就算了,怎麼扯上毫不相干的爹爹?
  印象中,爹爹是神仙一般無情無欲的人,他從未有過幻想,即使偶爾占了點便宜會很得意,那是因為別人占不到這便宜……
  這麼說的話……韓小賢“幡然醒悟”。
  對一般人,正常人而言,爹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但蕭容這變態不能用常人來衡量的!
  一定是他看爹爹疼他多過他,於是嫉妒了,憤怒了,因愛生恨了,就無中生有,言語中傷了!
  要麼就是他愛上爹爹,結果爹爹比他厲害比他強,他壓不倒他調戲不倒他XXOO不了他,於是由愛轉成恨,企圖詆毀爹爹一世英名來報復自己扭曲的心靈!
  他連自己的親生老爹都敢收為禁臠,更何況韓城這個義父!
  哈呼!
  韓小賢不想則好,一想不由倒抽一口氣:“原來”蕭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打得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爹爹的主意!
  就說嘛,蕭容眼光怎麼這麼差,看上誰不好看上他,爹爹明明就比他美麗多了,誘人多了。
  韓小賢看向蕭容的目光,除了厭惡外還多了一份憐憫——愛上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多可悲啊。他能理解他的感受……嗚!
  “小賢,你喜歡蕭複?”
  這話題轉移太快了,韓小賢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勸你放棄舊愛另尋新歡。”
  韓小賢還沒反應過來。
  “比如我呀,我這個新歡怎樣?恩?”
  蕭容突然湊近來,笑得色眯眯淫蕩蕩。
  “你看我,美貌武功地位勢力財力魅力綜合起來,哪個比我強?床上功夫也很棒,會對你很溫柔很溫柔的哦……”
  韓小賢淚眼汪汪地無助地看向殷雅:殷叔叔,為嘛你兒子這麼滴強悍!  殷雅同樣無力望天:習慣就好……
  救星出現在門響那一刻,大斗篷不請自來,連招呼都不打就走近蕭容。  蕭容依舊balabala說得歡,大斗篷從斗篷裏拿出一根……紅蘿蔔,塞他嘴裏……
  頓時,世界清靜了,蕭容啃紅蘿蔔了!
  韓小賢歎為觀止:大斗篷不愧是大斗篷!
  殷雅刮目相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蕭容吃完一根,大斗篷又拿出一根給他,韓小賢懷疑他碩大的斗篷下是不是藏著無數的紅蘿蔔!
  突然,他嫣然一笑。
  蕭容好奇地看向他,血紅色的眸子真是純潔無邪呀!
  “哇哈哈哈哈!!!怪不得你的眼睛是紅色的!原來如此啊!啊哈哈哈!!!兔子眼!兔子!呀哈哈哈!!!”
  蕭容啃著紅蘿蔔,翻了翻白眼,不理他,繼續啃!
  大斗篷獎勵性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開口道:“我跟韓城商量好了,他為你解蠱。”
  蕭容含著紅蘿蔔,咕嚕道:“死不了,不就胸口破個洞嗎?”
  韓小賢笑不出來了:爹爹要為蕭容解蠱?!他又心軟了!
  “是啊,破個洞還死不了,你的確很了不起,銀狼。”
  韓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見爹爹安然無恙,韓小賢欣喜地飄過去,背後兩道淫賊的目光,他頓時想起蕭容對他和爹爹的無中生有,一陣尷尬,又原路飄回。
  韓城看了眼怪裏怪氣又在耍寶的韓小賢,暫不理會。對蕭容說道:“銀狼我不管,蕭容是我義子,我得管。”
  這話一開口,韓小賢霎時黯然傷神,自動縮到角落裏去。
  蕭容啃著紅蘿蔔,充耳不聞。
  韓城靠近他。
  “你救了我我還是要殺你。”
  “就憑你?”
  
  一人堅定,一人輕蔑。
  “我武功現在廢了,以後會補回來。”
  韓小賢見蕭容這麼自信,不由氣道:“你就不怕我們先殺了你,以防後患?”
  “你們殺呀,等著天狼宮鏟平無帝城吧。”
  什麼?
  韓小賢和韓城俱是一愣,然後默契地想起一個人——禦使,無帝城的暫時管事,鄰國皇室的人,今天的立儲大典從未現身的人!
  難道?
  無帝城遭遇不測?
  無帝城與天狼島來回不過七日的路程,確有可能。
  韓小賢默了,無帝城是他的心血,如果真的被天狼宮攻佔,那他……死不瞑目!
  小心翼翼地看向韓城,他面無表情,終年蒙了層寒冰的眼睛古井無波。  大斗篷金口玉言,再度開口:“狼仔,你不是看上禦使了說要把天狼宮鏟平然後拱手獻上麼?”
  蕭容啃著紅蘿蔔,眼神無辜:“有這麼回事嗎?”
  “有,你娘知道了,很生氣。”
  “那老太婆氣死了都跟我沒關係。”
  “不,她被氣活了,繼續占著宮主之位,你還是少宮主。”
  蕭容不屑地撇撇嘴,繼續啃蘿蔔。
  好像有驚無險!
  韓小賢頓時松了一口氣:在武功全無的情況下,蕭容還敢這麼囂張果然是有把握的!
  他怒目而視,瞪死死紅眼兔子!
  蕭容卻色眯眯地看著他:“天鳳,我看上他了,要收回宮。”
  “隨你。”
  韓小賢身體一僵。
  “問過韓城的意思吧。”大斗篷接下說。
  “爹爹……”蕭容甜甜地叫道,兔子眼純真地眨啊眨。
  “去死。”韓城嘴皮都懶得做過大波動,直接牙縫中蹦出。
  蕭容繼續若無其事地啃蘿蔔。
  韓小賢很滿意韓城的回答,笑得賊兮兮地飄到窗前,期盼著美麗的日出。
  今晚過了,“銀狼”這讓人難以招架的變態就會消失了吧!換成正常點的蕭容!
  唉,果然,人跟人就是要通過對比的,這不,跟銀狼這個變態比起來,蕭容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韓小賢從未這麼期盼他的出現。
  可是,銀狼版蕭容天魔之音再次打破他的零星期盼:“我有獵物時,那傢伙不會出來。”
  獵物,即,韓小賢。
  後來的後來,殷雅告訴他破解“淫狼”糾纏的方法:
  一,跟他上床,直到他玩膩你,建議在床上儘量裝的老手些,他容易膩。
  二,變強,在他壓制不了你,他就對你失去興趣了。
  三,變弱,弱到他看不上你時,他不會再看你一眼。
  四,變醜,他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韓小賢積極地問:殷雅叔叔,你當初用的是哪種?
  他指指臉上的面具:你看他現在有正眼瞧過我沒?
  又後來的後來,韓小賢問韓城:爹爹,你當初怎麼在蕭容身上下的蠱啊?
  韓城沉默。
  韓小賢道:下就下了,幹嘛還解開!
  韓城道:我那蠱珍貴的很,下他身上沒用,不如收回來,下次有用時再用。
  韓小賢激靈了下,爹爹看他的目光好危險!快遁走!
  再後來的後來,暫時用紅蘿蔔對付蕭容的韓小賢聽他問道:“如果蕭複和韓城會有一個被我強姦,你救哪個?”
  “爹爹。”蕭複你敢強嗎你!鄙視你!
  “如果蕭複和韓城同時掉進河裏,你救哪個?”
  “爹爹。”蕭複游泳比他還好。
  “如果蕭複和韓城死了,你只能救活一個,你選哪個?”
  “你咋這麼無聊?”
  蕭容啃了一口紅蘿蔔,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吃紅蘿蔔嗎?”
  為嘛?
  “因為我以前只吃天狼島上特有的蜂蜜,在蕭國很難吃到。蕭複不耐煩,就把我關進只有我最討厭的紅蘿蔔的地宮裏,我吃了三個月,就吃成習慣了。”
  “……”這是蕭複的“調教”方法,韓小賢想起他與蛇共舞的辛酸史。
  “後來我知道與其任性地盼著難以得到的,不如將就身邊隨手可得的。”
  韓小賢反應遲鈍,還沒來得及體會他話中深意,他就接下說道:“你身邊隨手可得的,不就是我嗎?”
  韓小賢默默地送了他一籮筐新鮮大紅蘿蔔,讓他連開口的時間都沒有!

第四十九章(二更)

  慕容長生是在禦案下找到韓小賢的,見他這幾天悶悶不樂的,原本活力四射的大眼睛現在黯淡
  無光,憂鬱而哀傷。
  唉。小孩子陷入煩惱了,被人窮追猛打的煩惱。
  不過,不只是被蕭容糾纏的煩惱吧。
  “小賢,你爹爹找你。”
  韓小賢又縮矮了一公分。
  果然。
  “小賢,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韓城對韓小賢特殊的感情,他早察覺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慕容長生對韓城的瞭解,遠超
  韓城自己,韓城看韓小賢時微妙的眼神變化,他盡看在眼裏,那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冰山融化,
  柔情似水。如果再燃起一簇火焰,就完美了。
  天涯門的弟子,斷情斷欲,韓城一直將這一點發揮到了極致,卻難以突破巔峰。因他心中牽掛
  太多,不是每天強行逼自己遺忘就能真正放下的。
  “我什麼都沒發現。”韓小賢搖搖頭。
  本來沒什麼的,被蕭容一說,就有什麼呢。
  敏感地發現背後的爹爹目光經常停留在自己身上,疑神疑鬼地發現爹爹看自己的目光竟有那麼
  一點點溫柔,患得患失地發現爹爹的目光總是停了又走,走了又停!
  以前他完全沒感覺到,現在留心下,膽戰心驚!
  慕容長生看韓小賢欲蓋彌彰,微歎了口氣,道:“小賢,你現在是朕的太子,將來的天子,後
  宮三千,享用不盡的佳麗,總有一個會讓你忘了他吧。”
  “他”指的是誰,心照不宣。
  那個人,四年來基本沒被韓小賢提起,但不提起,不代表就忘了。
  韓小賢不是戀舊的人,但他懷舊。
  剛離開時,還不會想。離開得越久,越會思念。即使拼命地遺忘,但那人的身影還是會浮出腦
  海,在他措手不及,沒有準備時。
  就像離開得越久,反倒忘了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了,太遙遠了,記不真切。
  現實又太美好充實,過去的痛苦又何必天天回憶。
  好了傷疤忘了痛,韓小賢就是這種人。
  漸漸的,那個人會在夢中出現,他一身冷汗嚇醒,甩啊甩腦袋,就是沒法把那人甩出去。
  然後他才知道,思念不等於愛戀,但越是思念,越是愛戀。
  想要不思念不愛戀,最好的辦法是遺忘。
  而遺忘,談何容易。
  看著韓小賢憂鬱,痛苦,慕容長生也不好受。他又歎了口氣,心道蕭容那小子幹的好事,哪壺
  不開提哪壺。
  他若不開,韓小賢也就不會多想,自欺欺人地將自己埋在龜殼裏。現在他開了,韓小賢就不得
  不面對現實。
  現實是,蕭複遙不可及,韓城近在咫尺。
  如何擇取?
  若是混帳點如蕭容這樣的人,會選擇韓城。他願當只聰明的兔子,選擇隨手可得的紅蘿蔔,也
  不要難以奢望的蜂蜜,他又不是蜜蜂,非蜂蜜不可。
  可韓小賢不混帳,所以他難以選擇。他想聰明,可他意識到自己對韓城重視,但離愛尚且一段
  距離。他將他當爹爹貢著,當偶像崇拜著,當神瞻仰著……就是沒當愛人戀慕著,連妄想都未
  有過。
  他也不是非蕭複不可,他自認沒那麼癡情,沒那麼情深似海,沒了他就活不下去。但不能因為
  自己得不到蕭複,就將就了爹爹,那是一種欺騙與傷害,韓小賢做不到,就像他做不到怎麼將
  對韓城現在的感情轉變為所謂的“愛”。
  韓城與韓小賢之間那一層曖昧的薄紙,被蕭容輕易地戳破,兩人只剩尷尬的對視。
  慕容長生把韓小賢揪出來,說了個晴天霹靂:“告訴你件不幸的消息,韓城要給你找後娘呢。
  ”
  韓小賢腦子被劈得一塊空白:蝦米?
  他沒聽錯?
  “天涯道人給他相親的,我看韓城是想做個了斷吧。你們這樣吊著我們旁人的看著也難受,不
  如乾脆點。”
  韓小賢甩開慕容長生,飛身往寶聖樓跑去:我靠!爹爹你要娶老婆也不看看我這個當兒子的同
  不同意!看我不揍死那死狐狸精!揍死!
  慕容長生意味深長地看著韓小賢飛跑的身影,又歎了口氣:其實,他也很願意看韓城這座冰山
  燃燒,但……點燃的物件是自己的繼承人的話,又好為難啊!
  天涯道人住在寶聖樓的貴賓房,韓城有空就去看望他老人家,今天他也去了。
  韓小賢一跑那就看到蕭容鬼鬼祟祟地趴門邊偷聽,從後悄悄接近,看他幹嘛呢。
  蕭容見到韓小賢,向他神秘地噓了一聲,小聲道:“你爹要給我們找後娘。”
  恩!
  韓小賢知道。
  “天涯道人給他找了個老婆娘。”
  ……韓小賢默了,狐狸精變成老婆娘,殺傷力大減,不構成威脅!
  “賢弟,你哥我看那老太婆不爽,咱們一起做了她!”
  ××××(更新)××××
  韓小賢再次默默地握住蕭容的手,含淚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門外的兩個小鬼頭,進來!”
  是天涯道人的聲音!
  韓小賢與蕭容對視一眼,見蕭容笑得自負,神采飛揚,儼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但他怕!
  隔著一道門,都能感覺到爹爹的“以眼殺人”!
  韓小賢跟在蕭容後面踩進去,縮著腦袋,避開韓城冰火交雜的目光,冰的寒冷,火的熱烈!
  “小賢,過來!”
  韓小賢扯著蕭容的袖子死也不過去挨駡!
  “銀狼,你讓開。”
  韓城堅持蕭容才是他的義子,銀狼與他無關。
  蕭容讓開一步,韓小賢跟著讓開。蕭容向前一步,韓小賢跟著向前。蕭容再向前,韓小賢低著
  腦袋繼續向前……
  蕭容猛然挺進一步,旋身,閃開。韓小賢跟著挺進一步,旋身……嘣,跟蕭容撞了個正著後又
  彈回去,撞在一人懷裏。
  韓城揪著韓小賢的領子不讓他逃,對旁邊的女人道:“好好教他。”
  “是,相~公~”
  女人發嗲的聲音讓韓小賢抖落一地雞皮疙瘩,想起自己幹什麼來了,恨恨地瞪向死狐狸精,老
  婆娘,老太婆!
  這一瞪,嚇掉半條魂!娘哎!居然是!是!方文……阿姨。
  韓小賢被雷劈成灰炭:要是陌生的女人他一定不會客氣……但,對方竟然是對自己很好的方文
  阿姨……
  韓小賢眼眶又紅了一圈:他客氣不了!
  於是又縮到蕭容身後去了:一切交給他了。
  蕭容沒讓他失望,驕傲地揚了揚優美的下巴,由上而下鄙夷地看著方文:“大媽,你多久沒照
  過鏡子呢?”
  方文被刺激得身形一晃,想要掄起拳頭把這臭小子揍一頓,又想起韓城在旁邊,強忍住氣焰,
  媚笑道:“容兒,姐……阿姨我很久沒見你了,想當年,你才這麼小……”
  “是啊,現在你都這麼老了。”
  蕭容的毒舌絕對能氣死人,方文再度被刺激的血壓上升,冷靜了會後,方才咬牙切齒道:“這
  是我和韓城的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
  韓小賢立馬道:“誰是小孩子?爹爹的事我得管,不許娶!”
  方文冷笑道:“小賢,你不是很希望你爹爹能討個老婆過日子麼?”
  呃,這是很久以前,韓小賢和三大惡人閒聊起說的。
  但那是以前!
  他不理方文,看向韓城,問他要答案。韓城躲過他的目光,看向天涯道人。
  敢情,這傢伙才是關鍵人物。
  “天涯道人!你要是敢把我爹爹嫁人,我就把你踢出寶聖樓!”韓小賢威脅道。
  “韓城,你要是敢娶這女人,我就把你性無能的事昭告全天下!”蕭容威脅道。
  韓城眼角一抽。
  韓小賢嘴角一抽。
  方文渾身抽搐。
  韓小賢小心翼翼地拉過蕭容,小聲道:“你想氣死爹爹嗎?”
  蕭容嗤笑道:“本來就是事實,四十五年的童子雞配個五十年的老姑婆,真是絕配,哼~”
  “姓蕭的!老娘非揍死你不可!”
  方文被氣炸了,也不要形象了,掄起袖子就追,蕭容跑得倒挺快。
  天涯道人語重心長道:“徒兒呀,你自己考慮清楚吧,為師不難為你。”
  一個三歲小屁孩模樣的傢伙整天用八十歲老頭的語氣說話,真彆扭啊。
  “師父,徒兒會考慮清楚。”
  “不許考慮。”韓小賢高聲抗議,“爹爹,你不是對女人過敏嗎,怎麼會娶方文阿姨?”
  韓城面色平靜,眼神更加平淡,聲音更是冷淡:“我誤了她這麼多年,是時候負責了。”
  方文年輕時是武林第一花魁,看上韓城後就金盆洗手,為他守身如玉,苦守至今。
  韓小賢以前聽時還有一點點小感動,心想世上這等癡情的女人哪找啊。
  可是現在不行。
  人總是自私的,總希望別人對自己最好,最重視。
  以前的韓城對他而言,一樣遙遠。現在即使若即若離,但知道他模糊的心意後,還是想占為己
  有。所以不允許第三個介入他們中間。
  好不容易,他踢掉蕭容在爹爹心中博得最重要的位置了,要是再來個跟他搶地位的人,要他情
  何以堪呢?
  他想想就嘔血,死也不允許!
  “爹爹,方文阿姨跟您不適合。你看她,整天在銷魂別院那種風月場所混,哪比得上你冰清玉
  
  潔不沾凡塵哪!還有,她整天跟男人勾三搭四,京城是男人她都拋過媚眼,這樣的女人爹爹你
  敢要?身為女人還整天凶巴巴的,是個男人都怕他!這樣的女人爹爹你真的敢要真的敢要?”
  身為銷魂別院的老鴇,有些事不得已而為之,有些事是她純個人惡趣味,全被韓小賢拿來說三
  道四,真是良心不安!
  韓小賢到現在才知道他真的是重色輕一切的人!
  韓城眉角又抽了一下,迎娶方文是天涯道人的意思。近來他又明顯察覺到韓小賢在躲著他,再
  怎麼淡漠不食人間煙火,也不會不知道怎麼回事。
  既然如此,他何不順水推舟應允了師父。方文這個所謂的“女人”他也是知道其真面目的,不
  過他不想再跟韓小賢尷尬下去,不如快點了斷。免得大家都不好受。
  其實,他韓城想要女人什麼樣的沒有啊?只是不能要罷了,也沒興趣要。
  唉,娶了方文,既成全了她多年的夙願,又解脫了他。
  “我意已決。”韓城淡淡的,堅定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韓小賢離開寶聖樓時是飄著的,渾渾噩噩的,找不到方向。
  “嘿,賢兒,失戀呢?”
  蕭容突然出現,完好無損。
  “方文阿姨沒把你打扁?”
  “我的後援隊又不是當擺設的。”蕭容撇撇嘴,“韓城真要娶那女人?”
  韓小賢眼神黯然,垂頭喪氣。
  “你爹嫁人你幹嘛跟哭喪似的?”
  “……”韓小賢覺得自己智商比蕭容高那麼一點點,情商比他高不是一點,所以不跟他一般見
  識。
  “傷心了?”
  ……
  “那還猶豫什麼?還不投入我寬廣的懷抱?”蕭容張開雙臂。
  韓小賢飄開三步遠。
  “我會對你很溫柔很溫柔的……”
  韓小賢飄開三丈遠後,又沖起一腳橫踹過去!
  蕭容捂著肚子蹲到路旁。
  “你的後援隊呢?”韓小賢左右望望,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銀狼後宮援救隊簡稱“後援隊”不知
  何時會出現。
  “在寢宮等著我臨幸。”蕭容正經道,“小賢,我跟禦天計畫好了,打算破壞婚禮,你要不要
  插一腳?”
  禦天?
  慕容禦天?
  破壞?
  婚禮!
  韓小賢眼前一亮:這麼直白簡單瀟灑的方法他居然一時糊塗沒想到,簡直對不起他聰明的腦袋
  !
  不過……
  “你什麼時候跟慕容禦天有一腿呢?”
  “我對老女人沒性趣。”蕭容不屑道。
  韓小賢嘴角再次抽搐:他心目中的天仙姐姐啊!
  那次宴會上,慕容禦天在場的,但韓小賢未免失態沒去看她。她人也低調,從頭到尾不發一聲
  ,就連樣子,都不曾顯露。
  “你們的計畫是什麼?講給我聽,看不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能,當然能。”蕭容笑得賊兮兮的,韓小賢有給他喂紅蘿蔔的衝動!“我們綁架方文,你代
  替方文。”
  韓小賢渾身一震,連退三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蕭容:這麼低級弱智沒創意的招術都想的出來?
  “這計畫是你想的吧?”
  “是啊,有什麼意見嗎?”蕭容高傲地揚揚下巴,洋洋得意,“我就是想看你扮成新娘子的樣
  子。”
  這麼一張“韓城臉”表情卻這麼變化多端,現在又可以看看新娘版“韓城”,實在太好玩了!
  他,銀狼,一定要把韓小賢的臉畫下來標上“韓城”的名字拿到江湖上兜售販賣,讓“玉面冰
  山無帝”一世英名美好形象毀於一旦!要讓全天下知道他銀狼才是這天下間最完美無暇無懈可
  擊神秘冷傲的美男!
  取代韓城是銀狼奮鬥到現在的目標!握拳!
  聽到蕭容赤裸裸的目的,韓小賢渾身一顫!
  “偶表!”
  韓小賢招牌名言一出!就是事情敲定之時。
  很可惜,韓小賢沒意識到這一點。

第五十章(二更)

  韓小賢第一次見到慕容禦天是在那場終生難忘的戰火中。
  他,心目中的天仙姐姐,久仰多年的偶像——琅琊教大當家慕容禦天正與韓城即將過門的新娘方文打得如火如荼。
  男人打架靠手,女人打架靠口。
  “慕容禦天!老娘要嫁誰你輪得到你來說話?管得特寬了吧你?”
  “你嫁誰我不管,嫁韓城我就得管。”
  “你愛上韓城嫉妒老娘呢?滾開!”
  “琅琊教女弟子誰也不許嫁韓城。”
  “老娘八百年前就被琅琊子趕出師門了,你沒權管!”
  “你一天還是武瀟瀟,一天就不許嫁。”
  “老娘改名換姓還不成!”
  “不成。來人,抓回去。”
  …………
  動口不成,才動手。
  女人打架一大特徵:抓頭髮!
  即使是兩個身負武功的人在失去理智下也本能地……扭打在一起。
  武瀟瀟是方文的原名,為了韓城,改個名那算什麼,反正活了半輩子也沒用過幾次。
  琅琊教女弟子除了慕容禦天全中了名為“韓城”的蠱,上次光是傳出韓城愛上某某人的消息,女弟子就集體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次要是傳出他娶親娶的還是方文的消息,那,後果,不堪設想,不堪設想……
  慕容禦天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韓小賢蹭近蕭容,怕怕地說:“她們打架好可怕,那麼長的指甲在對方身上刮來刮去!”他發誓絕不跟女人打架!
  蕭容道:“你懂什麼?禦天那叫憐香惜玉!要真動格,方文連出手的時間都沒有。”
  “她很厲害?”
  “跟韓城打能平手吧。”
  “哈呼!”韓小賢倒抽氣:不會吧?這麼厲害?
  “當然,她想方設法投懷送抱韓城准得趴下!”
  ……真的好厲害!
  方文最後橫釵鬢亂,衣衫狼藉,滿臉抓痕地被琅琊教弟子抬回總教。
  她那副尊容,爹爹看了不得嚇死!
  韓小賢拍拍胸口:慕容禦天好狠,集中攻擊方文阿姨的臉蛋,抓得面目全非!
  蕭容抓著戰戰兢兢的韓小賢到慕容禦天前,獻寶道:“禦天,你給他裝扮下。”
  慕容禦天整理了稍微淩亂了的鬢容,冷冷的,優雅的,瞟了過來,淡淡道:“沒問題。”
  蕭容和慕容禦天站在一起,真是美不勝收。
  韓小賢終於知道他們關係為什麼不錯,因為:氣場相似,惺惺相惜。
  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慕容禦天可以逃得過爹爹的魅力,因為,她,不愛,男人,但跟蕭容一樣好色。
  如果說天狼宮是蕭容的後宮,那麼,琅琊教就是慕容禦天的後宮。
  難怪,難怪,義父和殷雅叔叔一提起琅琊總教就是黑線加抑鬱的表情,並說十年能回去一次就算他們有良心了!
  可憐的兩人,琅琊教唯三雄性弟子——鮮少有男子能在琅琊教待的下去。
  在給韓小賢梳妝的時候,蕭容捧著他的臉蛋求教慕容禦天:“要不要加點腮紅?”
  慕容禦天梳著韓小賢順直的長髮,冷冷道:“直接上鶴頂紅,你自己用。”
  從開始到現在,慕容禦天每修飾完一個地方,蕭容不是不滿意自己擦掉,就是問東問西,沒完沒了。
  韓小賢局促不安地縮在兩人中間:想他天生麗質用的著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來裝飾嗎?還都是他廠下的牌子。
  韓城和方文閃電成親,昨天剛商量完,今天就給辦了。
  韓城明顯的逃避傷透了韓小賢的心,於是狠狠心與旁邊兩人狼狽為奸。
  其實,韓小賢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大家都說爹爹對他有意思?但是什麼時候有意思的?
  這是個問題,韓小賢百思不得其解。雖然他人見人愛,車見車載,但爹爹這等神仙般的人物又豈會被他這凡夫俗子所迷惑?
  蕭容自認聰明無雙,一聽韓小賢的問題,看著韓小賢的眼睛裏寫滿了兩個字“笨蛋!”。冷冷地嗤笑道:“這都不知道?韓城他愛你當然是因為你跟他一樣美,人都是自戀的動物,這世上要是有跟我一樣美的人,我肯定愛他愛到天天上他!可惜呀,沒有。”
  那你豈不是天天在鏡子前XX……
  “那你豈不是天天在鏡子前自慰?”慕容禦天直白地道出韓小賢心中所想,韓小賢一個男子都不好意思開口的話,她一個女人說得臉不紅心不跳,這樣的女人,真不愧是爹爹畏懼的女人!
  最後,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蕭容從後霸道而又溫柔地箍住韓小賢,韓小賢心驚肉跳,看著鏡中濃妝豔抹的自己——娘哎!他們居然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送到爹爹面前!爹爹……被嚇到了咋辦。
  慕容禦天手捏香粉盒,靜靜地注視。
  她手中拿的不是普通的香粉盒,而是只要塗一點就會香飄十裏,再塗一點,就能熏死一頭豬的特殊香粉。
  因為韓城鼻子比狗還靈,她怕韓小賢一靠近韓城就穿幫,才想出這招。也因為韓城鼻子比狗還靈,她只要在韓小賢身上抹一點點,就能熏昏韓城,他本就厭惡女人身上那種胭脂水粉的味道,更何況這還是重量級的。
  一切準備就緒。
  為了避免韓小賢臨陣退縮,蕭容皮笑肉不笑地威脅道:“你要敢退縮我就找人代嫁,然後給韓城灌春酒,到時……哼哼~哈哈~~”
  其實,韓小賢就算沒退縮,他也得給韓城灌春酒。
  色色的變態的銀狼版蕭容眯著眼跑去準備畫板打造一副活色生香春宮圖,然後,到江湖上販賣。
  婚禮很低調,寶聖樓歇業了一天,把熟人全請來了。
  慕容長生和天涯道人高座在主位上,翹首期盼。不同的是,前者期盼婚禮能出點特別狀況,後者是真心期盼自己徒兒有個好歸宿。
  在一片喜慶洋洋的紅色中,最不喜慶的當屬新郎官——韓城。
  門外的韓小賢隔老遠都能感受到韓城身上的氣壓低到熟人都難以靠近的地步——爹爹這是來成親的還是來奔喪的?
  而且這婚禮也太倉促了吧?簡直是惡女強搶民男後押上民男就成親入洞房!
  韓小賢不懂,方文待嫁的心那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近三十年了。
  天涯道人想抱徒孫的心倒是近兩年才升起的,但他性急,巴不得韓城快點討個老婆生個孩子給他培養!
  韓城也巴不得快點完成這可笑的婚禮,然後回無帝城閉關修煉個十年八載,待熟人都忘了這場鬧劇再出山。
  然後,我們的新娘子——韓小賢同學,身帶十斤重的香粉氣隆重登場!
  一登場,那鋪天蓋地的脂粉氣霎時熏得韓城腦袋一片糨糊,頭昏眼花,天南地北都分不清,更何況眼前的新娘換了人。
  ××××華麗的更新分割線××××
  “一拜天地——”
  這是一場沒有配樂的詭異婚禮。
  “二拜高堂——”
  這是一場看客都不敢發出喧囂起哄聲的寂靜婚禮。
  “夫妻對拜——”
  這是一場新郎官東倒西歪新娘子束手束腳的奇異婚禮。
  “送入……”
  “喝交杯酒~~~~”
  霎時,所有人都看向聲音的來源,眼裏都寫上這麼一句話:誰把這白癡帶來的?”
  蕭容笑眼彎彎,捧著一蠱酒蹭上,甜甜道:“爹爹,容兒祝您和後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韓城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他現在只求離這新娘子遠一點,別無所求,搖搖晃晃地接過蕭容的酒,剛要一飲而盡,新娘子阻止了他。
  開玩笑,能不阻止麼?
  韓小賢一看就知這酒有玄機,可憐爹爹被自己熏得天昏地暗喪失判斷能力,唯有他來阻止這陰謀!
  可是,他除了用肢體語言來阻止外就不知該做什麼。
  蕭容這笨蛋有時又挺聰明,就擅長威脅,他抬了抬眉毛,眉目傳達道:你敢阻止我就拆穿你!
  那韓小賢絕對死無全屍!
  他權衡了利弊,心道爹爹現在這樣子不妙啊不妙,這兒人又多,還是到了洞房沒人時私下解決吧!
  然後,韓小賢壯烈地喝了交杯酒後被送入洞房。
  而本就頭暈眼花的韓城喝了交杯酒後頓感世界在旋轉,新娘一個變兩,兩個變三,更神奇的是,居然變成韓小賢!還是沒穿衣服的……
  韓城頓時被驚嚇地腦子清醒了!
  蕭容怕是萬萬想不到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給韓城下了“淫男合歡酒”,喝了這酒人會發情,腦會幻想,幻想成自己最喜歡的人最XX的模樣。
  所以,韓城眼前出現了如此XX的“韓小賢”,而他不但沒發情,反倒被嚇得想發情都發不了!
  事實告訴我們,做人,不可乙太正直!
  更不可以,性冷感!
  反觀韓小賢,喝了同樣的酒後身體就開始出現異常現象,比如心跳加速,體溫升高,尤其丹田處,有一股氣緩緩騰起,意識也開始混亂不清。
  韓小賢百毒不侵,但琅琊教的武功素來奇淫,他能守身如玉到現在是一大奇跡,這次經過春藥的撩撥,難以啟齒但絕對正常的生理現象不可抑制地勃發了!
  清冷的夜風吹得韓城越發理智,也沖淡韓小賢身上的脂粉味。韓城總算能意識清醒地正視自己的“新娘”呢!
  看了看新娘的鞋子,確定是平底。回憶了下方文的身高,確定比自己矮半頭。但眼前的新娘卻與自己等高,然後看他搖搖欲墜混亂地掀下自己蓋頭……
  唉,韓小賢……又是你!!!
  見他把自己搗鼓得人不人妖不妖的,還破壞自己的婚禮,韓城恨得直癢癢,卻又哭笑不得,接著慶倖自己沒與方文結成,最後在思考韓小賢該怎麼處理。
  怕他中了春藥吧,這可怎麼辦是好?
  其實,銷魂別院就在對面的……
  韓城晃了晃又開始糊塗的腦袋:還是私下解決吧!
  韓小賢“私下解決”的意思是:還是先把爹爹帶進房裏幫他清醒吧!
  韓城“私下解決”的意思是:還是先把韓小賢帶進房裏用冷水澆醒吧。
  韓城說幹就幹,把韓小賢安置在床上,就去打來一盆冷水。
  走近洞房裏,眼角瞥到兩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冷冷一眼瞥過去,那兩道人影“唰”地撤開!
  那兩道人影一看就是蕭容和慕容長生,韓城將他們記下,秋後算賬。
  眼見韓城如此清醒地走進洞房裏,蕭容佩服得目瞪口呆:“那無欲訣真的不是太監心經?”
  慕容長生敲了他一扇子,道:“無欲訣的確能讓人禁欲,但遇上琅琊心經那就是天雷勾地火!嘿嘿,你等著吧,韓城會發作的!”
  琅琊心經是無欲訣的剋星。
  當年,韓小賢以“小龍女”的身份裝扮成“女鬼”奮力撲倒韓城,成功讓韓城散功,只因,琅琊心經的威力讓初嘗“肌膚之親”的韓城無力招架,他也為此耿耿於懷了好多天——他的初擁就這麼給了個不明不白的人。
  這,其實也是愛的萌芽。
  韓城把韓小賢按到冷水裏清醒兼清洗,把他臉上的脂粉全洗掉。
  韓小賢卻還在水深火熱中,他的身體在燃燒,血液在沸騰,最重要的是,他的命根子在起立,急欲發洩!
  韓城卻不知道韓小賢正欲火攻心著。說來好笑,他活了一把年紀,卻未嘗過情欲的滋味,甚至連正常男人該有的生理需要他都沒有,冷清寡欲至此,也算異數。
  所以,他以為澆過冷水就可以降火,熄滅人的欲望——慕容長生好像這麼說過?
  他記不清楚了。但看韓小賢很想脫衣服,似乎很熱的樣子……
  韓城想了想:聽說人,呃……那個時會很熱,那把衣服脫掉會不會涼快點,好點?
  當然是,不會!
  只會火上加油!
  事實是,韓城剛好心地為韓小賢脫掉衣服散熱,韓小賢就化作禽獸撲身而來!
  等韓小賢後來清醒時他一直在回憶著當時出現了什麼幻想,眼前看見的是誰,可他想來想去當時想到的就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追著那身影撲過去,一陣狂咬,一點一點往上咬,碰到類似嘴巴的地方,就咬啊咬啊把舌頭伸進去,大肆進攻。  對方的身體溫度比常人低,很冷,很涼快,他不由自主地往那冰涼的身體貼去,蹭蹭。
  門外的兩個人在窗紙上各自戳開個洞偷窺,看得嘖嘖稱奇:沒想到是韓小賢主動哇!沒想到!
  蕭容拿出事先預備好的畫板,開始對照著畫畫:呼,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地上扭打似的做愛真好玩呼~衣服脫了就分不清誰跟誰呢……不管!在下面的那個統一當成韓城!讓他名譽掃地!掃地!
  欲知詳情,請聽下回揭曉!

第五十一章(二更)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超過預算,所以將過程斬了,由蕭容同學概括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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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小賢忽然撲過去,韓城一下懵了,身體僵硬了片刻,任韓小賢為所欲為。直到韓小賢的吻襲來,他才一個激靈清醒,用舌頭把韓小賢的舌頭推出去——
  很顯然,韓城真是純潔地不能再純潔,毫無實戰經驗的中年大叔,哦不,是大伯。
  在他看來推拒的舉動成了欲拒還迎,被韓小賢勾了個正著——比起韓城,他還算有過經驗,儘管就那麼一次兩次,好歹前世也是吃棒棒糖長大的麼!
  韓小賢生澀的吻技卻讓韓城渾身顫慄,也不知也嚇得還是氣得,亦或是難以啟齒的快感。
  在這之前,他連自己的口水都不怎麼吞過,現在卻……這麼一想,韓城發覺韓小賢的口水不但不噁心,還帶點甜味——韓小賢從小就愛吃甜食,之前一定吃過糖了。
  就在他亂七八糟想這想那時,韓小賢成功地剝下一件衣服,韓城的。
  現在韓小賢意識混沌,激發他體內的潛能,平時不敢做的,不會做的,他一股腦全幹了,反正他也分不清眼前這是人是鬼!
  如果韓小賢清醒,他一定對如此勇猛的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隨之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自閉個幾年,直到爹爹不計較此事。
  不通情欲的韓城也知道此時的情景很不對勁,韓小賢正一件一件地脫掉他的衣服,灑下密集的細吻。他不是沒有感覺的,只是在羞恥面前,這感覺灰飛煙滅,只化成憤怒的一鍋貼!
  韓小賢被煽的眼冒金星,人卻沒飛出去,還死死地抱著韓城厚臉皮地細吻。
  韓城深吸一口氣,他明顯感覺到韓小賢的欲望正抵著他,懷著好奇他瞟了眼——伴隨腦海的是韓小賢三歲時跳“大象舞”的景象。
  當年的“小豆芽”如今發育成了……必須打馬賽克的XX。
  韓城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擎天一柱”,同是男人,他人是很正直,但那話兒卻從沒直過。
  此時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只得僵硬地轉過頭,尷尬地閉上眼,想來蒼白的臉頰因剛才所見而羞紅了,簡直是……。
  “人間尤物啊!不行了,慕容長生,我也硬了我也要上!”
  蕭容說著丟下畫筆就要衝進去,慕容長生冷靜地揪住他,善良地提醒道:“你要現在沖進去,准被韓城大卸八塊,多不值,我們還是乖乖地看熱鬧吧,你真忍不了自己解決朕當沒看見。”
  韓小賢憑著本能欲望摸索著,手在不知不覺中已探向韓城的下面,嘴巴卻還在啃著他上面。
  韓城又一激靈,這下是渾身被嚇醒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他真的會殺了韓小賢!
  一不做二不休,韓城翻身為主!反攻!
  現實是——
  韓城推開韓小賢,韓小賢死扒拉著不放,兩人滾了圈後韓城在了上面!
  局勢逆轉!
  唯二看客心眼兒提到了嗓門上!
  韓城占盡了優勢,卻什麼也沒想,就想著逃走,卻怎麼也甩不開像吸在他身上的韓小賢。他又不想真傷害他,該怎麼辦呢?
  韓城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更恨走火入魔似的韓小賢又貼了上來,嘴巴嘟嚷道:“偶要在上面!”
  “去死!”
  “偶要做!”
  “滾!”
  “嗚哇!小賢好痛苦啊好難受好想射!乃幫幫偶幫幫偶!”
  韓小賢抓住韓城的手探向自己豎起的地方,半是撒嬌半是教唆地軟語道:“揉揉~”
  韓城怔了,他不真實地發現自己正握著韓小賢的那話兒,神情茫然呢:要幹嘛?
  韓小賢不知羞恥主動出擊,帶著韓城的手幫自己套弄,嘴裏開始哼哼唧唧:爽啊!
  韓小賢在近乎自慰的情況下發洩在了韓城手中,撲倒在韓城懷裏哈呼哈呼地喘氣。
  射了一通後,韓小賢的意識開始清醒,卻仍沉浸在情欲裏。
  琅琊心經本就是門比較淫蕩的功夫,韓小賢若不是貞操觀念特別強烈,堅持將第一次留給心愛的人或未來的妻子,早就是銷魂別院的常客!
  有了第一次後,一切都變得那麼順其自然,滑出的軌道再也彎不回來。
  韓小賢開始無止盡地索取,帶著從迷茫到駕輕就熟的韓城。
  欲望每發洩過一次,韓小賢便會清醒一分,到最後,終於看清眼前的人是——
  媽哎!!!
  韓小賢嚇傻了!
  韓城體內的春藥卻一點一點地在揮發,說直白點,他的藥效發作了!任憑自己怎麼控制都壓抑不住,尤其在韓小賢用濕漉漉的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時,不可抑制地爆發!
  後果很嚴重!
  韓城壓倒了韓小賢。
  “爹爹……”
  韓小賢戰戰兢兢地喚道。
  “我不是你爹爹……”
  韓城眼神迷離,開始索取韓小賢:第一步要幹嘛?啃!
  “………………”韓小賢挪了挪不怎麼舒服的身子,爹爹正趴在他身上,他有點身在夢中,但就算是春夢也不會有爹爹出現啊?
  可是,就算真的是春夢,感覺也太真實了吧?
  真實到,他不可抑制地發出呻吟——
  “嗯嗯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咯咯……咯咯呼呼……呼呼霍霍……霍霍哈哈……咯咯哈哈
  ……好癢呼呼咩哈哈哦嗯哈哈咯咯嗯呼呼…………”
  窗外的二人,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此時的心境,那就是:韓城,你挺住!
  ××××更新分割線××××
  當男人的欲望上來時,是很難再壓下去的,性冷淡如韓城也莫過如此。
  可,當被自己壓的男人發出那些驚悚的叫聲時,不苟言笑如韓城也不得不扯了下嘴角,忍著抽搐的笑意。
  韓城第一時間糾正是不是自己技術不行,吻技不好,所以韓小賢才會渾身抽搐地發出神奇的叫聲。
  他再次傾身向前,吻住韓小賢喳喳呼呼的小嘴,學著韓小賢之前的纏綿,可依舊堵不住韓小賢洩露的嬌吟——
  “唔唔嗯嗯……嘻嘻唧唧……呀霍霍……呀啊……表……啊哈呼霍呀……嗲嗲,乃咋米停下鳥?”
  韓小賢被吻的暈乎乎,舌頭打結中。
  韓城沉默,看著韓小賢沉醉在情欲裏緋紅的臉和迷離的眼,他忍住了把他掐死的衝動。但在他喊“爹爹”的那一瞬間產生了無窮的罪惡感!
  他怎麼忘了他們的關係呢?
  舅舅兼伯父,名義上還是父子……
  亂倫的罪惡一下襲上韓城的胸口:他忘了當初是為什麼阻止韓小賢和蕭複的呢?現在自己卻幹著相同的事!
  韓城的腦袋又漿糊了,混亂地推開韓小賢。
  韓小賢卻注意到了韓城身體微妙的變化,那一刻感覺好比火星撞地球,即使火星撞地球都不會讓他驚訝得半天合不上嘴巴!
  爹爹,居然,硬了。
  身為人子,有義務為純潔的老子解決難堪的生理問題。
  很早很早前,韓小賢閒暇翻春宮圖時被韓城抓到,他看著那上面的男男重疊圖,好奇地問:“他們在幹什麼?”
  韓小賢答得臉不紅心不跳:“他們在解決生理需求。”
  “那是什麼?”
  “男人在某個特殊時候身體某個地方會硬,必須發射出來才會恢復正常狀態。”
  韓城不懂。
  但韓小賢之前給他實戰演練後韓城懂了,但他還不懂“憋壞了對身體不好”。
  於是,韓小賢抱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服務心理豪爽道:“爹爹,我來幫你!”
  韓小賢把欲逃走的韓城按回到柔軟的床上,蹲在他身下以十分專業的嚴謹的態度幫尊敬的爹爹解決羞人的第一次。  韓小賢這真是惹火上身,自找罪受啊!
  所以說人不可乙太善良也不可乙太單蠢,更不可以低估了男人的性欲有個貼切的形容詞叫“獸欲”,何況那個男人還是憋了四十五年,即使再不懂情事,但看了床頭的男男春宮書總會知曉一些。
  為什麼床頭會放著男男春宮書?
  蕭容幹的好事。的
  韓城一邊翻閱一邊享受著韓小賢的服侍,意識處於半清醒半混沌中。韓小賢特殊的帶有奶味的體香撲鼻而來,讓他心猿意馬,亂了神智。身下的套弄讓他欲火焚身,全身的力量仿佛全集中在那一處想要發洩出來。
  同時,他也思考了許多。
  破罐子破摔。
  先上車再逃票。b
  韓城,霍,出去了!
  韓小賢還在心中佩服爹爹真是“金槍不倒”哇!韓城就一伸手把他抱了上來。
  韓小賢不是不懂,只是反應遲鈍:“爹爹,你幹什麼?”
  “坐上來?”
  什麼?
  韓城學著春宮書裏的姿勢,將韓小賢抱到自己的上面,對準自己硬挺的那裏,輕輕地按下去。
  感謝上蒼,韓小賢渾身光溜溜的,避免了許多麻煩,比如給韓城猶豫的時間!
  所以,當韓城毫不猶豫地把韓小賢往自己那裏按去時,韓小賢反應過來了——
  “娘哎喂媽呀嗨!!!!!!”
  在沒有任何前戲的情況下,以最深入的交媾方式直直地坐下去,那不是開玩笑的。
  韓小賢眼淚一下飆出,忍不住破口大駡:“你他媽的放開我放開我欲求不滿的禽獸哇嗚嗚哇哇!!!!!”
  魯莽的衝動讓韓城也不好受,夾得生疼,尤其兩人連接的地方不可思議地卡住了,進退不得。
  韓小賢哭得更淒慘,罵得更起勁了!掙扎地越是厲害,越是疼痛,卻也越加深入,真正地合為一體。
  韓城慌忙慰撫哭鬧的韓小賢,把他定住了,彼此才都好受些。
  韓小賢抽抽噎噎地趴在韓城懷裏等身體適應韓城的侵入,韓城愧疚地拍著韓小賢的背安撫,唉聲歎氣。
  自己最羞恥的地方在心愛的人體內,那種感覺非常奇妙。韓城心曠神怡,仿佛有著無窮的力量,連靈魂都雀躍起來。他總算找到為什麼那麼多人沉浸於色欲裏無法自拔,這種感覺的確非常誘惑。
  “爹爹,現在咋辦啊?”
  “……書上說可以動了。”
  後面的脹痛讓韓小賢動一下就疼的抽氣,所以韓城剛說完那話他就掐了一把:“你敢動我就夾死你!你出去出去!”
  根據耽美俗套定律,XXOO時,小受哭喊小攻滾出去成功的幾率為百分之零點一。脫俗如韓城者也不能免俗,成為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韓城照著書上解釋的,心想韓小賢過會應該就會好受點。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韓小賢富有彈性的翹臀,抬了抬。韓小賢本能地縮緊內壁,韓城倒抽口氣,之後……韓小賢尖叫!
  “呀,呀買爹!!!!!”
  聖人爹爹化身為禽獸呢!
  與此同時,窗外的二人。
  蕭容收起畫板,今天收穫頗豐,快點閃人!
  慕容長生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韓城持久力蠻驚人的,不過都那一招真沒創意啊。”
  “就是就是,除了插進抽出就不會換點花樣嗎!笨蛋!快看,小賢都哭死了。不過我覺得是爽哭的!不行了,慕容長生,我也要去解決,後會有期!”
  “喂,銀狼,你畫了多少啊?給我幾幅珍藏。”
  “想要啊?想要就求我啊!”
  “……”
  房內傳出韓小賢銷魂的哭喊——
  “不要了不要了!俺不要了!求你了爹爹俺不要了嗚哇!”
  長夜漫漫。
  為了避免韓小賢那可以讓人一瀉千里的另類叫床聲,韓城乾脆地用衣服封住他的嘴,讓他只能哼哼唧唧。
  韓城的技術,可以形容為,十分青澀七分魯莽三分克制的溫柔一分驚人的爆發力。
  即使在愛人身上馳騁,頭腦也保持著絕對的冷靜與理智,所謂的意亂情迷在他身上似乎不存在,因為他更享受韓小賢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樣子,所以要清醒地看著,不錯過任何一幕。
  一如他的眼神,只是比平日多了份迷亂。
  韓小賢痛到麻木也就沒感覺了。開始晃悠悠地想起書上不是說在下面的人也會有快感嗎?快感在哪?在哪?
  感覺到體內的那物體劇烈膨脹了下,韓小賢趕緊往前爬了一下,韓城卻抓住他,不讓他逃走,那滾燙的液體再次射進韓小賢的體內。
  韓小賢無力地癱軟在床上,趴著奄奄一息,淚眼汪汪。他現在心情無比複雜,怎麼就跟爹爹搞到床上來了呢?
  他確定了一點,那就是爹爹真的如旁人所說,對他懷著名為愛的情感。
  他歎了口氣:爹爹愛他的呀,所以才……嗚,好疼!滾!
  韓城伏下身來抱住韓小賢,趴在他身上微微喘著氣。他抹了一把濕透的粘在身上的長髮,運動過後微紅的臉頰看得韓小賢小心肝開始撲騰跳,竟有種難以言明的嫵媚和讓人想壓倒的神奇魅力:爹爹怎麼看都該在下面啊!
  韓城看他轉動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還很有精神的樣子,而他也還精力充沛……
  “再來?”
  “不要!爹爹,縱欲過度傷身。而且,小賢疼死了嗚!”
  韓城歉意地撫著他的背,給他撓癢癢,希望能緩解點疼痛。
  “嗚咯……嗚咯……咯咯……嘻嘻……爹爹,好癢!呀哈哈哈!!!”
  “……唉,小賢,睡吧。”
  “哦。”
  韓城不再撓癢癢,韓小賢乖乖地趴在他懷裏,凝視著韓城冷峻的臉,腦袋在轉動思考。
  驀地,想起什麼,眼見韓城淡色的唇緊抿著,在情欲過後的氛圍下透著股淫靡的誘惑。韓小賢扁了扁唇,悄悄地湊了上去,與之貼在一起。
  不是纏綿的舌吻,只是溫馨的唇齒相依。
  “爹爹,你剛才居然都不吻我。”
  “啊?忘了。”
  “沒關係,現在補上。”
  “……”
  韓城摟住妄想撲倒自己的韓小賢,輕輕地按回床上,從後攬住,冷冷道:“睡覺。”
  韓小賢撲騰了下,見賊心未果,聽韓城霎時冷到天寒地凍的聲音,顫抖了下:沒關係,下次再接再厲!總有一天壓倒你!

第五十二章

  前段時間韓小賢的閃躲傻瓜都看得出來是為什麼,韓城的沉默往往是他想要逃避的開始。
  韓小賢竟無法接受他這份情,他也不想承受這份背德的倫亂,不如眼不見為淨,消失為快。
  可是韓城又很清楚韓小賢,他不會輕易放他走,在沒捅破這扇曖昧的窗戶前,兩人只得這麼尷尬著。
  現在,不但捅破了,還吃幹抹淨不留渣是時候閃人了——
  這是亂倫這是不對的!
  韓城腦中不斷自我催眠,所以,他必須逃之夭夭躲到山洞裏十年八年直到韓小賢忘了昨夜最好連他人都給忘了!
  當然,韓城把韓小賢吃掉真的只是為了找個決絕的無法挽回的藉口,還是別有私心就另當別論了。
  反正這藉口夠理直氣壯大義凜然正直得不能再正直!
  韓城用極端的方法來解決兩人不倫不類的關係。
  他小時候不小心摔碎了天涯道人心愛的茶杯,天涯道人勒令他將其恢復成原樣。
  面對天涯道人的無理取鬧,韓城的選擇是將那套茶具全部打碎,天涯道人傷得連死的心都有,之後世上再無他留戀的物品。
  對付韓小賢也是同樣的道理,連那份曖昧都打破後,要麼,他離開得徹底,要麼……他不敢奢望,更何況韓小賢心裏現在都還有那個人。
  沖到大廳,天涯道人興奮地撲過去:“好徒兒,為師的徒孫怎麼樣呢?”
  韓城將天涯道人打包背起,淡定道:“不會有了。師父,我們快走。”
  秉著“徒孫比徒兒重要的”道理,天涯道人糾纏不休,趕緊追問道:“為什麼沒有?不是說洞房後就會有小孩麼?還是方文那丫頭不能生?沒關係,為師再給你找一個!”
  韓城曾是天涯道人最得意最心愛的弟子,但自從四年前韓城回天涯門跟天涯道人說自己可能動了凡心後,天涯道人一顆心又摔成碎片。
  天涯門的功夫,就是要無欲無求無情無心才能練到極致。
  確定韓城心裏放不下那個人後,天涯道人死了心,就將希望寄託在韓城後代上,他想:徒兒資質這麼優秀生出來的孩子應該也會很好!
  所以輕率答應方文的求婚,他知道男人和女人成親洞房後就能有孩子,卻不知道孩子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蹦出來的,更何況昨晚跟韓城雲雨的還不是女人,也不可能是女人。
  天涯道人一旦決定的事就很難改變,韓城邊走邊敷衍道:“師父,方文昨晚就離開回斷崖谷了,孩子,不會有了。”
  天涯道人一顆心支離破碎。
  “徒兒……你好像散功了。”天涯道人趴在韓城背上奄奄一息地說,感到他一身功力消失殆盡。
  “因為……徒兒昨晚……破了功。”
  每破欲一回,就會散功一段時間,長短不定。身在江湖,處境險惡,沒有一身功夫,實在麻煩。但韓城今日若不走,以後怕難走。
  相比韓城的破功,韓小賢一覺醒來,不但沒有腰酸背痛後庭極痛等不良反應,反倒感覺體內充滿力量,精力充沛得沒處使,運了運功,確定自己功力更是一層樓了!
  羞澀地將頭埋進枕頭裏:原來XXOO後還有這種好處啊!害他保持了這麼久的純潔無瑕真是虧死了!
  慕容長生不想打擾幸福陶醉的韓小賢,不過,生為人父,他還是盡責地提醒聲:“小賢哪,韓城跑了。”
  你被騙色了,呵呵。
  慕容長生用摺扇覆住半張臉,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笑意在裏面!
  韓小賢扭頭看了看人走枕涼的旁邊,心裏咚的!空了一塊。又啾的!跳上嗓子眼:“爹爹跑呢?!”媽的,吃幹抹淨就走人?娘的!回來!
  “是啊。小賢,來,不要急。告訴父皇身體有沒哪不舒服?”
  “哪里都舒服。義父,爹爹往哪跑呢?”
  “放心放心,朕昨天就下令今日關閉城門了,韓城跑不到哪去。”
  “那我去追他!”
  “別急別急,禦天昨晚就在門口守著呢,韓城跑不出寶聖樓的。”
  “哦,不早說。”韓小賢奄奄一息地倒回床上:“想不到爹爹是這種人,我看錯他了!人面獸心衣冠禽獸不負責任混蛋傢伙!”
  “恩恩。朕也沒想到哇,真是低估了韓城,真看不出那傢伙平日跟冰塊似的,床上就變火爐了,就是經驗不夠豐富,不過沒關係,朕日後多多教導他,保證小賢你性福。”
  慕容長生一臉“醜女兒終於嫁出去了當爹的不容易哇”的解脫表情。
  “義父,我想在上面。”
  “哦……”
  “哦什麼?你借幾個男寵給我用用,我讓他們向爹爹薰陶下在下面的好處!”
“小賢,你這是什麼意思?”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慕容長生卻在愁自己的兒子嫁不嫁的出去。有些事,他必須問清楚。韓城若和韓小賢真的成了,他也沒意見,問題是,韓小賢的意願,他必須摸清楚。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韓小賢委婉道。
  “韓城對你有意思。”
  “我知道。”
  “你喜歡的事蕭複。”
  “……恩。”
  “那你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的意思。”
  ……
  蕭容說得對,與其執著於那份難以得到的,不如抓住身邊就手可得的。蕭複於他,仿佛是非常遙遠的事,儘管他現在就在隔壁,但牆的距離讓他們隔了兩個世界。
  大斗篷就是蕭複,他和蕭容住的房間就在隔壁。
  識破他的身份是在瀟水宮他走到蕭容旁邊,在瀑布下用手接水時,那只白玉般雕成的手,他一眼就認出來,曾經的曾經,無數次執著教鞭抽打他,在後面追趕他,明明柔若無骨的手吧,打人時還真有力氣,尤其打他屁股時。
  那幾天內,韓小賢每晚都會做夢,夢到以前的事。夢醒,什麼都不復存在。
  他還有抱著一點點希冀的,希望蕭複有天能找上來,跟他相認,哪怕他以大斗篷的身份跟他說上兩句話。可是他沒有。
  再傻如韓小賢,也明白蕭複的意思,兩人已不是誰愛誰誰不愛誰的問題,而是蕭複不願接受他的事實。
  韓小賢吸吸鼻子:銀狼那傻蛋八成是他派來但說客的。什麼蜂蜜紅蘿蔔的,直接告訴他蕭複是蜂蜜,可盼不可及,韓城是紅蘿蔔,想要多少有多少。因為,爹爹愛他呀,所以不會拒絕他的。
  他順從他的意願,接受韓城。
  如此的意思。
  尤其經過昨晚後,韓小賢扯了扯嗓,他昨晚不是故意叫那麼大聲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韓小賢在被子裏翻了幾個滾,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的卑鄙!
  爹爹走了也好,他就不用逼自己了。
  韓小賢決定不去追韓城了,趴在床上自生自滅。
  心底總歸有份良心在。
  他喜歡韓城,或許能夠接受跟韓城以愛人的關係在一起,但那份近乎根深蒂固的親情又怎是說愛就變成愛的。
  他不能做對不起爹爹的事。爹爹絕不是蕭複的替代品。
  慕容長生看韓小賢的反應也知道他心裏又在想什麼。
  做人真不能太善良,否則就是這樣左右為難。
  他說:“要是我,就先接受了韓城,來日方長嘛。你不接受麼,就這麼吊著,既牽掛那個又惦記這個,最後一個都沒法忘懷。不如一心對待一個,用時間來填補,總會釋懷一個。你看蕭容,以前那麼厭惡紅蘿蔔,現在還不是天天啃得歡。”
  “爹爹不是紅蘿蔔!”
  “恩,他是天山雪蓮。”
  “……我是不是不知珍惜?”
  “你只是傻得可愛。”
  “並不是在心裏喊一萬遍爹爹我愛你就能真的愛上的。”要是喊一萬遍爹爹我愛你就真能愛上的話我天天喊。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鑽牛角尖?你再不追,禦天可頂不住了,到時韓城若真的走了,你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他。”他太瞭解韓城了,他真的想消失的話,天涯海角,絕不讓人揪出來!
  這話威力,比說一百個紅蘿蔔道理都管用。
  韓小賢連滾帶爬,跑向大廳。
  他不愛韓城,卻又想和韓城在一起,無論以哪種形式都好。如果爹爹不能接受他們以“父子”“師生”的形式相處下去,那麼,“愛人”也好。
  慕容禦天和蕭容強強聯手,對付散功的韓城豈不是小意思?
  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攔截去路和退路。
  慕容禦天淡笑:“韓城,做人可要憑點良心,你就這麼跑了,叫韓小賢情何以堪?”
  他若繼續留下來,叫他情何以堪?
  韓城沉默。
  蕭容淫笑:“韓城,你若跑了,小賢就歸我,今晚我就爬到他房裏去。”
  韓城看向他,以眼殺人。
  天涯道人趴在韓城背上漠不關心,他現在對周遭一切麻木不仁。
  時間經不起耽擱,這樣想的韓城卻仍在耽擱,蠢蠢欲動卻又不懂動。
  
  慕容禦天在心底冷笑了下:這韓城,想等韓小賢追上來直說嘛,她有的是讓他們在一起的辦法。
  這總比韓城回天涯門荼毒琅琊教一幫女弟子來的強。
  蕭容眼見韓城跟他一樣散功,感歎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如他們肉搏一場,來奪美人最後花落誰家。
  “美人”從後追了出來,一路追到大廳,韓小賢本醞釀好的臺詞忘了個乾淨,千言萬語只化為肺腑一句:“爹爹小賢還沒吃掉你你居然就跑了!”
  韓城轉過身來與他對視,無語了片刻。面對韓小賢氣憤責備的眼神,他跟關心他的身體,但看他剛才如風般跑過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事,琅琊心經有傷口自動癒合的功能。
  兩兩相望,無言以對。
  慕容禦天向蕭容使了個眼色,蕭容馬上蹭到韓小賢耳邊低語了一句,韓小賢會意,面色凝重。
  韓城張口欲言,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他不知道他該說些什麼。他內心既盼望能和韓小賢有所突破,又在掙扎他與韓小賢血緣上的關係,還在糾結韓小賢心內的那個人,最後選擇了逃避。
  慕容禦天站在韓城身後,展開一張紙條。
  韓小賢瞥了眼紙條上的字,不假思索地念道:“爹爹,我有了你的孩子。”
  剛才,蕭容在他耳邊道:“你待會照禦天給你看的紙條上念,保證你和韓城在一起。”
  於是,他毫無保留地念了。
  “爹、爹、我、有、了、你、的、孩、子。”
  但反應過來自己念的是什麼時,韓小賢被霹靂成焦炭。韓城還好,只是有點呆滯。
  撮合韓城韓小賢,對慕容禦天而言小意思,她只要略施小計,就能搞定。
  看,韓城還來不及“歡喜”即將“初為人父”,他師父天涯道人比誰都激動地蹦達到韓小賢身上:“真噠真噠?你有徒兒的孩子呢?”
  韓小賢被天涯道人搖得一晃一晃,晃得腦袋直點頭。
  天涯道人決定,直到孩子出生前,他都賴在寶聖樓了。
  他語重心長對韓城道:“好徒兒,做男人要負責,你怎能丟下你的兒子不管不顧呢?師父有這麼教過你嗎?”
  韓城想說:師父,小賢是男的,男的不能生孩子。可他最終什麼也沒說,不想自己最尊敬的師父本就支離破碎的心再次灰飛煙滅。外加那麼一點點私心。
  韓小賢如身在夢中,當他看到掛在他身上的天涯道人,以及深情凝視他的韓城死,仍覺得一切不真實。
  韓城深情地凝視,目光向下,直逼韓小賢平坦的肚子,冰山般的語調:“小心孩子,別動了胎氣。”
  韓小賢一哆嗦:好冷!爹爹好像生氣了!
  為什麼他每次向韓城興師問罪最後都會變成他有罪呢?
  奇怪!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迫害者反倒變成有理的一方!
  罪魁禍首的二人,早已遁走,逃之夭夭。
  先抓住了現在,再來計較明天,來日方長。
  韓小賢和韓城的心終於達到了一致!

第五十三章

  有些人平時看著挺討厭,可一旦不在了,又覺得空虛,生活少了點什麼。
  蕭容就是這樣的存在。
  他要走了。
  韓小賢有一丁點的戀戀不捨以及萬分慶倖——終於不用再面對這個變態了!
  但連招呼都不打,未免太不夠朋友了吧?——如果算得上朋友的話。
  韓小賢去送行,聖都城外,銀白色的華麗馬車,車簾拉開,一張豔麗絕倫的容顏帶著溫和的笑意輕輕喚道:“小賢。”  韓小賢抖了一下,不是“賢兒”,不是“兔子眼”,不是“變態銀狼”,眼前這位是稍微正常些的蕭容。
  “好久不見,容王。”
  “馬上要再見了。”蕭容歎息著,複又笑道,“我會想你的。”
  “不用不用。莫掛念,珍重。”
  “那再見。”
  蕭容放下簾子。
  
  韓小賢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簾子又掀開了,依舊是墨黑的眸子,善意的笑眼,輕柔的聲音道:“蕭複要我轉告你,照顧好自己,還有,要幸福快樂。”
  韓小賢心一窒,強忍著口氣道:“要他本人來說話。”
  “不可能。”
  “那就滾,老子不稀罕他的祝福!”
  蕭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放肆地笑:“我想也是。再見,小賢。”
  最後……也沒見到一眼。
  韓小賢望著遠去的馬車,內心早已不知什麼感受。當不成戀人當朋友也不行嗎?好你個蕭複,真夠絕情!他韓小賢真是瞎了眼的才會對這樣的人動情!娘的!真是噩夢!
  回到皇宮的望天臺上,韓城負手而立,目視遠方,見韓小賢來了,也未轉身相見。
  韓小賢慢慢地踱過去,默默地靠在韓城的背上,就這樣靠著韓城看似冰冷實則也很溫暖的身軀,找到依靠般懶懶地閉上眼睛,滑下,靠在他腳邊,睡覺,但願做個好夢。
  韓城看著腳邊的韓小賢,歎了口氣,蹲下身,輕輕在他耳邊道:“跟我在一起,你要有所覺悟。”
  他是韓城,無帝城的城主,世間最富傳奇色彩的人物,最無法忽視的存在。他可以允許他喜歡的人不愛他,卻不容許他的愛人背叛他。
  時間一晃而過。
  鄰國百姓心中最津津樂道的莫過於那傳聞美麗無瑕,溫和善良的太子殿下;素來愛蹺宮出走的皇帝陛下也奇跡般的偶爾離家一兩次;四大家族的家主難得相聚一堂,常駐聖都,朝野上下一片雞飛狗跳。
  天涯道人的憂慮卻一天又一天地加深,近半年來,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觀察韓小賢的肚子,看那小腹一如往常的平坦,焦急地踱來踱去,心道照這樣下去那孩子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某晚,韓城不顧韓小賢的反對在他肚子裏強塞了一個枕頭,總算應付過去。而韓小賢因“有孕在身”,閉關“養胎”。
  十月過後,韓城抱著一個民間搜刮來的棄嬰給天涯道人交差。
  天涯道人一探嬰兒脈搏,驚呼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屁顛屁顛地抱著小孩跑回深山老林帶小孩,立誓將這小孩培養成跟他一樣的世外高人!
  一年過後,蕭國的容王捎來封求婚書,上面署名“淫狼”。慕容長生瞥了那署名一眼後,將求婚書扔到廢紙堆裏。
  不久後,江湖上流行起一套春宮圖,據說上面的人物影射某兩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韓小賢趴在韓城懷裏翻看那套春宮圖,不過是男男交歡圖罷了,與眾不同的是,上面那位,狼頭人身,下面這位,人頭豬身。上面那位,署名“淫狼”,下面那位,署名“城豬”。影射的誰有點江湖常識的人都知道。
  韓小賢唾駡了聲:“幼稚!”
  一看就是銀狼的傑作,想污蔑爹爹又不敢明著來。不過,韓小賢兩眼放光地盯著上面那人的身體:“爹爹,你身材真棒。”
  韓城冷冷地瞥了眼,撕無赦。
  兩年後,蕭國容王第三次送來求婚書,這回連嫁妝都備了。慕容長生果斷地派慕容禦天代嫁,慕容禦天欣然授意。三月後,以公主名義出嫁的慕容禦天帶回封休書,完滿達成任務。
  擺脫蕭容的糾纏,韓小賢幸福快樂地與韓城生活在一起。
  期間,每月雲雨兩次,初一一次,十五一次,剩下時間,韓小賢自行解決,韓城要練功修煉。偶爾有意外驚喜。
  每月約會四次,初七一次,十四一次,二十一一次,二十八一次,地點多選在皇宮望天臺,或聖都郊外。
  剩下時間自由分配。
  又是一年時光,韓小賢已是俊秀美麗的少年郎,離十年之約還剩兩年。

第五十四章

  大家,我回來了!
  
  韓小賢在內心呐喊,歡快地撲向那蔚藍蔚藍的天空,那高高聳立的韓府大門,那迎接等候的韓僕團們,那……
  
  “小賢,你衣服還沒穿好。”
  
  爹爹韓城在後面提醒道。
  
  韓小賢這才發現自己春光乍泄,掃了一眼不懷好意清一色露出色眯眯眼光的韓僕團麼,發現,他們……換代了。
  
  莫名的傷感。當年對自己很好的大哥哥大姐姐們都生孩子了,大伯伯大嬸嬸都抱孫子了。  
  歲月啊,真是無情。
  
  韓小賢傷感地系好衣帶,由那裸露出的似白非白,似紅非紅的膚色上醒目的紅紫吻痕來判斷,他剛才正做過兒童不宜的事。
  
  為了韓城,韓小賢又將自己曬成了不倫不類的膚色,只是這次曬得不夠成功,怎麼也紅不了,就是淡粉紅色的。
  
  曬紅之後韓城親他的次數明顯增多,比如說剛才在馬車上,經過他羞澀的挑逗,兩人差點“呲”的一聲擦起愛的火花,即要乾柴烈火的一瞬,柳逸清冷一聲“小少爺,無帝到了。”熱火朝天中的兩人不理不睬,繼續調情嬉戲。柳逸再一聲“小少爺,韓府到了。”韓小賢繼續不理不睬,韓城卻一腳將爬到他身上的韓小賢踹出馬車去。
  
  呼,又失敗了。沒關係,繼續努力!
  
  擁有小強般特質的韓小賢是永遠打不倒的!即使努力了三年也未能壓倒韓城,但並不影響他的鬥志!
  
  韓小賢,必勝!
  
  “小少爺!必勝!必勝!!必勝!!!”
  
  韓僕團舉臂高呼!深得韓小賢的歡心。
  
  真是一幫可愛的人啊,真是體貼他的心啊。
  
  韓小賢微笑著向第二代韓僕團招手。
  
  “哼,就憑你想壓倒城主?太自不量力了。”
  
  明明很清澈悅耳的聲音,說出的話卻這麼討厭。
  
  韓小賢扭頭瞥向柳逸,嗤笑道:“你,嫉妒!”
  
  柳逸,何許人也?
  
  有一個很飄逸溫柔的名字,人卻是陰陽怪氣清冷孤僻,被韓小賢視為頭號情敵,不得不提防的物件之一。
  
  柳逸,在江湖上有另一個名字——銀狐,號稱天下第一神偷——俗吧?俗。柳逸說過自己去當神偷是不想跟銀狼搶飯碗,而且神偷這職業賺錢。
  
  柳逸,無帝城城主韓城獨門弟子,有其師必有其徒,柳逸的冷與韓城的冷有幾分相似,卻又不似。兩者間最大的區別在於,韓城的冷在韓小賢面前會融化,柳逸的冷在韓小賢面前會結凍,在其他人面前就雲淡清風。
  
  柳逸,姓柳名逸,字清雲,人稱“清雲公子”,有個神秘的身份“銀狐”。二十年前,他,還有個綽號,叫,做——
  
  小呆瓜。
  
  沒錯,眼前這俊朗飄逸的青年正是當年口水滴答的小呆瓜。
  
  與小呆瓜再見,是在黑市上。當時他已是江湖中有名的大盜“銀狐”,韓小賢看中一把名為“月白”的軟劍,將它買下後才認識的“銀狐”。他是盜“月白”的人,也是韓小賢幼時好友。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韓小賢一個激動,撲上去,捧著柳逸清俊的臉,道:“小呆瓜,你門牙長出來啦?”
  
  怨,就是那時結下的。
  
  柳逸當場給了韓小賢一個冷臉,韓小賢再也不敢亂叫他“小呆瓜”,也不敢提他小時候缺門牙流鼻涕對他花癡流口水被他欺負的事。
  
  之後,“月白公子”和“銀狐”強強聯手,成為利益上的合作夥伴。
  
  “小呆瓜”與自己疏遠起來。韓小賢鬱鬱寡歡。他試圖挽回這段真摯的友誼,在他終於成功,柳逸會對他溫柔的笑時,韓小賢與韓城手拉手到柳逸面前,韓小賢一臉幸福蕩漾地說:“小呆瓜,我跟爹爹那……那……”
  
  韓小賢不好意思開口。
  
  柳逸看著他們相握的手,一目了然。當場放射十丈冷氣,將韓小賢遙遙地隔在靠近範圍內。  
  之後,柳逸再沒給過韓小賢好臉色,尤其在韓小賢親密地叫他“小呆瓜”時,他的冷眼比韓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韓小賢為此一次又一次地倒在韓城懷裏,傷心難過。一次,無意中被柳逸撞見,那冰刀子似的目光淩厲得堪比南極冰山。
  
  韓小賢,悟了。原來,小呆瓜,竟,暗戀著……爹爹!
  
  下一刻,韓小賢將韓城牢牢地護在懷裏,警惕地望著柳逸——
  
  小呆瓜,雖然我視你為手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爹爹,我萬萬不會分的。哪怕與你撕破情意,從此短兵相見,我也在所不惜!
  
  韓小賢果然是重色輕友的人!
  
  那一刻,柳逸的臉堪比鍋底,要多黑又多黑,從此更是對韓小賢沒好臉色。  
  韓小賢亦將他視為頭號情敵,有他在的地方必護著韓城,以吻來宣誓。
  
  韓小賢嗤笑完柳逸後,得意地奔向韓府。驀然感到背後兩道深情的目光,悲哀的凝視。  
  心裏怪怪的不舒服,韓小賢趕緊往回蹦去,害羞地對韓城道:“爹爹,我們都老夫老妻了,不要再用那麼肉麻的眼神看人啦!”
  
  說完,翩翩邁向韓府。
  
  目光自始至終都古井無波的韓城總算出現一絲波動,同情地望向早已被氣得開始橫眉冷對的柳逸。
  
  這孩子內斂得很,敢愛又不敢說,合該被韓小賢誤解得氣死輪回三百世都不夠。  
  他微微地有點同病相憐——想當年,他不也遮著掩著不讓韓小賢知道自己的感情麼,如果他當時晚了一步,柳逸先向韓小賢表白情愫會是怎樣一番情景呢?
  
  當年若不是蕭容的道破,慕容禦天的撮合。他現在估計在深山老林修煉,而不是與韓小賢在一起了。
  
  唉。
  
  韓城總覺得,他跟韓小賢能夠在一起,很大一部分是運氣。韓小賢周圍暗戀他的人多的是,他們不說韓小賢也不知道。韓小賢心裏藏著一個人,那人又負了他,在他想遺忘那人時,韓小賢找了個想跟他在一起的人。
  
  那人只要愛韓小賢就夠了。不管是誰。
  
  這樣想的韓城不禁覺得自己好悲哀。更悲哀的是,韓小賢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凡是暗戀韓小賢的人韓小賢一律歸納為暗戀韓城。
  
  為嘛?
  
  因為爹爹那麼美好那麼優秀誰在他面前都會失色,那些人當然喜歡光芒萬丈的爹爹,怎麼會看上萬丈光芒籠罩下的他呢?
  
  對韓小賢而言,那些人愛慕爹爹是可以容許的,但想要跟他搶爹爹就不允許了。  
  面對一個接一個的“情敵”,韓小賢將韓城的手緊緊攥在手裏,誰也不許靠近!  
  韓城走在韓小賢的後面,淡定地擋下所有覬覦韓小賢的目光。
  
  ××××更新更新××××
  
  皓月軒——
  
  有七年沒回無帝,沒來自己的房間,恍若隔世。皓月軒還是他臨走時的樣子,定期有人打理,所以還是一塵不染,一點不像主人離開七年的空房。
  
  韓城如以前般坐在窗前,翻看手中的書。目光偶爾掃過窗外的湖和涼亭,與以前不同的是,那裏又多了道人影,悠閒地曬著太陽。
  
  那人影朝這裏走來了,韓城的注意力已集中在書的內容上。
  
  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看書的韓城最認真專注,看著韓小賢都不會有這神情。  
  “爹爹。”韓小賢走過去喚道,柳逸跑去見奶娘呢,他也離家好多年。九重和禦使相聚去了,七小靈童各自成家,就他們兩人光棍。
  
  韓城略微點了下頭,繼續看書。
  
  韓小賢嘴角扯出一絲弧度,似甜蜜似狡猾,心裏樂滋滋地想:今天是十五哎!期待啊。咦,爹爹在看什麼?這麼認真。
  
  韓小賢悄悄靠近,一查究竟。一看嚇一跳!
  
  賣糕!
  
  爹爹!!
  
  居然看……
  
  “爹爹,你別用這麼嚴肅正經的表情看這種書行不?”
  
  韓城手中黃色封面的書,書的封面赫然寫著“男男閨房情趣全記錄”。
  
  “那我應該用什麼表情看。”
  
  韓城回應道,依舊很正經,眉頭甚至比平時更嚴肅地扭了起來。
  
  韓小賢看得心驚肉跳,小心肝咚咚亂跳:爹爹……終於開竅了!可喜可賀啊!呼哈!  
  不知道他看什麼呢?
  
  韓小賢滿懷期待地再湊近點,瞄了眼書上的內容。
  
  嘩!
  
  嚇!!
  
  賣糕的!!!
  
  那書上的蠟燭鎖鏈繩子鞭子鐵架等等SM情趣道具鮮明地應在韓小賢的腦海裏。  
  他心驚膽顫地看了眼韓城,看正經書時都沒見這麼正經過。
  
  “爹爹,小賢不、不玩這個……”
  
  韓小賢事先聲明!
  
  “我就看看。”韓城說著,一手無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長鞭。
  
  韓小賢立馬跳開三步遠,奪路就跑!
  
  韓城長鞭一甩,捉住企圖逃走的韓小賢,冷冷地看著他。
  
  “爹爹,天還沒黑。”
  
  “嗯,沒關係。”
  
  “爹爹,小賢不想玩那個。”
  
  “嗯,我知道。”
  
  “那你把鞭子拿開。”
  
  “我又不玩這個,你怕什麼。”
  
  韓城鬆開長鞭。韓小賢松了口氣。他從來不知道爹爹有SM方面的潛質啊!  
  哦不,爹爹喜用長鞭,分明就是個S,還是女王啊!
  
  韓小賢以仇恨的目光瞪向長鞭:他沒少吃過它的苦。
  
  韓城把長鞭擱一邊,道:“當初是用來抽不聽話的弟子的,後來就用習慣了。我的武器不是它。”
  
  韓小賢第一聽說,他看韓城總使鞭子。不過,一般武林高手都會有專用的神兵利器,韓城卻是普通兵器店裏就能買到的長鞭,壞一根就換一根,的確不像他專用的武器。
  
  “那爹爹專用的武器是什麼?”韓小賢好奇問道。
  
  “劍。”
  
  “哦,什麼劍?”
  
  韓小賢問的理所當然,韓城卻不當然地回答,而是瞥了韓小賢一眼,道:“我不告訴你。”  
  “爹爹~”韓小賢撒嬌道。
  
  “我估計你聽了不是把它扔了就是賣了。”
  
  韓城估摸著准會這樣。
  
  於是,韓城的劍成為韓小賢的不解之謎。
  
  可是,老一輩認識“蕭城”的人都知道他的武器是一把劍,名為天誅。這把劍與太子蕭城一樣被塵封進歷史,只因那代表的是韓城過去的殺戮與罪孽。
  
  雲雨之夜。
  
  韓城在上,韓小賢在下,前者攻,後者受。
  
  風平浪靜之後。
  
  韓城在下,韓小賢在上,前者依舊是攻,後者依舊是受。
  
  黎明之前。
  
  韓城在後,韓小賢在前,前者是不容動搖的攻,後者是沒法翻身的受。
  
  黎明之後。
  
  韓城在前,韓小賢在後,後者企圖反攻,前者從容地一腳踹開。
  
  (鳳某:不要小看這一段,可是換了三種體位喔,還含蓄的表明了時間長度~)  
  美好的早晨到來。
  
  韓城散功,韓小賢精力充沛,企圖再次攻擊。
  
  韓城淡定自若,只微微瞟了他一眼,輕輕灑了一把粉,蓄勢待發的韓小賢立馬軟倒。  
  “爹爹,你好詐!又用藥粉,我遲早會被弄得不舉的!”韓小賢怒斥,韓城一散功就用“軟軟粉”對付他。那藥粉“軟”的不是別的哪里,而是男人的那裏。
  
  “你舉了幹嘛。”又沒用。
  
  韓城想得理所當然。
  
  “你你你!”韓小賢怒指!氣得說不出話來!
  
  清晨的鐘聲這時響起,沉重哀婉,一下一下擊在人們的心上。
  
  這不是平常的鐘聲,而是喪鐘。
  
  並且是專門為皇帝打響的喪鐘。
  
  韓小賢知道這喪鐘的意思,不免一愣:“爹爹,義父死了?”不可能啊,他離開前明明還活蹦亂跳說馬上就回來見他的!
  
  韓城抿著唇,聽到韓小賢白癡的問題,才啟唇道:“這是蕭國。”
  
  韓小賢又一愣:“蕭國的皇帝不是八年前就歸西了嗎?”
  
  “嗯,那是我父皇。”
  
  “哦,我老丈人啊。”
  
  “他八年前就去了。”
  
  “哦,真是可惜啊。”
  
  ……
  
  韓城看著總算反應過來的韓小賢,心裏沉了一下。
  
  韓小賢身子搖晃了下,腦袋還遲鈍中:現在的蕭國皇帝是蕭複,那,這喪鐘,又為誰而鳴?  
  

第五十五章

  光復八年,帝崩,舉國追悼三日。
  
  皇帝的死跟無帝城沒有關係,該幹嘛的還幹嘛,要不然怎對得起“無帝”二字?  
  無帝城內所有“十三狼”字眼的商號全被兩大勢力取締,一是由韓小賢幕後支持禦使台前主持的“孝賢”商號,一是天狼宮勢力範圍的“天宮”“天河”“天下”。
  
  “孝賢”是韓小賢對韓城聊表孝心而開創的商號,無帝城上下數萬百姓日常生活離不了它。  
  “天宮”是天狼宮在無帝城的落腳處,“天河”是無帝城最繁華最奢侈的商業街,“天下”是無帝城唯一的花街。
  
  韓小賢在聽到“三天”時不可置信了一下,在聽到禦使說天狼宮還打算把“三天”擴建成“九天”時,終於怒了,掐著九重的脖子對禦使吼:“為嘛天狼宮勢力會侵入到無帝城內!”  
  九重憋著一口氣不把韓小賢這欺軟怕硬的主掄一邊去,反正從小到大受到的欺負也不只一件兩件,就是一炮灰的命兒!
  
  九重在心裏哀呼!
  
  禦使道:“蕭容是少城主,把無帝城給他都可以,何況只是讓天狼宮駐紮此地。”  
  韓小賢道:“那我多年的努力心血算什麼?”
  
  禦使道:“給蕭容一個大便宜。”
  
  這消息絕對能刺激死韓小賢——他努力了七年,將無帝城的經濟從十三狼的壟斷中獨立出來,結果卻是為他人做嫁衣,他好冤屈!
  
  他警惕地盯著禦使,目若秋水,打了層寒霜,面若冠玉,泛點桃花,嘴角的笑意雖淡卻帶著甜意。
  
  他似乎看出什麼蹊蹺了。早聞蕭容看上禦使,瘋狂追求之,不惜把天狼宮三千宮侍搬來常駐之。在無帝城建了座華麗麗的宮殿,取名“天宮”就成他渡假勝地了。
  
  他一直以為禦使有韓城二代之稱,是無帝城數一數二的冰山美人,照理不會這麼快被攻陷啊。事實論證,他高估了禦使的情商。見他一副戀愛中男人的模樣,想必……被淫狼得手了。  
  所以,無帝城才這麼就被天狼宮攻佔,枉費他七年的心血,背叛他的信任!  
  韓小賢怒了!
  
  化悲憤為動力,來到“天河”,一聲吼:“我要削平!”
  
  一天之內,“天河”以一千兩黃金起價的物品被韓小賢洗劫一空。將戰利品交給跟班柳逸和九重,韓小賢站在天河盡頭,望著前方熙攘的人群。
  
  那街那道那門戶,金石白玉玻璃窗。整條天河,金燦燦白晃晃亮晶晶,由此可見,蕭容整一個暴發戶。
  
  誰會用金子去鋪街啊?要不是現在人多,韓小賢早趴地上鏟金去了。白色的磨得滑溜溜的玉石道路可以當溜冰場用,玻璃在現代隨處可見的東西,在這個世界可是比寶石還貴重。  
  更別提街上那些賣的了,珍珠瑪瑙水晶珊瑚寶石……所有能想到的礦物都能在這找到,做成各色小飾品販賣。
  
  看來傳說是真的。江湖有傳言,遠在海外蓬萊之地的天狼島上遍地黃金,盛產奇珍異寶,仙境一般的存在。
  
  韓小賢決定,下次見到蕭容一定要熱情地勾搭,最好能讓他帶自己到天狼島一日遊。  
  在此之前,他必須得出心中一口惡氣。
  
  他一想到他多年的努力只是便宜了蕭容,所謂的無帝少城主,他的心就如只貓在抓癢,不得安寧。
  
  豪氣幹雲地甩開衣裳,一聲怒吼:“九重!我要!裸、奔!”
  
  九重習以為常地接過衣裳,淡定道:“小少爺,奔好。”
  
  柳逸則是睜著眼看著韓小賢一件件脫下衣服,最後只剩一條小內褲。眼看著那細嫩微紅的膚色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眼看著路人甲乙丙們對韓小賢放射淫邪的目光,眼看著韓小賢做好伸展運動,深呼吸後,奔向星辰大道!
  
  “小少爺,你還剩一件沒脫。”九重朝著還剩一件小內褲的韓小賢喊道。  
  “嗷嗚嗷嗷嗷嗷嗷!!!!!”韓小賢一邊狂奔一邊狂吼!
  
  九重理解地拍拍柳逸,安慰道:“習慣就好。小少爺現在心裏憋著一口氣,不發洩出來不會正常的。”
  
  “是蕭複?”蕭複和韓小賢之間的恩怨柳逸也知道些。
  
  蕭複的死訊一出來後,韓城就以散功為藉口,閉關修煉了。害得韓小賢鬱悶的,想必這次只是借題發揮發洩胸中悶氣了。
  
  美人裸奔,其引起的威力絕不亞於十二級地震,尤其那個美人的面孔還與韓城主如此相似時,街上的人們驚了呆了,傻掉了。
  
  韓小賢所奔之處,便刮起一陣旋風,卷起漫天硝煙。伴隨韓小賢的怒吼,是此起彼伏地哐當叮咚聲。
  
  等韓小賢奔完天河,到城門上時,天河宛若戰火過後的狼藉,片甲不留。  
  裸奔完後,韓小賢在城門上沖韓府的方向大吼:“爹地,愛了福油!!!!!你再敢質疑我忠貞的心意我們就拜拜!”
  
  這些話,旁人不懂,韓城卻絕對聽的懂。
  
  裸奔完再告白,韓小賢也不嫌害臊,接過九重的衣服,套上,道:“我們去天宮!”  
  要拜會天狼宮人去了!
  
  ××××更新××××
  
  韓府在無帝城以南,天宮在無帝城以北。
  
  到達天宮時,韓小賢有一瞬的眼花,被那發光體給晃的。
  
  柳逸也是眼前一亮,道:“雪冰石!”
  
  九重道:“正是天狼島特產的雪冰石。”
  
  傳說天狼島位於極寒極冷之地,島上的特產雪冰石,堅不可摧。
  
  雪冰石會發光,天宮一帶,亮如白晝,又名為“不夜城”。
  
  雪冰石顧名思義,通體雪白無暇,極為冰冷。
  
  韓小賢聽後,跑到無人注意的牆角,用月白戳了幾下。但見雪冰石頑固得很,任韓小賢如何戳刺都不留一點刮痕,甚至用上內力化開,也未有損傷。
  
  柳逸九重滿臉黑線地做賊的韓小賢掩護,心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小少爺遲早要付出代價的。
  
  韓小賢拿出慕容長生送給他的“麒麟刀”,據說沒有這把小刀砍不斷的東西。他又在牆上畫了幾下,慕容長生沒有誆他,“麒麟刀”真的無堅不摧,很順利就在牆上挖出一個洞。  
  韓小賢抱著一方寒冰石,懷裏的石塊徹骨的冰寒,若不是韓小賢身負內力,怕已凍死。據說天狼島的房子都是由寒冰石築成的,可見島上的人內力都不低,隨隨便便到江湖上都是拿的出手的。  
  韓小賢把雪冰石交給九重,吩咐道:“九重你先把它拿回秘密,待我好好研究。”  
  九重抱著雪冰石,問道:“那小少爺你呢?”
  
  韓小賢道:“我和小呆瓜繼續尋寶。”
  
  柳逸冷冷道:“誰是小呆瓜?”
  
  韓小賢改口道:“我和小柳繼續尋寶。”
  
  柳逸一記眼刀再次瞟來,韓小賢面不改色,親熱道:“我和小逸繼續去尋找!”  
  說完,不顧柳逸凍死人的目光,從洞口爬了進去。
  
  韓小賢從洞口爬了進去,發現前面站著一個人,那人沖著他笑。韓小賢往後一看,柳逸沒跟著爬進去。他有看向陌生人,跟著笑。
  
  那人一呆,笑得越發燦爛,朝外面的屬下道:“把狗洞封了。”
  
  狗洞……
  
  難怪小呆瓜不爬。
  
  韓小賢知道柳逸是個自尊心很大的人,不像他沒臉沒皮,還白癡得忘了那洞是他挖的就他爬過,對方含沙射影了。
  
  再看眼前這人,青衫白衣,面貌不凡,笑容比陽光還燦爛。讓他想起了有過幾面之緣的天羽。  
  青衫男子道:“我叫天玄。”
  
  韓小賢道:“我叫韓小賢。”
  
  “幸會幸會。”
  
  “久仰久仰。”
  
  “你聽過我?”
  
  “沒。”
  
  “你怎麼從外面爬進來?”
  
  “啊?我不知道大門在哪里。”
  
  “你知道這裏是哪里嗎?”
  
  “哪?”
  
  天玄燦爛地笑,輕聲道:“五穀輪回之地。”
  
  說完,緊了緊還沒系好的褲帶。
  
  韓小賢吸吸鼻子,頓感一股臊味撲入鼻腔,再一看四周,終於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打擾你出恭了。”
  
  天玄笑道:“沒什麼,你剛才在外面鑿洞裏我就趁快撒完了。”
  
  韓小賢羞愧地想再找個洞鑽進去,見天玄轉身出去,嘴角才露出一絲偷笑,複又歎息:唉,早知道我就挖得快點了!
  
  韓小賢跟著天玄走出去,錯以為自己闖入一個冰雪世界,入目之處,皆是冰天雪地。  
  天玄解釋道:“我們比較適應島上的氣候,所以才用雪冰石建宮,這樣可以保護雪不會融化。”  
  韓小賢踩在雪地上,隨口道:“像冰雪樂園,可以開發用啊。”
  
  天玄笑道:“天翼不會允許的。”
  
  “天翼又是誰?”天狼宮的人名字都是以“天”打頭的麼。
  
  “天羽的哥哥。”
  
  “哦。唉?你知道我認識天羽?”
  
  “我還知道你想見誰呢。”
  
  韓小賢止住步,愣愣地看著天玄,他笑起來很燦爛很溫暖,絕對不像壞叔叔流氓哥哥,沒有心機的樣子。可見多了表裏不一的人,韓小賢學會了時刻警惕。況且,他想見的人?誰啊?  
  那人不是死了嗎!要見到豈不是要到地獄拜會?切,百年後吧!
  
  天玄道:“這是我們少宮主的交代,你不要遲疑。”
  
  少宮主?“蕭容?”
  
  “嗯。”
  
  “他他他……那麼好心幹嘛?”有詐!一定有詐!
  
  韓小賢想離開了,拔腿就跑!
  
  一旋身,數道白衣人憑空出現,無聲無息地包圍住他。
  
  韓小賢並不怕她們,只是當看到她們一個賽一個的清麗容顏時,心一酥,腿一軟,歎:這才是女人哪!天仙姐姐啊!
  
  自從慕容禦天在他心裏幻滅後,韓小賢以為這世上最像天仙姐姐的是他的親親爹爹,現在看到活天仙中,單一的人生中又多了一抹色彩。
  
  他微微一笑,擺出最迷人誘惑的微笑,用最男人蠱惑的聲音道:“嗨……”  
  為首的白衣女子目光一凜,韓小賢霎時噤聲:真有爹爹的范兒!
  
  “我們天狼宮美女如雲,這些只是掃地級別的啦。”天玄拉回韓小賢,“改天有空我帶你見識下。現在先帶你去見那人。”
  
  這些還只是掃地級別?
  
  韓小賢驚了,怒了:“那什麼才是天仙級別?”
  
  天玄一笑:“我們少宮主床上的。”
  
  韓小賢又羞澀地把頭扭向一邊——自從他告別童子雞生涯後,反倒在旁人面前無比純情羞澀起來,滿滿當當地標著“我還很純潔啊!你們要相信我!”
  
  最後,韓小賢跟著天玄來到一個獨立的院落,天玄在院門前定住,韓小賢腦袋情不自禁地往院內探去。
  
  一片雪白。
  
  什麼都沒有啊。韓小賢縮回腦袋,疑惑地看著天玄:“你要我看啥?”
  
  天玄眼珠一轉,轉向院落旁輝煌的水晶宮殿:“這是逃生之處,我給你提醒聲兒,記得待會跑快點,天翼為人比較殘暴。”
  
  被他越說越玄,韓小賢心裏揣揣不安的,見個人活像被爹爹發現自己逛妓院似的。  
  兩人又蹭到了水晶宮殿正門口,停了下來,偷聽裏面傳來的對話。
  
  “陛下,吃藥了。”一男子幽幽的聲音,韓小賢似曾相識。
  
  “不吃。”
  
  殿外的韓小賢呆了:在聽到“陛下”二字時他就再猜到是誰,但聽到這聲音時才確定是誰!  
  呼~“詐屍唉。”韓小賢低聲道。
  
  “驚喜不?”天玄問道。
  
  “有驚無喜。”韓小賢顯得很平靜,淡定。他淡淡道,“我回去了。”
  
  “哐當!”
  
  殿內器物的落地聲引得韓小賢的注意,他好奇地看向天玄。
  
  天玄苦笑道:“幫個忙吧。”
  
  “啥?”
  
  殿內飄出一聲歎息,又是那幽幽的聲音:“天狼島你是不去也得去。”
  
  另一聲音頑強地抗議:“不去。”
  
  “由不得你。”
  
  “你敢?”
  
  “看我敢不敢。”
  
  殿外韓小賢聽了不禁髮指,天狼島,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啊!他居然敢不去!他不去可以換他去啊!
  
  他滿懷期待地蹦達進去,立定!看清眼前的情景。
  
  一人紅衫白衣,面貌俊秀,與天羽有幾分相似,眉宇間多幾分成熟滄桑,此時正慍怒地看著冒失闖進的韓小賢。
  
  另一人……
  
  韓小賢扭扭脖子,僵硬地笑:“嗨~”
  
  那人也笑:“嗨~小龍仔。”
  
  聽到如此熟悉親昵的稱呼,韓小賢差點感動涕零,就在他捂嘴咬掌心之際。那人又笑了:  
  “天翼,把他扔出去。”
  
  

第五十六章


  乍聽到蕭複無情的話語,韓小賢一愣,小小的自尊心被打擊到——八年了,再見後居然這樣對他!
  
  天翼很聽話,幽邃的瞳孔看向這裏時,韓小賢只覺有萬斤巨石砸來,身體承受的重力讓他差點站不穩。但他還是站住了,在天翼的攻擊下,巍然不動。
  
  天翼停止了進攻,眼眸恢復平靜,仍舊幽幽的,灰濛濛的,沒有焦點。
  
  韓小賢傲然挺立,抬頭挺胸,驕傲地看向蕭複,他滿是笑意的眼眸摻雜了點看不真切的思緒,他總能將情緒隱藏得很好,任何人都捕捉不到。
  
  韓小賢微微抬了抬下頷,清冷道:“有本事就來扔呀!”
  
  最後一個音,加了絲內力,騰空而去,從蕭複身邊掠過,割斷他幾根鬢髮,卻不傷他臉頰半分。慘的是,蕭複身邊的物體,全被淩遲。
  
  蕭複依舊沒心沒肺笑著,只是視線掠向了天翼,示意。
  
  天翼點點頭。
  
  霎時又有數道白衣人士從天而降。韓小賢習慣他們這招,從容地應對。
  
  白衣人卻靜止不動,石像般面無表情,目無焦點,連點活人的氣息都察覺不到。  
  面對兵馬俑似的陣勢,韓小賢全神貫注,眼觀四處耳聽八方。
  
  “哎,我說天翼你別嚇唬小孩啊,我拉他來辦正事了。”
  
  天玄的聲音突兀地在後面響起,韓小賢扭頭一看,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後邊,笑嘻嘻看著他。韓小賢瞪大眼睛看他:怎麼靠近的?怎麼靠近的?!
  
  天翼咳嗽了聲,方才幽幽道:“也好,辦完正事再扔出去。”
  
  韓小賢嗤之以鼻,不屑搭理,傲慢地扭過頭去,賊眼兒瞥著八方:不錯不錯,值錢值錢!  
  天翼看了,會意地笑:這事辦成了,這裏的東西都是你的了。
  
  韓小賢眼睛一亮:以他多年經驗來看,這裏隨便一樣東西都是無價之寶哇!他居然給的這麼爽快?天狼宮真是一暴發戶!
  
  韓小賢隨手拿起地上一件蓮花樣式的燈盞,估計是剛才被蕭複砸掉的,還沒摔壞。摸了摸,手感溫熱,顏色呈透明的淡黃色,往蓮座裏一看,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發出的光芒掩蓋了旁邊兩條蛟龍。  
  韓小賢不動聲色地將它攬在懷裏,看向天翼。
  
  天翼嘴角一絲譏笑,韓小賢選擇性無視。
  
  天翼道:“既然受賄了,那麼,就履行義務吧。”
  
  什麼?
  
  韓小賢眨眨好奇的大眼睛。
  
  天翼走到蕭複身後,蕭複無賴狀躺在地上裝死屍,韓小賢有一腳把他踢飛的衝動。蹭了蹭腳尖,好癢啊!
  
  天翼幽幽道:“陛下,該喝藥了。”
  
  一碗黑糊糊的藥汁端到韓小賢面前。韓小賢再次眨了眨眼,狐疑地盯著天玄。天玄也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點頭。
  
  該不會……
  
  原來如此!
  
  這麼輕鬆的事交給他小意思!
  
  韓小賢樂呵呵地端著藥汁來到蕭複面前,蹲下,嗲嗲道:“複哥哥~喝藥了~~~~”  
  蕭複哆嗦了下,沒有表示。
  
  近看他的面容,歲月並未在那張年輕的臉上流下風霜的刻痕,依舊明豔耀眼,細長的鳳眼,上翹的眼角,永遠帶著笑意。
  
  快奔四的人了,皮膚還那麼緊繃滑膩,身材還這麼纖細有型沒有點發福的跡象,真讓人羡慕啊。  
  韓小賢在幻想著自己四十歲時什麼樣子,那時爹爹六十多歲了,又是什麼樣子?  
  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正值壯年的他背著暮年的韓城到處行走。
  
  羞愧地低頭下:爹爹真到了那一天,自己還有壓他的興趣麼?骨頭壓壞了怎麼辦?  
  韓小賢胡思亂想間,蕭複睜開眼睛,往前爬了幾步。韓小賢這才注意到他,見手中的藥還沒喝掉,趕緊揪住他。
  
  “喝藥!”
  
  “走開!”
  
  這樣的蕭複像個不聽話的孩子,倔強地不肯喝苦喳喳的藥汁!
  
  都幾歲了的人呢!韓小賢在心裏氣急地想,面上還是甜甜地哄道:“乖乖哦,好孩子就該乖乖地喝藥~”
  
  蕭複嘴角抽了下,似笑非笑道:“誰是孩子?”
  
  韓小賢放下藥碗,笑呵呵的,下瞬飛起一腳,往他旁邊踹出一個大窟窿,厲聲喝道:“喝不喝?”
  
  “哈哈!”蕭複哈哈大笑兩聲,笑聲清脆悅耳,比什麼都好聽。韓小賢無暇欣賞,就看他在地上笑得打滾。心知他不會喝了。
  
  軟的不行,哄的不行,威脅的不行,就來硬的。
  
  韓小賢一把抓住他,按著他的肩膀,強行灌藥。蕭複甩了幾下腦袋,倔強地不肯開口,藥汁灑到外面
  。韓小賢又掰開他的下顎,再次強行灌藥。蕭複皺了下眉頭,嗔道:“好疼~”  
  娘啊!韓小賢骨頭一下軟了半截,慶倖藥汁沒灑,頹敗地放棄。
  
  蕭複挑釁地看他,即使是挑釁,但因天生帶笑的眼角,看去也不那麼討厭,勾不起人挑戰的欲望。
  
  韓小賢問身後二人道:“這藥非喝不可麼?”
  
  天玄道:“嗯,還得每天喝一回,少宮主的命令。”
  
  韓小賢道:“那之前他喝不?”
  
  天玄道:“喝。”
  
  韓小賢道:“那他今天為什麼不喝?”
  
  天玄剛欲回答,天翼就插話道:“因為少宮主不在。”
  
  短短的幾個字一下子燃燒起韓小賢渾身的鬥志!
  
  他咻的一下奔殿外,又咻的一下沖到殿內。
  
  蕭複懶洋洋地躺在地上,瞥了眼韓小賢,轉身去,不理睬。
  
  韓小賢戳了戳他背脊,蕭複往前挪了挪。
  
  韓小賢又戳了戳,蕭複不耐煩地看過來。
  
  韓小賢微笑,攤開掌心,一條蟲子在他掌心蠕動,韓小賢甜得發膩道:“複葛格~喝藥嘍~”不喝藥我就拿蟲喂你!
  
  韓小賢一手藥汁,一手蟲子,挑著眉,任君選擇。
  
  蕭複默默地端過藥汁,一口喝盡。
  
  “哈哈哈哈~~”韓小賢得意地大笑:夜明珠歸他了!
  
  辦完正事,韓小賢毫不遲疑地就往殿外奔去,揮揮手:“再見。”
  
  天翼在後面道:“明天再來,天宮裏的東西任你選。”
  
  “我不。”韓小賢果斷地拒絕,“可以用剛才的辦法啊,直到你們少宮主回來。”韓小賢剛才只是證明蕭容能辦到的事他也能辦到!
  
  天翼道:“我們少宮主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他說有麻煩找你。”頓了頓,“還有,陛下很早就不怕蟲子了。”
  
  韓小賢錯愕,看向正趴地上玩蟲子的蕭複,無語片刻。
  
  天翼最後道:“所以喝藥的事還得勞煩你。”
  
  ××××更新××××
  
  與天宮達成了合作協議後,韓小賢日後一到午時便偷偷前往天宮,喂蕭複喝藥。  
  韓小賢一度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被關白癡了,別人喂他喝藥,怎麼也不肯喝,他一端藥碗,立馬喝光。害得他胸腔內滿滿的成就感,心血澎湃。
  
  韓小賢每次喂完藥,立馬走人,戰利品是之前就拿好的。因此,他跟蕭複的對話不超過三句。  
  第一句是第一天到來時:“嗨,蕭複。”
  
  蕭複點頭。
  
  第二句是第二天到來時:“今天天氣好好啊。”
  
  蕭複點頭。
  
  第三句是第三天到來時:“喝藥。”
  
  蕭複點頭。
  
  之後,韓小賢都懶得說話了。
  
  他好奇蕭複喝的什麼藥,問天翼不肯說,問天玄他說不要多問。他只好自力更生,拿了點藥渣回去研究,可一到天宮門口,就被人攔路截下,剝光衣服,連藥渣都不剩。
  
  韓城還在閉關修煉,韓小賢倒有點慶倖,否則不知該向爹爹怎麼解釋。解釋他為了錢每天給舊情人喂藥?爹爹會以眼殺人到底的!
  
  麻煩的事柳逸,那次他被在天宮門口被一群掃地級別的白衣女子糾纏住不讓進,好不容易盼到韓小賢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追究細問下,才知他答應天翼的事。
  
  九重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後摩拳擦掌,誓要把蕭複千刀萬剮!以防韓小賢再跟蕭複糾纏不清,傷害他最敬愛的城主。
  
  此話一出,立馬遭到韓小賢恨的一腳,道:“你把我當什麼呢?我看去有那麼不可靠麼!”  
  九重看他的目光的確充滿不信任,嚴重傷害韓小賢的心。
  
  柳逸更絕,再次將他視為透明人,不要說臉色,就連正眼
  都不給。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堪稱“你這個紅杏出牆的蕩夫!”
  
  韓小賢關起門外,將所有目光擋在外面。身子正不怕影子歪,他和蕭複如今清清白白還怕人說什麼?!
  
  對鏡自照:他清清純純明明白白哪點兒像不守夫道的人?
  
  “嘭!”飛起一腳踹爛鏡子!
  
  事情的突破與轉變是在那日午後,蕭複從天極殿內挪到殿外,那個空蕩蕩的院落裏。沒幹什麼,就懶懶地趴在那裏曬太陽。
  
  終年不化的雪,蕭條寂寞的身影。
  
  韓小賢照往常那樣端著藥汁走近,湊到他面前。蕭複躺在地上,只有長長的眼睫毛在顫動。  
  韓小賢在考慮著要不要說第四句話。
  
  過了會,蕭複連眼睫毛都不顫了,寂靜得讓人心慌。
  
  韓小賢戳了他一下,屏息看他。
  
  他還是沒有反應。
  
  韓小賢探了探他呼吸,沒斷。
  
  韓小賢試著探他的脈搏,剛觸到他手,便被震心的冰涼給嚇得縮回來。
  
  而這時,蕭複已睜開眼,墨色的眸,深邃幽暗,捉摸不透。
  
  韓小賢朝他嘿嘿傻笑。
  
  蕭複眨了眨眸,再次睜開時,眼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韓小賢一愣。
  
  蕭複一把將他捉過來,在韓小賢的尖叫中將冰涼的手探入他的衣服裏,笑呵呵道:“爽不爽?”  
  韓小賢打著哆嗦,蕭複還捧了一把雪擱他衣服裏,趕緊要內力融化掉,烘乾。  
  蕭複邪笑著挑了下,端著藥汁,往後退。
  
  蕭複優雅地打了記響指,韓小賢疑惑。
  
  倏的,韓小賢只覺底下懸空,頭上有網灑下,在他反應不及中,硬生生墜入河內——韓小賢這才知道那空茫茫的院子是冰封的河面,上面覆蓋著雪。
  
  無疑,這是蕭複早設計好的陷阱,等著韓小賢來跳。
  
  韓小賢在河內直打哆嗦,即使用溫暖的內力護體,還是止不住寒氣的侵襲。  
  蕭複邊喝藥邊笑道:“我最討厭喝藥了,你敢逼我就要有心理準備哦。”  
  誰逼你了!!!
  
  蕭複喝完藥,把碗丟一邊,道:“這河裏有蕭容從天狼島運來的千年寒冰,可保天宮範圍內的冰雪不會融化。你好好享受吧,哈哈~~”
  
  蕭複又“活”過來了。以往他也活著,但沉靜得不像韓小賢少時認識的蕭複,現在的他才像!  
  惡魔!惡魔!
  
  蕭復活過來後展開的第一件事將韓小賢在河裏冰凍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叫人撈上來。韓小賢運功不順,他發現天狼宮的一切都是他的剋星。
  
  第二件事是對天宮內所有“傷害”過他的人展開報復,鬧得整個天宮雞犬不寧,韓小賢暗暗佩服,尊稱他為齊天大聖,昵稱小猴子。
  
  韓小賢吸著鼻子,打著噴嚏回到韓府,這次得不償失。天宮內所有的藝術品都被蕭複夢幻而完美地毀滅,明天去不知道還能撈到什麼戰利品。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韓小賢巴不得蕭複多砸點,他可以選更新的寶貝。  
  瞞過眾人,潛到皓月軒,韓小賢換衣服。
  
  韓城出關多時,見韓小賢回來,還沒注意到站角落的他。
  
  韓小賢這幾天干了什麼好事,禦使都有報告,不過韓城還是質問了。
  
  “聽說你裸奔?”
  
  韓城的聲音驟然響起,嚇了韓小賢一跳,脫口而出:“嗯呀。”
  
  韓城皺了下眉頭:“聽說你這幾天老往天宮跑?”
  
  韓小賢支支吾吾。
  
  韓城歎氣:“下次帶我一起去。”
  
  什麼?
  
  韓小賢懷疑自己幻聽。
  
  “怎麼,本座看望自己的弟弟還要你准許呢?”
  
  韓城在韓小賢面前很少自稱“本座”了,“本座”一出即是他不動聲色的慍怒時。  
  韓小賢最怕韓城發火,比火星撞地球還可怕。
  
  “噢。”
  
  韓城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半天,才道:“今天……”
  
  韓小賢目光一閃,恍悟地淫笑著:“初一……咯咯~爹爹~好巧啊~”
  
  趕在這時出關!
  
  韓城不自然地撇開頭去,辯解道:“只是湊巧。”
  
  嗯,只是湊巧!
  
  

第五十七章


  鄰國皇室有一大象徵——麒麟香。麒麟香有一大特殊意義——一生只可傳一人,那人必是自己選擇的愛人。
  
  韓小賢帶有麒麟香,而韓城沒有。因為——
  
  “爹爹,讓我上,我就把麒麟香傳給你。”
  
  “下去。”
  
  “不要嘛~爹爹~難道你不想讓小賢來好好地愛你麼?”
  
  “滾。”
  
  “嗚嗚,爹爹,你一點都不愛小賢~讓小賢情何以堪?”
  
  “……”
  
  “讓我來愛嘛讓我來愛嘛~~~~”
  
  韓小賢湊著嘴巴上去,啃咬著韓城的唇,相濡以沫中,雙手不安分地伸入韓城的衣內,試圖壓倒。
  
  就在韓小賢“大攻告成”之際,韓城猛地反攻!
  
  韓小賢再次從成“攻”邊緣墜入總受地獄!
  
  韓小賢發誓:韓城一天不讓他壓倒,一天就不把麒麟香傳給他。這是他反攻的最後籌碼!  
  戀人之間的隔閡往往從一條溝開始。
  
  韓小賢有他的理由,韓城有他的堅持。
  
  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在進入韓小賢身體,靈肉合一時,韓城抱住韓小賢,將他輕柔地摟在懷裏,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只是不想你日後反悔。”
  
  總歸,還有一道難以化解的隔閡。
  
  沉浸在情欲中的韓小賢迷茫地睜開水眸,放鬆身子迎接韓城下面的撞擊。眼角瞥到韓城的呢喃,如在雲端漂浮的極樂快感讓他的思緒模糊飄搖,聽不真切。
  
  美好的一天就這麼過去。
  
  翌日,韓小賢睡到日上三竿還賴在被窩裏不肯起來。韓城著衣完畢後,運了下功,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散功了。
  
  “小賢,起來。”
  
  韓小賢更往被子裏縮了下去。窩在被子裏幸福甜蜜地想:自己每天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刻啊!喜歡爹爹溫柔地叫自己起床的時刻。
  
  所謂的“溫柔”只在韓小賢的認為裏,韓城可不覺得自己叫煩了一鞭子抽過去有什麼溫柔可言的。
  
  韓小賢悻悻地一邊穿衣,一邊伸手討抱抱。韓城向來不解風情,對韓小賢任何肉麻幼稚的舉動置之不理,兀自看著窗外的風景。韓小賢翻了一白眼後,蹦蹦跳跳過去,從後摘在韓城身上,把他壓在窗櫺上狂吻!
  
  一吻甜蜜蜜地過去,韓城推開韓小賢,擦了擦嘴巴,嫌惡道:“你還沒漱牙。”  
  韓小賢被打擊得又飄入棉被裏不出來。
  
  唉,跟沒情趣的人談戀愛真無聊。他才雙十加二年華,還不想這麼快過上老夫老妻的生活啊!  
  彪悍的人生需要刺激!
  
  韓小賢在棉被裏咬牙握拳,暗暗發誓!
  
  刺激的人生需要羅曼蒂克。
  
  早餐時韓小賢致力於研究如何讓幸福生活更滋潤些。他回憶了下之前和韓城在一起的日子,半天功夫,他只悲哀地憶到他和韓城之間的生活,平淡得如白開水,哪怕每月四次的約會,出去也就手拉手散散步,逛逛街,沒有半點刺激的事發生。剩下大多時間要麼韓城閉關修煉不見人影,要麼韓小賢與慕容長生蹺宮出去不見人影。最驚險刺激的,莫過於每次去妓院被爹爹捉到時。  
  最浪漫的就是,前些日子在大街上裸奔後跑城門上告白吧。那件事的後果是韓小賢再也不敢再街上露面,不是他皮薄,只是他這塊皮跟韓城太相似,不忍侮辱了韓城的面皮。  
  想了想,韓小賢懊惱地放下筷子,四下瞟了瞟,見只有他和爹爹。韓城正垂著眸凝視著桌上的飯菜——他一散功就要食欲不振三日,每每陪韓小賢用飯,就是對著飯桌發呆,至假寐。  
  韓小賢悄悄蹭到韓城後面,他的動作並不大,但練武人的敏感讓韓城很快注意到,不動聲色,只是心裏在想他又打什麼主意。
  
  韓小賢又一次從後面抱住韓城,輕咬著他的耳根,柔聲道:“爹爹,我愛你。”  
  謔謔!夠羅曼蒂克吧!
  
  韓小賢期待地看著韓城如何反應。結果,韓城只是寵辱不驚,淡淡嗯了一聲,就動筷吃早餐。  
  韓小賢咬咬舌尖,心道:他的浪漫治好了爹爹的食欲不振哎!
  
  用完早餐後,兩人就去了天宮。
  
  韓小賢有點膽戰心驚,途中悄悄瞥了好幾眼韓城。韓城目視前方,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其中一道鬼鬼祟祟地就在旁邊。
  
  韓城道:“你在怕什麼?”
  
  韓小賢道:“我,沒有哇。”
  
  韓城有疑慮,韓小賢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他不敢肯定蕭複會不會突然告訴他真相,在這之前,他要先跟他談判下。
  
  一來到天宮,韓城就震住了。
  
  韓小賢推了推僵硬的韓城,道:“雖然天宮很漂亮不過爹爹也不至於看呆吧?有我好看嘛!”  
  韓城指著天宮底下:“這原本是護城河。”
  
  結果被天狼宮的人占為己有,在河面上建立宮殿。
  
  韓小賢埋怨道:“他們還在河下面塞什麼千年寒冰,差點沒把我凍死。”  
  天宮的人跟韓小賢是老熟人了,也沒對韓城多加阻攔。兩人很快就到達天極殿。  
  蕭複斜躺在榻上,慵懶地睨著眼假寐,周圍一圈美不勝收的侍女服侍著自家主子,煞是風流快活。
  
  韓小賢覺得這才是蕭複的風格啊,身邊沒有一圈美人繞著伺候就渾身不舒坦。  
  寶妞二娃不知嫁人了沒。
  
  他有點惆悵地想。寶妞二娃在十三王府沒虧待過他,看她們從二八年華的少女成長到沒人要的老姑娘,現在若生在平常人家說不定都抱孫子了。
  
  他更加惆悵地瞥向韓城:他要生在平常人家連曾孫子都有了,現在麼……  
  韓小賢摸摸肚子,再怎麼努力也蹦不出個蛋來。
  
  ××××更新××××
  
  韓城注意到韓小賢此舉,疑惑不解。
  
  蕭複也看到,一眼就明瞭,心裏暗笑韓小賢還是那麼呆,嘴上卻調笑道:“世上沒有天狼宮辦不到的事哦,即使男人生子這種驚世駭俗的事也是沒有問題的。”幽深的眼睛倏的被點亮,流光溢彩,“小龍仔,你要生幾個?”
  
  “兩個吧。”韓小賢隨口回答道,一男一女。隨即才反應到蕭複在問什麼,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生你個頭!”
  
  蕭複大笑,笑聲朗朗。
  
  韓城這才知道韓小賢小腦袋裏在想些什麼,心裏滿不是滋味:為什麼蕭複通過韓小賢的舉動就看出他在想什麼,他就不行?
  
  隨後,反應到的問題是:“你要給誰生?”
  
  韓小賢想都不想就道:“當然是爹爹。”
  
  蕭複眼神一閃,那抹黯然的色彩很快消失在眼底,又露出滿不在乎的笑意。要論偽裝,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他能輕易地將情緒掩飾,隱藏,不讓任何人看破。正是這份“深不可測”,讓武功只能算三流的他在眾多武林高手中顯得“深藏不露”。實際上,不是他“不露”,而是沒什麼好露的,較量過便知。
  
  韓小賢說完就臉紅了,趕緊澄清道:“我說的是當然是爹爹給小賢生!”  
  猶未竊喜便聽到韓小賢下番話,韓城二話不說,眼刀子伺候。韓小賢無賴地扮了個鬼臉,嬉皮笑臉地蹭上去討好。韓城轉過身不理不睬,韓小賢連撒嬌都用上。
  
  蕭複看著打情罵俏的二人,眼角眉梢流露的笑意越加風情萬種。旁邊的茶几上放著兩杯茶,一杯是他的,一杯是為蕭容準備的——儘管他現在不在,不過蕭複已習慣多放一個茶杯了。蕭容只喝苦茶,今日這茶卷過舌尖,似乎比平常苦了點。
  
  蕭複放下茶,乾咳兩聲,道:“我要喝藥。”
  
  天玄若在場,一定感動得痛哭流涕——這是蕭複第一次主動索藥喝。
  
  韓小賢卻不耐煩地瞟了他一眼,又想自己是來做生意的,就不跟一個病人計較。端過侍女遞上的藥碗,粗魯地送到他嘴邊。
  
  蕭複不急著喝,而是露出無辜的眼神,委屈道:“小龍仔,你好過分哪,重色輕友~~”  
  韓小賢眼睛一眯,邪笑道:“你才知道?”
  
  蕭複見狀,現出招牌笑容——邪魅一笑:“真不愧是我帶大的孩子啊,忘恩負義。”  
  前一句刺中韓小賢的心結,他冷笑道:“恩義早在我十四歲那年還清了!”  
  蕭複吃吃笑道:“還不夠。”
  
  韓小賢的心揪緊,猛然躥出一簇火:“什麼叫還不夠?!”
  
  他想噴火!
  
  蕭複就著韓小賢端碗的姿勢,挨上去,用牙銜住,咬著碗邊一口一口喝掉,不可避免地溢出黑色的藥汁,延著雪白的下頷蔓向頸項,他細長的眼再那麼往上一勾,唇角輕笑。修長的手指頤著微抬的下巴,挑逗地看著看傻掉的韓小賢,嗤笑道:“還不夠喔。”
  
  韓小賢僵硬地扭過腦袋,恨極道:“一個奔四的大叔了還學人家玩誘惑要不要臉!”  
  蕭複擦淨嘴唇邊的藥汁,但笑不語。
  
  在旁的韓城道:“看來你跟蕭英關係不錯。”
  
  蕭英,也就是殷雅,還是昔日的天下第一美人殷歌,他的魅力和風華只有見識過的人才知道,沒見過的人看蕭複便也知道——
  
  韓小賢問道:“這話怎麼說。”
  
  韓城道:“剛才的他像極了風流時的蕭英。我想……蕭容會對他這麼好,八成就是他和他爹相像。”
  
  一語中的。
  
  蕭複不置可否,他年幼時曾和蕭英處過一段日子,蕭英極寵他,沒事就教他玩“媚眼如絲”“邪魅一笑”,可謂亦師亦友。
  
  這樣教下來,兩人的氣質出奇的相似——也因此,蕭複輕而易舉就得到蕭容的信任。  
  被蕭複一時蠱惑,韓小賢暗自懊惱,生怕爹爹為此耿耿于懷,怎料韓城並未追究,而是將他支了出去。韓小賢本想賴著不肯走,但看到蕭複的眼兒溜了過來,心一慌,立馬溜地沒影。  
  韓城看著韓小賢溜走的背影,心思複雜:到底是……唉,蕭複要攻破韓小賢的心房也是輕而易舉。只要他願意……
  
  “你到底什麼意思?”韓城沉聲質問。
  
  蕭複平靜地看向他,道:“借我段時間用用。”
  
  “用用?小賢於你就是‘借’來‘用用’?”
  
  “等蕭容回來就還給你,再也不打擾你們。”
  蕭複忽又狡猾地笑,“他是我兒子哦,大、皇、兄~你,是不是要叫我聲岳父啊?”  
  韓城真想一掌拍死他,可惜散功中。他真該在蕭複還小時就拍死他,可惜時間一去不復返!  
  “大皇兄……不要這麼小氣嘛,無帝城太悶了,我只想找個人陪陪啊,大皇兄~”  
  蕭複一口一句“大皇兄”,在提醒著他和韓城的關係,亦在提醒著韓城和韓小賢的關係——他是韓小賢的爹,他是他的弟弟。韓小賢的母親還是他的妹妹。
  
  這種種關係,無論哪一種,都構成一種世人所不齒道德所無法容忍的關係——亂倫。  
  韓城不禁沉默,下意識負手而立。他和韓小賢血緣上的羈絆是他一道心理障礙。但這一障礙,建立在韓小賢和蕭複的之間上就會蕩然無存。
  
  韓城輕描淡寫道:“他也只是我的侄子和外甥,總歸不是兒子,想必遺霜在世,也不會阻止我們。”
  
  臨走前,他眼角瞥到蕭複輕顫的手打翻茶蓋。
  
  蕭複想要伸手接住茶蓋,可手的顫抖控制不住,最終無力地看著它掉到地上,摔成幾瓣。  
  濃墨描成的眸依舊那麼黑,那麼深,只是不再有那一絲無謂的笑意,而是冷靜的決絕。  
  韓小賢沒有多問韓城和蕭複談了些什麼,他相信爹爹不會把他賣了,亦如他相信自己不會離開爹爹。
  
  為了證明後者,他以狗皮膏藥之勢粘著韓城親熱,最後被韓城不耐煩地轟開。  
  第二天被打包到天宮門口,蕭複笑嘻嘻地揮著摺扇恭候大駕。
  
  韓小賢眼睛一酸,心道:爹爹不會真的把我賣了吧……
  
  蕭複敲他一腦袋,道:“亂想什麼呢。陪我去‘天下’吧,那種地方還是結伴去好玩哦。”  
  天下?
  
  那個秦樓楚館聚集之地?
  
  韓小賢立定不動。
  
  蕭複拉了拉,拉不動。調侃笑道:“你該不會沒去過煙花之地吧?”
  
  “誰誰誰說的!”
  
  “那就去。”
  
  “不要。”
  
  “為什麼?”
  
  “爹爹會罵的。”
  
  “他管的真寬,是我玩好吧,你陪我就行。”
  
  “你你你去那幹嘛?”
  
  蕭複眨眨眼,奇怪地看他:“男人到那還能幹嘛?找姑娘談心?”
  
  韓小賢問得自己都覺得傻。以前在風州時,蕭複也常去青樓尋歡作樂,可從不曾帶上他。  
  蕭複攬過韓小賢,親昵道:“現在小龍仔長大了嘛,不一樣嘍!走吧,我跟‘天下’的老鴇是熟人,可以打折。”
  
  若在昨天,韓小賢簡直不敢想像自己居然會和舊情人哥們兒狀勾肩搭背逛妓院,而今天,就發生了……
  
  人生,多麼的神奇。
  
  

第五十八章

 “天下”,無帝城最偉大的存在!
  
  對此存在,以正直清雅著稱的無帝城主韓城表示不聞不問不關心,任其自生自滅。  
  據說是韓城主私生子的無帝城小少爺韓小賢表示:“天下”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無帝城男多女少的比例問題,讓許多適齡未婚青年解決配偶問題,也解救許多女子於水深火熱中。  
  所以,他並不同意“天下”是男人尋花問柳的風月場所,他覺得那該是“姻緣仲介所”,還封“天下”為無帝城十大偉業之一。
  
  曾經,他拉著九重和柳逸這兩個大齡未婚青年到“天下”找生命中的另一半,只可惜好心沒好報,九重柳逸眼高於頂,寧願繼續光棍下去,也不要青樓女子。
  
  韓小賢唉聲歎氣,卻也無可奈何。
  
  如今,他被蕭複拉著到“天下”,不是為了求偶,而是……求歡。
  
  蕭複笑呵呵地遞給韓小賢一把摺扇,抓著他的手招搖了幾下,道:“來,瀟灑點,會有很多姑娘看上喲。”
  
  韓小賢拉長著臉,掃興地把臉扭到一邊,死也不再踏前一步。
  
  蕭複好笑:“怎麼去嫖個妓活似被人嫖似的。小龍仔,你太沒用了喲。”  
  韓小賢不服氣道:“誰沒用?你以為誰都像這麼沒節操?我有戀人呢!不能再去這種地方呢!”  
  蕭複哈哈大笑:“我還妻妾成群呢。有什麼問題?”
  
  韓小賢氣道:“所以你是敗類,我才不跟你同流合污!回去會被爹爹打死的!”  
  蕭複道:“說到底還是怕你爹爹啊,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麼樣。”  
  韓小賢嗤笑:“哼,就憑你?”
  
  蕭複睨了睨眼,道:“小龍仔,我也是為你好哇。你不是一直想壓倒韓城麼。要知道,男人在下面都會痛的,你毫無實戰經驗要是不小心弄傷韓城怎麼辦?這兒有小倌,你愛招幾個就幾個,先練練經驗再說。”
  
  蕭複的誘哄對韓小賢沒有半點誘惑力,韓小賢打死也不進去。
  
  蕭複也乾脆:“行,你進去,我進去,愛招幾個招幾個。”
  
  蕭複揮揮扇子,走得比誰都瀟灑。韓小賢也想瀟灑往回走,最終沒忍住,跟了上去。  
  我只是不想你得髒病!
  
  韓小賢在心裏忿忿不平。
  
  “天下”老鴇當真與蕭複是熟人,蕭複一上門就熱情地招呼。特殊的是,老鴇是個妖豔的男人,臉上塗著厚厚的粉,大家都叫他“姚老闆”,韓小賢簡稱他為“人妖”。
  
  但見蕭複與人妖打情罵俏得正歡,韓小賢低著頭縮在後邊。
  
  人妖瞥到他,尖聲嚷嚷道:“這不是韓小公子麼?稀客呀~上月才來一次~”  
  韓小賢抬頭齜牙咧嘴乾笑道:“大叔,你認錯人了。”
  
  人妖揮著小手絹笑得麵粉淩亂:“韓小公子說笑了,奴家今年不過二十又二。”  
  韓小賢天真道:“是嗎?原來是小哥兒,失敬失敬。”更加天真地望向蕭複,“你莫非要招他?眼光真是……別具一格呀。”
  
  韓小賢純真無邪的眼裏絕無鄙夷之意,只是非常好奇,天真。
  
  小倌這詞太過直白不光彩,於是大家都委婉叫“小哥兒。”
  
  剛才韓小賢那句“小哥兒”別有含義,暗嘲人妖尊貴的老鴇身份,順帶連蕭複一塊兒調笑。  
  聽得韓小賢一席話,人妖面色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韓小賢注意到,這人妖平日與任何人都能談笑風生,調侃玩笑從不忌諱。可在蕭複面前,卻不敢造次。
  
  是因為知道蕭複的身份麼?還是別的什麼?
  
  蕭複二話不說,攬過韓小賢直上二樓包間。
  
  韓小賢做好迎接一群紅男綠女的準備,可結果,包間裏空無一人,連端茶遞水的都沒有,桌上倒備齊了。
  
  然後,韓小賢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端茶遞水的,蕭複就是那個大爺。
  
  韓小賢從小備受蕭複欺壓,習慣逆來順受,再尋機會報復。所以他忍氣吞聲,任蕭複這過期皇帝呼來喚去,又是端茶又是遞水,還帶捶肩按摩,讓他偷偷地在茶裏吐了口水,剛期待蕭複喝下去,他就把茶水潑樓下,惹得一干花癡女人高聲尖叫,恨不得飛上樓來把他壓倒床上一百遍!  
  包間就他們兩人,也不見蕭複招人的意思。韓小賢不禁問道:“你不招人?”  
  蕭複道:“有小孩在,不方便。”
  
  韓小賢告訴自己忍住,別生氣,別踹人!“那我走。”
  
  “你走了還有什麼好玩的?”蕭複笑了笑,卻是沖著樓下,媚眼一拋,又是無數女人拋下自己懷裏的客人高聲尖叫,絹帕狂擲,聊表愛意。
  
  韓小賢翻翻白眼,他可沒興趣看蕭複和女人一晚上眉來眼去,就是不勾三搭四。質疑道:“你該不會不行吧?”
  
  說這話時,眼睛往蕭複的下面瞟。想了想,幾年前,他和蕭複差點乾柴烈火,天雷勾地火時,蕭複笑場了無數次,那時他就該懷疑了!
  
  “你真不是個男人!”他暗暗嘲笑,一不小心就把心中的話說出口,剛反應過來就想打自己嘴巴。小心翼翼地看向蕭複——他生氣起來不可怕,只是損人很可怕,不管你武功高低,畢竟世上武功最高的人是他手下。
  
  蕭複頤著下巴,這動作他做來優雅、高貴,那微微勾起的眉眼,那似笑非笑的唇角,怎一個邪魅了得。
  
  韓小賢剛準備接受蕭複的“邪魅一笑”的調戲攻勢,這傢伙卻出乎他意料,轉走柔情路線。驀然撫著他臉頰,無限深情道:“真那樣哪還有你?”
  
  “啥?”韓小賢被蕭複突然的溫柔唬得一愣一愣。
  
  蕭複輕聲道:“我說,我比世上任何一人都有資格……”
  
  韓小賢傻呆著眼,不知他會說什麼,也不知心裏為什麼還有點期盼。
  
  蕭複驀地邪魅一笑,輕吐出二字:“玩你。”
  
  話音剛落,立馬抓過韓小賢把他扔下樓下一干饑渴的狼女中,轉瞬哈哈大笑,快意地看著韓小賢白嫩的小臉蛋印上一個個朱紅的唇印,笑得更是歡暢淋漓。
  
  誰叫你是我兒子,不玩你玩誰呢?
  
  ××××
  
  韓小賢步上韓城後路,得了一種類似“恐女症”的症狀。蕭複再叫他一起去“天下”,他立馬蹦向韓城爹爹溫暖的懷抱。
  
  蕭複無辜地看著韓城。韓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把腦袋埋自己懷裏的韓小賢,難得見他這麼溫順,蕭複真是“調教有方”。
  
  歷史似乎在重演。一切仿佛回到韓小賢初識蕭複那段時光。
  
  將無惡不作的蠟筆小賢整治得乖乖巧巧的惡魔蕭複;聽到“王爺來了”就蹦得比兔子還快的韓小賢;喜歡將韓小賢扔到鍋裏煮的蕭複;被蕭複追殺得練就一身好輕功的韓小賢;看到韓小賢肉肉小臉蛋就想欺負的蕭複;看到蕭複就變色再也調皮不起來的韓小賢……
  
  這一刻,蕭複和韓小賢都有一瞬的恍惚。
  
  韓小賢想起,他小時候被蕭複追殺時最後一定跑到王妃那裏,躲在王妃懷裏不出來。一如此刻,他躲在韓城的懷裏。
  
  蕭複意識到,那些終究是過去,歷史即使相似,時光也不會倒流。失去得自找的,回來的總歸變了味,物是人非。
  
  他心頭有一瞬悵然,他不甘心,卻無能為力,在看到韓小賢和韓城緊緊靠在一起,挨成一塊時的身影,他就覺得韓小賢不再是任他為所欲為的“小龍仔”了。
  
  “小賢,我們走,去逛街。韓城,你要不要一起去?”
  
  這一刻,蕭複不再喊韓小賢“小龍仔”,他的專屬稱呼。也不再喊韓城“大皇兄”,從此一刀兩斷。
  
  最後,韓城沒有去,倒是九重和柳逸去了。
  
  蕭複走在前頭,默然不語。
  
  韓小賢走在後面,低頭不語。
  
  九重柳逸跟在最後,沉默不語。
  
  氣氛有點壓抑。蕭複從小就有改變周圍氣場的天分。他一悶,所有人跟著悶,他一不高興,所有人跟著不高興。同樣,他一樂,所有人跟著樂,他一暢懷,所有人跟著暢懷。  
  在前面一個良家少女走過來,蕭複沖她拋媚眼,遞摺扇時,壓抑的氣氛瓦解。  
  這一幕似曾相似,只是,三歲小屁孩換成良家少女,猥瑣八字鬍大叔換成翩翩美少年大叔。  
  韓小賢問道:“蕭複,這摺扇有什麼含義啊?”
  
  蕭複道:“你想知道?”
  
  韓小賢點頭。
  
  蕭複道:“我送你的那些扇子呢?”
  
  韓小賢愣了愣,看向九重求助。
  
  九重道:“小少爺被綁架走後屬下就保存起來,心想小少爺回來後一定會討要。”怎料,韓小賢一句沒問過。沒良心。唉。
  
  蕭複笑:“那就不重要了。”
  
  韓小賢揪住他:“到底什麼含義?你不是也把扇子送被人了麼?幹嘛生氣?”  
  是人都感覺的出蕭複不高興,在生氣,他竟然一點都不掩藏,真敗興!
  
  蕭複用摺扇挑起韓小賢的下巴,眨眨眼,調戲道:“還能有什麼意思,之後我不收了你當男寵麼?”
  
  韓小賢咦了聲。
  
  蕭複嘿嘿笑道:“就是信物啊,我想收誰就送誰扇子。”轉身走掉。
  
  韓小賢摸摸鼻子:“那你剛才不也送了那誰一把扇子。”
  
  柳逸從後推了他一把,他更想掐死他。冷道:“不同的扇子也有不同的含義。他剛才那把桃花扇表示春意。”
  
  韓小賢呆呆地點頭,又問道:“那我那幾把扇子呢?”
  
  柳逸道:“我又沒見過怎麼知道?”
  
  韓小賢道:“為什麼你知道?好像很清楚的樣子。”
  
  柳逸道:“他曾想拉攏我,被我拒絕了,不過我在他皇宮裏蹭了一段時間。”  
  想必什麼好東西也都蹭得差不多了。
  
  韓小賢暗暗道。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韓小賢會用一生去回憶。與蕭複朝夕相處十一年,一直處於被欺壓的底層民眾。像那段那樣,以平等的身份一起逛街玩樂,感覺像做夢一樣。
  
  之後的幾日,開始的壓抑氣氛早就煙消雲散。蕭複玩得很開心,大家也都開心。  
  韓小賢想,大概這就是皇帝效應了。
  
  好景不長,美景匆匆。
  
  十五之日,韓小賢送蕭複回天宮。九重柳逸已打道回府,是蕭複故意支開的。  
  韓小賢知道蕭複有事要跟他談。他不怕。
  
  蕭複在天宮在止住步,回頭看了眼繁華凋零的街道,夕陽西下,他的眼神竟有種說不出的荒涼,和留戀。
  
  蕭複將氣氛搞得很傷感,韓小賢無措地低下腦袋。又在胡思亂想,這一幕怎麼看都是分別的戀人,不該出現在他們身上啊!
  
  良久,蕭複打破沉寂,道:“蕭容今晚回來。”
  
  韓小賢心裏一咯噔,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淡淡應了一聲,似混不在意。
  
  蕭複又道:“蕭容這次來捉我回天狼島的。”
  
  “哦。”
  
  “這一去,我想回不來了。”
  
  蕭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說出憋在心頭已久的話。
  
  韓小賢愕然:“啊?”
  
  “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不會再見了吧。”
  
  “啊?”韓小賢如身在夢中,猶不敢相信,嘴巴只能發出單節的音。
  
  “就是這樣,明天一早就出發,永別。”
  
  蕭複說完就往天宮走,決絕的背影不帶絲毫的留戀。
  
  那身影快消失了,韓小賢才反應到他剛才在說什麼。心頭刹那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化成一個:他和蕭複,不會再見面了!!?今次一別,絕無日後!
  
  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太唐突。韓小賢還沒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他和蕭複分別八年才剛剛見面不到一月,怎麼就又要分別呢?還是永別?!  
  到頭來,蕭複只是他的回憶,生命裏的行人。
  
  韓小賢突然說不出的傷心難過,寂寞和空虛。
  
  他想起了他和蕭複的十年之約,如今還只是八年。
  
  他和蕭複提前見面了兩年,卻要分開一輩子。
  
  真是一筆吃虧的買賣。
  
  韓小賢心裏像闖進一隻利爪的貓,抓得他的心又癢又疼,難受得好像要窒息。  
  他只是純粹得捨不得蕭複,就此從自己生命中消失。
  
  他想要喚回蕭複,可眨眼發現蕭複已然從他視線裏消失。天宮近在咫尺,卻與他天涯相對。  
  他剛想喊話,發現後面站著一個人。
  
  轉身,韓城在迎接他。
  
  他的臉逆光在夕陽的光輝中,看不清楚。只聽他清晰地道:
  
  “蕭容回來了,我們回去。”
  
  

第五十九章

 若是平常的十五,晚飯一定吃得開開心心充滿期待的。可這次氣氛冷清到極致,一頓飯下來,韓小賢不說話,韓城更不會開口。
  
  韓小賢悶悶不樂扒完最後一口飯,他想向韓城說自己想去給蕭複送行,但今天是每月兩次的例會。蕭複為什麼非選在明早走啊,擺明不想他送行嘛。
  
  悄悄瞥了韓城一眼,他總是安安靜靜的,活像跟木頭。
  
  木頭是不會說話的,更不會跟人打趣笑鬧。
  
  跟韓城相處,往往是韓小賢主動,主動跟他談天主動跟他開玩笑,儘管這玩笑只有他覺得好笑。就連上床,都是他主動,哪怕是在下邊。
  
  跟韓城在一起,韓小賢必須不斷調節氣氛,否則彼此只剩沉寂,韓小賢必須比任何時候都要聒噪都要鬧騰,只有這樣,他才會感覺到韓城就在身邊,要不然,韓城真跟空氣沒區別。  
  韓城也會有主動的時候,在別人那裏聽到韓小賢犯錯找他訓話時,乙太傅身份授課時,在床上壓倒他時。平時,連笑容都吝嗇。
  
  以前不覺得這有不對,因為這是兩人相處的模式,習慣了的。跟現在跟蕭複一段相處之下,韓小賢頓感疲憊。
  
  他厭倦了這樣的相處方式,韓城的靜默讓他覺得自己是不被他重視的。
  
  跟蕭複相處,韓小賢永遠不需要主動。兩人間的氣氛不用他調節,就可化壓抑為活躍,化尷尬為笑鬧。
  
  所以,今晚他突然沒有力氣再找話題說些有的沒的了,反正韓城除了附和幾聲,也不會說有的沒的。
  
  兩人就這樣沉寂。
  
  這回韓城開了先例,他開口了,清冷得很:“你想去送蕭複?”
  
  韓小賢帶著期待的傻傻點頭。
  
  “不行。”韓城無情地拒絕。
  
  韓小賢失望地垂下眸,黯然傷神,雙腳開始不規矩地蹭地。
  
  “不許去。”這三個字,在之後成為韓城說的最多三個字。
  
  韓城的強硬此時在韓小賢心裏也變了味,成為霸道與專制。
  
  見韓小賢鬧彆扭地把頭撇一邊去,腳下蠢蠢欲動。
  
  韓城突然按奈不住,手不禁觸摸韓小賢的腦袋,撫摸他的發。
  
  韓小賢躲開他的手,跑回房間,關起門來,打算蹺走。
  
  韓城在門外道:“開門。”
  
  韓小賢道:“不要。”
  
  “不開門我就踹了。”
  
  “開門我就要被踹!”
  
  “咚”一聲,大門被韓城踹開。韓小賢一驚,倒退幾步,往更裏面的房間跑去。  
  韓城步步逼近,將韓小賢逼到無路可退。韓小賢無路可退之下,躲到床上,用床簾遮住自己,自我催眠:“看不到我啊看不到!”
  
  “嘣”一聲,韓小賢觸動床上機關,床板翻了個身後,韓小賢從床上消失。  
  韓小賢一邊跑一邊安慰自己:以後的以後,還有很多個十五!可是錯了今天,就不會再見到蕭複了!
  
  他想他沒錯,他有理,是爹爹蠻不講理,亂吃飛醋。之前不是都放心他和蕭複一起去玩了麼?怎麼今天蕭複都要走了,反倒不讓他們見面!好像他會跟蕭複私奔似的!
  
  他當然不會跟蕭複私奔,他只是給蕭複送行。畢竟相識那麼久,又在曾經的生命佔有那麼大的分量,幾乎是一半的生命。
  
  憶從心起,韓小賢想起他曾經愛過蕭複,至今回味起還會有一點點心痛,更多的是悵然。  
  這就是命運吧。
  
  那時的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和韓城在一起。
  
  既然選擇了爹爹,他就不會辜負。
  
  這是他選擇的路。
  
  去往天宮的途中,韓小賢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十五之夜,不單是他和韓城一月二次的雲雨時間,還是……“銀狼”出沒之時!
  
  蕭容離開這裏有一月時間,這段時間他去了幹嘛?
  
  銀狼今晚會出現麼?
  
  這是個問題。
  今晚的天宮如月光般冷清,寂靜到詭異。空曠的宮殿,竟無一人。
  
  白天會出現在天宮的人晚上會消失無蹤。
  
  韓小賢一路走來無任何阻礙。他還在想這樣半個人影都沒有,要是遭賊怎麼辦?遠的不說,近的有小呆瓜和他。
  
  天極殿外,總算有了人煙。偌大的宮殿,燈火通明。說明有人在,主人在。  
  韓小賢留了個心眼,不似平常大大咧咧地人未到聲先到,而是悄悄靠近,好奇地想看看他不在時,蕭複在幹些什麼。
  
  屏氣攀到屋頂上,以韓小賢的身手,就算蕭容在,也未必能察覺到他。
  
  而蕭容,還真的在。
  
  不只有蕭容,他還看到了一個讓他驚訝的人——
  
  慕容長生。
  
  蕭複的存在自不必多說,而慕容長生在這兒就讓他匪夷所思——無疑,他又蹺宮了。福親王准又氣死了。
  
  ××××
  
  天極殿內,蕭複半躺在榻上,身後站著蕭容,黑眸黑髮,氣質文靜溫和,應是正常的蕭容。慕容長生
  坐在斜對面,看著他們二人。
  
  韓小賢也看著他們——對於蕭複和蕭容的關係,他好奇已久。
  
  關於兩人的傳聞,各種各樣的都有,最廣的一種是:兩人表面上是君臣關係,實際上蕭容是蕭複的男寵,所以他才年紀輕輕就爬上高位。更是在蕭複“駕崩”後,大皇子蕭良登基,因其年幼,蕭容從舉世無雙的容王又晉升到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韓小賢瞭解到的是:蕭複是蕭容的主人。
  
  而這主人又有多種含義。具體哪種,韓小賢還得拿捏。
  
  蕭容對蕭複的衷心到了讓外人不得不懷疑他們的地步。
  
  蕭容從外貌到武功從身份到地位,無一不完美。雖然因為銀狼的存在,讓他的智商打了折扣,但銀狼白癡歸白癡,武功卻在正常版的蕭容之上,可謂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無傷大雅。  
  這樣一個人,會臣服于蕭複著實讓人驚奇,還如此忠心耿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最佳典範。
  
  由此可見,蕭複不是太有能力就是太有魅力,兩者相加,就有了說服力。  
  韓小賢對蕭容的感情是百味交雜,初見時的驚為天人,再見時的一鳴驚人。“蕭容”這個名字他早早地就聽說過,嚮往過好奇過也妒恨過,有段時間不待見他的,但在見識“銀狼”後,韓小賢從智商上油然而生的優越感,讓他對蕭容這個人以一顆平靜的心對待。
  
  正常的蕭容給他最大的印象,不是那如沐春風的溫柔,而是目中無人的高傲。這種高傲與韓城不同,韓城是天性如此,他是發自內心地瞧不起你。
  
  蕭容也的確比任何人都有資本驕傲。
  
  可這麼一個驕傲的人,如今卻如此服貼的站在一個人身後,低眉斂目,恭順地宛若站在皇帝身後的太監公公。
  
  韓小賢不厚道地笑了。
  
  不管怎樣,在蕭複面前,他只是乖巧,而不是臣服。
  
  又一看兩人,發現蕭容的掌覆在蕭複的背上,掌心與背之間有光暈閃爍。  
  韓小賢疑惑,轉頭看慕容長生,他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慕容長生道:“蕭複,我當你多有骨氣,到頭來還是貪生怕死的主。”
  
  蕭複淡淡瞟著他,他面色不似往日的蒼白,而是一會蒼白無力一會恢復血色。他笑了笑:“那個時候我以為時間還長,怎麼想到現在會嫌時間不夠。”
  
  他們在說什麼?
  
  韓小賢伸長著耳朵。
  
  聽蕭容道:“慕容長生,你不是不想當皇帝麼?幹嘛還霸佔著皇位不放?”  
  慕容長生道:“朕是不想當皇帝,不過更不想小賢又被你們騙。放心,朕會退位,兩年後,朕就會把皇位給小賢。”
  
  蕭容目光閃爍:“兩年後?”
  
  慕容長生笑道:“是的,兩年。”
  
  蕭複道:“兩年哪。”
  
  兩年,那正是蕭複和韓小賢約定的十年之期。
  
  蕭複看向蕭容,甜笑著問:“我會活到那時候麼?”
  
  蕭容道:“當然會。你要死我會拉所有人給你陪葬。慕容長生,你是第一個。”  
  慕容長生挑釁道:“蕭容你不是很有本事麼?怎麼連個人都找不到?”
  
  蕭容道:“那人找到了,在天狼島上。”
  
  蕭複蹙起眉間,任性道:“我不想去。”
  
  蕭容道:“不去也得去。”
  
  蕭複道:“我暈船。”
  
  蕭容道:“那我打暈你。”
  
  蕭複道:“你敢?”
  
  若是天翼,他會說:你看我敢不敢?
  
  可是蕭容,居然沒用地選擇沉默。
  
  慕容長生打斷兩人的沉默,急問道:“蕭容,你說大祭司在你天狼島上?”  
  蕭容溫柔地笑了:“想不到吧,我也很驚訝呢,他竟是天狼宮的人。”
  
  慕容長生歎道:“果真是造化弄人,你們一直在找的人居然就在天涯咫尺處。”  
  大祭司……
  
  屋頂上的韓小賢聽到三個驚人的字眼:大、祭、司。
  
  蕭國沒有大祭司,那麼就是鄰國的大祭司——麒麟子!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與琅琊子有非同尋常的關係。他也的確是琅琊子的師弟,聖靈殿的守護者,鄰國獨一無二的存在——大祭司麒麟子。
  
  現在聖靈殿有就有一位冒牌的“大祭司”,真正的大祭司在三十八年前就已消失無蹤。因為其身份在鄰國的特殊性,慕容長生就找了個人冒充他的身份,反正大祭司的模樣沒人知曉。一直相安無事到現在。
  
  近四十年的時間,鄰國皇室一直在找這位失蹤的大祭司。很顯然,蕭複蕭容也在找,還被他們先找到。
  
  傳說中的大祭司,擁有一項相當厲害的本領——預言。
  
  他的預言,從來不會出錯,只是一年只能預一次,多了他就不願。
  
  蕭複蕭容又是怎麼跟大祭司扯上的呢?
  
  蕭容很快揭開韓小賢心中的疑惑:“那老傢伙頑固得很,非聖命不遵。不過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讓他救蕭複。”
  
  蕭複道:“天涯道人說過就算是麒麟子本人都未必能解開他自己的毒,我們何必難為他老人家。”
  
  蕭容道:“你閉嘴,他要不能救你,我殺了他。”
  
  蕭複哭笑不得:“我已經很命大了,當年給我下毒的人折磨我的人都死了我卻還活著,也算不錯了。”
  
  慕容長生攤開摺扇,搖啊搖,他惋惜道:“蕭複,你這條命是花了多少人的力氣才能活下來的,要真死了倒可惜了。”
  蕭複點頭道:“也是,如果你捨不得可以下來陪我。”
  
  慕容長生笑道:“不要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蕭複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而是安心地接受蕭容的內力輸入。複又喃喃自語:“你把內力給了我這麼多,我哪天要是毒解了,是不是就能成武林高手呢?”
  
  蕭容道:“你又想活下去呢?”
  
  蕭複道:“誰想死?為了我家人我也得活下去啊,免得你真的讓他們到黃泉陪我。”  
  談話到這裏,韓小賢似懂,非懂。乾脆跳下屋頂,打破砂鍋問到底。
  
  “誰要死了?誰又要活呢?這是怎麼一回事?”韓小賢直直追問,目光在三人中亂飄,最後鎖定在蕭複身上。
  
  他正深沉地看著韓小賢。
  
  慕容長生不驚訝韓小賢的突然冒出,簡單回答了韓小賢的問題:“蕭複小時候被人下過毒,雖然被天涯道人救活了,但活不長久。”
  
  “不長久是多久?”韓小賢傻傻地問。
  
  慕容長生憐憫地看著他,道:“最多三十九年吧。”
  
  韓小賢聽說過,蕭複小時候——七個月大時被惡毒的後宮妃子下過毒,差點命喪黃泉,後韓城將他抱往天涯道人那醫治,才撿回一條小命。
  
  那個時候,蕭複也就一歲吧,最多能活三十九……喲,還能活到四十歲,真的很命大。  
  韓小賢數學不好,算數還是會的。
  
  蕭複兩年後,就是四十歲。也是他們的十年之約到期時間。
  
  可他不懂了……
  
  “那你約我十年後再見幹嘛?”
  
  再見幹嘛?
  
  他是自信自己還能活到那時候嗎?
  
  還是……
  
  蕭複促狹地笑:
  
  “給我收屍啊。”
  
  

第六十章

  收屍?
  
  這詞顯然把韓小賢給嚇著了,嚇得他手一滑,就往蕭複臉上掄去。
  
  “對不起,我手滑了。”韓小賢無視蕭容殺人的眼神,對蕭複笑眯眯地說。  
  蕭複擦擦腫起的面頰,依舊笑得沒心沒肺:“你還真不客氣。”
  
  韓小賢跩跩地甩了下長髮,道:“哪用得著客氣啊!說吧,是真有其事還是造謠生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更何況還沒過十年了。
  
  之前,慕容長生一句“朕是不想當皇帝,不過更不想小賢又被你們騙。”讓韓小賢警惕起之後的對話,他不敢斷定蕭複蕭容二人說的話是真,還是在演戲。
  
  韓小賢在心裏默默流淚:想當年,天真單純的他就是輕信了蕭複的話才會去當勞什子的“小龍女”!這事過去已久,“小龍女”早成為傳說中的人物,但韓小賢心裏還有些疙瘩。蕭複這人,就是明擺著“我在騙你啊我在騙你”,還是會有傻瓜願意相信他胡話的人。
  
  韓小賢又深沉地想起蕭複那句話中有話的“還不夠……”。
  
  蕭複把他養大,其中恩義難以言清。八年前蕭複利用他一回,八年後他說“還不夠”,是他還有利用價值還要再繼續償還恩義麼?
  
  韓小賢突然感覺自己腳很癢,很想踹人。奈何蕭容虎視眈眈,眸子忽紅忽黑;蕭複病弱潺潺,臉色忽白忽紅。
  
  這兩主僕,還真是一對。
  
  蕭複壓抑地咳嗽了聲,輕輕道:“小賢,你回去。”
  
  韓小賢沒想到他會說這話,欲擒故縱?
  
  他呐呐道:“還沒說清楚了。”
  
  蕭複提高了聲調,命令道:“與你無關。蕭容,送客。”
  
  蕭容沒有微詞,將有微詞的韓小賢一把攬到了天極殿外,剩下蕭複和慕容長生兩人商量些事兒。  
  韓小賢蹦跳了幾下,沒能逃脫蕭容的魔爪。憤恨地瞪了眼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蕭容:為什麼同樣是兒子,他就長這麼高?往路邊一站,蒙住臉,完全一電線杆。
  不知道從蕭容口中套出話的幾率是多少。韓小賢瞟了眼天上的圓月,今晚,銀狼會出來吧?那傢伙比較傻,好套話。
  
  韓小賢在心裏默默祈禱。
  
  蕭容先行開了口:“小賢,你知道天誅劍嗎?”
  
  韓小賢在眼裏打了個問號。
  
  蕭容笑了笑:“那是韓城的佩劍,蕭複出生那年,他曾用那把劍殺退十萬鄰國大軍,我這輩子殺的人都不及那把劍沾的殺戮。”
  
  韓小賢心裏重重一沉,他感覺故事要開始,真相要解開了。
  
  果然,聽蕭容繼續道:“那次戰爭,風州被蕭國攻下,韓城將天誅插進兩國邊境間,以悼念他的恩師以及死在劍下的亡靈。蕭鄰邊境間有一道‘天誅谷’,便是當年韓城用天誅劍劈開的。”  
  韓小賢靜靜地聽,默默地在心裏下了個評語:爹爹暴走堪比初號機!還好他沒拿天誅劍劈自己。  
  天誅穀是存在的,來由也不是秘密,韓小賢還到那旅遊過,只不過不知道主角是韓城。那段被刻意塵封的歷史。
  
  蕭容繼續道:“同年,麒麟子預言到蕭國那年會出現一位危害鄰國江山社稷的皇子。當時的蕭皇因痛失初戀女子為所欲為兩年後,再無子嗣。所以,鄰國當時並不將這預言放在心上。怎料,不久後,風州失陷于蕭國,就在風州失陷的第二天,蕭複誕生了。”
  
  韓小賢低低歎氣:真是惡俗的故事啊!
  
  蕭容道:“這時,世人才知道‘楊天鳳’的存在。”
  
  天鳳?
  
  這是蕭複以大斗篷身份出現在鄰國時的化名。
  
  蕭容道:“楊天鳳是我娘的貼身婢女,天狼宮的人。”
  
  韓小賢小嘴張口“O”型,目瞪口呆。
  
  蕭容很滿意韓小賢傻呆呆的表情,往下說道:“蕭皇很喜愛蕭複,取名‘複’,既有收復風州失地之意,又有光復河山之寄望。甚至剛一出生,就賜字‘鳳生’,其中意味不是三兩言語就能說清。蕭皇對蕭複的溺愛,不但激起後宮千層浪,也讓鄰國朝野上下不得安寧,因為他們這時想到麒麟子的預言。也是,若不是太子蕭城威名遠揚,地位鞏固,蕭皇器重得很,怕誰都會以為蕭皇會立蕭複為儲君。”
  
  不為人知的歷史正一步步揭開——
  
  “因為鄰國戰敗,慕容長生借此清理門戶,將當時的攝政王剷除,儘管那人是他皇叔,但誰道皇家無情呢?慕容長生收回政權後,便知道蕭複的存在,他是絕不會讓人危害鄰國的,當下派人潛入蕭國後宮,利用那些女人的愚蠢與善妒,對蕭複下手。
  
  楊天鳳只是空有美貌性格文弱單純的花瓶,哪是那幫女人的對手?蕭城又不能每時每刻跟在蕭複身邊,那些女人找機會對蕭複下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手段,只是用的是鄰國才會有的毒……”  
  蕭容說到這裏,略微期待地看韓小賢能接下去,猜猜那是什麼毒。
  
  韓小賢想了想,鄰國有標誌特色的毒不就是——“麒麟香?”
  
  蕭容眼裏一絲譏笑一閃而過,冷笑道:“這種街上都可以買得到的東西怎能佩得起慕容長生的帝王身份?”
  
  韓小賢一下語塞:繞來繞去,蕭複繈褓時中的毒,是慕容長生派人下的。  
  無巧不成書,事後,還是太子的韓城抱著嬰兒的蕭複去斷牙谷找天涯道人。慕容長生聽說後就放下手中政務趕往斷牙穀一看究竟——他雖是琅琊教大弟子,卻是琅琊子在教外收的,那年是他第一次到斷牙穀。
  
  看到嬰兒的蕭複,頓覺驚為天人,可圈養之,於是消了殺他的念頭,改好好調教之。  
  誰說紅顏薄命,蕭複的皮囊,一直讓他很好命。
  
  ××××
  
  慕容長生給蕭複下的毒,是從麒麟子那拿來的。
  
  麒麟子也是一奇人,他不懂毒藥,但喜歡煉毒。他喜好收集天下各種奇毒劇毒,然後將它們提煉成一種毒——千種奇毒混合散,簡稱“千奇散”。哪怕韓小賢這種百毒不侵的人,也難以抵抗這種千種奇毒混合一起的劇毒!
  
  而服下千奇散後還能活下來的蕭複也是一奇人,一般人,聞到那氣味就瞬間去見閻王爺,蕭複喝了一整碗摻有千奇散的米糊後,還天真地呵呵一笑,接著瞬間昏迷。
  
  蕭容對此解釋道:“天狼宮有一種蜜蜂,產的蜂蜜可解奇毒,楊天鳳出島時就帶了一整箱的蜂蜜,她自己從小吃著長大,一般的毒傷不了她,所以那箱蜂蜜全留給蕭複吃。蕭複吃出免疫力,一般的毒也奈何不了他。”
  
  奈何千奇散也不是一般的毒,它雖沒有馬上致蕭複於非命,卻也讓毒素殘留至今。  
  蕭複被天涯道人救醒後,沒變成白癡,卻變成藥罐子。因為氣虛體弱,他在斷牙穀這人傑地靈的地方調養了三年。三年後,韓城把他抱回蕭國,也要不斷地用藥物調養。好在他是最受寵的皇子,皇帝捨得,也因此,大家對他比較溺愛,寵的他無法無天。
  
  在這期間,楊天鳳向天狼宮求助,天狼宮主念她愛子心切,楊天鳳想要哪道藥,只要天狼宮拿的出來,就不會吝嗇。
  
  最後,天狼宮主直接給了楊天鳳“天狼神功”,因為練就這套武功的人可長生不老,蕭複無法練成,但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作用還是能辦到。
  
  蕭複五歲後就背著韓城偷偷練“天狼神功”,初有小成後,身體就不會以前那般虛弱,強壯得很。
  
  韓城卻誤以為是藥效的調理結果,之後才走得心安理得。
  
  他之所以能走得這麼心安理得,也是拜天涯道人所賜。天涯道人一心望徒成龍,蕭複的病情只會妨礙韓城的修行,無法讓他心無旁騖地修煉無欲訣,所以他對韓城說蕭複的身子只要調養些年月便可恢復,而沒告訴他蕭複身上還殘留著毒素,那像定時炸彈裝在他體內,隨時爆炸。  
  之後發生的事讓蕭複無法再繼續修煉“天狼神功”。兩年的監禁,他還能活著就實在是禍害遺千年。
  
  慕容長生救出他時,他已游離在死亡邊緣。後請回蕭英救命。
  
  蕭英即是殷雅,蕭容他爹。他醫毒兩手爪,素來愛毒人不愛醫人。他跟慕容長生也是一路人,臭味相投。看蕭複長得不是一般的漂亮,就答應救命。
  
  隨後,蕭複再次命大地活下來了。只是,身體弱到連天狼神功都沒法練了,慕容長生還請了江湖中有名的女神醫寶妞當他的貼身婢女,負責照顧蕭複的身體。這也是為什麼蕭複到哪里都會跟著寶妞的原因——當然,蕭容出現後寶妞的作用就不大了。
  
  蕭容一口氣講述到這裏,韓小賢有了大概的理解——
  
  慕容長生不殺蕭複,是因為他漂亮。
  
  那幾個皇子不殺蕭複,也是因為他漂亮。
  
  殷雅叔叔救他,也是因為他漂亮……
  
  呼呼,長得好看就是佔便宜。蕭複要是殘那麼一點點,還會活到現在麼?  
  重點是,蕭容這麼服從蕭複,不會也是因為蕭複長得漂亮吧?
  
  蕭容似乎看出韓小賢心中所想,輕笑道:“我娘也常誇蕭複漂亮。她看望過蕭複,在鄰國。那時蕭複在慕容長生的後宮裏調養,鬧得沸沸揚揚的。我爹常開玩笑說慕容長生是想把蕭複養大了再吃掉,可事實相反,慕容長生不是想把蕭複納為男寵,而是想收為義子。他想選蕭複當自己的皇位繼承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蕭複不甩他的帳,當時他一心想奪得蕭國的皇位,在他的哥哥們面前奪走他們最想要的目的,才是蕭複想要的。”
  
  其實,千奇散不是沒有解法的,會解毒的人世間只有一個——麒麟子。
  
  他是鄰國的大祭師,只聽鄰國皇帝的命令。可惜,蕭複中毒後不久他就不知所蹤。但只要皇帝一封詔書,也可將他召回。
  
  慕容長生卻與蕭複鬥上氣了,以此威脅蕭複當他的皇位繼承人,否則,絕不下詔。  
  只要蕭複當了鄰國的皇帝,還怕麒麟子不交出解藥麼?
  
  可是,蕭複想不開啊。
  
  當時他自暴自棄,只想用有限的生命完成復仇大計。
  
  當他想開時,為時已晚。
  
  那是在接走韓小賢不久,可愛的小傢伙讓他第一次有了反悔的欲望。
  
  可是,他答應過將韓小賢過繼給慕容長生換回一點權力。他還想再有什麼奢求呢?  
  慕容長生也不甩他的帳了,一心盼望韓小賢長大。哪怕他“天真”得有點讓他小小失望,也不給予蕭複吃回頭草的機會。
  
  況且,蕭複的自尊心與面子也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近三十年。慕容長生還不肯鬆口,那蕭複呢……
  
  韓小賢超乎自己想像地冷靜分析:“你們該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吧?”  
  要麼讓他向慕容長生撒撒嬌,讓麒麟子交出解藥。
  
  要麼等他當上皇帝後,直接命令麒麟子交出解藥。
  
  很顯然,他們雖然找到麒麟子,卻沒問出解藥。要不然,蕭容又何必跟他廢話那麼多?以他的高傲該是不屑跟人講故事的那種人呀。
  
  蕭容不可否認:“只有你和慕容長生能幫蕭複。”
  
  韓小賢嗤笑道:“你不是很了不起麼?怎麼就救不了蕭複?”
  
  一陣快意從他心底騰起。
  
  蕭容的“無能為力”竟讓他如此享受。
  
  蕭容眼裏閃過頹然之色:“我想過很多辦法啊,甚至不斷將天狼神功的內力傳給他也不行啊,蕭複的身體還是一天比一天虛弱。”
  
  韓小賢一愣,他譏諷的話語沒想到蕭容竟答得如此認真,甚至痛苦。
  
  “你為什麼對蕭複這麼好?”這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蕭容脫口道:“我想保護他啊,爹也讓我好好照顧他。”
  
  韓小賢強烈地感覺到後面一句才是重點:你說你蕭複失不失敗啊?!
  
  “哦。那跟我沒關係。你看,蕭複都說與我無關了,我也不好再插手啊!對不對?”  
  韓小賢絕無賭氣之意,他沒法肯定自己的魅力能不能改變慕容長生強了三十年的決定。  
  說完,韓小賢轉身就溜。
  
  蕭容看著韓小賢近乎狼狽而逃的背景,譏誚地笑了。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一句很多人隱瞞了多年的話。
  
  一句讓韓小賢感歎著“我只是穿越來的呀與我無關”的話。
  
  

第六十一章

 蕭容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劈入韓小賢的腦海,電流躥過身軀,雷得他渾身酥軟,銷魂蝕骨。  
  蕭容的聲音且輕且軟,音質珠圓玉潤,每吐出一個音,便好似珍珠散玉盤般清脆叮咚。  
  他說:
  
  “韓小賢,蕭複是你親生父親。”
  
  類似的話,韓小賢在幾年前就聽過,那是:
  
  “你是遺霜的孩子,也就是我,慕容長生的孩子。”
  
  兩者相較,韓小賢略微思考一會,明瞭道:“我已經有兩個爹了,不需要第三個,謝謝!再見!”
  
  韓小賢揮揮手,溜走。
  
  蕭容抓住他的肩膀,咄咄逼人道:“韓小賢,你少裝瘋賣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韓小賢合上耳朵,說道:“我雖然長得可愛,也犯不著個個都能認我當兒子佔便宜啊!放手!”  
  蕭容一字一句地重複道:“蕭,複,才,是,你,爹。你,是,他,和,遺,霜,的,兒,子。”
  
  韓小賢將耳朵捂得嚴實,還是擋不住蕭容的魔音貫耳。他不得不坦然地面對事實:“我是蕭複和遺霜的兒子?那父皇呢?”
  
  不用蕭容說,韓小賢也猜到答案。他只是不死心,不放棄,這“真相”來得太唐突,在他沒有心理準備前,他的心連同身都無法招架住。
  
  蕭容道:“慕容長生只好男色,不沾女色。”
  
  韓小賢道:“不沾女色又不是……”性無能……
  
  這三個字要是被慕容長生聽到,韓小賢得被扒成皮。
  
  蕭容笑道:“在女人面前他跟性無能沒區別,你是遺霜給他戴綠帽子後出生的孩子,姦夫是蕭複,懂了麼。”
  
  韓小賢懂了也裝不懂,他不願面對現實。
  
  所以,神啊!讓他當一次鴕鳥吧!阿門!
  
  韓小賢雙手合十,虔誠祈禱:“上帝啊,我是穿越來的,這身體的父親是誰與我小販版韓小賢無關啊!拜拜!”
  
  韓小賢再次企圖遁走,蕭容狼爪一勾,他的長髮被溫柔地揪住不放。
  
  蕭容依舊聲若溫泉:“韓小賢,不管蕭複對你做過什麼,他總歸是你父親,難道你忍心見死不救麼?”
  
  韓小賢悶聲道:“他說與我無關。”
  
  “你會被天打雷劈的。”
  
  “我已經被劈過一次了!”
  
  “那會被天誅地滅!”
  
  “……”
  
  韓小賢瞪著蕭容,蕭容不甘示弱,笑得越發春光燦爛。
  
  韓小賢洩氣道:“我要幫他會被爹爹天誅地滅的。”
  
  韓小賢似乎幻想到自己被韓城用劍劈的場景,惡寒了下。
  
  百善孝為先。
  
  他只想做個善良的人。
  
  蕭容說蕭複才是他的親生老爹。韓小賢腦袋有點暈呼呼的,事實太突然了。他尚且沒來得及理解接受。
  
  他憶起他跟韓城第一次觸目驚心的見面。
  
  當時,韓城說了句:“真像。”
  
  像誰?
  
  韓小賢若干年後曾問過韓城這問題,韓城選擇默然。
  
  韓小賢見韓城的反應以為自己踩中韓城心中的傷痛,自動理解為自己像他娘遺霜——慕容長生是不可能了,他當太子期間,藍煜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你跟陛下真是差太多了”,韓小賢也自動理解為“你比陛下可愛多了”。
  
  韓小賢也難以想像遺霜那樣女子會跟他“真像”。
  
  那麼,他到底像誰?
  
  真相在這一刻浮出水面,他像的是——蕭複!!
  
  韓小賢很不害臊地承認他跟蕭複氣場相似,性格類似,一個愛鬧騰一個愛折騰。當年在十三王府時,寶妞二娃就常說他們很有父子相,並且風州上下人民都誤以為他是十三王府的小世子。  
  韓小賢咬住牙齒,提到十三王府他就驀然想到一件事——王妃曾說過,蕭複的四個孩子不管男女統一按大小取名“賢良淑德”。
  
  而那個“賢”,恐怕就是他韓小賢!
  
  他黯然地低下頭:為什麼不早點發現呢?為什麼反應這麼遲鈍呢?為什麼……  
  “接下來,你是不是想告訴我蕭複之所以拋棄我是因為我們是……父子?”  
  他在不知情的時候愛上他親生老爹,儘管那時曾經。
  
  那蕭複呢?從頭到尾都是明白的吧。還敢那樣對他!
  
  不可饒恕!
  
  為他曾經的利用欺騙,感情傷害。韓小賢怎樣也要替天行道,剷除妖孽!  
  蕭容奇怪地看他:“這些話蕭複自會跟你說,我囉嗦什麼?”
  
  他今天囉嗦得夠多了,最想說的也說了。現在起,要保持沉默。
  
  任韓小賢心裏像打翻了五味架,酸甜苦辣鹹挨個嘗遍。
  
  ××××
  
  韓小賢用重回天極殿這段路上的時間回憶了他和蕭複的曾經,過去,將來。  
  曾經,他小心翼翼地暗戀著蕭複,大膽而狂烈地佔便宜著蕭複。
  
  過去,他曾被蕭複欺騙過利用過傷害過,還有過浪漫的十年之約。
  
  將來,十年風水輪流轉,到時江湖再見!
  
  曾經,蕭複待他如親生兒子般寵愛,親生兒子般欺負折騰。
  
  過去,蕭複突然對他的愛由親情轉為愛情,吻了差點XXOO了,最後分了。  
  將來,蕭複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必須接受這段由喜到厭到愛到恨到愛恨交加到無感,再到現在的……親情。
  
  韓小賢突然怨恨不起蕭複曾經犯下的錯了,在十三王府的那十年,蕭複常欺負他,但對他不薄,是真的當兒子的疼。後來的在京師的幾個月如做夢般不真實,甚至遙遠。亦如那幾夜,蕭複說愛他說十年後再見,蕭複吻他壓倒他,真的像做夢般經歷了一輪,夢醒後,皆成泡影。  
  他質疑起蕭複對他的感情,那是情人間的愛還是父子的情?
  
  韓小賢迷糊了,他必須從蕭複口中親耳確認。
  
  但結果不管怎樣,從今往後,蕭複都只是他的——
  
  “爹~~~~~~~~~”
  
  這聲情真意切的“爹”喊得蕭複手中的茶都因激動而落到地面,雞皮疙瘩因為感動浮出皮面。  
  韓小賢淚眼汪汪地奔往蕭複的懷裏,梨花帶雨道:“爹,小賢知道了!小賢全部知道了!爹!小賢諒解你!爹!小賢原諒你!爹!小賢再也不會怪你打你罵你不要你了!爹……嗚哇!”  
  這一聲聲親情的呼喚讓慕容長生深深地嫉妒了:他當了韓小賢四年“親生老爹”還不如蕭複一天收到“爹”次數多!怎叫他不嫉妒?不憤怒?不……幸災樂禍,偷偷地笑?
  
  蕭容沒想到韓小賢的反應來的比暴風雨還猛烈,就這樣接受他和蕭複的關係,就這樣……  
  蕭複料到怎麼回事了,驚訝于韓小賢的淡定接受,心中的一顆重石卻也放下。守了二十年的秘密終於道破了,在這種時候,蕭複一點沒有喜悅的心情,重石落下,爬上心頭的卻是愁雲慘澹。  
  韓小賢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卻是最好的反應……但願吧。
  
  蕭複拍著韓小賢的背,盡職地扮演起一個父親的角色。
  
  韓小賢在他和韓城之間已經做出選擇——他是父親,韓城是情人。
  
  這對韓小賢而言沒什麼好為難的。不管蕭複有什麼苦衷有什麼秘密還有多少愛,都改變不了他和韓城現在是戀人的事實。
  
  韓小賢是個負責的人,這一刻,韓城於他,就是在家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身為人夫的他不能因為遇見老情人就不回家。
  
  何況,他和老情人又沒舊情複燃。他不能辜負在家等候的妻子!不能!
  
  韓小賢深吸一口氣:“爹,您的病孩兒定全力幫你!義父,你笑得眼睛都沒了,趕快宣召把麒麟子召回來!”
  
  慕容長生馬上變臉不笑,正經八百道:“不行。”
  
  韓小賢道:“那你退位我繼位,馬上下詔書。”
  
  慕容長生眼角一抽:“小心朕治你大逆不道。”
  
  韓小賢跟他沒大沒小慣了,才不怕:“你治啊治我現在就收包袱回家你再找繼承人去吧你!”  
  在親爹蕭複面前又一副小綿羊孝子模樣:“爹,小賢一定努力……”
  
  蕭複彈了他一鼻子,道:“還是請教下蕭容吧。”
  
  嘎?
  
  蕭複看向蕭容,道:“麒麟子被你請來了對不?”
  
  啊?
  
  蕭容默默點頭:“因為你暈船,所以我只能勞煩他老人家了。”
  
  啊……
  
  蕭複笑道:“果然,你不單把他請來,甚至從他口中知道解藥了,所以你才告訴小賢他的身世吧?
  ”
  
  因為,必須韓小賢的幫助呢……
  
  在場四人,心知肚明。
  
  尤其韓小賢,肚中怒火滾滾,恨自己又被蕭容擺了一道,占了便宜。可他和蕭複的關係,卻已成定局——他,身為人子,有義務盡孝。
  
  韓小賢黯然地垂下頭,傷心地將腦袋枕在蕭複懷裏,聽蕭容道:
  
  “麒麟子說,得到解藥需要三樣東西,這三樣東西又需要一樣東西引出。”  
  蕭容賣了道關子,但聽眾不難想像這四樣東西得到需要一定難度。
  
  “第一樣東西是麒麟杖,第二樣是九天繩,第三樣是火雲珠。那一樣東西是……天誅劍。”  
  前三樣,等同於傳說中的器具,唯第四樣東西,似乎就在身邊。
  
  韓小賢眨了下眼,天誅劍……莫非……
  
  “解藥需要前面三樣東西,你要大海撈針找可以,不過得到猴年馬月。”  
  “那關天誅劍什麼事?”
  
  “它是江湖第一秘寶,人人想要的武器。以它為餌,還怕釣不出那三樣東西麼?”  
  蕭容丟給韓小賢一副“江湖秘寶排行”圖,天誅劍赫然位於第一位,麒麟杖第二位,九天繩第三位,火雲珠第四位……不得不說,這是巧合,是狗血,是惡意的鋪排!
  
  韓小賢在心裏詛天咒地,唾棄著這個世界。
  
  “小賢,你還想幫到底麼?”蕭複問韓小賢。
  
  韓小賢進退兩難,仍倔強道:“死也不放棄!”
  
  蕭復會心笑了:“那行,我陪你一起找吧。”
  
  韓小賢奄奄一息:“哦……”
  
  他心裏有一點點開心,更多的是擔心。
  
  他必須從爹爹手裏拿到天誅劍,可爹爹會給他麼?
  
  爹爹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但牽扯到蕭複問題就複雜了啊。
  
  取到天誅劍的重任就擔負在他的肩上了!
  
  未來的路,還很長。
  
  

第六十二章


  皓月軒內,韓城負手而立於窗前很久了。
  
  今晚的月很圓,天很冷,韓城的神色更是冷若冰霜。
  
  他以無帝城主身份發誓:韓小賢敢在天亮後出現就抽死他!
  
  天空泛起魚肚白時,韓府大院口才出現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韓小賢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拔腿奔往皓月軒。
  
  為什麼他每次回家都要當賊似的呢?
  
  為了避開柳逸那冰冷又熱烈的注視啊!
  
  韓小賢每次回府,柳逸都會在他自以為很隱蔽的地方默默注視,殊不知韓小賢每次眼角都能瞥到,鼻子都可以嗅到,毛孔都可以感覺到。
  
  他現在最想躲避的人是韓城,怎奈,親老爹的小命要緊,韓城再可怕,也要硬著頭皮上。  
  在皓月軒前站定,韓小賢理了理淩亂的衣裳,眼睛一眨,淚眼一現,睜著水汪汪的小鹿眼睛進了門。
  
  “爹爹~~~”
  
  韓小賢怯怯地低下頭,弱弱地喚道。
  
  韓城瞥了眼窗外的天色。
  
  天亮了……
  
  韓城下意識地去摸腰中的長鞭,韓小賢本能的一瑟。
  
  韓城的手摸了空,韓小賢一顆心放下。
  
  算了,饒過你。
  
  韓城難得違背自己一次,善良一回。
  
  眼見韓城本微蹙的眉頭舒緩,韓小賢整顆心雀躍到天上去,不由喜上眉梢。  
  韓城見了,心裏一緊,不禁微感愧疚。
  
  韓小賢怕他怕得要緊,一點不像平常情人間該有的表現,是自己的緣故嗎?  
  思及此,韓城嘗試著解凍冰冷的語氣,嘗試著溫……和地說話:
  
  “小賢,過來。”
  
  在平時,這話總帶著三分命令七分不甚明顯的寵溺,這回,卻是九分難得一見的溫柔,一分生硬的不自然。
  
  韓小賢受寵若驚,趕緊飄過去,黏緊,撒嬌道:“爹爹,小賢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麼?他怎麼知道!這麼說總是對的。
  
  “嗯。”韓城嘗試著放柔面部表情,稍微展示下溫柔。可,扯了扯面皮,算了,太難為他了。  
  韓小賢偎在韓城懷裏,感慨著與蕭複一夜間天翻地覆的關係變化,感慨著眼前這人認了十幾年的爹,感慨著世間瞬息萬變,人算不如天算,蕭複蕭容也有求他的今天,感慨著眼前這人曾當神敬仰崇拜了十幾年的男子居然成為他的戀人!
  
  韓小賢小時曾想過一個幼稚的問題,他想:我以後長大了娶老婆,會不會冷落了爹爹啊?  
  蕭複看他發呆,不禁問道:“小龍仔,你在想什麼?”
  
  韓小賢愣愣地回答:“我在想,老婆和爹爹同時掉進河裏,我會救哪一個。”  
  蕭複甚感興趣,追問:“哪個?”
  
  韓小賢認真地想了想:“爹爹。”
  
  蕭複道:“為什麼?”
  
  韓小賢回答:“因為爹爹只有一個,老婆可以再娶。”
  
  現在要問他“戀人和親爹同時掉進河裏,他會救哪一個。”
  
  他怕是想了又想,最後道:“戀人。”因為韓城只有一個,親爹還有排隊——  
  慕容長生自我安慰說:縱使小賢不認我這個親爹,我還當小賢親兒子!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覺得感人。
  
  而,韓小賢,一直以來什麼評價來著:重色輕親。
  
  不曾變過。
  
  “爹爹,我們來親。”
  
  昨晚十五之夜,每月二次親密機會,就這樣錯過了,今早要補回來。
  
  當太陽升起時,韓小賢滿足地趴在韓城懷裏,意猶未盡,呵呵傻笑。
  
  韓城背對著韓小賢,練習溫柔狀。
  
  韓小賢想起正事來了。所謂給點陽光就燦爛,韓城給韓小賢那一點燭光都能暖洋洋照亮他的心房。
  
  韓小賢趁機親熱:“爹爹~小賢想借樣東西,爹爹才有的哦。”
  
  韓城轉過頭來,恢復平淡的表情:“什麼?”
  
  韓小賢放低了聲音:“天誅劍……”
  
  韓城提高聲音喝問:“什麼?”
  
  “天誅……”韓小賢聲若蚊呐。
  
  “你要它做什麼?”韓城的聲音控制不住,一如既往的冷冽。
  
  韓小賢心中那一抹燭光熄滅,只剩黯然的灰暗,和黑暗後的倉惶。
  
  “救、、人……”
  
  “誰?”
  
  “蕭……不,是爹……”
  
  “我要你救什麼?”韓城抬了下眉角,心有不對勁。
  
  “不是爹爹,是爹……”
  
  “爹……”
  
  “嗯,爹。”
  
  “誰?”
  
  “蕭……”
  
  韓城恍然大悟。
  
  “你都知道呢?”
  
  韓小賢點頭。
  
  “……沒什麼想說的麼?”為什麼這傢伙這麼平靜地接受,讓他先前的擔心算什麼。“他是你爹,那你們……”的感情該怎麼辦?
  
  韓城難以啟齒的話埋在了腹中。
  
  “那我們就是父子,我從今往後當盡孝子之責!”韓小賢信誓旦旦。他知道韓城心裏在想什麼,擔心什麼,所以他羞澀地低頭表白道:“他是我爹,爹爹是我老婆。”
  
  韓城茫茫然的,兀自有著自己的擔憂,被韓小賢占了口頭便宜都不計較。  
  然後,韓小賢將昨晚蕭容給他講的話重複了一遍,尤其說了天誅劍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他相信爹爹深明大義,也熱愛幼弟,定不會吝嗇,斷不會拒絕貢獻天誅劍。  
  怎料,爹爹心海底針,韓小賢真不懂。
  
  不懂他居然拒絕地這麼乾脆:“不行。”
  
  理由是:“本座忘了把它扔哪呢。”
  
  ××××更新××××
  
  韓城不負責任的話語惹得天怒人怨。
  
  老天怒了,所以風雲驟起,打雷颳風收衣服了!
  
  韓小賢怨了,委屈的小眼神訴說著無限哀怨。
  
  他抗議道:“人命關天的事!爹爹怎麼能忘呢?快想想,扔在哪呢!”
  
  傳說中的江湖第一秘寶,爹爹說丟就丟,真不愧是爹爹!
  
  韓小賢抑制不住胸腔的澎湃,閃爍著星星眼,央求道:“爹爹為了我爹您就努力下吧~”  
  努力什麼?
  
  韓小賢也不知道。
  
  現在的他說話是不經過大腦的,臺面上的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韓城抿唇不語。又重複了一個自己都想抽死自己的問題:“我重要還是蕭複重要?”  
  “爹爹爹重要……”韓小賢犯口吃了,磕磕巴巴的,誰知道他說的爹和爹爹同樣重要,還是爹爹重要,亦或是,爹重要。
  
  “轟隆!”
  
  一聲驚雷落下,韓小賢也遭雷劈了。
  
  果然,人不能說違背良心的話。
  
  那閃電落在
  窗外,直入韓小賢心底,一陣顫抖。
  
  韓城的目光一刹冰冷,硬逼著自己抽鞭子的衝動。韓城冷聲喝道:“禦使!”  
  禦使靠在門外,聽到韓城的喝令,懶洋洋應了一聲。
  
  韓城雖對禦使說話,眼睛卻直視韓小賢,那目光拼命地壓抑著狂風暴雨般的怨氣,勉強算得上溫和。
  
  韓小賢膽怯地看著似乎很生氣的韓城,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蕭複不是他的弟弟麼?還是他老丈人,為什麼救他一命他要這麼惱火。
  
  這樣的韓城被韓小賢理解為心胸狹隘。儘管他知道韓城不是這樣的人,可理智,總在關鍵時候散失。
  
  韓城問道:“禦使,天誅劍在哪?”
  
  禦使道:“這是你的劍吧,怎麼問我?”
  
  韓城挑了下眼角,道:“我忘記它扔哪,你絕不會忘記。”
  
  韓城說得很篤定,韓小賢聽得很抽搐:爹爹這是在暴殄天物啊!造孽啊造孽!  
  韓小賢發誓,拿到天誅劍,他一定要好好愛護!
  
  禦使籲了口氣,道:“你讓我把它塵封了,我就封了。跟我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被塵封的江湖第一秘寶——天誅劍!
  
  真的是“塵封”!名副其實的“塵封”!
  
  在韓府堆放財物的倉庫內,最旮旯淩亂的角落裏,放置著一個長盒子,盒子上積著幾層灰,厚的將盒子淹沒得看不見。
  
  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樣一個不起眼的盒子,這樣一垛觸目驚心的灰塵……  
  韓小賢心痛得心口抽搐。
  
  拾起塵埃中的長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
  
  一把不起眼的灰色的劍,沒有月白的清冷華麗,只是一把黯淡得沒有任何光芒,劍柄上連雕飾都單一的長劍。
  
  在這堆滿昂貴物品的倉庫內,這把劍就是被人看見,也懶得撿走。
  
  果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劍柄上雕刻著一條游龍,沒有任何氣勢,奄奄一息。但龍下麵有一行字特別醒目,讓人難以忽視。
  
  那行字是:“韓小賢”。
  
  韓小賢愣了又愣:他穿越了?
  
  為什麼劍上會有他的名字?
  
  還是……爹爹暗戀他所以在劍柄上刻下他的名字。
  
  韓小賢羞澀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看向韓城:一定是他不在的十年間,爹爹偷偷刻下的!  
  事實是,韓小賢自作多情了。
  
  那扭扭曲曲的一行字一看就不會是韓城的字跡。
  
  韓小賢當局者迷,全然忘了那行字是他三歲時和九重到倉庫挖寶時刻下的。  
  當時他閑極無聊,看這把劍這麼難看卻放在滿是寶物的倉庫裏,定非凡物,趕緊刻下自己大名先。
  
  因為九重告訴他這劍不能拿,否則會被爹爹罵,韓小賢就把劍物歸原位。  
  時過境遷,他將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
  
  現在在禦使好心地提醒下,他才知道他與天誅劍有過一面之緣。
  
  於是,抱著天誅劍的手更緊了。
  
  韓小賢一步三回頭抱著天誅劍走出去的時候,韓城沒有阻止。
  
  韓小賢下定決心跨出韓府大門再也不回頭時,韓城出聲說道:
  
  “出去後就不用再回來。”
  
  韓小賢跨出門檻的腳步停頓。
  
  這話似曾相識。
  
  似乎八年前吧,他跟韓城分開的第十一個年頭,馬車裏,蕭複跟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當時他猶豫了。
  
  歷史重演,只是反過來了。
  
  韓小賢哭笑不得。
  
  這次他沒有猶豫,而是邁出家門,堅定道:“出去後,我不會再進這個家門!”  
  韓城負在身後的雙拳近乎抽搐得猙獰。
  
  韓小賢向他狡黠一笑,驀地,飛出一腳,將門檻踹爆,再一掌轟向門頂。  
  轟隆一聲,“這個家門”塌了。
  
  轟隆一聲,一道天雷在韓小賢身後劈過。
  
  看,連老天爺都看不過韓小賢的所作所為。
  
  見踹門成功,韓小賢一笑而去,沖正處於暴走邊緣的韓城揮手道:“爹爹,等我回來!記得要建新的門喲!”
  
  你叫我不用回來就不用回來?
  
  他韓小賢早不是當年那個白癡弱智的韓小賢了!
  
  現在的他,沒皮沒臉,到時,爹爹就算他不歡迎他,他也要死皮賴臉地貼上去!  
  蕭複親爹啊!我韓小賢為你做到這份上不欠了你了吧?
  
  韓小賢心裏有自己的打算,原諒他的一次任性。僅此一次。救了蕭複,他就乖乖地和韓城長相廝守。
  
  韓小賢的“任性”看在韓城眼裏卻是全然的背叛。
  
  無帝城內,從來沒有人敢反抗他的話!
  
  禦使添油加醋道:“城主,小心身體,別氣壞。”
  
  韓城怒極反笑,瞧了眼烏雲密佈的天色,淡淡道:“下雨了,收衣服去。”  
  剛才的惱火憤怒全化為雲淡清風,似乎從未生氣過。
  
  他逕自走回皓月軒。
  
  禦使看著韓城決絕的背影,就連他都難以猜測韓城下一步會幹什麼。
  
  總之,為了避免韓城一時衝動,做出日後後悔不及的事,禦使擅自決定:“九重,柳逸,你們跟著小賢,提防他和蕭復舊愛重燃。”
  
  同樣愛慕韓小賢的九重柳逸無疑是蕭複最好的絆腳石。
  
  禦使轉過身,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偷偷笑了一下:這下有戲看了!
  
  九重和柳逸接受禦使的安排,打著誓死跟隨小少爺的旗號闖入天宮。
  
  抱著天誅劍的韓小賢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爹爹要是不建新的門迎接他回家怎麼辦?  
  他晃晃腦袋:不行,一定得派人強行施工!
  
  

第六十三章



  韓小賢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天宮,迎接他的是兔子眼版蕭容。
  
  看到他,韓小賢本能地把天誅劍往懷裏死命塞,警惕地看著他。雙眼四下瞟瞟,沒有紅蘿蔔,危險!
  
  蕭容邪魅地笑著,一步一步朝韓小賢走來,步履輕盈,卻給韓小賢以壓迫感。他尖細的手指輕彈韓小賢的額頭,道:“這把破劍送我我都不要。”
  
  韓小賢一聽,就放心地把天誅劍塞到他懷裏,籲口氣道:“沉死了,接著。”  
  蕭容有把天誅劍折成兩半的衝動。
  
  “銀狼”的出現得回到昨晚。
  
  他決定和蕭複一同尋找秘寶後,溫柔正常版的蕭容笑得如聖母在世,十分寬心七分會心三分開心後,一眨眼,漆黑的眼睛就成紅色的兔子眼了。
  
  當時蕭複在第一時間從懷裏拿出紅蘿蔔塞入蕭容嘴裏,避免了蕭容撲過來強佔韓小賢便宜的危險。
  
  緊接著,韓小賢躊躇著怎麼從爹爹那裏借來天誅劍。
  
  蕭容心生“妙計”,要韓小賢和蕭復舊愛重燃,乾柴烈火後他向韓城告密,讓韓城憤怒地舉著天誅劍殺向他們!
  
  這一“妙計”最後以一筐紅蘿蔔宣佈告終。
  
  韓小賢最終決定鋌而走險,頂著會被爹爹狂罵一頓的心理準備回韓府借藥。  
  怎料,韓城出奇的“溫柔”,讓他都不好意思,良心不安了。
  
  韓小賢摸摸自己的小良心,心跳頻率正常,爹爹會原諒他吧。他想。
  
  因蕭容不滿自己的“妙計”被複賢二人推翻,堅持下面的計畫要聽他的,否則……否則,他就鬧給他們看!
  
  韓小賢瞥瞥蕭複,眼波傳音道:銀狼的智商越來越下降了,功力恢復了幾層?  
  蕭複從袖擺下伸出三根指頭,晃晃:三層。
  
  韓小賢不屑地哼唧道:三層?不足以為敵。
  
  銀狼這人,最可怕的不是智商比常人低,而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智商比常人低。  
  更可怕的是,他熱衷於“出謀劃策”,“指點江山”。蕭國在他的“指點”下還頑強地健在,實乃世間一大奇跡。
  
  當韓小賢和蕭複討論如何利用天誅劍誘出那三大秘寶時,蕭容踴躍舉手發言。  
  他以最熱心最誠摯最自信最自負的聲音道:“你們上床一下我畫下來然後給韓城送去,保證能誘出那三大秘寶……”
  
  他始終割捨不掉這一“妙計”。
  
  韓小賢白了他一眼,繼續與蕭複探討:“我讓藍煜去調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帶回些消息吧。”  
  那三樣秘寶消失已久,他對傳說中的東西向來只有好奇,沒有探索欲,他覺得等別人找出“傳說中”的東西他再去打劫比較打算,省力氣。
  
  而現在,他要花費力氣去找傳說中的東西了。第一時間,他想的就是自詡天下萬事通的藍煜,從他那裏探消息比較輕鬆簡單。
  
  蕭複但笑不語。瞄向離他們遠遠幹坐著的慕容長生,道:“你要跟我們一起麼?”  
  慕容長生不理會。
  
  “長生哥~”
  
  蕭複喚道幾十年前的稱呼。
  
  慕容長生笑了,打趣道:“小賢以後豈不是要叫朕大伯?”
  
  蕭複挑了下眉,輕笑出聲。
  
  韓小賢陰陽怪氣道:“長生伯伯~”
  
  慕容長生感動道:“賢侄兒乖~~”
  
  “哼!”
  
  “哼!”
  
  雙雙撇過頭去,相看兩厭。
  
  自從韓小賢決定跟蕭複一起尋秘寶後,慕容長生就是這一態度,原因?
  
  找齊三樣秘寶得到猴年馬月呀?
  
  韓小賢聲稱不會超過兩年。
  
  兩年後他爹就掛了,找齊了有嘛用!
  
  韓小賢這次出來只請假到半年,現在卻要延長到兩年後,慕容長生替慕容若感到憤怒:他們中間一個再不回去,慕容若就要全國通緝了!
  
  自己的“妙計”顯然又被無視,蕭容不依不饒,瞪向蕭複,再蕭複笑眼瞟來後,轉為媚笑,蕭複眼睛笑得更彎。
  
  兩人眉來眼去長達一炷香時間,韓小賢驚歎於兩人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末了,兩雙眼睛相互瞥開了去,一雙比一雙笑得邪惡。
  
  最終,足以把韓城刺激地血壓高升的複賢二人春宮圖還是在蕭容的妙筆下誕生。  
  韓小賢再次驚歎:這傢伙,不當漫畫家太可惜了。
  
  蕭複說他家小狼仔腦子不好使,沒有實物他就畫不出來。
  
  於是,他們決定犧牲某兩個尾隨韓小賢的二人充當模特,擺出各種火辣的折疊式造型讓蕭容下筆如飛!
  
  他們相信,以蕭容富有想像力的腦細胞,以及抽象派畫風,即使畫得是柳逸九重的偽春宮圖,韓城也會將這兩小子當成他們!
  
  柳逸和九重的敬業精神,為主犧牲的職業精神值得鼓勵嘉獎!
  
  因為小少爺一聲溫柔的命令而不得不委屈的柳逸九重二人,在折疊過程中,雙方對視,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這麼一個資訊:小少爺,你會後悔的!
  
  看著兩大兄弟如此和諧的畫面,韓小賢羞澀地將腦袋扭一邊去,怯怯對蕭容道:“我覺得他們穿得好像多了點,還是脫光點比較好畫喲。”
  
  蕭容凝重地點頭:“嗯!來人,剝了!”
  
  柳逸和九重彼此眼中的對視全化成內心的呐喊:小少爺,你一定會後悔的!  
  ××××更新××××
  
  如果說韓城之前還有一丁點的猶豫與不忍,那在看到偽春宮圖的那一刻也化為烏有。  
  禦使第一時間穩住韓城:“城主,別激動!”
  
  韓城將幾幅畫揉爛,淡定道:“不用擔心。”
  
  扔掉畫,踱步至窗前,負手而立,從雷雨滾滾到雨過天晴也就那麼半個時辰的功夫。  
  半個時辰內,禦使撿起那畫,撫平了攤開看,畫上的兩人赤裸地糾纏在一起,臉上帶著滑稽的面具,一寫著“賢”,一寫著“複”。
  
  禦使嘴角抽了下,這一看就是蕭容的風格。
  
  當局者亂,禦使一看就發現不對勁,韓小賢的身材沒畫上下麵那人高大,蕭複身材也沒畫上上面那人健壯。然,韓城一時氣急,沒注意到這點。禦使明白蕭容的用意,衡量了輕重,還是站在蕭容這一邊。
  
  熟悉韓城的人都知道,他每天最常幹的一件事就是負手而立於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深沉的模樣任誰都想不到他只是習慣性……發呆。
  
  間隙,也會思考些問題。比如,剛才那幅畫。腦海中的決定一刹閃過,卻是無比堅決地道:“禦使。”
  
  “在。”
  
  “把無帝令拿來。”
  
  “城主,您可要想的清楚。”不要因為腦袋一時發熱,就做出自己日後後悔的事來!  
  “本座決定的事還不用你來教。”
  
  “……”
  
  禦使默然一會,最後從懷中掏出代表著無帝城至高無上權力的“無帝令”!  
  韓小賢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天極殿裏轉來轉去。
  
  偽春宮圖已經寄出去了。不知道爹爹看後會怎樣?會不會氣得想抽死他呢?還是……  
  他希望爹爹會因為擔心他和蕭複真的舊情複燃,遂前來插足,然後他們三人一起去尋寶!  
  韓小賢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
  
  可惜,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忍的。
  
  等待韓小賢的是一道殘酷的消息——
  
  蕭容狂奔進天極殿,激動地下逐客令:“你們幾個給我滾走!”
  
  韓小賢一愣。
  
  蕭複看向他,蕭容一下委婉道:“韓城下無帝令通緝你們,我不想天宮被夷為平地,所以,請你們走!”
  
  如果說韓城相當於無帝城的皇帝,百姓擁護愛戴他,視他的任何命令為聖旨。  
  那麼,無帝令就相當於武林盟主的號令,無帝令一出,無帝城非一般百姓無不傾巢而出,謹遵聖令!
  
  無帝城在韓城未接手之前,就已赫赫有名。只因這座謊稱隱藏著無數“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江湖魔頭,朝廷要犯,世外高人……
  
  好比韓小賢走在街上,隨便拉個大叔,他很可能就是幾十年前江湖鼎鼎大名的“XXXX”。  
  無帝城就是這麼一個不法分子傳說中人物聚集地,在韓城的鞭策下,大隱隱于林。  
  上次無帝令出山是三十多年的事了,它不輕易發號施令,只因,它的象徵至高無上。即使是唯一能號令無帝令的韓城,都無法收回成命。
  
  能讓蕭容這麼激動,無帝令的威力可見一斑。
  
  韓小賢看到蕭容激動他也有點激動,道:“你怕了?”
  
  蕭容道:“韓城公開天誅劍在你們手裏,不久後全天下就會知道,我不想我的天宮遭殃!”  
  他心疼他建立的天宮被殃及池魚,所以趁早趕人!
  
  想著,還是親自動手好!
  
  眼前這人是銀狼版的蕭容,做出的任何事都是可以被諒解的。
  
  畢竟,正常版的蕭容是萬萬做不出把蕭複親手扔到外面這種事!
  
  韓小賢幸災樂禍地笑道:“呵呵,爹,您老越活越過去了呀哦呵呵呵!!!”  
  蕭複眼底精光一閃,韓小賢打了個激靈,立馬閉嘴不語。
  
  九重和柳逸兩人義不容辭地跟在兩人後面,慕容長生隔他們老遠離著。
  
  九重道:“小少爺,現在怎麼辦?”
  
  韓小賢道:“真的這麼可怕嗎?”
  
  九重道:“難道你沒感覺到危機四伏嗎?”
  
  韓小賢道:“我只感到有無數危險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來!”
  
  柳逸冷笑道:“這就對了。我們還是快撤吧。離了無帝城會安全一點點。”  
  “好!”
  
  韓小賢說著就走。
  
  “等等。”
  
  蕭複拉住他。韓小賢不解地看他。
  
  蕭複笑眯眯的,將他懷裏的天誅劍拿了出來。用跟腰帶,左三圈右三圈牢牢地將劍系在他身後。輕聲叮囑道:“小賢哪,為了你爹我,冒險吧!”轉向九重柳逸道,“你們跟他還是跟我?”  
  九重柳逸彼此對視一眼,看向韓小賢時四目一閃,俱是危險的光芒。毫不遲疑地站在了蕭複後面。
  
  蕭複揮揮手:“小賢,城門口再見!待會跑快點哈!”
  
  說完,三人留著寒風中淩亂的韓小賢瀟灑走了!
  
  慕容長生同情地用摺扇拍拍韓小賢的腦袋,語重心長道:“小賢哪,引開敵人的重任就交給你了。你義父我,也閃了!”
  
  韓小賢抖了抖背上沉重的包袱,引得天下垂涎舉世共傾的江湖第一秘寶——天誅劍!  
  還是快快跑路先!
  
  五人兵分三路,目的地只有一個——無帝城門外!
  
  到了那兒,就會安全些……據說是這樣的。
  
  跑路中的韓小賢越想越不對:蕭複把他和天誅劍當誘餌引開敵人的追蹤可以理解,但為什麼非要約在城門口見面呢?
  
  不管了,啟動內力馬達先跑再說!
  
  韓小賢披荊斬棘,所向無敵!沒有人能阻擋他前進的道路!任何攻擊在他小宇宙防護下頓成烏有!
  
  燃燒吧!韓小賢!
  
  向前沖啊!韓小賢!
  
  與此同時,韓府後花園,韓城在散步。
  
  後花園的盡頭是韓府後門。
  
  韓城在後門前來回踱步二十來次,不停不休。
  
  禦使偶爾也會善解人意,他看韓城那忍不住往外面世界瞟的目光,那情不自禁往外踱步複又返回的步子,了然於心。
  人影一閃,禦使消失在樹叢中,再次出現時,手裏多了個包袱。
  
  禦使道:“城主,這裏有七十七張人皮面具,還有些乾糧,細軟。”
  
  韓城看向他,那眼神道:什麼意思?
  
  禦使笑道:“城主想出門旅遊了,禦使理解。”他瞟了眼天色,“再不出去,天就要黑了。”  
  韓城撇過頭去,假裝不懂。
  
  禦使把包袱往他扔去,逕自閃人。
  
  韓城拽著包袱,猶豫片刻,看了看天色,身影一閃,同樣消失在韓府後花園。  
  

第六十四章

韓小賢兩世生涯,總是活在被追趕中。無疑,他最擅長跑路。但背上沉甸甸的天誅劍加重了他的負擔,他也不至於笨到傻跑不躲。
  
  躲哪?
  
  天宮!
  
  在萬眾殺氣四面撲來時,韓小賢氣運丹田,一二三,跳!
  
  韓小賢三百六十度完美旋身躍進天宮高高的圍牆,穩穩地落在地面,迎接蕭容殺人的目光。  
  韓小賢微笑:“外面好可怕哦,人家進來避難了!”
  
  蕭容冷笑:“滾!”
  
  韓小賢身子一軟,趴倒在地,顫抖道:“俺腿軟!”
  
  蕭容輕笑著提起韓小賢,大步邁出天宮大門,萬眾迎接!
  
  韓小賢扒拉住蕭容,軟綿綿道:“狼君~你不能負我~~”
  
  蕭容紅眸一眨,得意地笑道:“我跟你沒關係!”
  
  韓小賢色誘,拋媚眼:“以後就會有關係啦~~~”呸呸呸!這叫忍辱求全!  
  蕭容大笑,紅眼輕輕掃過萬眾路人,冷光一現,殺氣一閃,韓城升級版“以眼殺人”!  
  兩個丫鬟打著橫條路過,橫條上四個觸目的鮮紅大字——“天狼神功”,兩個迷你可愛的粉紅圓字——“銀狼”。
  
  這效果,可比兩丫鬟一前一後嬌喝“大膽!來者何人!”“我們可是天狼宮弟子,還不速速退下!”來得震撼驚人!
  
  萬眾幡然醒悟!下瞬,閃的全沒影!
  
  路人就是路人。
  
  韓小賢內心不屑嗤笑,面上狗腿道:“銀狼之名真是威震四方啊!”
  
  蕭容高傲地揚起下巴:“那是當然。”
  
  韓小賢揮手:“後會有期!”他要到城門口約會!
  
  韓小賢往天極殿方向跑去,蕭容拽住他,道:“你跑錯地了。”
  
  韓小賢道:“那群路人表面都散了,實際都隱藏在附近,只是不敢出現在你面前,我才不跑出去送死!”
  
  蕭容譏嘲道:“你就那麼怕死?”
  
  韓小賢淚眼忽閃,捧住心慈悲為懷,煽情演繹道:“我只是不想殺人,不想傷害無辜!人人都是孩子他爹生的,我不能因為一己私欲而讓孩子他爹悲傷!”
  
  韓小賢是世上最為“爹”著想的孩子!
  
  蕭容抖落一地雞皮疙瘩,卻心有戚戚焉。
  
  當戀父遇上戀父,咻的一聲,蕭容放行了。
  
  韓小賢一路直奔天極殿旁邊的大院,白茫茫的大院一眼望不到邊,韓小賢卻知道,這邊的盡頭,是城外邊。
  
  韓小賢剛一跨步,四周殺機若隱若現!
  
  連這裏都被人埋伏了!
  
  韓小賢內心氣憤,面上淡定。緊了緊背後的天誅劍,估算著它的重量——嗯……爆發下應該可以!
  
  韓小賢沖後面跟來的蕭容淡淡一笑,輕聲道:“再見了,朋友!”
  
  後重重一跺腳,地面跺出一大窟窿!再撲通一聲!韓小賢消失在地面上!  
  蕭容望著那大窟窿,不由歎道:“好一個韓小賢,路面不通就走水路……淹死你活該!”  
  蕭容心疼地摸著那個大窟窿。要知道,天宮建在河上,天宮一年四季冰雪不化就是靠這河裏的千年寒冰壓陣,這千年寒冰是蕭容大老遠耗費鉅資從天狼島運來的,這天狼宮是他娘管轄的地方,這他娘……是蕭容最怕的女人。他是求他娘很久很久以後,他娘才答應犧牲一些千年寒冰的!  
  韓小賢一腳就跺出個大洞,河裏的千年寒冰估計也被他踩碎了一些!
  
  河內的千年寒冰即使是內力一流的高手都難以招架它的冰度,韓小賢的琅琊心經更是與它相克,毫無抵抗力。但先前他給蕭複負責喂藥時,從天宮裏要走些寶物,其中一樣,就是可抵禦千年寒冰寒氣的小馬甲保暖內衣,韓小賢時刻將它穿在身上,因此跳得無怨無悔。
  
  千年寒冰不是蓋的,韓小賢被凍得四肢發抖,牙齒咯吱咯吱打架幾下後,抽出懷內麒麟刀,砍掉周圍障礙物開始朝河的盡頭前進!
  
  天助韓小賢,這河水順流而下,韓小賢遊刃有餘!
  
  月白助韓小賢,一直乖乖扮演著腰帶的“月白”散發著微熱的光芒,給予韓小賢一絲溫暖不說,還照亮了前方的水路,令韓小賢勇往直前,不怕撞礁!
  
  韓小賢活著到達了河的盡頭,城外邊的岸上。
  
  剛一上岸,韓小賢連忙運功取暖,祛除寒氣。
  
  “嗨,小龍仔!”
  
  蕭複?
  
  “嗨,爹!”
  
  韓小賢熱情地招呼,抬眸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蕭複坐在馬車邊,在夕陽下燦爛地笑著,沖他搖手。
  
  他的笑容很能感染人,韓小賢冰凍的身體都仿佛感受到溫暖,也傻呵呵地回笑。  
  驀地,蕭複暴露在黃昏中的雪白頸項邊,晃出幾把亮閃閃的刀。
  
  “刀劍無眼啊,大俠,手別顫抖哦。”蕭複輕佻地嬉笑著,完全不將那些刀刃放在心上的樣子。  
  幾位綠林好漢劫持了韓小賢他爹!
  
  韓小賢斂住傻笑,想要爆笑——哈哈哈哈!看,這就是跟他兵分兩路的下場!哈哈哈哈!招現世報了吧!哼哼!
  
  一切止於腹中。
  
  蕭複見了韓小賢,可憐兮兮道:“兒子~救救爹~~”
  
  幾位炮灰道:“小兔崽子識相點拿天誅劍來換你爹的命!”
  
  韓小賢無視蕭複的話,無視那幾位路人炮灰甲乙丙丁,看見原本該跟著蕭複的柳逸九重二人都不見蹤影,淡定地問道:“柳逸呢?”
  
  蕭複道:“據說他娘被人綁架了,他回去救人了!”
  
  嗯,情有可原!
  
  “九重呢?”
  
  “據說他家旺財被人拐走了,他回去救狗了!”
  
  嗯……不可原諒!
  
  好一招調虎離山之計!
  
  韓小賢眼角瞥住遠處一人,那人見韓小賢目光淩厲,嘿嘿一笑,招手道:“我也是剛到喲!”  
  那人,即是袖手旁觀的慕容長生!
  
  難以饒恕!
  
  韓小賢向他攤手,要紙筆。他和慕容長生向來心有靈通,普通人哪知道慕容長生身上會帶紙筆來著?
  
  慕容長生給的爽快,韓小賢大筆一揮,飛鴿傳書給柳逸九重二人。
  
  好了,正事辦完了,辦要緊事。
  韓小賢向那幾位炮灰道:“身為炮灰就要有所覺悟,說吧,要自動消失,還是本大爺讓你們消失!”
  
  慕容長生拍掌稱道:“小賢好棒!”
  
  韓小賢再接再厲道:“既然不說,那我成全你們!給我消失吧!”
  
  話音剛落,幾位炮灰轟然倒地!
  
  韓小賢乍了乍舌:他還什麼都沒幹呢!
  
  蕭複彈了彈指尖的粉塵,漫不經心道:“還是我來解決吧。”
  
  韓小賢明白了,蕭複指尖藏有毒粉,是他讓他們倒下的!那……“你剛才喊什麼救什麼!”  
  蕭複無辜道:“我只是想讓你英雄救美啊……可是,還是覺得無趣,就自力更生了。”  
  他的確顯得很無趣,懶洋洋地爬進馬車裏,只露出了個腦袋在外面閉上眼睛曬太陽。  
  他們在等柳逸和九重回來。
  
  等的過程中,慕容長生問韓小賢:“小賢,你剛才寫什麼呢。”
  
  韓小賢道:“我要他們拿點東西回來。”
  
  “什麼?”
  
  “炸彈。”
  
  “呃?”
  
  “嗯!”
  
  韓小賢在韓府的密室裏,有他三歲時自發研製的炸彈,閃電彈,霹靂彈,煙霧彈,手雷彈。二十年過去了,不知道過期沒……
  
  這是個問題。
  
  韓小賢突然悲哀地發現他三歲時比現在的他強悍多了,至少不會被萬人追著打!  
  他們現在身在無帝城外一條隱秘的河邊,所謂隱秘,是因為這裏與城牆就隔著一棵蒼天大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蒼天大樹的掩映下,他們與河那邊的萬人群眾演員隔了一個世界般遙遠。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看看城牆上邊的通緝告示,他的大名掛在上面,上面是韓城的親筆字跡,說他盜走了他的天誅劍,逮回小偷人人有責!
  
  事實上,眾人普遍心理是:小偷要逮,劍要私吞!
  
  韓城,這是逼他們走上亡命天涯之路!
  
  韓小賢吸吸將要流下來的鼻涕:剛才在河裏凍過頭了!
  
  他不該責怪韓城的所作所為,雖然不在他的預料中,但韓城也幫他們達到了原本的目的——他們本是利用天誅劍誘出那三樣秘寶的主人,天誅劍在他們手上的消息遲早會洩露。  
  韓城只是幫他們提早洩露了而已。還……
  
  韓小賢又看了眼對岸的人群!
  
  這些膽敢來捉拿他們的傢伙!
  
  他們不仁,韓小賢不義——儘管這一群人中有無數熟悉的面孔,比如街上賣豆腐的大叔,賣麻花的大嬸,賣番薯的大哥,賣頭梳的大姐,賣報紙的男孩,賣火柴的女孩……
  
  這一張張曾經親切,熟悉,可愛,憨厚的面孔在韓小賢眼前一幕幕劃過,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心弦,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
  
  柳逸九重回來了!帶著一堆過期的炸藥!
  
  韓小賢帶著炸藥爬到城牆上,迎風而立,望著底下萬人眾,揮臂一呼:“哈嘍~~~~”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俱是一愣時,韓小賢含淚點開一枚炸彈,扔!  
  第二枚!發射!
  
  第三枚!發射!
  
  再接再厲!發射!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硝煙四起!
  
  哀嚎遍地!
  
  山河失色!
  
  日月無光!
  
  九重顫抖道:“小少爺,你好殘忍!”
  
  韓小賢一扔一個准,喃喃道:“怕什麼!過期的了炸不死!”
  
  柳逸冷冷道:“但那煙霧可以熏死人。”
  
  韓小賢身子一拐,賣力地往城內扔去:“被熏死活該!我炸我炸我炸炸炸!看你們敢追殺本少爺我!全給我種田建房去!”
  
  炸彈因年久失效,威力不比當年,但炸後引起的煙霧熏得無帝城三天三夜不見天日!  
  韓小賢煙熏無帝城之壯舉,致使無帝城兩年之內,上至八十大伯,下至三歲孩童,無不談煙色變!
  
  原因是:許多人被熏暈了,許多房子被熏黑了。
  
  前者好說,多休息幾天沒事。後者……
  
  由於無帝城最高領導人韓城喜愛白色,當初建城之人為迎合他喜好,將房子清一色建成白色,所以,煙熏後的無帝城後果不堪設想。
  
  隱藏在某處的韓城眼見無帝城變得不堪入目,嚴重的潔癖在這時候犯了。他忍住把城牆上扔炸彈正歡樂的韓小賢拽下來痛打一頓,濫用特權,命令全城——洗刷刷!
  
  沒辦法,無帝城地域遼闊,韓小賢射程驚人,這把黑房子刷成白房子的重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
  
  更何況……
  
  韓小賢一邊扔炸彈,旁邊的蕭複一邊灑藥粉。韓小賢方才注意,追問道:“爹,你灑什麼?”  
  蕭複道:“散功粉啊。”
  
  韓小賢驀然停手。
  
  蕭複笑道:“從第十粒開始我就灑了。”
  
  韓小賢已經扔了……嗯……幾百粒有了。
  
  怪不得,底下那些據說曾經很厲害的人物他扔幾顆過期炸彈就全體倒地不起了!炮灰也不會這麼沒用!
  
  蕭複身上的藥絕不是泛泛之材!
  
  在父子二人聯手下,成功熏倒一城。
  
  傳說中固若金湯的無帝城竟如此不堪一擊!
  
  韓小賢情何以堪:天狼宮那幫人還在,不笑死了才怪!
  
  蕭複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無帝城的人暫時不會追來了,我們快撤吧。”  
  韓小賢這才憂心道:“爹爹會不會出事?他也散功怎麼辦?”
  
  蕭複道:“他不是習慣性散功嗎?而且,擔憂之前先考慮好再扔炸彈,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這話聽在韓小賢裏耳裏尖銳異常,他習慣性反應遲鈍怎麼樣?“還不是因為你我才這樣的!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該跟爹爹手拉手約會!”
  
  “那你回去,天誅劍留下。”
  
  一聽此言,韓小賢拽緊天誅劍,委屈而怨怒地看著蕭複:娘的居然用完人就踢人!!!  
  蕭複收回難得嚴厲的神色,溫柔地撫摸韓小賢的腦袋,輕笑道:“好了,走吧。找完秘寶我們就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
  
  韓小賢順口道:“不跟著小賢養老嗎?”
  
  蕭複道:“養老?還早。”
  
  韓小賢道:“那兒子怎麼孝敬老子?”
  
  蕭複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給我抱個孫子就好了。”
  
  說著,蕭複瞟向韓小賢,邪惡地笑。
  
  韓小賢無視,路過。抱著天誅劍對柳逸九重現學現賣:“不忠有三,無伴為大。你們給我抱個娘子,不要我再為你們的終身大事煩惱了!”
  
  柳逸九重異口同聲:“屬下終身不娶!”
  
  韓小賢轉頭對蕭複回復道:“兒子終身不生!”
  
  想離間他和爹爹的感情?門都沒有!
  
  

第六十五章


  據藍煜發回的消息說,三大秘寶之一的麒麟杖是唯一下落明確,他還親眼見過的。因為,麒麟杖是鄰國麒麟家族的
  
  家傳寶物,由歷代家主掌管,所以麒麟杖現在在慕容禦天手裏。
  
  第一樣秘寶的下落竟來得如此容易!
  
  韓小賢捏捏自己的小臉蛋,確定不是做夢!
  
  他們現在趕往的地方也是琅琊教總壇,斷牙穀!
  
  但他們是在途中收到藍煜的飛鴿傳書的。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們就知道該去斷牙穀。而去斷牙穀的決定是蕭複
  
  提出的。
  
  韓小賢幽怨地看向蕭複:“你早知道麒麟杖在慕容禦天手裏?”
  
  蕭複喝著茶,道:“這裏除了你都知道。”目光轉瞬鄙夷地看他,“該是我們問你,你居然不知道?鄰國太子!”
  
  韓小賢傻乎乎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哇。你既然知道麒麟杖的下落,那天誅劍要來何用?”  
  蕭複道:“釣九天繩和火雲珠的下落啊。”
  
  韓小賢狐疑道:“你確定不知道這兩樣的下落?”
  
  蕭複搖頭。
  
  你確定你確定?確定?
  
  韓小賢的眼神一再逼問,蕭複雷打不動地搖頭。
  
  韓小賢暫時信一半。
  
  問題回到剛才,為什麼身為鄰國太子的韓小賢居然不知道鄰國皇室人人都知道的“秘密”?為什麼?
  
  四人的目光飄向了遠遠尾隨的慕容長生,尋求答案。
  
  慕容長生微笑著,遞過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寫道:“麒麟杖純金做的。”  
  眾人頓悟!
  
  柳逸下意識地緊了緊脖子上他娘給他的長命金鎖,警惕地望著韓小賢。
  
  韓小賢受傷地看他:“你什麼意思?奶娘給你的東西我才不會搶!”
  
  意思就是,麒麟杖他就會搶。
  
  韓小賢道:“我自己也有金子,才不稀罕!”
  
  他對金子的執著已到藍煜都甘拜下風的境界。
  
  蕭複拿出一支純金做的梅花簪插在韓小賢頭髮上,甜蜜蜜道:“送你,不要客氣!”  
  韓小賢拔下用牙咬了咬:“謝謝爹!有爹的孩子就是個寶!”
  
  蕭複道:“韓城可不會送你金子,還是我這個親爹好吧?”
  
  韓小賢把金簪收入囊中,賊兮兮道:“爹爹把整個人都送給我了,那是多少金子都換不來的啊?”
  
  蕭複止住笑,正經道:“小賢,你有沒想過,你跟韓城的關係……”
  
  韓小賢也正色,聽親爹道:“以你跟韓城的關係,韓城不得叫我一聲岳父麼?”  
  韓小賢糾正道:“錯了,是老丈人。”
  
  蕭複抿著唇,不再說話。
  
  韓小賢低頭,略微沉吟會,方低聲道:“呐,你們……有沒感覺到?”
  
  九重奇道:“什麼?”
  
  韓小賢神神秘秘:“我們被盯上呢!”
  
  柳逸瞥向遠處的慕容長生,道:“他是一直在盯我們。”
  
  慕容長生向這邊招招手,笑得和藹可親,童叟無欺。
  
  韓小賢搖頭:“不是義父,是另有其人!從另一個方向直射而來!”
  
  柳逸九重面面相覷,雙雙看向蕭複。
  
  蕭複正經道:“有人看上我家兒子了。”
  
  韓小賢道:“那目光還是如此熟悉。”
  
  蕭複道:“你對眼就嫁了吧,兒大不中留。”
  
  韓小賢氣道:“重婚是不對的!”不帶這麼推銷的!
  
  蕭複垂下眸。韓小賢跟著垂。四顆眼珠子向同一方向瞟——正是那“如此熟悉”的目光發射來的方向!
  
  那地方,坐著一個在喝茶的老爺爺,老爺爺旁邊,坐著一個嗑瓜子的小姑娘,小姑娘旁邊坐著一個打牙祭的大伯伯
  
  ,大伯伯旁邊躺著一個曬太陽的大哥哥……
  
  蕭複忍著笑,問韓小賢:“你想嫁哪個?”
  
  韓小賢愣了愣,指著那小姑娘:“她咋那麼醜?”
  
  蕭複道:“嗯,女人的福音。”
  
  韓小賢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喝茶。只是那窺視的目光揮之不去,在他後腦勺上來回掃射,熟悉而冷冽,卻熾
  
  熱地要把他的頭發燒掉,尤其是在他在向蕭複露出天真無邪傻笑騙金子時。  
  末了,一行人離開茶棚,在天黑前來到小鎮裏的一家客棧。
  
  進客棧前,韓小賢留意了下,再確定地問九重:“你真的沒感覺到有人在看我們?”  
  九重道:“有啊,不是慕容長生麼?”
  
  韓小賢翻白眼:看來那人目不斜視得厲害!
  
  柳逸冰冷道:“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韓小賢道:“這還不是半夜。”
  
  柳逸譏誚地看著他和蕭複糾纏在一起的手,道:“半夜你們就繼續吧。”  
  韓小賢手一抖,蕭複手揪了一下,“免死金牌”總算搶回來了!
  
  客棧共剩四個房間,韓小賢這一行要兩間,留一間給掉隊的慕容長生,留一間給目光的主人。看,他多體貼!
  
  進房間時,韓小賢第一個跳進最要好的那一間,柳逸搶先一步跳進,九重落後一步,哀怨地看著柳逸,也往前一步
  
  。
  
  蕭複替他們關上門,道:“看你們三個情深意重,這間給你們了!”
  
  他自己要了單獨一間。
  
  ××××更新××××
  
  “爹,孩兒來孝敬您老人家了!”
  
  韓小賢甜笑著,側開身子。一群壯漢搬來桶熱氣氤氳的大浴盆,是韓小賢孝子孝敬蕭複他老人家的!
  
  “爹~請寬衣沐浴~”
  
  說著,韓小賢魔爪伸向蕭複的衣領,蕭複揪住他爪牙,向他邪魅一笑:“心意我領,洗澡我自己。出去。”
  
  韓小賢被提著出去。提他的人不是蕭複,而是柳逸。
  
  柳逸冰冷道:“身為城主的關門弟子,有義務替城主看管小少爺你。”
  
  韓小賢橫道:“你這是什麼話?”
  
  柳逸道:“你剛才想幹嘛?”
  
  韓小賢純潔無瑕地道:“幫爹搓背!”
  
  柳逸面色一沉,捉姦在床的目光。
  
  韓小賢奇怪道:“兒幫爹搓背還不行呢?”
  
  “不行!”
  
  搓背不行?那梳頭總可以吧?
  
  “爹,孩兒給您老人家梳頭~”
  
  在蕭複洗完澡,穿完衣後,韓小賢又殷勤地躥進來。按著蕭複坐到椅子上,扒拉著他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
  
  蕭複甩甩濕漉漉的長髮,水滴四濺:“擦幹。”
  
  命令的語氣,讓韓小賢小小不爽了一下。一把抓起他換下的衣服,包在頭上用力地猛烈地擦!  
  擦到一半,又想到太猛力小費就沒了,於是就放慢速度,溫柔地擦幹。
  
  蕭複晃了晃暈眩的腦袋,這一幕不慎落在韓小賢眼裏。
  
  韓小賢乍舌道:“爹,你好美。”
  
  蕭複沐浴過後尚且濕潤的眼迷離地望過去,韓小賢心跳露半拍,在蕭複邪魅一笑後,立馬恢復正常。
  
  “你現在才知道?”
  
  “兒給爹梳頭!”韓小賢拿起小梳子,掬去一把烏髮,柔順的長髮卻不聽話地從指縫間滑走,“爹,你塗了幾斤頭油?”
  
  蕭複手扶額,靠著桌子,面色蒼白,冷汗淋漓。
  
  “爹,你怎麼呢?”
  
  “我頭疼。”
  
  “啊?我給你揉揉!”
  
  韓小賢手忙腳亂地幫蕭複揉太陽穴,下手頗重。蕭複擰著眉,頭更痛了。  
  “爹,舒不舒服?”
  
  “舒服個頭。”
  
  “嗯,只要頭舒服就好了!”
  
  蕭複忍無可忍地一鍋貼上去。
  
  韓小賢咬著頭梳繼續湊上前,含淚道:“爹,兒給您梳頭……”
  
  蕭複歎口氣,指著邊上那袋:“拿去,回房睡覺去。”
  
  韓小賢抱著沉甸甸的袋子,羞澀地低著頭說:“爹,晚安。”
  
  蕭複哭笑不得:“你是我兒子,我的錢都是你的,你不用花這麼多心思撈的。”  
  韓小賢道:“少騙人,你不是把七層的財產全給蕭容了麼?”
  
  蕭複道:“你怎麼知道?”
  
  韓小賢哀怨的眼神瞅著他,瞅到他心虛:“藍煜說的。”
  
  蕭複道:“他跟我這麼多年,總該有點報酬。剩下幾層給你。”
  
  韓小賢伸出三根手指,晃動:“只有三層……”
  
  蕭複道:“嗯,加上你的財產,就比蕭容有錢了。”
  
  韓小賢道:“那你呢?”
  
  怎麼像交代身後事的?韓小賢甩甩腦袋,不吉利不吉利,呸呸!
  
  蕭複靜靜地看著韓小賢,堅強而堅定地說:“我日後決心當個稱職的小白臉,靠人養活。”  
  “嘣!”
  
  韓小賢一拳揍到他邊上的桌子,皮笑肉不笑:“爹!兒不許您在外丟人!”  
  蕭複沒心沒肺地笑笑:“小賢哪,所有兒子裏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  
  韓小賢心一顫——開始瓊瑤了麼?道:“你有幾個兒子?”
  
  “三個。”
  
  “你,蕭良,蕭淑。”他沉吟會,道:“我把皇位給小良兒,給小淑找最可靠的人,只有你……”
  
  “不是三層財產麼?”
  
  “那是我本來給小德子的,但他還沒出生,就先給你。”
  
  韓小賢咬咬牙,淚眼踹過去一腳,吼道:“你怎麼對得起我!嗚哇!我是你撿來的對不對?”  
  “這個要去問遺霜。”蕭複實話實說。
  
  “……咱們是不是要滴血認親鑒定下親子關係?”
  
  “你不喜歡當我兒子麼?”
  
  “不喜歡。要不是因為你是我爹,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蕭複走到窗前,窗外的月亮大又圓。他站在月下,有風襲來,襟袂微揚,飄渺得不似真實。  
  他道:“小龍仔……不要說的一副我強搶良家民男似的,你要想走,這裏跳下去。”  
  韓小賢掰開手指頭,在數他第幾次趕自己走。但他越叫他走,他偏不走!人皮厚就是沒辦法!  
  “爹,為什麼你老趕我走?我看起來那麼不可靠?”
  
  “嗯。”蕭複答得認真。
  
  韓小賢扁扁嘴:“可你家蕭容不在,我走了你要出事怎麼辦?”
  
  蕭複笑道:“你走了,他馬上會派人來。”
  
  “那他本人呢?”
  
  “有事纏身。”
  
  韓小賢愣頭愣腦,不知作何反應。有骨氣點,他應該吼“跳就跳!”,可是,骨氣這東西,韓小賢有時有,有時沒有,他現在就沒有。他也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蕭複叫他走,他又死賴著作甚?當真看到他的毒解了才安心?天誅劍在手,又有個蕭容,他留下無可無不可。之所以還留著,無非是……無非是……
  
  韓小賢茫然了。他往親爹那兒蹭一蹭,他留下幹什麼呢?
  
  作者說,為了劇情。
  
  他說,為了晚點回去被爹爹責駡!
  
  他一想到韓城欲爆發偏又隱忍不發的模樣就心驚膽顫。
  
  那比被全江湖人追殺還要恐怖!
  
  說到追殺……
  
  “爹,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人盯著我們看呢?”韓小賢左看右瞧,房間就他和蕭複,卻還是有人盯著的感覺,但那感覺,從哪個方向來卻探不到。
  
  蕭複望向窗外,對面窗後有個人隱在那裏,可以看見,那人正對著這裏。他笑了笑,“是嗎?我沒感覺到。晚了,回去睡覺,要麼……今晚留下跟我睡好了……”
  
  “好。”韓小賢一蹦二跳三往床上躺。
  
  “……”蕭複無言片刻,“喂,小龍仔!”剛才那話,一聽就毫無誠意好不?  
  “房間被九重柳逸佔領了,我今晚委屈下,在你這睡。”韓小賢四肢大張,悄悄地霸佔了整張床。眼睛一閉,一秒入睡。
  
  長夜漫漫,蕭複在窗前吹了好些時候的夜風。直到……
  
  “啊嘁!”
  
  著涼了,蕭複還捨不得退下。只因,對面那人不退下,他也不得退下,否則,對面那人要掀牆。  
  瞅瞅睡得香甜的韓小賢,蕭複邊打著噴嚏邊往把一壺水倒在他屁股下麵的那塊。  
  再到窗前時,對面那人已經退下了。蕭複伸了伸懶腰,再一看天,快亮了。  
  韓小賢隱約感到身下濕漉漉的,迷糊地醒來,看怎麼回事。
  
  卻見蕭複鐵青的臉,一看就是一夜未眠臉色才這麼難看的!韓小賢有些微得意,躲在一旁竊喜。  
  蕭複不怒反笑,還笑得妖嬈又邪媚。
  
  “叩叩”九重敲門道,“小少爺,起床呢。”
  
  “進來。”
  
  “小少爺,刷牙洗臉穿衣服嘍!咦?小少爺,你屁股下面怎麼濕的?”
  
  “嗯?”韓小賢揉揉眼,挪挪屁股。
  
  “能有什麼,尿床唄。”蕭複笑著道。
  
  “什麼???小少爺您竟然尿床!!!”
  
  九重不敢相信,驚呼,聲音方圓百米,客棧上下,皆能耳聞。
  
  韓小賢英明形象,毀於一旦。
  
  

第六十六章

早上,又有一道夾雜著冰塊的炙熱目光窺視著羞於見人的韓小賢。韓小賢捂著臉下樓吃早餐,一路上,都不敢抬頭,就差在腦門上打上“我不是韓小賢”的布條!
  
  他“尿床”了,明顯是有人陷害,無奈他剛欲解釋,蕭複就插嘴道:“小孩子偶爾尿床沒什麼的,小龍仔你不用介意。”
  
  九重投以理解而同情的目光,理解是因為人有時就是這麼地難以自禁,同情是小少爺都這麼大了還尿床,真是可憐。內心還有一點點惶恐:要是被城主知道小少爺尿床,他老臉擱不住,會不會找他開刀?說他教導無方,不能避免小少爺尿床!
  
  一向神經大條的九重竟也心思百轉。
  
  欲開口解釋的韓小賢被蕭複捂著嘴不讓說話,在他耳邊輕聲細語,施展魔音攝魂道:“小龍仔,下樓吃早點嘍!”
  
  韓小賢一根根掰開他手指頭,擠出一句話:“等、我、刷、牙!”
  
  清者自清,韓小賢沒尿過床,他覺得他無須解釋。但別人不這麼想,從他踏出房門那一步起,便有絡繹不絕或偷窺或觀賞或偷笑或獵奇的目光向他掃射而來。
  
  韓小賢長這麼大,第一次恨不得把自己如花美貌藏起來,免得丟爹爹的臉!  
  見著慕容長生,他就撲過去解釋道:“義父,我沒尿床,你要相信我!”  
  慕容長生笑著點頭,遞過一張紙條——從他尾隨這一行起就沒跟他們說過話,有什麼話都寫在紙上傳達。
  
  這次紙條上寫著“我沒尿床”。韓小賢疑惑。
  
  慕容長生“啪”一聲,貼他腦門上:這下,大家就知道你沒尿床了!
  
  感覺被戲耍,韓小賢怒氣衝天地把紙條扯下,四下亂瞟,見九重還用憐憫而憂心忡忡的眼神看他,他感動地撲過去,狠狠地抱住,道:“九重,還是你對我最好!”
  
  “小少爺,這是屬下應當的!”九重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
  
  “來,我們下樓吃早點~”韓小賢親昵地拉著九重的手,原本手中的紙條粘到了九重背後,當事人猶不自知。
  
  在後面的蕭複輕笑,嗔怪地看向韓小賢,唇語道:你也就能欺負下九重。  
  餐桌上,那幾乎焚燒韓小賢的目光越發得炙熱,將韓小賢注視得體無完膚,美味的油條豆漿都失了味道。
  
  韓小賢含著豆漿在嘴裏咕咚咕咚就是不吞下去,純真的大眼疑惑地看向柳逸——那目光的主人。  
  柳逸說了今早的第一句話:“小少爺,昨晚你沒回來。”
  
  韓小賢咕咚咕咚幾聲,向蕭複瞟去幾眼,意思道:我在爹房間裏睡。
  
  柳逸目光霎時一冷,略帶責怪的語氣道:“小少爺,不要讓城主傷心。”  
  蕭複停下手中鬆軟的桂花糕,放在面前精緻的小碗裏,饒有興趣地看他。  
  韓小賢將口中豆漿吐向那小碗,存心噁心死蕭複,嫉妒他能吃精緻的糕點,他只能豆漿油條!韓小賢莫名其妙道:“關爹爹什麼事?”
  
  “小少爺,你少裝傻!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爹爹又不在,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昨晚在爹房間裏過夜?”
  
  “人在做,天在看!”
  
  柳逸怒道,別有所指。
  
  韓小賢眼珠溜了幾圈,無辜地看向蕭複:“爹,你是我親爹嗎?”
  
  蕭複皺眉看著那小碗,想倒在韓小賢頭上,聽到韓小賢的問題,道:“你是我親兒子。”  
  “對啊,親父子晚上睡一個房間有什麼好奇怪的?”
  
  韓小賢七分純潔三分懵懂星星眼閃爍地看著柳逸。
  
  柳逸一時無言,卻又不肯認輸,竟頭腦發熱地失言道:“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們以前那點破事!”  
  話一出口,後悔都來不及。
  
  複賢兩人雙雙看向柳逸,皆是一片錯愕。蕭複恢復得快,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後,又是招牌的沒心沒肺的笑容,連眼角都彎得恰到好處。
  
  韓小賢連笑都笑不出,暗怪柳逸說話不知輕重,哪壺不開提哪壺。有句話叫什麼來著?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倆清清白白,他連蕭複昨晚又沒睡過都不確定,還怕人懷疑他們有姦情沒有?  
  韓小賢道:“當年年少無知,要早知道他是我親爹,我也不會喜歡他。就像你小時候常對我流口水不因為你還小嗎?”
  
  韓小賢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柳逸又不知輕重地不依不饒:“你是不知道他是你親爹?那他呢?”
  
  氣氛一下子沉寂了。韓小賢臉色也不好看,他一直不去想的問題就這麼被柳逸挑出來了!他也很想質問蕭複當年為什麼在明知他是他兒子的情況下還敢對他說喜歡?可這話又怎麼說的出口?!  
  好不容易兩人可以像正常的父子一樣相處,其樂融融,韓小賢又怎會戳破那層尷尬的窗紙?  
  可說不出口,不代表不想知道。韓小賢真的想知道蕭複當年對他存的是何種居心,何種感情。不想再跟他糾纏些什麼,但總要有個結果,明白地了斷。
  
  曾經放在心底十餘年的人,如今談起,唯有一陣悵然,莫名的失落。想起那些逝去的過往,總會難過的。韓小賢又多愁善感地跳過今世,想起前世,那些名字都已淡忘,身影都已模糊的人。來到這世界二十餘載,他都忘了他曾在另一個世界生活過二十五年。
  
  他想起前世未曾見面的父親,曾幻想過他高大偉岸的形象,不禁拿他和蕭複作比較。今世他的父親,實際年齡比他還小,可他這具身體是從他身上分離出來的,一想到這點,韓小賢的心靈就會一陣抖動,那是血脈相連的顫慄。他是蕭複的兒子,他身上流著蕭複的血液,他必須喊曾經的愛人為爹,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震撼的事麼?
  
  韓小賢反應總是來得遲鈍,知道身世那一刻很快就接受的事實,如今想來,竟讓他難過得難以呼吸。那是被欺騙過後的傷害!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跟蕭複相見不如不見,他是死是活,真不想管。  
  但蕭複畢竟是把他帶到這世上的人,這份責任與良心沒法讓他撒手不管。  
  他必須感激蕭複,就像感激自己的母親,他們是生育自己養育自己的父母,就憑這點,韓小賢就會原諒蕭複曾經對他犯的錯。
  
  韓小賢摸摸自己在顫抖的小心肝,閉上眼,自戀地想:他太正直善良孝順乖巧了啊!  
  聽到柳逸的話,蕭複沉吟道:“別問我,我不懂什麼叫愛,什麼叫喜歡。”  
  他竟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一句“不懂什麼叫愛什麼叫喜歡”就全打發了?那他當年又為什麼對他說愛對他說喜歡?
  
  柳逸問出韓小賢想問的問題。
  
  蕭複道:“小狼仔說我對你的感覺,就是愛就是喜歡,我就信了。現在想想,真是傻瓜,會信他的話。可小賢,若是當年我就告訴你我是你父親,你還會像現在這般鎮定嗎?”  
  到頭來,他還得感謝他。
  
  睜開眼,韓小賢道:“你說的對,當時你就告訴我的話,我很可能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更可能會接受這份事實,然後繼續愛。他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份歸屬感是這個世界無法取締的。  
  但往事不能回頭,現實不能重來。
  
  今昔非比,他們兩人,無論誰,都已沒有再談愛的資格。
  
  韓小賢心中有了另一個牽掛,蕭複呢?可以是他兩個兒子可以是蕭容可以是他的命可以是他的江山皇位也可以是他,韓小賢懶得猜測。
  
  蕭複太會用苦情戲,韓小賢不敢深究,他怕他心軟,動搖,一個不慎,就吃了蕭複這套,做出對不起爹爹的事。到時,不用柳逸,不用爹爹,他先以死謝罪!
  
  某方面來講,蕭複比韓小賢更懵懂,比韓城更無知。在韓小賢之前,他從未愛過人,也不曉得什麼是愛。在那時,他只覺得韓小賢是他最重要的人,但比韓小賢更重要的是他的復仇。當他向銀狼說起時,銀狼說他愛他——他茫然了,在銀狼面前總顯得無所不知的他竟第一次“無知”起來。  
  銀狼信誓旦旦地保證:你都說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呢,不是愛是什麼?
  
  他血紅的眼睛眨啊眨,純真又狂妄:容兒就常說我們爹是他最愛最重要的人。  
  他隱隱覺得這是兩回事,可他就這麼信了。他不是沒有幻想過韓小賢,韓小賢的容貌能讓任何人心生覬覦之心,他也不意外。可他以為那只是身為人父對人子特有的佔有與眷念,不希望他被人擁有,不希望他擁有別人,只想把他珍藏在懷裏,收藏在金屋裏。或許潛移默化,在看了蕭容對蕭英的愛後,他相信,這世上確實存在著有違倫常的愛,且這樣的愛往往更加瘋狂可怕。  
  可對於一個生命用明確的時間算計的人,那份愛是奢侈的。況且,他還有和慕容長生的承諾未履行。韓小賢雖是他親生,卻要當慕容長生的太子。
  
  與韓小賢分手的這八年,蕭複想起便覺得好笑。
  
  看著垂眸沉默的韓小賢,蕭複歎息一聲。走上前,不顧柳逸冰凍的目光,輕攬過韓小賢在懷。這具柔韌的軀體他很久前就開始迷戀,晚上抱在懷裏睡覺,比抱枕舒服的多。那時他對韓小賢的想法還是很純潔的,不沾染一絲骯髒的欲望。也是,那時韓小賢從三歲到十歲,還是小孩子的身體,他要有幻想也不會動手指,之後他開始發育,他忙於公務,倒少近身了。
  
  “小龍仔,你知道為什麼我把我擁有的東西都給良兒和淑兒還有未出生的德兒,卻什麼都沒有留給你嗎?”
  
  “為什麼?”
  
  “因為你擁有的足夠,我沒什麼可以給你了。”
  
  “……偏心。”
  
  “嗯,你還有兩個爹疼,他們可只有一個。”
  
  “爹爹不是我爹!”這話怎麼這麼繞口?
  
  “嗯,有空多回去看看他們,良兒到現在還記得你。”
  
  韓小賢眼眶一下濕潤了,他離開時良兒才六歲,八年過去,竟未重見一次。想起從小就捧在手心的孩子,弟弟,韓小賢越想越傷心。
  
  蕭複替韓小賢擦去眼角的淚,低歎一聲。在柳逸殺人的目光中,攬緊韓小賢,在他耳邊低語道:“當年或許我誤會了,我對你,還是父親的愛吧。”
  
  韓小賢哭著抱緊他,重重地點頭:你說什麼就什麼,話都是你一人說的,娘的!  
  “我們,還是當父子好了……”
  
  韓小賢大哭著抱得更緊,這話感動得他淚腺奔潰。都說無仇不成父子,韓小賢卻覺得他根本是上輩子欠了他債才攤上這樣一位比自己小十歲所謂的父親!
  
  早餐過後,世上多了一對親密無間的父子……
  
  韓小賢哭成兔子眼,打著嗝靠在蕭複身上。慕容長生,柳逸九重都無言地看著他們上演“感人”的親情戲碼。
  
  韓小賢哆嗦身子,那暗處的目光似乎黯淡了不少……
  
  

第六十七章

  一行人一路向南,路經蕭國京師,韓小賢命人停了下來。
  
  蕭國氣候暖和,快入冬了,也不覺得多冷,只是空氣乾燥。韓小賢內力護體之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衫,依舊風度翩翩。反觀蕭複,狐裘都穿上了,縮在馬車最裏面。
  
  “爹,我們去看看小良兒好麼?還有王妃。”特意繞到這裏,便是這目的。當年的小良兒如今已是一國之君,王妃從皇后到皇太后,恍若隔世。韓小賢突然想念起他們,想去看看。  
  蕭複正假寐,聽到他的話,眼睫顫動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爹,你要冬眠了麼?”越入冬,蕭複假寐的次數越多。韓小賢單純關心問道。  
  “多久才到?”蕭複輕聲問道。但他問的是多久才到斷牙穀。
  
  “快了。九重,趕快點!”韓小賢轉移注意力,催促道。他答的是快到蕭國京師。  
  九重瞄了跟在後方的慕容長生,他騎著駿馬,還好。但更後方的那個人呢?徒步到現在,九重不單敬佩他的毅力,也心疼他的處境。責備地瞟了眼反應遲鈍過頭的韓小賢,在心裏暗罵他沒良心,卻又無可奈何,只能低低歎息。
  
  這件事上,韓小賢明明是理虧的一方,反倒是另一方受罪。九重為那跟蹤而來的鳴不平,將怨氣化為力氣,“駕”一聲,大力揮鞭馬屁股,快馬向京師趕去,好讓後方那人能用輕功跟著,減輕負擔。
  
  直到京師,之前處於半冬眠狀態的蕭複才全然清醒,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掐著韓小賢的脖子問:“誰要你來這的?”
  
  韓小賢在蕭複魔爪中艱難地掙扎,擠著聲音道:“爹……你……啊……啊……啊……”  
  蕭複松了鬆手,心道也許是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答應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你可不要後悔。”
  
  蕭複很嚴肅地說道。
  
  韓小賢同樣嚴肅地問:“後悔什麼?”
  
  蕭複詭秘一笑:“秘密。”
  
  韓小賢翻白眼。
  
  京師也是蕭複的家呢,為什麼他一副很不願意回來的樣子呢?韓小賢飄去問慕容長生。  
  “義父~~”
  
  慕容長生自動領會韓小賢撒嬌後面的問題,用紙條傳道:因為一個人。
  
  “啊?”誰?別賣關子了!
  
  即使韓小賢只發出單音節,也不影響慕容長生的理解能力,繼續用紙條傳道:天凰。  
  “呀!”好耳熟的名字!
  
  紙條道:凰貴妃。
  
  “唷!”知道了!原來是她!
  
  韓小賢心拔涼拔涼。
  
  凰貴妃何許人也?光復帝之寵妃,豔冠後宮,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三皇子蕭淑生母。  
  她是蕭複登基第二年後納的妃,在這之前,大家都知道他與皇后相敬如賓,在這之後,大家都看到他與皇后相敬如冰。
  
  儘管王妃仍保有皇后地位,但早名存實亡,在這三千後宮中,凰貴妃才是真正的主宰!尤其是她入宮第二年便誕下皇子後,地位更是無人能撼動。
  
  彼時在鄰國的韓小賢聽到這個女人存在時,心不是現在的拔涼拔涼,而是抽痛抽痛,為他自己,也為可憐的王妃——之後她就帶發修行,不問世間事。據說是被那個凰貴妃欺壓排擠的。  
  這個凰貴妃,容貌是出了名的嬌豔如花,氣焰也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蕭容都得讓一步。  
  世人都以為這是蕭複寵出來的結果……
  
  但看今日蕭複之表現,莫非,是……“氣管炎”的結果?
  
  韓小賢悄悄地把臉扭到一邊,捂嘴偷笑。
  
  物是人非,當年之事韓小賢也已不再執著,但他還是想見識一下傳說中這位以囂張聞名的凰貴妃!
  
  看她拽還是他韓小賢拽!
  
  哼哼!
  
  會面過期的情敵韓小賢都興奮到渾身顫抖,牙齒打顫。
  
  九重關切道:“小少爺,你又激動什麼呢?”一看韓小賢這模樣,九重就已了然。  
  “咯咯~~”韓小賢牙齒打架中,“沒、沒什麼……”
  
  柳逸輕蔑地冷哼聲,現在他都是用不屑的目光注視韓小賢,而蕭複則是連眼角都未施捨一次。  
  百聞不如一見。
  
  韓小賢決定夜探皇宮。
  
  臨出發前,蕭複扯住他袖子,道:“還是天亮後去吧。”
  
  韓小賢道:“為嘛?”
  
  蕭複卻不說。
  
  韓小賢道:“放手。”
  
  蕭複爽快放手。
  
  韓小賢準備飄走。
  
  蕭複又扯住,笑道:“還是帶我一起去好了。”
  
  韓小賢冷哼一聲:“婆婆媽媽的。”
  
  本欲跟隨小少爺的柳逸退回伸出的腳步,冷笑一聲後,回房。
  
  九重左右為難,心想這種事人太多不太好,索性也回房,不當電燈泡。
  
  慕容長生隱在角落,以他的身手,絕對能讓自己化為空氣的存在。
  
  隱在暗處的某某人的身手,也不必多說,當了幾個月的透明人,他才發現自己竟是當影衛的料!  
  韓小賢的身手也靠得住,他的輕功可是得意功夫。至於蕭複……
  
  “喂,你可別扯後腿啊!”韓小賢不客氣地哼唧後,下手卻相當溫柔地拽著他施展輕功,只是飄不起來了,得用跳的!
  
  一路上,韓小賢都在想,為什麼蕭複建議他天亮再去比較好呢?到底那個凰貴妃是何方神聖?  
  答案,即將揭曉!
  
  在蕭複專門為凰貴妃蓋的傾凰宮內,韓小賢第一次見到了天凰……
  
  那時,她正……嗯……
  
  韓小賢純潔地眨眨眼,恨不得將大眼睛化成小米粒,眼不見為淨。胳膊肘撞撞蕭複,小小聲問:“她幹嘛呢?那一堆男人怎麼回事?”
  
  蕭複道:“沒看到嗎?調教啊。”
  
  韓小賢看看凰貴妃面上驚悚的黑鳥面具,面具下是紅豔的朱唇,冷酷而甜美地笑著。  
  韓小賢又怕怕地撞撞蕭複,指著她手中的長鞭道:“那那那是什麼……”  
  蕭複道:“九龍鞭啊。”
  
  這長鞭共有九節,每節皆是龍形造型,龍口銜著龍尾,龍鱗皆是倒鉤。這一鞭下去,可不得了,比爹爹的長鞭可怕多了!
  
  看看她面前的少年們,一個個細皮嫩肉,嘩啦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更新××××
  
  韓小賢嚇得退了退。這年頭,女人都這麼彪悍,男人要怎麼活?
  
  他是尊敬女性熱愛女性保護女性的,所以遇到可怕的女人第一要逃!
  
  又聽凰貴妃道:“我說過,要讓少宮主不滿意就全部給我去死。”
  
  本想遁走的韓小賢止住步。
  
  凰貴妃指著其中一位梨花帶雨的少年道:“你這樣子,少宮主看了可不會喜歡,要麼擦幹,要麼把眼睛挖了。”
  
  少宮主?
  
  天下間有幾個少宮主?
  
  最近的,蕭容是一個。
  
  凰貴妃又名叫天凰……天……
  
  估計又是天狼宮的人!
  
  韓小賢湊向蕭複,小聲問道:“喂……”
  
  蕭複“嗯”了聲。
  
  一切盡在不言中。
  
  剛才那少年拼命止住淚,可就是收不住。天凰冷笑一聲,揮手一鞭,抽在他眼角邊,頓時血肉模糊。少年嚇得再也哭不出來。
  
  天凰再媚眼掃向他人,她有一雙嬌媚的桃花眼,跟蕭複一樣,總是帶著笑意,只是是殘忍的笑。  
  她戴著黑色絲質的手套,怕是避免被鞭上倒鉤傷到,韓小賢有衝動把它拽起來。  
  結果,韓小賢還沒衝動,天凰先發動了。
  
  好在她沒模仿韓城的登場方式,不是長鞭揮來,而來問道:“誰在那裏?”  
  韓小賢勇敢跳出來:“我!”
  
  “你是誰?”
  
  “韓小賢!”
  
  “天凰。”
  
  “幸會幸會。”
  
  “哪里。你可以滾了。”
  
  天凰下了逐客令,直接將韓小賢無視。
  
  韓小賢傷心了,淒厲地向蕭複喚道:“爹……”
  
  天凰猛然掃眼過來,喊道:“蕭複!”
  
  蕭複現身,笑道:“天凰。”
  
  天凰再看向韓小賢,上下打量:“他就是韓小賢?”
  
  敢情他剛才白說了。韓小賢道:“我是韓小賢。”
  
  “長得挺漂亮,難怪少宮主會喜歡。”
  
  “你說蕭容還是銀狼?”
  
  “都是少宮主都喜歡,有分別麼?”
  
  “有,前者是變態,後者是大變態!”
  
  “呵,有點意思。”
  
  “哪里哪里。”
  
  “還不滾?”
  
  天凰嬌笑道,柔媚可人的聲音配上這話真是浪費。
  
  韓小賢往蕭複身後一跳,拽著他的衣角弱弱地道:“這位大媽好凶……”  
  “大媽”一詞深刻刺激到天凰,她的年齡不過比韓小賢大兩歲。
  
  “你說誰是大媽?”天凰發火,眉眼也在笑。
  
  “啊,我說錯了,是後媽……”
  
  餘下的話還沒說完,天凰便閃到韓小賢後面,光一般的速度。韓小賢及時閃躲,可仍晚了一步。  
  “別動。”
  
  韓小賢立馬不動。
  
  “這才乖,雙手舉起來。”
  
  韓小賢乖乖舉雙手。眼睛骨碌轉向抵在脖子上的刀尖,這刀尖來自天凰手上的戒指,是道機關。刀尖泛著藍芒,看似有毒。
  
  接著,韓小賢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他,被調戲了!
  
  天凰將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尤其腰以下,膝以上的地方,審查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讓韓小賢都抽一口氣,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央求道:“你別拿刀抵著那裏……”
  
  “蕭複,他打算給你生兒子麼?”
  
  天凰問。蕭複搖頭。
  
  “那留著有什麼用?割了也罷。”
  
  刀尖靠近了一厘。
  
  “你你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對付你!”
  
  “哦?我好期待……”
  
  “你你你……小心我告訴爹爹!”
  
  “不是要對付我嗎?”
  
  “好男不跟女鬥!”命根子在人手裏,的確不能亂鬥!韓小賢忍氣吞聲!  
  為什麼男人比女人多了一個要命的器官後就得吃這麼大的虧?
  
  為什麼有女人敢厚顏無恥地拿刀抵著一個男人要命的器官?
  
  答案,曰:她不是女人!
  
  那他就不必客氣了!
  
  韓小賢自我心理催眠後,開始不客氣了!
  
  扭轉局勢只是一瞬間。
  
  前一秒,韓小賢指著天空大叫“有美少年在飛呀!”
  
  後一秒,天凰順眼望過去。
  
  下一秒,韓小賢利用這千鈞一髮的機會,韓小賢跳到天凰身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抽出月白,抵在她脖子上,喊道:“別動!”
  
  天凰一愣,接著悠哉地站起來。
  
  “你你你……我叫你別動!”
  
  “有本事你就砍啊。”天凰媚笑著挑釁。
  
  “你以為我不敢砍?”
  
  “我以為。”
  
  “你你你!!!我砍!”
  
  韓小賢說到做到,霎時,一千五百根青絲飛揚……
  
  天凰錯愕,怔愣。
  
  為什麼會是“一千五百根青絲飛揚”呢?
  
  按“三千青絲”的原話來講,他砍了她一半頭髮應該就是“一千五百根青絲”。  
  漫天絲絮中,韓小賢得意地看著自己傑作。為公平起見,他把自己的頭髮也伸過去:“要不服氣我也給你砍。”砍了他爺們的也不介意!
  
  天凰顫抖地捧著自己餘下的一千五百根青絲,面色蒼白,單手不可置信地撫摸了一把淩亂的碎發,終於接受了腦袋半邊輕半邊重的現實。
  
  蕭複不忍地退到一邊去,這,真是,悲劇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臭小子,老娘要砍了你!啊!!!給老娘站住!”  
  失去理智的女人是可怕的,尤其是拿著刀亂砍又失去理智的女人!
  
  一個美麗的女人比一般女人更愛美,更愛護自己的美貌。
  
  韓小賢相信天凰的美貌不負其名。
  
  同樣,他也相信被砍掉一半長髮的女人只會狼狽,不會好看。
  
  尤其在這類似中國古代的封建社會裏,披頭亂髮到處跑會被人當瘋子的哦。披著一半頭髮亂跑是瘋子中的瘋子哦!
  
  “哈哈哈哈哈!!!!!你砍不到我!!!!!哈哈哈哈哈!!!!!”  
  韓小賢兜在滿大殿裏亂跑,確認把氣壞頭上的天凰兜暈得差不多後,跑到鏡子前,捂著耳朵蹲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看到鏡子裏披頭散髮狼狽不堪人不人鬼不鬼形象的天凰,無法接受自己傲人的容貌變成這樣,尖叫一串後,終於倒地!
  
  韓小賢歎息著站起來。他自認憐香惜玉,選擇一種不痛不癢的方式來打擊下天凰,沒想到,這方式比砍掉她一條手臂還殘忍!
  
  勝利來得如此容易,韓小賢哼著“小嘛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蹲下身好心地給天凰修美髮。
  
  人生,真是一出悲劇!
  
  

第六十八章


  拜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凰貴妃,韓小賢就去看望蕭良和蕭淑兩位傳說中的弟弟。  
  這種感覺很微妙,他們是自己的親戚,卻也是陌生人。
  
  韓小賢和蕭複一走,慕容長生也跟著走,隱在最後面的某人也不例外。
  
  只是他好心地路過倒在地上的天凰那裏,想要扶起她,苦於自己對女人過敏不得為之。  
  剛才那些被鞭打的少年早已撤去,偌大的宮殿,只有這一位被丟在地上的凰貴妃。  
  天凰的肩膀聳動了幾下,意識逐漸清明,睜開眼睛,看到一人站於她面前,抬眸一看,招呼道:“韓城!”
  
  在韓小賢精心加工下,她現在的髮型格外新潮,一半碎亂飄逸,一半柔順飄飄,一半短髮一半長髮。
  
  天凰索性將另一邊長髮也給割了,心裏將韓小賢給咒了七八遍。又想起眼前這人,他倆的關係。  
  她道:“韓城,那就是你愛人?”
  
  韓城遲疑了下,才點頭。
  
  天凰冷笑:“看他跟蕭複的親密勁,難為你了。”
  
  韓城擰起眉,他,什麼都沒看見。
  
  天凰摘下臉上的黑鳥面具,露出傳說中的美貌。
  
  當然,在韓城眼裏,這點姿色經不起一點波瀾,頂多,她的眼睛讓他多看了幾眼。  
  天凰的桃花眼若在男人身上,就是風流,就是輕佻。在女人身上,就是嫵媚,就是淫蕩。在韓小賢身上,愣是能純潔無邪。
  
  天凰擁有女人特有的柔媚,韓小賢擁有男孩特有的單純。
  
  兩人的眼睛相似,除此之外,無一處相同。
  
  韓城第一次見到天凰,是在韓小賢被蕭複帶走後不久。之前一直很熱鬧的韓府突然冷清了,韓城又覺得空虛,就上街逛逛。在街上看到一小孩,臉被面具覆著,只有眼和唇鼻露在外面。韓城無意中看到小孩的眼睛,恍惚了一下,總覺得在哪見過。
  
  小孩很囂張,身後一群跟班,在街上仗勢欺人。韓城原以為不過是一群小孩淘氣惡作劇,便也沒理,直到那小孩叫人卸下那人一條胳膊後,不得不理。
  
  韓城道:“住手。”
  
  小孩道:“放手。”
  
  跟班一放下手中被卸掉的胳膊。被卸掉的那人,這時才反應過來,鬼哭狼嚎。  
  韓城道:“你為何要卸掉他胳膊?”他覺得對小孩子不能太苛刻,所以放輕了語氣。  
  小孩道:“因為他用色眯眯的眼睛看我。”
  
  韓城無語。
  
  小孩道:“你擋了我的路,讓開!”
  
  對韓城說過這句話的人都被他以眼殺人過,但面前這個是小孩,韓城忍了。  
  韓城想了想,這孩子該管教,否則日後必難以控制。於是好心道:“小孩子不可以亂傷人。”  
  小孩挑釁看他,冷笑:“幹卿底事?”
  
  韓城眉頭皺了一下。
  
  韓城擋在小孩面前,不讓開,小孩也不繞路走。兩人大街上對上了。
  
  如果小孩說一句“你欺負小孩子!”韓城立馬讓開。
  
  可小孩說:“你長得挺漂亮,當我們天狼宮御用男寵吧。”
  
  天狼宮?
  
  無帝城和天狼宮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天狼宮的人敢在無帝城這麼囂張?  
  小孩道:“你叫什麼名字?”
  
  “韓城。”
  
  “韓城?”小孩驀然提高了音調,轉頭問身後的跟班,“少宮主說他義父叫什麼來著?”  
  跟班道:“韓城。”
  
  也是這時起,韓城才知道蕭容是天狼宮的少宮主,他的娘是天狼宮宮主。  
  不用說,小孩就是天凰。
  
  天凰這次出宮,就是來拜會傳說中韓城的。
  
  為何?
  
  她道:“我們宮主說,我們少宮主既是我們的少宮主又是你們的少城主,我們宮主讓我叫你把我們的少宮主無帝少城主的身份撤了。”
  
  此話繞口,韓城聽懂了,道:“不行。”
  
  無帝城與天狼宮就是那時結下的怨。
  
  韓城後來也知道那小孩叫天凰,在天狼宮的身份則是謎。
  
  再聽說她只是嫁給蕭複當妃子時,小小驚訝了下。
  
  韓城不禁問道:“你跟蕭複怎麼回事?”他覺得兩人事出有因,其一,兩人不像會相愛的人,其二,蕭複不像寵愛她的人,其三,蕭複不是為了她冷落星兒的人,其四,天凰不像會嫁男人的女人。  
  天凰道:“我們宮主說,我們少宮主可能喜歡蕭複,所以才不肯繼位說要效忠他,所以派我嫁給蕭複,說要我拆散他們兩個,讓少宮主回去繼位。”
  
  韓城道:“你們宮主到現在還不知道蕭容跟蕭英……”那啥啥。
  
  天凰點頭。
  
  韓城同情起那無知也是福的天狼宮主。
  
  天凰道:“我們宮主到現在也不知道韓小賢是蕭複的兒子,否則一定很感興趣。”  
  天凰典型哪壺不開提哪壺,再接再厲道:“韓城,韓小賢是你情人吧?他現在跟我相公這麼近,你不管管?”
  
  韓城不語。
  
  天凰又道:“你不管,我管。我可不想到時人都跑了才後悔。”
  
  韓城沉默。
  
  天凰最後道:“你的矜持韓小賢可不會買賬,勸你還是主動些吧,韓城主~。”  
  韓城消失了。
  
  要繼續跟蹤隱匿,還是主動出擊?
  
  這是個問題。
  
  ××××更新××××
  
  韓小賢去看望蕭良時,蕭良早已睡下,蕭淑跟他哥哥一起睡。蕭良長大不少,小時候跟他娘親很像,現在是誰也不像。
  
  韓小賢欣慰道:“還好,小良兒不論像你們誰都不會好。”
  
  蕭複道:“像我哪里不好?”
  
  韓小賢道:“像女人。”
  
  蕭複挑眉挑釁道:“你很久沒照過鏡子了吧?”
  
  韓小賢指著自己臉蛋,不要臉道:“我這是娃娃臉,不是女人臉,麻煩你搞清楚,謝謝!”  
  蕭複煞有其事地點頭:“嗯,不要臉。”
  
  “你!”
  
  蕭複直直地看他,這雙深邃的眼平時笑眯眯的還好,一旦認真正經地盯人,就會讓人發悚,仿若看到你心底裏,在他的注視下,你的一切無所遁形。
  
  韓小賢被看得心虛,儘管他也不知道心虛什麼。
  
  “我回去了。”該看的看完了,韓小賢不再流連。
  
  他掐指算了算,暗處的目光消失有一個時辰了,這是這段時間來,消失得最久的。  
  突然有點不習慣,韓小賢嘀咕道:“我不就跑得快一點麼,怎麼就跟不上呢?”  
  蕭複奇道:“你說什麼?”
  
  “沒有。”
  
  蕭複道:“回去呢。”
  
  韓小賢踢著腳下石頭,道:“你先走,我留下一會。”再等會,等那目光再出現。  
  蕭複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沖遠處的慕容長生道:“我們回去。”
  
  於是,蕭複的護草使者由韓小賢變成慕容長生。
  
  韓小賢盼星星盼月亮,盼目光盼人影,總算把人給盼來。
  
  韓城追上韓小賢時,見他正看星星看月亮,有一刻的猶豫。
  
  從無帝城出發起,他就跟蹤在後面,他自認隱藏的很好,可還是被慕容長生發現,慕容長生嗤笑的眼神讓他臉紅了半天說不出任何話來,他本不是臉皮厚之人,最後只好換人皮面具保住臉面。  
  一路上,他易容過老人,中年,青年,少年,書生,商人……
  
  一路上,他儘量避免對韓小賢的注視,可是韓小賢與蕭複咫尺的距離讓他不得不偷偷地逼視,放射灼人的光芒!
  
  天凰要他主動,他也有一瞬間的衝動。可再看到韓小賢
  ,衝動消失,又複冷靜。
  
  路上,除了他和九重,其他人都發現他的存在了!
  
  除了,韓小賢,和,九重!
  
  九重不及柳逸心思細密,武功不及慕容長生,敏感也不及蕭複,他沒發現情有可原。  
  但,韓小賢呢?
  
  韓城暗怪韓小賢的粗心,卻忘了,他這次是“秘密”跟蹤,不就是不想讓韓小賢知道麼?  
  那目光又出現了!
  
  韓小賢上下撲騰的心安了下來,心滿意足地打算飄走。
  
  他的輕功練到一定境界後,身體可輕飄如飛,韓小賢為了保持平衡,會張開雙臂,名曰:“大鵬展翅”。
  
  韓城眼看他飄走,急急地現身,喊道:“小賢!”
  
  韓小賢猛嚇一跳,他沒想到韓城這麼快現身!他還在猜想韓城什麼時候才會現身,沒想到這麼快,這麼突然,嚇得他失去平衡,從空中掉了下來。
  
  ××××三更××××
  
  韓城木然地接住韓小賢,腦中瞬間閃過的是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爹爹……”
  
  縮在韓城懷裏,韓小賢愣愣地叫他。
  
  “小賢。”
  
  決定了,面無表情!
  
  事實上,是他擺不出來而已!
  
  “爹爹……”
  
  韓小賢直視韓城閃爍不定的眼,試圖在他眼中解讀他的內心活動。
  
  “小賢。”
  
  韓城放柔了口氣,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嚇著小孩子。
  
  “爹爹……”
  
  “小賢……”
  
  “爹爹……好久不見!”
  
  “啊,好久不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無言以對。
  
  韓城放下韓小賢,難堪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告訴他什麼,這段時間一直跟蹤他?畏畏縮縮地不敢出來?告訴他他現在出來,只是……
  
  韓城深吸一口氣,又反復想了想,面上是掛不住,但愛人要跟人跑了,更掛不住。兩相權衡,他選擇前者,所以他道:“小賢……”
  
  “哎!”
  
  “我……”
  
  “嗨!”
  
  “我……”
  
  “嗯!”
  
  “我……”
  
  “……”
  
  “我……出來了。”
  
  韓小賢抬眼看了下他,韓城更加尷尬地撇開臉去,面色可疑的通紅!
  
  韓小賢偷偷地掩嘴笑:算了,給他點面子吧!
  
  “爹爹,你出來跟我們一起尋找秘寶嗎?”
  
  “……嗯。”
  
  “太好了!爹爹!”韓小賢撲在他懷裏,興奮道,“爹和義父一定很高興!”  
  他絕口不提他和韓城在無帝城發生的事。在他遲鈍地反應到暗處目光之人會是韓城時,他便釋然了——韓城已原諒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還偷偷地跟蹤而來,只是面上過不去,不肯出來!  
  明明就是擔心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都老夫老妻了!
  
  韓小賢暗怪韓城死要面子,又念起韓城在無帝城時的絕情——他不就是幫蕭複尋秘寶嗎?他竟然對他說出“不要再回來”這種重話!
  
  韓小賢臉皮再厚,也是會傷心的!
  
  於是,他默默地裝作無知,選擇無視,再適當地跟蕭複多親熱會,刺激下暗處的某人,看他能憋到何時!
  
  謝天謝地,總算把韓城憋出來!
  
  卻是為什麼?
  
  韓小賢想問,又不敢問。
  
  就像他知道韓城是擔心他,可擔心什麼?
  
  他的安危?
  
  開玩笑,他人的安危還差不多!
  
  那……是擔心他紅杏出牆吧!
  
  韓小賢黯然地低下頭:一路上,那目光一次又一次地“以眼殺人”“酸味沖天”。  
  卻不是沖著蕭複,而是沖著他!
  
  奇怪,正常人看著情敵才會露出“以眼殺人”的目光吧?為什麼換在韓城身上,就成他被“盯”上了?
  
  韓小賢在心裏又默默得出一個結論:爹爹,還是偏愛他的弟弟的,至於他,這個不像兒子不像外甥不像侄子不像戀人的“四不像”就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的主兒!
  
  現在就是特殊情況!
  
  韓城軟化態度,難得溫柔道:“小賢,回家。”
  
  “哦……回哪?”
  
  韓城一怔,方注意到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改口道:“客棧。”
  
  接著態度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難得溫柔又到冰山面癱。
  
  韓小賢弱弱地看著韓城的大變臉:又生氣了又生氣了!
  
  難道他還指望他會因幸福而腦袋發糊從而答應他跟他回“家”麼?
  
  他現在的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甚至,他不清楚韓城為什麼這麼反對他尋找秘寶。
  
  只因呷醋?嫉妒?
  
  他不是那麼狹隘的人。
  
  那麼是不信任?
  
  韓小賢又要黯然了:自從他今世生了對桃花眼,就一直命犯桃花,真是罪過!  
  韓小賢悄悄握住韓城的手,低聲道:“爹爹,你要相信我……”
  
  韓城反握住,兩隻手牢牢地握在一起,就差沒綁上鎖鏈鎖在一起。
  
  韓城歎息道:“沒關係,我會看著的。”
  
  到頭來,還是無法完全地信任。但正如韓城所言,在他眼皮底下,那兩人還敢親熱麼?!  
  

第六十九章


 前往斷牙谷的一行,多了兩個人。
  
  一人是韓城,因馬車狹窄,有人又霸佔半個車廂,他毅然地跨馬而行。韓小賢看看他,又看看馬車裏裝挺屍的親爹,決定閉目假寐,眼不見為淨。
  
  一人是天凰,她把另一半長髮剪了,現在清清爽爽乾淨俐落的短髮,再一身男裝,整一個嬌豔欲滴的美少年。面上仍帶著黑鳥面具,不願露出真容。
  
  天凰不比韓城,硬要塞進馬車裏,還抱怨車身太窄。蕭複看她一眼,道:“你可以自己坐輛馬車。”
  
  天凰道:“不。”
  
  韓小賢道:“你跟來幹嘛?”
  
  天凰道:“看人。”
  
  天凰甩了把秀髮,陰惻惻地笑,在黑漆的面具下,更顯得陰森可怖。她指尖撥弄著齊耳的短髮,盯著韓小賢的目光,充滿惡毒與怨恨。
  
  韓小賢縮了下身子,最毒婦人心,他可不想見識。
  
  蕭複側過身子,擋住她的目光攻擊,笑道:“也好,你跟慕容禦天的交情不錯,應該會有點用處。”
  
  天凰沖韓小賢得意地揚下巴。韓小賢不屑道:“我跟禦天姐的關係也不錯!”  
  蕭複無情道:“但她不會把麒麟杖給你。”
  
  韓小賢指著天凰道:“她就會給?”
  
  蕭複道:“不一定,但可能性比你高。”
  
  韓小賢不滿道:“為什麼?”
  
  蕭複道:“她是女人,還是美麗的女人。慕容禦天可比你憐香惜玉的多。”  
  韓小賢乾巴巴笑道:“我還是她上司了,下屬豈有不聽上司的理?”
  
  蕭複笑了:“所以她躲在琅琊教不出來,你可知道,在琅琊教內,她的身份地位比你高?”  
  這……韓小賢倒是知道的!
  
  在鄰國朝野,慕容長生是君,她是臣,在琅琊教,她是大當家,慕容長生只是大弟子。而他韓小賢,只是個太子,琅琊教內也無身份,哪涼快哪待著去。
  
  前些年,韓小賢剛當上太子,慕容禦天身為四大家主之一,花了點時間留下陪他。最後,臨走前,將手中兵權卸下一半留給韓小賢當禮物。她常年待在琅琊教坐鎮,只要一回教內,就不插手天下事。
  
  不過……
  
  韓小賢抱過天誅劍,道:“這劍對她的吸引力呢?”
  
  蕭複笑道:“到時你可得抱緊點,否則被搶了可怪不得別人。”
  
  韓小賢趕緊抱緊!其實他到現在都還沒研究出這天誅劍有什麼過人之處,他左看右看,就是一把生銹的破劍。
  
  蕭複道:“韓城才是天誅劍的主人,你把它拿韓城手裏,就會知道了。”  
  韓小賢掀開車簾,沖韓城道:“爹爹,他說的是真的嗎?”
  
  韓城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向他遞出手。
  
  韓小賢一愣,這是韓城的主動邀請?!
  
  韓小賢喜不自禁地伸過手去,拉住。韓城將他拽過馬上,眼角掃了眼車內的蕭複,他看著他們,見他看過來,淡淡地笑了。
  
  一行人長途跋涉終於抵達斷牙穀!
  
  斷牙穀乃世外桃源之地,在這裏,棲息著兩大江湖傳說中的門派——琅琊教,天涯門。  
  兩派之間被一道斷崖隔開,屹立於雲間之上,遠遠望去,宛若仙境般飄渺虛幻。  
  韓小賢高昂著頭,對韓城道:“爹爹,天涯道人也在這吧?”
  
  韓城點頭:“嗯,我去看望師父老人家,你們去琅琊教。”
  
  韓小賢拉住韓城的手,道:“你不去?”
  
  韓城搖頭。
  
  為什麼不去?
  
  答案馬上在琅琊教門口找到。那門口,立著塊石碑,上面曰:女性重地,男性慎入!  
  琅琊教內皆是女性,對韓城而言,堪比龍潭虎穴,焉能進去?
  
  更何況,那些個女人,十有八九戀慕韓城,封他為偶像,見到韓城,平日再怎麼淡定高貴也會發了瘋地撲上去,拉回教內,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韓小賢致以最高的歉意後,往慕容長生後一站,撒嬌道:“義父呀,拜託你了呀。”  
  終於派上他用場了!
  
  慕容長生不擺架子怎麼行?
  
  他討價還價道:“拿完麒麟杖就跟我回宮。”
  
  韓小賢猛點頭,道:“嗯,拿完九天繩和火雲珠後,我就跟你回宮。”
  
  慕容長生溫柔地掐著他的脖子,笑眯眯道:“小賢哪……”
  
  “哎~~”
  
  “……跟我來。”
  
  算了,慕容長生又次無奈地妥協。
  
  韓小賢在他背後伸出勝利的手勢:耶!
  
  柳逸路過,冷哼一聲:幼稚!
  
  天凰經過,嗤笑一聲:弱智。
  
  蕭複從後面撞他一下,催道:“別擋路。”
  
  韓小賢憤怒地跳腳:“喂,天誅劍在我手,你們拽什麼拽!”
  
  話音剛落,數道身影從空中飄落,包圍住他們!
  
  這裏的“他們”,是指他和蕭複。
  
  隔在人牆外的九重衷心地吼:“小少爺,屬下會保護你的!”
  
  部分女子唰啦啦抽出佩劍,劍尖直指韓小賢!
  
  同樣在人牆外的天凰嬌聲道:“陛下,臣妾會給你收屍的!”
  
  部分女子再次唰啦啦抽出佩劍,直指蕭複!
  
  原本不將這群人放在眼裏的韓小賢一看,立馬大義凜然護住蕭複,堅定道:“爹,有我在,別怕!”
  
  蕭複瞥他一眼,看向慕容長生。後者挑挑眉角,表示不關我事。
  
  剩下的女子,一人用劍抵著蕭複的腦袋,其餘的從袖中飛出飄逸的長繩,向蕭複與韓小賢飛去,雙雙捆住!
  
  蕭複與韓小賢被綁架了!雙雙關入地牢內!
  
  被五花大綁的韓小賢轉了個身子,道:“為什麼我們不反抗?”
  
  蕭複艱難地爬起來:“她們並不想傷害我們,多餘的掙扎反倒不利。”
  
  韓小賢自言自語道:“因為是你連累了我們。”
  
  蕭複四下瞧瞧,沒良心地笑道:“我連累的好像只有你。”
  
  其他四人倒是被友善地請去喝茶。
  
  韓小賢靠在牆上,思考他什麼時候得罪慕容禦天,值得她這樣對待他們!  
  蕭複也靠過去,道:“小賢,你先解開繩子。”
  
  韓小賢咬牙切齒,彎下身去咬他身上的繩子,狠狠地,用力地咬爛!
  
  蕭複知道他把怒火都發洩給可憐的繩子,趕緊豎直了身子,免得韓小賢一個不慎就發洩到他身上來。
  
  韓小賢像咬殺父仇人一樣把繩子咬爛,再運氣繃壞自己身上的繩子,心口的氣輸出,總算好些。  
  斷牙谷位於群山之內,琅琊教位於群山之巔,驕傲地俯瞰地理位置略低的天涯門。  
  而他們所在的地牢,位於群山之底,抬眼看去,望不到陽光的陰濕之地。  
  地牢有人看守,那些人一看武功不凡,還儘是女人。韓小賢憐香惜玉,蕭複拖後腿,韓小賢不輕舉妄動,他忍氣吞聲,他顧及拖油瓶蕭複,他……在地牢度過了一個晚上。
  
  夜裏,山內天氣寒冷,韓小賢會武之人不算什麼,可憐的是蕭複,越發顯出病美人的憨態。  
  親爹冷了,當兒子的只好將外衫脫下給他。
  
  脫了外衫還是冷,當兒子的只好靠過去用體溫暖他。
  
  但體虛的親爹依舊冷,冷得顫抖,冷得優美的唇都失去血色,似顫抖的靈魂……韓小賢默念三聲:百善孝為先,他韓小賢,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他偉大地攤開手,如站在泰坦尼克號船頭的羅斯的姿勢,閉眼深吸一口氣,複吐出濁氣。睜開眼睛,眼底的光芒閃爍不定。他慢慢縮回雙臂,向蕭複伸去……
  
  蕭複迷惑地看向他。
  
  韓小賢的手粘向了他的後背。
  
  蕭複閉上眼,享受。
  
  韓小賢體內源源不斷的內力匯入蕭複的體內。看蕭複這麼享受的樣子,他怒了!  
  可又無可奈何,畢竟抱住蕭複用身體給他取暖這種惡俗狗血的情節不會在他韓小賢身上發生。  
  兩人相偎到天亮。
  
  一早醒來,經過韓小賢內力滋潤的蕭複精神抖擻。反觀韓小賢,臉色很不好,明顯的低氣壓,嚴重的起床氣。
  
  這時誰敢上去惹他就得遭殃。
  
  方文充當了這炮灰。
  
  “小賢,果真是你!”方文自上次被慕容禦天打包送回琅琊教內,就未出過教內一步。韓小賢與韓城的事她也耳聞,聽到後心境之複雜,難以言論。
  
  昨兒個聽聞韓小賢韓城回來了,她竟不知如何面對,一方是自己愛的男人,一方是自己疼的男孩。她苦思一宿,最終,還是先來看望韓小賢。
  
  方文大大咧咧慣了,看到韓小賢就親熱地招呼上,酥軟的玉手重重地往韓小賢柔韌的肩上一拍!  
  起床氣未過的韓小賢憤怒地向外放射七層內力,威力好比第六感小宇宙,受害者被震飛至十丈外。
  
  而地牢十丈外就是懸崖,方文尖叫著飛了下去!
  
  她刺耳的叫聲把韓小賢叫醒了,他迷糊地撓撓腦袋,看向蕭複,疑問道:“出了什麼事?”  
  蕭複但笑不語,他還等著方文回來報復呢!
  
  因方文的到來,地牢門戶洞開。蕭複拍拍他肩,道:“走吧,拜見慕容禦天去,想必,她真拿著麒麟杖等著我們。“
  
  韓小賢抱著天誅劍,道:“會順利嗎?”
  
  “不會。”
  
  “會怎樣?”
  
  “抱緊你的天誅劍。”
  
  韓小賢抱緊了。
  
  “想像一下三年前慕容禦天和方文打架的情景。”
  
  韓小賢回想到三年前慕容禦天那素手柔荑死命揪著方文阿姨秀髮的景象……好可怕!  
  “嗯,再把天誅劍想像成方文,哦,不,韓城更形象些。”
  
  韓小賢想起韓城向來是慕容禦天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樣就可以了。走吧,兒子,爹我會護著你的。”
  
  韓小賢意識到,現在一行人裏最不利的不是武功最爛的蕭複,而是抱著天誅劍的他!  
  昨天,是抱著天誅劍的他連累了蕭複,不是不會武功的蕭複連累了他!
  
  這是一件多麼悲慘的事!
  
  蕭複又道:
  
  “我們還是把方文撿上來吧,有一個人質在手,好過沒有。”
  
  

第七十章

  韓小賢要去崖底撿方文,臨跳前不放心蕭複,道:“你不會出事吧?”
  
  蕭複道:“就一會功夫,不礙事。”
  
  韓小賢想想也是,道:“等我上來,你要不見了我可不會找你。”
  
  蕭複推了他一把,催道:“快下去。”
  
  這一推,站在懸崖旁邊的韓小賢揮著手掉了下去——
  
  “爹,再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韓小賢尖叫著飛下去!
  
  掉到半路,被一人攔腰截住!
  
  方文勉力接住韓小賢,皮笑肉不笑道:“小子,你也下來陪老娘呢?”
  
  韓小賢眨眨眼睛,看方文抓住懸崖邊一株小樹,搖搖晃晃。原本承載一人重量的小樹因為又加了韓小賢一人的重量,而搖得更加猛烈,疑似快要斷裂。
  
  韓小賢甜甜道:“方文姐姐,原來你沒事啊!這我就放心了,再見哈!”  
  他要用輕功飛回去!剛運氣騰上去,方文就拽住他,奸笑道:“想跑?老娘就等著你下來了!”  
  說著,一把丟開他,再踩在他肩上,借用外力用輕功騰上去!
  
  這一丟一踩,韓小賢沒半點準備,毫無招架之力得掉了下去!
  
  韓小賢一邊尖叫一邊自我安慰:沒事沒事!沒聽說過掉懸崖死的主角!沒事沒事!說不定崖下有小龍女姐姐等著他呢!
  
  鐵血定律論證,主角掉崖下是不會死,但也沒有小龍女等著他!
  
  蕭複命人收回網,戳了戳雙眼呈漩渦狀的韓小賢,憂心道:“小龍仔小龍仔!快醒醒!”  
  迷糊中,韓小賢聽到有人在召喚,他吃力地睜開眼 ,看到模糊的面龐,扯了扯嘴皮,笑道:“爹,好哇。”
  
  “小龍仔,該醒醒呢!”
  
  蕭複捏捏他的臉蛋,逼他醒來。
  
  “爹,這是哪里?”
  
  “崖底。”
  
  “噢……”
  
  韓小賢尖叫一聲!“你為什麼會在崖底?”
  
  總算清醒了!
  
  蕭複指著遠處,道:“那地方走下來的啊。”
  
  韓小賢髮指地看著他背後的人,顫聲問道:“這些又是誰?”
  
  蕭複笑了笑:“我的影衛啊。”
  
  “啊啊啊啊啊啊老子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韓小賢暴走了!
  
  蕭複安撫住像只貓抓狂的韓小賢,笑道:“好了,快去拿麒麟杖吧。”
  
  韓小賢不服氣道:“我看我還是和爹爹回去養老吧,反正你要影衛有影衛要心腹有心腹要美人有美人要兒子有兒子,不差我一個!”
  
  蕭複指指韓小賢背後的天誅劍,道:“天誅劍在你手裏啊。”
  
  “我把它借給你!”
  
  “就不怕我私吞?”
  
  “你私吞了幹嘛?你會用嗎?”
  
  “我不會用,但對於威脅到我心腹的武器我能放任麼?”
  
  “什麼?什麼威脅?什麼武器?什麼放任?你說清楚點!”
  
  驚聞內幕消息,韓小賢揪住蕭複不放,追文到底。
  
  蕭複扯開他的手,道:“沒什麼。你不要問。”
  
  韓小賢拔劍而出,威脅道:“你說不說!”
  
  月白一出,影衛紛紛欲動。韓小賢得不償失,但他不把那些人放在眼裏。哼!  
  蕭複盯著月白,眼角的笑意有點諷。韓小賢既想知道,他也不怕告訴他。  
  “天誅劍是蕭容的剋星。”
  
  韓小賢一愣,道:“是麼?”
  
  蕭複道:“平常的武器殺不死他,只有天誅劍能一劍斃了他。這下你滿意了嗎?”  
  “很、很滿意……”
  
  “所以哦,要抱緊點,免得被人搶走。”
  
  “我我抱得很緊了!”
  
  “嗯,乖。走吧。”
  
  韓小賢又次扯住蕭複,繼續追問道:“我一直想知道你和蕭容的關係……”  
  “我們能有什麼關係?”蕭複笑道。
  
  “那為什麼蕭容這麼聽你的話?為什麼?”
  
  “因為他是好孩子,所以聽我話。相比你呢?小龍仔,你越來越不聽話了哦。”  
  “這話騙小孩的誰信哪?”
  
  “那你就不要再問了。”
  
  兩相僵持。韓小賢忿忿不肯甘休,蕭複笑笑不欲再說。
  
  最後,蕭複走在前面不搭理韓小賢,韓小賢跟在後面扯著他的衣服不肯罷手。  
  兩人一路維持這樣的狀態到了琅琊教總壇。
  
  慕容禦天恭候他們多時了。
  
  待得蕭複的身影一出現,之後走出的韓小賢,她迎面笑若春風,道:“韓小賢,你可來了啊。”  
  韓小賢乾笑道:“禦天姐好啊。”
  
  “哦,你好。”
  
  “禦天姐,我想……”
  
  “嗯?”
  
  韓小賢難以啟齒,看看蕭複看好戲的眼,咬咬牙道:“我想借您麒麟杖一用!”  
  “沒問題,天誅劍拿來跟我交換。”
  
  慕容禦天爽快得出乎韓小賢預料。
  
  韓小賢愣了又愣,懷疑自己幻聽:“禦天姐,你……說的可是真的?”
  
  慕容禦天清麗的容顏綻放絕美的微笑,嬌聲道:“當然是真的,我可曾騙過你?”  
  “禦天姐姐,你真好!”韓小賢感激笑著將天誅劍遞過去,遞到一半,停住!臉上的笑容僵住:這才第一件秘寶呢,怎麼就能把天誅劍拱手相讓呢?後兩件怎麼辦?這些先不說,天誅劍是爹爹的,他也無權轉讓啊!
  
  韓小賢又收回天誅劍,可有人不樂意了!
  
  當他的手指無意中碰到同樣溫熱的柔荑時,韓小賢頓感不妙!
  
  “韓小賢,你敢碰我?”慕容禦天反咬一口!
  
  “不是的,禦天姐姐,小賢沒有……”韓小賢將手指挪開一點,避免與慕容禦天肌膚接觸。  
  韓小賢手指每移開一寸,慕容禦天的手就跟進一步。
  
  “韓小賢,把你的髒手拿開!”慕容禦天發火道。任誰都知道,高貴美麗如月華般清冷不沾俗塵的琅琊教大當家、慕容禦天生平最恨的事是被男人碰到!
  
  明明就是你靠過來的!跟蕭容一丘之貉的無賴!
  
  韓小賢在心裏咆哮道。手卻說什麼也不肯放,只得拼命移開!
  
  兩雙相當完美的手在天誅劍上上演追逐大戰。
  
  韓小賢指尖拼命移開,慕容禦天指尖拼命靠近。
  
  慕容禦天道:“你敢碰我我就剁了你!”
  
  韓小賢道:“禦天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那你放手。”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慕容禦天下了幾分力道,韓小賢不甘示弱,同樣加重力道。
  
  兩方開始拉力戰!
  
  “禦天姐,您提其他條件吧,小賢再考慮考慮!”
  
  “除了天誅劍我什麼都不稀罕!”
  
  雙方一拉一扯,慕容禦天眼內冷光爆射,猛地一放手,韓小賢被反彈出三丈遠。  
  慕容禦天飛腳踹來,踩在韓小賢身上,冷聲道:“要劍還是要命?”
  
  韓小賢發現任何女人都可以是他的剋星,莫非跟爹爹待久了,潛移默化的緣故?  
  韓小賢想起蕭複的話,抱緊天誅劍,像抱愛人般恨不得將它揉進骨血裏。  
  慕容禦天會意地笑,冷得讓人顫慄:“看來你是要命呢?行,我就成全你。”  
  韓小賢弱弱地看著她,淚眼開始閃爍。
  
  這是韓小賢最常用的招術,並且百試不爽!
  
  慕容禦天哼笑道:“我可不吃你這招。”
  
  她是不會吃,但不代表琅琊教其他女弟子不會吃。
  
  早在進來時,韓小賢就觀察過,這大堂里加起來的女弟子不下百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部雙眼放光。
  
  看來傳說是真的——他的爹爹,韓城,在琅琊教受歡迎程度令人髮指的高。  
  而擁有與韓城一張近乎一模一樣顏的韓小賢,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迎。  
  韓小賢在想,她們喜歡爹爹什麼呢?
  
  他不清楚。但他想,女性是種充滿母愛,一不小心就氾濫的生物,所以他先採取楚楚可憐柔弱樣攻勢,看看反應先。若無效應,再採取別的攻勢。
  
  總有一種辦法,贏得琅琊教上下一眾女弟子的芳心!
  
  韓小賢沒有機會用到其他的攻勢了,但他的朦朧淚眼一出現,無數女弟子母愛在體內爆發!  
  一女弟子上前道:“大當家,他還是個孩子,放過他吧。”
  
  韓小賢含著淚猛點頭:我還是個孩子,放過我吧!
  
  慕容禦天看著韓小賢的臉,突然,嘴角咧開一抹惡劣的笑:“放過你可以,除非你……”  
  除非你……
  
  韓小賢怔怔地等著慕容禦天接下的話……
  
  琅琊教每月都會有次例會,每到這時,琅琊教上下五百號弟子皆要聚齊在琅琊殿。  
  這次例會突然召開,因是琅琊教來了幾位貴賓。
  
  慕容長生,蕭複,天凰,柳逸,九重五人坐在貴賓席上,仰望臺上的韓小賢。  
  為什麼韓小賢會被單獨分裂出來呢?
  
  因為……
  
  慕容禦天道:“除非你肯當眾表演!”
  
  表演啥?
  
  慕容禦天笑道:“隨便什麼都行,能讓你這張臉丟人能讓吾教弟子幻想破滅的就可以。”  
  韓小賢痛苦地將臉扭到一邊去:說直白點,就是要他破壞爹爹英明的形象!  
  韓小賢昧著良心答應了,因為慕容禦天說只要你肯表演,她把麒麟杖暫時借你也無妨。  
  韓小賢站在臺上俯瞰琅琊教眾,清亮的眼掃過,無數弟子眼前一亮。
  
  韓小賢微微一笑,無數弟子雙眼放光。
  
  韓小賢沖貴賓席露出小鹿般可憐的眼,幾位貴賓招招手,唇形道:加油加油!  
  韓小賢斂回微笑,做好表演的準備,在心內道:爹爹,你要諒解我!
  
  

第七十一章

  韓小賢仿佛又回到了三歲那年,為哄爹爹微笑的那段時日,他安排的歌舞晚會。那次沒能出場表演,有點小小的遺憾。
  
  這次,終於能彌補這個遺憾了!
  
  論唱歌跳舞,韓小賢從不覺得自己能輸給人!
  
  他熱愛唱歌,每月在御花園擺上一席小晏,與藍煜飆歌,練就一門好嗓子。  
  他熱愛跳舞,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扭上一陣,實乃人生一大快事,還有助於床上運動。  
  所以,表演對他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
  
  難的是,要怎樣既能完成表演,又能讓爹爹的英明形象受損呢?
  
  他想了想,這也不是難事。
  
  他又想了想,這斷牙穀的地理環境,倒真適合那首歌。
  
  他清了清嗓:“咳咳!”
  
  在萬眾期待下,他深情款款地清唱道:
  
  “喲……大山的子孫喲.....
  愛太陽嘍,太陽那個愛著喲,山裏的人喲……
  
  大山的子孫喲.....
  愛太陽嘍,太陽那個愛著喲,山裏的人喲……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水路九連環
  這裏的山歌排對排,這裏的山歌串對串
  十八彎彎出了土家人的金銀寨
  九連環連出了土家人的珠寶灘,耶……
  沒有這十八彎就沒有美如水的山妹子
  沒有這九連環就沒有壯如山的放排漢
  十八彎啊九連環,十八彎九連環
  彎彎環環,環環彎彎,都繞著土家人的水和山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水路九連環
  這裏的山歌排對排,這裏的山歌串對串
  排對排排出了土家人的苦和甜,
  串對串串出了土家人的悲與歡,耶……
  沒有這排對排就不能質樸樸地表情誼
  沒有這串對串就不能纏綿綿地表愛戀
  排對排,串對串,排對排,串對串
  排排串串,串串排排
  都連著土家人的夢和盼.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水路九連環
  這裏的山路十八彎,這裏水路九連環”
  
  一曲載歌載舞完畢,嘹亮的歌聲在大堂內迴響,當真是三日繞梁,不絕於耳。  
  韓小賢羞澀地向台下福身,發現大家都被他的歌聲震呆了!
  
  頓時,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韓小賢得意地向蕭複揚眉,用眼神示意道:“還不鼓掌?”
  
  難為蕭複還能保持一貫的微笑,看到韓小賢的示意,毫不吝嗇地帶頭鼓掌。  
  場內此起彼伏響起掌聲。
  
  慕容禦天很滿意地點點頭,道:“小賢,你的歌聲真棒。”
  
  韓小賢撓撓頭:“哪兒的話。”
  
  慕容禦天道:“再接再厲再來一首!”
  
  韓小賢握拳道:“好咧!”
  
  眼角似乎看到台下不少女弟子驚恐地看著他,那眼神流露的資訊翻譯成白話文就是“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千萬不要啊不要!”
  
  韓小賢不確定,反正他唱歌時閉著眼的。
  
  接下唱什麼好呢?
  
  他驀然感受到遠處有目光射來,七分憤怒三分冷靜。
  
  這熟悉的目光,還用說麼,自是韓城!
  
  他嚇得一抖,本想唱《瀏陽河》的他立馬改唱一首情意綿綿的歌——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
  月亮代表我的心
  
  輕輕的一個吻
  已經打動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輕輕的一個吻
  已經打動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韓小賢輕聲道:“爹爹,這是小賢送給你的……”
  
  抬眸,韓城眼角抽搐地遙望他。
  
  “嗚嗚!”
  
  “啊啊!!”
  
  “呀啊啊!!!”
  
  “不要啊啊!!!!”
  
  “肉麻死老娘了!!!”
  
  ………………
  
  無數女弟子的尖叫陸陸續續響起,一時間,感性的人哭了,幻想破滅的人叫了,神經失常的人瘋了,深受打擊的人跑了,正常反應的人消失了!
  
  此曲威力之大,可載入琅琊教歷史!
  
  韓小賢清亮的歌聲成為琅琊教眾弟子未來三月內的噩夢——
  
  她們永遠也忘不了她們的夢中情人“韓城”深情唱歌的模樣,對她們而言,比韓城嫁給慕容禦天還恐怖!
  
  韓小賢成功地毀滅了韓城在琅琊教中的地位!
  
  慕容禦天深感滿意,遂大發慈悲地借其麒麟杖!
  
  韓小賢激動地接過麒麟杖,忍不住上下打量,倒過來再打量,好奇道:“就是這根棍子?”  
  麒麟杖正如慕容長生所說,由純金鑄成,杖身上雕著麒麟家族的圖騰,然,這麒麟杖絕對少了一部分!
  
  他印象中的麒麟杖就該是雅典娜女神手中那樣的神杖才有派頭!
  
  而不是這手中的“麒麟棍”。
  
  慕容禦天道:“這就是麒麟杖,俗稱,打狗棒。”
  
  韓小賢幻想破滅!乾笑道:“這笑話真冷。”
  
  慕容禦天道:“兩年內,還我。”
  
  韓小賢點點頭,忍不住揮舞著麒麟杖,熱血上來,就悲憤唱道:“快使用打狗棒,哼哼哈兮,快使用打狗棒,哼哼哈兮 。習武之人切記,賤者無敵,是誰在練打狗棒,雞飛狗跳……”  
  群眾紛紛表示對韓小賢寄予最高的同情!
  
  一行人離開琅琊教。
  
  韓小賢背著天誅劍,懷抱麒麟杖,悶悶不樂。
  
  蕭複走在他前邊,從頭到尾沒理睬過韓小賢,他說是因為韓小賢在臺上把他當爹的臉面都丟光。  
  韓城跟在後面,他一想到剛才那首歌就臉冒冷汗,心裏卻也說不上來什麼感受,麻麻的,不知是被肉麻的還是感動的。
  
  慕容長生說要在琅琊教處理些事務,便沒跟上來。
  
  柳逸率先打破這份沉寂,嘲笑道:“小少爺,你剛才那歌真難聽。”
  
  韓小賢哼哼兩聲,沒說什麼。
  
  “我一句也沒聽懂。”
  
  “不要用你的智商來衡量我的水準!”
  
  “你!”
  
  柳逸被氣得語塞。
  
  九重適時道:“小少爺,你剛才那歌真好聽!”
  
  韓小賢哼哼兩聲,沒說什麼。
  
  “屬下聽得感動不已。”
  
  “不要用你的品味來衡量我的水準!”
  
  “小……”
  
  九重被打擊得語塞。
  
  天凰咯咯嬌笑兩聲,道:“韓小賢,你剛才那唱的什麼歌?”
  
  “哼。”
  
  “教我唱唱。”
  
  “哼哼!”
  
  “教我了我改天在陛下面前唱。”
  
  “哼哼,你做夢!”
  
  “喲,你都可以在你愛~人面前唱,就不許我在我官~人面前唱?”
  
  她特別強調某兩個音。
  
  韓城看向她,面無表情。
  
  蕭複回過頭,不無責怪。
  
  韓小賢現在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他向韓城唱得那麼深情?為什麼下了台韓城一點表示也沒有?就那麼掉頭離開?  
  害羞?
  
  不像。
  
  發怒?
  
  也不像。
  
  韓城心,海底針。
  
  韓小賢真難明白。
  
  若只是韓城一人反常也罷了,連蕭複都是。
  
  他唱《山路十八彎》時他還鼓掌了,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就橫眉冷對了。  
  嫉妒?
  
  不像。
  
  發火?
  
  也不像。
  
  他印象中的蕭複,就該喜怒不形於色。
  
  印象?
  
  韓小賢遲鈍地發現,他對蕭複的感覺,已經就剩“印象”了。
  
  他現在對蕭複的印象只是過去,現在的蕭複,他一點也不瞭解。
  
  八年的空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上的。
  
  當韓小賢悲哀地意識到這點,蕭複早已走遠。
  
  韓城從後面跟上來,將韓小賢從後攬入懷,道:“在這待幾天吧。”
  
  韓小賢想到他和爹爹的“兒子”,問道:“小城好麼?”
  
  幾年前,為應付天涯道人的心願,兩人撿來個嬰孩交差,嬰孩的名字由韓小賢取得,叫“韓小城”。
  
  他對這個名字非常滿意,韓城對此的表示是將頭扭到一邊。
  
  韓小賢突然想到什麼,趕緊跑向前面的蕭複,向他道:“爹,你有孫子哎!”  
  蕭複蹙眉道:“什麼孫子?”
  
  “就是小城啊!我和爹爹的兒子!”
  
  蕭複忍不住譏笑道:“你和韓城的兒子?”
  
  “就是韓小城!”
  
  “喔,我得給封他為皇長孫麼?”
  
  “這個問小城就好。”
  
  “……”
  
  “嘿……”
  
  “他跟你們沒半點血緣關係吧?”
  
  “有什麼關係?我跟義父也沒血緣關係啊!”
  
  “你是遺霜的兒子,遺霜她爹是慕容皇室的人,怎麼沒關係?”
  
  這關係,真複雜。韓小賢從未去消化過。前世的他可沒什麼三姑六婆的親戚關係!  
  “血緣……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計較它幹嘛呢!”
  
  蕭複笑道:“你不計較我計較。”
  
  “你……”
  
  “罷了,我不指望你能生蛋了,我指望小良兒去。再不然,我自己再努力一個。”  
  他沖天凰勾勾指頭,天凰嬉笑著迎過去。
  
  兩人老夫老妻似的手拉手走人。
  
  韓小賢怒瞪他們!
  
  “再瞪眼睛都快出來了。”
  
  韓城在後面涼涼道。
  
  韓小賢趕緊收回憤怒的瞪視,也嬌滴滴地縮向韓城的懷抱。
  
  韓城眼角抽了下,還是配合地摟著他。
  
  夕陽西下。
  
  前面兩對鴛鴦,後面兩個光棍。
  
  朝天涯門走去!
  
  

第七十二章

  琅琊教總壇瓊樓玉宇,金碧輝煌,不失皇家氣派。
  
  它對面的天涯門,幾間小木屋,一排籬笆,不是一般的寒磣。
  
  這也就算了,天涯門所在的山峰還比琅琊教低一截,在天涯門,必須仰望才能看到琅琊教的大門。
  
  小木屋坑坑窪窪,修修補補,在風中頑強地屹立。
  
  韓小賢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戳戳!
  
  喲,還好,看起來一碰就倒,實際還蠻牢固的。
  
  琅琊子與天涯道人每次交戰受害的一定是天涯門,就是因為天涯門木質建築實在太容易受迫害了,哪像琅琊教,所有的宮殿全建在山澗裏,成為天然的保護傘。
  
  而那幾間小木屋,就是風吹日曬的命。晚上躺在床上,透過屋樑,還能看到星星。  
  怎一個破字了得?
  
  韓小賢這輩子也是嬌生慣養的主,雖然經常受虐待,但好歹也是錦衣玉食,哪曾受過這般委屈?  
  他委屈地鑽入韓城的懷中,撒嬌道:“爹爹,房子好破~”
  
  韓城不解風情道:“也是師父的心血,講究點吧。”
  
  韓小賢奚落道:“你這樣子難怪沒女人嫁你!就這破屋,誰要你?就說韓府,表面氣派,實際每天青菜拌豆腐!”
  
  天下人看無帝城風光,無帝城主威風,韓城天下第一,獨一無二。
  
  瞭解內情的人才知道,韓城美貌有,武功有,聲名有,地位有,什麼都有,就是錢沒有。  
  韓城清心寡欲慣了,一向視錢財為身外之物,不足為奇,也就沒管財的理念。  
  可憐一干韓家軍,跟了這樣一個主子,不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自己斂財,早得喝西北風。  
  懂內幕的人都知道,韓府上下,最窮最沒錢的那個人是韓府的家主,韓城。  
  也是,韓城自有全城人當菩薩貢著,何必花心思賺錢?
  
  韓城以為韓小賢埋怨他窮了,心裏有點不服氣,又不想跟他說教一通,就道:“你有錢就行要我幹嘛?”
  
  這話說的真是不爭氣!活像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
  
  韓小賢賊兮兮地笑:“對啊,爹爹,既然我養你,你是不是要盡點被包養的責任呢?”  
  韓城一爪揮開欺上身來的韓小賢,蹙著眉頭道:“給我老實點。”
  
  韓小賢耷拉在他身上,啃咬他每一寸熟悉的肌膚,撒嬌道:“不要嘛,爹爹,人家好~久~沒做了~嗚嗚!”
  
  韓小賢正值壯年,生理需求量大常人是可以理解的。
  
  但韓城不能理解,他記得他當年完全沒有過那方面的衝動與欲望,所以還是無情地推開韓小賢,道:“屋子會塌的。”
  
  韓小賢看看四周,可以理解了:動靜太大的話,這破屋真塌了咋辦。唉……  
  韓小賢唉聲歎氣,只得自力更生了。
  
  韓小賢的自慰比求歡更讓韓城難堪,後者總不想,前者,總覺得有損一個身為“正常”男人的自尊心。
  
  往往這時,韓城總會接過韓小賢的手,手動幫他解決。
  
  韓小賢也不在意那麼多,爽到就行!
  
  哼哼唧唧照樣叫得歡,要多淫蕩有多淫蕩。
  
  但這不但挑不起韓城的性欲,反倒讓他惱火。韓城低聲責難道:“你小聲點,要讓大家都聽到嗎?”
  
  “嗯嗯哈哈~~呀呼?呼呼~要聽到大家早聽到了嘿……嘿哈哈……舒服……哈……爹爹,你好棒!”
  
  韓城決定明天要在門窗在多盯上幾塊木板,幾塊不夠,就幾寸,再不夠,就封住韓小賢的嘴。  
  翌日清晨,韓小賢神清氣爽出門。
  
  對面迎上九重,韓小賢熱情招呼道:“嗨~”
  
  九重尷尬地看了他幾眼,躥走。
  
  迎面走來柳逸,韓小賢繼續熱情打招呼:“拜~”
  
  柳逸冷眼嗤笑兩聲,果真拜拜。
  
  天凰娉婷走來,韓小賢甜美地微笑道:“早~”
  
  天凰曖昧笑兩下,也道:“您真精神啊。”
  
  韓小賢道:“那是當然。”
  
  天凰道:“昨晚滋潤了吧?”
  
  韓小賢道:“那是當然。”
  
  天凰道:“在下麵吧?”
  
  韓小賢道:“那是當然。”
  
  天凰倡狂嬌笑兩串,丟下想自咬舌頭的韓小賢走人。
  
  韓小賢踢著腳下小石子,蹦達到蕭複那兒。
  
  “爹,早安。”
  
  蕭複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食著早點。“早。”
  
  “爹,小賢給您倒茶。”
  
  “爹,小賢給您夾點心。”
  
  “爹,小賢給您捶肩。”
  
  “爹,小賢給您梳發。”
  
  ……
  
  韓小賢心情好,亂獻殷勤。
  
  在蕭複看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看他紅光滿面,神采飛揚。蕭複好心規勸道:“小賢,雖然你叫聲不算太難聽,但太大聲總不好。九重向我抱怨叫我管著你點。”
  
  韓小賢認真地給蕭複束發,道:“關九重什麼事?”
  
  “他正值壯年,也有衝動。”
  
  “解決唄。”
  
  “呵,上哪解決?”
  
  這裏離青樓一天的功夫,離琅琊教倒挺近,但那母老虎窩九重敢進?
  
  “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韓小賢的束發經驗練著練著就出來了,蕭複的美髮讓天凰都汗顏,他本身也是個大美人,只要簡單隨意的髮型就好。韓小賢喜歡將他長髮挽起,用個金簪子束好。
  
  韓小賢發現,蕭複頸間那一塊地方最性感,讓人忍不住想啃咬。
  
  韓小賢心情好,說啃就啃。
  
  他輕輕一啃,蕭複手中的紅豆酥嚇得蹦地上。
  
  入口的觸感溫暖,滑膩,無汗漬,無污漬,伴隨蕭複身上的奇香,真不錯,比桂花糕美味多了。  
  韓小賢咬得著了迷,咬著咬著就上了他的耳根。
  
  正中敏感的地方!
  
  “嗯哼……”
  
  “哇,爹,你叫得真好聽……”
  
  蕭複一盤糕點砸他腦門上。
  
  蕭複摸著那裏韓小賢留下的口水,嗔怒道:“你幹什麼?”
  
  “啊……”
  
  韓小賢呐呐道:“我看著美味就嘗嘗了……”
  
  這算理由?
  
  不算。
  
  天知道韓小賢剛才為什麼這麼做。
  
  有句話就叫:鬼使神差。
  
  韓小賢羞愧地低下頭。蕭複反倒不忍責怪……本來,他也不會責怪什麼。  
  誰占誰便宜,誰知道?
  
  蕭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那笑容堪比蜜餞,以“甜心貴妃”著稱的天凰看了都得自卑死。  
  韓小賢看得一愣一愣,發現蕭複的唇瓣好像更美味。
  
  他舔舔乾燥的唇,蠢蠢欲動。
  
  肚子傳來陣陣鼓響,他知道,他只是,餓了。
  
  韓小賢幸福快樂地與蕭複共用早餐。
  
  遠遠的韓城,將剛才那一幕全落在眼裏。
  
  在旁的柳逸也是,他說道:“城主,你不去管管?”
  
  除了管還能幹什麼?
  
  打不得罵不得,韓小賢皮厚得不得了。
  
  韓城冷聲道:“讓他們去吧。”
  
  柳逸驚愕,不可置信道:“城主……?”
  
  韓城轉身,進屋,道:“本座要閉關修煉。”
  
  柳逸無語了半晌,才道:“什麼時候出關?”
  
  “不知。”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韓城閉關了,接下幹嘛?
  
  走?
  
  等?
  
  當然得等。
  
  韓小賢第一個道。
  
  天誅劍麒麟杖都在他手裏,他是老大,聽他的。
  
  不管多久,都得等。
  
  韓小賢在門外跺腳道。
  
  可憐昨晚剛享過點甜頭的韓小賢,今晚又得獨守空房,也許明晚,後晚……  
  可憐正值壯年期的韓小賢!
  
  韓小賢沖屋內怒吼道:“爹爹,你就不怕我給你戴綠帽子!”
  
  屋內沒有動靜。
  
  韓小賢洩氣了,韓城每次一閉關,不滿七天是絕對不出來的。
  
  他雙目下意識地瞟了蕭複眼,被自己的反應嚇到,趕緊搖頭,晃掉這可怕的想法。  
  蕭複也正好看著他,笑得,耐人尋味。
  
  九重和柳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做出一個動作——橫在蕭複與韓小賢之間。  
  一人向蕭複,一人向韓小賢。
  
  柳逸道:“好馬不吃回頭草,蕭複,不要逼我對你不客氣。”
  
  九重道:“小少爺,城主只是一時氣頭上,你千萬不可衝動。”
  
  他們不這麼做還好,一這麼做韓小賢反倒惱火了。
  
  韓小賢沖他們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九重頓了下,木納道:“就是那個意思……”
  
  韓小賢怒極反笑:“你們就是質疑我,怕我紅杏出牆是吧?”
  
  九重呐呐無言。
  
  “從無帝城起你們就在質疑了吧?時時刻刻盯著我和蕭複好玩嗎?”
  
  “我做什麼與你們何干?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管?”
  
  “你們又憑什麼質疑我?啊?!”
  
  韓小賢一股腦就怒火怨氣全吼出來!
  
  他受夠了,每個人看他的眼神總怕他爬牆似的警惕!
  
  每個人像在看犯人一樣看他!
  
  他皮再厚,也招架不住這一次又一次的如芒在背!
  
  他知道,他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副會與蕭複藕斷絲連舊情重燃的樣子!
  
  說不出的委屈與難過。
  
  他憑什麼看起來就那麼不可靠的樣子?
  
  他們又憑什麼質疑他與爹爹的關係?
  
  他們不知道,他……叛逆期還沒過嗎!
  
  啊?!
  
  韓小賢終於受不了,仰天咆哮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瘋了!他要怒吼!他要咆哮!
  
  “既然你們總懷疑我會爬牆,那我就!!!!!!嘎……”
  
  一切的怒吼,一切的咆哮,嘎然而止。
  
  一切,緣于,韓小賢喉間,那一粒……花生米。
  
  琅琊教上的方文看著熱鬧,邊磕著花生米,邊調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激動什麼!看,噎著了吧?”
  
  順手,又丟下顆花生米。
  
  “Biu”的一聲,落韓小賢嘴巴裏。
  
  

第七十三章

  活該天涯門一直被琅琊教壓制。
  
  光是這地理位置就建得不利啊!
  
  一時激情,轉瞬即逝。
  
  未出口的豪言壯語成謎。
  
  韓小賢冷靜下來後,氣得在原路直跺腳,撒氣。嘴裏的花生米咬得嘎嘣嘎嘣響。  
  方文從琅琊教上跳下來,退開一干人等,揪著韓小賢的耳朵到一旁去,進行教育。  
  方文難得展現母性的溫柔,和氣道:“小賢哪,你跟韓城的關係我早知道了。”  
  韓小賢愧疚地低下頭,多年前,他和蕭容要沒搗亂,方文和韓城現在就是夫妻。  
  方文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看起來像拿得起放不下的人麼?”
  
  不像。
  
  這倒是。
  
  方文憶起當年:“我和你殷雅叔叔年輕時都愛慕過韓城。想當年,他那個風華正茂啊……唉唉,沒親眼見過的人真的是人生一大遺憾。”
  
  沒親眼見過的人——韓小賢,道:“方文姐姐你不用刺激我,我不會嫉妒的。”  
  他,不在乎曾經見過,只在乎現在擁有。
  
  “好吧,我繼續說。當年的他還不想現在那般冷漠,嘴角不會笑,眼角還會帶點溫暖的笑意。當這一點,就把我和殷雅迷死了。我和殷雅比賽,看看誰能先融化這座冰山。可惜,我們都輸了。韓城越來越像一座冰山,並且有擴大的趨勢。後來殷雅沒趣了,就帶著蕭容離開,也算是對他的報復。而我後來也放棄了。”
  
  “我們當時都以為韓城心中不會有什麼人了,怎想你出現了。我和殷雅都好奇你是何方神聖,就和大師兄串通好來勾搭你。老實說,大失所望,除了容貌還過得去。還好你單純,白癡,是我和殷雅疼愛的類型,我們疼著疼著也就疼出愛來,不要誤會,是寵愛的愛。”
  
  “本來我對韓城已經死心了,可一看到他那張俊俏的臉蛋,又忍不住心花怒放。就勾搭了天涯道人,設計了那一出成親的戲碼。可這時,他對你早已情根深種。當時我想,他喜歡你又忍著不說,別怪我趁人之危,老娘這輩子就要定他,嫁定他了!怎料……”
  
  方文說到此,連連搖頭,複又歎氣。
  
  “也罷,後來聽說你們在一起了,我也就死心了。是我的終歸是我的,不是我的終歸不是我的。老娘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可,小賢,問題出在你身上……我和殷雅都疼愛你,但更愛護韓城,你若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對方,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知道嗎?”
  
  “韓城他玻璃心,受不得一絲侵害,因為他沒法忍受別人背叛他,也忍受不了跟他在一起的人想著別人……”
  
  方文說到這裏,看著韓小賢。後者,心虛得低下頭。
  
  “他對你是一忍再忍非常縱容了。你該知道,越是強大完美的人在某方面越容不得有瑕疵。你對蕭複的眷戀就是韓城最容忍不得的瑕疵。”
  
  “他在感情方面的執著與佔有欲絕對出乎你的意料。你身為他的愛人……好自為之吧。”  
  這不是威脅,也不是恐嚇,只是,提醒。
  
  方文丟下這一番話,就走了。留下韓小賢獨自反省。
  
  他赫然發現,他對韓城的認識還沒一個外人深。
  
  他對韓城的認識只停留在表像,未曾探觸過那個真實內心的他。
  
  一直以來,韓城對他好,對他縱容,對他甚至有一點點溫柔,儘管這點溫柔若不體會根本注意不到,但韓小賢還是發揮阿Q精神,拿那點吝嗇的溫柔跟其他人相對比,就會美好地發現,他的爹爹,對他,真是溫柔得他心都酥了。
  
  他就忘了,他認識的不是“傳說”中的韓城。
  
  傳說中的韓城,冷漠高傲,不曾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傳說中的韓城,冷酷無情,沒有人能夠接近他。
  
  亦如韓府裏的人,跟隨他多年,敢正視他的寥寥無幾。
  
  韓城雖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卻也非良善之輩,但也不是壞人,他只是冷漠,對周遭的一切無動於衷。
  
  只是,他心裏也有一條名為“正義”的底線。
  
  因此,他雖未曾表明過立場,但江湖中人仍是把他看作正道之人。
  
  韓城可怕嗎?
  
  當然可怕。
  
  如何可怕?
  
  比他的長鞭可怕。
  
  這是韓小賢反省了一天的結果。
  
  從早到晚,韓小賢不吃不喝,都在思考紅杏出牆後的下場,他想絕對不是揮鞭抽打這麼簡單。  
  晃晃腦袋,他在想什麼呢?
  
  他怎麼會紅杏出牆!
  
  他對爹爹忠貞不二!沒有人可以質疑他!
  
  沒有人!
  
  想通此點,韓小賢再次神清氣爽!
  
  接下來,他必須解決一點事。
  
  蕭複同樣坐在石桌旁,從日出到日落。
  
  他還記得這塊石桌是他小時候來這裏時,韓城給搬來的,那時他最喜歡趴在石桌上曬太陽。他覺得世上沒有什麼比曬太陽更舒服的事了,包括房事。
  
  精明如蕭複,也猜得到韓小賢那句未完的話是什麼。
  
  可他也知道,那句話斷了,一點渺茫的希望也就斷了。
  
  希望?
  
  蕭複不禁自嘲地笑,這個東西,他八年前就放棄了,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後悔?  
  難道人老了,就會不自覺地開始後悔嗎?
  
  那是他以前沒有的東西啊!
  
  至少,過去,他不曾後悔!
  
  “爹。”韓小賢過來了,小聲喚道。
  
  “嗯?”
  
  “我……”
  
  “嗯……”
  
  “想……”
  
  “有話就說。”
  
  “我想問你可不可以讓我做一件事!”
  
  “嗯?”
  
  蕭複疑惑地抬頭看他。
  
  “可不可以?”
  
  韓小賢追問道。
  
  蕭複遲疑地點下頭:他能做什麼事?吃了他?哼。
  
  韓小賢朝掌心哈了哈氣,有點顫抖得伸出手。他這是給激動的。
  
  有件事他想做很多年了,很多年一直在想一件事。
  
  有時候,他會想,這件事要再不實現他會不會死不瞑目。
  
  韓小賢是個執拗的人,有些事一旦執著起來不實現不甘休,那像一個心結一樣硌得他胸悶。  
  他輕柔地捧住蕭複的臉。
  
  眼前這張臉,近在咫尺,曾讓他日思夜想的美麗面孔。
  
  無可否認,這張臉,曾經像道魔咒般箍在韓小賢心裏,他每每想起,心尖便會顫慄。  
  韓小賢慢慢地湊近,呼吸撲在蕭複臉上。
  
  蕭複蹙起眉,韓小賢輕聲道:“爹,你這樣子真好看。”
  
  韓城那張臉他也有,每天對鏡子都能看到。
  
  蕭複這張臉他沒有,每天必須用想的才能看到。
  
  所謂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他不知道。
  
  他暗戀蕭複時,最喜歡的事就是接近蕭複,碰觸到他。
  
  以前可以仗著自己小趁機接近他揩油,後來大了,他漸漸懂得羞恥,蕭複也漸漸與他疏遠。  
  他碰到蕭複的機會越來越少,他想碰蕭複的心結越來越嚴重,成了心魔。  
  離開蕭複前那晚……韓小賢回憶了下。
  
  歎氣。
  
  之後的八年……韓小賢又回憶了下。
  
  這時,唇瓣已觸到對方的柔軟。
  
  蕭複睜大眼睛,發了怔。
  
  韓小賢吻了他。
  
  蜻蜓點水的吻。
  
  之後,韓小賢就放開他,滿足道:“啊~終於~解開了~”
  
  那個心魔。
  
  “還是爹爹的好。”
  
  得到後,發現不過如此。
  
  蕭複顫抖地低下頭,指尖撫摸著自己的唇,那被韓小賢親吻的地方。又聽到韓小賢的話,倏的抬眸,看他。
  
  那眼神,像被羞辱過的良家少女。
  
  韓小賢看得很快意。
  
  他發現他原來有當紈絝子弟的資質。
  
  哈哈!
  
  韓小賢無辜地眨眨眼,調笑道:“爹,你身上好香哦,人家吻吻,看是不是也這麼香。”  
  刹那間,他圓滿了。
  
  韓小賢道:“爹,我們以後還是好父子,好朋友,對吧?”
  
  蕭複冷笑,後發覺自己表情不對,轉為媚笑,又覺得不對,就改為慈愛的微笑。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
  
  韓小賢心裏又是一陣快意湧過。
  
  蕭複從來都是鎮定自若的人,他最擅長偽裝,很少人能看透他。他總是比蕭容還從容,如今卻被韓小賢攪得亂了陣腳。
  
  韓小賢為自己能有這種威力而感歎。
  
  當他不再被蕭複玩弄于鼓掌之上時,他悵然地發現,蕭複對他的魔力,降低了幾個層次。  
  莫非,他是欠虐的體質?
  
  他打了個冷顫。
  
  他寧願安慰自己:因為得不到,所以看起來最好。
  
  蕭複恢復鎮定,再次現出聖母般微笑:“小賢永遠是我蕭複的兒子,兒子親老爹天經地義,小良兒也常常這麼做。”
  
  蕭複給了韓小賢一個臺階下,韓小賢何樂而不為?
  
  韓小賢嘿嘿一笑,道:“我還是去等爹爹出關了。”
  
  蕭複擺擺手,示意明白了。
  
  韓小賢臨走前,又道:“爹,你可曾後悔?”
  
  蕭複搖頭。
  
  韓小賢歎息道:“你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太沒有魅力了。”
  
  蕭複忍無可忍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韓小賢聳聳肩,道:“沒什麼。”
  
  那天起,韓小賢在韓城閉關的那院前,鋪了塊草席,決定不吃不喝不睡坐等韓城出關!企圖由此軟化韓城的鐵石心腸,感動上蒼。
  
  

第七十四章

  以韓小賢現在的功力,就算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不睡也經受得住。此招苦肉計一出,就感動上蒼,劈裏啪啦地刮大風下大雨。
  
  山裏的天氣反復無常,韓小賢運氣不好,只能自歎倒楣。
  
  夜晚深寒露重,韓小賢跪坐在雨中,接受上天的考驗。
  
  第一天,韓城沒出關。
  
  第二天,韓城沒出關。
  
  第三天,韓城依舊沒出關。
  
  第四天……韓小賢仍維持著不動的姿勢,跪坐在那,其心可見。
  
  天涯道人和韓小城跑到深山老林去修煉,一時半會不會回來。天涯門就成了這群不速之客的棲息地。
  
  韓小賢身背著天誅劍,懷抱著麒麟杖,讓蕭複等人想走也走不成。
  
  他的偏執連老天都看不去,颳風下雨曝曬一樣不落,輪番伺候。
  
  韓小賢,七天沒洗澡了,所有人遠離他。
  
  蕭複在石桌上擺了盤棋,與慕容長生對弈。兩人說要達到神之一手的境界,一局棋也戰了個七天七夜。
  
  颳風時,他們有忠誠的影衛圍成人牆,為其護駕。
  
  韓小賢兩個屬下,一個淚眼汪汪看他不知所措;一個冷眼相向無視他存在。  
  下雨時,他們有忠誠的影衛迅速架起一座木亭,為其遮雨。
  
  韓小賢兩個屬下,一個撐著一把小紙傘為其擋雨;一個退回到木屋裏躲雨。  
  曝曬時,慕容長生有琅琊教弟子為其端茶遞水送冷飲;蕭複有美麗的凰貴妃為其拭汗扇扇子。  
  韓小賢兩個屬下,一個嚷著大嗓門說小少爺快回屋吧,快曬成煤炭了;一個坐在屋子裏喝著清涼的茶水。
  
  韓小賢無奈道:“九重,你回去罷,我不礙事。”
  
  九重猶豫了下,還想再勸,但奈何太陽之毒辣出乎他的想像,悻悻地回到屋裏。  
  韓小賢一聲歎息:爹爹,你什麼時候才肯出來?看到我這樣為你,不要太感動了哦!  
  韓小賢只要一想到韓城會有的反應,所有的辛酸苦辣全化為甜蜜的傻笑。  
  七七四十九天后,韓小賢近乎人幹,韓城出關。
  
  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近乎人幹的韓小賢立馬振作精神面貌,笑臉迎向親愛的爹爹。  
  他努力地讓自己笑得燦爛,可太久的透支讓他的身體虛弱不堪,氣若遊絲,笑得牽強而讓人心疼。
  
  心疼的是其他人,不是剛出關的韓城。
  
  他近乎冷漠到冷酷地看著跪坐在地的韓小賢,冷聲道:“跪著作甚?”
  
  冰冷得沒有絲毫起伏的語調,韓小賢許久未曾聽過,他愣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這盞茶的時間,韓城銳利冰寒的眸子一一掃過眾人,若是普通人,被這一記眼神掃視,無不膽戰心驚。但在場的都不是普通人,只是輕微的哆嗦,如身在十二月飛雪中。
  
  蕭複卻是了然而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失了形象。
  
  韓小賢雙腿已經毫無知覺,甚至連意識都有點模糊,韓城的冷漠更是讓他有暈過去的衝動。  
  他好不容易抓住韓城的衣角,卻見對方蹙起的眉頭,一點也不好看,反倒讓人害怕,心驚。  
  韓城道:“放手。”
  
  韓小賢不放。
  
  韓城道:“你髒了本座的衣服。”
  
  他“本座”了!
  
  韓小賢真想就這麼暈過去該多好,該有多徹底啊!
  
  韓城看了眼四周,道:“師父他還沒回來?”
  
  眾人點頭。
  
  韓城逕自向崖邊走去,負手而立,俯瞰崖底氤氳。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韓小賢先咆哮尖叫了:“嗷嗚!!!爹爹,小賢知錯了!!!嗚嗚嗚~~~你可以打我罵我不要我怎麼可以不理我!!!怎麼可以!!!嗚哇!!!嗚嗚嗚哇哇哇~~~”  
  群眾紛紛表示同情和疑惑。
  
  蕭複走到一邊,暢快地奸笑。
  
  韓小賢看他這樣,氣由心生,憑藉最後一絲氣力爬到他那,低吼道:“說!怎麼回事?”  
  蕭複忍著笑意,憐憫地看他,慈悲地道:“這裏是斷牙穀,集結天地之靈的地方,韓城在這裏閉關一次勝過其他地方十次……所以,你明白了吧?韓城這次出關又有了新的突破。”  
  韓城之前閉關,多是因為散功,出關後也就是恢復武功。
  
  這次,他並未散功就閉關,出關後是質的飛躍,量的昇華。
  
  他修煉的是無欲訣。這無欲訣,簡而言之為一門“斷情斷欲斷子絕孫”的武功!  
  韓城
  又有了新的突破,就是說明他的心又無情了一步。
  
  所以,對於韓小賢的“苦肉計”他無動於衷,沒有半點感動。
  
  韓小賢這麼多日子的努力付諸流水,還賠了夫人又折兵,苦不堪言,哭死要活。  
  怎奈,連天凰柳逸這兩人都來安慰他了,就是韓城本人沒有前來安慰。
  
  他一哭二鬧三上吊,韓城也未施捨過一個眼角。
  
  最後,他沒吊死,但哭暈了。
  
  一切的一切,慘劇收場。
  
  對蕭複來說,這是喜劇。
  
  對其他人來說,這是悲劇。
  
  對慕容長生來說,這是正劇。
  
  樂極生悲,人果然不能高興太早。蕭複的結局是同樣躺床上幾天,透過窗戶看韓小賢鍥而不捨地融化韓城這座冰山,唯有苦笑。
  
  九重和柳逸陷入重重心事。自從他們的小少爺恢復精力後,就對韓城展開強大的攻勢,引得琅琊教一干女弟子前來觀看。他們現在的局面,好像、好像……一群天上的仙女看著地上的凡人上演一場鬧劇。
  
  慕容長生時而欣慰地看著韓小賢的背影,時而惆悵地看著蕭複的側影,突然察覺自己老了許多。前些日子,琅琊子秘密回教,告訴他一些事,他正愁苦著呢。緊鎖的眉頭竟無人能撫平,唉,悲劇啊!
  
  話說韓小賢,從來就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哪管你韓城再冷酷無情無視他的存在?他就不信,一天對著他唱四遍《ONLY YOU》,韓城還能無動於衷!
  
  清晨對著朝陽唱一遍,正午對著琅琊教唱一遍,傍晚對著天涯門唱一遍,晚上躺床上對著韓城的耳朵唱一遍。
  
  是的,韓城只是突然冷感了,並非失憶。
  
  他知道韓小賢是他的愛人,他的情人,他也知道他是愛著韓小賢的,可那種感覺就是難找回來,難以再活到過去。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幾十歲,只希望就這樣平平淡淡地下去。曾經的激情不再回來,也難再回來。
  
  哪怕韓小賢沖他咆哮“你這個性無能的混蛋!”,都不能激起他一絲熱情。  
  他只是從清心寡欲晉升到無情無欲而已。
  
  哪怕韓小賢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撫摸自己的身體,擺著誘人的姿勢,勾引著挑逗著,他看著也無半點感覺。
  
  他想,他不是性無能,只是性冷淡了而已。
  
  那時起,天涯門的夜晚,總會出現一個人,站在屋頂上,對月咆哮。
  
  震怒了琅琊教,眾弟子紛紛投以火石。
  
  震怒了山神,差點山崩地裂血流山河。
  
  韓小賢最後一絲力氣用盡,最後一點激情燃燒成灰。他選擇坦然地接受這個事實,這個打擊,與韓城過起了老夫老妻的生活。
  
  “爹爹,今天小賢學會烤餅乾,你要不要吃點?”
  
  “嗯。”
  
  “好吃嗎?”
  
  “好吃。”
  
  “爹爹,今天九重和柳逸上琅琊教找對食去了,你說他們能找到伴嗎?”  
  “不能吧。”
  
  “是嗎?琅琊教那麼多姑娘他們再不看上眼,難不成得找男人?”
  
  “是吧。”
  
  “爹爹,今天我跟義父下了九局圍棋,全敗。”
  
  “嗯。”
  
  “然後我跟義父玩了十回五子棋,全贏。”
  
  “嗯。”
  
  “嘿嘿,我多贏了一回。”
  
  ……就是這樣,平淡瑣碎,成天就聊些雞毛蒜皮小事的日子。
  
  夜晚,韓小賢來到院子前,這裏不久前添加了一個稻草人。
  
  韓小賢揪揪稻草人的草帽,歎氣道:“跟你談戀愛跟爹爹談戀愛有什麼區別呢?”  
  有,當然有區別。爹爹會“嗯”,稻草人不會。
  
  韓小賢自我安慰。
  
  或許這才是他和韓城的“正常”生活,之前的全是幻影?泡影?
  
  唉……
  
  這些日子,韓小賢做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歎氣:唉!
  
  這些日子,韓城最喜歡的一件事是負手而立與懸崖邊,迎著風,向著日出的地方,等待他的師父回歸。
  
  韓小賢看著韓城挺直頎長的背影,又是唉聲連連。
  
  他旁邊的九重打了幾下腹稿,終於開口道:“小少爺,你不覺得這些日子少了一個人麼?”  
  韓小賢失魂落魄,夢遊太虛,無意識道:“誰啊?”
  
  九重只是出於友情的關心,道:“蕭複。”
  
  韓小賢一個激靈,立馬清醒。道:“他怎麼呢?”
  
  九重指指蕭複和天凰所在的那間木屋,道:“裏面。這些日子,從未出過門,之前還會有天凰出來,現在連她也不出來了。”
  
  “他們躲裏面幹嘛?”
  
  造人?
  
  韓小賢一陣惡寒。
  
  九重搖搖頭,也不清楚,他清楚的是:“慕容長生常進進出出,但他不讓我和柳逸靠近。”  
  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爹爹知道麼?”
  
  “城主也一樣。”
  
  韓小賢看向那道掩映的木門,第一次有了探索的衝動。
  
  

第七十五章

  有些事情明知預感會不好,韓小賢該視而不見,若無其事地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好奇心殺死貓。
  
  韓小賢從來都是勇於探索未知的好孩子,追求——真相只有一個!
  
  他剛來到門前,就靈敏地聽到門內天凰壓抑的咳嗽,還有她的調笑聲:“韓小賢,不要進來喲,進來了別後悔。”
  
  韓小賢不受挑釁,還是進去了。
  
  他不想後悔!
  
  可剛推開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唉,不聽女人言,吃虧在眼前。從琅琊教那裏得到的血淋淋教訓,他怎麼就學不乖呢?  
  韓小賢暗自歎氣,吸氣,再呼氣。鼓足勇氣才敢抬起眸,對他們笑臉自若道:“嗨,你們玩什麼呢!”
  
  屋子裏有兩張床,蕭複天凰各躺一張,連接他們的是一根血管。更確切的說,連接他們手腕的是一根血管。
  
  韓小賢也無暇研究這根這麼先進的橡膠塑管哪來的了,就想明白他們在幹什麼事?  
  輸血?
  
  血是可以亂輸的嗎?
  
  蕭複躺在床上沉眠,有段日子沒醒過來了。
  
  天凰面色近乎透明,丁點血色也無。韓小賢想她的血全輸給蕭複了。
  
  “蕭複的病發作,少宮主不在,只好由我來頂。”天凰說得輕描淡寫。
  
  發作?!
  
  韓小賢心一沉一涼,臉色也刷白。一路近乎玩山游水的走來,他都忘了蕭複還是個“病人”,看他那麼可惡,笑得那麼燦爛,卻忘了他是個身重劇毒命不久矣的人。他的生命隨時可以流逝,就看他身體的極限。
  
  其實路上蕭複昏昏睡睡,但總跟韓小賢說沒事,只是想睡覺打發時間,韓小賢不確定但選擇相信。因為印象中的蕭複,就是個愛曬太陽愛睡懶覺的人。
  
  韓小賢走過去,握住蕭複冰涼的手,沒有一絲人的溫度。他問道:“他不會有事吧?”  
  他更想問“我能做什麼?”,可聲音上來,就改了話。他必須先得到明確的答復,才能盡力幫蕭複。否則……他不想為一個沒有希望的人白費力。不是他無情,只是不想徒惹傷心,他不想玩瓊瑤,也不相信那一套。人死了就死了,親人悲痛幾下就會復活嗎?那他前世就不會死得那麼痛快了!  
  韓小賢想,他比這裏任何人都明白死亡的感覺,所以,他也比任何人都冷靜面對死亡。  
  他的想像出乎別人的意料。
  
  九重以為他家小少爺又會大哭大鬧傷心一番,沒想到如此沉靜,也如此冷酷,比他家城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凰以為韓小賢又會矯情一番以表孝道,但這一反應確實出乎意料。讓她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她笑道:“少宮主來了就不會。”
  
  韓小賢這時才發現天凰沒戴那面黑鳥面具,真面目暴露無遺。
  
  韓小賢驚歎道:“天凰姐姐,你真美。”
  
  天凰自負地笑。
  
  “尤其眼睛。”
  
  韓小賢補充道,天凰斂了笑。
  
  她想她必須對韓小賢重新評估了……
  
  韓小賢再望向蕭複,發現他嘴角仍向醒著時,噙著一絲耐人的笑意,讓他欣慰又想扁人。  
  韓小賢不再追問天凰他們這是在幹什麼,他相信,一切,等蕭容來了就會有答案。  
  三天后,蕭容風塵僕僕地趕來。
  
  三天內,天凰醒醒睡睡幾回,倒是蕭複,悠悠轉醒。
  
  他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韓小賢擔憂的眼神。
  
  韓小賢看到的是他自混沌初醒後來不及偽裝的眼睛,一如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乾淨、清澈。  
  他剛想感歎原來這雙眼睛不是都會笑的,蕭複就露出笑意,虛弱道:“小龍仔……”  
  “爹,別動。”
  
  蕭複動了下眼皮,眨眨,道:“嗯?”
  
  “嗯,眼皮可以動。”
  
  蕭複舔了下唇瓣,又是無辜地看他:“嗯?”
  
  “……你無聊不?”
  
  蕭複老實了,用眼神示意韓小賢靠過來。韓小賢猶豫了下,過去,蕭複靠過來,嬉笑道:“這叫病臥美人膝吧?”
  
  韓小賢道:“你皮癢了?我給你撓撓。”
  
  蕭複臥在他懷裏道:“韓城呢?”
  
  “在。”
  
  “喔。你說他看到我們這樣會不會吃醋?”
  
  “你去問問他吧。”韓小賢望向門口的韓城,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兒。韓小賢嘿嘿笑了笑,“爹爹啊。”
  
  韓城張了張唇,一個音也沒發出。
  
  他只是側了側身子,蕭容天神般降臨。
  
  仍是衣冠楚楚,只是沾了點灰塵。一張臉還是完美無缺,乾淨得很,氣質得很,討打得很。  
  嘖。本著做人要周到客套。韓小賢微笑著向他招呼:“嗨~”
  
  他連招呼也不打,就奔向蕭複。但不見一絲慌亂,仍是沉著鎮定。
  
  只是握起蕭複的手,有點顫抖,聲音也有點顫:“對不起,我來晚了……”  
  蕭複道:“沒關係,還來得及。”
  
  蕭容吐了口氣,安心地笑了。
  
  韓小賢咳嗽幾聲,這受不了這兩人的氣氛。他打岔道:“蕭容,你來了,我爹有救了呢?”  
  這是天凰說的。
  
  蕭容看了他一眼,點頭致意。
  
  他割破自己的手腕,放在蕭複唇上,涓涓的血流進蕭複的口裏,如久旱逢甘雨,滋潤蕭複的靈魂。
  
  又是以血相救?
  
  韓小賢不禁猜想,難不成因為他們是天狼宮的人,從小生長環境特殊,所以個個的血都是蕭複身體的良藥?可之前不是說因為蕭容練天狼神功,而這門武功能壓制蕭複的毒麼?難不成天凰也練了?  
  而且之前蕭容不是用內力輸入相救的麼?現在怎麼成了輸血?
  
  連接天凰與蕭複的那棵血管撤下,天凰逐漸恢復精神。
  
  蕭容看韓小賢滿眼好奇,又不知從何問起,就笑著回道:“你想問到底怎麼一回事對吧?”  
  韓小賢點頭。
  
  蕭容道:“天凰是蕭複的藥人,我也是,我們的血都能壓制他體內的毒,只是久了也不太中用了。”
  
  藥人?!
  
  天凰道:“少宮主為瞭解蕭複的毒就用一批小孩實驗做藥人,我是最後活下來的。千奇散雖然難解,但天狼島上什麼奇草妙藥沒有?所以……”她諷刺地看向蕭複,“他的命是犧牲我不少姐妹才能苟活的,可值錢了。”
  
  聽天凰這麼一說,韓小賢看她的目光頓時多了分同情。可,他有點奇怪:“都是姐妹?男的不行嗎?”
  
  蕭容道:“男的不行。”
  
  “為什麼?”
  
  “蕭複不會要。”
  
  “啊?”
  
  “想要完整吸收藥人的功效,合歡是最佳的辦法。”
  
  合歡?!
  
  韓小賢臉皮千年難得薄一回,紅了,害臊了。
  
  “他們是夫妻啊,正常,正常。哈哈……”
  
  韓小賢尷尬地笑笑。
  
  蕭容譏笑道:“你以為他們是為什麼成為夫妻?”
  
  韓小賢默了。“那你呢?”
  
  “我?”
  
  “你的血對蕭複也有用吧……”他在說什麼?
  
  “你要我上他,還是他上我?”蕭容說得直白,一點也不害臊。
  
  “呃……”都不想要。
  
  “我也不會要。”蕭容止住手腕的血,道。
  
  “噢,你們關係真春節啊,啊哈哈……”韓小賢沒話找話說。他感覺他跟他們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他的世界,在身後。
  
  賴皮地靠向後面的韓城,後者身體一僵,本能地想推開他,只是遲疑了下,韓小賢已經整個人賴在他懷裏了。
  
  樹要皮,韓小賢不要臉。
  
  喝過蕭容的血,蕭複明顯恢復氣色,已經勾著一雙媚眼與隔壁床的天凰眉來眼去。  
  蕭容看著他們倆,欣慰笑道:“你們找秘寶找的怎麼樣呢?”
  
  蕭複與天凰臉色同時一僵,紛紛看向韓小賢。
  
  韓小賢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頭:“一!”
  
  蕭容的微笑消失,刹那冷若冰霜,不敢相信道:“什麼?”
  
  “一個……”
  
  “再說一遍。”
  
  “要到一個了……”
  
  蕭容鄙夷地看他,不屑地嘲笑。
  
  韓小賢幼小的心靈受到嚴重的傷害——他居然被他命中的宿敵鄙視了!
  
  蕭容挺身,無論哪方面,他都高人一等,包括身高身材。韓小賢在他面前矮半截,自卑後矮一截。
  
  就連走路,他也能走得氣宇軒昂,仍不失優雅。
  
  他走向門口的九重,柔柔地質問道:“你還不打算說嗎?”
  
  他是微笑著說的,就連語氣,都讓人如沐春風,入骨卻是冰寒。
  
  九重冷汗淋漓。實際他是心慌的。
  
  但看在韓小賢眼裏,卻是自己的人被人欺負了!
  
  韓小賢吼道:“喂,你不要太過分!”欺負我就算了不許欺負我的人!
  
  蕭容背對他,無視。
  
  九重呐呐道:“小少爺,其實……”
  
  韓小賢沖過去,道:“九重,不要怕他!有什麼委屈儘管向我傾訴吧!”  
  九重恍若未聞,依舊呐呐:“小少爺,其實屬下……”
  
  “嗯?”
  
  “其實屬下……”
  
  “嗯。”
  
  “其實屬下……”
  
  韓小賢開始瞪人了:“吞吞吐吐成何體統?難怪沒女人要!”
  
  九重被刺激,立馬快語道:“其實屬下知道九天繩的下落因為他就在屬下家裏屬下爺爺保管著屬下說了小少爺不能生屬下的氣!”
  
  真相,真讓人驚悚。
  
  

第七十六章

 “其實屬下知道九天繩的下落因為他就在屬下家裏屬下爺爺保管著屬下說了小少爺不能生屬下的氣!”
  
  這句話用標點符號隔開是這樣的:
  
  “其實屬下知道九天繩的下落,因為他就在屬下家裏,屬下爺爺保管著。屬下說了小少爺不能生屬下的氣!”
  
  這是一句晴天霹靂!
  
  劈得韓小賢腦袋一陣當機,良久才反應過來了。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九重,帶點怨懟,帶點責備。
  
  九重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有自己的不公,他道:“要不是小少爺強迫屬下和柳逸擺那種姿勢給銀狼畫畫,屬下也不會瞞著不報的。屬下一路上都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小少爺實情,可小少爺忙著和您爹打情罵俏,故意忽視跟在後面的城主。屬下為城主不平,恕屬下無可奉告!”  
  早在那年那月那日,九重就暗暗說過:“小少爺,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做到了,韓小賢後悔了。後悔過後是埋怨,是憤怒:“你居然知情不報!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居然!你居然!嗚哇~~小賢好可憐啊,兩個屬下一個成天擺張死人臉,一個也不衷心小賢了!嗚哇!嗚哇哇!!嗚哇哇!!!”
  
  韓小賢哭得撕心裂肺,驚天動地。
  
  撕了九重的心,裂了他的肺。他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見到韓小賢哭泣,哪怕是半真半假的哭。
  
  他自責,他難受,他跟著哭。
  
  “嗚嗚,小少爺,屬下對不起你,屬下不該瞞你的,屬下知錯了。小少爺別哭了,屬下這就帶小少爺回屬下的老家!”
  
  “真的嗎?九重?哇噢!太好了!哦呵呵!!啊哈哈哈~~~嘻嘻,九重,你真好,你對我最好了 !”
  
  韓小賢破涕為笑,幾句甜言蜜語就把九重樂翻天,屁顛屁顛地跑去收拾行囊了!  
  看著九重消失的身影,韓小賢感歎道:“九重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啊!”  
  蕭容嘲笑道:“你也就能欺負下他。”
  
  這句話很耳熟,蕭複似乎也說過。
  
  兩主僕,真是未知的謎。
  
  韓小賢說正經的:“蕭容,接下來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蕭容道:“不了,我還有點事。蕭複麻煩你了。”
  
  “哪里,他是我爹。”
  
  蕭容笑呵呵的,不說話了。
  
  韓小賢蹭了蹭背後的韓城,嗲著聲音道:“爹爹~我們要走了~”
  
  韓城不動聲色,只動嘴皮:“正經說話。”
  
  韓小賢收到,會意,執行:“爹爹,天涯道人和小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先走吧,下次回來再看,反正有的是時間。”
  
  而蕭複,時間不多了。
  
  或許蕭複的雲淡清風,讓他談起死亡這件事也能如此平淡,除了心有點點揪痛,惋惜。  
  韓城卻是道:“你們先走,我隨後跟上。”
  
  韓小賢一聽此言,備受打擊!他忍不住埋怨道:“爹爹,你一點也不重視我!”  
  按照常規,接下來發生的事該是小倆口間常鬧的彆扭。
  
  可惜,韓城不能用正常人的範疇來計算。
  
  他道:“我說了,隨後跟上。”
  
  還能怎麼著?
  
  他們能甩掉他不成?
  
  況且,他找天涯道人有很要緊的事。
  
  韓小賢氣呼呼,咬咬牙,跺跺腳,嗷嗷叫,大聲吼道:“老子不理你了!”  
  甩袖走人!
  
  幼稚!
  
  看客感歎道。
  
  莫名其妙!韓城心道。
  
  小倆口的彆扭維持到第二天上路。韓小賢一覺過後就忘了要生什麼氣,他想跟韓城和好了。可一看韓城,仍在懸崖邊擺POSE,不由悶氣,也就懶得再理睬。
  
  蕭容和他們分道揚鑣。
  
  韓小賢注意到,蕭容總是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走。也不懂他在玩些什麼名堂。蕭復信任死了他,也不怕他篡謀奪位,他現在可是蕭國的攝政王,權利之大,足可顛覆一個王朝。  
  韓小賢認識九重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有“老家”。
  
  他含淚愧疚道:“對不起,九重,我以為你是土生土長的無帝城人。”
  
  九重害羞地撓撓頭:“屬下小時候就被送到無帝城學藝,在心裏,屬下已認同自己是無帝城土生土長的人!”
  
  九重的老家在一個海島上,無名無望,在江湖上並不有名。
  
  慕容長生解說道:“他們家族百年前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後來退隱,就再未入世了。”  
  韓小賢道:“叫什麼名字?”
  
  慕容長生道:“九天門。”
  
  九重道:“九天繩是屬下的傳家之寶。”
  
  韓小賢仰望藍天,歎氣道:“爹,你早知道對不對?”
  
  蕭複無辜道:“知道什麼?”
  
  韓小賢勒著他的脖子,咆哮道:“早知道九重跟九天繩的關係對不?”
  
  蕭複漲紅了脖子,被嗆得咳嗽一通,氣喘吁吁。
  
  韓小賢放開他:“哼,裝病弱!”
  
  蕭複要為自己澄清:“我沒裝,是真的病弱!”伴隨幾聲咳嗽,幾道血絲。  
  韓小賢咬咬牙,懷著壯士扼腕額決心!在自己指尖上割了道口子,滴了幾滴血。  
  蕭複笑道:“這幾滴血還不夠我解渴。是要滴血認親嗎?”
  
  韓小賢道:“能給你幾滴血就算不錯了!混蛋!”
  
  蕭複道:“我是混蛋,你是什麼?”
  
  慕容長生接腔道:“小混蛋。”
  
  天凰撲上去,掐著韓小賢的腕擠血,韓小賢疼得嗷嗷直叫!
  
  天凰身為“藥人”的功效已無多大用處,新鮮熱乎還能用的是韓小賢——他小時候在蕭複的藥燉下,成就一身百毒不侵的體質,他的血也能壓制蕭複的毒。
  
  韓小賢捂著自己的手腕,道:“你那時就計畫好現在用我對不對?”
  
  當時韓小賢還感激蕭複能讓他百毒不侵,現在想想……如果真是別有目的……韓小賢又是一陣透心涼。
  
  蕭複道:“那時我哪想到那麼多?就想你平平安安的,給你添個防護盾。”  
  韓小賢聽了頗為感動,血也獻得心甘情願。
  
  天凰雙手托腮,眨著純良的眼睛,隨口丟下一句炸彈:“上床的話會事半功倍哦。”  
  劈裏啪啦!
  
  柳逸手中的暗器掉了一地,九重聽得目瞪口呆。
  
  韓小賢呆若木雞。
  
  蕭複不在意地笑笑:“我現在可沒精力。”
  
  天凰嗤笑:“他不會下克上?”
  
  刷啦嘩嘩!
  
  慕容長生的摺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最後說了句:“抱歉,容我到旁笑下。”  
  蕭複唯有苦笑。
  
  韓小賢晃晃腦袋,自我催眠道:我什麼都沒有聽見!什麼都沒有!
  
  他掀開車簾,向後眺望。
  
  唉……
  
  他又唉聲歎氣。
  
  第七天了,爹爹還沒跟上來!
  
  不知天涯道人回去了沒。
  
  不知他跟上了沒!
  
  他後悔了,真想繞回,說什麼也要把韓城強行帶來!
  
  他好不容易跟韓城重新培養的感情,可不要因此散了才好。
  
  思及此,韓小賢便是一陣無力。
  
  他和韓城的關係,已經讓他精疲力竭了。
  
  這麼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能讓韓城對他展露笑顏,他幾乎喜極而泣。
  
  可現在,一切的努力都白費。
  
  他必須重新再努力!
  
  韓小賢咬牙,握拳,燃燒:
  
  努力就努力,大不了跳肚皮舞哄他抽筋然後開心!
  
  到了關口,難題來了。
  
  九重的老家在無名的海島上,到那裏必須乘船,而蕭複,暈船!
  
  幾天下來的怨氣有處發了,韓小賢可不會放過,他撒氣道:“你怎麼這麼沒用啊?總是扯後腿!”
  
  蕭複知道他在遷怒,懶得跟他計較。與九重商量道:“從這裏出發要多久?”  
  九重道:“就一天的功夫。”
  
  蕭複道:“可以。我挨過去就行。”
  
  慕容長生第一個拒絕,道:“不行,你一上船吐得比孕婦還猛烈,還是一路睡過去吧。”  
  蕭複道:“要是不醒了怎辦?”
  
  慕容長生道:“你不是這麼膽小的人。”
  
  蕭複道:“不行,難看,我不要。”
  
  他急忙閃開一步,避開韓小賢的棒槌攻擊!
  
  為防麒麟杖被人覬覦,韓小賢就在杖頭包了團棉花,用布包裹,偽裝成棒槌形狀。  
  “別躲,讓我敲暈,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韓小賢舉著棒槌追打蕭複,追得後者再也病弱不起來!
  
  開玩笑,暈倒就夠難看的了,更何況是被棒槌敲暈?!
  
  蕭複不躲才怪。
  
  “韓小賢,你這是以下犯上!”
  
  “我這是為你好!”
  
  “小龍仔,你要謀殺親爹嗎?小心我下了黃泉向你娘告狀。”
  
  “爹,你這麼柔弱,兒子怎麼捨得下狠心打?我會把握准切的,放心放心。”  
  …………
  
  蕭複跑累了,韓小賢追著哈皮了,他開始享受把蕭複追得團團轉的成就感!  
  蕭複向慕容長生那裏跑去。其他人躲他們躲得遠遠的,他往誰那跑,那人逃得比他還快。九重柳逸不是他的人就不計較了,天凰時有的惡劣可以無視,就剩下慕容長生最是義氣了。  
  慕容長生接住上氣不接下氣的蕭複,蕭複還沒來得及感激,慕容長生一點他的睡穴,蕭複瞬間睡倒。
  
  慕容長生扶著蕭複,對追上來的韓小賢道:“這不就解決呢?”
  
  笨蛋!
  
  

第七十七章

 蕭複醒來後,船已到了岸。
  
  他醒的第一件是想掐死韓小賢,卻見他憂鬱地負手而立於甲板上,眺望海與天一線的地方。  
  蕭複道:“你韓城呢?”
  
  韓小賢一動不動,深沉道:“我在思考。”
  
  蕭複嗤笑:“發呆才對吧?”
  
  韓小賢道:“我在思念。”
  
  蕭複涼涼道:“相思吧。”
  
  簡短二字,擊潰韓小賢脆弱的心,他跳腳道:“我在用這種方式想念爹爹不行嗎?”  
  蕭複道:“沒說不行啊,你繼續,我看著。”
  
  韓小賢嗷嗷大叫,抓著他的衣服大聲道:“十天了!爹爹還沒跟上來!還沒跟上來!”  
  蕭複安撫住癲狂的韓小賢,理解道:“我知道,你是饑渴了。沒關係,趁著韓城不在,你跟你義父逛紅樓去吧。”
  
  韓小賢舉起憤怒的拳頭,砸過去!
  
  九重說他們九天門退隱江湖,上上代門主金盆洗手後,九天門就改名叫九家。  
  九家的人熱情接待他們,這代門主就是九重的爺爺九未名,一個矍鑠的老頭,盯著韓小賢的眼睛精光熠熠,看得韓小賢心裏慌亂。
  
  韓小賢把九重拉到一旁,悄聲道:“你爺爺會把九天繩借給我們嗎?”
  
  九重安撫道:“我是九家的長孫,爺爺最疼我,一定會答應我的!小少爺,放心吧!”  
  韓小賢稍稍放了下心。
  
  忽然如芒在背,轉頭一看,九未名盯著他和九重雙眼發光,一點也不懂得收斂。  
  韓小賢迷惑地看向蕭複,後者又笑得興味盎然,一絲絲笑意無不透露著奸詐。  
  九家熱情招待他們,酒宴設在晚上。九重領人帶他們前往客房。
  
  在自家的地盤,九重不再自稱“屬下”,免得讓家裏人看見麻煩,韓小賢也理解,他也不想惹麻煩。
  
  九家的大院建在海邊的崖上,九重體貼地將他們安排在靠海的房間,更加體貼地將韓小賢和蕭複安排在兩個房間,一頭一尾,遙遙相對。
  
  安排完畢後,他就先行離開。畢竟久未回家,也該跟家人好好聚聚。
  
  韓小賢懶洋洋地躺到在床,閉上眼睛,祈禱自己數一二三後,韓城就會奇跡般地出現。  
  一。
  
  二。
  
  三。
  
  睜眼。
  
  “爹……”
  
  是蕭複。
  
  真是陰魂不散。
  
  韓小賢陰氣地喊道。
  
  “小龍仔,我渴了。”
  
  “自己倒茶去。”
  
  “要喝血。”
  
  “我貧血。”
  
  “來葵水呢?”
  
  “……”
  
  韓小賢扯過一旁棉被,羞澀地藏到被子裏去,露出一雙小腿在外晃蕩。
  
  晃蕩……
  
  晃蕩……
  
  蕭複滿足他,靠過去。
  
  晃蕩的小腿正中蕭複的肚子,於是,“晃蕩”成了“踹人”。
  
  韓小賢掀開被子,又是一腳踹過去,蕭複側開身子,躲開。
  
  韓小賢見未得逞,也不糾纏,逕自跑到窗邊,憂傷地看海。
  
  韓小賢輕聲道:“我想爹爹了。”
  
  蕭複附和道:“我知道。”
  
  韓小賢失落地說:“我想我可能愛上爹爹了。”
  
  他從未如此思念過韓城,他的人,他的聲音,他的溫度,哪怕人很冷,聲音很少,溫度很低,韓小賢還是患上了一種很嚴重的病,名曰——相思。
  
  蕭複沒有笑,也沒有說話,只是跟著他,靜靜地看海。
  
  晚宴開始,韓小賢等人被安排在客座上,九家人十分熱情地看他,看得他發毛。  
  酒過三巡,正戲要開始了。
  
  韓小賢親切可愛的外貌向來深得老爺爺老奶奶的歡心。他乖巧地說道:“未名爺爺……小賢想請求您一件事。”
  
  九未名紅光滿面,聽得此言,爽快道:“老夫知道,小賢是想借九天繩一用麼?呵呵,不要說借,就算是給老夫也願意,只不過……”
  
  只不過……
  
  世上最心驚膽顫的四字莫過於此。
  
  韓小賢一顆心吊到嗓子眼上。
  
  “我家孫兒年紀還大了,尚未娶親……”
  
  “爺爺!”
  
  九重急忙打斷他爺爺的講話。
  
  韓小賢善解人意道:“小賢近年一直幫他,可惜九重眼光太高,沒有看上的姑娘。”  
  九未名道:“因為他心裏有人呢。”
  
  韓小賢一驚:“怪不得!那是誰?”
  
  九未名眼光一閃,沉吟道:“小賢,你就委屈我們家九重吧。”
  
  “嘎?”
  
  九重一張老實的臉漲成豬肝色,急道:“爺爺,您亂說什麼呢!小少爺,別聽我爺爺胡說。”  
  “哦……”
  
  韓小賢尚未反應過來。適時的遲鈍總是件好事。
  
  九未名道:“想要得到九天繩,總要付出點大家。你說對吧,親家公?”  
  他竟轉向蕭複,跟他談判。
  
  蕭複樂呵呵地喝著小酒,聽到他話,更加樂呵呵。
  
  其他知情的幾人,全都默了:您老,還真找對人了呵。
  
  蕭複無聊地彈著指甲,發出最優美動人的聲音道:“我們家小賢,有人了。”  
  最是那低頭的溫柔。
  
  蕭複微低著頭,一綹碎發垂下,渾身無一處不散發著狐狸精的魅力。
  
  韓小賢在他耳邊悄悄道:“你幹嘛勾引人家老爺爺?”
  
  蕭複回道:“我在展現我的魅力,讓你有點面子。”
  
  韓小賢不屑道:“憑地丟人。”
  
  蕭複笑笑,不以為意。轉向九未名,九家人時,邪魅一笑:“所以,要問過那人才可以哦。”  
  九家人看得一哆嗦。九未名身經百戰,面不改色,道:“敢問那人是誰?”  
  蕭複邪魅道:“韓城。”
  
  九家人聽得一哆嗦。九未名也不禁變色,不可思議地看向韓小賢。
  
  韓小賢羞澀地扭過頭,腳底不由自主踩上蕭複:娘的,要你三八!
  
  九未名沉吟道:“既然這樣,可惜了……”
  
  韓小賢道:“那九天繩……”
  
  九未名道:“恕老夫不能履行承諾。”
  
  九重叫道:“爺爺!”
  
  韓小賢的腳,不可抑制地碾上蕭複的腳,失魂落魄的模樣看得九重心抽痛抽痛。  
  九未名道:“他既不是我九家媳婦,老夫又為什麼要給?”
  
  九重道:“小少爺只是要借用一下子……”
  
  九未名毫不遲疑地拒絕:“不用說了,老夫不會答應。”
  
  韓小賢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蕭複拉住,見他向自己搖搖頭,他就不再多說什麼。  
  酒宴散後,韓小賢跟著蕭複走。
  
  韓小賢道:“爹,你要去哪?武功這麼差還敢到處亂跑,別給我們添麻煩了。”  
  蕭複笑道:“自然是找九天繩的下落啊。”
  
  韓小賢立馬抖擻了,追問道:“哪里哪里?”
  
  蕭複勾勾指頭:“跟著我走便知。”
  
  蕭複的狐狸精魅力在這一刻體現。
  
  韓小賢領悟道:“喔,原來你勾的是大媽,不是老爺爺。”
  
  面前這一臉春心蕩漾的大媽正是剛才酒宴上坐在九家中心的女人,看她坐的位置得出,此人在九家身份不低。
  
  蕭複道:“她是二夫人。”
  
  韓小賢道:“大夫人呢?”
  
  蕭複道:“死了。”
  
  韓小賢惋惜道:“噢……”
  
  蕭複轉向二夫人,又是邪魅一笑——憑藉這一笑,他不知傾倒了多少女人。韓小賢覺得他不用賣笑,直接賣色效果更驚人。
  
  蕭複笑道:“九天繩在哪?”
  
  韓小賢一愣,道:“你怎麼這麼直接就問呢?不該先甜言蜜語兩番再誘哄嗎?”  
  蕭複道:“對著她一臉橫肉我甜言蜜語不起來。”
  
  韓小賢道:“喔,你的本事越來越低了。”
  
  蕭複歎氣道:“沒辦法,人老了,抵抗力弱了。”
  
  他再次微笑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驚人得聽話,她目光渙散,對剛才二人的對話也恍若未聞。韓小賢看得有點奇怪。  
  二夫人道:“回主子,九未名將九天繩放在柴房裏。”
  
  主、主子……
  
  韓小賢聽得腿一軟,幸得蕭複扶住。
  
  “主、主子?”
  
  韓小賢驚疑地看向蕭複。
  
  蕭複恍悟道:“原來你是蕭容安排在這的眼線啊。”
  
  二夫人福身道:“是的,主子。主上說你一定會不知道小的存在,看來主上此言不假。”  
  蕭複道:“他人那麼多,我哪能一個個都記住?”
  
  二夫人道:“主子……你忘了嗎?我是翠花啊,二十多年前你親手把我送到這裏來,還答應說等翠花回去就娶人家為妃……”
  
  二夫人說著說著一陣心酸,眼眶濕了。
  
  韓小賢抽搐了。
  
  蕭複也抽了。
  
  韓小賢抽搐道:“原來她是你欠下的風流債啊……”
  
  蕭複扶著額頭,道:“我老了,記憶力不行了……”
  
  翠花?
  
  沒印象。
  
  她年輕時興許是個美人,被自己誘哄了吧。
  
  但她現在的尊榮……發福了,大媽了。
  
  蕭複痛苦地把臉轉到一邊去。
  
  二夫人哭道:“翠花就知道主子你把人家給忘了,嗚嗚嗚~~~”
  
  哭罷,跑走。
  
  韓小賢感歎道:“美人遲暮真是件殘酷的事。”
  
  反觀蕭複,年逾四十,仍是二十出頭的模樣,整一個不老妖精。
  
  所以,最殘酷的是,他當年追過的女人現在看起來都像他的媽了!
  
  韓小賢歎道:“悲劇啊!”
  
  

第七十八章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韓小賢仰天長笑,大笑,嘲笑,道:“啊哈哈,爹,你現在的魅力真是不如當年哦,勾了半天居然只勾個大媽出來!啊哈哈哈~~~”
  
  蕭複凝眉道:“剛才不是也有姑娘盯著我看嗎?只是沒好意思過來而已。”  
  韓小賢道:“胡說,那些姑娘明明就盯著我看!”
  
  蕭複道:“你都有人了,就別跟爹搶了。”
  
  韓小賢反口道:“你老婆一堆,還跟兒子搶,羞不羞?”
  
  蕭複笑道:“那我讓你,你可要?”
  
  韓小賢扭過頭,哼了一聲。他若要了,韓城不抽死他?雖然他也很想娶一個刺激下他老人家,可,到底膽小,不想受皮鞭之痛。
  
  言歸正傳,兩人一起去柴房。
  
  真讓人難以置信。傳說中的江湖秘寶——九天繩,居然被放在柴房這種地方!  
  蕭複道:“就是因為常人想不到,所以那兒才安全。要不你去問柳逸,他會不會想到。”  
  韓小賢道:“問小呆瓜?他要捷足先登我得哭死。”
  
  柳逸不是九重,不是撒嬌一下假哭一下就能從他手裏要到東西。
  
  柴房,顧名思義,放置柴火的地方。
  
  韓小賢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疑似九天繩的東西。
  
  九天繩,也該顧名思義“繩子”吧?
  
  這柴房裏牆壁上捆著許多繩子,麻繩草繩長繩這些普通的繩子都找得到。但“九天繩”身為傳說中的江湖秘寶,理應“非同凡響”吧?
  
  韓小賢不確定地瞄向蕭複。
  
  蕭複指著他背後的天誅劍——看過去非同凡響?
  
  又指指他懷中的麒麟杖——看過去非同凡響?
  
  同理,九天繩或許也不是非同凡響的。
  
  所謂,大隱隱於市,繩子,當然是藏在繩子中最安全。
  
  韓小賢領悟了:“我們把所有繩子都搬回去就行了吧?”
  
  蕭複讓開一步,伸出手,示意道:“有請。”
  
  韓小賢瞪大眼睛,問道:“你呢?”
  
  蕭複邪魅一笑:“我是柔弱的病人哦。”
  
  韓小賢怒吼一聲:“死不要臉!”
  
  蕭複淡淡道:“彼此彼此。”
  
  韓小賢搬著一車繩子回去,忍不住咕噥道:“都可以拿來上吊一千回了。”  
  蕭複哈哈一笑,道:“你回去問九重哪根比較可疑吧。”
  
  韓小賢一看繞成一團一團的繩子,看過去全部可疑。眼睛一花,眼前的繩子全變成了扭動的小蛇。
  
  韓小賢晃晃神,心道神志不清了。
  
  眼前的蕭複的影像也在搖晃,韓小賢努力眨了眨眼睛,催神。
  
  海風一刮,帶著鹹濕味,韓小賢一個激靈,清醒了。
  
  蕭複看他,奇道:“你怎麼呢?”
  
  韓小賢搖搖頭,道:“沒什麼。”
  
  好奇怪啊,身體怎麼突然出現不良反應呢?
  
  他回想了,總覺得遺漏了什麼。
  
  現在不單那些繩子可疑,連人都非常可疑。
  
  比如,為什麼他們搬繩子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九家的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比如,二夫人是蕭容派的眼線,為什麼蕭容不親自來找九天繩,非要他出馬呢?”  
  蕭容對蕭複不是最忠誠的麼?
  
  蕭複犯了病風塵僕僕趕來的不是他麼?
  
  拖拖拉拉找秘寶第一個責怪他的人不也是他麼?
  
  既然責怪他找秘寶不盡力,趕個路都要遊山玩水一番,他為何不親自去找?  
  顯然,他知道九天繩的下落,麒麟杖也知道,火雲珠……估計也是知道的。  
  既然這三樣秘寶他都知道,又何須天誅劍來引?
  
  又何須他來找?
  
  這一切是……為什麼呀?
  
  韓小賢無可避免地嗅到了一股氣息,名曰:陰謀。
  
  首當其衝的是蕭複。
  
  在他認知裏,蕭容的陰謀蕭複一定脫不了關係!
  
  他揪著蕭複問:“你和蕭容又打什麼主意對不對?”
  
  蕭複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句話尤為可疑,因為蕭複每次說這句話都表示他裝傻時。
  
  他不說,韓小賢自己猜想。
  
  他一步三搖頭後退,發揚探索精神,心想這一切若真的是“陰謀”,目的是甚?  
  往大了說,蕭容和蕭複密謀串通奪取鄰國江山?
  
  他雖是鄰國太子,現在權利也不小,但鄰國不是沒了他就會完蛋的國家。沒了他,慕容長生大不了重新咋好哦太子,藍煜慕容若他們更是無所謂。
  
  那麼,就是通過他日後繼位來控制鄰國?
  
  也不可能啊,都說鄰國不會是他一個人做主的了,就算日後當上皇帝,光是四大家主就不是好應付的,連慕容長生也要每次發龍威威震他們,但更多時候,“龍威”一詞不曾出現在他身上過。  
  那,往小了說……
  
  韓小賢偷偷地瞟了蕭複一眼,蕭複正看著星空下的大海。
  
  自作多情地說……
  
  蕭複想……吃……吃……吃……回頭草呢?
  
  韓小賢一連口吃,忐忑不安地想。
  
  他真希望這是他自作多情。
  
  他不是傻瓜,蕭複對他餘情未了不是一兩句“我是你爹”“我們還是當父子吧”“我對你是父子的愛不是情人的愛”就可以抹消的。
  
  真當他反應遲鈍,感情白癡?!
  
  九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暗戀他,小呆瓜小時候就暗戀他,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裝不知道罷了。
  
  因為不能回應,也不知怎麼回應,所以,他寧可裝白癡裝不知道。
  
  蕭複也是一樣,韓小賢敏感地察覺出他看自己時的那股曖昧味。
  
  怎麼個曖昧法?
  
  就是眼角四十五度斜視,又零點一秒挪開,眼角轉瞬勾起,頭三十五度偏開,下頷二十五度抬起,嘴角浮現十五度淺笑。
  
  這總共不到一秒出鏡率的微妙習慣被韓小賢眼角無意中捕捉到。
  
  他這才發現,蕭複看他時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韓小賢摸摸自己心房的位置,正如蕭複所說,他已經有人了……
  
  所以……所以……所以……
  
  韓小賢幡然醒悟!
  
  怪不得!怪不得!
  
  他們企圖拆散他和爹爹!
  
  爹爹這次不跟來,一定襯了他們的心意。
  
  韓小賢看向蕭複的眼神,帶上惡毒與怨恨。
  
  先是突然打亂他的生活,接著叫他從爹爹那裏取得天誅劍,害他和爹爹差點決裂,再是拖拖拉拉地找秘寶,隔開他和爹爹的距離……而期間,他跟蕭複的距離近到他都不齒了!  
  被人亂扣帽子,蕭複很無辜。所以他不得不再次解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韓小賢才不信,再信這傢伙的話是白癡!而且,他怎麼知道他心裏想什麼?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快冒火了似的瞪我。”
  
  看他眼睛就知道,自己又被當壞人了。蕭複在心裏苦笑。
  
  “那你解釋,為什麼蕭容不親自為你找秘寶?你不是命不久矣嗎?他不是該儘快找到秘寶嗎?”  
  “原來你想到了。我也正在想呢。”蕭複道,“剛才起,我就一直在想啊。”  
  今晚他說話特別溫柔,有種奇妙的超然感。韓小賢有點不適應,心想他是不是勾人勾上引呢?勾他幹嘛?嗯?幹嘛?
  
  “你想到了什麼?”
  
  “想到了一點。”
  
  “什麼?”
  
  “沒什麼。”
  
  “哼,我就知道。呶,這些繩子給你,秘寶我不找了,你直接問蕭容要去吧。我要回去和爹爹相親相愛去了!”
  
  既然是場陰謀,他還是快快退離得好!
  
  不知道,來得及否?
  
  他說走就走,毫不留情。
  
  “小賢,你真無情,竟然棄我死活於不顧。”
  
  韓小賢腳步沒有停頓,這次就算他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回頭!
  
  蕭複的苦肉計在他面前失效了,沒有用了!
  
  這是陰謀陰謀!
  
  他在心裏不斷催眠自己!
  
  “你以為……”蕭複消音了幾個字,繼續說道,“是在拆散你和韓城嗎?你以為是我一直在迷惑你?”
  
  韓小賢繼續大步向前走,恨不得奔起來,可輕功咋就失靈呢?
  
  蕭複的話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可明明捨不得放下我的是你啊!明明是你一直在接近我……”
  
  後面的話被海風刮走,被韓小賢耳朵自動蔽屏。
  
  他什麼都沒聽到!
  
  韓小賢回到房裏時,眼睛有點發酸,心很難過。
  
  鎖好門,禁止任何人亂入,告訴自己不要多想,明天就返回,跟爹爹養老去。  
  哦不,只能養老一段時間,然後再回宮,還是兩個人相親相愛的……
  
  轉身,柳逸面無表情地看他,韓小賢尖叫一聲!
  
  “哇啊!小呆瓜,你幹嘛呢?”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呢?”
  
  “你和你爹……”
  
  “閉嘴,我們什麼都沒有。”
  
  “小少爺,火雲珠的下落我知道。”
  
  韓小賢自動合上耳朵,無情道:“告訴蕭複吧,不必告訴我了,我明天就回爹爹那。”  
  柳逸驚訝道:“小少爺,你覺悟呢?”
  
  韓小賢道:“你不該驚喜嗎?”
  
  柳逸的確滿臉驚喜、激動地離開韓小賢的房間。
  
  安靜了……
  
  韓小賢籲了口氣。
  
  “叩叩”——
  
  又聽敲門,不,是敲窗聲。
  
  “誰啊!”
  
  韓小賢不耐煩道。
  
  “我。”
  
  清冷的聲音道。
  
  

第七十九章

 這是……
  
  爹爹的聲音!!?
  
  韓小賢一度懷疑自己思念過度,出現幻聽,可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開窗。”  
  韓小賢確定了下,知道自己沒聽錯,以百米速度衝刺過去,打開窗戶,驚叫道:“爹爹!”  
  韓小賢飛撲!
  
  韓城側了個身子,從角縫裏穿進。
  
  韓城是在窗外進來的,韓小賢住在崖邊的房間……
  
  迎接他的不是韓城溫暖的懷抱,而是大海的擁抱!
  
  剛才的激動全沒了,韓小賢冤屈地坐在篝火前哭哭啼啼:“嗚嗚,爹爹,你居然不接住我,你一點也不愛我!嗚嗚!”
  
  韓小賢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絕對嬌柔惹人憐的哭聲。
  
  韓城揉了一把濕發,看韓小賢還在哭,就大方地敞開自己的懷抱,道:“來吧。”  
  韓小賢立馬止住淚,甜甜蜜蜜地偎入韓城懷裏。
  
  兩人坐在篝火前相偎著取暖。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福吧?
  
  韓小賢膩在韓城懷裏想:一陣子不見,爹爹開竅了很多呢。
  
  他注意到韓城的頭髮濕漉漉的,衣服卻是幹的。又一想,他是從窗外翻進的,而窗外是崖,崖下是海……他該不會……
  
  “爹爹,你怎麼來的?”
  
  “跨海啊。”
  
  “怎麼跨?”
  
  韓城抿著唇,一語不發。開始用內力烘乾自己的長髮。
  
  韓小賢試探道:“爹爹,你該不會……游泳過來的吧?”
  
  火光掩映在韓城俊秀的臉上,雪白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紅光之色——似乎,臉紅了……  
  也就是說,他,默認了!
  
  “啊哈哈哈,爹爹你是笨蛋!”
  
  韓小賢笑倒在韓城懷裏,使勁鑽,使勁蹭,使勁擦出愛的火花——“MAKE LOVE”的愛。  
  “你老實點。”韓城語氣很惱火。
  
  “爹爹你不會乘船嗎?”
  
  “沒船。”
  
  “那不會找船嗎?”
  
  “麻煩。”
  
  “……爹爹,你真可愛。”韓小賢傻呵呵道。
  
  韓城嗔怒地瞪他一眼,轉過臉去。
  
  呵呵,耳根也紅了。
  
  爹爹好像……有點恢復的跡象呢。
  
  韓小賢希望天涯門的那個爹爹是場夢。
  
  他繼續閒聊道:“爹爹,其實你不來也可以,我明天就要回去找您了。嘿嘿……我決定不幹了,去他的秘寶,讓蕭複自己找去吧。爹爹,我們去渡假!”
  
  韓小賢搗鼓著韓城修長的十指,掰著玩弄,四掌合在一起,手指從指間穿過,緊緊抓在一起,纏綿悱惻。
  
  都說手指是人身體最性感的地方。韓小賢想或許也是最敏感的地方,他捏捏捏,挑逗爹爹的興致。
  
  韓城心不在焉道:“也好,我來就是帶你走。”
  
  韓小賢聽得分外感動,淚眼閃爍。
  
  “珍愛生命,遠離蕭複。唉,以後再也不要跟他見面了。”
  
  雖然很殘酷,但對正處於感動中的韓小賢來說,不是特別難接受的事。
  
  “嗯。爹爹。”
  
  韓小賢小聲道,嬌羞地低下頭,手指頭也嬌羞地爬到韓城的衣內。
  
  韓城看著他,想用微笑來表揚韓小賢,可發現,怎麼也笑不起來。
  
  歎息著,還是算了罷。
  
  韓小賢的雙手不規矩,當誘受他容易麼他?
  
  韓城把他的手按住,看他道:“你幹什麼?”
  
  韓小賢垂下眸,嫵媚狀:“爹爹,小賢想要~要~~要~~~”
  
  綿綿的回音陣陣。
  
  韓城婉轉地拒絕道:“養精蓄銳,明天趕路。”
  
  韓小賢手無力地垂下,哀傷道:“爹爹,你好殘忍……”
  
  韓城拍拍他的肩,道:“以後有的是時間。”
  
  韓小賢目光一閃,開心笑道:“真的嗎?爹爹?”
  
  韓城點點頭,就這麼把自己賣了。
  
  兩人又相依了一夜。
  
  直至天亮,篝火剩成一堆灰,兩人已經穿戴完畢,要上路了。
  
  一行人來得匆匆,去也匆匆。
  
  韓小賢打算跟蕭複不告而別,天凰和他是一路的,也不用說了。慕容長生呢?  
  韓小賢找到他房間時,發現人不在,心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是別管他了,先走為妙!
  
  渡假跟私奔似的!
  
  九重也沒通知,不知柳逸告訴了沒。這裏是他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是讓他待久一些吧。  
  韓小賢倒是去跟九未名告別,當不成這老頭的孫媳婦,也能當幹孫子。
  
  九未名沒有挽留,他在看到韓城那一刻眼睛都直了。
  
  韓小賢感歎道:“爹爹,你真是傳說中的人物!”
  
  韓城早已習慣這樣的注視,不以為意。嘴上仍謙虛道:“是江湖把我誇大了。”  
  韓小賢道:“哪里哪里,爹爹貌似天仙,人也似天仙,江湖人會仰望你是當然的。”  
  韓城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似這凡間中人?”
  
  韓小賢道:“天涯門不就是在凡塵之外嗎?”
  
  話說回來……
  
  韓小賢問:“爹爹,你等天涯道人到底有什麼要緊事?”居然可以拋下我不管。  
  韓城敷衍道:“沒什麼,許久不見他老人家了而已。”
  
  見韓城閃爍其辭,韓小賢也不再多問。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對他而言,能像現在這樣握著韓城的手而不被對方推開,他就滿足了。
  
  韓城,韓小賢,柳逸三人離開九家。韓小賢一步三回頭,沒有看見九重的身影。  
  惋惜地歎了聲:再見吧。
  
  剛來到碼頭,就聽到熟悉的呼喚:“小少爺……”
  
  九重抱著行囊等候已久。
  
  韓小賢熱淚盈眶:“我被感動了……”
  
  韓城目光一掠,直接瞥向另一行人——蕭複,慕容長生,天凰。
  
  韓小賢不能無視,只得看向慕容長生道:“義父~你要跟他們一起?”
  
  天凰嗤笑道:“一下子就‘他們’了啊?見外啊!”
  
  天冷了,寒風颼颼,又是海邊。蕭複披著個大斗篷,低著頭,臉上的表情,眼睛的心思,全都藏裏面。
  
  蕭複側對著他們,韓小賢感覺不到他的目光,有點如釋重負。
  
  慕容長生揮著摺扇,笑得風流:“我得替你充當護花使者了哦。”
  
  韓小賢呐呐道:“謝謝義父!”
  
  見韓城柳逸還在跟他們玩眼神對峙,趕緊一手一個拉著他們走人。
  
  “等等。”
  
  蕭複的聲音及時地響起。
  
  韓小賢頭也不回,腳也不停,耳朵也聽不見。
  
  韓城卻很聽話地停步,等他的話。
  
  韓小賢氣急,幹跺腳。
  
  韓城道:“又不是逃難,急什麼?”
  
  韓小賢怒道:“待會有的你後悔的!”
  
  後悔什麼?
  
  他也不詳。
  
  可這就是預感,他害怕自己又會動搖,不管因為什麼原因。
  
  蕭複慢聲道:“把麒麟杖留下,人走。”
  
  天凰跟著道:“把天誅劍留下,人滾。”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話都極其欠扁。
  
  韓小賢第一時間一手摟緊麒麟杖,一手勒緊天誅劍,跳到韓城身後,保護好!  
  蕭複道:“你霸著麒麟杖還怎麼跟我們分道揚鑣?”
  
  也對哦,麒麟杖是三樣秘寶之一,缺一不可。韓小賢痛痛心,反正也不是自己的,給他就給他!  
  韓小賢大義凜然地將麒麟杖遞給蕭複。
  
  天凰道:“你拿著天誅劍還怎麼渡假?現在有我們影衛斷後,之後,你們可就麻煩了哦,所以,還是給我們吧。”
  
  公然搶劫!!!
  
  韓小賢不齒,抱緊天誅劍死也不鬆手。
  
  天凰微笑,該是明媚而妖嬈的,可看在韓小賢眼裏,就是陰險,虛假,可怕。他趕緊又後退一步。
  
  天凰道:“不給嗎?那我們要用搶的了哦。”
  
  蕭複看她一眼,道:“韓城在此,你搶得過來嗎?”
  
  天凰媚眼望向韓城,奸猾一笑:“韓城才是最不可怕的吧?陛下。”
  
  韓城抬了下眉眼,他居然被人看不起呢?!
  
  念在對方是女人的份上,就……原諒了吧!
  
  韓小賢道:“你們目標果然是天誅劍?!三大秘寶是幌子?虧我傻傻地相信你們,從爹爹那裏借來天誅劍!沒想到……”
  
  沒想到啊沒想到,竟是給人占了便宜去。
  
  如果天誅劍不出世,他們又從何得起?
  
  如果天誅劍在他手被人搶,他又何以面對爹爹?
  
  所以,誓死保護!
  天凰道:“天誅劍我們要,三大秘寶我們也要,如何?”
  
  韓小賢道:“要你個大頭鬼!老子不會讓給你們的!”
  
  天凰道:“沒要你們讓,我們用搶的。”
  
  韓小賢道:“搶?哼,休想!”
  
  ……
  
  雙方陣勢就此展開!
  
  韓小賢PK天凰,勝負難定。
  
  韓城PK慕容長生,難定論。
  
  九重柳逸PK眾影衛,難說。
  
  多出來的蕭複……只好一邊喝茶了。
  
  他是病人。他說。
  
  他讓道。他說。
  
  “小龍仔,天誅劍早被我掉包了,你不用抱得這麼緊。”他說。
  
  “蝦米!!!!”
  
  韓小賢驚得舌頭短路!
  
  “要蝦米下海撈去,天凰,我們走。”
  
  蕭複道。
  
  天凰得意地向他拋一媚眼,搖著尾巴走了。
  
  海風呼呼路過,韓小賢背後一陣寒氣,趕緊打開懷中天誅劍的盒子一看究竟,發現……  
  天誅劍還在,如假包換!
  
  韓小賢悠悠地看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船隻,唯有歎息。
  
  

第八十章

天誅劍沒被掉包,蕭複帶人走了,韓小賢魂不守舍,他思考一天蕭複真的想開了放開了?他有想了一天接下來要去哪玩?又用了一天的時間決定他要保持沉默,改走穩重老成的路線。  
  韓小賢沉靜了,不說話了,不活蹦亂跳了。一路下來,氣氛如一潭死水。  
  韓城不甚在意。柳逸無所謂。九重相當難受,憋著氣整天悶不吭聲,將悶氣化為動力,乖乖當個稱職的馬夫。
  
  韓小賢有點些微的不適應,卻覺得這樣也算輕鬆,終於不再只有他呱呱的聲音了!寒風的呼呼聲如今聽來竟也聒噪。
  
  韓小賢趴在韓城懷裏,懶洋洋道:“爹爹,我們要去哪?”
  
  這是今天韓小賢第一次開口,韓城意外道:“鄰國。”
  
  又繞回去了啊?
  
  韓小賢這時恨起這個時代居然沒有火車飛機!這一路折騰來折騰去,光趕路時間都消耗了半年。  
  他們現在不急著趕路,也沒心思遊山玩水,就這麼一路晃蕩著,偶爾看看窗外的景色,感受深冬一步一步逼近。
  
  韓小賢合上眼睛,昏昏欲睡。
  
  韓城看著他……目不轉睛。
  
  半個小時後,韓小賢安靜得連打呼聲都沒有。
  
  習慣是可怕的東西!韓城一向喜靜,可他現在竟開始不適應韓小賢的安靜!  
  一向動如脫兔的韓小賢,一向吵吵鬧鬧的韓小賢,一向嘻嘻哈哈的韓小賢,一向活潑可愛的韓小賢,一向活蹦亂跳的韓小賢……
  
  如今,不動如山,不吵不鬧,不笑不說,不潑不跳……
  
  韓城習慣性抬了下眉眼:看你能忍到幾時!
  
  他特意命令九重放慢趕車的速度,允許烏龜慢行。
  韓小賢真的成了縮在殼裏的烏龜,整天除了睡懶覺就是吃飯上廁所洗澡,平均用時十分鐘。  
  有次,同樣受不了死沉氣氛的柳逸問他:“小少爺,你這是怎麼呢?一個蕭複就讓你性情大變?!”
  
  韓小賢慵懶地瞥了他一眼,道:“
  我在養~精~蓄~銳~啊~”
  
  眼睛不懷好意地左右橫掃韓城僵硬的面部表情,上下掃視韓城繃直的身體,最後調戲般地瞄了韓城下身一眼,促狹地笑著掠開。
  
  柳逸驚愕道:“小少爺……您……蕭複了……”
  
  他只能這麼感慨。
  
  韓小賢白了他一眼,繼續慵懶狀趴在韓城懷裏,眼睛一眯,媚眼如絲,活脫脫的蕭複再版。  
  韓城道:“你真不愧是他兒子。”
  
  韓小賢咧了咧嘴角,邪魅地笑。
  
  韓城道:“用這種方法想念他?”
  
  韓城平淡地說道,沒有人能察覺到他話裏是否藏著一絲酸意。
  
  韓小賢又是懶懶地抬眼皮,金口開道:“爹爹,你最近話變多了。”
  
  韓城手一滑,不小心就將韓小賢掐得休克。
  
  但願他醒來後能正常點,否則,繼續掐!
  
  來到風州時,已是初春。
  
  韓小賢從被韓城掐暈後,就陷入冬眠的狀態。萬物復蘇之時,他也跟著復蘇。  
  對他而言,只是小小地睡了一覺,對韓城而言,卻是漫長地難熬的過程。  
  韓小賢睜眼裏,見韓城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神態有點疲倦。
  
  韓小賢發現,韓城最近老愛盯著他看。莫非他變美麗了?莫非爹爹才發現他的美麗?  
  韓小賢自戀地摸摸自己的小臉蛋,皮膚還是這麼滑,不錯。
  
  “你醒了。”清冷系的聲音改走了喑啞系的路線。
  
  那掩飾不住的疲憊滄桑莫名讓韓小賢心口一鈍,他依向韓城,嗯了聲。
  
  韓城無言地擁著他,霎時,松了口氣。
  
  “我以後再也不掐你了。”
  
  “嗯。”
  
  “還抽你。”
  
  “嗯。”
  
  馬車外的九重感動地淚眼汪汪:“柳逸,小少爺和城主的地位好像轉換了。”  
  韓小賢居高臨下,韓城緊抓不放。
  
  柳逸點頭道:“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他意有所指,神經粗的九重只顧著感動。
  
  韓小賢出了馬車才感受到春天的氣息,才恍悟自己睡了這麼長的時間。再一看韓城,刹那間感動得熱淚盈眶。
  
  “爹爹,我們到風州呢?”
  
  “嗯。”
  
  重回風州,這個自己長大的地方,韓小賢感慨萬千。這個地方存在著太多的回憶,難過的,美好的,傷心的,快樂的,如今只是記憶。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踩過這裏每一寸土地。
  
  他清楚地記得十三王府的路要怎麼走。
  
  他決定——他要回十三王府看看!
  
  說看就看,韓小賢馬上飛奔。
  
  如今他可學會先斬後奏,先跑向十三王府,才不管柳逸在後面驚呼不要,韓城的鞭子又飛過來。  
  他左閃閃,右躲躲,有驚無險地向十三王府跑去。
  
  韓城跟在後面追,邊追邊揮鞭,外帶以眼殺人。
  
  可一點也不管用。
  
  “韓小賢!!!”
  
  任憑他怒吼,氣勢嚇死人,韓小賢也不買帳。
  
  莫非他老了?竟威嚇不住這小屁孩?!
  
  柳逸善良地解釋道:“那是城主你之前對他太溫柔了。”
  
  韓小賢就是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溫柔就放肆的人。
  
  韓城一怒之下,決定從重處理,清心寡欲十年八載的。
  
  自從蕭複登基後,十三王府就空置著,下人盡職地守著沒有主人的王府。因此,王府雖門庭冷落,但也清靜。
  
  事實上,沒有韓小賢存在的十三王府,就是個清靜到如幽靈存在的鬼府。  
  韓小賢一腳踹開看門的,一掌劈開守衛的,大聲喝開擋路的,直奔他當年藏寶之地!  
  記得他當時把那幾幅棺材全埋王府的河裏了,他在王府多年的經營,蕭複的賞賜全在裏面。  
  如今,他就是來要回他的東西了!
  
  可惜剛才跑得太快,九重小呆瓜沒跟上來,否則就叫他們當苦力,完事後一人賞賜一塊金子。  
  韓小賢決定先親歷親為,撈出一副棺材,看看裏面的寶貝有沒少。
  
  韓小賢當機立斷,下水挖棺材。
  
  棺材之大讓他懷疑他當年是怎麼超人似的把棺材沉河裏的,如今他七尺男兒之軀抬得都頗為吃力。當年還是黃毛小子的他是如何把棺材推河裏的?
  
  他想人的潛能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當年的他把這些看作身家性命,所有潛能爆發得可怕。  
  多年過去,財富對他已司空見慣,撈得也就沒那麼賣力。
  
  他就是那種得不到才會去珍惜,得到就不珍惜的人。
  
  亦如蕭複,如今他離開了,不說也罷。
  
  亦如韓城,之前對他冷,他才發現自己這麼在乎他,現在對他好,他又開始把他的溫柔當成任意放肆的籌碼了。
  
  狗改不了吃屎,韓小賢改不了賤性。
  
  韓小賢在心裏自我唾棄,猛地發力,把棺材當排球一樣頂上去!
  
  他吐著水草爬上岸,冬天水冷,他直打哆嗦。
  
  “哎呀,真的在這裏啊!蕭複,你還說你不知道!”
  
  這聲音……天凰?
  
  韓小賢錯愕。
  
  “哈哈,火雲珠說不定就在裏面哦,我打開了!”
  
  的確是天凰!
  
  韓小賢驚愕。
  
  “哇噢,好多寶貝哦,蕭複,當年你可真疼你家崽子,這麼捨得賞賜,連火雲珠都賞了。”  
  真是冤家路窄!
  
  竟在這裏遇到蕭複一行人。
  
  但聽天凰話語,但聽耳邊清脆的珠寶碰撞的聲音——
  
  世上有比這更美妙的天籟嗎?
  
  但聽天凰捧著他的寶貝喜笑顏開:“都給我了都給我了!哈哈!”——
  
  世上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嗎?
  
  “啊啊啊啊啊啊!臭婆娘!給老子滾開!你敢搶老子的東西老子廢了你!”  
  先奸後殺再奸再殺!!!
  
  這話他沒敢說出口,啊呸!孬種!
  
  天凰被爆發的韓小賢踹飛到一邊去。
  
  一時熱血過去韓小賢開始冷卻,暗暗默念道:“我要憐香惜玉我要憐香惜玉……”  
  可韓小賢老是忘記天凰是女人也是沒辦法的事實!
  
  韓小賢飛身撲向棺材,抱住屬於他的寶貝,那上面,每件都刻著他的名字,是他閒暇小心翼翼刻下的!是他十一年男寵生涯所得的!是他半“屈辱”半幸福的見證!
  
  誰也不能搶!
  
  誰搶跟誰急!
  
  急了兔子也咬人,貓也抓人!
  
  韓小賢用瘦小的身軀覆住他的寶貝們,親吻它們,感受它們冰冷的質感,清甜的氣息。  
  韓小賢陶醉地擁抱它們,離開他多年的寶貝們!
  
  就讓他再沉醉一會吧!
  
  “嘭!”
  
  韓小賢原本金光閃閃的世界頓時一片黑暗。
  
  韓小賢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
  
  “喂喂!喂喂!你們給我開門,不,開棺!!!喂喂喂!!!姓蕭的!開棺!!!義父!!!哇啊啊啊!!!”
  
  蓋上棺蓋,三秒內鎖好。蕭複拍拍手掌,向死命敲棺材蓋的韓小賢微笑道:“你那麼喜歡你的寶貝們,就跟它們待一起好了,放心,我不會把棺材沉河裏的。”
  
  慕容長生無奈地搖著扇子,歎道:“這孩子,還是這麼傻啊。”
  
  蕭複玩轉著手中的珠子,忍俊不禁地笑,輕輕地吻了下圓潤的珠子。
  
  三樣秘寶,全齊了。
  
  

第八十一章

韓小賢經常被人質疑智商,現在他是第一次質疑自己的智商。
  
  他被奄奄一息從棺材裏抬出來時,委屈地在韓城懷裏大哭特哭:“嗚嗚哇,爹爹你再不來我就要咬舌自盡了!”
  
  自盡總比被活活悶死來得光榮!
  
  韓城真不想承認眼前這人是自己的愛人,可人盡皆知的事又何必遮掩?頂多把自己的臉面遮起來好了。
  
  韓城輕聲安慰:“沒關係,我不介意你智商低。”
  
  眾人驚愕望向他!
  
  韓小賢捏捏他的臉皮:“如假包換。”
  
  眾人感慨:韓城變性呢?
  
  是誰讓韓城產生如此大的轉變?
  
  韓城迅速恢復面無表情,面癱不愈症。
  
  慕容長生一語點破奧秘:“八成被天涯道人拉去教育了。”
  
  韓城找天涯道人所謂何事是個尚未解開的謎。
  
  但可以想見,天涯道人一定語重心長頗有經驗地勸誡愛徒:對情人,切記要溫柔地呵護,對待。否則,你不配當我們天涯門的弟子!
  
  韓城不知道對情人溫柔呵護與配不配當天涯門弟子有何關聯,但他向來是個謹遵師父教誨的人。  
  追趕韓小賢而來的路上,他也思考過,要如何對他才算溫柔。然後,他碰上一對甜蜜恩愛的夫妻,偷偷跟在人家後面觀摩了一周,才繼續趕路。
  
  韓小賢悲哀地躺在韓城懷裏,幼稚地問:“是我重要還是你師傅重要?”  
  韓城抿唇。
  
  “我和你師父同時掉河裏,你救哪個?”
  
  韓城不語。
  
  韓小賢難過地撇過頭,委屈地扁嘴。
  
  韓城看他難過,就道:“師父要殺你,我絕對對著他幹。”
  
  韓小賢咧了咧嘴,笑得比哭還難看,道:“爹爹,我真榮幸。”
  
  溫柔的反諷。
  
  韓小賢一路掃過眾人,韓城,慕容長生,蕭複,九重,柳逸,天凰。最後一個可以無視,他對他們道:“誰能為我
  放棄他最重要的東西,我就愛誰!”
  
  眾人默了,天凰笑了。
  
  韓城盯著韓小賢看,知道自己傷他心了,可他居然說這種話!他慍怒,卻忍而不發,只得目不轉睛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跑到別人的懷抱。
  
  韓小賢哈哈一笑:“我開玩笑的,此生就跟定爹爹了。”
  
  韓小賢將腦袋枕在韓城肩上,研究著韓城的發際。
  
  韓小賢沉默之後,是眾人的沉默。
  
  天凰勉強地調起氣氛,道:“三樣秘寶都齊了,我們也要分了,小賢,就此告辭了。”  
  韓小賢看向她。
  
  天凰道:“我們要回天狼島,再也不回來了。”
  
  韓小賢揮揮手。
  
  天凰愣了下:“你還真乾脆。”
  
  韓小賢不理她。
  
  “無情。”
  
  韓小賢把頭扭到韓城懷裏,道:“爹爹,我們回去。”
  
  至始至終,韓小賢只瞟過蕭複一眼,只一眼,心便沉到穀底。蕭複的臉色,蒼白得透了明,病態到讓人心痛。
  
  他不想再看一眼了!
  
  三人這次走得很乾脆,韓小賢放得也很乾脆。
  
  等他們一走,韓小賢等人也走。
  
  “爹爹,我們回宮!”
  
  他不渡假了,回宮是正經。
  
  “好。”
  
  韓城沒有意見。他上前一步,拉住韓小賢的手。
  
  韓小賢受寵若驚,莫非,爹爹真的轉性呢?
  
  突如其來的開竅讓人又驚又喜,驚得是太突然了,喜得是不算壞事。
  
  韓小賢一顆心在蕩漾,剛才的憂愁煙消雲散。可有人偏要他不暢快。
  
  是去而複返的天凰。
  
  韓小賢不理她,指揮九重柳逸搬棺材上車,然後拉著爹爹手走人。
  
  韓城也不理天凰,甚至,他比韓小賢更快地拉著手走人。
  
  韓小賢反倒奇怪了,韓城的反常讓他起了疑心。
  
  他猶疑地停了下來,這片刻的猶疑讓天凰有了可乘之機。
  
  天凰清脆的聲音道:“韓小賢,你想知道真相嗎?”
  
  韓小賢狐疑道:“真相,我不是知道了嗎?”
  
  天凰詭異地笑:“是麼?”
  
  韓小賢堅定地點頭:他知道,這是場陰謀,蕭複和蕭容串通好離間他和爹爹,妄想奪取天誅劍,最後被聰明伶俐的他識破詭計,明智地選擇遠離他們!至於三大秘寶?真?假?蕭複的病真?假?那不是他關心的重點,誰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場騙局?
  
  “一直以來,你和蕭複曖昧不清,所有人看你不順,以為你勾三搭四,想左擁右抱。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或許你對蕭複餘情未了,但蕭複又何嘗不是?或許蕭複對你仍有吸引力,但你于蕭複又何嘗不是?你屢次接近他,與他藕斷絲連,是難忘情?是情不自禁?還是……”
  
  天凰一字一語道,韓小賢聽得字字心驚。
  
  仿若,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將要被人揭開,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陰謀”將要告白於天下。  
  “你想魚與熊掌兼得?”
  
  韓小賢搖頭,他不是。
  
  韓城攬了他一把,掩起他的耳朵。
  
  今日的韓城,體貼地讓韓小賢心顫。
  
  “亦或是……你想再次愛上蕭複?”
  
  也不是……韓小賢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天凰的聲音像著了魔似的入他的腦。  
  她說:“其實……你是想讓蕭複愛你吧?再次愛上你,然後,離開,所以,報復呢?!我說的沒錯吧?你一而再再二三接近他,是想確認他是否對你有情,還有愛?對吧?等確定了,你就甩甩手,瀟灑地走了。”
  
  “不是!你亂七八糟說些什麼!”韓小賢拔高聲音反口道,只顯得欲蓋彌彰。  
  韓城怔怔看著他,難以置信。
  
  “我說錯了嗎?你敢說你不是在報復?蕭複十年前就甩了你,所以你要十年後甩回來。蕭複愛你不甚明顯,你就接近暗中觀察,你跟他糾纏不清,是無意,還是試探?你之前甯死甯與韓城作對也要跟著蕭複尋寶,之後,只是一點懷疑就斷然離開,什麼都不管不顧。前後反差如此之大,不是太可疑了嗎?韓小賢!”
  
  只因,那時,韓小賢已徹底地確定蕭複對他所懷抱的感情。
  
  天凰說的正是他這段日子以來的“陰謀”,可他如何承認?
  
  死也不認!
  
  “你們串通好拆散我和爹爹,想要天誅劍!憑什麼誣賴我?”韓小賢此時此景,整一個無賴。  
  天凰冷笑:“拆散?少自作多情。你們若真情投意合,外人離間又如何能得逞?否則,又休怪誰?我們少宮主是想要天誅劍,可他若真要,大可向韓城拿,何必通過你手取得?”  
  韓小賢道:“那你們……”他詞窮,若非真象她所言,那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那蕭複的毒可是真的?
  
  天凰歡快大笑道:“實話告訴你吧……”
  
  韓城低聲道:“不要聽。”
  
  韓小賢伸長著耳朵聽。
  
  天凰說:“秘寶是真的。”
  
  “能解毒是假的。”
  
  “蕭複的病是真的。”
  
  “能治好是假的。”
  
  “蕭複四十會死……是真的。”
  
  說到最後一句,天凰笑得殘酷而瘋狂。
  
  韓小賢面無表情地聽完她最後一句話,竟平靜得不可思議:“然後呢?”  
  天凰反倒一怔,隨後譏笑道:“沒什麼,有空來天狼島玩玩吧,順便到蕭複的墳前看看。”  
  天凰一一拿出麒麟杖,九天繩,火雲珠,交給韓小賢,道:“這三樣我不想給你,但更不想讓你安慰自己我說的話都是假的。所以,給你,麻煩您物歸原主吧,我們不需要了。”  
  天凰臨走前,笑道:“你說誰願意為你放棄最重要的東西你就愛誰,可是真的?”  
  “那……你繼續愛蕭複吧。”
  “他放棄的,可是你啊。韓小賢。”
  
  韓小賢覺得,他被天凰這女人狠狠擺了一道。
  
  她在報復。他在自我安慰。
  
  她在騙人。他在自欺欺人。
  
  韓小賢握緊韓城的手,兩隻手早已冷汗淋漓,也不知是誰流的。
  
  “爹爹,你等天涯道人到底為什麼?”
  
  “……”
  
  “為了蕭複麼?”
  
  “所以,你才這麼反常,是在安慰我吧。”
  
  韓城等天涯道人,就是求教蕭複一事。有關千奇散,有關三大秘寶,兩者之間可有聯繫。  
  天涯道人說:千奇散連麒麟子本人都無法解,幹三大秘寶什麼事?
  
  韓城驚道:可蕭容說麒麟子……
  
  天涯道人冷哼:他說的你就信?我還說我是佛祖轉世呢!
  
  這場“陰謀”的主謀是蕭容,與蕭複無關。
  
  韓城擔憂了:蕭複若真的死了,韓小賢怎麼辦?
  
  天涯道人道:乖徒兒,現在起,用你的溫柔安慰韓小賢吧,最好別讓他知道。  
  所以,韓城義無反顧地帶著韓小賢遠離蕭複。
  
  可到最後,他失敗了。
  
  他是有意為之,那刻他突然覺得還是讓韓小賢知道吧,讓他徹底地死心,遺忘那人。  
  韓城的自作多情對韓小賢而言,卻是無情。
  
  但,不過是一時的罷了。
  
  現在,他明白了,該回宮了。
  
  “小賢,剛才天凰說的可是真的?”
  
  韓城指的是韓小賢接近蕭複的用意一事。
  
  他不知該說什麼好,韓小賢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與蕭複糾纏不清,他做夢都想不到。  
  韓小賢垂下頭,道:“沒有。”
  
  他繼續撒謊,他沒有,真的。
  
  韓小賢掰開手指頭數數,歎道:“已經第十年了啊。真快。”
  
  他抬起眸,往事雲煙突然模糊起來,他突然忘了他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呢?
  
  賭一口氣?
  
  然後呢?
  
  成功了,贏了。
  
  可韓小賢得意不起來,即使確定蕭複還愛著他那天起,就得意不起來,只想倉惶地逃離,狼狽,難看。
  
  “爹爹,我的爹走了。”
  
  “……”
  
  “但我們還是得回宮。”
  
  “……”
  
  韓小賢爬上馬車,拉上車簾,將無限春光攔在車外,只余灰冷的冰涼。
  
  韓小賢揚聲道:“回宮!”
  
  

第八十二章

長樂三年,帝大壽之日,鄰國聖都的寶聖樓被一位貴公子包下。
  
  寶聖樓幕後老闆熱情迎接這位貴客。
  
  這位貴客,器宇不凡,衣著華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竟是紅色的。  
  此人正是曾經的銀狼,現在蕭國攝政王蕭容。
  
  蕭容道:“小賢,生日快樂。”
  
  韓小賢悶悶不樂。
  
  今天,他二十七歲生日,可是……韓城已閉關一月,義父四處雲遊,柳逸有目標要盜,九重有鏢要走,藍煜忙著打點他的壽宴,慕容若忙著打理他的政務,其餘路人,可無視。  
  到頭來,還是隔壁國的蕭容最義氣,大老遠地跑來跟他喝茶。
  
  那年,韓小賢和韓城回宮後不久,慕容長生退位,閑雲野鶴去也,偶爾回來看看,用慕容若的話說是跟以前沒什麼區別。
  
  韓小賢在萬眾矚目下登基,帝號長樂。
  
  三年內,韓小賢忙於政務,無暇傷心後悔那件事。
  
  有時閒暇下來,他只想好好休息下,什麼都不想。
  
  蕭複走了,借用慕容若的話說是“跟以前沒什麼區別”。
  
  不同的是,以前知道那人還活著,在隔壁國,坐在他一樣的位置上。
  
  現在那人已去,在地府,生平看不到了,會有點難過。
  
  政務太多,韓小賢常常忙得無法分身,不知不覺就冷落了韓城。
  
  再次借用慕容若的話說是“跟以前沒什麼區別”。
  
  不同的是,以前韓城雖如空氣般存在,但往後蹭蹭,還能察覺到他的體溫。  
  現在,他連往後蹭蹭的時間都沒有,卻能感受到韓城目光的溫度。
  
  午夜夢回,身邊空蕩蕩,會有點寂寞。
  
  韓城人越來越冷,目光卻越來越熾熱。
  
  原來生活沒有變,沒有天翻地覆,韓小賢欣慰。
  
  三年來,他最大的不幸是記憶力越來越不受控制地低。慕容長生告訴他那是因為琅琊心經修煉到第十一層了,所以記憶會差點。
  
  可未免差過頭了,一不小心,就忘了吃飯睡覺,甚至連後邊的人都忘了。想起時,幾天過去。  
  幾年前,十幾年前,幾十年前的事更別提。
  
  獨獨難忘的是那段尋寶之路,他親爹蒼白的臉漆黑的眼,天凰最後的話語無情地譏笑。  
  “我爹怎樣呢?”
  
  “墳上長草了。”
  
  “喔。”
  
  “他要看到你這樣沒心沒肺的,死了也會活起來哦。”
  
  “哦。”
  
  “沒良心!”
  
  “嗯。”
  
  他要真活起來那才好。
  
  蕭容啜了口茶,垂下眸低語道:“容兒死了。”
  
  韓小賢一口茶含在嘴裏忘了咽下去,驚道:“哪個容兒?”
  
  蕭容眨了眨血紅色的眸子,指著心口道:“我的容兒啊。”
  
  “你的容兒……”
  
  蕭容點頭。
  
  韓小賢明白了,眼前這蕭容是“銀狼版”毋庸置疑,死的是那個“正常版”的蕭容。但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人格分裂麼?那個蕭容又怎麼會死?這個蕭容卻健在!
  
  他開了個無聊的玩笑,道:“殉情了他?”
  
  蕭容不理,說道:
  
  “有件事容兒托我告訴你,那年的事他是設計騙你的,蕭複並不知情。容兒不忍看蕭複臨死前都未見你一眼,就自作主張設計你們見面,他不想讓蕭複走得遺憾。他讓你向韓城借用天誅劍,也是想拆開你們,也是不想韓城妨礙你和蕭複。因為他知道韓城會怕你對蕭復舊情複燃,不輕易放你走,而你那點責任感也不會置蕭複於不顧,到時,你們兩個就算不分開,也會有隔閡,斷不會一起跟蕭複尋寶。”
  
  只是,蕭容未必料到韓城會偷偷尾隨,更料不到韓小賢接近蕭複懷著報復慪氣的目的。  
  “那個蕭容想撮合我和蕭複嗎?”韓小賢嗤笑。
  
  “不是,因為蕭複看你和韓城在一起會不好受,容兒不想。”
  
  嘖,真忠誠。可最後,他仍不好受。
  
  “那秘寶呢?怎麼回事?”
  
  “秘寶的事是他編出來的,根本解不了什麼毒,蕭複不知情,要知道,也不會浪費時間去找。”  
  “為什麼非要找那三樣秘寶?”
  
  “因為……”蕭容眨眨眼,道,“拖延時間啊。”
  
  嘎?
  
  “麒麟杖在鄰國的斷牙穀,九天繩在無帝城之遠的海島,火雲珠在蕭國邊境風州……三樣你沒想到什麼關聯嗎?”
  
  韓小賢默了,他想了想。
  
  當年他們從無帝城出發,先去斷牙谷找麒麟杖,再繞道無帝城找九天繩,接著再回頭找火雲珠。  
  這三樣東西所在的位置天南地北。如果先從九天繩找起,再找火雲珠,最後找麒麟杖,所花的時間定會少許多。
  
  可現實是,他們繞了幾圈來回奔波,期間的時間,就是蕭容要“拖延”的時間。  
  當年九重有意隱瞞九天繩,柳逸不說火雲珠的下落,他們當然先去找下落明確的麒麟杖,之後在蕭容的提醒下,九重才說出九天繩的下落。柳逸倒不願說火雲珠的下落,是韓小賢自己撞進去的。  
  但那時,蕭複自行離開,怕也是出乎蕭容意料。
  
  不得不說蕭容這“陰謀”幼稚,但還挺實用,若按照他的預計走,待到火雲珠到手,蕭複死期也不遠了。他的計畫也就結束。之後會如何,與他何干?
  
  “在九家時,蕭複知道容兒的心思,就不讓他得逞,堅決跟你分道揚鑣。”  
  那次天凰想要天誅劍,是他一句話把天凰牽走。
  
  “既然他知道秘寶是假的,為什麼還要找火雲珠?”
  
  “因為他想回十三王府拿點東西,哪想到會遇見你。天凰倒很想。”
  
  是緣分,還是真是冤家路窄?
  
  韓小賢不自覺地問:“蕭複要拿什麼?”
  
  蕭容看了他一眼,正經道:“你小時候的衣服。”
  
  霎時,韓小賢心裏一陣莫名地鈍痛。
  
  這種感覺,他原以為也忘了。
  
  走出寶聖樓,風清月明,雪白的身影等候在外。
  
  “爹爹?”
  
  韓小賢微微驚訝,沒想到韓城這麼快就出關了。
  
  韓城伸出手,他仍舊年輕秀美,不曾有過變化,只是,氣質隨著時間一點點沉澱,掩飾不住的滄桑。這滄桑,讓他的眼神多了絲奇異的柔和。
  
  韓城最大的改變,是多了一絲體貼入微,在韓小賢一連幾個月,幾十個日夜消沉後。  
  那段天昏地暗的日子,被韓小賢遺忘,韓城卻記憶猶新。韓小賢當時如行屍走肉般活著,他無數次地想成全他,最後還是不舍、自私地將他攬在懷裏,無聲地安慰。
  
  韓小賢甜絲絲笑著,將手伸出去。
  
  有些事,知道了,釋懷了,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開心地活著。
  
  他這麼沒心沒肺,無情無義,蕭複死了也會氣得復活吧?
  
  想到這裏,韓小賢笑得更加甜蜜。
  
  “哈哈!”
  
  笑由心生,韓小賢藏不住口。
  
  韓城莫名看他一眼。
  
  “爹爹,今天我好開心!”
  
  “因為生日?”
  
  “一半。”
  
  “另一半呢?”
  
  “……呵呵,哈哈……”
  
  韓小賢仰天,今晚,月亮好大啊。
  
  腦中一幕畫面想過,三歲那年的除夕夜,無帝城大街上,人山人海中的中年大叔搖著扇子向他猥瑣笑著。
  
  如今想來,那分猥瑣的笑只剩裝腔作勢後的彆扭和滑稽。
  
  此情此景,再次上演。
  
  帝王誕辰,普天同慶。
  
  韓城拉著韓小賢的手,停了下來。
  
  韓小賢被身後的人流撞了一下,貼到韓城背上。
  
  韓城的身體僵直著,韓小賢奇怪。
  
  站直了身體,看到了前面的人。
  
  青衣素面,黑眸點漆似的明亮,紅唇不笑而彎,半側著臉,眼角勾了過來,就與韓小賢撞了個對著。
  
  那張記憶中有著驚人美麗的臉,一瞬間讓韓小賢窒息。
  
  青衣男子一身樸素,昔日的華美高貴不在,邪氣不在,卻添幾分仙風道骨之氣。  
  他朝韓小賢笑了笑,再正經不過,溫柔不過。
  
  剛才寶聖樓裏,蕭容離開前,突然神神秘秘地爆料,狡黠地眨著紅眼睛,像得意小孩似的獻寶:“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韓小賢沒興趣聽。
  
  “其實蕭複沒死。”
  
  韓小賢有興趣了。
  
  這死死活活,得幾回?
  
  這像一個狼來了的故事,韓小賢半信半疑,內心還是有點雀躍,面上卻是鎮定淡然。  
  見韓小賢表現得這麼冷淡,蕭容沒了獻寶的樂趣,直接道:“容兒為了救蕭複犧牲自己了。聽不懂?就是容兒用自己的命換蕭複的命?還聽不懂?就是麒麟子用邪術讓容兒的靈魂來救蕭複的命。”  
  韓小賢晃了晃腦袋,道:“總之呢?”
  
  蕭容悶悶道:“蕭複沒死,還活著。在天狼島修身養息了幾年,還拜麒麟子為師,聽說最近要代替麒麟子回鄰國當什麼大祭司的……混蛋!居然不來我們蕭國!”
  
  蕭國是就是他的……
  
  韓小賢心裏道。
  
  他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想,說不定明天就忘了,還高興什麼?
  
  省省力氣,免得白高興一場。
  
  可,仍壓抑不住飛揚的心情,揚起的唇角,歡笑。
  
  “爹……”
  
  韓小賢悄然上前。
  
  蕭複淡淡看他一眼,仿若看破紅塵的一眼,他輕聲道:
  
  “貧僧法號複生……”
  
  韓小賢靜靜看他,也道:“在下小名龍仔。”
  
  蕭複唇角揚起一絲弧度,雲淡清風,看透俗塵的得道高僧模樣。
  
  裝模作樣……
  
  韓小賢心道。
  
  “你是來當大祭司的吧?什麼時候成和尚呢?”
  
  “嘿……”
  
  看吧,馬上就暴露真面目了。
  
  蕭複輕輕道:“我回來了,歡迎我麼?”
  
  “聖殿歡迎你。”
  
  “韓城你呢?”
  
  “寶聖樓隨便你。”
  
  韓城扯了扯韓小賢的手,道:“晚宴時間到了,快走吧。”
  
  韓小賢握緊,笑道:“嗯,爹爹。”
  
  被兩人路過的蕭複扯了扯嘴角,淡笑地跟上。
  
  良辰美景之夜,三人行。
  
  人生,還有比這更喜劇的事麼?
  
  

番外 男女有別(上)

  蕭國有太子,天資聰穎。天涯道人見了甚為喜愛,遂向蕭王請求道:“我喜歡這孩子,給我當徒弟吧。”
  
  蕭王欣然應允。
  
  太子單名一個城字,幼年老成,沉默寡言。天涯道人從小教育他要尊師重道,蕭城牢牢記在心裏,此後為師命是從。
  
  時年,蕭城四歲。
  
  他問天涯道人:“師父,女人是什麼?”
  
  蕭城聲音幼齒,說話卻沒小孩那種奶味兒,老氣橫秋的。
  
  這話問倒天涯道人,他想了半天,道:“對面那地方上的,都是女人。”  
  對面的是琅琊教,與他們的天涯門格格不入,水火不相容。
  
  蕭城入門第一天,天涯道人就跟他說:“那上面都是妖怪,不能到那去!”  
  聯繫他今天說的話,蕭城腦子裏自動形成女人=妖怪的意識。
  
  他對女人的陰影是從某日誤上琅琊教開始。
  
  蕭城容貌秀美,生得乖巧,在琅琊教那個八百年就幾個男人出入的地方,蕭城的出現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如漣漪般蕩漾開了去。
  
  那年蕭城還不是男人,是男童,還是個容貌比女孩還漂亮的男童,他一出現,琅琊教眾女人內心的母性光輝全都氾濫,伸出魔爪,無情地抓住弱小的蕭城。
  
  天涯道人說:“女人雖然麻煩,但男人不能打女人。”
  
  於是,蕭城沒出手。
  
  他不出手,人就遭殃。
  
  當他從琅琊教退出時,身上無一處完好,只剩件衣服掛著,豆腐似的肌膚全染上了“紅豆”。  
  天涯道人初步診斷:“蕭城對女人如對花生般敏感!”
  
  此後,蕭城對女人有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屬於十米外見到就要用真氣護住周身抵禦的悲哀類型。  
  天涯道人為了治好蕭城的恐女症,特意到外面抱回一個女孩,取名星兒,讓她跟蕭城好好接觸。  
  蕭城在家裏也有一個妹妹,見星兒和遺霜年紀相差不大,就把她當妹妹寵愛。  
  蕭城在天涯門待了四年,回宮。期間,偶遇過慕容長生。
  
  兩人初次見面情形至今記憶猶新。
  
  蕭城是蕭國的太子,慕容長生是鄰國的太子,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天涯道人說:他們是天生剋星,就看誰能克的住誰。
  
  在這場宿命的對決上,慕容長生占盡上風。他和蕭城武功不相上下,但他佔有兩個優勢:他卑鄙無恥擅用下三濫手段,蕭城從來不屑這些,因此屢屢吃虧的是他;慕容長生對女人女孩女童女嬰都沒有正常男童的興趣與探知欲,他也沒有恐女症。
  
  蕭城與慕容長生第一次和平對決,友情交手時,慕容長生找了一幫琅琊教女弟子助陣圍觀。女弟子全體吃裏扒外,幫蕭城加油,亂其心志。
  
  一場下來,蕭城大失水準,完敗。這次失敗並不影響他在琅琊教中的形象。  
  蕭城十分不解琅琊教女弟子對他的瘋狂,明明慕容長生跟他一樣,都是男子啊!  
  慕容長生解釋道:“家花沒有野花香嘛!”
  
  蕭城道:“我師父也是男人!”
  
  慕容長生鄙夷地看了天涯道人一眼:“不露臉的男人那幫女人是不會感興趣的!”  
  天涯道人常年戴著穿了紗的斗笠,睡覺都得用紗包著臉。
  
  蕭城嫌戴紗太女氣,就制了個易容面具戴著。
  
  一張俊俏的小臉從此變得平凡無奇。可“琅女們”對他的興趣依舊不減。  
  蕭城大為鬱悶,不恥下問,向慕容長生請求道:“我也包了臉啊,為什麼她們還那麼虎視眈眈地看我?”
  
  慕容長生翻一白眼,道:“她們都見過你真容啊,哪會在意你易容?”
  
  都是美貌惹得禍。為此,蕭城決定今後甘以平凡面貌示人,避免更多的麻煩。  
  蕭城回宮時,蕭王大驚:“城兒,為何你……”
  
  蕭城性格本就冷淡,與親生父王一別多年,那份親情早已淡如開水。他只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蕭王心痛蕭城美貌的消逝,那張與他娘親相似的容顏。
  
  蕭城下麵,有十一個皇弟皇妹。皇弟們樣貌多像父王,都是平平無奇,他站在人堆裏,一點也不突兀。只是與生俱來的冷漠出塵的氣質與高人一等的氣勢,造就不平凡的他。  
  “聽說你用眼神就能迷死一幫宮女?”說這話的是他二皇妹,遺霜。他是父王收養的義女,然而,樣貌卻與真面目的他相似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因此,蕭城對遺霜的感情比其他弟妹要濃厚。  
  “聽誰胡說?”他明明是用眼神嚇死一幫宮女好麼?
  
  蕭城的人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他總是隔人於十尺之外,不讓觸碰,他的眼神沒有波瀾,看向你時會讓人心寒。宮裏的人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朝中的大臣都不敢接近他,如此,他這位“高深莫測”的太子大名傳的響噹噹。
  
  對於與世隔絕成長的蕭城來說,會有這樣的性格才是正常的吧。遺霜想,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親近蕭城的人,她有點得意,所以很放肆。
  
  一個是蕭王最得意的太子,一個是蕭王最寵愛的公主,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遺霜時常想,能站在蕭城身邊的人只有她,如果出現第三個人該怎麼辦?她不敢想像,她敬愛她的兄長,享受著蕭城的愛護,她不希望這份愛被人分割。
  
  然而,楊天鳳出現了。
  
  遺霜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就知道她將會掀起軒然大波,只因她貌可傾城,蕭王對她流露出的迷戀。
  
  她和蕭城有一個相似點,就是同樣出塵脫俗,與世隔絕般的存在。最不像的一點是,她的笑容很溫暖,蕭城不會笑。
  
  楊天鳳最不可思議的一點是,輕易就抓取蕭城的心。
  
  蕭城怕女人,對女人敬而遠之,對楊天鳳卻是例外,他愛和她親近,大概是楊天鳳身上的母愛光輝太強烈,對蕭城又是如親生子般看待。蕭城分得出來,楊天鳳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溫暖與慈愛。  
  蕭城喊她鳳姨。
  
  楊天鳳身懷六甲時,蕭城就決定要對她肚子裏的孩子好,像她對他。
  
  蕭複誕生那年,發生許多事,當蕭城疲倦地捧起繈褓中的蕭複,那小子對他呵呵傻笑時,所有的沉重煙消雲散。
  
  即使沒有楊天鳳,蕭城也會很愛他的。
  
  遺霜卻暗暗嫉恨了,她在別人看不到時偷偷欺負蕭複,比如掐他的臉,捏他的鼻子,直把蕭複弄哭。
  
  小孩子一哭就吵人心煩,尤其是大哭特哭。楊天鳳愛子心切,蕭複一哭,誰也不讓接近,把所有人都隔了門外自己安撫,蕭王也不讓進。
  
  遺霜何等敏銳?立馬看出其中不對,奈何她一個女娃身,無能有所作為。  
  此後,蕭城不讓遺霜接近蕭複。遺霜乾巴巴看著兩人在一旁玩耍,氣得跺腳,立下誓言道:“以後我再欺負他是小狗!”
  
  蕭城暫且相信她的發誓。
  
  一日,遺霜命宮女備碗米糊,親自給蕭複送去,緊接著,出事了。
  
  出事後兩天,蕭城抱著蕭複趕往天涯門。
  
  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遺霜知道,自己以後再難融入他們,她將所有怨氣發洩在陷害她傷害蕭複的人身上。
  
  兩人回來時已是三年後,蕭城貴為太子,走得乾脆瀟灑,不留隻言片語,遺霜幫他撐了三年的功課,維繫大臣之間的關係紐帶。遺霜想要的是,蕭城的諒解。
  
  蕭城比她想像中的通情達理,蕭複比她想像中的活潑健康。
  
  最讓她驚訝的是,蕭複將整個人都掛在蕭城身上。蕭城以前對她親近,卻也不會到這般地步。  
  當然,她是女孩子,一碰蕭城,後者就過敏。
  
  或許是對蕭複心存愧疚,遺霜此後對蕭複格外好,對他的關心與日俱增。蕭複著實可愛,也調皮得緊,但他不會對她調皮,遺霜想,以後生孩子就生蕭複這樣的,整天抱在懷裏寵。  
  蕭複偎的懷裏不是她的,而是蕭城,哪怕蕭城對他的臉色暗到烏雲密佈,他都死皮賴臉粘著,只有這樣,蕭城才不會拿皮鞭抽打他。那鞭子抽得相當有技巧,不會傷你筋骨皮肉,抽在身上卻絕對痛到你嗷嗷大叫。蕭複又怕疼,蕭城抽一下,可以哭得整個皇宮天崩地裂。
  
  後來,蕭城覺悟了,蕭複還小,得慢慢來。
  
  只是,他憶起他和蕭城離開天涯門時,天涯道人激動得都哭了的情景,還是想抽死他。  
  蕭城對女人的過敏在遇到慕容禦天和方文時上升到白熱化的程度。
  
  當時慕容禦天還只是個女孩,蕭城回憶起,只餘一個感覺:恐怖。
  
  當她衝破萬軍,將一眾琅女甩在身後,奮力撲向已更名為“韓城”的蕭城,再使勁蹭玩命蹭狠狠蹭,蹭到韓城雪白肌膚上“紅豆”遍地開到“紅梅”時,才甘心甘休。
  
  還揚言道:“以後再敢路過琅琊教一步,誅殺!”
  
  琅琊教就在天涯門對面,韓城要回天涯門都得“路過”。此後,韓城嫌少回師門,這便是一大原因。
  
  慕容禦天的撒潑功韓城甘拜下風,方文的纏人攻則是他連續幾年的噩夢。事後,韓城回憶起便會頭疼一陣,還好這只是十年一次才會有的回憶。
  
  若說他記憶中的美好女子,還是有的,那就是——“小龍女”。
  
  

番外 男女有別(中)

  那年山河風雨飄搖,小龍女橫空出世,又如一夜流星消失無蹤,以多種版本的傳說流傳出去。  
  韓城看望完被小龍女重傷的蕭複後,便到三皇子府。事情離奇,他對蕭複還防著心,可那傷又不假,他只得將信將疑。
  
  韓城還是太子時,易容示人。任誰也難料平平無奇的前太子會是貌若天仙的主兒,更加沒料到,理應被十三皇子“刺殺”的太子還活著,更名為韓城,成為無帝城城主。
  
  當時三皇子不在府邸,他離開時,皇長孫蕭封也未出世,他一點也不擔心身份會被人揭穿。或許是平日不重視容貌,目空一切到自己的樣貌都模糊,他竟忘了自己容貌跟遺霜酷似這一點。後來,跟韓小賢接觸多了,那張小臉整天在他面前蹦達,他才恍然道:這是他的樣子啊!  
  韓城是天下皆知的人物,蕭封久仰已久。韓城也對這個溫和善良的侄子印象不錯,別聽他說起來,說的竟是那日湖邊偶遇的白衣少女。
  
  那次後,蕭封對韓小賢偽裝的少女念念不忘,跟韓城話匣子打開了,竟不顧忌地談起。  
  韓城細問道:“你說那女子乘的是輛馬車?”
  
  因蕭複遇刺的地方就是郊外處,湖邊不遠,韓城狐疑起來。
  
  蕭封回憶了下,腦海中都是少女明媚窈窕的身姿,隱約地有點印象,道:“嗯。”  
  “什麼樣子?”
  
  “這……”他沒注意。
  
  韓城沒再問什麼,就是留了個心眼。
  
  翌日,蕭封再去湖邊守株待兔時,韓城先命九重悄然跟去,待有消息回來後,親身跟去。  
  他一眼就望到船上與十二皇子如膠似漆的白衣少女,眉頭輕微蹙了一下:真是有傷風化!  
  不是他老古董,而是——就算要親熱,也麻煩到個沒人看到的地方好嗎?  
  再看蕭封,那黯然失色的眼,失魂落魄的樣,搖了搖頭:沒用!
  
  多情總被無情惱,這是他後來才領會到的。
  
  待他視線移向白衣少女時,船已劃走。他見蕭封對她那麼迷戀,心想那定是絕色的女孩,他這才反應起他剛才未注意那女孩的容貌。
  
  他韓城,對女人從來沒有多餘的興趣,這回事第一遭。只是此興趣非彼興趣罷了。  
  他倒要看看那少女能掀起多大風浪。
  
  這風浪比他預想得要大,他萬萬想不到小船會爆炸,十二皇子死於非命。小船爆炸那一刹那,他見到白色身影躥入水底,巨大的水花在爆炸中只是一點小波瀾。
  
  他先是一驚,隨即斷定她可疑的身份,又想船爆炸後的衝力不炸死她也得炸暈她,她現在人在水裏,危險。
  
  他剛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搭救,問個水落石出,蕭封就奮勇當先,沖下湖去,倒讓他刮目相看:至少證明他並非面上那麼柔弱,莫非是……愛的力量?
  
  這是天涯道人常對他說的一句話,他說:愛的力量可以讓一般人變得強大,但你相反,你不需要愛,唯有“無愛”你才會愈加強大!
  
  他曾經懂愛——對師父的敬愛,對遺霜的疼愛,對蕭複的寵愛,在隨著修為一步步提升,那些愛便淡薄。尤其遺霜死後,他的愛變得更加淡薄。 
  
  那份淡薄的愛他只留給了一個人——韓小賢!
  
  驀然想起記憶中的那個粉紅稚童,韓城的目光不由飄向被救上岸的少女。當時是他潛意識裏的動作,他內心徐徐澎湃的父愛——小賢要還在,也該這麼大了啊!
  
  接著,他看少女醒來,與蕭封周旋。韓城這下看清她的眼睛,閃爍不定。  
  她在心虛?
  
  始終太嫩了!
  
  韓城冷哼著上前質問,少女見到他噤若寒蟬,嬌弱的身軀抖個不停,眼睛看他一下都不敢。  
  心虛得害怕呢?
  
  蕭封被少女迷昏頭,已不問是非,韓城也懶的與他糾纏,正欲再問,一枚暗器迎面襲來!  
  對岸騎著白馬的白衣女子挑釁地看著他,瞥開那枚幼稚的蜜蜂形狀暗器,女子周身散發的是典型的殺手氣息。
  
  有同夥?
  
  這是韓城第一時間的反應。
  
  女子策馬而去。
  
  調虎離山?
  
  韓城第二反應到。
  
  不管他猜測正確否,剛才離去的女子更像傳聞中的小龍女,而落水的“阿朱”姑娘竟然要被蕭封帶回府上去,他有的是時間跟她糾纏。
  
  況且,這位阿朱身上的氣味他已記住,哪怕她逃走,易容,混跡於茫茫人海中,他都找得出。  
  上天賜予韓城一雙目中無人的眼,就給他一個比犬型動物還靈敏的鼻。
  
  他記人,一靠氣味,二靠氣息。
  
  前者鼻聞,後者感覺。
  
  阿朱身上的氣味非常熟悉,那是蕭複身上的香味,她身上雖若有似無,他還可以聞到。他斷定,阿朱是蕭複派來的人,意欲為何?拜會“小龍女”再說!
  
  在白衣女子策馬離開後,韓城就緊跟而上,他輕功相對較弱,對付馬卻是綽綽有餘的。一炷香的功夫,他就連人帶馬逼入死角,讓她無路可退。
  
  剛一接近,韓城就頓感不對勁,這女子身上的氣味似曾相似!?
  
  他微微驚愕了,不曾想眼前這“白衣女子”竟是他的小師弟——慕容長恭假扮?  
  這……他連接前後想了想,如果阿朱是蕭複的人,而阿朱和慕容長恭同夥,那麼主謀是蕭複,他是自傷好撇開嫌疑。
  
  那慕容長恭又為何偽裝成小龍女,放棄自己慣用的手法呢?他是殺手,有生意就接,管你是誰。卻也是怕麻煩的殺手,殺的人身份複雜,他不想惹麻煩,所以偽裝身份。
  
  另一種可能則是,阿朱和蕭複都是無辜的受害者。慕容長恭另有其主。可他出現的時機又未免太巧了些?
  
  得知對方是熟人,韓城手下留情。慕容長恭本就是殺殺人可以,跟人打架就得完蛋的型,韓城在不殺他的情況能重傷他,他卻不知道該在如何不殺韓城的情況下重傷對方,所以,輸了。  
  韓城有個預感,慕容長恭會去找阿朱,如果他們真是同夥。
  
  慕容長恭受傷,身上麒麟香四散,跟他接觸過的人必沾染上,他也是,於是打道回府先沐浴了下。
  
  沐浴完,又看會書,阿朱那邊就出事了。
  
  麒麟香既可驅蛇,又能引蛇,就看怎麼用。阿朱沾染了麒麟香,所以引來一般蛇,然後尖叫。  
  這下,韓城是堅定她跟慕容長恭一夥,“小龍女”一夥。未料到的是,蕭封那麼包庇她,他的丫鬟黃兒也為她澄清,就連九重,都為她辯解。
  
  她的魅力竟大到連九重都開竅?
  
  開的什麼竅?
  
  韓城解釋不清,只是天涯道人常說:徒兒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啊?
  
  這話聽了不下上百遍,不懂也會用了。
  
  韓城第一次開始憂心起弟子終身大事來了。
  
  他歎息一聲:不知不覺,九重都這麼大了,當年送來還是一個小男孩。
  
  他又想起韓小賢:當年他被送走三歲,如今,長得怎麼樣?
  
  他忍不住又看了阿朱一眼:她若真是蕭複的人,也該認識韓小賢吧?
  
  這回,他仔細看了阿朱的容貌,很美,也很明顯——易容!
  
  韓城對阿朱的疑心大到回到房間都在回想,他想的是阿朱那雙水靈靈的大眼跟記憶中的韓小賢真像,一雙眼角有點上挑有點媚的桃花眼,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都是一樣的純真無邪。  
  這是見到阿朱之後,第三次想起韓小賢,韓城隱約覺得兩者間有什麼聯繫,卻不往那方面想。他寧願相信自己思念過度。
  
  他做事不曾後悔,可當韓小賢被送走的第二天他就後悔了,後悔地關在房間裏閉門不出。九重單純地以為韓小賢被人綁架,出動滿府的人找韓小賢,當然,沒人會用心幫他找,他急得都快哭了。一年後,才徹底死心。
  
  韓府裏沒有人會再提起韓小賢,就連開始常嘮叨傷心回憶的九重也不再提後,韓城都開始懷疑府裏是否存在過韓小賢這麼一個人。
  
  他不知道,每當有人提起韓小賢時,他身上的氣便會壓抑到讓人喘息不過來,他越是極力隱忍,越會讓人感覺到他在憂傷,他在懊悔,還有,寂寞。
  
  韓城心如止水,不曾有過波瀾,可韓小賢剛離開那幾個夜晚,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沉重到喘不過氣來。當年他拋下蕭複都能那麼瀟灑,如今卻對韓小賢心懷愧疚。
  
  只因,韓小賢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有意是送走他的吧?
  
  他一直隱瞞到現在,如果哪天揭穿呢?
  
  韓小賢會怎麼反應?
  
  長夜漫漫,韓城輾轉難眠,腦中沒有東西,只是一直在蹦出一雙水靈的眼睛,那眼睛怯怯地不敢直視他。
  
  天涯道人說:如果你腦中一直想著一個人,連睡覺前都想,那要小心了哦!  
  韓城道:小心什麼?
  
  天涯道人道:你快開竅了啊!
  
  現在的韓城心想: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一雙眼睛,不是一個人,那是什麼狀況?  
  阿朱的面容明明看過,他竟記不清了。韓小賢小時候的樣子他倒還記得……  
  兩人的眼睛真像,真像……
  
  像到韓城都在懷疑阿朱其實蕭複的女兒,韓小賢的姐姐,因此,兩人才會如此相似。  
  

番外 男女有別(下)

  韓城喜歡沐浴過後隨手拿起本書坐在窗前翻閱,懶懶地曬著太陽,一目十行。  
  直到兩道炙熱的目光射進來,他才留了一會神。
  
  這眼神是阿朱姑娘的!
  
  韓城不動聲色,連手指都忘了翻頁,眼睫垂下,眼角不露痕跡地瞥過去,貌美如花嬌俏可人的阿朱姑娘在對著他流口水……
  
  這一幕似曾相識——猶記得韓小賢第一次見到他也是這麼對他流過口水,連閃閃發亮的眼睛都如出一轍。
  
  兩人真是相似。韓城的心有異動,微微加速跳動。
  
  他不知道他當時的模樣有多麼秀色可餐,看的人十指大動,口水橫流。
  
  月黑風高夜,鬼宅,十皇子有危險。
  
  韓城利用了這個餌來釣小龍女,十皇子平日作惡多端,韓城並無多大愧疚,他若運氣沒死便罷,若不慎死了,韓城定當到他墳前上幾炷香。
  
  小龍女如預期地出現了!
  
  毫無疑問,這次出現的小龍女與上次的不同,這有內而外散發的氣味,氣息,真是……阿朱!  
  韓城在想是就地伏誅她呢,還是依法治辦呢?
  
  這麼想著,就聽到小龍女與十皇子的對話——
  
  小龍女道:“我是鬼~~~~~”
  
  小龍女又道:“納你命來~~~~~~~~”
  
  十皇子道:“好美呀……”
  
  小龍女道:“……我是鬼~~~~~~~~~~~~~~~~~~~~~”
  
  十皇子道:“就算是鬼,也是美鬼……………………”
  
  小龍女道:“我是……男鬼~~~~~~~~~~~”
  
  韓城一驚。
  
  十皇子道:“只要是美人,管你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本皇子照吃不誤!”  
  十皇子道“美鬼兒,你別躲!本皇子要定你了!是鬼也不放過你!”
  
  小龍女被十皇子調戲。
  
  韓城仍沉浸在剛才的驚愕中:小龍女是“男”的?
  
  還是她開玩笑?
  
  若小龍女是阿朱……韓城回憶了下阿朱的面容,怎麼看都不像男的啊?
  
  顯然,韓城又多日未照鏡子,否則他會相信世上貌若女子更勝女子的男子是存在的,比如他。  
  眼看十皇子被小龍女持劍威脅,韓城趕緊登場:
  
  “本座在此恭候多時了!小龍女。”
  
  這話說得酷斃帥呆,誰能料到韓城之前思緒翻騰?
  
  小龍女一見到就怕的想逃,韓城當然不繞過。
  
  就在此時,十皇子暴斃了,在他面前,被人暗殺!
  
  韓城有點接受不來,這是面子問題,十皇子的死他倒一點也不愧疚,他突然發現自己心真是冷到結冰。
  
  小龍女的功力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奈何她輕功不錯,比他強那麼一點點。  
  小龍女逃跑的武功驚得他當場結舌——竟是琅琊教的武功!?
  
  小龍女是琅琊教弟子?
  
  有可能。
  
  一想到這個可能,韓城的心就毛毛的,他對琅琊教女弟子的陰影殘留至今,難以磨平。  
  眼見小龍女逃走,不管是何方神聖,他都不會放過。
  
  他輕功雖遜一籌,奈何有長鞭,鞭子一揮,小龍女身上的床單四分五裂。韓城再次揮鞭,小龍女左右閃躲,身子扭來扭去,滑稽得很。
  
  不過,還蠻好看的。
  
  “跳得不錯。”韓城贊道,他是真心讚歎,非調戲。
  
  小龍女卻惱羞成怒,眯眼的動作讓韓城有一瞬間的錯覺——真像蕭複的動作!  
  這小龍女,又像韓小賢,又像蕭複,到底是何方神聖?韓城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的身份好奇。  
  小龍女為引開他的注意力,採用非常幼稚的方法。
  
  她指向天空突然喊道:“快看!有烏鴉飛過呀!”
  
  那又怎樣?
  
  韓城不動如山。
  
  她又喊:“哎呀,有螞蟻搬家呀!”
  
  與他何干?
  
  她最後指著他身後喊:“韓小賢——!”
  
  明知是假的,韓城還是下意識往回看——小賢?!
  
  結果當然是空歡喜一場,他小小的失落。
  
  這短短的時間,就讓小龍女遁走。
  
  韓城收回失落,打起精神,繼續追蹤。
  
  今天,他跟小龍女“玩”上了。
  
  兩人
  沖進林子裏廝殺。
  
  小龍女的話他聽不懂,就像韓小賢也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韓城身在此地,心在外地,滿腦子的韓小賢——粉紅豬影像。
  
  小龍女笨得不行,用盾土術結果自己撞到地底的石頭鑽出來,還委屈地看他。  
  這模樣,他又想起韓小賢,韓小賢也該這麼笨。
  
  他道:“小龍女,你弱了許多。”
  
  他這是跟之前的慕容長恭比,當然弱,他只是沒話找話說,否則,韓小賢的影像總會闖進他腦海裏,讓他良心不安。
  
  “哼,好男不跟女鬥!”
  
  “我沒把你當女人。”
  
  韓城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他重新看向小龍女——她不是女的麼?自己怎麼會不把她當成女孩子?
  
  是的,還是孩子,跟小賢一樣大。
  
  韓城體內的父愛又開始氾濫。
  
  突見小龍女的眼珠子開始轉動,精靈鬼怪的模樣,明顯在想什麼鬼主意。  
  韓城提防起來。
  
  果不其然,小龍女突然朝他撲過來!他趕緊躲開!
  
  這招太熟悉了!
  
  慕容禦天經常出的招,琅琊教的招牌!
  
  小龍女摔出去,臉著地。
  
  面上的面具露了出來,雖然早料到,韓城還是配合地驚道:“阿朱姑娘?”  
  “我叫遺霜。”
  
  她竟這麼接道!
  
  韓城驚訝道:莫非她看穿什麼呢?
  
  他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和遺霜的關係!
  
  就在這時,小龍女再次撲了上去!
  
  這次她用上琅琊心經的內力!韓城的無情訣跟琅琊心經是剋星,遇上琅琊教的相關一切,韓城從身體到心理都難接受。
  
  當小龍女溫暖的手指觸到他時;
  
  當小龍女綿軟的身子貼到他時;
  
  當小龍女沉重的身體壓倒他時;
  
  韓城明顯感到自己真氣四散,突然散失力氣,渾身比小龍女還要綿軟,壓著他的小龍女顯得格外沉。皮膚開始發熱,每塊與小龍女接觸的肌膚仿佛都要燃燒起來,燒得身上開始癢起來……  
  他……過敏了!
  
  他居然會過敏?
  
  小龍女不是男的麼?
  
  不對,小龍女是女的!男的只是他的猜測!
  
  可是,就算是慕容禦天碰到他,他也只是渾身無力出紅豆啊,小龍女的威力竟大到讓他內力盡失?
  
  而且,他的心,跳得快到嗓子眼了,眼前,也是一片金花。
  
  奇怪的反應啊,不曾有過!
  
  韓城眼前一黑,意識開始渙散。連小龍女逃了都不自知。
  
  韓城最後被禦使撿回去,這次丟人的經歷讓他今後在禦使面前再無威嚴可言。  
  韓城散功,必須閉關修煉,補回。
  
  可上次,他不只是散功,還是走火入魔……差點。
  
  韓城修煉的無情訣不可動情,動心,須無情無欲無心,方能達到最高境界,修煉成仙——其實跟羽化登仙又有何區別?
  
  這是天涯道人的意志,他希望看到他修成正果。
  
  天涯道人的教育也是相當矛盾的,他說:徒兒啊,練這門功夫,千萬不能亂動心啊,否則一個控制不好,就會走火入魔哦!
  
  怎麼個動心法?
  
  天涯道人又常常教他道:就是當你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心蹦蹦跳個不停,就差不多了。  
  天涯道人又是很純情的人,他也常道:男人要有擔當要負責人哦,徒兒你哪天要是碰到個好姑娘,千萬要負責!
  
  天涯道人遂問道:徒兒,你可有動心的姑娘?
  
  有,慕容禦天!當她向他撲來時,他同樣會心跳加速,但是懼的,但小龍女的飛撲,感覺很微妙。
  
  而且,慕容禦天那時還是女童,小龍女已是娉婷的少女。
  
  韓城開始浮想聯翩,滿腦子都是天涯道人的諄諄教誨:哪個姑娘要向你投懷送抱,你可不要嫌棄人家,那是人有勇氣,那絕對是個好姑娘,你要負責,你要娶她,你要疼她,愛她……  
  天涯道人這套邏輯哪來的是個未解之謎,可就這麼硬生生地灌輸到韓城腦海裏。  
  他感覺,他……好像……動心了?!
  
  不對啊,小龍女是男的啊!
  
  他確定!
  
  為什麼他這麼確定?
  
  因為,他曾問過天涯道人:男人和女人最大區別是什麼?
  
  天涯道人想了三天三夜,都沒想出該怎麼回答。
  
  然後,他瞥見對面崖的女人們夏天一熱,都穿著酥胸裝,就恍悟道:女人有胸,男人沒有!  
  說這話時,他還在胸前比劃了下。
  
  小小韓城似懂非懂。
  
  現在他懂了,小龍女的胸是……平的。
  
  再怎麼發育不良,也不會平成那樣。
  
  韓城亂糟糟的想。
  
  他對一個男人動了心?
  
  這是怎麼回事?
  
  他曾經問過天涯道人:“師父,男人一定要愛女人嗎?”
  
  天涯道人道:“嗯。”
  
  韓城道:“那師父儘管放心,徒兒不會愛上女人的!”躲都來不及!
  
  天涯道人嗯道,又想不對:那要愛上男人咋辦?也不是沒有例子。不行,他得提防點!他又開始實施洗腦教育,語重心長道:“男人一定要愛女人,不能愛男人哦!”
  
  韓城奇怪道:“為什麼?”
  
  天涯道人道:“這是男人與女人的區別!笨!男人要是愛上男人,會被天打雷劈天誅地滅的!徒兒你以後要敢愛上男人為師就不認識你!聽到沒有?”
  
  做足威脅,天涯道人心滿意足地閉關去了。
  
  只苦得現在的韓城,天人交戰,不知所措中。
  
  後來,韓城知道小龍女就是韓小賢,腦海轟的一聲,爆炸,不知反應。
  
  緊接著,就想開了。
  
  之前的那一切,他都是幻覺。他只是想念韓小賢過頭,才會對男扮女裝的他產生動心的感覺。  
  可為什麼看到他和蕭複親密會那麼不高興呢?
  
  大概,是嗅到了姦情的味道吧。兩人眼神間的交流讓他無所適從,他意識到:他必須分開他們!不能讓這段畸形的感情繼續下去!否則,天打雷劈天誅地滅的是他們!
  
  可潛意識裏,他總覺得自己還有那麼點私心,那麼點酸味,連他自己都無法坦然面對的私欲。  
  韓城的心亂了,他得找天涯道人指導分析去,他得到天涯道人面前懺悔……  
  最重要的是,他得意識清楚自己對韓小賢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自此,韓城的心一直如湖面般平靜,無波瀾,如今,卻有一顆小石子掉進去,咚地一聲,擾得他不得安寧。
  
  冷淡了四十年的心開始出現溫度,漸漸融化,龜裂。竟是因為韓小賢,韓城一想到,就無顏見人。他對一個小到可以當自己兒子也就是自己養子的男孩子動了心,真該天打雷劈!  
  天涯道人暗恨自己教育失敗,卻也無可奈何。
  
  情之一字,天涯道人也只會胡謅。
  
  

番外 迷羊亂狼(上)

  韓小賢二十歲。根據慣例,太子必須到聖殿行弱冠之禮,由皇帝本人親自為其束發加冠,之後,接受大祭司的祈禱洗禮,沐浴聖水後,完畢。
  
  韓小賢二十歲,根據慣例,所有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會紛紛送賀禮。  
  韓小賢二十歲,這是他和韓城確定情人關係後的第二個生日,又是如此特別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韓小賢滿懷期待地沐浴在聖水中,等待,韓城的降臨,還有,即將到來的寵倖。  
  不純潔地幻想著,韓小賢白白的臉頰上飄過兩朵紅雲。
  
  慕容長生看了,道:“小賢,你熱麼?”
  
  韓小賢道:“我渾身發熱!”
  
  體內充滿了激情!熱火朝天,澎湃燃燒!
  
  慕容長生搖搖頭:“小賢,你現在待的是聖池。”
  
  何謂聖池?直白的稱呼是——冰泉,與溫泉相反的意思。
  
  “你啊。欲火過旺了吧?”
  
  韓小賢羞澀地捂住臉,一頭紮冰泉裏降溫,心想道:爹爹,你怎麼還不來?  
  沐浴過後,閒雜人等一律退下,包括慕容長生。
  
  臨走前,他道:“這是聖地,不許胡來哦!”
  
  說完,沖他眨眨眼。
  
  韓小賢明白了,他剛才那話等反著理解:這是聖地,愛怎麼來就怎麼來哦!  
  韓小賢從浴池中走出,披著輕紗,漫步。
  
  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精瘦身體在白色輕紗下若隱若現。
  
  韓小賢抬起頭,望著水袖,心道:“誰備的這麼淫蕩的衣服?要他待會在爹爹面前跳舞麼?”  
  休想!
  
  他蹦蹦跳跳套起長袍,跳起動感的拉丁舞,展現優美的,嫵媚的,妖嬈的,柔軟的,受之身段。  
  在他仰頭,展臂,抬腿的那一刹那,前來寵倖的正主現身了。他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披頭散髮,四肢亂蹬,衣裳不整,簡曰:瘋子。
  
  韓城道:“小賢,你又發的什麼瘋?”
  
  “爹爹,你看我嫵媚嗎?”
  
  “沒看出來。”
  
  “你看我美嗎?”
  
  “沒看出來。”
  
  “你看我的身段誘人麼?”
  
  “沒看出來。”
  
  “你看我很惱火嗎?”
  
  “沒看……”
  
  韓城看出來了,因為韓小賢叉腰瞪著他。
  
  所謂叉腰,必要有與其相襯的動作,比如,韓小賢現在雙腿間的距離目測二十公分,一個尺子的距離。
  
  他想儘量優雅點,得體點,就在他想分腿踹過去的一刹那,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件重要的事直接影響到他純情可愛的形象——
  
  現在,他,沒,穿,內褲!
  
  所以,要淡定,穩重,不能劈腿。
  
  可他,不就試圖勾引誘惑韓城,來個美好的,值得紀念的弱冠之夜麼?
  
  他立馬放鬆了,開始真正的目的。
  
  但見韓小賢,抬了抬香肩,衣衫滑落,小粉肩微微展露。傳說中凝脂般的肌膚上,忽視不和諧的肌肉線條,那顆傳說中的茱萸,在輕紗下,展現誘人的紅。
  
  韓小賢眼睛一眯,媚眼如絲,暗送秋波。
  
  韓小賢嘴角一翹,明豔不可方物。
  
  不是韓小賢自戀,他足夠自信現在的自己,能迷倒一群惡狼。
  
  遺憾的是,眼前這頭“狼”,性冷感不說,還不解風情。
  
  韓城道:“站有站姿,你這樣像什麼樣子?快站好。”
  
  說著,上前,扶正韓小賢。
  
  韓城的手,有力,韓城的掌心,溫熱,韓城的指尖,觸到韓小賢的肌膚。  
  每一寸碰觸,每一份霸道,對韓小賢而言,都如同電流躥過,激得他體內欲火再次上蹦下跳,熊熊燃燒!
  
  不管三七二十一,壓倒為上!
  
  韓小賢展現惡狼表像,撲倒,狼吻。
  
  韓小賢將韓城壓倒在地上,盡情索吻!雙手粗魯地扒開韓城的衣服,從他的唇一路舔到頸,到胸前的兩點。
  
  韓小賢從嫵媚誘受派改走豪放野獸派路線!
  
  韓城的皮膚質感不比他柔嫩,卻很柔韌,韓城的肉不比他鬆軟,卻很彈性,韓城的點不比他紅豔誘人,口感卻很好……
  
  啊呸呸!他又不是在吃豬肉,啃豬蹄!
  
  韓小賢吻得意亂情迷,反觀韓城,他意亂情迷時基本在“衝刺”了。
  
  因此,他現在冷靜得很,他最喜歡在韓小賢意亂情迷時抱起他,坐在自己腿間,先是送上甜蜜的親吻,再是……
  
  韓城喜歡騎乘式,韓小賢不依。
  
  韓城道:“我都肯讓你在我上面呢,還有什麼不幹的?”
  
  韓小賢不饒道:“我不要,今天是我生日,我要攻!”
  
  韓城二話不說,直接將韓小賢按下,要他老實了,繼續浪漫的唇吻。
  
  他喜歡親韓小賢的唇,感受他齒間的奶香。
  
  韓小賢的臀部坐在韓城的根部上,他明顯感受到那個隆起,卻沒感覺到……堅挺……  
  丫的,你個性無能!
  
  韓小賢在心裏大罵!然後蹭蹭蹭,蹭到它雄起!
  
  韓城自然明白韓小賢的目的,冷靜看著他:他難道不知道他對欲望控制自如,他要不想,你再蹭下去也沒用!
  
  最後蹭出的是韓小賢的勃起!
  
  韓小賢丟人地趴在韓城的懷裏,欲哭無淚。興頭上,他不能衝動,只能撒嬌:“爹爹,我要~”  
  韓城很爽快地滿足他,一隻大手探下,握住韓小賢的昂揚。另一隻手扶著韓小賢的小蠻腰,免得他待會激動過頭,向後傾去,然後像上次那樣閃到腰,或是像上上次那樣撞到腦袋。  
  由於韓小賢的欲望總是比韓城來得早,韓城的手淫技術相當熟練。不熟也沒關係,對韓小賢而言,只要對方是韓城,都能讓他感受到至上的快感。
  
  韓小賢咬著唇,抑制自己的呻吟聲發出,爹爹說,他每次一叫,尤其情不自禁叫時,他直接從性無能變成太監。
  
  為了自己的性福著想,韓小賢隱忍著,不發出一點哼聲。
  
  迷離的水眸,潮紅的臉頰,花瓣似的紅唇,昂揚挺立的玉莖,還有,分叉的雙腿……  
  韓城一隻手,三根手指從韓小賢胯部摸到臀部,菊花深處。
  
  韓小賢明白他的意圖,左搖右擺,不讓他得逞。腿,不知不覺中,越分越開,身體越來越低,重量也越來越沉,卻方便了韓城,在韓小賢的腿叉到極限時,一根手指強行進入!  
  韓小賢倒抽口氣,下意識地伸縮內壁。
  
  並非第一次了,可每次都很緊致,讓他每次都要重複受一種罪。
  
  娘的!
  
  韓小賢咬著牙不出聲!
  
  粉白的小臉漲得更紅了,眼角有淚溢出,看在韓城眼裏,總算有了一點點誘惑力。  
  那根手指試探地抽了幾下,進進出出幾次後,另一根手指再次探入……
  
  韓小賢果然“激動”得身體都向後傾了!
  
  韓城趕緊扶住他,看他雙眼翻白,臉色刷白,鬱悶著有那麼疼麼,這才兩根手指而已……  
  歎。
  
  還是先給小傢伙一點甜頭吃。
  
  韓城難得體貼一次,手指在韓小賢的體內尋找某一個點。
  
  這個點,對韓城而言,是非常而言的存在。因為,只要他輕輕一按那點,韓小賢就……  
  “嗯呀!”
  
  再輕輕按一次……
  
  “呀哈!”
  
  再輕輕地一次……
  
  “哈呼!”
  
  然後用力點……
  
  “呀啊哈呼!”
  
  接著,忽輕忽重,忽快忽緩……
  
  “嗯嗯啊啊呼呼哈哈呀呀咯咯嘻嘻哈哈好爽啊哈哈嘎嘎呀哈哈哈………………………………”  
  只要韓城按住韓小賢那一點,韓小賢就再也無法壓抑他的叫聲,他愉悅到如見到金礦的表情韓城也無法理解。
  
  有些東西,畢竟是親身體會才能知道。
  
  韓城只知,那個點能讓韓小賢極舒服極舒服,舒服到忘記之前的痛楚。
  
  他很樂意為韓小賢效勞,只是他的性趣總會有那麼一點點折損。
  
  最後,韓城重重一戳一按……
  
  “媽媽咪呀呀呀呀呀~~~~~~”
  
  韓小賢尖叫著高潮,射出第一炮!
  
  還有二,三,四……
  
  韓小賢的精力讓韓城自歎不如,他只有先瓦解韓小賢多餘的精力,再拆吞入腹。  
  韓小賢心滿意足地癱在韓城懷裏,感受爹爹溫暖的懷抱。
  
  韓城撫著他汗濕的長髮,一縷一縷粘在臉上,身上,有蠱惑人心的妖媚之氣。韓小賢小口小口喘著氣,胸膛此起彼伏。
  
  韓城輕吻著韓小賢的發際,額頭,掐著時間看韓小賢恢復精力。
  
  一炷香之後,韓小賢再次龍馬精神!
  
  韓小賢撒嬌道:“爹爹,您累了,讓小賢來嘛~”
  
  韓小賢如貓般膩在韓城懷裏的樣子,看得後者心癢癢,像有只貓在抓,讓他的心一陣蕩漾,一陣蕩漾。
  
  在沒“射垮”韓小賢之前,他不能亂。
  
  他必須鎮定!
  
  見韓城還猶豫不定,韓小賢再次反攻為主,推倒韓城,在他反應不及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鎖鏈五花大綁,背後反捆!
  
  韓城側過頭,震怒地看著他!
  
  這鎖鏈非一般鎖鏈,就算是韓城的功力,也難以震斷他!
  
  韓小賢特意從慕容長生那裏借來,就是為了今晚!
  
  這令人熱血澎湃的一刻!
  
  韓小賢咬著鎖鏈,咯咯淫笑:“爹爹,這回看你往哪里跑!”
  
  韓城任人宰割的模樣,真是讓人胃口全開十指大動啊!
  
  

番外 迷羊亂狼(中)

  韓城扭動了下身子,鎖鏈綁的很緊,掙扎不脫。
  
  韓小賢嘿嘿淫笑,蹲下身,抬起韓城尖尖的下巴,調戲道:“美人兒,大爺俺來了!”  
  左右撫摸,上下調戲,捏遍臉蛋,摸遍身體。
  
  韓小賢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撫摸著韓城的身軀。
  
  韓城皮膚的質感很好,摸上去竟然有點冰涼的,韓小賢的手在韓城胸前徘徊不下,輕輕粘著那兩顆顏色比較淡的乳首,極盡溫柔地揉搓。
  
  韓城皺著眉頭,任他揉圓搓扁,身體也不會燃起一絲溫度。
  
  反倒韓小賢,呼吸越來越粗重,下身已然昂揚抬頭。
  
  韓小賢在內心感歎道:他,多麼有當攻的潛質啊!一碰到小受就變禽獸!  
  一觸到韓城的身體,韓小賢體內的欲火就“滋”一聲點燃!
  
  美色當前,還能保持住聖人形象的那不是人。
  
  韓小賢急色地撥開韓城的下擺,扒下褻褲,迫不及待地握住自己腫脹的下身進入韓城那從未被人碰觸過的地方……
  
  試了一下,滑了……
  
  第二下,進不去!
  
  連戳了幾下,都無法擠進。
  
  果然急色了,連前戲都還沒做好就上正戲了!
  
  韓小賢鬱悶地看著韓城蒼白的臉變成粉紅色,卻是惱羞成怒。
  
  “韓!小!賢!”
  
  韓城咬牙切齒。
  
  “嘿嘿,爹爹,人家會對你很溫柔的,剛才激動了點忘了點常識……”
  
  說罷,韓小賢再欲嘗試。
  
  卻聽卡嚓哢嚓幾聲,似骨頭崩裂發出的聲音。
  
  當然,真相不會是韓城骨頭斷裂,而是韓城成功掙脫出鎖鏈的糾纏。
  
  韓小賢瞪大眼睛——竟然是,傳說中的縮骨功!
  
  他完了!
  
  他逃!!
  
  哪里逃?
  
  韓城一把揪住他,冷哼著舉起手掌——
  
  “啪!啪!”
  
  打屁股以示小懲!
  
  “嗚……哇……爹爹你玩SM!不人道!”
  
  韓小賢委屈大喊。
  
  “SM”韓城沒聽懂,“人道”卻是明白的!
  
  前面有個“不”,韓城冷哼到快冷笑了……
  
  他面色仍不動聲色,只是原本冷靜的眸內躥起一簇欲火,在韓小賢看不到的地方。  
  見韓小賢仍欲火焚身,韓城二話不說,將他丟聖池裏去!
  
  “嘩啦”一聲,濺起一大片水花!
  
  韓小賢還沒來得及尖叫抗議,就被韓城捂著嘴推到岸邊。
  
  韓城也下了水!
  
  兩人在冰冷的水中,摩擦著同樣火熱的身體。
  
  “嗚,爹爹,我們岸上做。”
  
  “不用了,這裏很好。”
  
  韓城的話語是冰冷的,吐出來的氣息卻是熾熱,撲在韓小賢耳邊,引起他一陣陣顫慄!  
  雙腿開始發軟,幸好韓城扶住他的腰。
  
  韓小賢背對著韓城,趴在岸邊,啃著地板,感受股縫間冰涼的池水湧進,又有溫熱的手指擠入蜜穴裏,冰涼與溫熱的融合感在體內翻滾。
  
  韓小賢猛抽氣,下意識地緊住菊花,吸住韓城的手指。
  
  韓小賢開始咬住牙關,不安分地扭動身子。
  
  韓城掰開韓小賢肉肉的臀瓣,手指一根根深入到韓小賢仍然緊窒的後庭,擴張,按摩。  
  待到一定地步,韓城的耐力也已到極限,額頭滲出幾滴冷汗,重重地鬆口氣。  
  

番外 迷羊亂狼(下)

  韓小賢呼哧呼哧著往前爬,韓城將他壓在岸上,低聲道:“再動我就閉關修煉半年!”  
  韓小賢立馬不動任由擺佈。
  
  韓城操起火熱的分身,對準韓小賢大張的洞穴,往前頂。
  
  體內被塞入一根東西,韓小賢脹得難受,身體好像要裂開,雙腿都快站不穩。  
  韓城扶住他,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根漫入。
  
  身體的不適越來越強烈,韓小賢扭動了幾下,想將韓城的分身甩出去。效果,當然是沒有用的。不但沒用,還起了反效果。
  
  只聽韓城一聲低喘,在韓小賢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前,重重往前一撞,全根沒入!  
  “嗷嗚!”韓小賢哀嚎一聲,叫得眼淚都飛出去,“好疼啊!啊嗚,疼死老子了!混帳你給老子滾出去滾!嗚嗚哇哇!老子今天生日還要俺受這種苦嗚嗚嗚哇!!!”
  
  韓小賢開始大哭大鬧,下體的痛實在讓他覺得瞥屈。若在平日就算了,今天這麼值得紀念特殊的日子,他真不甘心。
  
  同時也怨恨——都一年多了,韓城的技術還是一如既往地爛!
  
  這等打擊人自尊心的話韓小賢可不敢說出話。
  
  他和韓城,半斤八兩,誰也好不到哪去。
  
  韓城傾身吻住韓小賢大叫的嘴,舌頭勾住對方的,韓小賢氣頭上,不合作地將他的舌頭推出去,還用上牙齒咬,韓城身子一沉,這動作連帶著兩人合為一體的下身,再次引起韓小賢的抽搐,嘴巴立馬乖巧了。
  
  韓小賢無力地趴在岸上直喘息。韓城伏在他身上,在他耳邊啞聲道:“小賢,我來了。”  
  “來就來,誰怕誰!”
  
  韓城歎息一聲,認命地用布條封住韓小賢的嘴巴,免得它待會又蹦出讓人一瀉千里的浪叫聲。  
  “嗚嗚嗚嗚!!!!”韓小賢咬著布條不依,拼命扭動身子,詛咒他早洩!  
  看他這樣,韓城便知道韓小賢已適應他的進入,便不客氣地抽插起來。
  
  起初,迴圈漸進,不急不慢。每挺動一次,韓小賢便要抽氣一下。
  
  開始的脹痛被酥麻所代替,尤其是撞到那一點時,更是帶他進入極致的快感。他現在需要的是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狠狠的撞擊!然而,韓城並不滿足他,沒在體內的根只是輕輕擦過那一點便退開,如此,簡直讓他欲求不滿。
  
  快感和理智,韓小賢選擇前者。韓小賢抗議似的扭動著身子,身子迎合韓城輕輕的撞入向後頂。  
  “爹爹吾要~”
  
  “好,滿足你。”
  
  韓城說到做到,猛地向前一挺,戳中韓小賢那一點。
  
  韓小賢尖叫一聲,連布條都攔不住。身體像被閃電劈過,麻得骨頭像要散架掉。他還未再重複著體驗,之後的攻擊一輪比一輪猛烈,次次命中他的要害!讓他嘶啞喊叫,至無力。  
  韓小賢本能夾緊韓城的巨大,在狹小火熱的甬道裏衝刺,抽插,韓城的眼睛漸漸開始泛起水霧,迷亂。
  
  ………………
  
  雲雨過後,韓城幫韓小賢清理後庭。
  
  韓小賢迷迷糊糊地說:“怎麼就結束呢?”
  
  韓城淡淡道:“作者說既然已讓我亂了,就收尾吧。”
  
  韓小賢抗議道:“不行,我要抗議,我還沒爽夠!”
  
  韓城道:“她還是個孩子,放過他吧。”
  
  韓小賢嚶嚀聲,乖乖地任韓城清洗身體。
  
  都說,善後工作絕對是又一輪高潮的開始。
  
  韓小賢翹起臀,可以從張開的後庭處看到裏面的嫩肉,鮮豔粉紅,十分誘人。  
  “嗯哼~~”韓小賢發出性感的呻吟,邀請聲。
  
  韓城不為所動,將最後一把水灌到他腸子裏,清洗乾淨後,拍了他屁股:“這裏是聖殿,不要在胡來了!”
  
  韓小賢的菊花雖然沒被弄得皮開肉綻,好得也腫了一點,這麼一拍,疼得他眼淚又飛出來!  
  韓城趕緊溫柔地把他攬在懷裏,好生慰撫著。
  
  韓小賢被韓城抱著走出聖殿的,慕容長生在外等候已久,一看韓小賢嬌羞地把頭縮在韓城懷裏,就知道這傢伙又反攻失敗了!
  
  真是沒用!
  
  子時已過,韓小賢的生日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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