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楊凌照
受:楊卓飛
爭吵
  以前看韓劇裡面男女主角吃個飯還要從買菜開始,再從洗菜到做飯一一拍下來,到能吃飯的時候,一集已經過去了,外面的人像是突然中了韓劇的風,在楊凌照不帶感情地一句:「玩夠了?回家。」莫裡斯拖聲拖氣地一聲:「老爸~~~~」之後,再沒聲息。直到我端了碗雞蛋炒飯出來,三人就一直在相對無言,唯有大眼瞪小眼。
  我一出廚房門,就受到三眾矚目的待遇,隨便掃一眼,沒細看他們的表情我走到餐桌旁邊,把碗和配菜放下,叫莫裡斯過來吃飯。
  「老爸和小周哥哥也沒吃吧,哈哈。」莫裡斯這個白癡,問的真多餘,沒看見我只炒了他一人的飯嗎?
  「你去吃,吃完了我們走。」楊凌照隨意地拿起沙發上我還沒看完的書翻起來,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他皺著眉翻了幾頁,丟到一邊拿了莫裡斯找的一大堆旅遊雜誌看起來,細緻得就像在看幾千萬的合同書一樣。
  我們互相漠視,他把我當擺設,我把他當空氣,感覺卻刻意得有些可笑。
  「怎麼只有一碗,你又不吃飯。」莫裡斯生氣的嚷嚷在這個詭異的靜謐空間很突兀。
  我下意識地向楊凌照看去,果然他看向我,只是一眼,又移開。
  「沒有,今天沒買菜,我用中午的剩飯給你炒的,只夠你吃,等會我會煮麵的。」現在這種狀況我怎麼能若無其事地吃飯?
  「飛飛我吃完飯你就要趕我走了。」莫裡斯撇撇嘴,極盡委屈之能事。
  什麼叫我要趕你走,你老爹都親自來接你了,你還賴在我這裡幹什麼?趕緊吃完該幹啥幹啥,早點送走這兩座尊神。
  「飛飛我捨不得你~~~~」我都快要受不了他這種生離死別似的煽情了,我明顯看到另兩人抖了一下,看來他們對這位相隔一個太平洋的人也不太能適應啊,相比起來,我還算比較好的了。
  「哎呀,小卓越,你終於叫我哥哥了,你怎麼吃這種低等食物?以前你連看都不看一眼的,說起來你都沒跟我撒過嬌吶,什麼時候你和你的這位『哥哥』那麼好了?你不是一直都討厭這個『私生子』嗎?」周冠青嗤笑著說。
  我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一直連著的皮斷了,然後又繼續削完剩下的,把蘋果切好擺在盤子裡,莫裡斯有個奇怪的習慣,吃飯時喜歡吃水果。
  「小清粥~~~~,看來是我想你想得不夠啊——」聽得出來莫裡斯的聲音帶著警告意味「小桌子你有想我嗎?榮幸啊!看看這位『哥哥』這麼體貼,如果我也被這麼伺候著我也樂不思蜀了,只是你這位保姆不太有待客之道啊,我們來了這麼久,茶水都沒有一杯,還吃飯就讓客人在一旁看著,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嘖嘖!」
  「很抱歉,我不知道會有不速之客,周先生,你們事先沒打招呼就衝到我家裡,我不覺得我還要好酒好菜地伺候。」這種程度的諷刺,我早就麻木了,想到什麼,我突然無意識地說出:「parasite」。
  「什麼?」兩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
  「你剛才說的是寄生蟲。」周冠青沉著臉說,好似我不解釋清楚就不善罷甘休。
  「只是突然想起parasite(寄生蟲)這個詞??????,在古希臘語中是指不請自來,跑到別人家餐桌上進餐的人。」
  「噗哈哈哈??????」
  ??????莫裡斯,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麼囂張,是他要我說的,我也不是故意想起這麼囧的詞??????「你把我比作寄生蟲?」很壓抑很惱火的聲音。
  「不是,你也沒在我家餐桌上進餐不是?」雖然是不請自來。
  莫裡斯還在捶桌子笑個沒完,「??????吃飯的時候不要大笑,當心飯粒嗆到氣管裡面。」我無奈地拍著莫裡斯的後背,避免他岔了氣。
  「想不到以前兩看相厭的人都快成戰略夥伴關係了,看不出你也有當『哥哥』的潛質。」
  怎麼儘是酸溜溜的口氣?周冠青從一開始就一再強調我和莫裡斯以前關係是差到冰點的程度,開始遇到莫裡斯時,雖然他一再偽裝掩飾,但是我還是能察覺到他對我有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還有不經意的厭惡,當時我不明白也不在意,現在知道了,以前的楊卓飛和莫裡斯,私生子和婚生孩子,關係能好到哪裡去,楊卓飛和他爭過嗎,他從來沒有過的父愛?
  但什麼時候這小子改變了呢?不再帶著驕傲對我頤指氣使,撒嬌,我下班回來就撲上來硬是要抱夠了才放開,這個該死的美國習慣,受不了給人當娃娃似的,熱死人了,這小子還硬要說我身上涼快??????「飛飛你好厲害,發呆還能削蘋果,你看著我想什麼吶?」
  「想你,吃快點,我好洗碗。」這小子嘴像蜜糖似的,隨時都在聽他說我厲害,看著他像數粒數似的吃相,只覺得好笑。
  「想我?我好高興啊,你這麼想我我住下好不好,省的你看不見我吃不下睡不香。」他眼巴巴地看著我,不過,你看錯人了,這不是我點個頭就搞定的事,你不是我家的,今天我意識到了我不只是被掃地出門,還是個私生子。
  「楊卓越,你吃完沒有?」看,那邊那位大人等不急處於發火的邊緣了,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楊凌照的怒氣,誰讓我對此無比熟悉呢。
  「老爸,吃飯不能催的,我會長不高。」莫裡斯立刻使眼睛呈眼淚汪汪相。
  我禁不住笑了,對他老爹也裝啊,不過人家顯然不像我這麼買賬,走過來就把人從椅子上提起來,「少跟我來這一套,你說說我等你多長時間了?」楊凌照帶著怒氣地看我一眼,對莫裡斯卻只是嚴厲,甚至還帶著一點寵溺,看看,這就是區別對待,對我就只會發莫名火,你火我還更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聽莫裡斯講,他還不是把莫裡斯一個人丟給前妻,現在他前妻再婚,孩子跑來也不去找他,活該!
  「老爸,你就讓我住在這裡又怎麼樣?」
  「哦,那你就讓你爸爸一個人住?」
  「你沒有我十幾年還不是過來了嗎?把我丟在美國也不管我!」
  「是誰說中國不好不願意來,硬要跟著媽的,還有我上個聖誕節去看你你竟然臨時放我鴿子。」
  「那不是老媽再婚我不想留在家嘛,才和朋友約好去黃石公園啊。」
  「那這次回國怎麼不回家,也不來見我?要不是冠青偶然遇見我竟然不知道兒子來了中國。」哦,他還去了趟西藏,我心裡補充道,看來跟兒子爭吵是所有老子都要做的事,而且看起來好傻,以前我跟他爭吵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的,哦,肯定不一樣,他才不會這麼平等地對待我。
  「我遇見飛飛了嘛,要不是飛飛,我可能就被人打死了。」
  「誰准你叫他飛飛的?」可以看出,吵到這裡,楊凌照已經不爽到極點。
  「美國又不興叫哥哥,都是叫名字的。」莫裡斯對這個名稱也是很執著,如果楊凌照能讓莫裡斯改掉這個稱呼那就再好不過。
  「你可以叫他卓飛,不,叫他楊卓飛。」卓飛是他叫我的???「哪有那樣的,叫飛飛多親切,不管,我就要叫飛飛,飛飛也同意了,是不是?」
  四隻目光如炬的眼睛向我瞪過來,大有我的天枰傾向那邊都要撲過來掐我脖子的趨勢,我只是不明白,這個問題有什麼好爭論的?
  「嗯,卓越你說差點被人打死,誰這麼大膽?」周冠青也看不下去了吧,只是這個問題也不是核心??????「嗚——,我才下火車就被人偷了電話和所有證件,那夥人還把我圍起來,要不是飛飛救我,還收留我,我怕再見不到你們了——」誇、誇張了點吧,莫裡斯一定演過戲劇。
  「有沒有受傷?」楊凌照皺著眉把莫裡斯拉過去擔心地看上看下,他竟然也會擔心人?哼!莫名情緒有些低落。
  「沒有,老爸,你別擔心。」莫裡斯連忙說。
  「他呢?」拿眼睛示意我這邊。
  我愣住。
  「呃,也沒有,我不會讓飛飛受傷的。」莫裡斯拍拍胸脯。
  「哼,你那個風吹就倒的樣子還逞英雄去救什麼人。」楊凌照看我一眼說。
  「我逞不逞英雄用不著楊先生來管。」靠,救的是他兒子不感謝也就算了,還要來諷刺?
  「你??????,以後不要做那麼危險的事,那種事一次就夠了,我不是每次都在你身邊。」
  很冷淡的聲音,但是,這是在??????關心我?耳朵不禁有些發燙,去,誰要你在身邊?
  「什麼危險的事?」莫裡斯敏感地問。
  「沒什麼。」我和楊凌照同時說,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時候死生只在一瞬,世界上只有這個人在身邊陪伴,這種感覺卻不想有人知道,有人分享,只想自己獨佔。
  「你們~~~有事瞞著我。」莫裡斯不高興了。
  「好了,別胡鬧,走了。」說完就要提走。
  「老爸~~~,你看我在這裡傾注了這麼多心血,我好不容易才說服飛飛安上空調,買了冰箱,我還沒享受到一天吶!」
  這些,你回去不是能享受到更高檔的?
  「那你把他們搬回去享受吧。」我說,這麼捨不得的話。
  「你看你給飛飛住的什麼環境?要不是我,飛飛還在忍受夏天的酷熱??????」
  「那些東西他給你買的?」楊凌照冷冽的視線逼過來,「你不是不要別人給你的東西嗎?」
  「莫裡斯不是別人。」我也沒有要他東西的意思,本來就想走後留給他,讓他來中國有個地方住。
  「那在你看來我就是『別人』了?」他低吼起來,「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就這樣報答我?情願要別人的東西也不要我的?你不是失憶了嗎?你不記得卓越吧,你對一個陌生人都可以這麼好?給他吃供他住讓他抱對他笑??????,可是你怎麼對我的?」
  「我??????」
  「老爸,你說什麼??????」
  「楊叔叔??????」
  幾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好、好,又是這樣,什麼事都怪我頭上,什麼事都來指責我??????「我就是要對陌生人好了,怎麼著?我就是要對別人供吃供住給報給笑那又怎麼樣?」我喘口氣繼續大吼,「我就是只要別人的東西不要你的!」
  「你??????」
  「老爸,我不住這了,我們走,你別打飛飛——」莫裡斯撲過去抱住楊凌照。
  「你以為我會打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莫裡斯縮縮脖子,「沒,老爸你怎麼會打飛飛呢,我亂說的。」
  「哼!」
  終於走了,莫裡斯走時擔心地看看我,我示意他沒事,只是這種程度的吵架而已,每次都是楊凌照莫名其妙。
  「周先生還有事?莫非真要在這吃飯不成?」我冷冷地看著還留在屋裡若有所思的周冠青。
  「楊卓飛,有時候我還真佩服你,你是怎麼辦到的?」
  「辦到什麼?」又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讓所有人圍著你轉啊。」周冠青似笑非笑。
  「你莫不是產生了幻覺?」所有人圍著我轉?他從哪裡得出這個荒謬的結論?
  「卓越回來了。」他突然轉了話題。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不會突然睜眼瞎了?
  「所以楊叔叔不再需要你了。」
  我心裡突地像被敲了一下,有些鈍痛。
  「你只是楊叔叔寂寞時的消遣品。」他說,說的很輕。
  我能隱隱感覺到,周冠青所說的。
  他會一再的出現在我面前,一再地靠近我,果然只是因為寂寞了,我只是個現成又便宜的兒子,現在,正統、正中的兒子回來了。
  周冠青說他不再需要我了,我抬頭直直看向周冠青。
  那麼那天呢?那天是什麼?暴雨把他咋昏頭了,分不清我是誰了?那麼,當我是誰呢?
  「妖孽。」周冠青看著我的眼睛說。
  「你TM說誰?」我大吼,他卻已經走了。
  混蛋,回來,TMD給我說清楚,姓周的——
  習慣性的壓抑,什麼聲音都沒有叫出口,徒留被堵在胸口的回聲。
  
強迫
  好像我總是雷雨天在外面亂跑,而今年這個城市的雨水真是太多了,經常到傍晚就要痛痛快快地下一場,我等著雷雨停,它卻一直下,下到天黑。
  站在屋簷下盯著不斷被砸出漣漪的地面,我心神有些恍惚,到另一個地方也會有這麼多雨水嗎?我還會在暴雨中淋得全身濕透地走回去?
  我看見煙雨中來人有些氣急敗壞的身形,有些心酸地撐起傘迎出去。
  「秦叔快過來,別淋到了。」我拉著秦叔趕緊走到之前我避雨的地方。
  「小少爺,你大雨天的怎麼過來了?」秦叔拿出手帕來擦我臉上濺上的雨水。
  我低下頭咬咬牙,抬起頭來盡量平靜的說,「我想等雨停再來的,但是怎麼也停不了,秦叔,我要走了,是來跟你告別的。」
  「你要走了是什麼意思?去哪?什麼時候回來?」秦叔並沒有太激動。
  「這個是我住的房子的鑰匙,楊凌照說已經是我的了,那麼我就給你了,秦叔,我要到另一個地方去住,可能不會來了。」我微笑著說,沒有逃避,直視秦叔。
  秦叔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到瞭然,然後是深切的痛苦,「你最終還是要離開了嗎?」
  「秦叔??????」
  「你說,不會回來了,」秦叔平靜的聲音裡卻隱隱帶著顫抖,「老天還是要我第三次失去我的孩子嗎?我注定要孤老所依地過到死了?」
  「秦叔,你知道了是不是?」知道我其實不是楊卓飛的,一個你從小帶到大的孩子,別人看不出來的差別,你又怎麼會察覺不了。
  「其實我應該一開始就知道吧,從醫生宣佈小少爺死亡的那一刻,也許就知道了。」秦叔佈滿皺紋的眼迷離地看著遠方,聲音沉浸在過往裡。
  「他全身蓋著白布絕了所有生氣地躺在那裡,我連拉起布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就想著,他的魂魄會在旁邊嗎?知道我陪著他嗎?不想讓他最後也感到寂寞,但是我突然看見你動了,白布都在微微地起伏,我愣著好久沒動,後來才發瘋地跑出去叫醫生,連白布都忘記給你掀起來,直到醫生說你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我才敢相信上天真的是可憐我,又給了我一個希望,那時只是隱約覺得有什麼改變了,直到又看見你,我知道,小少爺可能真的不見了,眼前的你不是以前的小少爺,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我也是自私的吧,即使你改變了,即使你不是他,我還是自私地想把我的愛留在身邊,以前我把失去兒子的遺憾投注到小少爺身上,後來我又自私地告訴你,你就是楊卓飛,所以你要留在我身邊,現在我可以再自私一回嗎?我老了,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秦叔已經老淚縱橫。
  「秦叔,我??????」鼻管裡的酸澀拚命地湧上眼眶,眼淚再也止不住,他是在我無依無靠,孤獨無援的時候出現給我一片避風港的人,是隨時都在為我著想的人,是我的親人,而我卻要離開他,他已經60多歲了。
  「對不起,秦叔對不起??????」我吸吸鼻子,對他苦笑,「我到另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就來接你,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好嗎?」
  他搖頭,「秦叔的父母在解放這座城市的時候犧牲了,那時才一歲多的秦叔被一對老夫婦收養,因為是英烈的遺子,秦叔還是得到了國家很好的照顧,給我安排對象,讓我到機床廠工作,雖然這些到最後都沒了,但是這裡是我的根,是我父母用血保衛的地方,秦叔不會離開的。」
  「嗯,我知道了,秦叔的根在這裡,而我現在是沒有根的人,既不是原來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楊卓飛,其實我也沒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只是在這裡找不到歸屬感,所以,想去漂泊一番,很幼稚的想法吧。」
  「秦叔??????不能給你帶來歸屬感,是嗎?」
  「我不知道,我很貪心吧,想要得到的越來越多,」看到莫裡斯回到楊凌照身邊了,突然有種又失去一切的感覺,那句:你不再被需要了,給我的衝擊比我想像的深,如果沒有得到過就不會有失去的失落,但是我得到過什麼嗎?失明時的擁抱,拆彈時的不離不棄,還是每天都會定時出現的在咖啡店的身影?或者是??????夢魘地親吻?「可能是需要的和被需要的都太少了,所以覺得貪心、不知足,進而沮喪、逃避,離開也是對我不堅定、優柔寡斷的懲罰,呵呵,」我笑了,那些記憶原來是刻骨銘心,「秦叔我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你上次過年去的是什麼地方?」
  「我父母家,」呼出一口氣,我緩緩地說,「我是那場車禍的死者之一,那位女老師。」
  「對不起,小姐,我向小少爺給你賠禮道歉,雖然晚了。」秦叔弓下了脊背,聲音帶著顫抖。
  「不,你不用道歉,秦叔,要道歉也是別人,」我看著屋簷外冰冷的雨滴,「就像你說的,晚了,道歉也就沒有任何意義。」
  「你要回你父母那去嗎?」
  「我會回去看他們,但是怕長久地面對他們,其實我也是造成他們不幸的罪魁禍首之一,因為身為女兒的我不只遠離他們,還讓他們以為和女兒天人永隔,我頂著這張兇手的人皮編了謊話才敢接近他們,害怕被揭穿,害怕他們用憎恨的樣子看著我,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愧疚的,只敢在背後悄悄地做出補償,我知道我這是懦弱地逃避,但是等我有足夠的信心讓他們不管我是誰都接受我的時候,我會告訴他們真相,現在我怕他們不相信我的話,以為我是推脫罪責,又會給他們再帶來一次打擊和傷害。」
  「嗯,秦叔知道的,那麼以後秦叔怎麼稱呼你?現在我明白小少爺是真正消失了。」
  「您就叫我阿飛吧。」這麼說秦叔是放下了吧。
  「阿飛。」
  我撐著傘在雨中散步,和秦叔說開了,身心都輕鬆了一截,就想這麼走回去,也許是最後一次在這個城市的雨天散步了。
  這樣漫不經心地,看看沿街的風景,什麼都不想也不錯。
  後面似乎有人急速跑動的聲音,踏破積水的聲音在這個冷清的夜裡格外響亮,我趕緊走到一邊,給人讓路,不會是什麼黑社會追殺吧??????聲音到我身後戛然而止,我心裡抽地停頓了一下,還沒轉身就被一股力拉過去,看清是誰後,打消了要不要叫救命的猶豫,「你嚇到我了,楊先生。」我真以為是追殺殃及無辜或是打劫。
  楊凌照全身濕透,被雨水浸濕的頭髮散亂地遮住大半個臉,襯衣凌亂地貼在身上,腳上還穿著拖鞋,他這身打扮才像被打劫的。
  「聽老秦說你要離開?」聲音還帶著急速運動過後的微喘。
  「是的。」
  「你專門過來跟他道別?」
  「是的。」
  「然後你就走了,明天就悄悄地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
  「??????是的。」
  「呵呵,楊卓飛你還真是好狠的心。」他的聲音竟帶著絲絲淒涼,怎麼會呢,是我的錯覺吧?
  「我??????」心裡竟因那種感覺而有些痛,「那你要我怎麼辦?你珍愛的兒子不是回來了嗎?你搞不懂你之前怎麼想的,也許你只是想要個兒子在身邊,現在有了更好的,我這個次品離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從昨天他們離開就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怨氣現在爆發出來。
  「誰說你是次品了?我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為你做這麼多事你都可以視而不見,我問你恨我嗎,你又說不恨,不恨為什麼老是想逃得遠遠的?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爸爸?」他問得竟是那麼責切。
  沒有,我幾乎脫口而出,但是預想他臉上會出現受傷的表情,我竟生生把話壓下去,「楊先生??????」
  「不要叫我楊先生!」他狠狠地打斷我,好像有多痛恨這個稱呼似的。
  「那叫你什麼?父親?不是第一次見面就被你警告不准那樣叫你嗎?」我無不諷刺地說,爸爸我也不會叫出口的,我有真正的爸爸。
  「??????隨便,叫我名字也行,反正不准叫楊先生和楊總。」
  我頭疼了,有直接稱呼父親名諱的兒子嗎?
  我甩給他一個無理取鬧的眼神,轉身要走。
  「喂,你幹什麼?」被拉著走了一截,我丟下傘,一隻手抱住路邊一棵樹才抵消他的蠻力。
  「跟我回家,放任你也夠久了。」他回過身來拔我的手。
  「喂,你講講道理,你說趕走就趕走,說回去我就要乖乖回去嗎?你當我什麼?」有這樣蠻橫的人嗎?
  「當你是我兒子,我叫你回去你當然要回去。」
  「你終於連最後一點文明的痕跡也要刨除了嗎?你這是出爾反爾,不講信用,明明和我斷絕了關係,父子個屁啊!」我正罵得爽,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腦部一下子□,他、他竟然抱著我的腳,把我整個頭朝下抗起來,我樹也抱不住了。
  等眩暈過後,我一看顛倒的世界,忍不住又大罵起來,「哇你快放我下來,你個神經病!啊——」不可置信的驚叫,他竟然打了我屁股一巴掌。
  「閉嘴!」
  「好、好我閉嘴,你放我下來,我跟你走。」眩暈感和羞辱感向我襲來,該死的楊凌照!
  腳落實地後,我還頭重腳輕,抓著他手臂好一會才把腦子裡的血壓回心臟裡去。
  「你??????」我舒坦了一點,還沒開口就被他打斷了。
  「你再罵一句髒話,我就像剛才那樣把你抗回去。」
  好,我的確怕了,很有效的威脅,我咬牙切齒地在心裡把他罵了個遍。
  他警告地看我一眼,拉過我的手緊緊捏住,「心裡也不准罵。」
  這個他可管不著。
  「你不坐車回去?」我看他很有走回去的打算,這裡離他家說遠不遠,但也不近,他這副德行還好意思繼續丟人現眼?雖然我的也好不到哪去。
  「你不是最喜歡在雨中走回去嗎?」
  還好意思說,上兩次都是怪他我才那麼狼狽!
  一路上他緊緊地牽著我的手,好像我隨時都會跑掉,溫熱的手心緊密得全是蒸發不了的汗,雨點砸在我眼皮上我抬不了頭,只有盯著那兩隻牽著的手,這樣堅定的相握著,連體溫都融合在一起,好似不會分開??????走到別墅的院子前,他的手放開了,拿起門外的對講機叫秦叔來開門。
  我盯著那只失溫的手,有些走神,然後自嘲地笑笑,不要貪心,不要貪心,貪心沒好結果的,我在心裡說。
  「走。」門開了,楊凌照又拉過那只放開的手把我往裡拽,進到院子裡面秦叔忙把傘撐過來,不過我們這個樣子,撐不撐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老爸,你剛剛發什麼瘋一下子跑出去了?」一進門就聽見莫裡斯的大嗓門,然後看清楚兩個落湯雞的人後又一臉傻樣張著嘴愣住了。
  「卓越,從今天起你哥就住下了,你那些壞脾性給我收斂點。」
  「我沒??????」楊凌照一記眼刀過來,我閉嘴了。
  「真的嗎,飛飛?」莫裡斯高興地撲過來,也不管我身上全是雨水,「你真的要和我們一起住了?那又可以吃到飛飛做的飯了。」
  莫裡斯興奮又幸福的樣子,讓我不忍心說拒絕的話,只好點點頭,我真是拿他沒辦法。
  「好了,讓開,我們要去洗澡。」楊凌照一把推開莫裡斯,拉著我上樓。
  我看著我們路過的地盤被弄得濕漉漉的,有點不好意思,「秦叔,我等會幫你擦吧。」
  「呵呵,不用,阿飛少爺,你們趕緊去洗澡吧,別病了。」秦叔笑瞇瞇地說,我用眼神示意等會去找他,明明說好一切放下了,這麼還要告訴楊凌照我要走?
  「飛飛,我幫你洗吧,到我房間去。」莫裡斯也過來拉我的手。
  「卓越你幫秦叔擦地,我等會要看見一塵不染。」楊凌照冷冷地瞪了莫裡斯一眼,逕直拉著我走了,我都可以想像到莫裡斯哀怨的表情。
  
請求
  「你房間?」我略微觀察了這個比我住的客廳還大的臥室,牆面上沒有多餘的裝飾,這個房間的感覺很線條化,傢俱都是黑木質地,而床面竟然是淡藍的淨色,這個顏色??????使整個房間帶上了滑稽的衝突感。
  「好了,別發呆了,進來。」
  一個閃神,我已經被拉進了浴室。
  「你??????怎麼把衣服脫了?」問了個蠢問題,「不是,你洗澡拉我進來幹嘛?」他不會自己先洗嗎?我趕緊轉過頭,迴避、迴避,他們一家都是暴露狂!
  「你不洗嗎?濕衣服穿在身上你不難過?」他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帶著調侃。
  「洗,要不我到莫裡斯房間洗吧,擠著你多不好。」我乾笑兩聲趕緊去開浴室的門,該死,怎麼打不開?
  背後一股熱氣貼上來,全身冷汗的我被這種冷熱交匯生生逼出一身雞皮疙瘩,加緊時間擰開門啊,快開門——
  「你在幹什麼,後面有鬼追你嗎?」那只笨手上也被一隻滾燙的手壓住,頓時不敢再動一下,「你快把我的門把弄壞了。」
  「本來就是壞的吧,哈哈。」要不然怎麼該死地打不開「你到底在磨蹭什麼?」僵硬的身體被板過來,為什麼我的視力不是前世的那種大近視,要看見他不解微微皺著挺俊的眉的樣子,以及??????光裸的蜜色皮膚,水珠順著剛毅的線條往下滾,我的視線不由得被那滴水牽引,往下??????毛巾?靠,甩甩頭把那點不正常的失望甩掉,不可以這樣,你快快恢復正常、恢復正常!
  「你看什麼眼睛都直了?」突然我眼前一個放大的臉,帶著戲謔。
  赫,心高度跳躍了一下,然後像使了乾坤大挪移地緩緩放下,這招過後我已經有了虛脫感。
  「那個沒、沒看什麼啊,好熱啊,二氧化碳太多了,要不我先出去了,免得這裡氧氣不夠啊,哈哈。」這句語無倫次的話終於說完,我身上的水都快變成汗了。
  「熱,那你身上怎麼還是冰冰涼涼的?」
  「啊——」說話就說話,不要隨便就摟摟抱抱地,我簡直是爆發式地推開那個溫熱的懷抱,「我去莫裡斯房間洗。」再呆下去,我的心臟有可能早衰。
  「等等,你還要再去弄髒別人的屋子嗎?你該不會是??????在害羞?」
  啊——,「害你個頭,老子哪裡害羞了?」MD,他那聲音聽起來怎麼就像是在調戲老子似的,吐血,和他在一起,我的形象氣質通通搞失蹤,就TM想罵人。
  「你號稱誰老子呢?」這方地就這麼大點,我一下又被抓到他面前,近距離看著那張明顯陰沉下來的臉。
  「沒,你剛才聽錯了。」好,好,他才是正宗的老子。
  「說了不准再罵髒話,讓我再聽到一次,我就封了你的嘴。」
  「是、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威脅,他還能用膠布封我的嘴?而我基本上不罵髒話的,除了對他,「你放開我。」
  「哼。」他拉我到浴缸旁邊,扔了塊毛巾給我,「脫衣服,快點。」
  我又一次僵住,好吧,洗澡是要脫衣服,我也從來不會做穿著衣服洗澡的蠢事,但是跟別人一起洗就另當別論,好吧,兩個男人一起洗澡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我已經不是女人,扭扭捏捏地像什麼樣,但是??????看別人□是一回事,自己□又是一回事,算了,豁出去了,他還稱得上是這個身體的父親,老子和兒子洗澡很正常,就像我和我媽一起??????我把身上唯一的T恤脫下來,那種像麻蟲一樣的粘稠感終於從身上褪下,舒口氣,感覺也不是那麼彆扭,一看楊凌照遍地亂扔的衣服,這種習慣一看就是被人伺候慣了的,我看著礙眼,環視一圈,竟沒有找到一個能放衣服的盆,只好一件件撿到角落,襯衫、長褲、內褲??????這個迅速丟到那一堆衣服上,鄙視他的習慣,我憤憤地看過去,卻看到他眼神幽暗地看著我,見我看他,又迅速撇過頭,耳朵可疑地紅了,??????難道他也害羞?怎麼可能,他有什麼好害羞的,很快就推翻了這個不切實際的結論。
  我回過神我看見他已經離開浴缸向我走過來,這次是??????全 裸??????「你怎麼老愛發呆,不冷嗎?」
  看著那只離我越來越近的手,我像蚱蜢一樣跳起來,「我、我去洗衣服,你先洗不用管我。」我的聲音簡直是就跟被踩了脖子的雞一樣。
  結果我沒注意後面的馬桶,膝蓋重重碦到上面,麻經一緊,腿骨力氣瞬間全失,不由自主往下跪,雙膝還沒著地,突然被攔在腰上的手臂托起來,那個突如其來的溫熱的肢體使我心裡一驚,反射就往後推去,後面的人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出招,竟被推開了,我腿上的力氣還沒恢復,腰上又由於剛才那該死的碰觸失了力氣,於是膝蓋實打實地跟冷硬的地磚來了個親密接觸。
  「嘶——」疼啊,又撞上哪條經了,淚意直逼上鼻眼。
  「你怎麼笨到連站都站不穩?」
  惡人先告狀,我怒瞪著他,他頓了下伸手要抱我起來,我趕緊大聲說,「別動,我自己起來。」再讓他碰一下難保我還會摔得更慘。
  但這句話沒有作用,他堅決果斷地環住我的腰拉向他,直接的皮膚相貼使我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你很冷嗎?抖成這樣,還不趕緊過來沖水。」
  ??????「你怎麼這麼瘦,我叫你好好吃飯你沒聽進去嗎?上次聽卓越說你經常不吃晚飯,所以才會抱起來一身骨頭。」
  ??????這時門開了,莫裡斯大刺刺地走進來。
  看見這種情況愣了一下,歪著頭問,「老爸,飛飛你們怎麼了?」
  「哦,」我找到了聲音,「剛才我滑倒了,你老爸扶我起來。」
  腰上的手似乎不滿地緊了緊。
  「你進來幹什麼?」
  「來給飛飛送睡衣啊,我聽見沒水聲,就想你們八成還沒洗吧,老爸又笨,不會照顧人,看,還把飛飛給滑倒了,飛飛不是不喜歡和別人一起洗澡嗎?到我那邊去吧。」莫裡斯一邊說一邊走過來,很自然地把我腰上的手扯開,終於自由的我趕緊閃到一邊。
  莫裡斯拉起我的手往外走,我巴之不得,亦步亦趨地跟上。
  「等一下,不用這麼麻煩了,在這邊洗也一樣。」楊凌照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們,再次拉住我的胳膊。
  「哇,老爸,你實在是笨手笨腳的,還記得我小時候你唯一一次給我洗澡嗎?你把我皮都搓下了一層,我疼了才咬你一口,你就生氣地走了,讓我一個人坐在浴缸裡哭死也不管我,我怎麼放心把飛飛交給你?」
  原來還有這茬事,太不負責任了,我鄙視地看過去,楊凌照臉都黑了,咬牙切齒地問,「有這回事?」
  「當然,這件事給我慘淡的童年增添了一筆慘淡的記憶。」莫裡斯痛心地控訴,我皺著眉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那邊咬牙的聲音更重了。
  「莫裡斯我們去你那邊,讓你老爸一個人洗吧,他不會照顧人你也別怪他了。」可能他連自己都不會照顧。
  「嗯,我不怪他,但是飛飛你是大的,你要照顧我啊。」莫裡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看著很好笑,楊凌照黑臉的樣子也很好笑,於是我心情好起來。
  「當然,我會的,我是你哥哥嘛。」我微笑著捏捏莫裡斯的挺俊的鼻子,莫裡斯也笑得像朵花。
  於是我終於能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擦著頭發出來就看見莫裡斯直勾勾地盯著我瞧。
  「怎麼了?」我他被瞧得莫名其妙的,睡衣也沒扣錯扣子嘛。
  「飛飛,」他拉我過去一把把我撲到床上趴著不肯起來,「你是個傻瓜。」
  赫,臭小子,「不想混了?敢說你哥我是傻瓜?」我抬起手就往他腋下撓去,結果他抓住我的手按在旁邊,我就動不了了,上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他比我高也就算了,力氣還比我大,實在是憤憤不平!
  「以後不要單獨跟老爸在一起了。」他悶悶地說。
  「哦,好,我沒事跟他在一起幹嘛?」莫裡斯這個要求實在是奇怪,不過也沒什麼,是怕我搶了他老爸的注意力嗎?果然還是孩子心性,「喂,起來了,你重死了,我有事去找秦叔,你也去洗澡睡覺了。」
  「好吧,記得今天我說的。」
  「是了是了,快去吧。」
  秦叔不在他房間,我在客廳叫了一聲,秦叔從一間房裡伸出頭來。
  「阿飛少爺,我在給你整理一間客房,今天你先在這裡委屈下。」
  「秦叔你不用叫我少爺,你知道我不是,而且我不習慣。」受了幾十年共產主義教育,對這種帶著封建性的稱呼真的是很不習慣。
  「秦叔是習慣了,沒人的時候我就叫你阿飛吧。」
  「這樣就對了。」看見秦叔在換被套,我上去幫忙。
  我利索地把被子塞進被套,捏住兩角很快就把它抖平。
  「阿飛你做這些事比我還熟練,小少爺就不會。」秦叔有些感慨。
  「沒辦法,我住了8年宿舍。」
  「其實你真的和小少爺很不一樣,你也沒有刻意隱瞞,而我就裝作不知道,只想自欺欺人就這麼過下去了。」
  我疊好被子,在他旁邊坐下,「對不起,秦叔,我知道真相讓你難受,但是這是必然的,不是嗎?」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甘心,」秦叔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面對你的時候跟自己說,不能這麼自私,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一直留到現在才說要走,但是回來後心裡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不想又這麼失去,秦叔不想就這麼無親無故地死去,我想抓著你,就像抓根救命的稻草??????」
  「秦叔??????」他彎著腰,氣喘不止,我的心也一陣陣抽疼。
  「於是我跟先生說,說你剛才來跟我道別,走了就不會再回來,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想不到先生聽了立刻就直接從書房衝出去,連鞋都沒好好穿,我就想,我做對了。」
  「做對了?」做對了什麼?
  「是的,先生他對你是有(親)情的,他不像以前冷心冷血了,那麼該是他付出的時候了,你可以向他索取他的愛,然後盡情地揮霍,這是他欠你們的,你和小少爺他都欠了,欠了就要還,小少爺已經不在了,只有你了,可以請你幫小少爺索要嗎?他想要的一直是那麼少??????那麼少??????」秦叔說到最後已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我張張嘴,卻沒說話,我該去索要嗎?即使這樣的愛我並不需要,索要,然後揮霍,這樣你就能甘心了嗎,秦叔?
  「求求你,求求你??????」
  「咦,你在這裡啊。」莫裡斯打開門走進來,看見我們的樣子,快步過來,「秦叔你怎麼哭了?飛飛你怎麼也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莫裡斯你來了?」一說話我的眼淚就沒止住,他每次都適當地出現。
  「你怎麼了?」莫裡斯聲音變得深沉,一把把我摟緊懷裡,「發生了什麼事?」
  聽著他難得正經的聲音,我的心裡柔軟起來,低低地呢喃,「沒事,我沒事??????」
  莫裡斯把我的頭抬起來,擦去臉上的淚水,「你別哭,這麼好看的眼睛哭腫了怎麼辦?」
  「好,你需要我嗎,莫裡斯?」我直直地看著他。
  「要,當然要,你是我哥哥,以前我來中國的時候,你討厭我,冷冷淡淡地對我,我才想我也不要理你,現在你說會照顧我的,那你會愛我嗎?」
  看著他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又帶著期望的眼神,我笑了,「會,如果你需要我就留下。」對著莫裡斯,也對著秦叔說。
  其實我也想留下吧,從跟秦叔、楊凌照有了牽扯,從莫裡斯突如其來地闖進我的生活,我慢慢變了,也變得貪心,貪戀有人關愛的溫暖,同樣貪戀能關愛別人帶來的滿足,只是有人說我不再被需要了,不想自己變得狼狽,所以想離開,如果秦叔、莫裡斯你們會需要我,那我就留下。
  「你們抱成一堆在這裡幹什麼?」楊凌照也進來了,皺皺眉首先把莫裡斯拉開,「你眼睛怎麼了?」
  「紅眼病犯了。」當然這裡不可能會有風沙,進沙子迷眼這種說法不可行。
  沒管這個理由有沒有可信度,我站起來趕人,「好了,秦叔你們都去睡吧,我也要睡了。」說完轉身拉開被子。
  「飛飛你今天要跟我一起睡。」莫裡斯叫起來。
  「你現在房間裡有空調了啊。」之前在我那兒他說熱,要抱著我這個天然空調才睡得著,而且他人高馬大的老睡沙發對他發育也不好,我同意了他和我一起睡床,不過他太熱我一般都會把他踹到一邊。
  「但是沒抱著你我睡不著,你看昨天我就失眠了,黑眼圈都出來了。」
  我看他胡扯,整個人神清氣爽的,眼裡連血絲都沒有一根。
  「什麼抱在一起睡?你們多大的人了還睡一起?」楊凌照沉著臉往外拖莫裡斯。
  「老爸放手,我一直都跟飛飛睡的,我要和他一起睡。」莫裡斯大有死不罷休的氣勢。
  「不行。」楊凌照臉黑得快成鍋底了。
  這兩隻煩不煩,多大點事鬧得人不得安寧,我剛要開口,秦叔發話了,「二少爺你睡相不好,阿飛少爺很容易失眠的。」這倒是真的,這小子的睡相和他的性子一樣活潑好動。
  「阿飛少爺你的體涼,和先生一起睡吧,暖和點你睡得才好。」
  啊——?我沒聽錯吧,而且現在的天氣熱的要死,我體涼也不至於睡不好。
  秦叔對我使的眼色視而不見,反過來對我使眼色,秦叔,你的身體力行的也太快了吧。
  「先生,阿飛少爺,你們父子分開那麼久,很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
  「好。」
  「不好。」這句是我和莫裡斯異口同聲,秦叔,我知道你想給我們製造機會的迫切心情,但是,我和他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吵架還差不多,另外,機會也不是這樣來創造吧。秦叔給我一個就是要從小處著眼的表情。
  「老秦,帶卓越上去睡覺。」楊凌照嘴角帶笑地說。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睡,我們一起睡吧,我也好久沒跟你說話了,老爸!」莫裡斯頗有抵死不從的架勢。
  「二少爺,床不夠大的,你睡覺姿勢不好。」秦叔面無表情地說,抓住莫裡斯一點把柄就使勁說。
  「不會,」我狠狠地瞪著秦叔,「莫裡斯睡相很好,不裹被子不踢人,我習慣和莫裡斯睡。」
  「卓越,明天你去公司開始上班,反正你說已經修完大學的所有課程,不回美國的話就來幫我吧。」楊凌照輕描淡寫地說,莫裡斯馬上臉色劇變。
  「我想起來了,我下學期還有幾門課要修,今天好累啊,我回房了。」說著打了個哈欠。
  莫裡斯!這樣就被搞定了?
  「先生,阿飛少爺,晚安。」秦叔彎腰關門,你一個社會主義的老黨員同志,學什麼舊社會的封建禮儀?
  下面??????冷場。
 「今天是到我房裡睡還是要在這兒?」
靜夜
「今是到我房裡睡還是要在這兒?」他看著我,很平和地徵求意見。
我的意見當然是他回他高檔的臥房,我就在這普通客房暫住一晚,「你隨意,我是覺得要您屈居在這客房不好,要不您回去你的臥室吧,也不會因為認床而影響睡眠不是。」
「過來。」楊凌照衝我招招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明顯不想再討論去哪裡睡這個問題。
「你一定要對疏遠到這種地步嗎?」見我愣著沒動,他有些無奈地。
「沒……」說不上疏遠,頂多保持距離,「我不習慣和別人睡。」
「你剛才不是說習慣和莫裡斯起睡?」他一邊說一邊躺下,臉上是:怎麼換我就說不行的樣子。
我眉頭有些抽筋,莫裡斯那是孩子,孩子的要求總是不好拒絕,而且,如果沒有發生那件荒唐的事,我心裡也沒那麼重的疙瘩。
「卓飛,過來,」他甚至向我伸出雙手,「過來爸爸這邊。」
聽到爸爸兩個字,我更是頭皮發麻,好吧,總不能我就站在這裡耗一夜,我有些僵硬地走過去,僵硬地爬上床,拉過被子蓋住半截身體,乾巴巴地說了一句晚安,拍熄床頭燈。
睡下後發現個問題,「要不我找秦叔再要條被子吧。」被子是夠大,不過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遠,在人家裡,和別人同睡,總是不好意思多佔被子不是。
說完我要爬起來,突然腰上就被一隻大手按下去,後背楊凌照溫熱的身體就貼上來,我顫抖一下,掙扎起來,大概是感覺到我的抗拒,後面的手放鬆了。
「你就別折騰人了,老秦這幾天風濕犯了。」後面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犯的嚴重嗎?」我轉過頭去問,「有沒有去醫院看看?」這幾天雨下得實在是太多,空氣濕度重,風濕犯了就像如蠹附骨,綿綿延延地疼。
「你自己去問。」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冷漠。
也是,他一個大老闆,怎麼會在意自家管家風濕的小毛病,我心裡冷笑一聲,轉身挪得更遠了。
「如果我生病了,你會關心我有沒有看病吃藥嗎?」
哽了一下,想了一下,我堅定地說,「會。」不過輪不到我來關心,等著得他青睞,獻慇勤的人多的是,等輪到我來關心的時候,他都被人伺候好了。
不過他對這句空頭支票明顯很高興,「我以為你只會關心我以外的其他人。」
「嘿嘿。」我有些汗顏,他不會覺得養個好兒子吧,但是總覺得他樣的人怎麼會生病,當然也沒想過要關心他,關心他……用得著嗎?
一陣沉默過後,一張臉突然黑乎乎地出現在發呆的我眼前,驚嚇程度不下於靈異事件。
「就知道你沒睡著,怎麼不說話了?」楊凌照的眼睛在帶著微光的黑暗中異常的明亮。
「哦,我以為你要睡覺了。」不說話怎麼了,不說話他就可以嚇人了?
「這張床很大,如果你不是特別喜歡睡邊邊就進來點,你覺得我很可怕嗎?讓你情願就算掉下床也要離我這麼遠?」他明亮的眼睛帶著絲逼人的氣勢直視著我。
「不是,我就怕擠到你不好意思。」
「我的身邊很空曠了。」他諷刺地說。
 我眨眨被他瞪得酸澀的眼,也是,沒必要委屈自己睡得這麼不保險,於是往裡動了動。
「你往裡邊挪挪。」想往裡動卻發現他根本就沒給我空間,都快緊貼著我了。
一隻手迅速摟住我的腰往裡帶,力氣大得把我硬生生轉過身來,還沒反應過來,抬頭就貼到個溫熱的胸膛上,「唔……」
「怎麼了?」他的熱氣呼呼地噴到我的頭髮裡,頭皮冷熱不均,發起麻來。
「磕到鼻子了,放開。」什麼破胸膛,這麼硬。
「我看看。」他竟捏起我的鼻子了。
鼻子又疼又通不氣,我只有張開嘴呼吸,「喂……」真拿我好玩?我怒了,使勁推他,手心是厚實的觸感,無意中觸摸到一個凸起的點,頭上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他怎麼了,也呼吸中斷?
捏我鼻子的手放開了,我大口吸幾口氣,他怎麼了?我看著突然放開我,甚至還和我保持距離的寬闊的背,他抽筋了?
「喂,你沒事吧?」不會剛才才說生病現在就現世報了吧。
「沒事。」過了一會他才說話,似乎有些沮喪。
既然說沒事那就算了,床和枕頭都很軟,旁邊有個暖源果然會讓人安心啊,只是他睡個覺用得著這麼僵硬嗎?
的意識逐漸模糊,隱隱有東西在我臉上亂動,煩人的癢,我抬起沉重的手捂著臉,他幹嘛,還讓不讓人睡了?
 啪——我忍無可忍睜開眼,拍開那只害了多動症的手。
「秦叔讓我們多說說話。」他淡淡地說,對他的行為竟毫無愧怍。
「你還要說什麼?」忍著問。
「你臉上的疤好了。」不明擺著嗎?
「很好。」自言自語不無聊嗎?
「你說你只記得五歲以前的事?」
 ……冷汗上來,我哪記得什麼五歲前的事?不過他問了也不怕,小孩子記得上學前的事就不錯了,理直氣壯說記不清就行了,再說據秦叔透露,楊卓飛五歲時才接被他領養(?)的。
「忘了五歲到車禍時的所有事,……也就是忘記關於我的所有記憶?」
說不清他的語氣到底是什麼意味,只是我的心有些發軟,衝口就,「其實這也沒什麼,那個你不是忙著事業嗎?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感情不深吧,那場車禍衝擊太大,我會忘記你也是正常……」
我越說聲音越小,因為那邊氣壓也越來越低,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我也是想安慰他不要太在意我的失憶,據秦叔愛火他是很不待見楊卓飛的,楊卓飛生活極其糜爛的時候也不見他盡盡做父親的義務,好好管教楊卓飛不要再危害社會,而是任其發展,可見兩人之間實在沒什麼好的感情可言。
「你是在怪我。」很肯定的語氣。
 「也許吧。」這個問題他問了很多次,我說不怪是不可能的,有時是恨,楊卓飛也是怪他的吧。
「呵呵,應該的。」黑暗中的聲音似乎更顯落寞。
「那個……也不是,只是一切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多想了。」很沒有水平的一句話,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楊卓飛人死無法復生,我也沒資格就以前的事來譴責他。
「喂,你為什麼突然又想管我了?」不是早就安排好了楊卓飛成年以後就任其自生自滅,責任盡到甩手不管嗎?(很多讀者也想問……汗)
 他終於轉過身來直面著,盯得我心裡發毛。
「你差點就死了。」
然後呢?
他就沒再說話,只是盯著我,我等後面的話等到氣短。
「睡吧。」他說完句就閉上眼睛,疙瘩到要上去掐人了。
意識模糊間,我聽見他的喃喃自語:你的眼睛裡沒有我,自在自得,感覺好像徹底失去你似的,如果不抓著你,你就不見了……
「你在意嗎?」不知道我那個時候為什麼會這麼問,問完就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襲,再沒有感知。
 意識按照平常的時間清醒過來,還沒睜開眼就感到被一股視線牢牢鎖著,愣是把正要睜開的眼皮拉回來閉好,想等那股視線撤了再睜,總不好直接睜開就盯著人家,而且也不習慣像莫裡斯樣,一大早起來就熱情洋溢地擁抱道早安,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起床,想幹什麼幹什麼,哪有這麼麻煩的還要想醒來後怎麼相處……(你想太多)
 看什麼看,還讓不讓人醒了?
「你的眼球在動,你是在做夢呢,還是在想問題?」楊凌照湊到我的耳邊噴著氣戲謔地說。
我捂著耳朵怒氣沖沖地睜開眼,「楊總你不是該去上班了嗎?」而不是還賴在床上盯著我看,我又不是早點。
「說了不要叫我楊總。」他輕皺著眉頭,「你到現在還不願意叫我一聲爸爸嗎?」
「我先去幫秦叔做早點,莫裡斯說要吃的。」我趕緊爬下床,他這不是廢話嗎?願意叫早叫了。
「等等,過來。」
無奈我過去聽他有什麼指示。
一雙強有力的手把我摟過去,左臉頰被印上一個有些柔軟而濕熱的唇,「早安……」
 心裡一悸,瞬間我的臉紅了個夠,這個人……上次親嘴,這次就親臉了,還得寸進尺了……(順序搞反了)
「你……」我憤怒啊,太無恥了,就算他也是美國長大的也不准在中國的地盤上隨便就親人。
「你不是也該回我個早安吻嗎?」他眼睛賊亮。
「咱這邊沒這個習俗。」我皮笑肉不笑地推開他,三步並兩步走到門邊打開門。
「飛飛,早安——」一開門就撞進莫裡斯懷裡,才抬頭臉上又被親了一下。
「說了大早地不要把口水抹在我臉上。」我生氣地拿袖子擦著臉,這一家子是親人狂嗎?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
「飛飛,我都在門口等你好久了,就怕你還睡著沒敢吵你,禮尚往來你也要給我早安吻,以前你都吻的。」
……算了,我踮起腳輕輕在他臉上碰了一下,如果不親這個所謂的早安吻,他就有本事鬧到我上班出門都不消停。
莫裡斯兩眼放光地埋進我的頸窩,使勁蹭。
「好,好,放開,我去做早點,要吃什麼?」我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蹭得也夠。
「綠豆粥。」莫裡斯抬起頭來,嘴角卻帶著絲得意的笑看向我的身後,我轉身,楊凌照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你剛才不是說沒個習俗?」
「是沒有啊,只是莫裡斯習慣要什麼早安吻的。」順順小孩子的意也是應該的。
「讓開,一大早的別粘著我,你熱死了。」我推開莫裡斯走出去。
「喂,飛飛,老爸和你睡你沒有踹他?」
「我為什麼要踹他?」什麼踹不踹的,別這麼大聲說出來,弄不好別人還以為我心懷詭意。
「你不是老在睡覺的時候踹我嗎?」他一副你偏心的樣子。
「那是你實在是太熱了,和你一起睡就像夏睡電熱毯。」
「那老爸不燙嗎?」
「沒你燙。」人家那叫溫度適中,不像莫裡斯一個火球似的,偏偏還喜歡粘人,夏天就一高溫災難
沒再跟莫裡斯閒扯,我到秦叔房裡洗漱,秦叔已經在客房的浴室裡放了新的洗漱用品,可我不想再過去,叫秦叔給我重新拿了新的。
「阿飛,昨天和先生談的好嗎?」
「秦叔,老實說,我不知道要和他談什麼,拚命讓他給我認祖歸宗?」秦叔就只要這個效果嗎?
「你已經『認祖歸宗』了,先生已經去把你的戶口又給要到名下,名字也給改過來了。」
我差吸進一口洗臉水,「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先生托人在上頭直接辦的。」
 很好,越級辦事可以讓我這個當事人連知情權都沒有,楊凌照,怕不帶麼仗勢欺人的。
我盯著鏡子裡的臉,那張臉剛才還被親過,輕柔而炙熱的感覺似乎還縈繞不去,心又不規則地跳動起來,但是莫裡斯親的時候怎麼就沒有種感覺,莫非是習慣了莫裡斯而不習慣他?
甩甩頭拍拍臉,別想這麼奇怪的事,那個爛人還擅自給我改戶口,我OOXX
於是那邊的楊大總裁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阿飛你臉怎麼紅,沒事吧?」秦叔關心地問。
 「沒事沒事,對了,聽楊凌照說你風濕最近犯得厲害,有沒有去醫院看看?」
「這是老毛病,貼幾帖膏藥就好了。」
「我也知道治不好,我媽風濕也嚴重,疼起來整夜睡不著。」
「阿飛,別露出樣的表情,秦叔會難受,是秦叔的自私綁住了你。」
 「別在意了秦叔,說了是我的錯,歌裡不是唱了嗎,『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只要他們好好的我就滿足了。」
「把他們接過來吧。」
啊?
「接過來,和我老秦也有個伴。」
「謝謝你,秦叔,就像你說的,那是他們的根,是根就離不了土,像我這樣離了土的是浮萍,沒有根的依托,就只有依附,而且,我不想他們知道『林飛』其實是『楊卓飛』,那樣我就真的想去死了。」讓他們平平靜靜地過完一生,這就夠了。
錯落
餐桌上楊凌照臉色不好地看報紙,見我抬碗上來,還怨懟地瞪我一眼,我都還找他算自作主張的賬,他還給我臉色看了!
「莫裡斯,綠豆粥現在熬不好,等中午吧,先吃秦叔熬的白米粥,要不你吃牛奶雞蛋?」故意不管他要吃什麼。
「隨便,飛飛給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好養的孩子!
 倒是楊凌照一直在挑三揀四,一會嫌粥太甜,一會說蛋太老,於是我直接在盤子裡打上個生蛋,重重砸到他面前,愛吃不吃。
「飛飛,你好厲害,夠權威。」莫裡斯看得目瞪口呆。
「好孩子不要學挑食。」我摸摸他的頭。
楊凌照於是臉又黑了。
「你是來當少爺的,不是來做僕人的,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像什麼話?」
「哈,哈,楊先生,在我的觀念裡沒有誰活該就低人等,也沒有人生就是老爺少爺的,你們有更多的資本來給自己搞社會分層,但也不必隨時覺得自己就高高在上。」要不是幫秦叔,這人我還不伺候。
「哎,先生,你以前也沒樣說過老秦的,今天怎麼就這樣了?阿飛少爺,以前先生從沒當我是僕人,你別在意。」意思是說他今抽風?
「……對不起……」莫非我聽力出了問題?
「老秦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楊凌照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他這是變相跟我服軟了?我下意識看看窗外的太陽,確定沒從西邊出來!
「咳,先生別麼說。」秦叔也弄得極不好意思。
「老爸,聽說你廚藝不錯啊。」莫裡斯,你要轉變氣氛也不用丟個驚天大雷吧?我差點被口水嗆死。
「你聽誰說的?你見我煮過一頓飯嗎?」楊凌照疑惑地問。
「是沒有,那飛飛你為什麼說老爸做的飯比你做的好吃?」莫裡斯抬著他那顆虎頭虎腦的腦袋問,而我很想一棒槌敲下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哈哈,那是……」怎麼敷衍過去啊——
「那是阿飛少爺說我吶。」秦叔插進來,於是所有人的視線又都瞪到他身上,俱都驚訝。
看著我也驚吃驚的樣子,秦叔一個眼色使過來,我明白了,「是啊,秦叔做的飯就是好吃啊,我拜秦叔當我的乾爸爸了。」盯著桌子上的碗,在我心裡的確有點把他當父親的意思,所以話出來很順當,只是有點不敢看楊凌照,低著頭都能感到他犀利的目光,這個蹩腳的說辭讓我手心裡一下子全是冷汗。
「原來飛飛你說的是秦叔啊,你那時『爸爸』三字得那麼順溜,我以為你在說老爸,我就說老爸什麼時候廚藝大好了。」莫裡斯貌似相信,但是他能不能不要再火上澆油?今天早上楊凌照才不爽我抵死不叫他爸爸,現在來這茬事,我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楊卓飛,你讓我覺得做人有點失敗。」楊凌照沒有發怒,只是緊緊握了握手中的湯匙,過了一會緩緩地說出這句話,說完,丟下沒吃完的食物,逕直上樓了。
看著一桌子的狼藉,我一下子全身無力,心情極差,心裡壓抑得有些難受。
「飛飛,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莫裡斯有點手腳無措。
「沒,你好好吃早點吧,別想些有的沒的。」我對他笑笑,「你借我件衣服吧。」昨天的衣服我記得還堆在楊凌照臥房的浴室。
「你的衣服我給洗,只是現在可能還沒幹。」
「秦叔,你放著讓我來洗就好,你風濕犯好好休息就是了,還洗什麼衣服。」我是有點懊惱的,自己光顧自己,讓秦叔麼操勞。
「好了,我用洗衣機的。」秦叔有些好笑,我乾笑兩聲,有把自己的生活先入為主地代入了。
「飛飛,你在家連件衣服都沒有嗎?」莫裡斯很驚訝。
「嗯,全部搬走了。」據楊卓飛以前的臥室空空如也,所以我才要睡客房。
「我那裡還有小少爺的衣服。」秦叔看著我說。
「衣服你留著,我穿莫裡斯的就好。」楊卓飛的衣服是秦叔用來憑弔的吧。
「可以進你的房間嗎?我找件衣服。」我問莫裡斯。
「我幫你找啊,一定給你搭配得漂漂亮亮。」莫裡斯眼睛發光。
「……,不用了,你乖乖給我吃飯,吃完幫秦叔收拾。」要他給我搭配還不如穿秦叔的。
莫裡斯的衣服……我穿起來怎麼這麼有哈韓哈日的感覺,T恤鬆鬆垮垮,甚至露出鎖骨,褲腿長出來的部分綣成一推,頭髮再弄得有技術含量點豎起來,看上去就整一個小迷失少年,只是張臉上眼神抑鬱,沒一點青春飛揚的樣子。
 莫裡斯推門進來,打量了一下我在鏡子中的樣子,從後面圈過來,明明我才是大的,身高不如人,身材不如人,還時時就被他抱住。
「飛飛,你穿我的衣服好有風格啊!」他讚道。
「風格你個頭,這種打扮看上去頹廢又邋遢,一點精神風貌都沒有,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的審美觀怎麼會變調得那麼厲害。」
「飛飛,你不要像個老頭子嘛,看你平時穿的,知道的以為你19,不知道以為你29了,你這麼好看怎麼可以穿得特色都沒有呢?」
特色……,想起他所謂的特色我就大腦抽筋,他的特色只能用奇形怪狀來形容,儘管他平時穿的很正常,但被他宣洩不正常打扮欲的那個人就倒霉,我堅決不會讓他再宣洩第二次。
「我要出去走走。」管他是不是在YY他的「特色」,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
「你要去哪?該不會要走了吧?」他沒放開,反而抱得更緊了。
感到他的不安,我有些好笑,「我說了會留下來的,昨晚就說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好像隨時會走似的,我就知道老爸那個笨蛋只會惹你生氣,你一氣就會不管我獨自走的。」
「好了,哪有這樣說自己爸爸的。」我避重就輕地,即使是現在,我也確實還有莫裡斯的那種念頭。
「話說我沒聽你叫過老爸爸爸唉,還有秦叔怎麼一下子叫小少爺,一下子叫你阿飛少爺?」
「那個,兩個稱呼樣嘛,我不就是同個人嗎?秦叔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唄,哈哈。」不著痕跡地擦擦手裡的汗,這個莫裡斯,這麼注意細節幹什麼?
「那老爸呢?你討厭他了,所以不叫他?」
「呃,不是這樣的,是你老爸不准叫他爸爸的,連父親也不准叫,我習慣不叫而已。」我正色道,把責任全推楊凌照身上。
「老爸太過分了,把你趕出去讓你流落在外,還要辛苦地打工賺錢,你討厭他是應該的,就一直討厭他吧!」
「……」窩討厭他不是因為個,「其實也沒麼糟,他不是還給窩一個暫時的安身立命之所不是?而且自己工作養活自己是應該的,你爸爸跟……我去世的媽媽有協議的,撫養到我18歲就算義務完結,他這麼做有理有據有節,他可以順自己的心,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立場來指責他,所以別因為我就對你爸爸有什麼看法,你也是從小就不在他身邊,應該珍惜跟親人在一起的時間,誰知道下一刻就會發生什麼事情導致再也回不了家。」
「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你住十多年的家,老爸不是已經讓你回來了嗎?如果他再趕你走還有我啊,我其實有很多錢的,養你到老都沒問題,到時我們私奔,嘿嘿,我還沒私奔過吶。」他立刻沉浸在「私奔」種新奇體驗的幻想中。
「你好好進修一下你的中文水平,私奔不是樣用的。」
我沒管他,打開虛掩的門就看見穿戴整齊的楊凌照站在門口,反射退了一步,他眼光淡淡掃了我眼,越過我看向裡面,「卓越,你怎麼還沒換衣服,跟我去公司,給你5分鐘時間。」完轉身下樓。
「哇,老爸你說話不算話,我昨天不是沒跟你爭飛飛了,你怎麼出爾反爾?」
「莫裡斯!」警告地打斷他的口無遮攔,「你換衣服吧。」
給他關了門,下樓看看客廳沒人,暗自鬆口氣,不理人就不理人,昨天才硬把人拉來,今天就跟我冷戰,怕你不成。
我在玄關處鞋櫃裡拿出還微帶濕意的鞋子,秦叔已經幫我擦乾了,穿出去曬曬太陽也好。
「你要去哪?」背後突然響起楊凌照的聲音,手臂也被拉住。
我火大地轉過頭,他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神出鬼沒的,特別是在我心神不寧的時候,「你管我去哪?」我想甩開,卻被抓得更緊。
「你要走,離開嗎?我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你還是要走?」他低吼,眼裡竟有無可奈何的挫敗,我讓他覺得患得患失嗎?他這樣,莫裡斯也是這樣。
疼痛感從手臂上傳來,我皺起眉,也很無可奈何,我要走,可他們讓人走嗎?現在覺得不願失去這個兒子了?可是事實上已經失去了,現在我就一冒牌貨,使用別人的東西我認命了,留下來就當為楊卓飛盡孝,盡秦叔的孝,盡楊凌照的孝,當初他又是趕出家門,又是解除關係的搞那麼複雜,我也不計較,但是我也不想像犯人似的去哪都要向他報備。
「我不會離開裡,」暫時不會,「周冠青跟我說過,莫裡斯回來,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個兒子在身邊,莫裡斯足夠了,但如果你需要兩個兒子都在身邊,那麼我就不離開,直到你不需要了,這樣行不行?」
「你是聽他這麼說才要離開我的?」他眼睛有些發亮的盯著我。
「……不是。」我否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猶豫下才說出來。
「你是我兒子,這裡是你的家,以後不准說要離開,連念頭都不准有。」他副要我發誓的樣子
我心裡怎麼想他就管不著了。
兒子啊,好啊,我就做個好兒子!
「老爸你抓著飛飛幹什麼?快放開。」莫裡斯也突然神出鬼沒起來,看著他把楊凌照手指從我手臂上掰開的認真樣,我滿頭黑線。
「哎,老爸你這個暴力狂,看你把飛飛的手抓成什麼樣了。」紅了點,腫了點,不用大驚小怪的。
「我看看,」楊凌照把我的手抬起來,摸著上面的那幾道紅痕,皺起眉看著我,「疼你怎麼不說?」哦,終於意識到我會疼了。
「我有甩你的手,只是你越抓越緊。」他喜歡抓著我,莫裡斯喜歡抱著我,等莫裡斯抱夠了自然會放開,同理,等楊凌照抓夠了也會鬆開,反正掙脫不了。
「如果下次我有弄疼你,你要說,哼一聲也行,讓我知道。」他認真地盯著我的眼睛說。
「哦。」他這麼認真的樣子我覺得很奇怪。
見我應了聲,視線往下,「你穿的是卓越的衣服?」他也看不慣這個邋遢的裝扮?
「是啊,老爸,你看飛飛穿我的衣服是不是別有風情啊?」莫裡斯很是得意洋洋。
我給他後腦勺一下,從風格變風情?「你實在是要好好學學漢語,別亂用形容詞。」
「飛飛你老說我漢語不行,我覺得很好啊,你看我成語都沒錯過。」是、是,他成語沒錯,只是在形容我的時候就錯誤百出。
楊凌照皺著眉,盯著我的脖子,我低頭看,很正常一件T恤,只是穿我身上太大了,領口比較開,下擺比較長,沒什麼問題吧,他怎麼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你去給他拿件外衣。」最後得出這麼個要命的結論。
「這種天穿外衣還不熱死,我不穿,再說穿出去別人也會以為有病,夏冬不分。」
「那就不要出去,你出去要幹什麼?還是去你那間店抬盤子?」
「工作我辭了,就想出去走走,看看有什麼店招人的。」都打算好了,誰知計劃不比變化快,又要折騰一遍。
一陣沉默後,莫裡斯以無比疑惑的語氣質問道,「老爸,為什麼你這麼有錢,飛飛還要去打工?」
「他有錢關我什麼事?」衝口就出,而且不是告訴過他自己工作掙錢才是正常的嗎?
「……」
「是,我有錢不關你的事,」楊凌照說得咬牙切齒,「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還是我公司的員工,十年的合約,你曠工曠得也夠久了,今天就去上班。」
說完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愣是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喂,等等,我還沒穿鞋啊——」
規劃
兜兜轉轉又回到這裡,電梯門一打開,跟以前一樣的忙忙碌碌的場面,眾人在我們出現的那一刻,動作都有一瞬間的停頓,特別是我身上的視線帶著更多的驚訝和莫名的亮光,彷彿找到什麼可以深挖深掘的東西,讓我心裡寒了一下。
「楊總早。」眾人齊呼,早?都十點多了,雖說老闆本來就有遲到的權利,但至少注意一下影響。
「早,大家辛苦了。」老闆隨口而出的關懷,立刻改變了眾人的眼神:我們不辛苦,您才是辛苦了!
「赫,老爸,看不出來,你還蠻的民心的嘛。」莫裡斯湊過來小聲說。
其實一開始我對此也是有些驚訝,照理說像他這麼不講理又暴躁的人怕在下屬中口碑極差,但是對他工作的確會有他真的是個好老闆的感覺,有魅力、有魄力,該給員工的人文關懷一樣不差,對管理這門學問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王青玉迎過來,笑著打招呼,「楊總,小楊,早啊,這位是?」所有人都注意這這邊,同樣對這個冒出的大男孩好奇不已。
「我也是小樣,新來的,你是老爸的秘書嗎?姐姐你好漂亮啊!」莫裡斯嘴裡跟喝了蜜一樣甜,這小子也太會討人歡心了。
「呵呵,你就是楊總在美國的那位少爺吧,想不到長的那麼帥氣,我叫王青玉,你可以叫我青玉姐。」
「大家好,我叫揚卓越,你們也可以叫我莫裡斯,從今天起跟飛飛一樣都是大家的同事了,各位哥哥姐姐要多多照顧我們兄弟啊。」
看看人者第一天的發揮,看看我第一天的表現,只能哀歎一聲,我的公共水平的確很差啊!
隨後我只淡笑著跟大家打個招呼,「大家好。」
身份變了,待遇也變了,所有人都友善了,一個個上來跟莫裡斯介紹自己,說起來我在這裡工作了兩星期,卻連大多數人都認不准,大多數人也不是很會搭理我搜,當初和現在的冷暖差別竟有如此巨大。

「老爸你會不會僱人啊,怎麼一層樓就那麼點女的?男的看著有什麼意思?搞不好陰陽失調,破壞了風水。」一進辦公室莫裡斯原形畢露,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上。
這只能說當今社會還是一個由男性主宰的社會。
「我叫你來是看人的嗎?給我坐端正了,在公司我不想看見你這種樣子。」楊凌照工作地時候就會轉變氣勢。
莫裡斯一下子端正了,一秒鐘之後又興奮地跑到那張還留著的辦公桌旁,「咦,老爸你的總裁辦公室怎麼會有多出來的辦公桌啊,為誰專門準備的嗎?」
專門……
看著那張辦公桌我有些恍惚,看向楊凌照發現他也在看我,「如果我走了,這章桌子也會一直留著嗎?」不禁話就問出口,問完立馬自棄中,我幹嘛問出這麼滿懷期待的話!這不廢話嗎人走了桌子還留著幹什麼?
盯著我的眼神銳利起來,「你又說要走?」
「沒有,我隨口問問。」他對這個問題比我想像中的敏感,以後要注意點,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這張桌子是飛飛你的?」
我點點頭,「我在這裡工作過。」
「對了,老爸說你簽了十年的賣身契,這不明擺著騙你嗎?老爸你想飛飛給你做牛做馬十年,太不厚道了吧?」
「莫裡斯!」我有點哭笑不得。
「哦,他只是十年,你可能要做牛做馬一輩子。」楊凌照很隨意的說。
「哇——飛飛,身為他的兒子好可憐!」莫裡斯撲上來抱著我的腰蹭上我的脖子。
「嗯,我同情你。」拍拍他。
「喂,老爸這樣說是要吧公司這個爛攤子丟給我了,飛飛你不想要嗎?」他對我咬耳朵。
「本來就是你的,別擔心我不會跟你搶。」送我也不要。
「笨蛋飛飛,我問出來才不怕你搶,只是你要什麼呢,我到現在都不明白?」
我一愣,一定要什麼嗎?
「夠了,在辦公室摟摟抱抱像什麼樣,揚卓越離你哥遠點。」楊凌照火大地說。
「哥~~~~,在辦公室不可以摟摟抱抱嗎?」莫裡斯認真地問我。
「嗯,這是個嚴肅的地方,態度要嚴肅點。」
「哦,那就是說在不嚴肅的地方就可以啦?」
「是的。」
突然我距地和莫裡斯一起搭配氣得楊凌照黑臉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內線響起,「楊總,周副經理來了。」
「叫他進來。」楊凌照同時用眼睛示意我們嚴肅點。
我笑笑,莫裡斯也放開我,臉上堆砌漫不經心的笑容。
「楊叔叔、卓飛、卓越。」周冠青一進來就微笑著打招呼。
這個人和我之間是在是存有很深的芥蒂,我只是象徵性地回一聲:周副總經理。
莫裡斯卻拖著聲音叫了聲,「小清粥~~~~」,這小子——
周冠青並不在意,拿了份文件給楊凌照,「楊叔叔,這是全升(上日下升,不知道啥字)那邊今天傳過來的方案,經策劃部討論有一定可行性,還要楊叔叔你拿主意。」
「叫秘書拿過來就好,何必親自跑一趟。」
「這不卓越回來還沒好好聊聊,今天聽說24樓來了兩個新同事,我猜就是卓越卓飛,順帶過來聚聚,哦,卓飛之前已經上過班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那段時間我出差了,都沒好好照顧你,不過楊叔叔親自帶新人,你以應該不會受什麼苦才是。」
這句話一出,我和楊凌照臉色都有些不好。
「嗯,謝謝周副總經理關心,那段時間我確實學會了很多東西。」我面帶微笑地回話。
「聽聞卓飛你不畏生死,智斗罪犯,使其伏誅,為社會除了一大害。」他用文言文似的語言讚揚我在我聽來充滿了諷刺。
「周副總經理道聽途說的氣勢是誇大其詞了,我除了等人來救外,無計可施,還差點拖累別人,後面思量起來真是愧對眾人,與你說的實在是大相庭徑。」
我看向「被我拖累的人」,那時,怎樣都不走要站在我身邊的人……
「飛飛,你遇到什麼危險地事?被綁架還是被挾持?」這個……都有吧。
對了,這樣講話才正常,周冠青這個神經拽什麼文。
「沒事了,別擔心,你要想知道以後再說給你聽,反正有點複雜。」看著他「我要知道要知道」的眼神,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
「冠青,你還有什麼事嗎?」楊凌照突然插進來。
「沒了,卓飛,你今天沒什麼事吧,我想請你吃飯,你上次手上也沒去看你,就當賠罪。」
「他今天還有事,下次楊叔叔請你們吧。」楊凌照淡淡地說。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周冠青微笑著退了出去。
他只說請我,想暗示什麼?
「怎麼了?」我奇怪地看著又撲過來的莫裡斯。
「我感覺不好,飛飛你好多事我都不知道。」
「那時你不在,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有什麼好沮喪的?「等空閒了我講給你聽。」至少現在不是聊天的好時候,老闆就在旁邊,則以也該做做樣子。
「你真被綁架了?肯定是因為老爸,我小時候也被綁架過,要不是因為他有錢,我也不回有這樣的遭遇啊,老爸,你都有前車之鑒了,怎麼還沒好好保護好飛飛?」
「不是這樣的,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狂徒,他想報復社會而已,不管你爸爸什麼事的,只能說我倒霉。」
「小王,進來一下。」
「楊總。」王青玉進來恭敬地聽候指示。
「你帶卓越去熟悉壞境,看看他想在什麼部門,你來安排,就當實習生。」
「哎?」這一串的行政命令下得很快,莫裡斯的反應也很快,立刻就從我身上轉移到楊凌照身上。
「老爸~~~,你怎麼可以這樣,吧我孤零零地丟給一群陌生人,我要和飛飛在一起,不然他會害怕的~~」
王青玉有興趣地看著,我則尷尬得要死,我會害怕個頭,他撒嬌也不看看場合。
「小楊,你弟弟很可愛啊,你也不要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呵呵。」王青玉湊過來悄聲說。
「小王,給他找女人最多的部門。」楊凌照揚手示意:拖走。、
「那是後勤部。」王青玉笑聲道,我忍不住笑出聲。
「啊——飛飛你取笑我!」莫裡斯委屈地說。
「沒有,那個,莫裡斯來事學習的,跟著你才能學到東西吧。」
楊凌照看了我一會,緩緩說道,「並不是所有人在高層就能學到他想要的,如果一個管理者對自己組織的基層缺乏根本的瞭解,他一定不會是個合格的領導。」
「哦。」對組織管理學我沒什麼發言權。
我給莫裡斯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楊少爺,我會找人跟著你的,有什麼事可以找他解決。」
「什麼少爺,你叫他小楊,要不就叫我小莫。」
男人一般拒絕不了美麗的女子,特別是美麗又知性的女子,於是莫裡斯被請出去了,臨走還對我擠眉弄眼。
「呃,這樣莫裡斯沒問題嗎?」只剩我們兩個人了,一下子的寂靜讓我有點無所適從。
「他比你精明,不用擔心他會適應不來。」意思是我比較笨了?
「坐,你要一直站著嗎?給我說說你有什麼規劃吧?」
規劃?值錢亂七八糟的人生,根本談不上什麼規劃。
「既然留在我身邊,就要對自己的未來有個規劃,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整天渾渾噩噩的。」
我最終只得點帶你頭,就像聆聽領導訓話,下屬所能做的只能一切稱是。
「你沒有學歷,沒有社會經驗、工作經驗,可以說,現在的你,一無是處。」
他的話句句擊中我的硬傷,這些都是事實,被赤裸裸地說出來,胸口一片沉重。
「所有我建議你回學校讀書,你中學根本是讀廢的,當然我有能力直接讓你讀大學,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憑實力自己考上。」
深吸一口氣,「我不想回學校讀書,」我再讀大學,根本就是用四年來揮霍青春,而且,去讀書就真真正正意味著要全面依仗他,這點讓我覺得沒有安全感,「我的工作血藥使我們學歷,我就自考什麼學歷。」我執意地看著他。
看了我一會,他說,「如果你要工作,就真正拿出點實力來,我這裡不會收留沒用的人。」
「我知道。」這一刻我著實不想讓這個額男人看不起,付出任何努力也不能叫他看不起。
「那麼你想做什麼?到各部門去還是留在我這裡?如果你想學既能就下去,如果你想學管理,就繼續當我的助理。」
「我下去。」他不介意暫時收留我吃閒飯,我卻不想留在這裡,管理?他話中的意思我聽得出來,我最好去學個可以傍身的東西,管理那是莫裡斯學的。
「你決定好了?我希望你明白,這間公司最後是留給卓越的,當然也不回少了你該得得。」他直直盯著我,好像想盯出點我的心思來。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明白,我不會要你一分錢。」我該得的?我什麼都不該得,沒有這個權利也沒有這個資格,所以不用害怕我會和莫裡斯搶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皺起眉要解釋什麼,卻無話可說。
「那麼有什麼部門是現在的我能呆的?」我只敢說能帶下來,沒資格說能勝任。
「你對什麼有興趣?」
興趣沒用,只能我去就工作,「偏文的有嗎?」財會金融方面就不去碰了,「策劃?」我想起剛才周冠青說拿什麼策劃書來,這個應該能學到東西又不會讓我太吃力,最主要的事不是小文員哪種打雜性質的工作。
他想了想說,「也好。」
「那麼,您開張條子,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就說我市實習生。」有老總的親自推薦也足夠了。
「你現在就要下去?」楊凌照有些不悅。
「是啊,」我點點頭,「我想大家對我應該也不陌生了,我想盡快工作。」我雖然還是靠裙帶關係進來的,但應該不會像以前一樣排斥,誰讓身份在這裡擺著呢?
「你……現在什麼都不回,還是暫時不要下去,等學的差不多了再說。」他有些煩躁地說。
「沒關係,我不會給人添麻煩的,我會好好學習。」不下去怎麼學。
「你一點策劃理論都沒有,至少要吧相關基礎知識學會了才行,我等會叫人送幾本策劃的書了,你好好看看,下去的事不忙。」
這樣也對,我這樣貿貿然地去了,什麼都做不來就丟臉了,至少把基本的業務知識惡補起來。
市場營銷學、分眾定位、消費心理……一堆書很快送上來,我哦長那個來沒怕過看書,知識接觸到新領域才發現各個學科體系都不可小視,其體系龐大複雜,很有時間不夠的感覺。
「你一副要把書吞進去的樣子。」
「如果吞進去有用,我會吞進去。」頭也不抬的答道。
「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我抬眼瞪過去,一下子有點看呆了,從沒看過楊凌照笑得那麼開懷的樣子,窗外的光線淡淡地撒在他身上,有點氤氳的不真實感,彷彿他不是他,我一直在霧裡看他,心跳有些不規則,那個廢墟之上牢牢抓著我瘦不放,一直陪我到炸彈拆除後緊緊抱著我的身影,如此鮮明、如此直接,心臟宛如被狠狠敲打了一下,痙攣到血液沖頂……
「你怎麼了?」直到疑惑的聲音傳來,我才突然驚醒,手心已經握皺了書頁。
「沒事,策劃部的經理室誰?」隨意找個話題岔開,希望他沒注意到我剛才的失態,我剛才怎麼了?不就看了個笑臉嗎?
「你不知道,策劃部直接由冠青管理。」
靠,我要知道絕對不會選策劃部,要他當我的頂頭上司不被整死?
「怎麼一下子失魂落魄的?」
「我跟他貌似以前有過節,我想任何一個人知道和將要共事的上司不對頭,都高興不起來。」我諷刺地說,楊凌照不會不知道周冠青見不得我,還是痛痛快快地吧我送進策劃部。
「你以前的確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那麼可以告訴我究竟做了什麼人神共憤天怒人怨的事嗎,我好好想想怎麼贖罪不是?」
「冠青沒說,不過你以前的確是做過很多不知收斂的事,冠青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你做的太過分,我想他不會一直記恨。」
所以送我給他出氣?
「好,我明白了。」
就像個自己孩子跟人打架的家長,事後在別人上門來要求賠禮道歉的時候,就只會數落自己的孩子,真是個合格的家長啊,所以,就算周冠青一而再從言語上打擊我羞辱我,他也從沒說過什麼,想到這裡,心裡生疼了起來,嘴上卻只是帶著嘲弄的笑。
我有什麼號不滿的,人做的對啊。看看楊卓飛以前怎麼混的,吧自己搞得人見人棄,除了秦叔,誰都憎恨似的,可一個孩子究竟要怎樣才會變成那樣?秦叔又怎麼會教出那樣的孩子?還是,根本沒人教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之前深深吸引我的書,現在一個字都看不下去,看看那張無所謂的臉,只有我在子厭自棄,何必呢,林飛?但是心為什麼要這麼痛,該死!

優越
趁著老闆去開會,我吧泛疼的頭擱桌子上閉目養神,幾日來,我惡補營銷策劃只是,個人習慣熬夜看書效果最好,最好累到著床就睡,可以減少胡思亂想的時間,只是白天難免精神不好,在上司眼皮底下工作就是偷懶不易。
我對楊凌照說我已經可以去實習了,策劃本來就是實際操作性強的工作,但是他說還不到時候,我要做的不是怎麼去寫策劃案,而是怎麼評定一個策劃的優劣,還不錯,有把我從技術工培養成監工的趨勢。
只是……會有想逃的衝動,人說逃避源於恐懼,而我確實想逃避了。
有人進來,算算時間會也應該開完了,我感覺著他走動的頻率,在他低下來看我的時候我睜開眼睛。
「你不舒服?想睡一下嗎?」他低語問道,帶著些沙啞和柔和。
「沒有,被老闆你直接抓個現行了,只是偷懶趴一下。」我瞇起眼看著他笑,猛地抬頭使視線有些眩暈。
「你要真的想睡就到沙發上睡一會。」
估計是我眼睛裡的血絲掩飾不住了。
我還是搖搖頭,繼續低頭看書。
他抽走了我的書,「不要一直看,對眼睛不好,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去冠青那裡工作了?」他帶著點戲謔地暗示我怎麼就不怕周冠青了?
「說真的我不想,但是這是遲早的事,想想面對他又有多可怕呢?他要報復我兵來將擋就是了,在你眼裡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小輩小打小鬧吧,所以你不用擔心,讓我下去吧,你也想解開周冠青的心結不是。」所以讓我去策劃部,該面對的面對,該解決的解決。
「我該高興你現在是想什麼就說什麼了嗎?我的確有那個打算,在不傷害你的前提下。」
「嗯,謝謝,你這麼樣說我已經很高興了。」雖然這個前提他不見得會維護。
「過來。」他把我拉到沙發邊,真要我在他眼皮底下上班睡覺?這個辦公室不是隨意進但好歹也會有人進吧。
「這個時間午休,不會有人來的,我也想睡,你陪我睡一會。」
沙發再好也不會有多寬敞,他是先躺下去再拉我靠在他身上的,雙手摟緊我的腰,我只有把頭靠在他右邊的胸膛上,不靠左邊,為了不壓迫到他的心臟,也為了不聽見那規律的跳動,來牽引我心臟的跳動。
「你沒有午睡的習慣。」
「可是你看起來很累,如果我不睡你也不會睡。」
我心裡無限歎息。
就是這日復一日的溫柔,讓我變成溫水青蛙,等幡然醒悟時,腰跳開都辦不到了。
秦靈失戀那次我說,喜歡一個要說出來,把握那稍縱即逝的機會。
很久以前讀到的一般書裡寫到:「我們對物的恐懼在於對其所承載的觀念的恐懼」,我對眼前和我想擁的人恐懼了,他承載的觀念呢?父親啊,他是父親,這個身體的父親,我怎麼可以對這種喜歡不恐懼?
「你在發抖。」他隨著低沉的聲音吧我摟得更緊。
「你在害怕,」他能感覺到嗎?「你在怕什麼?」
我搖頭,我怎麼能說!
「為什麼不肯讓我知道?」
「你不要太貪心,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別人在想什麼呢?」相信如果他知道了我在想什麼,會情願永遠都不知道。
沉重的模糊襲來,意識已經散開,抓不住的場景不停的變換,光怪路離地跳躍。
似乎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我抬頭看了但看不清是誰,脖子重的直往下掉,身下傳來的溫熱和背上的輕撫使我不再執著去看清什麼,徹底陷入沉睡。
「……偷懶……我也要睡……」好像是莫裡斯的聲音。
「別鬧,沒看見你哥在睡覺?」聲音清晰了,但是頭腦還是混沌著,哦,感覺我睡了很久了,睜開眼簾,光線湧進來,影像還是很模糊。
「 飛飛醒了?」恩,醒了,但是還是反應不過來,張開嘴卻沒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再睡會吧,難得老爸當正宗真皮沙發。「聲音剛落一個腦袋挨著我靠下來,微張的嘴唇被摩擦了一下,還被一個濕熱的東西添了一下,眼前是莫裡斯那張放大的臉,對剛才那個觸感我並不陌生,我僵硬了一下,突地支起身體,眼前就泛起一片黑暗。
「怎麼了?」莫裡斯接住我有點搖晃的身體。
「發黑暈!」還好意思問?黑暈過去,看著莫裡斯那張無辜又帶著擔心的臉,剛才是意外吧,一定是!
「那靠著我休息一下,你幹嘛要起這麼猛?」
「好了。」推開他,我起這麼猛誰害的??
一隻大手貼在我額頭上,「怎麼會發黑暈?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是怎麼回事。」
避開楊凌照的撫摸,心臟又在作怪的我乾笑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上次檢查過了。血糖有點低,秦靈說只要生活規律點就沒問題。」
「秦靈?那個護士?」楊凌照眼裡閃過一絲光。
「啊,都三點多了,該工作了,哈哈。」我趕緊站起來,那道凌厲的視線並沒有減弱,這個轉移好像太沒水平了。
才站起來就被莫裡斯一拽跌到他身上,「不公平,你們吃飽睡足了,我還沒休息吶,我整天那麼辛苦在公司下上奔波,飛飛你都不讓我靠著休息一下。」
「喂,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已經睡得很不像話了,你要睡就靠沙發睡吧。」
「飛飛,你睡就有真皮靠墊,我睡就要掉檔次睡個死皮的?」
「那……」我朝楊凌照看去,要不他再犧牲下充當一次「真皮靠墊」?
但是人家的實際行動已經表示對此再無任何興趣,楊凌照已經走到辦公桌前坐好了。
「就這個了飛飛,你靠著老爸睡覺,我靠著你睡覺,這就叫『愛心傳遞』。」我簡直是啼笑皆非。
「楊卓越,給你任務都完成了?」
「老爸你小看我了,全公司上下連掃衛生間的大媽我都瞭若指掌了。」
……楊凌照你到底要他去瞭解什麼啊?
我把那一堆策劃案例拿到沙發上看,讓莫裡斯枕著我的腿睡,辦公室靜怡起來,只有偶爾紙張的翻動聲和電腦聲,這裡太高,窗戶不會敞開,才會聽見夏天午後的樹葉聲和蟬鳴聲,那是在家裡或是在昏睡的教室才聽得到的聲音。
那種聲音已經在隔世的記憶中被潛藏了,現在只聽得到莫裡斯輕輕呼吸的聲音,少生澀稚嫩的感覺在他睡著後反而不見了,他果然是裝啊,呵呵,他們父子長的真的很像,怎麼當初就發現不了?其實是因為對莫裡斯有奇異的親近感才放心讓他進駐我的生活,那時明明是要逃避他的,可是遇到長得和他如此相似的人,又忍不住想靠近了……
可是,為什麼不一直懵懂無知地下去,剖析是如此痛苦的事情,一旦被翻出來,就要一直持續下去……
突然臉上一痛,莫裡斯已經睜著眼用手掐著我臉上的肉,「你幹嘛?」一掌拍開他,捏得還很疼。
「飛飛你當個靠墊也不專心。」莫裡斯還委屈地揉著手。
「我沒動。」這小子還想我一心一意當靠墊了?
「可是你的心動了。」
「……動了,就動了。」我還能把心掐死,叫它不動嗎?
「哼!」這小子到底在生氣什麼?
「卓越你還沒睡夠?」楊凌照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沒,抱著飛飛我永遠都睡不夠。」
「楊卓越!」
我也狠狠敲了他頭一下,別想我當一輩子的靠墊。
「楊總,周副總經理和徐小姐來了。」話機裡傳來王青玉的聲音。
「叫他們進來。」
我僵了一下,莫裡斯摟緊了我的腰,在我耳邊低語,「別怕,我不會讓小清粥欺負你的。」
「傻瓜,誰怕了。」我笑笑,放鬆了讓他抱。
「楊叔叔,卓飛,卓越,快下班了,我也上來混混時間,這個,剛好遇到徐小姐。」周冠青笑得如沐春風,說完就在我旁邊坐下。
後面徐夢佳依舊打扮得光彩照人,「凌照~~~~,這段時間你怎麼都沒約人家,工作很忙嗎?」徐夢佳一邊說一邊婀娜地繞過辦公桌柔若無骨地靠在楊凌照身上,楊凌照順手把她撈到懷裡。
以前覺得厭惡的聲音,現在聽來簡直變成噩夢般的聲音,我垂下暗淡的眼睛。
我能明顯感覺到莫裡斯顫抖了一下,:那女人誰啊?「他在我耳邊咬著耳朵問。
「你老爸的情人,叫徐夢佳。」我淡淡地說。
「啊?小楊也在啊,這位是?」徐夢佳現在眼光才瞄上我們這邊。
「徐小姐你好。」我微笑著打招呼。
「喲,真是漂亮的小姐啊,榮我自我介紹一下,敝姓楊,楊卓越。」莫裡斯的聲音很高昂,但是卻一直懶洋洋地掛在我身上,聯動都沒動一下。
徐夢佳臉上快速變換了一下,復有恢復如前,「啊,你就是凌照最喜歡的孩子了吧,凌照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呢,想不到都有這麼大了,呵呵。」
「哼,裝什麼長輩的樣子。」莫裡斯小聲嘀咕,我在背後拍拍他的背。
「哎,我說這位漂亮的小姐啊,你該不會熱衷於要當我的繼母吧?」
我震驚了,有這麼直接就問出來的嗎?美國長大的就是不一樣啊!
徐夢佳臉色變得很難看,任誰被直接問到這種問題都不會舒服,莫裡斯的語氣裡表明他濃濃地對此種野心慾望的不屑。
「卓越,說話注意禮貌。」楊凌照淡淡地說。
「啊,飛飛,我很不禮貌嗎?」委屈,極度的委屈。
「也不是,只是東方習慣說話含蓄點,以後含蓄點就好。」我再次拍拍他的背。
「小卓越啊,你媽媽不是都再婚了嗎?你就忍心讓你爸爸孤獨一個人?你也長大了,要多為大人想想。」周冠青說得頭頭是道,真是不錯,一句話吧莫裡斯說成礙人幸福的禍首了。
「小清粥,你也要看看對像不是,我老媽的現任老公那是什麼層次?父母都是紐約州州立大學教授,自己已經連任州議員,無不良醜聞,愛好東方文化,唉唉,我也實在是挑不出什麼毛病,將就著也能配得上老媽了。」
莫裡斯依然懶洋洋地說,只是話語中的貶低意味是那麼鮮明,徐夢佳的臉色已經幾近蒼白,雖然隔著粉不太看得出來。
「老爸你說呢?我老媽再不濟也是紐約華人有名世家的千金,你可不要做出什麼讓別人笑話我媽的事啊--」
他的意思很明顯,楊凌照眼前的這個女人連他媽媽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這是他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這種感覺在初遇他時也能明顯感到,只是後來沒感覺了,他對我隱藏起來,並不代表這種優越感消失,他們才是上層階級的人,我有的只是這個不屬於自己的身份,卻還不自量力地奢望更多……
莫裡斯對我突如其來的疏離感到不安,擔憂地看了我一下,我笑著安撫似地拍拍他,這個孩子太敏感了,聽聞他為了逃避他媽媽的婚禮獨自去旅行,也是一個害怕受到傷害的孩子。
「卓越,等你有能力來干涉我的時候,你再來干涉我。」楊凌照面無表情地說。
「哎,老爸你這麼嚴肅幹嘛,人家只是開個玩笑啦!」莫裡斯說著已經撲到楊凌照身上,長手長腳地掛住,徐夢佳不自禁就站起來讓位。
「這位漂亮的小姐,我真的只是在跟你開玩笑哦。」臉上卻帶著宣示主權的炫耀,「我當然牢牢記著老爸你從小就教我的,不管要得到什麼,都要有那個相應的能力,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我一定會盡快達到那個能力的要求的。」
這樣的莫裡斯,真的很讓人羨慕,對自己想要的毫不遲疑。
「好了,今天難得大家都在,我聽說卓飛你做的菜不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幸吃到你做的飯呢?」
「周副總經理謬讚了,只是一些家常小菜,上不得檯面的,不過如果你肯賞光,當然是歡迎。」
「那就打擾了,徐小姐也一起吧,你也沒吃過卓飛做的飯吧。」
「自然沒有,不過如果不嫌棄,我也可以做的,大家就嘗嘗我的手藝。」
「哦,徐小姐也會做飯?真是賢惠啊,現在很多女孩子都下不了廚房,誰娶了你真是有福氣啊。」
「喂,小清粥,加你一個就要讓我家飛飛累很多了,要要是把不相干的人都叫來,還不把飛飛類累死。」
「卓越你別這麼說,怎麼也是你老爸的女朋友,呵呵,徐小姐你別介意啊,卓越小孩子心性。」
「怎麼會呢,卓越這樣直爽的孩子很可愛呢。」這麼言不由衷的話人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莫裡斯帶著一臉的無奈。
「飛飛,你今天做我的就好,誰女朋友誰叫來的誰伺候啊。」
我在一旁聽著,笑笑沒回話。


得意
當然我還是和秦叔一起做了所有人的飯菜,徐夢佳說要來幫忙,我說怎好意思讓客人動手,客人的定位讓我心裡帶著暗爽,但是我也明白這只是純粹的心理安慰,沒有任何意義。
飯桌上小集團劃分嚴重,看著徐夢佳十分慇勤地給眾人夾菜,特別的那兩位父子,只是一個漫不經心,另一個會直接把碗移開,突然覺得她也是累,為了想要的必須要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只是她還有一爭的資格,我卻連想想都會打從心裡痛起來,沒有希望的奢望為什麼要存在?
「我吃完了,莫裡斯吃完後要幫秦叔收拾洗完,不准偷懶,各位我先失陪。」扒完最後一口飯,我站起來,失禮也呆不下去了。
「等等,」楊凌照說,快速夾了一堆燉牛肉在我碗裡,把這些吃完。」
早知道把碗也抬走,我只有食不下嚥地吞下了事。
「飛飛你幹嘛吃那麼快,有什麼事嗎?」莫裡斯咬著筷子說「。
自然是吃不下去了,「沒事,我回房看書,你多吃點,如果你一定要長得比我高,那就把我那份也長了吧。」揉揉他蓬鬆的頭髮,我這個身體大概被之前糜爛的生活毀的差不多了,身高可能要成我一直的遺憾了。
「卓飛你做的菜的確不錯啊,只是為什麼你自己吃不下去?莫非是想到什麼讓心裡不舒服的事啦?」
「副總經理,我是吃飽了,如果你覺得還不錯那就iu賞光多吃了,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如果讓客人失望而歸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卓飛你現在還跟我這麼客氣,你以前都是叫我周哥哥的,你這樣跟我疏遠我真是不好受啊。」
「那麼各位慢用。」瞥他一眼,是在不想跟他虛與委蛇。
「說起來楊叔叔,我前段時間去X市出差的考擦報告你覺得如何,我個人覺得那邊有不錯的投資前景。」
「這段時間我們擴張的有點過了,那邊的計劃要先緩一緩。」
我頓了一下,接著走上樓。
坐在書桌前,看了一半的案例還擺著,我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X市,我的家我的爸媽在的城市,總覺得周冠青是有意提起,心裡已經如麻般亂絲難理。
敲門聲打斷我的深思,我開門,是周冠青,見是他,我反而一點不意外了,他遲早要來找我。
打聲招呼讓他進來。
「關上門吧,也許接下來的話你不會希望別人聽見。」他把手中的水果盤放到書桌上,隨意翻看書架上的書,「看不出來,你會看哲學方面的書。」
「很奇怪嗎?」
「奇怪。」
「黑格爾有個『絕對精神的概念,通常解釋為客觀唯心主義,但我理解那是自我認識或自我意思的絕對自由階段,達到『絕對精神』的程度,至少要克服精神和身體的分離性、對立性和外在統一性,」我看著頭好像打了一個的周冠青,「聽起來是不是很矛盾?」
「我們不要談哲學了。」通常人都會在接不上話的時候避開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但是在精神裡主體即客體,相反亦是,所以主體就沒有了外在的客體的限制和束縛,才是『絕對精神』的境界,精神一直都想擺脫那些束縛,卻至少在『人』的領域無法辦到,無論你我亦或是蟲魚鳥獸。」
「你要說什麼?」
「是什麼束縛著你?」
對視幾秒後,他呵呵地笑起來,「你可以輕易問出口我卻無法輕易回答,束縛?或許吧,像你說得我被束縛著,但是就是不想看你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以為失憶就行了?不可以的,我被束縛著憑什麼你可以海闊天空?」
「是你在幻覺我海闊天空,我說過是人就擺脫不了限制和束縛,所以你總是試圖把一圈一圈的套索往我身上扔,同時也套住你自己。」
「因為我想這麼做,比如我發現你熱衷於去向你傷害過的人贖罪,卻單單忘了我,我就很想你再也對那些人笑不出來。」
「你說什麼?」恐懼感從心裡絲絲冒出來。
「這次去X市,我很順便拜訪了你過年去的那家人,那是一對老夫妻吧,更巧合的是,那是那場車禍的受害家庭之一。」
「你調查我?」我握緊了拳頭。
「是的,你的轉變總讓人覺得不可置信,結果你還真是做了些不可置信的事,比如:跟受害者的家人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又比如,以另外的身份去接近人家父母。」
「周冠青,你想怎麼樣?!」他知道?知道多少?
「我想怎麼樣?你就想問問你,在撞死人家女兒之後,你怎麼還有那個臉皮對人家父母裝天真裝無辜?哦,還博了個乾兒子的頭銜。」
我幾乎要窒息。
「想取得原諒?你以為這樣就一勞永逸,你怎麼不去問問人家說我是樣卓飛,你們還認不認我當乾兒子?啊?」
喘不過氣來,我眼前一片眩暈。
「這樣就站不穩了?如果他們知道了你就是個敢做不敢為的騙子,你說他們會不會以為你又一次欺辱、打擊、傷害他們?」
「周冠青,為什麼?」我嘶吼起來。
「說了因為我想啊,那看你怎麼可以面對被你傷害過的人還笑得那麼幸福,」他從衣兜裡拿出一張照片,圖片上我挽著媽媽散步,照片上的人看起來的確很幸福,但是那種幸福在周冠青面前已經脆弱得發抖了,似乎只要他輕輕吹口氣,就要分崩離析。
「你就是該痛痛苦苦地生活下去,而不是現在又家回,有人護著的樣子,你不配得到原諒!」他的聲音像咒詛砸向我。
「周冠青,你到底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我撲上去抓住他的領襟,就這樣把他勒死算了——
「不要擺出這麼嗜血的表情,跟現在的你不適合。」
「人都有不能碰觸的底線。」
「比起底線,我更喜歡『代價』這個詞……」
嘴巴被重重壓住,景象突然崩裂,從身體深處湧起的心悸在咆哮……
下巴一陣劇痛,下唇被狠狠掰開,粘稠濕滑的石頭伸進來,無所顧忌地掃動。
抑制不住的噁心,我就像吞了一對蚯蚓一樣難受。
欺人太甚——
抓住書桌上的筆筒,揚起手往他頭上狠狠砸去,他突然睜眼,擒著下巴的手劈在我的手骨上,斷裂似的疼痛湧上來,筆筒摔在桌上,筆砸得滿地都是。
「你又想傷害我,看看你吧筆筒砸下來的氣勢,你想殺了我嗎?」他的話語中充滿著偏執。
「傷害我的是你吧,周冠青,我林飛從不欠你什麼,你沒資格來找我所要所謂的代價,我不是……」
「飛飛你怎麼不開門啊,我進來了——」莫裡斯在門外叫道。
我們這個姿勢——我反射性要推開周冠青,他卻放開我被鉗制的雙手,轉而摟住我的腰,迅速湊到我嘴上咬了一下,媽的——,這次拳頭著著實實地砸到他臉上。
「呵呵,卓飛你不要這麼凶……」他還笑著說。
著急轉身,莫裡斯已經瞇著眼站在哪裡了,還是被看到了——,全身的力氣突然就消失,沒辦法解釋,他會怎麼看我這個哥哥?和男人接吻,他會覺得我噁心吧?心裡一片翻攪。
周.冠.青——,成功達到你的目的你得意了——
「哎呀小清粥,你的樣子太難看了,你該不是做了什麼不法之事,期的我哥打你吧?」
「我做了什麼你不是看見了?」
「沒啊,我沒看見,不過小清粥你一貫行述不良,大概做的是讓人極度不齒的事啦,你飯也齒了,就別死皮賴臉地呆在我家裡,難不成你還想吃宵夜?」莫裡斯一臉怎麼有這麼厚臉皮的人的樣子。
「卓越你怎麼這樣看我吶,我這不是就來給卓飛道個別,卓飛你做的飯還真好啊,楊叔叔和卓越都有口福啦,我也好想天天都吃到呢——」周冠青刻意拖著聲氣說。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做給你吃。」
「卓飛,做人不能這樣偏心,你不做給我吃,我只好去X市照人做給我吃了。」說得還特委屈。
「哈,哈,很好,你贏了。」我把湧上來的苦意生生嚥下去。我剛才怎會想對他解釋呢?他的目的根本就是要狠狠地打擊我啊,他又怎麼會相信我不是楊卓飛,只會諷刺地說我又是妄圖逃避罪過吧!
「飛飛,你今天很累吧,早點休息哦,別擔心,小清粥就由我來好好送.客.了。」莫裡斯嘴角帶笑說。
「謝謝你。」我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要謝我明天給我做好吃的吧。」
「嗯,我會做很多好吃的給你吃。」莫裡斯喜歡我做的東西,我就做給他吃,這個時候,還有人需要我,就夠了。
門一關上,我立刻跑到衛生間,鎖上門,趴到洗漱台上乾嘔,心裡煩的翻攪,喉嚨深處還停留的濕軟噁心的感覺,都使我想把整個胃給吐出來,抓過牙刷伸到嘴裡狠狠刷,刺痛感和腥甜味很快充斥了整個口腔,吐了口帶血的水,繼續刷,不夠、還不夠——一定要刷乾淨,我一隻手死死摳著瓷盆邊緣支撐著身體,一隻手握著牙刷不停地往嘴裡狠狠刷。
冰冷的水順著頭淋下來,讓身體從裡至外冰冷透骨,我坐在僵冷的地磚上一動不動,這裡至少有蓮蓬頭冷水嘩嘩往下掉的聲音使得空間不會那麼空寂。
隔天,起床,鏡子裡的人臉白的像死人,還有些腫,嘴裡很多地方都破了皮,昨天刷的那種狠勁現在看來有點自虐了,人在受到重壓的時候會傾向於擁身體的疼痛來減輕壓力看倆是真的,但是我沒有一丁點的輕鬆。
把材料放好,擁小火煟著,我就看著廚房窗外映著微微白光的樹影發呆,身後傳來腳步身,先給臉擺上笑容,才轉身,「早!」
頓了頓,不是秦叔,不是莫裡斯,「你今天起得很早。」我對楊凌照說,徐夢佳來了,怎麼不睡到日上三竿?
「你不舒服嗎?」他看了我一眼走過來。
「沒有,我很好。」低下頭,擁勺子輕攪著粥,臉冷敷了很長時間了,我覺得已經看不出來了。
「一眼就看出你臉色很差,還說很好?」他抬起我的臉,似乎不滿我說謊。
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笑了,「真沒事,就是頭有點疼而已,晚上做夢太多,睡眠質量不好。」
手指輕輕順著我的臉往下,每一次的碰觸就像刀割在欣賞,笑容快要維持不住,趕緊轉身,「你去外面等會吧,要煮爛還要一會。」
「好。」身後的人似乎歎息一聲。
手指上有疼痛感傳來,發現昨天摳斷的指甲由於握勺柄太重又開始滲血,用冷水沖了一下,血凝住了就沒管,不想包紮,晾著好得快點,也不容易被看不出來。
「早啊,老爸,今天起這麼早要幹嘛?」聽到莫裡斯的聲音心裡收縮了一下,深吸口氣重新咧開嘴,抬著盛好的粥走出廚房。
「早安,莫裡斯。」我盡量笑得合平常一樣。
「飛飛,嗯,」被親了下臉,「你怎麼也起這麼早?你要多睡會,這樣才不會大白天想睡覺。」
忐忑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還是和以前的每一個早晨一樣,太好了。
「白天小睡一會有助於精神的恢復嗎。」
「可是你睡覺的時候老爸說不定派我去執行無聊的任務去了,你就不能靠著我睡。」
「那你還真喜歡當真皮靠墊啊?」
「我喜歡你靠著我睡。」直截了當的話語,讓我打從心裡暖起來。
「好了,吃快點,今早有個會。」楊凌照催促道。
「是你開會又不是我們。」莫裡斯依舊慢條斯理吃東西,「老爸你要趕時間你先走,我和飛飛自己去公司就好。」
「這個會你也要出席。」
這種時候我一般沉默。
秦叔趕早市回來,還不見徐夢佳人影,我奇怪地問,「徐小姐還沒起碼?」
「是誰說她在我們家的?」莫裡斯問得有點凶,「我們家不留外人過夜。」
不在嗎?我看看楊凌照,他們的關係留下來過夜很正常,我卻因為她不在而感到高興,我才是不正常的。
「卓越,你昨天為什麼和冠青打架?」
我嗖地看向莫裡斯,他和周冠青打架?
「老爸,男孩子偶爾的打架,才能發洩多餘旺盛的精力,不久和小清粥打架嗎?從小到大我和他打得還少嗎?」
「哦,你昨天的狠勁可不像是在發洩多餘的精力。」楊凌照冷笑
「是啊,我還沒打夠,小清粥就哭喊著認輸,什麼人吶?哎,老爸,我不是故意嚇你那『女朋友』的,誰知道她那麼不驚嚇,我只喊了聲不想挨揍就滾出我們家,她就跑了,我本來要說女人除外的,所以是她沒膽量,你可別記仇啊!」
我走過去抬起莫裡斯的臉仔細看,「有沒有受傷?」根本看不出什麼來,我鬆口氣。
「哎,打人不打臉那是國際慣例,飛飛,我身上疼著呢——」他說著往我身上蹭。
我收緊手臂伏在他的勁窩上,,莫裡斯,你讓我怎麼說你好……
「你們還吃不吃,不吃就走。」楊凌照吧勺子摔到桌子上,弄出好大的聲音,我抬頭紙看到他上樓的背影,似乎……他不高興了。
「哎,老爸真是喜怒無常啊,你看我脾氣多好,給他任勞任怨地幹活都沒抱怨,我以後肯定要比他優秀,你說是不是?」
「呵呵,這個判斷標準時國際上認可的嗎?你已經很優秀了。」
陽光照進來,但願是美好的一天。


晚餐
辦公室很安靜,我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覺得這個空間已經靜到讓人厭棄的地步,想弄出點什麼聲響來擾亂這一譚死水的寂靜,卻發現連翻動紙頁的力氣都沒有。
莫裡斯被叫去開會,這也是他正是進入公司核心機構的信號。
不知過了多久,楊凌照和莫裡斯先後走進來,楊凌照淡淡看了我一眼,算打了個招呼。
「飛飛,你一個人在這裡無不無聊?開會無聊死了。老爸,我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穿這樣的衣服開會啊?這不硬生生吧我弄老十歲?穿著也難受。」
莫裡斯一身西裝領帶,初看時我是被狠狠驚了一下,這個方纔還少年模樣的孩子轉眼就變得內斂卻又帶著飛揚的張狂,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出奇的和諧,嘴角依舊帶著漫不經心似笑非笑的笑容,整個人感覺突飛猛進了一個層次。
「不行,平時上班我不管,開會時一定要穿西裝,你現在算是正式進入股東大會了,你手上有包括你媽媽股份在內共15%的股份的表決權,怎麼說也是大股東,從現在開始給我像點樣子。」
「啊啊,飛飛,看到了嗎?這就是開始做牛做馬的標誌啊——」他扯扯身上的西裝,孩子氣地樣子卻也不會跟一身行頭衝突,天生素質真是好啊。
「可是這身標誌使你更有魅力了。」我認真的說,有這樣的弟弟真的很讓人有自豪感。
「真的?」莫裡斯停止擺弄它的西裝,撲身過來,轉了個圈,「你真覺得我更迷人了?飛飛你的眼光一定沒錯。」
「當然,哥哥騙過你嗎?」不管怎麼看他都無可挑剔,不管是家世或是外表,要什麼樣的女孩才能配他呢?
「呵呵。」莫裡斯得意地笑了。
對了,這樣永遠都是快樂的莫裡斯多好,把我的份也快樂進去。
「卓越,你改回你的辦公室了。」楊凌照不悅地提醒道。
「老爸,我才剛休息一會你就要我工作,還有沒有人權了!」莫裡斯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不動,「要不讓飛飛做我的助理吧。」
「別忘了你現在也是個『助理』。」
「哎,不是說我以後的職位是副總經理嗎?現在先預定個助理也沒什麼嘛。」
哦,我情願要這位副總經理手下工作啊,只要還要到以後嗎?
「飛飛,我雖然是股東,但是要參與管理還有一段時間的考核期。」似是看出我的疑問,莫裡斯解釋道。
我點點頭,「考核時間長嗎?我不想去策劃部工作,」我明確的對楊凌照說,「雖然這段時間看的書是策劃方面的,但是我到其他部門可以從頭再來,我會用最短的時間來學習以跟得上大家。」經過昨天晚上,我不確定會不會看見周冠青的時候也上去跟他打一架。
楊凌照挑挑眉,「是因為冠青?」
「是,我討厭他。」我直言不諱,打從心底裡的厭惡,我沒有欠他,就算以前楊卓飛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但他不該拿我父母來威脅我,這次我讓開,但是如果他要緊緊相逼,那就——玉石俱焚!
我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握緊,冷靜了一個晚上我根本冷靜不下來。
「卓飛……」
「飛飛!」莫裡斯撲過來摟著我的肩,楊凌照站起來看看我們又坐下。
我笑起來,是我剛才的表情太嚇人嗎?
「好,我會安排。」楊凌照面無表情地說。
「謝謝。」客氣而疏遠,就這樣吧,我不該有妄想的,回復到以前的距離才是對的,周冠青的那句我該痛痛苦苦活下去的話像咒詛,其實何必他來咒詛,我生了這種齷齪的心思,今生,都得不到幸福了……
手又不禁握得生疼,像心一樣。
「喂,你身上還疼嗎?我那單元房裡有藥酒,還疼的話過去那邊,我給你活一下血,就不會那麼痛了。」我的莫裡斯,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痛,身上心上都不要。
「疼那,還疼的很那,飛飛你對我真好!」臉頰被親了一下,傻瓜,是你對我好才是。
「哦,你還會推拿?」楊凌照卻帶著點淡淡地諷刺問。
不信?我在他看來應該是一無是處吧,麻,心裡已經疼得麻了,「會點皮毛,以前在醫院做復健的時候跟復健師學過兩手,還過的去吧。」那是必須學會了自己來做,公立醫院這種專業復健師很少,通常只負責教給病人和家屬一些基本動作和程序,過程由病人自己來完成,我學的很用心,那是我能盡快好起來的唯一途徑。
「卓越,你改回去工作了了,再耗下去一個上午快完了。」
「是了,老爸你哥剝削成性的傢伙,我走了啊,飛飛,下班別忘了,好久沒回那裡了。」莫裡斯眼裡透露出眷戀,是啊,那段時光,讓我覺得家裡有人等著嗷嗷待哺的感覺的確不錯,人,真的是需要被需要著的。
「好的,下班見了。」
莫裡斯不再的時候我們之間就會被沉默所充斥。
「你頭還疼嗎?」
「嗯?好了。」想起早上掩飾臉色時跟他說過頭疼。
通常我們都是這樣坐在各自的位置說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
「這些書和案例我看得差不多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下去實踐了,檢驗檢驗這段時間的努力有沒有成果。」我笑著提出要走。
該離開這間辦公室了。
「還不夠,你學得還不夠。」聽不出表情的聲音。
「我覺得我欠缺的是實際經驗,理論的東西我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補足,」讓我離開這裡,應該說是讓他離開我的實現,我不想日復一日地看著他了,「我一定會努力的。」這句話說給我自己聽。
我握緊鋼筆的右手突然被覆上一片溫熱,抬頭才發現他已經走到我面前來。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會這麼焦躁和倉皇?」他一隻手杵在桌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我,眼睛幽深。
「一件……無足掛齒的小事。」是根本無法啟口的事情,我用眼神告訴他,我不會說。
「你在刻意遠離我,卓越能知道的事,你不讓我知道。」他眼裡的光芒犀利得想刺穿我。
這樣的事情,我又怎麼會讓他知道。
「隨便你怎麼想。」說完我低頭看文件,表示結束對話。
「楊卓飛,你什麼都一個人隱藏著,你不說出來我怎麼幫你解決?」他衝我吼起來。
「解決?好,如果我告訴你解決的方法是兩個人之中,必須有一個非死即傷呢?」
不說話了?這就對了,你繼續站在外圍保持你公正的旁觀就好。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說出這樣的話?」
「都說了是小事了,你是幹大事的人,別整天就想管我雞毛蒜皮的小事好不好?」我也忍不住吼起來,說到這個程度,他都沒說一句會站在我這邊的話。
「你都說了非死即傷了,還說是小事?我不管你誰管你?」
「我不需要你的這種管教,是,在我看來,死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死過,只是沒死透而已!」
「你……」
「啊——」沒忍住我疼得叫出來,他、他竟然突然摟過我的脖子在上面咬了一口,被氣瘋了?竟然咬人?
「有時候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緩緩地說,熱氣噴在剛才被咬的地方,又疼又癢地敏感,我不僅微微發抖……
所有尖銳的氣氛消失無蹤。
這樣近的接觸,心裡的悸動怎麼也平息不了,而悸動後面卻是絲絲的冰涼,很快竄到全身,冰涼透頂,怎麼辦啊,我貪戀這樣的摟抱,這樣緊密的接觸,但是……貪心沒好結果的。
該死的電話卻這個時候響起來,我還沒抱夠——
「喂!」一個陌生號碼,我沒好氣地接起來,打擾別人就不怕遭天打雷劈,我暗暗咒詛。
「卓飛,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周.冠.青——去死,心情正不爽,這個不爽的根源還好死不死地這個時候打來,狠狠掐斷,關機。
「打錯的。」我轉頭跟楊凌照說。
「下去的事容後再說,我想好什麼部分適合你再決定。」他嘴角帶笑說。
「你是大老闆,我有反對的餘地嗎?」天!這句話聽起來 怎麼像撒嬌,低頭,自棄中。
「疼嗎?」他伸手撫上脖子上的咬痕,癢死了,想縮開,但是這樣的接觸,那麼稀少,怎麼可以浪費呢?
「換你給我咬一口試試看,咬人通常是打架打不過比人才幹的事情。」鄙視咬人這個手段。
「楊總。」王青玉敲門。
他收回手,「進來。」
「楊總,」王青玉對楊凌照點個頭又看向我,「小楊,你的電話,周副總經理打來的。」王青玉端著無繩電話走過來,同時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
「我先出去了。」王青玉完成交接任務後離開。
深吸口氣,「喂,你有什麼事?」
「對嘛,好好跟我說話多好,偏要掛我電話,我只有打給王秘書,現在搞得人盡皆知。」這不就他想要的結果嗎?
「你有什麼事?」我只有重複這句話,楊凌照在旁邊我想罵人都要忍著,他TM跟王青玉說了些什麼,讓她用那樣奇怪的眼光看我?
「今天陪我吃晚餐,別說拒絕的話,我不想聽。」
「……好。」他要玩,我也不想拖泥帶水。
如鯁在喉的刺,不拔掉我怎麼能傾心而安。
掛了,我對楊凌照揚起笑,「我把電話送出去。」
「冠青找你什麼事?」楊凌照口氣也不太好。
「請我吃飯,實在是盛-情-難-卻。」
「有什麼事不要老是一個人面對,你不想說我不逼你,我會等著你想說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手臂。
「好。」我笑了。


贖罪
「你想吃什麼?」周冠青笑得很斯文,彷彿我們真是多年的老朋友。
「先到臨邑路。」我的聲音很冷淡,既然兩看向厭,又何必裝什麼熱絡。
他冷然看我一眼,打轉了方向盤,「來,從現在開始給我笑臉,我們是在約會,不是在進行政治談判,打架高高興興地多好。」
約會?我冷笑,「想不到周副總經理你的中文水平臉老外都不如。」
「老外?你在說卓越?」
「不,他不是老外,他是我的家人。」我篤定地說。
「那麼楊叔叔?我好像從沒聽過你叫他爸爸。」
「是這樣沒錯,不過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從來沒把他當過爸爸,以後也不可能會了。
「不請我一起上去?」車停好後,我逕自下車往家裡走去,周冠青卻跟上來。
「那是我家,你去幹沙漠?」有這麼臉皮厚的嗎?
「就是是你家我才要去啊,你不要對我這麼見外,你也可以把我家當你家的,我不介意的。」
……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打擊我,我想他已經辦到了,想到我要把他當家人就開始泛噁心。
「我怎敢高攀你的豪宅啊,咱這小小的單元房也不敢妄自尊大,削減頭就想得到您的青睞。」
「我說過我不想聽見你說拒絕我的話,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啊,你為什麼老師要跟我唱反調呢?」
哦,聽起來是我不對,是我有罪,「您大爺請啊,看我們這幢樓都因您的到來蓬蓽生輝。」多好的歡迎詞。
「卓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面帶嘲諷地微笑也別有一番風情。」
……
「周冠青,咱不這樣互相諷刺好嗎?這樣的話你說著如沐春風,我聽著噁心氾濫,你就高抬貴口,閉嘴好嗎?」
「卓飛,你說聽我的話噁心?我不高興聽你這麼說,人不高興的時候通常會胡亂做些事的,你也不希望我做錯事吧,所以你也不要做錯事才好。」
我笑了,「我會很小心翼翼地,你放心。」
周冠青,說了別拿我父母威脅我——
進了門,我說一聲:你隨意,我到書房找東西。
這裡好久沒回來,所有東西都積了一層灰,原本要走的,走之前好好打掃了一遍,住了那麼久的地方要走還是很不捨的,知覺的世事無常,行李都已經收好,卻沒離得開,反而把自己越綁越緊。
「卓越和你在這類住了一段時間,他為了和你住這裡連家都不回,這裡有什麼魔力嗎?」周冠青四處打量著。
「因為小吧,很小,所以不管我們在這個屋子裡任何地方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其實這才是家的感覺,沒有過多的空間來分隔。」
現在住很大的房子又怎樣?楊凌照、莫裡斯回家也不見得一刻清閒,吃完飯就往書房裡鑽,再不會有那癢的情景:莫裡斯賴在我身上一邊看著無聊的電視劇一邊把人批得一文不值,而我不管他說什麼都只會安安靜靜看我的書,他受不了了就來鬧我,以威脅說再鬧我就去書房看,他就乖乖的了。
一雙撫上我臉的手讓我收回記憶,「你幹嘛?」我打開周冠青莫名其妙伸過來的手。
「你是因為想起卓越才那樣笑的嗎?」
更莫名其妙的話,有病!
我不再管那個不知所謂的人,翻翻找找,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川貝琵琶膏的瓶子,裡面是我在醫院的時候,同做復健的一位老大爺給的神奇藥酒,說是專治跌打損傷,神奇在於它是老大爺無意中抓到的一隻快有20厘米的蜈蚣泡的,(默……)老大爺說這麼長的蜈蚣都快成精了,我相信了,因為藥酒的確太有效了,我都還魂了,蜈蚣當然也能成精的,不過,他的命運多舛,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卻不幸成了跌打藥酒的成分之一。
我小心翼翼地收著,成精的蜈蚣藥酒,有錢也買不到,這次就貢獻給莫裡斯了,在公司給莫裡斯好說歹說,晚上一定會帶很神奇的中國藥酒給他按摩,他才不計較我的爽約,沒敢說是和周冠青出去,而莫裡斯也不問,他知道我不想說,我不想說的他從沒逼問過我,就是看見我和周冠青接吻也沒問,我怎麼就有這麼好的弟弟呢?
「那是什麼?你咳嗽?」周冠青奇怪地問,我特意過來就是那一瓶川貝琵琶膏?
白他一眼,「跌打藥酒。」小心拿塑料袋包好,又去了廚房,「走吧。」
「給卓越用的?」悶悶不樂的聲音,哦,他和莫裡斯打架,看他們的身高身材比例,誰佔上風一目瞭然,他被打唯一就能從我揍他臉上的那拳看得出來,只怕身上會很慘。
我大概知道莫裡斯為什麼和他打架,雖然莫裡斯什麼也沒說,高興,十分高興!
我堅持隨便找間路邊的餐館吃飯,嘈雜的環境映忖著周冠青鬱悶的臉使我出奇的有食慾。
「哎呀,周副總經理你不是說要大家高高興興地嗎?來,給我笑一笑啊!」我笑瞇瞇地調笑他。
「卓飛,你實在是偏心,以前就這樣,現在也這樣。」
我一口菜差點噴了,他這是什麼口氣,活像家長給老大糖不給老二的那個老二。
「我是偏心了,難不成你覺得我該偏你?」他怎麼可以這麼以為,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你怎麼會喜歡在這種地方吃飯?」他嫌惡地看著週遭,菜更是沒動過一口。
「周冠青,老實說你處心積慮調查我,威脅我,到底要得到什麼?你說我以前得罪過你,你楊叔叔說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到底什麼事要你這樣緊抓著我不放?」
「呵呵,你一句失憶就打發了所有的事情,那麼我的感受呢?我就活該為了一句無心的話遭那樣的罪?你做了那樣的事老天都讓你活過來,你怎麼不乾脆死乾淨算了,活著也還是那樣,明明是你對不起我,你還一副無辜的樣子,好像我才是惡人,我怎麼就該放過你呢?」他說得幾乎有點失控。
我聽著他吧這段雞同鴨講的話講完,捕捉著有用信息。
「周冠青,我們另找地方說。」這裡不適合再講下去,「老闆,結賬。」
一個人失控到這樣,楊卓飛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車裡,沉悶了一段時間,我掏出一個東西丟過去。
「這是什麼?」
「折疊刀,」在家裡時到廚房拿的,「非管制刀具,刀型很流暢,刀刃很鋒利,雖然我平時一般用來削水果,但是它用來捅人相信效果也不錯。」我眼睛直盯著他說。
「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覺得我對不起你嗎?小打小鬧地多沒意思,你捅我一刀得了,別捅死就好,我還要留著命給另外兩家死者親屬捅,我願意贖罪了,我讓你先捅好不好?你以後就不要再揪著我不放了。」
「你在開玩笑!」周冠青瞪大著雙眼。
「我說得出做得到,有什麼血海深仇我用血來償就是了,別老是威脅我,你覺得我裝成另一個人去接近受害人是齷齪骯髒的事,那我以後不做就好,你別去打擾人家好不容易的來的清靜日子,你看不順眼的是我a我讓你打讓你捅,但是你別去找人家好不好!」說到後面我簡直是嘶吼。
我一直在腦裡告訴我自己,一定要讓他放棄騷擾我父母的念頭,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在所不惜!
「你怎麼會以為我要你償命呢?我不要你血償,我要你賠我的感情,吧我失去的快樂都賠給我!」他也在失控的大吼。
「那你說啊,我究竟是做了什麼事,你再也不快樂?」
「好,我讓你看。」
車子像發瘋似的飛馳,幾次都要撞上東西,終於停在一個幽深的街道旁,下車又一次慶幸沒死於車禍。
跟著周冠青走進去,七拐八扭後,一條燈紅酒綠的街道出現在眼前。
「還記得嗎?這裡是你以前最常流連的苜楓街。」
苜楓街,聽說是這個城市最有名的酒吧一條街,而且是最底下、最混亂的酒吧,因為這裡可以買到最違法最低俗的東西,比如說毒品,比如說性。
「看上去各家店安安穩穩地營業,誰知道底下埋藏著什麼污垢呢?你要進去嗎?」周冠青眼光已經變得平靜,到了這裡他反而平靜下來。
「不去,你說吧,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酒吧門口調笑的男男女女,站在門派都震耳欲聾的迪高音樂,楊卓飛怎麼會喜歡在這種地方流連?
「那家店,The Fall of Joan,就在那裡,我擔心你啊,我不知道你會變成那樣,去找你,想跟你道歉,想要你別再糟蹋自己。」
「然後呢?」怎麼不說了,發生什麼,叫人打他了?
「你叫一群男人強姦我,那群人中,還包括你。」
一瞬間我全身都是空白的,空了。
「……不是我,周冠青那個不是我!」用盡所有力氣我大吼!
「是你,不是你是誰呢?」周冠青說得有氣無力。
「是楊卓飛,不是我啊,你相信我!」
「你說什麼?」他有些好笑地說,「你不就是楊卓飛,哦,你要說你改名字了。」
「不是,我跟你說啊,那場車禍死去的兩個人,有一個就是楊卓飛自己啊,我只是借屍還魂的那個女的,你們以為死的是那個女教師和那個大學生,其實不是,你相信我啊!」我拿著它拚命搖晃,要相信啊!
「你搞神秘?不就是要你承認個錯嗎?你何必找這樣荒謬的借口,我都說了只要你賠著我就好,下半生陪著我吧,我只要你這樣贖罪。」
「不,你要我的命可以,但是我不會配你一世的感情,我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不會拿感情來陪葬。」
「你喜歡上別人了?是不是楊叔叔?」周冠青神經質地問,我卻如遭五雷轟頂。
「你亂說什麼?」其實我早打算埋葬這段畸形的愛戀,但是,心不如我。
「別不承認,我能感覺到得,我時刻都注意著你,我知道你的一切——」
「你TM變態啊!」竟然有人一直在暗處盯著我,雞皮從尾椎處蔓延開來。
「你是變態嗎?你喜歡上自己的父親,你比我號多少?」周冠青笑得殘酷。
「不要說,周冠青不要說!」我壓抑地低吼,怎麼能讓人知道!
「卓飛,你別哭啊,和我在一起不好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比楊叔叔和卓越都要好千倍百倍。」
不——
車子停下,我發現原來已經到家,木然地開門走下去,後面周冠青也下車拉住我,「卓飛,我說真的,我們在一起吧,我不會結婚的,只和你在一起。」
我把頭轉向一邊,他整個人靠過來雙手抱著我的腰,吧我壓在車上,嘴唇急切地在我臉上亂掃,最後停在唇上啃咬。
我依舊木然地看著天空,沒有抵抗,也沒有反應。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周冠青溫柔地笑笑。
知道車開走好一會,我才木然地轉身走進大門。
花園裡,有人影。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可以告訴我,剛才你們在幹什麼嗎?」
焦距聚攏,我說,「做錯了事情的贖罪。」


攤牌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可以告訴我,剛才你們在幹什麼嗎?」楊凌照從陰影處走出來。
我說我在贖罪,為別人贖罪。
「什麼罪要那樣贖啊?」他的聲音帶著異常寒冷的諷刺。
「以後不會了。」一看見他我就知道我不會再為了所謂的贖罪向周冠青妥協,我喜歡的是這個人啊,怎麼可以為了不屬於我的罪過而付出我根本給不起的代價。
看這楊凌照陰沉的臉,我笑了,笑得很堅定,他知道也好。
「你喜歡男人?」
「驚訝嗎?我就是喜歡上男人了,」
「你喜歡周冠青?」
我搖頭,「不喜歡。」
「那你還和他接吻,只要是個男人都可以?」
我又搖頭,「當然不是,我都跟他說了欠他的不是我,說得口都干了,但他固執地認為我在推脫罪責,我已經爭辯得很疲倦,」攤開雙手,這雙手想狠狠推開他,但是那一瞬間湧上來的愧疚又會像洪水猛獸吧我衝擊得七零八落。
「你就讓他親你?」
「那時我蒙了,但在我是清醒的,我保證絕不再發生那種事。」
「我真不喜歡他,我TM喜歡的是你!」如果有神,那麼請保佑我的勇氣不要突然煙消雲散。
撲上去抓住他的衣領,逼進雙眼把唇貼上去,我今天就要他知道,親到那張微涼的薄唇,沒有歡天喜地的喜悅,有的只是一種悲涼和幸災樂禍,看吧,現在我不要只是一個人痛苦了,你也來陪我吧!
不意外一股力量狠狠把握推倒在一邊。
「你幹什麼?」他狼狽的問。
「明知故問,我說了我喜歡你,聽不懂嗎?」
「你瘋了,我是你父親?」
「你也做過這樣的事你沒瘋憑什麼說我瘋了,忘記了嗎?那個雷雨天,你還不是親了我,親了好長時間,然後你落荒而逃,你以為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就不恐懼掙扎嗎?我都想走得遠遠地市你硬要把握拉回去,我越陷越深,快要沒頂。」快要被這個畸戀的泥沙和污水灌滿鼻口,失去呼吸。
「對不起,那是一個意外,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但是,卓飛,你清醒一點,我是父子啊,不能有這樣的感情的,我們都好好冷靜一下。」
是,你親我非故意所為,不用負責任,我親你就是故意所為,所有的嚴重後果統統由我來承擔。
一個人影走過來,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有著深深地震驚、和傷痛。
哈哈,我望著黑沉沉的天無聲大笑,我還有力氣的會說,秦叔,別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
「我……咳咳,……」從脖子深處抽出一絲聲音來。
「不,阿飛,你不要喜歡先生,千萬不要,你會步小少爺的後塵的。」秦叔跪下來緊緊抱著我。
後塵?楊卓飛也是這樣?
接受他的身體要連他的罪孽也接受,不會了臉命運也一起接受吧。
「他也喜歡他父親,像我這樣?」我問。
「不是,小少爺只是想要得到他應得的愛,都完全一場空,阿飛,你想要的,根本就是非分之想啊,聽秦叔的話,放棄吧,如果再因為這樣而毀了你,我情願你走。」
非分只想,我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而現在最清晰地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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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裡斯,是我。」我敲敲門,還有莫裡斯的事情沒做,已經很晚,但是我知道他一定還在等著我。
「飛飛,」門打開,身上一個炙熱的身體就貼過來,「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對不起。」摸摸他的背,其實想摸頭,但太高手費力,「我帶藥酒來了。」
回房好好洗了臉才過來,從鏡子裡自我覺得已經看不出什麼不正常的痕跡。
「哎,你等我一會啊,我吧那張圖紙審完。」莫裡斯飛速跑到書桌旁在一張圖紙上勾勾畫畫。
我坐在一旁安靜地等著他工作完,很難看到莫裡斯會這樣認認真真工作的樣子,昏黃的燈光和青白的檯燈光線相映在他的側臉上,刻畫出深刻的陰影,那樣的面容恍惚跟另一個身影重合起來,在辦公室裡,隨意一眼,就會看見那個認真工作的身影,我會看一眼,在撇開眼低頭看我的東西,再看一眼,一眼一眼地看,就不會叫人察覺,一直掩飾著,知道不掩飾的結果會很糟糕,一直都很清楚,怎麼今晚就忍不住說出來了呢?
明明是早就在腦子裡預想過千遍的結果,顯示裡心咋還會那麼難受?本來就沒奢望過會得到出乎意料的回應的,呵呵,現在好了,該得到的打擊也得到了,該瞭解的真相也瞭解了,你怎麼還不把那一丁點微弱的希望也狠狠掐碎呢林飛?
「飛飛,你不舒服?」莫裡斯抬起我的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趕緊低下去,細看難保不被看出什麼來,「沒有,有點累而已,你工作完了嗎?我幫你推拿吧。」
我起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藥酒,示意他脫掉衣服躺在床上。
「其實我也沒那麼疼得,告訴你哦,我只被打了兩下,小清粥的拳頭只夠給我撓癢,你累的話舊別動了。」莫裡斯按下我的手。
「沒事。」我笑笑,「今天一定讓你舒舒服服地。」怎麼可以連這點小事都不能為莫斯利做呢?
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放鬆點。」
我坐到床頭,先給他輕揉太陽穴,緩解他的疲勞,他亮晶晶的眼直盯著我瞧。
「這個時候你應該閉上眼睛,有助於放鬆。」我給他按摩眼眉的穴道,他只好乖乖閉上眼睛。
過了眉眼,他的眼睛又睜開,「我捨不得閉眼。」
好吧你看,可能以後會很長時間看不到吧,莫裡斯,我也捨不得不看你啊!
憑著記憶給他做舒經活絡的推拿,遇到淤青的地方就用藥酒細細揉按,消散皮下淤血狀態。
他舒服的直哼。
「莫裡斯,我明天要搬出去。」
已經快要睡著的他突就睜大眼睛,一個跟頭爬起來看這我,「為什麼,你住得不好好的嗎?」
「因為我跟你爸爸吵架了,怎麼說呢,矛盾很尖銳吧,風口浪尖地,我退避一下。」
「你和老爸吵架了?是什麼矛盾非要到搬出去住的程度?一定是老爸不對啦!」
「不是,是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強吻他啊!
「是什麼事,我也想大逆不道一下?」莫裡斯裝成很有興趣的樣子,我敲了他頭一下。
「你安心做的孝子吧,反正我從來都是個逆子,我們這樣一順一逆,不是搭配得很合適嗎?」
「算了,你不說就算了,」他嘟起嘴,「一定要搬嗎?」
「是。」淡淡的語氣卻帶著堅決。
「回以前我們住的那裡嗎?除了那裡你哪都不准去,否則我就不同意你搬。」
莫裡斯松獅不經意地表現他的善解人意。
「好,我本來就只有那裡可去。」這個傻瓜,又擔心我要離開他吧,但現在的我能去哪?帶著不甘心的人又能逃到哪去?
我會暫時避開,這是我對秦叔的保證,羈絆太多,我做不到甩甩手就走。
第二天跟隨人群隨便到了一個樓層,商務部啊,就這裡吧。
「喂,王小姐,我是小楊,可以麻煩你把我的人事檔案調到商務部嗎?」站在15樓的走廊,我給王青玉打電話。
「嗯,小楊?我沒有接到人事調動的通知,而且你的任命是楊總親自下的,我沒有這個權限。」
「我知道,你可以請示楊總,他會同意的。」
現在的他,怕是避我如蛇蠍,能不同意嗎?
果然,十分鐘後我就從24樓的行政助理變成15的一個普通實習生。
帶著微笑認識了所有新同事,大家對我很熱情,大概以為我也是來走個過場,不過我永遠也不會像莫裡斯一樣從基層一步跨越到高層的,打架都沒意思到我是恰恰相反吧。
還是做打雜的事充實點,至少不會隨時想要抬頭偷看人家。
日子就這樣過,我在刻意疏遠周冠青,手機隨時都處於關機狀態,為了能跟莫裡斯打電話,我買了小靈通,號碼只告訴他和秦叔。
下班還沒到時間久提早跑掉,反正沒人敢管我,就怕被周冠青給逮到,對他我總是心懷愧疚,面對他我連話都說不順暢,楊卓飛對人做出那樣的事,他死了到一了百了,憑什麼要我用感情來償還,說了我什麼都可以賠,除了感情,殺了我也不用感情做贖罪的籌碼。
希望他早點明白,想想可笑啊,我希望別人明白,自己卻挑不出那個坑,原來真是心如磐石,我理性之磚塊吧心都敲破了,可還是一點不轉移,什麼破心,要了幹嘛,只會給我找麻煩。
雖說是打雜,但大家也不好意思讓我太累著,遇事就有了更多的時間胡思亂想。
「小楊,這裡有份文件請你拿到24樓交給王秘書,好嗎?」經歷秘書吳凝書打斷我的發呆。
24樓,聽到這個字眼心又沒出息地跳動了一下,「是王秘書叫的?」我小心翼翼地問。
「沒,你不是對24樓熟嗎?我想你上去交再好不過。」
我想暫時避開其實也是在逃避,但是,逃避有用的話,還要現實幹嘛?如果我知道上去會再一次深切感受到現實的殘酷,……我大概還是會上去吧,想知道,他有沒有被我拉入泥沼,還是他根本不在意,有個兒子喜歡他的事實。


結婚
一路跟熟識的人打招呼,24樓的人看我的眼光有種喜悅,不會大家其實是很有人情味,我走後都挺想我的?當然這只是在自我安慰一下。
「青玉姐,好久不見了,這是吳秘書讓我拿上來的文件。」
「小楊,」不知是不是錯覺,王青玉看我的眼光簡直是愛恨交織,「不見你一段時間,你又瘦了,本來你在這裡的時候跟著楊總吃飯還長壯實了點,現在有瘦回去了,你沒好好吃飯吧?」
「呵呵,我有正常吃飯的。」只是跟楊凌照吃多是葷,我自己吃多是素。
「但是老總不正常吃,還很多地方不正常了。」最後一句是小聲的嘀咕,我還是聽見了,很想問他是怎麼個不正常法。
「這份文件楊總簽字後你再帶回去吧,先等等吧。」
「好,是不是楊總不在?」王青玉對我從不叫楊凌照爸爸以前還奇怪過,現在見怪不怪了,就像她對莫裡斯熱絡但會保持一種上司和下屬的狀態,對我則平平常常,也不會恭敬地叫楊少爺,莫非階級本質其實可以用肉眼看出來?
「在,」她歎口氣,「只是徐小姐在裡面。」
「哦。」垂下眼把玩著桌子上的筆,暗自平靜下浮躁的心,果然,從不會缺乏想陪著他的人,我好像是最沒有資格的一個。
「那我先下去吧,等簽好了我再上來拿。」沒必要再待下去了,該明瞭的已經明瞭,下泥沼的只有我一個而已。
「等等,你不急吧,就等著楊總簽好再下去,省的還要勞你來回跑。」
「我下面還有工作,待會再來吧。」隔著一道門,我不想在外面這樣等著他跟那個女人出來。
「你的工作我會叫下面安排,我們好久沒見,好好聊聊吧,怎麼,下去才一段時間久跟青玉姐這麼生疏了?」
我被強按在她的辦公椅上,王青玉從角櫃裡拿出各種零食,大有要長時間招待我的樣子。
「楊二少很喜歡吃零食,楊總叫我隨時準備一些,小楊你不愛吃嗎?」見我沒怎麼動,王青玉問道。
「很少吃,有時陪莫裡斯吃一點。」難怪莫裡斯隨時都有零食吃,我以為只是我買的那些,原來楊凌照也會叫人買,我愛吃什麼,自己買就好,又不是像莫裡斯還小,自嘲一下自己的小氣。
24樓的佈局陣營分明,唯三的女性在一邊,其餘男士在一邊,但因為王青玉是楊凌照的直屬秘書,女士這邊不會因為人數而輸了氣勢,我就跟三位女士東拉西扯聊天打發時間,大部分話題圍繞著莫裡斯展開,我也想不經意地大廳一點關於他的信息,但是沒人敢在24樓就公開議論老總,我只有集中精力應付談話,才不會去想裡面的兩個人在幹什麼。
終於,總裁室大門開了,徐夢佳臉色不佳地zouchulai看見我坐在這裡難免露出吃驚的神色,「小楊,你不是不在這裡工作了嗎?」
「我等一份文件。」跟她點了一下頭,我看向王青玉,還不去給你們老總簽字?
「等著啊。」王青玉別有深意地說。
都等這麼久了,難不成現在跑掉?
我低頭把玩手上的筆。
「楊總,這份文件需要您簽名。」王青玉進去卻沒有把門關上。
「什麼文件?」
「紅菱山莊的協議,很急,要不小楊也不會一直在外面等著。」也沒說這是急件啊,不是她硬要我等的嗎?
「小楊你最近怎麼樣?我這幾次來都沒看見你,凌照說你已經不在這裡工作了。」徐夢佳也沒走,開始跟我說起話來。
「我在15樓工作。」
「小楊也能獨當一面了。」
「我就是個實習的。」客氣地笑笑,應酬果然是很累人,楊凌照簽個字磨蹭什麼?
「楊總,這份協議有什麼問題嗎?」門內又有聲音傳來。
「你看不出來嗎?關於違約部分有些模稜兩可。」
「那我馬上讓小楊拿下去改,……呃,楊總,還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總裁室門大開,外面一點聲響都不敢弄大,安靜得裡面的對面外面聽的一清二楚。
我往裡面看了一眼,楊凌照和王青玉的手分別拽著那份文件的一邊,王青玉隔了一會又放開。
「我再看看還有什麼問題。」楊凌照解釋道、
「好的,楊總,您慢慢看。」
「楊總,要不我讓小楊來講解講解?小楊——進來一下。」
進去講解什麼,我根本連看都沒看過,不過,能進去了,心跳得不規則起來。
深呼吸,走進去,「楊總,王秘書,不好意思,這個CASE不是我跟進,我不知道相關內容。」快速掃了一眼,我的辦公桌還在,心裡暗自高興了一下。
「不知道?那你這段時間下去都學了什麼?」楊凌照冷冷地質問。
「不好意思,我是實習生,沒有進入正式CASE的資格,但我保證會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實習期,好好學習的。」像個學習成績差的學生跟老師作保證似得。
「別但,小楊,你剛去先學會適應,要不我教你一些東西吧,今天晚上你來我家怎麼樣,我給你好好講講,我妹妹學經濟學的,也可以教你一些基礎理論。」王青玉親切地拍拍我的背。
「呃,是在是不好意思麻煩。」怎麼我走了,24樓的反而丟對我親切起來了?
「小王,你上個月的財務報告還沒給我。」楊凌照吧手上的文件唰地甩到桌子上。
「厄,楊總,不是下個星期才要的嗎?」
「我明天就要看見放在我的桌子上。」
「是的。」王青玉有點沮喪地說,「小楊,下部改下次吧,將就到我們家吃個飯,別小看我妹妹,她能做一手好菜,誰娶了誰有福氣啊。」
「謝謝你,青玉姐,太麻煩你們了,我怎麼會小看青玉姐的妹妹,你說她看起來那麼驕傲,她一定是非常優秀的女孩。」
「夢佳,」楊凌照突然大聲打斷我們,「你進來。」
「凌照,我要走了,我來三個小時你都不跟我說話。」徐夢佳這麼說著人卻靠在桌子上沒動。
「好了,乖,進來。」楊凌照柔聲說道。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咬著牙往門口走去。
「夢佳,我們下個月訂婚吧。」
……
腳再邁不出一步,我轉身死死盯著他。
「凌照,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你沒有聽錯,下個月,我們訂婚。」
「你要和這個女人結婚?」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聲音,「這個女人配當我的後母嗎?」我說得狠,不管不顧了。
「楊卓飛,注意你的措辭。」
「你愛這個女人嗎?」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好好,你以前跟莫裡斯說過,等有能力干涉你的時候,再來干涉你,我知道了,沒有這個女人,也會有下一個,我早就知道的,謝謝你讓我認清這是現實。」
「小楊——該死,怎麼會這樣?」身後傳來王青玉的低聲咒罵。
電梯門移開,抬頭就看見周冠青要出來,冤家路窄,我低頭錯身直接走進去,已經一腳跨出電梯門的周冠青又轉過來直盯著我。
「為什麼對我避而不見?電話也不接。」就知道他要這樣質問。
眼睛盯著另一處,我連回話的意願都沒有。
「說話啊,那晚上我說的話你沒有好好考慮過嗎?」他擰住我的手臂拉我面對他。
「周副總經理,就是好好考慮過了才不見你啊,你該不會不明白吧?何必什麼都要說到直截了當的剖開,血琳琳的你不知道這樣會很傷人嗎?」楊凌照,你這樣不知道我會像刀割一樣的疼嗎?
「你這樣就不傷人了?我一直在你的回應,等得心神不寧,患得患失,因為我知道你同意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可是,只要你還沒明說,我都一直抱著希望,你不知道這樣很殘忍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都是相同的,可以,你受的傷害,我沒辦法撫平,「周冠青,我已經受了報應了,我不會比你幸福的,你放心。」
「可你為什麼不要我給你的幸福呢?」他說得無望。
「感情的博弈中,誰不想得到正和,只是,我連零和都不敢奢望了,你的幸福,我給不了,我欠你的,注定用感情償還不了了,你放了自己吧。」
放了自己嗎?我大概做不到了,希望你能做到吧。



計策
「喂——出來陪我喝酒,就是上次你失戀喝醉的這個酒吧。」
你TM結婚就結婚,在老子面前宣佈時說明意思,怕老子會死纏著你不放嗎?
「哎,不會真喝酒了吧?」臻靈以來看見我的樣子一個響指就彈在我的腦殼上,「可樂?你喝碳酸飲料也能合成這個水平?」
「我裝醉不行嗎?」
「赫,火氣還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失戀了。」
「你就不能婉轉點嗎?」我苦笑道。
「不就失戀嗎?我還不是從失戀的鍛煉中挺過來了,別再一棵樹上吊死,死了就看不見其他的樹了,對了,上次給你做手術的那個劉醫生,不能給你了啊,我要了。」
「不給就不給,誰稀罕?」
「我稀罕!」臻靈說得是得意洋洋。
「臻靈我不甘心,兩生兩世才喜歡上這麼一個人。」又大大地喝一口,滾入喉嚨的刺辣姑且當做是酒。
「不甘心就去打砸搶啊,揍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讓你失戀,砸得他生活不得安寧,最後再搶過來不就好了?」
臻靈……
「聽起來你很篤定那個人是男的?」我什麼都沒說,她當然不會讓我去打人女孩一頓的。
「還用問?你要是不把老娘上次說的話放心裡去找個女的來失戀,會敢叫我出來嗎?」
……這是什麼思維模式?
「現在打砸搶有什麼用,人都要結婚了!」
「結婚有什麼?況且還沒結嘛。」
「結婚,人類千百年以來結成對子的最高儀式,你說有沒有什麼?」
「所以不能讓他們結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成為你的人。」
什麼?聽的我心裡驚悚了一下,這算不算第三者插足?強迫他人發生性關係,「會不會觸犯法律?」
「不會,你們倆男的,觸犯道德有可能吧。」非自願的。
「……那還是不要了。」本來這段感情就已經在踐踏道德了,別再錯下去好了。
「你傻啊,現在誰跟你講道德了,人不為己,哼哼。」
「別這樣,這是錯的,有罪的。」已經有周冠青的例子了。
「現代這個世界早就罪惡滿天飛了,你真是稀少地還想維護那已經不存在的無罪。」臻靈說得不屑一顧,生離死別,人情冷暖,她什麼沒見過。
也是,早在我愛上楊凌照的時候我就已經全身都是罪惡了。
「算了,沒辦法強迫人家的,而我不能喝酒,灌醉人再下手為強也沒這個技術條件。」
「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名為催情藥的東西嗎?呵呵,別忘了我是做哪一行的。」
「真有那種東西?」
「當然,是神經類藥物的一種,直接作用於對性有刺激作用的神經元細胞,再通過神經中樞傳到大腦皮層相關區域……」
「停——我知道有這種藥了,但是不是因愛而性的性又有什麼意思?」
「……阿飛,是我教育失敗,沒能及時扭轉你的觀念,不過現在也不遲——」
……臻靈,我怎麼覺得她根本是要時間某種理論。
「你不想得到你所愛的人嗎?不想喝他合二為一嗎?不想體驗這個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快樂嗎?」臻靈津貼過來,慢慢拋出誘餌,只是怎麼聽起來像非法傳銷組織裡的廣告詞。
不過我的心的確有點動搖,真有她說的那麼好?
「放心,一切交給我,我一定讓你水到渠成。」正是她的笑聲讓我不放心。
「我還沒同意……」
「什麼,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敢反對?」不要命了?後一句是潛台詞。
「走,跟我回家,從現在開始上課。」
臻靈家,電腦前——
「仔細給我看清楚了,我等會要考察的。」
「這些事什麼?」一個文件夾裡好多文檔。
「高H耽美小說。」
「哦。」
啊……啊啊不行了……
…………
這……吹牛的吧,有叫的那麼誇張的嗎?
「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不知道,大概沒有吧?」
「什麼?你是不是男人啊,這樣都無動於衷,你……是不是不行?」
「當然不是,我對女的身體有反應的。」大聲辯駁,男人在這方面不能讓人瞧不起。
「天啊!」臻靈捂著頭作痛苦狀,「難道你只能做精神上的通知嗎?」
我乾笑了兩聲,剛要說算了臻靈就大叫著要找真人的給我看。
「該死的劉呈系,不准我存真人GV,現在教學資料卻反了,網上在搞河蟹,找誰去借呢?」她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
算了,我繼續就這點資料照感覺吧。
「那個……真要用肛門那裡做嗎?」
「不用那裡,你以為還有哪裡可以?」
「噁心!」
啪——我的頭珞在鍵盤上。
「學習,是一件很嚴肅認真的事情。」
這時門開了,那個劉醫生走進來,「有客人啊?」
「是阿飛,你吃飯了嗎?」
「沒,剛動了個手術。」
「我給你做去,你好好督促這小子,不准他偷懶。」
我從找她出來喝酒的那一瞬間,就錯了!
「劉醫生,你好!」尷尬的打招呼。
兩個大男人對著這種東西,怎麼能不尷尬。
「臻靈也終於對你出手了,」劉醫生含笑點點頭,「習慣就好。」
「你是,她第一個發展對像?」
「不是,一開始就是你,我只是你的倒霉替代品而已,你來了就好了。」劉醫生優雅地喝茶。
……
帶著一個拷滿「教學資料」的U盤,佔領終於心滿意足地放我回家。
其實跟臻靈回去,一半是因為好奇,一半是想著把這種計劃變成現實的可能性。
但是,夜深人靜,一切都沉澱下來,只覺得好笑,這樣做,又會有什麼意義?
「人說花落有其時,人說緣盡莫堅持」,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自考快到了,我也趕緊抓緊最後的時間複習,考完了就是五一,五一——原本是要回去的,但是我怕周冠青,想想那天他根本沒有答應我什麼,要怎麼做呢?一個兩個都那麼討人厭。
然後呢?就這樣在這裡看著他風風光光地結婚?
「喂,飛飛,我要搬過來和你住。」一天晚上,接到莫裡斯的電話。
「怎麼了?」拿過另一本參考書。
「老爸讓那個女人住進來了,他是真的藥盒那個女人結婚嗎?」
「應該是吧,他當著公司的人宣佈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還是會痛。
「為什麼,老媽這樣,老爸也這樣,都不要我們了。」
「傻瓜,和心愛的人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們即使是兒女也沒這個立場和權利阻止。」
「切——看不出來,老爸對那個女人有多喜愛。」
「不愛,又怎麼會要結婚呢?」我看著窗外的樹影。
「誰知道,老爸老媽離婚時說都沒愛過對方,誰知道他們怎麼就結婚了。」
「呵呵,好了,好好給我在家呆著,家是不可以隨意搬出來的地方,有時候一個意外就再也回不去了,聽哥的話,啊。」
「你這麼說,是不回來了。」那邊緊張地問。
「莫裡斯,有家人在的地方菜市價,你在的地方也是我家,所以只要你還在那裡,我就不會離開,只是距離遠點而已。」以後即使他結了婚有了新家,他的家也是我的家。
找秦叔幫我去搬東盟的旅遊簽證和護照,想去兩個地方,很久以前就想去了。
「小楊,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王青玉款款走進來。
  「好的。」,他應該是有話和我說,我吧資料收拾好跟著他出去,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跟她打招呼,她的潛實力地位實際上比經理都高。
  點好餐,她開門見山的問,「小楊,你是不是喜歡楊總?」
  「青玉姐,你說什麼啊?」幸好餐還沒上,否則我一定噴出來。
  「好了,不用跟我隱瞞了。」她拍拍我的肩。
  又是一個看出來的,「你不覺得驚訝、奇怪、噁心?」
  「不會,誰讓你們一開始就只給我一種感覺呢?我是說在還不知道你和楊總真正關係之前。」
  我望著她。
  「情人。」
「咳咳……,青玉姐,猜錯了吧。」
王青玉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我對自己的直覺是最有自信的。」
「也許你猜對了一般。」我低頭看著眼前的茶水,自嘲地說。
「不,是全隊的,我沒想到,是你先明白了,而楊總還稀里糊塗的。」
「這個玩笑有點過了,有些話不能亂說。」我直視著她,一個直覺就可以當成依據?
「哎呀,有時候理性也不是那麼可靠,既然感覺是存在的,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為什麼不試著依靠感覺呢?」
「青玉姐,你親眼看到的還靠不住嗎?」人都要結婚了。
「是訂婚。」他喝了一口咖啡,我驚了,她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我說了是直覺,當然還有一點心理學,不然能力比我強的比比皆是,但我穩坐這個位置三年,楊總沒再換過直屬秘書,以前我對他的家事不敢興趣,那是因為他從沒因家事而影響過工作,現在我插手了也是因為,他處理感情的方式出現了危機,我只是不想整個24樓繼續被他精神荼毒了而已。」
我只有目瞪口呆地聽著,這是24樓最深的房間的內幕。
「看我連妹妹都賠上了,只是希望老總明白自己潛意思到底在想什麼,誰知道失手反而造成飯效果,果然在某些方面特別自負的人,在其他方面就比較白癡。」
「你可以再說得明確一點嗎?」我小心地提著氣問,閉著氣聽。
她給我你在這方面也比較白癡的眼神,「小楊,你跟老總表白過了嗎?」
「表了。」這種直白的提問方式難道她就不會害羞?
「這就說明你尊重這個時代自我表達的趨勢,而楊總年紀是大了點,思想是古板了點,所以需要你加大力度,更進一步投入更多的經歷來吧他的頑固不化敲碎。」
「更進一步……」
王青玉的眼裡射出跟臻靈類似的光芒。



賭輸
不倒翁為什麼要左右搖擺?把你腳削圓了,丟快沉泥按住你的雙腳,你就只有不停的搖嗎?
再把腳削平不就不會搖了,雖然會疼。
有些事情下定決心就一定要做到。
王青玉,我相信你一回,用全部尊嚴來賭這次看不出勝算的賭局。
臻靈:同性之間做愛時比較痛苦的事情,特別是受的那一方,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
我(提問):為什麼小說裡寫的恰恰相反?
臻靈(白眼):因為我是護士,對身體構造我比你清楚,你要聽我的。
臻靈:首先你要子擴護肛……
我(提問):為什麼是我?
臻靈(怒火):說了是你就是你,難不成你還能給別人擴肛?別老打岔!
我:……
臻靈:同性性愛有多種方式,手、口以及肛是最常用的部位,直腸是自肛原起向上15-16CM長的一段大腸,沒有專門分泌粘液的腺體,但肛內環肌發達,稱肛門內括約肌,用以排便。
我(提問):所以不是會很髒嗎?
臻靈(啪——飛書一本):男性直腸的前面有膀胱、前列腺和精囊腺;女性則有子宮和陰道,所以肛交可以通過刺激前列腺來獲得性快感,不過,菜鳥一般是不可能找到這些刺激點的。
……
臻靈:今天的《基礎篇》就上到這裡,回去吧家庭作業認認真真完成,預習明天的《情趣篇》,下課。
我翻開臻靈給我制定的《教學計劃》,分為:《基礎篇》,《情趣篇》,《程序片》,《用具篇》和《表情篇》。
第一次覺得學習是件痛苦的事,要遭受身體上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心理上抗拒著這種事,還要用臻靈給的工具每天做著疼痛又難堪的擴肛「作業」,為了就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希望,人說拚一拚還有肯能,放棄就意味著永遠不會成功。
手機裡的每一次滴聲,都像個狠狠擰著發條的手,吧我的神經擰到最緊。
接通,心跳停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是我,」那邊一陣沉默,「我想請你吃頓飯,就在臨邑路268號東廂之城,我現在住的地方,你以前也來吃過飯的,不介意再吃一次吧。」
「我今天晚上有事。」我聽出那邊的聲音有點緊張,聽我的電話都會緊張了嗎?
「沒關係,我多晚都等你。」
「我今晚的事要忙到很晚。」
「沒關係,我等你。」
「不要等了,我不回去。」連借口都不要了。
「我等你。」還是那句。
那邊掛了。
閉著眼睛過了一會,才去廚房繼續準備。
阿飛,你覺得是我在教唆你嗎?不是,之前我跟你的情況何其相似,我無所作為地看著我喜歡的人結婚了,雖然現在又劉呈西,但是,我的無所作為已經成了我人生永遠的遺憾,永遠都不可能消除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不我後塵,像你說的人生兩世才喜歡這麼一個人,如果你輕易放棄,那麼以後也不配再擁有愛情了。
臻靈——,我握緊了手心,我沒那麼堅強,我一直等到著最後一天才給他打電話,如果他今天不來,那麼就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吧。
楊凌照,我相信王青玉岌岌可危的判斷,如果你讓這個相信崩毀,那麼就永遠都不會再見了。
臥室換了新的床單,打掃好屋子,行李已經收拾完,洗好澡,做好飯,只把湯用小火煟著。
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聯播、黃金劇場、晚間新聞……
拿過手機:我只等你這唯一一次。編號後按了發送,如果他不來,這就是最後的話語。
門鈴響了,快要有12的時候,我的臉上才有了可能是笑的表情。
「你來了。」開門後看著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要我來到底相幹什麼?」楊凌照冷冷地問。
「確認一件事,先進來吧。」我不管他,直接走到飯廳,拖鞋早就擺在門邊。
「你還要再吃點東西嗎?」菜已經涼透了,只能拿去熱熱再吃。
「不吃了,」他走到餐桌旁,「你沒吃飯?」四個碗,四菜一湯,都沒動過。
「說了請你吃飯,你不來我又怎麼會先吃,不吃的話賠我喝點酒吧。」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紅酒和杯子,倒了兩杯,深吸一口氣把其中一杯端給他。
「你不能喝酒,先吃飯。」他把酒放到一邊,我的眼光隨著酒杯轉動。
「沒關係,我吃了抗過敏的藥了,來,先乾為敬。」說完我一口乾到底,酒精,辛辣而澀苦,偏偏又納悶多人喜歡它,愛也是一樣的吧。
「不給我面子?」我看著他未動的酒杯。
「我等會還要開車回去。」
「呵,那麼隨你。」我放下杯子走到沙發前坐下。
「你到底叫我來要幹什麼?」
「只是確認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你連我的酒都不肯喝,我知道答案了,如果不想看見我,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我淡笑者說,再多的激情,也在近六個小時的漫長等待中消散得稀少而單薄。
「楊卓飛,我是你父親,你還顧不顧倫理和世俗?」他的樣子是那麼苦口婆心。
「我知道的,以後我會讓這顆心死的,你可以走了。」身體已經在慢慢發熱,心卻冰冷成一片。
「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閉上眼睛搖頭,「你不用來對我說教,我明白的不會比你少半分,有人說,不明白的是你,我決定不再相信這句話了。」
「卓飛,你不要這樣,好,酒窩喝。」他抬起酒也一口喝盡,「希望你能吧我的話聽進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就搬回來。」
喝了?那一瞬間我想跳上去阻止,算了……,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吧,最後的確認。
「我熬了湯,你也喝一碗暖暖胃吧。」我帶著笑吧藥膳雞湯端了一碗出來,像敬酒一樣雙手舉到他面前。
他皺皺眉,無奈地一口氣喝下去,好似喝完早點走人。
「我……們吃飯吧,你陪我吃。」臻靈說神經性藥物通過胃來吸收效果是最差的,直接作用於血液和呼吸系統才能發揮最佳藥效,現在只有先拖延時間了。
「不看著你,就這樣不好好吃飯嗎?」他拉著我走到餐桌前。
「我喜歡做飯,但是只有我一個人吃會覺得越來越沒有意思。」沒有莫裡斯嘖嘖的稱讚,真的很沒意思。
「那就搬回來。」
等等吧,今天過後,就會知道,回還是不回。
「菜冷了。」
「沒關係,湯是熱的,我吃湯泡飯就好。」拿了個乾淨的碗盛飯。
我們相對坐著,我靜靜地吃飯,他靜靜地看我吃,這一課是那麼安寧,這一課能成永恆就好了。
啪——你的手按在桌子上,我抬頭看見的是他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後癱倒在桌子上。
他知道他被下藥了。
我硬生生扒進最後一口飯,走過去架起他往臥室走去,這種藥物只使大腦意思產生暫時性關閉,而不會對神經中樞和小腦產生影響,他潛意識還是會跟著我的帶動移動,只是有些踉蹌。
即使這樣我也很吃力,好不容易吧他弄到床上躺好,深呼吸幾下,從抽屜裡拿出皮繩在他手腕上墊上一塊手帕,才向上綁在床頭,藥物作用時間不長,我要臻靈給我傷害性最小的。
然後是腳,才綁好一隻,頭頂上的呼吸就重起來,我抬頭就看見他張開的還有些迷離的眼睛,眨了兩下後就清明起來。
「楊卓飛,你在幹什麼?」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怒氣和恨意。
我的心涼了半截,怒氣我理解,只是恨意卻讓我心裡發緊。
「我痛恨被別人算計,」他看著兩腿間已經支起的凸起,「你也像你媽那樣來算計我?」
楊卓飛的媽媽也是這樣嗎?所以,他不喜歡這樣生下來的楊卓飛,我幾乎已經預感到,時候不會善了了。
「楊卓飛,放開我,現在我不跟你計較,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別怪我翻臉無情!」
聽到他的威脅,我停下坐到一邊,「我是豁出一切才敢下這樣的決心,酒裡面有催情藥,你喝了我也喝了,我不會停的,但是我不是因為也吃了藥才這樣,我是真的喜歡你,甚至可能是愛了,我比你更想知道,明明是恨著你的,怎就轉變成愛了?你要恨我也好,要翻臉也罷,我今天一定要和你做。」
「楊卓飛——,你果然和你媽那個女人是一樣的,而你,還是我的兒子……唔……該死!」他有點難受地扭動。
難受嗎?我來幫你,笑著跨坐在他的腰上,俯下身子,和他兩眼相對,看著他嚴厲的狂怒親下去,他的嘴還帶著雞湯的味道,只可惜抵死不肯張開。
親了,接下來呢?哦,接著往下親,身體的敏感處也是神經末梢分佈最多的地方,如耳後、勁窩、乳頭、側腰……筆記上海寫了哪裡?
他的氣喘得越來越粗重,我也很難受,親完後該什麼了……對了,脫衣服嘛,他的上衣在我剛才親的時候解得差不多了,我直起身子來解寸衣上的紐扣,等等,臻靈說脫衣要具有誘惑性,怎麼才能有誘惑性啊?那些視頻現在想不起來啊……
「你還在幹什麼?放開我。」他低吼道。
一個堅硬如鐵的東西緊緊地抵著我的大腿,算了,直接脫褲子吧,褲子扒下來,他的硬挺已經快把內褲撐破,看得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這樣巨大個東西,怎麼進得去那個地方,顧不上害羞,也快速把我的褲子脫掉,雙手輕撫上那塊又熱又硬的烙鐵,他抽動了一下,大大嚥了一口口水,看著那個上下滑動的喉嚨,我不禁輕咬上去。
「哦……」
對了,要帶套,一下子想起還有一項最重要程序沒做,這個臻靈特意交代,我橫過他的身體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盒,隨便看見還有潤滑劑,差點忘了這個。
扭動的摩擦讓我們都忍不住呻吟了一下,酥麻癢的陌生感覺侵襲而來,這就是性愛的感覺嗎?
「那個,你喜歡用什麼口味的?」臻靈說做之前詢問這樣的問題有助於提升對方的感覺。
「……白癡。」
……在他看了我就是傻瓜笨蛋吧,沒再說一句話,摸摸脫下我們最後的遮掩,看著我雙方的硬挺,顫抖了一下,和男人做他覺得無比噁心吧。
手伸到後面,一根、兩根、三根手指試探著插進去慢慢把塞在裡面得假東西抽出來,異物從體內出來後,我不禁輕鬆的呼口氣,睜開眼就看見他驚異的目光,垂下眼撕開安全套的包裝。
「楊卓飛,現在住手還來得及。」他呼著氣說。
我笑笑,細心吧套子給他帶上,擠出氣泡,這個動作也演練了許多次。
「楊卓飛……」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會後悔的.」
「後悔……也沒用了。」我低聲說,沒有退路了,現在做跟不做,他都會恨我了。
咬著牙用手指抹勻潤滑劑,要來了,深深呼氣吸氣幾次,跨坐上去,調整好位置,扶著他又燙又直的硬挺,一鼓作氣坐下去,MD這真不是人幹的事!疼,成開到極限的那種生疼,一寸一寸進入的感覺,伴著頭腦裡突突震動,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脖子伸張到極致,才能做到呼吸的做東,終於全進去了……
房間裡儘是破碎的喘息,間或無聞粗重壓抑的呼吸,我只有兩種感覺,累跟疼,下面的人躺著挺屍,上下的動作我要用更多的力氣來完成,還要抵抗那侵入大腦的疲倦,怎麼還不射?
已經沒力氣了……,無力地停下來。
「放開我,現在、馬上。」
……再也進行不下去了嗎?算了,我撐過身體去解開他手上的束縛。
一陣天旋地轉,下體一陣劇烈的摩擦,睜開眼,我們的位置已經完全轉換,還沒回神,一個大力的撞擊直衝入身體,「啊……」
呻吟沖脫出口,復又咬著唇吧衝到嘴邊的聲音生生逼回去,只是更加大力地喘氣。
撞擊越來越劇烈,我抓緊了身下的被褥才沒有被撞得移位,他一點都沒留情……
臻靈說區分一場性活動是做愛還是單純性交的標準在整個過程中雙方的摟抱次數,摟抱是愛的表現二性交則不是,他雙手撐在我的兩側,我們之間隔著空氣,除了連接的下體,我們沒有其他多餘的一寸皮膚接觸。
魯迅先生說我們習慣用希望的盾,來抵抗那虛空中的暗夜的襲來,也根本忽視那盾後面,同樣是無盡的虛空中的暗夜。
希望、希望……當轉頭看到希望後面的黑暗時,才覺得那面名為希望的渺小的盾,已經在慢慢地被黑暗侵蝕,融化……
當那股爆發的熱浪似要衝破那層薄薄的薄膜,我心裡說,結束了。
眼睛對上他的,「你滿意了?」他問。
「滿意了。」
像歌詞裡唱的:輸了,願賭服輸。



解雇
「楊卓飛——」
蒼茫中有呼聲傳來。
我茫然回頭,安靜得街道在昏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稀疏的人影莫不是臉孔陌生,誰叫我?
一人走到我面前,認真打量著茫然的我,「真是你啊,想不到會再見面。」
「你是?」
眼前的陌生人呆了一下,歎息一聲,「我是米帥啊,人不得我了?我是你初中的同學。」
眼前的人一臉滄桑,「算了,不認識也罷。」他揮揮手,瘸腿一搖一擺慢慢走向路邊一個混沌攤,背景在昏黃的燈光下似被層層壓住。
「老闆,來玩混沌吧。」他轉過身,我已經慢慢走過去,小心坐下,下身的疼痛牽扯著全身。
他看我一眼,點點頭,「要辣椒不?」
「不要放了。」
不多會,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擺在我面前,那個「我」的老同學也在旁邊坐下,遞煙給我,我搖頭,他也不勉強,開始點煙。
「想起我了?」他問。
我搖搖頭,抱歉地對他笑笑,「我出車禍,忘記了過去的事情。」
「車禍啊,」他看著我,「忘記也好。」
秦叔也說過忘記也好,如果單單忘記是好,怎奈是靈魂消失死去。
「楊卓飛我該看著你的,你叫我一聲大哥,我就該看好你的,」米帥抽著煙,抓著頭髮,說著不為人知的過往,「可我爺爺那年死了,我非得回老家去,你是不是怪我丟下你走了,認了我這樣沒義氣的人當大哥,而且現在我還混成這樣。」他眼神苦痛的看看自己已經瘸了的左腿。
要好好看好我嗎?現在我才好好大量這個人,既然是楊卓飛的同學,那麼一定和楊卓飛年齡相差無幾,不是19就是20吧,可是這張臉上的滄桑又何止30歲,眼角額頭的皺紋因他愁苦的表情更深。
「你不用自責,任何人都要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對一個有自我意識的人,你又怎麼能擔當他所有的過錯。」不知道這樣講對不對,顯然這個人把楊卓飛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不是的,你記不得了,你當初像白紙一樣,是全心全意地依賴我的,而我這個當大哥的卻突然走了,是我沒有履行要好好照著你的諾言,誰知我回來你已經變了,跟我形同陌路,我今天叫你我也沒想到你還會跟我說話。
我笑了,從楊凌照離開那件屋子後第一次由衷的笑了,在這個冷清的夜裡有人給我煮了碗熱騰騰的混沌,說他應該看好我,即使對像有些錯位,也使我冷到極致的新塘褪去些許僵硬。
「謝謝你,」我說,「我是去逃跑的,但是在路上還能吃到你的一碗混沌,真的謝謝你。」
「逃?你惹了什麼人嗎?我米帥今天雖然不算什麼,但好歹是你大哥,有什麼事我幫你擺平。」他看了一眼我放在旁邊的行李,眼神很堅毅。
「不是。」有些好笑,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混混嗎?「因為感情失敗,所以沒種地逃跑了。」覺得懦弱得不堪,可是心裡的洞現在還在流血,止不住。
「這樣啊,我說兄弟,這年頭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那麼有錢,還怕找不到好老婆嗎?米哥我也是老大難了,要不一定給你介紹個好的。」他抓著頭上短短的頭髮,一臉笨拙的安慰。
「嗯,有好的你給我介紹啊,但是要跟人姑娘說清楚,我沒錢,跟我自己養活自己啊。」我笑著說。
「你沒錢誰有錢?你老爸不是超有錢嗎?」
我窒了一下,沒說話了。
「你難受嗎?」他指指自己的左胸,見我看他,「看得出來,所以才要跑路吧,既然人家不喜歡你,那就算了唄,為了失戀就跑路時挺沒種地。」
「這種逃跑很可恥嗎?」我淡淡地問。
「哎,也、也不是啦,你還只跑路,我聽說還有人跳樓的,呵呵,兄弟你個別介意啊,其實逃就逃唄,我還不是為了逃工商逃城管,只敢在晚上擺攤,我這條腿跑也跑不動。」他呼出一口煙霧,說,「這世上誰不逃?」
這世上誰不逃!
「米帥——」走出很遠了,我回頭衝他大喊,「如果我回來我們就一起開家餛飩店吧。」
他只是衝我擺擺手,生活已經教會了他不輕易對未來的許諾抱有更多的希望,我們都不對未來抱有希望。
「喂——」手機那頭傳來懶洋洋和被吵醒而帶著淡淡不高興地聲音。
「莫裡斯,是我,對不起這麼早就吵醒你了,只是飛機要開了,我得和你告別。」
那邊停頓了兩秒,「飛飛?你說什麼道別啊?」很清醒訝異的聲音。
「我要去旅行,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我看著窗外地平線的微白。
「為什麼這麼突然,發上什麼事了?」莫裡斯很敏銳地問,「我也要和你去,你先下來等我,我現在就來找你。」
「莫裡斯,這是我一個人的旅行,別來。」我的聲音很堅決。
「飛飛,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要走得這樣突然,你說不離開我的。」莫裡斯委屈地聲音傳來。
「我不是離開你,」我放輕聲音,溫柔地說,「我只是要去旅行而已,許你到處去玩就不許我去啊!」
「可是你都沒跟我說!」
不是不想提前說,如果他有一點回應我的話,我不會走。
「對不起,我保證我不管到哪第一個打電話給你,第一個讓你知道,乖啊!哥只是想去外面看看。」
「那你讓我跟你一起去啊。」
「好了,你才當上公司高層就想做出差的榜樣啊,我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讓你知道好不好?」
「不好,不夠,我要和你在一起。」莫裡斯開始耍賴。
「飛機要起飛了,我要關機了。」
「飛飛——」那邊大叫,「這事老爸知道嗎?」
「……我想他不會想知道的。」
「我就猜跟他有關。」莫裡斯有些恨恨地說。
「莫裡斯!」我的口氣很嚴厲,「不要去問你老爸任何事情,答應我!」
「飛飛——」
「答應我!」
「……但是你要盡快回來,要隨時告訴我你的行蹤。」莫裡斯妥協了。
「我會隨時告訴你的。」暫時只保證這點的。
失重的眩暈感充斥著大腦,本來我以為已經壓下去的窒息感又潮水般地湧上來,呼吸那麼困難,離開、離開……
「先生……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抬頭,是空服小姐,「沒事,一時適應不良。」我盡量微笑。
「我給你一杯水吧,你服點暈機藥。」
「謝謝。」
原來我的臉上是乾的,我還以為已經淚流滿面。
---------------我是視覺轉換的分割線----------------
楊凌照頭痛欲裂地爬起來,倒不是說他昨天喝多了,只是站著沐河那條穿過城市的臭水溝上站了半夜,吹了半夜的風抽了半夜的煙,很多時間他其實什麼都沒想,但是要一想就想到前半夜的事情,於是就乾脆逼自己別想。
開車,回家。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已經充滿煙味,而那雙手撫摸在那身汗濕的肌膚上的觸感還那麼鮮明,手只碰了一下,被解開後不由抱著那具身軀翻過來壓在身下的一下,只一下他就迫使那雙手離開那片濕滑的肌膚,停——
深吸一口氣,楊凌照逼自己進入工作狀態,那天是錯誤,就當是錯誤,他不知道錯誤會發生到這樣的狀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通常都會選擇逃避,然後他的逼迫自己隔斷那天的記憶卻使自己越來越陷入煩躁不安,他的辦公室已經變成人人避之尤恐不及的地方。
已經過了幾天他都不記得了,總是覺得那個晚上的燈光裡晃動的人影片段就在昨天。
楊卓飛——你怎麼可以無聲無息,在對自己的父親做了那樣的事情後?
楊凌照的手指在手機按鍵上摩挲很久,但就是無法把那個號碼按下去,靠——手機被狠狠砸到牆上。
王青玉也在外面深呼吸,她比其他人倒霉,其他人可以沒事不來造訪已經陰森恐怖的老總辦公室,但是她不能,該死地不能。
在敲了好幾下門沒回應之後,王青玉選擇直接推門進入,反正老總再氣也不會更糟了,一開門王青玉幾十年沒經歷過的暴力行徑差點嚇破她和平時期長成的膽——一個不明物體飛空襲來,即使是砸在她旁邊的牆上也夠使她心驚膽戰了,他看了一眼,手機一個,算了不管他,很快恢復鎮靜,一板一眼地說,「楊總,我給你說以下今天的行程和上個月個部門的業績報表。」
王青玉希望能喚起他上司對公私分明的注意,開始極公式化地講述。
「那些飯局給我取消,叫公關部經理去辦,我請他不是讓我自己去應酬的。」
「好。」
「……各部門山個月的業績還不錯。」
王青玉懷疑他耳朵出了問題,平時老總就對業績雞蛋裡挑骨頭,怎麼在這黑色恐怖瀰漫的時候竟說出誇獎的話,小楊回來了?那剛才還砸什麼手機?
「今天上午沒什麼事,你跟我巡視一下公司吧。」
「好的,我這就通知各部門準備。」原來如此,只是老總啊,我的行程表裡一點看不出今天上午「沒什麼事」啊。
「通知了叫所有人給我個表面工作?」楊凌照冷眼瞪過來。
「我知道了,我們現在就去巡視嗎?」王青玉微笑著問,是怕有人望風而逃吧,不過,老總一出巡,她敢打賭五分鐘之內就人盡皆知了,而且……
楊凌照煩躁地看著王青玉在本子上勾勾畫畫,「楊總,下一樓是採購部。」
「現在時幾樓?」
「18.」
「跳過,沒必要每一樓都去。」
「好,17……」
楊凌照瞪過來,好好,直接15行了吧。
電梯門一開,王青玉都能感覺到楊凌照瞬間僵硬的身體,走出去,當然是所有人都努力工作地認真場面,王青玉宣佈老總來看望大家,大家熱烈地歡迎,然而老總的臉色卻在眼睛轉了幾圈後越來越差,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對勁,是他們變現的太差了?上來陪同的部門經理額角已經在滴汗。
「於經理,你們部門今天所有員工都到齊了?」楊凌照陰沉的問。
「是的,楊總,今天沒有請假和吃到的員工。」這點經理很肯定,還說今天大的部門全勤,就正好遇到老總來巡視。
「你確定沒有人沒來嗎?」楊凌照語氣已經差到極點,一個經理臉自己的員工夠不夠都不知道嗎?
「楊總,」王青玉怕再不開口怕於經理要支持不住了,「有件小事我還沒跟你匯報,有個員工無故曠工六天,根據公司相關處罰規定我已經把他解雇了。」
一個老總的兒子突然不來上班了,他一個經理也不好過問,一直就沒把楊卓飛當真來工作地。
「王青玉,你說吧誰解雇了?」楊凌照一字一句問。
「楊卓飛。」
「王.青.玉!誰給你的權利?」
「楊總,我一切都按照公司章程辦事,楊卓飛他是你的兒子不錯,但是他不像二公子一樣有公司股份,進入公司高層,他只是一個普通簽約員工,我沒有理由要給他特權。」王青玉也冷冷地說。
她那天收到楊卓飛的短信,只有四個字和一個標點:成了,輸了
她幾乎要砸電話了,那種淡淡地無奈和傷感也從那幾個字裡蔓延出來,有那麼冥頑不靈的人嗎?這還是其次了,但是未來可以預見她的工作前景將一片黯淡,暗歎一聲,好吧,就當當局者迷,老總他可以再她說出楊卓飛要調離24樓時把幾千塊的金筆筆尖劃斷,也可以再她還在匯報工作時不自覺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座位發呆,同時也可以叫另一個人呆在他辦公室就為了解決少了一個人的不適應感,還可以作出許多欲蓋彌彰的行為,反正沒人會說他,只是所有24樓的人都在想念小楊,怎麼還不回來,以前走過一次不是回來了嗎?
王青玉知道楊卓飛不會回來了,之前他突然來問她怎麼才能解除他那張合同而不用負很大責任,王青玉說勞動法本來就是比較保護勞動者的,只要他故意違反公司章程,公司自然要跟他解除勞動合同但這樣公司就不會付賠償金,只要不損害公司利益,公司就沒有法律依據來為難一個勞動者。
王青玉看著楊卓飛似了悟地點點頭,就問,「你決定破釜沉舟?」
楊卓飛苦笑,「大概吧。」
她也只有比較虛假地安慰依據:加油吧,愛情之路本來就比較艱苦。
而她現在的工作也很艱苦,她已經在考慮辭職走人的可能性了。
楊凌照給了她一個回來再找你算賬的眼神,就衝進電梯。
愛怎麼算怎麼算,反正他不會是失去最多的那一個。
忘情對著聽得一頭霧水的經理笑笑,」今天的視察到此結束,通知其他部門可以解除警報了。」




人空
儘管是已經在心裡肯定,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親自確認才甘心,手遲疑了一下,就果斷地按下門鈴,不停地按,明明知道沒有人回來開門,但就是停不了。
「開門——,楊卓飛你開門!」楊凌照忍不住拳頭直接砸在防盜門上,不會在了,心裡有個聲音這麼說,他以前就想逃走的,「楊卓飛你這個混蛋!」
砸門聲很快引來保安,「哎、哎,你要幹什麼?你找誰?別胡亂砸門。」
「我找1601,你幫我開門。」楊凌照吐出一口濁氣,才以平靜的口吻說。
「你是戶主的什麼人?1601的住戶已經出遠門了。」楊卓飛走之前跟物業打過招呼,要他們注意屋子安全。
「我是他父親。」父親這個詞說得是咬牙切齒,楊卓飛到底有沒有當他是父親?
「啊?不好意思,能出示戶口證明嗎?沒有正當理由我們是不可以隨意進出戶主的房屋。」保安很懷疑,雖然他工作沒多久,但也記得戶主的父親應該是一個老人,經常回來的,很和藹的一個老人。
誰TM出門還帶戶口本的?
「我真是他父親,麻煩你給開下門。」語氣已經緩和不少。
「這位先生,我看你也知道你的要求多不合理吧,我怎麼可能違反我們公司的規定,如果出事了誰負責?」
「我就是上去看看而已,會出什麼事?」楊凌照已經很不耐煩了,「你要不放心就跟上去。」
「這不符合規定。」保安寸步不讓,雖然這人開高檔車穿名牌西裝,但砸門那個狠勁活像個討債的,口氣還那麼沖,就不讓他進了,同時捏緊了警棍。
冷靜、冷靜,還有有這裡的鑰匙?可笑,明明是他買的房子,他卻像個陌生人一樣被拒之門外。
「老秦,你有沒有卓飛這邊房子的鑰匙?……現在帶過來,馬上,叫司機宋你。」
在和保安大眼瞪小眼的焦躁不安中秦繼光終於來了。
秦繼光看著虎視眈眈的保安和殺氣騰騰的楊凌照,氣都沒緩一口就趕緊過去。
「秦大爺,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好意思小馬,他是住戶的父親,你辛苦了。」秦繼光趕緊給保安賠笑。
楊凌照對那句「你辛苦了」極度不滿,難道他就不辛苦嗎?
「真是父親?」知道的是來看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討債的,「那不好意思啊,你看我也是職責所在,你要給戶主打個電話說明一個也好。」可別投訴啊。
「行了。」楊凌照一揮手打斷保安的解釋,陰沉地看著秦繼光,還不上去?
秦繼光打開門,楊凌照就有一種感覺,這個房子沒有一點人氣,再一看,心臟有些發緊,窗簾緊緊拉上,沙發被布全部遮蓋起來,茶几、桌子上沒有一點突出的東西,所有的日常用具全然沒有了,這只是一間有傢俱的房子而已。
臥室門被慎重打開,一種失落感湧上來,原本擺著書的書桌空無一物,楊凌照死死地盯著那張床,那張只有床墊的床。
他深深地記得那天那張床上鋪著淡淡天藍色的床單,和秦繼光鋪在他臥室的那快很像,秦繼光喜歡那種顏色,那是他死去兒子喜歡的顏色,也就自作主張的給主任鋪那種顏色,楊凌照不關注這些細節,而楊卓飛卻以為楊凌照喜歡這個顏色。
天藍色的床單,蒼白的身體,就像一朵浮雲,浮雲在顫抖,由於他劇烈的動作而顫抖。
彷彿那個夜晚,彷彿那場性愛,他被下藥被綁著,他叫他住手,用盡全部的理智全部的自制力來叫他住手,他輕撫上他已經燙的快著火的身體,如絲的眼神帶著沉沉的堅毅望著他,說,要做。
聽到這麼堅決的話他奇怪自己竟沒有進一步一的怒火,始終沒有說出:滾。
說不出,理智告訴他必須結束,在一切還能挽回的時候,只要說出最難聽的話,他就會退縮吧,但是說不出,只要想到那雙光亮的眼睛裡會染上傷害的黑障,就會把已經醞釀好的話語,全部吞下去,難道他後來就沒有默許他在他身上生澀的親吻?他是不是停下來發呆幾乎要把他逼瘋,他那是幾乎想吼,你到底會不會做?要不是他被綁著,那他會怎麼做?他事後幾乎不敢回想,如果他能行動自如,會不會吧他拉過來狠狠壓在身下狠狠進入——
但是當時他只有壓制,壓制著蓬髮的慾望,告訴自己,都是被下了藥的結果,他是被迫的,可是看到他竟當著他的面閉著眼咬著牙以笨拙的姿勢從身體裡拉出男型的畫面,刺疼了他的雙眼,他竟然讓那種東西進到他的身體裡?心裡是無比的憤怒,下體卻被那副畫面的淫靡刺激的更加脹大,然後,他幾乎是呼吸停頓地關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岔開白皙的雙腿,跨坐在他的腰上,還有些冰涼的指尖握住他的硬挺,那種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一點一點抵近一個炙熱、柔軟,可以吧他全部都緊緊包裹住的地方的興奮感,幾乎要使他的理智崩潰,身體在叫囂著再深入更深入,兩種官能背道而馳的撕扯,讓他痛恨男性的生理本能和自己無法抑制這種本能的悲哀。
本能,所以把這一切都歸於本能,所以在被動的接受後放開道德束縛吧他壓在身下肆意進攻,都是他自找的,這樣告訴自己,才能無視那張痛苦的臉上漸漸絕望的表情,才能壓制住抱緊他的衝動。
越臨近高潮的爆發,越是有種恐慌的預感,那種兩人越來越遠的感覺逐漸清晰鮮明,他們都是閉著眼迎接那一時刻的降臨,他沒有看到他的死心,他也沒有看到他的掙扎。
他滿意了?他問。
滿意了。他答
聽到這個回答,他忽然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了,因為,他不滿意,非但不滿意,竟然還有失去重要東西的感覺。
但是,他們之間沒有時間了,一個要逃避慌亂,一個區逃避絕望。
「先生,這是阿飛留下來的鑰匙和房產證,雖說他交給我了,但是房子是你的,你可以收回去。」秦繼光打斷楊凌照的深思。
「這麼說他是不會回來了?」楊凌照很奇怪自己現在那麼冷靜,之前的煩躁似乎因為想通了某些事而消散,只是全身都是落空的感覺。
「嗯,是我叫他的,不過他拖了好久,終於那天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他要離開了,叫我不用擔心,如果是現在他,我相信離開你是最好的選擇。」
「是你叫他走的?」原來所有都讓他離開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他,再也不讓他找到。
「難道他不該走嗎?」秦繼光眼神毫不示弱地逼上去,「你明明知道他對你報的是什麼樣的感情,他怎麼還能留?我知道你不會接受他的,再說你們是父子啊,這樣的事不可以發生地,不被容許的事怎麼可能會有好的結果,他會受到狠狠地傷害,就像以前一樣,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毀了,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的小少爺所受過的苦,怎麼也不能再叫阿飛品嚐,離開,在一切都還能阻止之前。
「秦繼光,晚了,有些事已經發生了。」
秦繼光看見楊凌照及其怪異的表情,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什麼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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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張臻靈瞪著吃驚的眼睛看著來人,「不可以,這裡是醫院,不看病的請不要浪費我們醫務工作者的寶貴時間。」對於楊凌照,張臻靈向來是厭惡的,在楞了一下後,很快就板著臉明示其走人。
「那我等張小姐下班,我想和你談談卓飛的事,很重要,請不要拒絕。」頭一次在被人冷淡地拒絕後還如此低姿態,沒辦法,他就是在求人。
他沒辦法,秦繼光抵死不願意透露楊卓飛到底去了哪兒。
「你們不可以這樣的,之前是阿飛他錯了,他知道錯了,所以才走的,就請你放過他吧,這是於是不容的。」秦繼光幾乎是苦苦哀求,不管現在楊卓飛身體裡的是誰,他們是父子,真正的父子,他們怎麼可以踐踏倫理和道德?別人要怎麼看,這是個眾口鑠金的世界,他們全都會被毀掉的。
放過他?那誰來放過我?楊凌照只是嘲弄地看著秦繼光,「於世不容,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才會導致現在失去了他,老秦,已經無法回頭了,因為我現在明白了,失去了他,我的心會死,但願我明白的還不算晚,老秦,告訴我吧。」
秦繼光還是拒絕了他,他拒絕交出他最後的堅持,他只是要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幸福而已,而不是送他去毀滅。
阿飛,你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這是秦繼光詛咒似的願望。
張臻靈對既沒病又不是來看望病人卻來醫院的人一向沒什麼好印象,那種人通常是可恥可恨的小偷,專偷病人的救命錢,死後最好備閻王把魂魄也給剁碎才好。
公立醫院本來就人滿為患,張臻靈平時看著人堆已經夠心煩了,楊凌照的到來簡直比所有人加起來還讓他心煩,偏偏公共地方還趕不了人,楊凌照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睛隨著張臻靈轉,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沉著樣。
「哎,臻靈啊,那人是不是追你的?你不是有劉醫生了嗎?要不介紹給我吧。」同科室的「相親之王」小朱護士消消打聽起來,不錯,看起來就是英俊又多金,怎麼說她也比張臻靈那個男人婆好多了,怎麼男人都瞎了眼,臉張臻靈都被呼聲極高的劉福主任醫師倒追了,她還乏人問津?
張臻靈一陣惡寒,追她的?有沒有搞錯,他眼水有那麼低嗎?不就是個老男人,誰看得上啊?
「張小姐。」楊凌照還真等到他下班,臨時有個碑打破頭的送進來,一直忙到8點多,楊凌照就默不吭聲地一直等著張臻靈換裝出來。
「我要等我男朋友。」別不知趣了,快滾吧。
「那就再等等。」
「哎——算了,走吧,你要知道什麼問了就從我面前消失。」劉呈西早就打過電話來說今天要值班,張臻靈看此人根本不會善罷甘休了。
楊凌照也沒動氣,只是去拔車開過來邀請他上車,遇事在一群一同下班的盯人眼光下,張臻靈神氣的上了一個男人的名車,很好,傳吧傳吧,風言風語越多越好,他已經期待著能看到劉呈西那張萬事不驚的臉變色了。
「你要問什麼?」張臻靈向來是直截了當。
「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張小姐想吃什麼?」
「火鍋。」有人請不吃白不吃。
楊凌照記憶力好像沒吃過那種東西,不過他卻感覺到一種和楊卓飛相似的氣息,一個喜歡吃火鍋,一個喜歡吃食堂。
開到張臻靈指定的火鍋店,大夏天的,根本沒幾個人來關顧,因此服務員對這好不容易上門來消費的顧客慇勤至極,很快東西就上齊了,張臻靈很不客氣地把大盤的肥羊肥牛往下放。
「好了,吃人嘴軟,楊先生你真是深諳這個道理,有什麼要問的就說。」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張小姐,請告訴我卓飛現在在哪裡?我知道他走之前見得最多的就是你。」
其實調查楊卓飛的事一點都不難,很容易就知道他做過什麼事,交往過什麼人,他生活很簡單,每天上班下班,生活規律得簡直不像一個20不到的年輕人。
楊凌照看著拿在手上的資料也很詫異,那個護士他不陌生,他在很多地方都見過他,包括楊卓飛的臥室的床上,想到這裡的他的眼神就冷了,但是可以確定他們只是朋友關係,並且,張臻靈竟是那場車禍其中一個死者的家屬,不像楊卓飛處心積慮改換身份接近的另一死者家屬,已經肯定鄭振玲知道楊卓飛就是撞人的肇事者。
楊凌照看著眼前吃的不亦樂乎的女人,楊卓飛是怎麼做到得?怎麼使她放下仇怨和他成為好朋友?
聽到這個有些意外的問題,張臻靈心虛了一下,這個阿飛,不就是失戀去旅行療傷嗎?怎麼搞的那麼神秘,讓人老爸都找到她頭上了,好吧,說起來是應該神秘點,失戀對象是個男的,不讓家裡人知道也應該,況且臉她都不告訴到底叫什麼,疑問她人不認識,楊卓飛就像個悶葫蘆似得。
「那個、那個,其實說起來也有點不好意思,就是他失戀去旅行了,你知道,失戀嘛,可大可小,想通了雲淡風輕海闊天空,想不通死轉牛角尖的不再少數,出去玩有助於心情轉百年,有助於尋找新的戀情,你不用太擔心的。」張臻靈是在有些頭痛,早知道楊卓飛會那麼難過,管他是不是兩世才喜歡一人,她絕不出什麼餿主意。
對面的人眼神凌厲了一下,張臻靈不知道哪裡說錯話了。
「到哪裡旅行?」聲音有些不可察覺的顫抖。
「大概是東南亞吧,他之前跟我打聽過東盟通用護照的辦理,不過不是去辦的。」
「多久以前的事?」
「都幾個星期以前了,楊先生,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張臻靈有些不悅了,搞什麼像審嫌疑犯一樣。
很久以前,就策劃者要走了啊。
「張小姐對整件事瞭解的很清楚啊。」這句話隱含的威脅張臻靈聽出來了。
張臻靈也的確有些心虛,要不要和盤托出?畢竟他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其實,哎,楊先生你聽了也別激動,反正你們知道也應該是遲早的事,你兒子喜歡的其實是個男的。」
張臻靈很驚訝,因為對面的卻是沒有激動,常理來說,做家長的聽到自己兒子性向異於常人不是都應該氣到心肌梗塞,操起掃帚就把腿打斷省的對不起祖宗。
「然後呢?」
強!張臻靈想,莫非此人是腐男?那她家老劉怎麼整死擰不過來?
「哦,但是哪個他喜歡的人要結婚了,我於是給他除了個餿主意,呵呵,就是叫他一不做二不休,跟那人發生關係,但是如果阿飛親口確認說那人對他也是有意的,我是絕不會讓他去那樣做的。」說開了張臻靈就再也藏不住話,反正看起來他這個有錢的老爸還挺開明的,早點挑開以後戀愛家庭阻力也不會那麼大。
「他真的那麼說?」楊凌照握緊了水杯。
「好吧,他說只有一點點確定,我卻叫他拼了,有些事不拼一下怎麼知道結果,還沒開始就放棄的人永遠得不到想要的。」
楊凌照笑了,「是啊,放棄的人永遠都得不到。」
張臻靈覺得那個笑容有些毛骨悚然,於是岔開話題,「那個,你真不想打斷他的腿?」
「怎麼會?我只會把他鎖起來。」
更高毛骨悚然……



災難
整個東南亞處於中國與印度這兩大文明中心的交匯處,其文化風格有這兩大文明的印記,但從建築上看整體帶有濃重的印度文明痕跡,因為建築師人類宗教的最典型表現之一,整個東南亞的宗教在歷史上大部分時間都受到印度佛教和婆羅門教的影響,而且影響深遠。
我跟團從緬甸繞泰國到柬埔寨,再到印尼,看過各種寺廟建築,亦深深被柬埔寨吳哥窟的雄偉和幽深黯晦所震撼,彷彿要被帶入與現代文明割裂的古老時空中,肉身被沉澱到巨石密林深處,只餘靈魂在人世茫然穿梭。
印尼的天空卻藍得耀眼,海洋亦被深得嵌入人的心理面去,千島之國,到處都是熱帶海洋的風情,我對逛城市不感興趣,在泰國行程被刪除後多餘的時間裡,大多數時間都是到酒店裡休息,只有在傍晚到海灘發發呆,可能幾乎在所有旅行團裡,有種一兩個不合群的存在,導遊們已經對我採取放任態度,只要不到處瞎逛,不失蹤搞非法居留,服從團隊安排,也就不強迫我跟團。
自從那天後,身體像心情一樣病懨懨的,整個人從內自外透顯著頹勢,大家都以為我水土不服,我想大概也是這樣吧,一個身心都無法適應的過程。
有人敲門,我回過神曲開門,是我們團在印尼的接待導遊李錦華,當地華人,祖先從百年前就已經遷移到這裡來,她家族裡並沒有混入當地人的血緣,依然帶有嶺南人的五官特徵。
「晚上好,林先生,晚餐用的愉快嗎?」李錦華微笑著問好。
「晚上好,李小姐,晚餐很豐盛,請進。」我讓開門請她進來,給她倒了一杯水。
「是這樣的林先生,我們接到社裡的通知,泰國曼谷局勢現在穩定下來,使領館已經取消到泰旅遊地警告,團裡其他人都已經一致決定回復泰國的行程,這樣下面的行程就要壓縮,明天婆羅浮屠的參加就要取消,直接去巴厘島,你看對這個安排有沒有異議?」
之前泰國曼谷在鬧軍事政變,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而南部伊斯蘭反政府分離武裝一直在跟政府軍交火,考慮到安全問題,旅行團取消了泰國的行程,這讓團裡很多男人都非常遺憾。
「其他人都同意了?」雖然這個人男人較多,但也有不少女人,看來大家對人妖都很感興趣。
「是的。」她的表情篤定我也會同意,因為我之前對行程沒有表現過任何不滿。
「李小姐,這次我要提意見了,我不同意取消婆羅浮屠的參加。」之所以選擇他們旅行社,就是看到他們行程裡有參加吳哥窟和婆羅浮屠的安排,這兩大名跡都被列入世界文化遺憾名錄,都是一度在歷史長河中小事的文明。
「為什麼?你是佛教徒嗎?」她有些吃驚,我身上看不出一點對佛教的信仰,沒有掛飾,即使到寺廟也沒有做過一些宗教活動,主要是因為東南亞的佛教南穿上座部佛教與我國的禪宗在教理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儀式上也不同,甚至是融合了佛教和婆羅門教的宗教,對他們的信仰我只是單純的欣賞,而不參與其中。
我信佛,但是還算不上時教徒,應該是不夠虔誠啊,我來印尼,最主要的是好好看看這座世界上最有名最大的浮屠,列入東方四大奇跡之一的古跡。「(浮屠:佛塔:收藏佛主或得道高僧舍利的地方)婆羅浮屠相傳就是為了收藏佛主釋迦摩尼的一小部分舍利而建造的。
「是不是有點諷刺,一個世界最有名的浮屠卻在一個全名信仰伊斯蘭教的國家,這個國家,轉變的太快了,即使是根深蒂固的信仰。」李錦華的語氣已經帶有一樣的情緒,「是在對不起,林先生,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希望你還是能跟團體一起行動,因為我們抽不出人手來單獨帶領你。」
「沒關係,你給我安排好線路,我自己去就好,下午在和你們會合。」單獨行動是所有旅行團都不歡迎的,但是我有理由在他們更改行程後這麼要求。
「林先生,你知道我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即使這幾年印尼大體上風平浪靜,但恐怖組織依然存在,而且,自從1998後,當地人仇視華人的思維並沒有消失,你一個人很有可能遇到危險。」李錦華試圖說服我。
我知道這不是危言聳聽,種族主義本來就是印尼一個讓人詬病的地方,相信所有華人和中國人都對98年印尼針對華人的種族騷亂印象深刻。
「別擔心,我沒這麼倒霉的,青天白日的。」再說印尼警察是吃白飯的嗎?連一個外國遊客的安全都保證不了,誰還會來他們國家旅遊?
「林先生,你永遠不會知道災難什麼時候會降臨到你身上。」李錦華臉上有這深深的痛苦,右手手指習慣性地磨搓著手鏈上吊著的一個水晶吊墜,我注意到水晶梨有一張她的照片。
對災難的降臨我已經有深刻的體會,那就是躲不掉吧,因為我們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去迎接災難,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去迎接。
注意到我看她的手鏈,她說,「這是我妹妹,雙胞胎妹妹,我沒那麼自戀吧自己的照臉印在水晶裡。」
「自戀也是一種自我表達的方式。」我笑笑。
「她死了,死於98的排華騷亂。」後一句讓我震驚了,對著那種背上我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我輕輕地吐出一句,「對不起。」
「你不問嗎?」
「問什麼?」
「問那場屠殺,問我妹妹怎麼死的,問我為什麼還要呆在這裡。」
一定很多人問過他,人都會有一種對別人不行的好奇感,似乎可以再對不幸的聆聽中找到自己是幸運的一種僥倖的安慰。
「我覺得你可以對日記述說也好,但不是我這個時間地點都遙遙相望的陌生人可以來瓜分的。」
「瓜分?你的用詞真奇特。」
其實痛苦也是一種有價值的東西,而且對外人來說,其價值遠遠大於別人的快樂,因為一種名為慶幸的自我安慰的情緒的存在。
「我中文名叫李錦華,我妹妹叫李秀華,呵呵,真的很奇特,我想講給你聽。」
錦繡中華嗎?「我很樂意聽。」微笑著,不表現一點多餘的情緒,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憐憫的表情,之需要有個人單純地聽她講而已。
故事很簡單,因為兩個人長得一樣,所以妹妹在離家去接從同學家回來的姐姐時發現姐姐被暴徒追趕,情急中吧姐姐拉近小巷的垃圾堆中,以自己引開暴徒的注意力,其實那時她已經很久沒出門,外面騷亂平息了不少才感到不遠的同學拿功課落下的筆記,只是一小段路而已,只是一小段時間而已。
記得有一本書說過:國家與民族、民族與民族、人類相互間的容忍和理解遠沒有想像中的多,以信仰的名義可以殺人,以文化的名義也可以殺人。
「我當時很怨恨的,怨恨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暴徒,也怨恨中國部庇佑我們這些異國他鄉無所依憑的子孫,但是後來我知道了,我們是『背離祖先的人』,是不配得到祖國的庇佑的。」
東南亞當地的華人幾百年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久要遭受一次大屠殺,明清以來對到海外的華人是敵視和輕視的,即使明朝清朝對這些地方有很強的威懾力,但這種威懾力從沒用來保護過華人,老實說知道印尼排華慘案發生後,中國才逐漸重視起「國家對保護海外華人有責任和義務」這個問題來。
「我們一家在妹妹死後被迫辦到泰國暫住,但是我卻在騷亂平息後選擇回來,寶貨我父母也不理解,因為,繡華輝孤單,我們是背離祖先的人,嘶吼靈魂一定回不去故土,我怎麼能讓他無親無故在這裡孤單徘徊,我要陪著她,我也要向當地人證明,這片土地也有我們華人的一份,我們不是外來侵佔著,我們居住在這裡是合理合法的,這是我的堅持。」
「錦華,要不要來中國旅遊,我負責全程接待,中國很歡迎你的,故鄉更歡迎你,也帶繡華一起過來。」自然而然地,我就叫他錦華了,讓她來中國看看吧,我會告訴她,她不是被祖國拋棄的人。
「謝謝你,」他定定看了我一會,問「你有女朋友嗎?怎麼會自己一個人來旅遊?」
「沒有。」問有沒有男友朋友幾乎是現在中國大家打招呼的方式之一了。
「太好了,像你這樣的好男人竟然沒有女朋友,要不就便宜我吧。」她俏皮的眨眨眼。
啊!哭笑不得,一句話就把剛才的氣氛沖的一乾二淨,我知道她是開玩笑的,因為一直以來我的你人緣就只局限於朋友,而且似乎很容易結交女性朋友,大概和本質有關吧。
李錦華最後說幫我看看能不能安排進其他散團裡,過了一會又有人敲門,是同行的一個男人,姓夏,由於我一直以來表現得都比較孤僻,跟同團的人不是很熟悉,跟這個夏先生好像也只是說過寥寥數語,在湄公河的旅遊船上,他請獨自站在甲板上一邊的我喝酒,我拒絕了,之後有過幾次言語接觸。
「夏先生?」我開了門疑惑的文,時間也不早了。
「林先生,聽說你明天不和我們一起去巴厘島?」他揚起友好的笑臉。
「是的,我決定還是走原先的行程。」
他再次有些魅惑地笑了,也是個英俊的人,之前不太注意,「請我進去坐一會吧,我想了想,去看文明古跡比去海灘有意思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行動,我們看看怎麼安排好嗎?」
「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不過有個人一起也好有個照應,「請進。」
「你身體好點了嗎?」他隨意地坐在椅子上。
「謝謝夏先生的關心,我已經好多了。」給他倒了杯水,我只有拿賓館裡的白開水來招待而你家。
其實很多時候身體不舒服是用來檔被拉去購物那種無聊事情的接口,而這時每隔旅行團最避免不了的。
「李小姐已經把我安排進其他散團,你也跟他說過了嗎?」
「說了,你睡得真早,我還說酒店晚點有娛樂活動,叫你一起去玩。」他盯著我的睡衣看。、
「不好意思,我習慣早睡,你們玩得開心點吧。」我真是不合群,沒有那個合群的心情。
「林先生出來玩,為什麼還是要吧自己弄的那麼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夏先生怎麼這麼說?」這是質問?
他看著我的臉又笑了,「其實你不知道,即使你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也會吸引別人的注意,因為,」他突然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床上的我。「你的情緒會奇特地淡淡圍繞在你的周圍,就像現在,你對我的話有點不高興了,就淡淡地溢出來,牽動我的心。」
「你說什麼?」很莫名其妙的話。
他在我旁邊坐下來,我不自在的挪開一點。
「我可以叫你林飛嗎?」他輕笑著問。
「隨便。」名字本來就是用來叫的。
「那你叫我夏軒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聲音充滿魅惑。
「李小姐說明天8點會有人來接我們,到時候我們在大廳見吧。」要說的也只是約個時間地方,我看向門,送客的意思很明顯,對這個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那麼不打擾了,晚安。」
還好,還看得懂別人的臉色。
婆羅浮屠,九層佛塔,從欲界、色界、到無色界、欲界的眾生,超脫不了的支配,永世受慾望輪迴之苦,佛說,欲為苦,果腹之欲、金錢之欲、情愛之欲、求不得,為苦。
滅斷,滅斷就能解脫,脫離慾望,臻至無色界。
可是,我要解脫幹嘛?我甘願沉淪在這無邊苦海,受這慾望輪迴之苦……
「林飛,你是不是不舒服?」臉漸漸清晰,是昨天那個臨時說要和我同行的人。
「我沒事,謝謝。」我把手抽開。
「你剛才好像要靈魂出竅似得。」
靈魂出竅?那我一定是一臉呆滯了,「大概是日頭有些大,還要往上走嗎?上面就是無色界了。」天人的世界,凡人又豈能抵及。
「當然要去,都來了怎能不到達頂點。」
「那你去吧,我先下去了。」
「林飛!」夏軒靠近我,「你為什麼老要把自己隔絕成一個人?」
「我本來就是一個人,夏先生你盡量玩得盡興點。」我笑著說完,轉身往塔下走去。
「莫裡斯,是我,我現在在印尼的日惹。」到了城中找了個公用電話給莫裡斯打電話。
「飛飛,你終於給我電話了,你怎麼不開手機,我都找不到你。」想到莫裡斯嘟著嘴抱怨的樣子,心情不禁好起來。
「在外面不方便,再說我不是每到一個地方都給你電話嗎?你還好吧?」
「好、好痛苦啊,最近老爸什麼都不做,吧事情全部丟給我。」
「你也別累著,吧工作往下放嘛,公司多的是搶著做事的人,那秦叔身體還好吧?」
「硬朗著呢,飛飛,你那邊好玩嗎?」
「好玩啊,那你老爸……」
「你都去了什麼地方啊?下次我也要去,一個人旅行很無聊吧。」
「嗯,下次我們一起去。」
「我們去非洲,去看乞力馬扎羅山和中非大草原吧。」
「……好。」也太遠了吧。
「再去亞馬遜河的雨林去看巨蟒。」
「……好。」這個可能性不大。
「再去……」
……
「莫裡斯。」
「嗯。」
「就是叫叫你。」
「嗯。」那邊乖巧的聲音傳來。
「我掛了,硬幣要不夠了。」
「好的,那麼晚上再打給我啊。」
最後我還沒有回答,電話就斷了,硬幣用完,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今天晚上無法打電話給莫裡斯了。
隔著玻璃,外面的人熙熙攘攘,各種膚色都有,他們的影像一瞬間模糊化了,好像電影裡時間和空間突然跳轉,頭有一下劇烈的眩暈,我蹲下抱著頭過了一會這種症狀才消散。
翻遍全身,已經沒有硬幣,跑出去外面的小攤上換了一些,又跑回來,電話亭裡卻有人,我只好在外面等待,說不清心裡湧起的焦躁和不安是什麼,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快點啊,好像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投下硬幣,喘著粗氣發著抖撥了號,聽著連接的嘟嘟聲我慢慢平靜下來。
「喂?」那邊在我長久的等待之後終於傳來低沉的聲音。
「是我,別掛,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你說些話給我聽吧。」
那邊也似乎長呼一口氣,「你在哪裡?」
「你訂婚了嗎?」剛才始終沒有問莫裡斯問出口的問題。
「沒有,」那邊似乎心情不錯,「我不會和任何女人訂婚。」
「哦。」腦袋沒有欣喜,只是無意義的空白。
「你回來,回到我身邊來,我有重要的話和你說。」
「回不去了,」很奇怪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是你讓我回不去的,我現在很恨你。」
「卓飛?對不起,我跟你說對不起,你先回來好嗎?」
「不可能了。」
「……什麼聲音?你那邊有什麼聲音?」
「我恨你,如果有來世和輪迴,我一定不要再遇見你。」原來這就是我最後和他說的話嗎?
所有的一切已經被黑暗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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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玉,去查這個號碼,馬上!」楊凌照砸開門吧手機拿到王青玉面前,那是什麼聲音,什麼聲音會讓人膽寒的毀天滅地的感覺,即使隔著電話,他都忍不住恐懼而顫抖,那個聲音,讓世界都在顫抖……
王青玉何時見過楊凌照這個樣子,他在恐懼,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一個堅硬的人如此恐懼?
「還沒查到嗎?」楊凌照已經在吼了。
王青玉很委屈,她是搞文秘的又不是搞駭客的,只給一串數字,幾分鐘就要查出來,這個辦公室果然已經不適宜人類工作。
突然王青玉瞳孔有些收縮,「楊總……」
「查出來了?在哪裡?」
「是印尼的日惹市,為什麼要查這個地方?睡在那裡嗎?」王青玉的表情很凝重。
「那裡,發生了什麼事?他是深吸一口氣才問出來的。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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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總,CNN最新消息,印尼蘇門答臘島發生強烈地震,地震引發大海嘯,波及到幾乎所有印度洋沿岸國家,目前進一步的報道還在進行中。」
  
  王青玉看著楊凌照瞬間灰白的臉色,大概,能猜出是誰在那裡了。
  
  逃離,卻逃得那麼徹底啊。
  
  王青玉看著那個抱著頭一言不發的人,說不出的憐憫。
  
  「楊總,國內各大航空公司都取消了去雅加達的航班,因為很有可能再次發生海嘯。」
  
  「那怎麼辦?」楊凌照呆滯地問。
  
  王青玉意識到跨國交通幾乎全都依賴航空,那怎麼辦?就算她能搞到私人飛機也搞不到那麼多國家的過境通行證。
  
  「喂,你們想想有什麼辦法能盡快到印尼?」王青玉加大聲音問周圍一群不明所以的同事們。
  
  楊凌照似乎被這聲大喊驚過神來,「馬上想辦法!」
  
  「我已經在想了。」王青玉毫不客氣地答。
  
  那邊電梯門一開,楊卓越就焦急地走過來,「老爸,不好了,飛飛在印尼啊,剛剛我聽說那裡發生了海嘯!」
  
  「別吵,我知道了!」楊凌照朝楊卓越吼去,他根本不想再次聽到那個詞,他比誰都更能感受到那個毀滅的力量,聽到一次就會更焦躁一分,楊卓飛,你跑哪裡不好,偏偏要去那個該死的地方!
  
  「楊副總,現在國內航班不到那裡,你有沒有什麼辦法?」集思廣益才是正確的,不理那個已經快沒理智的人。
  
  楊卓越從楊凌照對他大吼的震驚中回過神,垂了下眼,「國際救援。」最後吐出這幾個字。
  
  「對啊,找NGO,他們行動最快。」政府間國際災難援助一般是最麻煩的事情,完全是外面想表示援助,而受災國處於種種利害關係考慮,往往不要這種援助,即使接受政府間國際援助,也是很久後的事情了,但非政府組織(NGO)就不同了,國際關係中比較特殊的存在,民族國家對這類組織的援助不會有更多的政治考慮。
  
  王青玉很快查到國際紅十字會秘書處的電話,但是打不進去。
  
  「王秘書,我老媽是世界婦女聯合會的成員,我找她幫忙看看。」如今只有看看私人聯繫能不能行得通。
  
  南馨很快回了電話,向國際紅十字會捐款50萬美元以上,可以在運送救援物資的飛機上給一個名額,但必須持有職業醫師資格證。
  
  楊凌照看著兩人忙前忙後,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正是那種保護不了重要的人的深深的無力感會把人打擊得體無完膚。
  
  「我去。」楊凌照沉聲說。
  
  「老爸,是我搞到的機票,當然我去。」楊卓越同樣很懊惱,他怎麼就放任楊卓飛一個人去到處跑,明明知道他在哪,為什麼不丟下這些無聊的工作去找他?那個人這麼笨,旅遊也不會選個好地方,像他去了世界上那麼多地方,從來就沒出過事,有他在身邊他才會安全。
  
  「那裡很危險,你還小,我怎麼會讓你去?」
  
  「我不小了,快18了,而且我去過很多地方,野外求生能力比你強多了。」
  
  「那裡不是野外,別鬧了,我是去找你哥。」
  
  「我也是去找我哥啊,不是鬧,老爸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飛飛安全帶回來的。」
  
  「楊副總,那個,有沒有可能再要一個名額?」王青玉打斷兩人的爭執。
  
  「有我也不准你去,那個地方太危險,先不說會不會再有海嘯,瘟疫呢?還有那邊的排華主義,難保不會有人趁著災難向華人發難,卓越,你不可以去。」楊凌照眼裡是深深的擔心。
  
  「可是是我把飛飛弄丟的,我早就可以去把他找回來的。」
  
  「原來你一直知道他在哪裡,」楊凌照苦笑,誰都知道,除了他,「卓越,不是你把他弄丟的,是我,是我的固執,固執蒙蔽了我的雙眼和心,所以錯失了最重要的東西,如果不是我去把他找回來,我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到底,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楊卓越眼裡閃著光芒,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似乎他們帶著共同的秘密,而他是被排除在外的那個人。
  
  「如果……,算了,回來再告訴你。」第一次對一件事如此沒有自信,所以害怕著未來,因為很有可能去迎接的,是失去的恐懼。
  
  「飛飛一定會沒事的。」楊卓越用很堅定的語氣說出來。
  
  他們只有這樣認為,不去想事情的相反面,也才能這樣繼續認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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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種微小的可能了,那麼該做到什麼程度才能變成現實?
  
  如果這個世界總是一次次把變成現實的希望狠狠打碎,那麼該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執著地堅持著?
  
  楊凌照會時常看看純藍的天,和過分耀眼的陽光,以及到處哀嚎著的悲傷。
  
  他常常一言不發
  
  心,已經從急切慢慢冷卻到心灰,卻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找不到。
  
  不斷有人的屍體被發現。
  
  還有的,根本連屍體都沒有,只有一個個失蹤人口的記錄。
  
  楊凌照記不得有幾天了,有人說,如果到現在還找不到,那就是永遠找不到了,沒有希望了。
  
  因為,葬身海底的人,同樣數不完,屍身卻不可能打撈。
  
  這些是救援人員勸說的話語,他聽到卻很平靜,就像聽到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話,完全不相信,他只相信他相信的,那就是楊卓飛一定活著。
  
  活著,活著,但是,這個咒語的效力,越來越小,越來越像個漏洞百出的謊話,嘲笑他不敢面對現實,不敢自我承認,那兩個字,已經變成謊話。
  
  他呢?是不是楊卓飛也在冷冷地看著他耽於自欺加欺人的泥沼中,自拔不了?
  
  楊卓飛,他是不是真的深深沉到這個冰冷的海底了,被泥沙掩埋,被海藻吞沒,所以看不見他疲憊的尋找,聽不見他一遍遍已經沙啞的呼喊。
  
  周圍,是不斷侵蝕著的海水,侵蝕著掙扎的希望,然後將希望湮滅斷卻。
  
  「喂——,你幹什麼?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想死也別再死在海裡!」
  
  楊凌照微微睜開眼睛,海水有些辣,眼淚好像流出來了,是一個印尼當地男人把他拽著往海邊拖。
  
  他想告訴這個男人,他只是想找人,沒想找死,只是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
  
  星空很繁深,人眼可以看到的宇宙,其實是很大的,那些星星,自在地自生自滅,現在他看到的那麼明亮的星星,只是它們幾百幾千萬年前的樣子,現在的它們,說不定已經死亡了,但是,它們的光芒卻又在遙遠的這裡存在著,人呢?死了會在遙遠的哪裡存在著呢?誰能看得到?
  
  「喂,先生?」一個圓圓的印尼女孩在拍他的臉,原來拖他上岸的人早就放他在海灘上自生自滅了。
  
  「要漲潮了,你不能躺在沙灘上,遊客哥哥讓我來叫你跟我回家。」
  
  楊凌照聽出來了女孩說的英文中,「遊客」是蹩腳的中文發音。
  
  「為什麼要去你家?」這麼晚了,怎麼沙灘上還有小女孩。
  
  女孩被問傻了一會,沒想過這個問題,有些迷茫地說,「因為遊客哥哥說叫你去我家啊,你不去,他大概又要掉眼淚吧。」
  
  「他為什麼會掉眼淚?」楊凌照心裡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不知道,剛才看見你往海裡走去,他就掉眼淚了,對了,還捂著嘴,為什麼大人不像我哭一樣,要咬著手不出聲呢?以前我媽媽哭也是這樣。」
  
  「那個『遊客』哥哥呢?」在死寂的灰燼中,會有一點點的火光嗎?
  
  「他本來要沖去拉你的,後來看見Kuikeda大叔把你拉上來就走了,本來是帶他來看潮汐蟹的,他卻說不看了就走了,後來又叫我來叫你。」
  
  「好,」楊凌照笑得想落淚,「我們去找『遊客』哥哥,對他說,『漲潮了,我要跟你回家。』」
  
  (完了?完了!什麼,爛尾?……別、別砸,補充、補充……)
  
  楊凌照一直注視著飛機窗外的天由藍色變成灰白色,城市的上空,連藍色都消失不見。
  
  飛機降落帶來的不適感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讓他難受,見到在機場大廳焦急等待的楊卓越和秦繼光時,那種難受就更充斥了全身。
  
  等候的人發現只看到一個人的身影時,那種悲傷是怎麼也掩飾不住了。
  
  只能是這種結局了嗎?
  
  「老爸,辛苦了。」看著似乎老了很多的楊凌照,楊卓越想笑一下,卻笑得扭曲得不像樣。
  
  「……」秦繼光想問,真的找不到了嗎?如果他當初沒有昏了頭在心裡詛咒楊卓飛再也回不來了,那麼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老天,有什麼罪,全都由他來承擔好了,不管他們是不是父子,只要楊卓飛能回來就好。
  
  「對不起,」這句不知是說給誰聽,「我沒有找到他。」
  
  「我記得他最後給我的電話裡說,恨我。」
  
  因為愛已死,所以他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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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嘰——刺耳的剎車聲,楊凌照從擋風窗隱約看到,似乎他撞人了,重重捶了下昏沉沉的腦袋,卻一陣眩暈襲來,以前他很少生病,這兩年年卻大不如前了,似乎一個小感冒在他身上都會演變成好不了的大病,因為不想好。
  
  兩年了嗎?
  
  「撞人了——」有人尖叫。
  
  很像,和兩年前的一幕很像,他似乎也撞人了,卻有人走到他眼中來,然後,睜著光亮而明媚的眼睛,和他爭吵。
  
  有一隻手攀著前車蓋,一個女人慢慢站起來。
  
  「喂——你長不長眼睛?看不見前面有人啊?給我抬起頭來——」
  
  楊凌照頭昏得週遭都要轉起來。
  
  「是你被撞還是我被撞?別趴在方向盤上裝死!沒看到我大肚子嗎?」
  
  「麗萍!怎麼了?」
  
  這個聲音?不是他頭腦已經昏到極致而產生的幻覺吧?
  
  「阿飛,這人差點撞了我,開寶馬了不起啊!」
  
  「天啊,你沒事吧,寶寶有沒有受驚?」
  
  快睜開眼,睜開眼啊——
  
  「喂——」終於,一雙充滿怒氣的眼對上那雙亮得似星光的眼睛後,怒氣變成了驚愕。
  
  「麗萍,我們走吧,先去醫院看看寶寶有沒有事。」
  
  「我沒事,就這樣?我差點被撞了,你就不幫我罵幾句?」
  
  「走吧。」
  
  「等等——」楊凌照生生壓下眩暈感,以最快的速度打開車門,「你……」終是抓住了那個人的手臂。
  
  「怎麼,要賠錢?不用了,道個歉就可以了。」
  
  「你……,結婚了嗎?」是不是孩子都快有了?
  
  他不是想問這個的,只是一開口就變成了這一句。
  
  「我們互不相識,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我們已經不計較了,放開。」
  
  冷冷的聲音,但即使是這樣冷的聲音,也使楊凌照欣喜若狂,之後是淡淡的悲傷,……結婚了,這本來是他以前希望的,就像對楊卓越的希望一樣,可是現在,是不是錯過一時,就是錯過一世?
  
  「阿飛!老婆!你們怎麼站在這裡?還不走?車快到點了。」米帥在前面等半天都不見人來,又折回來找。
  
  「沒事,就是這人差到撞到我。」
  
  「什麼?你沒事吧,我兒子沒事吧?」米帥急得額角流出了汗。
  
  「有事我還站在這裡嗎?你個傻瓜!」方麗萍笑罵道。
  
  米帥轉過來對著阿飛罵道,「叫你看好你嫂子,你是不是又無故發呆了?」
  
  「還有你,我老婆有個三長兩短我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楊凌照看著那個背著他的身影,目不轉睛,「對不起,我送你們,你們去哪裡都送。」
  
  「我們去X縣,幾百公里都送?」米帥有些驚訝地諷刺。
  
  X縣嗎?「送。」毫不猶豫的回答。
  
  「不用,米哥,我們都買車票了,還不走?」阿飛說完就徑直走了,方麗萍就交給他老公自己照顧。
  
  「我送你們到車站。」笑著對那對夫妻說,太知道那個人的倔強了,所以,不會再勉強他任何事。
  
  省城到X縣的高速公路上,一輛大巴後面始終跟著一輛寶馬。
  
  「阿飛,我現在才想起來,那人不是你父親嗎?」米帥狐疑地看著阿飛。
  
  旁邊的人卻沒有出聲,一直看著窗外。
  番外 楊卓越(其一)

  楊卓越不喜歡中國,從他知道他爺爺的故事開始就很不喜歡。
  楊卓越的爺爺楊紅星是那一輩楊家最小的兒子,楊紅星一開始不叫楊紅星,叫楊興開,在國民黨全面潰敗那年改的名,那一年,稱得上省城富豪的楊家,同樣面臨著是去是留的抉擇,留下,共產黨的天下是個什麼樣誰也說不準,但是蘇聯的情況在那裡明擺著,楊家家主楊興中咬著牙下了決定,舉家遷往美國,這樣雖然愧對列祖列宗,但為了把楊家百年來的基業保下來,也只有離開中國了,台灣是不去了,照這個情況看,蔣介石能不能保住台灣都還是個問題。
  但是在一家子太太丫鬟們收拾行裝的當頭,管家苦著臉來報告說他最小的弟弟楊興開不見了,楊興中差點當場就把地板給跺通,他就知道這個死娃子不讓他省心,白白送去德國留學了,生意學問什麼也沒學成,就學了回來要跟共產黨搞革命,家裡的錢沒少要,說是支援革命建設,出錢能讓這個弟弟安心在家也還好,現在迫在眉睫,他、他竟離家出走了!
  楊興中早就跟楊興開說過,他們楊家家訓之一就是不能入仕,老本老份地做生意才是長久之道,更不要說參與到兩黨的內戰。
  在那個年代做生意的有幾個能獨善其身,誰不是和官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楊興中對共產黨知曉得不多,但是早就見多了國民黨內殘酷的黨派鬥爭,對家人參加什麼黨派那是堅決反對的,國家有難,要他捐多少錢都可以,但是捐命就免了。
  焦急等待了三天後,楊興開終於發來了電報,大意就是說楊興中要去美帝,他是抵死不會一同前往的,他已經是共產黨員,打死他也不會棄黨棄國投奔美帝,從此跟家裡斷絕關係。
  楊興中氣急,形勢也不容他再拖延,回了一封最後期限的電報,然而,楊興中等到上飛機的最後一刻,也沒等到那個讓人操碎了心的小弟。
  沒帶走楊興開,成了楊興中一生中最大的心病。
  楊興開後來改名叫楊紅星,紅星照耀中國,楊紅星不敢說自己照耀中國,只希望能為黨和國家增添一點光芒,光芒永照中國。
  帶著一腔熱誠和一顆熱愛毛主席的赤子之心,楊紅星在紅旗面前宣了誓,堅決拋棄以前資本家的身份,成為廣大社會主義建設大軍中普通的一顆螺絲釘。
  在各種眾志成城的口號面前,楊紅星開始還是很相信中國在黨的帶領下一定很快能夠超英趕美,建設成為偉大的共產主義國家。
  但是這種堅信慢慢被溶解,他小時候是去過外國的,至少知道砸鍋賣鐵大煉鋼是發展不了鋼鐵業的,以前家裡也有地主成分,所以至少知道一畝地不可能產出幾噸的糧食,他看著大家家裡已經沒一塊鐵一粒米了,但為什麼大家就是不說?
  生產隊來把糧食都收完時,就算家裡沒了一顆存糧,大家為什麼都隱瞞著,只說,今年高產?
  他不知道有些事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知道得太多,也因為知道得太少,當一份生產隊隊長往上遞交的關於楊紅星同志思想上帶有資本主義殘餘的報告在隊裡被當眾宣讀時,他的命運改變了,報告裡記錄了他和另一個平時很要好的同隊幾次談天的詳細記錄。
  於是大家都知道了他以前是資本家,是剝削工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即使表面上眾人對他棄暗投明表示讚賞,但是眼神已經變了,一個帶有資本主義殘餘思想的共產黨員,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共產黨員了。
  災難很快來臨,文化大革命開始了,他就是首先被批鬥的對象,因為在那一個隊裡,只有他一個思想上需要好好教育的特殊分子。
  他很快明白他堅持自己思想沒有問題是一件錯誤的決定,他學會了沉默,學會了接受他就是走資派代表的說法,把這個當成了事實,也許自己思想上確實需要好好改造。
  這個走資派接受改造如此之快出乎紅衛兵的意料,而且楊紅星表現很好,好到挑不出毛病,既然這個已經改造完了,那就轉向下一個需要改造的人,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看看,那家就潛伏著一個,要不是他弟弟把他揪出來,還不知道他們身邊竟然潛伏著這樣深這樣多的敵人,企圖顛覆我們偉大的政權。
  楊紅星看著身邊的大多數人逐漸變成右派、走資派,而且是妻子告發丈夫、兒子告發父母,兄弟告發姐妹,到處是批鬥,到處是昔日親朋,今日階級敵人的場面,他的眼睛已經沒有一絲光芒了。
  「紅星叔」這個稱謂只有那家趙家老人的孫女趙冬梅會叫了,楊紅星被批鬥那年趙冬梅只有14歲,親眼看著平時這個喜歡說故事逗人的叔被塗成大花臉掛著木牌遊街,那時候雞蛋都拿去還欠蘇聯的債了,平時別說菜葉了,連野菜都要省著吃,所以丟在他身上的,都是石頭,土塊,和著血掉下來。
  趙冬梅哭花了臉,大半夜會偷偷帶著連自己也捨不得吃的冷饅頭去看楊紅星,一看,就看了幾年,她跟他說我們國家有原子彈了,人民解放軍成功保衛了珍寶島,戰勝了蘇修(蘇聯修正主義),美帝總統來華了……把每天廣播裡說的事都跟楊紅星說,儘管這個叔只會默默地摸她的頭,再也不給她講故事了,她也每天晚上都去,換她講給楊紅星聽,楊紅星後來想,那時如果沒有趙冬梅,他大概會把筷子插進鼻孔裡一死白了了吧。
  他知道趙丫頭的心意,但是那個年代,他又能給趙冬梅什麼呢?
  楊紅星永遠記得那一年那一天,趙冬梅一進來就說,紅星叔,毛主席去世了!伴隨著顫抖的聲音和流不完的眼淚。
  楊紅星悲痛得不能自已,那個偉大的人,怎麼就去世了,他以為毛主席一定會永世長存。
  叔!趙冬梅撲上來,抱著我,我難過!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周恩來總理和毛主席相繼去世、唐山大地震、以及楊紅星終於走出那間監禁了他多年的小屋,和趙冬梅結婚。
  次年,楊星照出生,紅星照耀中國,楊紅星還是最喜歡這句話。
  三年後,楊興華終於在中國解除自我封鎖後回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小弟,楊紅星看著白髮蒼蒼的二哥,得到的消息卻是楊興中已經去世的噩耗,楊興中最後的遺願,就是一定要找回當年丟失掉的弟弟。
  楊紅星說,已經這麼多年了,這是我的祖國啊,我被她牢牢抱在懷裡,永遠也不會離開她。
  於是楊興華提出帶楊星照去美國見見他其他的叔伯,認籍入譜,楊紅星想孩子還小,只去一段時間應該不會被資本主義腐朽的思想侵蝕吧,是該讓孩子認祖歸宗了,可是,明明這裡才是祖國故鄉,卻要到美國去認祖歸宗。
  楊星照4歲那年跟二伯到了美國,入家譜,承「凌」字輩,改名楊凌照。
  這一去,五年後才回來。
  楊紅星被這個被資本主義腐朽的東西迷花了眼不願意回來的逆子氣了好幾次,直到楊興中解釋讓孩子在這邊學習比較好,看中國現在不是鼓勵大學生出國留學學先進科技,回來再報效祖國嗎?還不如讓孩子一開始就在那邊學習的好,楊紅星想想也是,他一向是跟著黨的政策走,跟著黨走沒錯的。
  於是楊紅星在改革開放之初,在縣城辦了個麵粉廠,因為國家鼓勵創造產業,支持私人辦工廠,而且說這不存在姓「社」姓「資」的問題,只要是能給國家帶來利益的,就都是國家所鼓勵的,開辦了廠,他覺得終於放下了壓在他身上十幾年「社資」的包袱。
  聽到二爺爺講到這裡,楊卓越很不明白他爺爺,既然最後還是做了「資本家」,對共產主義的信念,還不是沒有堅持,之前又何必去吃那些苦?
  楊興中說,你不能真正理解別人的堅持,即使最後那個堅持沒有任何結果,但堅持本身就是一種最為可貴的東西。
  當然楊卓越那時還小,不大能弄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知道他爺爺太討厭了,硬要他老爸回中國,害他沒爸爸陪,是他爺爺拴住了他老爸,說不管楊凌照在哪裡長大,只要在中國出生,就是死也要死在中國。
  於是他連帶著討厭中國,因為楊紅星喜歡中國,所以即使他老爸在中國,他也不願意去。
  他只喜歡二爺爺家,但只能一星期來兩天,那兩天剛好是他老爸從中國回來的時間,其餘,都必須住在討厭的外公家,因為,從他記事起,他媽媽就一直告訴他,見到他外公時,應該怎麼笑,怎麼說話,怎麼撒嬌,一定要按她說的去做。
  莫裡斯,你必須讓你外公從心裡面討厭你。這是南馨在楊卓越面前說得最多的話。
  為什麼?楊卓越不明白。
  你不知道南家這潭水有多深有多混,而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知道。
  楊卓越知道爺爺家和外公家還是不同的,南家是紐約華人的百年世家,楊家只是半路進駐,依附南家是楊家在紐約落腳的根本。
  當然這個世界上,依附的手法也包括聯姻,而南家也需要楊家在生意上的合作,楊家從祖上就好生兒子,女兒少得可憐,幸好楊家的男人都比較出色,所以跟南家不太重要的小姐結婚也足夠了。
  如果一樁婚姻只是因為感情之外的必要而形成,那就意味著離離婚不會太遠了。
  南馨常常歎氣,莫裡斯,你要是個女孩就好了!
  楊卓越想他一個帥帥的男生,才不要當動不動就哭的女孩子。
  但很快他就知道他老媽是什麼意思,南家的女孩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連名字都入不了字輩,她們生下的孩子就變成外姓人,女孩南家就不予理睬,男孩卻處於尷尬的位置,就算是外姓子孫,也好歹是半個南家人,即使是不太受重視的外孫,在那個複雜的大家族裡,也依然是有心人潛在的對手。
  南家盛百年而不衰,就在於內部對子孫嚴酷的教育手法,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是南家的家訓之首。
  楊卓越從小就很聰明,在南馨來還不及教他掩飾的時候就已經被一群虎狼親戚察覺,防微杜漸一向是南家人處世為人的最大特點,楊卓越對小時候時不時的意外事故印象深刻,南馨不知道該怎麼保護楊卓越才好,南家的男孩不管是本姓還是外姓,一律要在南家生活到12歲,12歲已經足夠,能活下來的都是人精了,只有活到那個時候才會被送到哥倫比亞去接受專門訓練,南家本來就是靠軍火起家,20世紀初作為愛國華人南家開始向中國為推翻滿清的革命派秘密提供軍火,在那個最不缺乏戰爭的年代,南家迅速壯大起來。
  現代美國的政策是把軍火貿易這種大賺特賺的生意攬為國家進行,南家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走私商不可能像美國其他大的軍火集團一樣轉而和國家合作,不想被清理,要不轉入地下,但是世界上大多數反政府武裝都在逐步和政府和談,地下軍火生意越來越不好做;要不就只有轉行,像楊家這樣的商人就是很好的合作對象,但是對子孫的軍事訓練從來就沒有變過,而在訓練中有什麼差池,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南馨覺得很累,她要一個人在眾人的虎視眈眈和殺氣騰騰裡保護好楊卓越,而她名義上的丈夫,楊凌照,根本不知道南家的內幕,而且也不被允許住在南家,她覺得南家女人的婚姻就是一場可笑的賭博遊戲,生了女孩,可以安安心心地帶著孩子去夫家,生了男孩,那就從此要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能活到12歲而心力交瘁了,如果男方不滿意這種安排,南家就安排離婚,當楊凌照提出撫養楊卓越的要求時,南馨的回答只有離婚兩字,因為楊家都是依附著南家的,如果孩子的父親無法保護孩子,那就由她來保護。
  有時候南馨真想把楊卓越毒傻算了,至少還能活下去,但那麼聰明又可愛的孩子,她怎麼忍心。
  南馨在楊卓越還懵懂的時候,就一直教他怎麼裝作聰明,是的,是裝出來的聰明,自以為是的聰明,在真正聰明人眼中就是可笑的裝模作樣而已,南老爺子當然是一個聰明人,裝傻的他見過不少,他只會認為那是一種聰明人的做法,而像楊卓越一樣把自己裝作聰明人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傻瓜,所以楊卓越在他看來只是一個拚命想博得他好感的外孫而已,只可惜適得其反。
  楊卓越從懂事起就習慣了裝,他很聰明,聰明到還沒學會真誠就已經學會虛假,起初是按照他媽媽的要求,後來他很快就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外公討厭他,如果他對一個人的行為表情都是裝出來的,那麼對那個人厭惡感也會越來越強,厭惡使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莫裡斯,你一定要相信媽媽會護你周全!
  這是他一直相信的話,所以在哥倫比亞的蒙特利亞,他在一個表兄的陷害下被當地人打到半死,他也堅信南馨會保護他。
  他昏過去又醒過來後,發現他的傷比想像中的嚴重,雙手是斷骨的疼痛,而南馨在一旁語重心長又心疼地說,莫裡斯,你終於自由了。
  自由了,雙手斷了,證明已經不能夠再拿槍,在南家,他已經是一根廢材,還活著的廢材。
  南馨終於能在楊卓越13歲這年把他交給楊家撫養,楊卓越的雙手是南馨安排叫人以獨特的重手法打斷,但保證了斷口的整齊,一年裡楊卓越都在安分地恢復雙手,消沉地做他的廢材,直到離開南家。
  楊卓越是討厭兄弟的,他討厭的表兄弟夠多了,沒想到還有一個討厭的親兄弟,兄弟大概都是一樣的德行,而且是他老爸不忠誠的證據,雖然是他老爸和老媽結婚前就生下來的,但是不管對哪個女人來說,都是不忠誠的表現。
  他決定像討厭已經死去的爺爺那樣討厭那個親兄弟。
  但是周冠青去了一趟中國回來就整天把他那個兄弟掛在嘴上,有沒有搞錯,到底他是誰的朋友?只是一個私生子而已,值得他那麼神魂顛倒的嗎?
  楊卓越不承認心裡那股酸酸的感覺是吃醋,那個人有那麼好嗎?老爸大多數時間跟他住在一起,會不會比較喜歡他?啊——還是老媽好,永遠只喜歡他一個。
  當一個人佔據了他每天思考的大部分時間時,不管他本人承不承認,那個人已經在他心中佔有了一定的地位。

  番外 楊卓越(其二)

  猜來猜去也沒有結論,楊卓越決定去中國見見這個親兄弟,一定要在他面前證明,他才是他老爸最喜歡的孩子。
  中國也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糟,不是他爺爺故事裡那個貧窮的中國,楊卓飛也不是周冠青說的那麼好,在他看來簡直糟透了,他只是很正常地親了他老爸的臉,還什麼都沒做,那個「哥哥」就慘白了一張臉,連他都看得不忍心,這、這也太沒有成就感了,這個人怎麼那麼單蠢,什麼都可以在那張臉上看出來,像個傻瓜一樣。
  很快,楊卓越就滿足了,他的確是他老爸最喜歡的孩子,楊卓飛在任何時候都游離於他們之外,他老爸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他故意在楊卓飛面前和楊凌照很親密,楊卓飛看了很吃驚,似乎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然後又很嚮往,但對楊凌照的冷淡,那個人眼中竟是自卑的痛苦。
  楊卓越心裡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覺得他簡直是在欺負可憐人,這個親兄弟不像其他表兄弟那樣可惡,看起來,反而是他比較可惡啊,親兄弟一定是不同的吧,像二爺爺和六爺爺那樣,他心中第一次有了對兄弟的渴望。
  楊卓越開始想著要接觸楊卓飛,但是他不知道在楊卓飛心中,他討厭的形象已經豎立起來,楊卓越找楊卓飛說過幾次話,楊卓飛一句也沒回過話,楊卓越知道楊卓飛討厭他了,那個人的疏離是那麼明顯,他會對周冠青說話也不和他說,明明他才是他兄弟。
  在一次楊卓飛甩開他的手的時候,他忍受不了了,為什麼光對他這樣?楊卓飛看楊凌照的眼光是卑微的期望,看周冠青是淡淡的溫暖,唯獨對他……是那麼冰冷,這樣的兄弟,他不稀罕也不要了!
  沒有南家干預的生活是如此的自由和愜意,除了偶爾會想起在中國的那點不愉快,楊卓越一直跟自己說那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才不會在意,那種自卑又無趣的人,活該沒人理,一個人在陰暗的角落發霉算了。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不滿的,那就是他老爸來美國看他的次數太少了,最讓他生氣的是他老媽跟那個除了長得高一無是處的Levitsky走得太近了,雖說他在這裡出生長大,但從沒覺得西方人長得好看,男人女人一個個都那麼粗壯,太影響審美心情了,還是東方人的纖細具有美感啊,他唯一同意他爺爺的觀點就是絕對不能找老美結婚,怪不得他爺爺要趕在他老爸被洋妞迷住之前叫回中國。
  楊卓越耍過很多手段離間南馨和Levitsky,甚至設計南馨看見Levitsky和女人睡在酒店的床上,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讓楊卓越毫無辦法,那個人一定是南馨,這件事除了導致他被南馨狠狠抽了一頓外,最糟糕的是堅定了那兩人跨越種族的愛情,兩人決定立馬結婚,以免發生更多不必要的意外事故。
  原來那個說會護他周全的人,還是會為了別的男人傷害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會一心一意對他好。
  楊卓越陷入對他老媽愛情的憤怒中,早忽略了其他事情,包括周冠青告訴他的,他那個遠在太平洋對面的兄弟出車禍差點死掉的事情。
  南馨要結婚,那他就離家出走,聖誕也不過了,看南馨到底是兒子重要還是結婚重要。
  打電話叫楊凌照今年不用過來陪他,順便試試他老爸的口氣,結果那邊反應很平淡,除了對他臨時放鴿子不滿外,沒有任何不高興。
  他是知道他爸媽沒感情,從他懂事起就沒見過兩人在一起過,所以他沒有家,有外公家、有二爺爺家、有六爺爺家,就是沒有自己的家,如今南馨就要有自己的家,和別人組成的家,但成員不包括他。
  長這麼大,連家該是個什麼樣的他都不知道。
  但南馨是什麼人,對楊卓越知根知底,好歹是南家混出來的人,離家出走算什麼?就算楊卓越去亞馬孫叢林裡當野人,她也相信他兒子能混個部落首領當當。
  於是在楊卓越在整個美國到處亂跑的時候,南馨也能瞭如指掌地時不時托人傳個不要玩得太瘋,差不多點就回來之類的口信。
  楊卓越很迷茫,他不想回去看別人甜甜蜜蜜,說不定很快他就要有個弟弟妹妹,那麼他不是更多餘了?
  多餘,他想起記憶深處好像還有個比他更多餘的人,楊卓飛,於是他心裡稍稍愉悅了點,因為他和楊凌照看起來才是家人,他們在一起,楊卓飛顯得多多餘啊!要不去中國看看那個人怎麼樣了,好像聽說他出過車禍,有沒有殘疾啊?記不得了。
  楊卓越彷彿看到了迷霧之中的曙光,人就是這樣,如果找到一個比自己更糟糕的人,那麼自己就突然變得不糟糕了,至少不是最糟糕的一個。
  他決定先去一趟西藏,去最接近天的地方,如果直接回去,難保不會被他老爸抓去做苦工。
  拉薩的情況讓他有點失望,人太多了,青藏鐵路通車後,那裡都快人滿為患了,圖片裡那種粗礦原始的氣息呢?除了高原的太陽把他曬黑了一層,臉上出了胭脂似的兩圈高原紅外,都沒有邂逅可愛的藏族少女,而且平生第一次到這麼高的地方,也不是很適應,身體的不適和長時間的旅行使楊卓越從來沒有那麼想找個讓他可以停留的地方休息的渴望,回去吧,至少他老爸還沒有結婚,他這次要看牢了,絕不能讓南馨的例子再發生。
  走出火車站,楊卓越很感慨,中國除了人多還是人多啊,條件這樣糟的長途旅行,還是有那麼多人坐個兩天一夜,他買的的是最貴的臥鋪,只是心血來潮想試試從沒有坐過的火車這種平民交通工具,簡直是對身體和精神的摧殘,對火車站到處等著坐車的人,楊卓越不由得佩服跟憐憫,同也對中國火車站的情況吃驚,好似這個城市的人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當他挎包裡有異動的時候,他立刻就察覺了,如果不是忙著對火車站抒發感情,他又怎麼會讓這種情況發生,人太多,當他伸手去抓那個人的時候,那人已經滑入人群裡,楊卓越冷笑一下,大叫抓小偷,果然那個人跑起來,人群立刻分開,竟沒人阻止,即使楊卓越背著一個比他還高的背包,也輕而易舉就追上那個瘦小的男人,不說楊卓越身材高大,他在科迪勒拉山脈裡穿梭的時候比這裡條件差多了,也可以在嚴苛的時間限制裡完成任務。
  旁邊立刻圍上來一群人,架勢很凶,團伙嗎?有點意思了,楊卓越興奮起來,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楊卓越心裡蠢蠢欲動躍躍欲試,完全不管在中國街頭上演全武行會有什麼後果,圍觀的人很快聚集起來,誰都愛看熱鬧,有的手機已經拿出來,就等衝突一升級立刻撥打電視台號碼。
  不知人群裡誰喊了一句有巡警,那夥人臉色一變,快速逃逸不見,楊卓越愣在那裡,就像一鼓作氣的一拳打在棉花裡那樣難受,一個人迅速過來拉著他就跑,他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就跑,還沒跑多遠,他沒怎樣,拉他跑的那個人已經喘得連氣都快中斷,對了,他要東西還沒要回來吶,這個人搞什麼?誰要他多管閒事了,他憋著一股氣沒處發。
  但這股氣在看清那個人的臉後就被吃驚代替了,這不就是他那個哥哥嗎?即使有好幾年沒見了,但一看到人,以往模糊的記憶一下子就鮮明起來,這個苦口婆心地告訴他別和那些人硬碰硬,去派出所報案的人是以前那個連話都不會說幾句,只會一臉悲慼地在後面看著他老爸的楊卓飛?
  會不會認錯人了?但這個人不是楊卓飛還能是誰,連脖子上的那顆紅痣都還在,長得沒多大改變,但氣質完全不一樣了,並且,他不認識他,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不是裝出來的,是完全把他忘記了還是根本沒記得過他?他變化太大了?自我覺得除了長高了還是和以前沒多大改變啊!
  虧他還特意跑來中國看楊卓飛,人家早把他忘了。
  楊卓越非常不高興,覺得自己又被人忽略了,都沒人願意理他,他老媽連他離家出走都不管了,他老爸連他離家出走都不知道,他老哥,好像把他完全忘記了。
  楊卓越落寞傷心的樣子看得楊卓飛極度不忍心,想他一個外籍同胞丟失了證件,無依無靠的,當然那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也讓他放下心防,輕易地接受了一個陌生人住進自己的房子。
  楊卓飛一個人住?楊卓越打量了這間小到他轉身都嫌擁擠的房子,難不成真的認錯人了?他說他叫林飛。
  好好想想以前周冠青都對他說過什麼來著?出過車禍,不會失憶了吧?……好像……還和家裡斷絕了關係,OH,太酷了,他還只敢跟南馨耍耍小脾氣,斷絕關係這種話說出來,他也不用再生存下去了。
  很意外楊卓飛煮的面會那麼好吃,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不是傭人敷衍了事的食物,不是南馨偶爾心血來潮展示的難以下嚥的廚藝,心裡竟因為這碗麵有了一些波動,不管他是不是楊卓飛,他都決定暫時住在這裡了,至於楊凌照那裡,他回不回去都是一樣。
  才一大早楊卓越就被楊卓飛無情地叫醒了,楊卓飛說他要上班,在他下班之前,讓他愛去哪溜躂就去哪溜躂,迷路了打的回來,楊卓越很委屈,坐了兩天的火車,在沙發上窩了一晚上,還要被趕出去,楊卓飛也太狠心了,不過在一碗雞蛋面擺在他面前後就乖乖吃完跟著楊卓飛一起出門,對一個陌生人人家有戒心也是應該的。
  楊卓越又到了火車站,昨天的事還沒了結,敢偷他東西的人,讓他們多逍遙了一天,他真是太寬容了。
  很快他就發現了那夥人在人群裡「工作」,一個人得手後,他走過去以更快的手法把那個被盜的手機摸過來,微笑著沖那個小偷晃了晃手機,然後大搖大擺地往一個小巷裡走,後面自然跟著那群人,等到人煙稀少的時候,後面一夥人快速衝上來。
  「小子,你找死!」
  「哎呀,我真是好怕啊,有你們這麼當小偷的嗎?偷東西還打人,多不敬業,乾脆你們改行當流氓得了,還是你們就是流氓,對流氓我一向是客氣不了的,昨天你們偷走的東西,還是還給我吧!」最後一句說得是那麼真誠,如果對像不是一群趴在地上呻吟的人就更真誠了。
  「該不會你們真的把我的東西丟垃圾桶了吧!」楊卓越的表情告訴他們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也不用再混下去了。
  「沒、沒丟,」那個被楊卓越踩在胸上的男人乾嚎,昨天打開包一看全是用不成的卡還有寫著外文的證件,留了個心眼沒敢亂扔,「你去給這位大哥把他東西拿來,快!」
  「哎呀,可別想再找什麼垃圾來丟人現眼了,看你們表現還不錯,今天就放過你們,但如果再惹我不高興了就踩碎你的胸骨,跟你說吧,我是美國人,即使殺了人,也有外事豁免權。」
  「是是,大哥你放心,我們不敢、不敢的。」
  楊卓越心滿意足地拿到他的小包,「手機呢?」怎麼還是會有一點小遺憾呢?
  「啊,那個、那個……」已經脫手了。
  楊卓越身心輕鬆地走出小巷子,背後躺著一地連哼都哼不出來的人體。
  楊卓飛一從電梯裡出來,就看見那個坐在門口杵著下巴的高個子,一臉巴巴的表情,他不禁自我反省,把別人關在外面是不是太那個了,他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能讓人惦記的,再說讓同胞在自己的祖國還遭到這樣的待遇會不會太讓人心寒?
  於是楊卓飛瞬間下了決定,給他把鑰匙吧,讓他在中國期間就住這裡,也沒往深處想為什麼對這個人總是這麼容易妥協。
  「飛飛!」
  楊卓越飛跑過來的樣子讓楊卓飛想起了歷盡千辛萬苦找到組織的地下黨。
  一個熱情的熊抱,楊卓飛瞬間僵直的身體。
  「放開——」
  「再跟你申明一遍,我家禁止裸身,禁止擁抱!」很快他就再在家規上加了一點,禁止身體接觸如親臉似的打招呼。
  但是這些家規楊卓越一條也沒遵守過,他喜歡抱著楊卓飛看電視,因為楊卓飛身體很涼,相對他來說,抱著就很舒服,於是在他死皮賴臉地潛移默化下,楊卓飛無奈地習慣了他的習慣,他更喜歡站在廚房門口盯著楊卓飛忙碌的身影看,即使工作回來再累,楊卓飛也會買菜做飯,只為他做飯啊,這個認知讓他高興不已,發現他喜歡一邊吃飯一邊吃水果後,飯桌上一定會有一盤削好切好的水果,在一天早上楊卓飛發現他睡在地上後,那張臥室的床上也有了他的位置。
  如果是以前楊卓越一定覺得別人為他做這些是天經地義,但那是南馨付錢找來照看他的人,不是什麼也不圖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照顧他,他還是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連證件都沒看過就這樣相信他,這是血緣的關係嗎?因為是兄弟,才會對他那麼好?
  楊卓越會在楊卓飛睡著後偷偷鑽進他的被窩,把人抱起來,既涼爽又舒服,他向來體熱,抱著人後就把被子踢下床,這樣楊卓飛沒了被子就會自動向熱源靠攏。
  每天楊卓飛起得都比他早,發現情況後只有把這個睡覺不老實的人的手臂掰開,看著地上的被子無奈地歎氣。

  番外 楊卓越(其三)

  楊卓越不明白為什麼楊卓飛每天都要去幹那種累死人又沒錢的工作,為了找他就是楊卓飛的證據,他用了點工具把人家上鎖的櫃子打開,終於找到楊卓飛那張廢棄的身份證,果然,他就說他沒認錯人,只是這個斷絕關係連姓名都要改掉了?會不會不認他這個弟弟?另外,偷看了人家的存折,大罵他老爸也太狠心了,看他的飛飛窮成這樣,只有幾千塊錢,這點錢他一星期都不夠花,別說還要養一個人,難怪楊卓飛總是帶著有些矛盾的表情問他什麼時候簽證到期,一開始還以為他被人討厭了,要被趕走,原來是他太能吃了,飛飛都快養不起他了。
  他說要付伙食費,把一疊人民幣拿出來放在楊卓飛面前,楊卓飛立刻臉就綠了,「你幹什麼?吃不下我的粗茶淡飯走就可以了,給我錢是什麼意思?我缺你那幾文錢嗎?」
  「不是,我是覺得你工作太辛苦了,錢又少。」還沒見過楊卓飛那麼生氣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只說要給他錢楊卓飛會那麼生氣,按工付資不是應該的嗎?
  「我工作是辛苦錢少,但是你給的錢比我工資多多了,我不是給你打工,用不著你付錢,我讓你住做飯給你吃不是要和你變成僱傭關係。」楊卓飛想起和另一個人的僱傭關係,不管他在哪工作那個人都是他的老闆,他只是想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孩好,沒有任何目的,也不想在他們的關係中參進其他多餘的東西,也許只是依賴上了被人依賴的感覺。
  「飛飛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再不給你錢了,你別趕我走好嗎?」楊卓越趕緊撲上去抱著楊卓飛撒嬌,同時在心裡有種害怕的感覺了,他清楚地記得,楊卓飛以前很討厭他的,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會不會原諒他?會不會恨他?當初純粹是覺得楊卓飛這樣一無所知的樣子很好玩,就厚著臉皮賴上人家了,而且以後楊卓飛知道他就是他弟弟後吃驚的樣子肯定很有趣,但是現在,他害怕被楊卓飛知道了,害怕現在這樣幸福的生活以後再也不會有,楊卓飛跟老爸斷絕關係了,會不會也要跟他斷絕關係?想到這裡,他抱得更緊了,彷彿下一刻懷裡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似乎是感覺到楊卓越的不安,楊卓飛也緊緊回抱了他一下,「好了,以後別和我提錢的事,中國有句話叫『提錢傷感情』,這個世上,錢也有它無所作為的地方。」
  楊卓越知道這件事遲早會發生,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這個城市這麼多超市,他怎麼偏偏就選了這一家,什麼時間來不好,偏偏和死清粥撞一起了。
  他急得不知該怎麼跟楊卓飛解釋才好,看著楊卓飛有種了無生趣的感覺,出生以來第一次那麼後悔一件事,但是看到楊卓越焦慮的樣子,楊卓飛反而心疼起來,這個人真是他弟弟啊,這個認知蓋過了被騙的失落和不知所措,何必在意那種小事呢,至少他能判斷出來楊卓越也是真心待他好就行了。
  但是身份戳穿,也意味著要分別了,楊凌照又怎麼會讓他們住在一起,而且,楊卓越離開,那他,就是真的到了要走的時候了,為了需要他的人而留下,再也沒有這樣的人,就該離開了。
  楊卓越心裡悸動不已,他的飛飛就這樣輕易原諒他了?輕易得像不想留下什麼遺憾負擔似的,他這個傻哥哥實在是太容易心軟了。
  沒想到才一會功夫死清粥就把他老爸叫來要揪他回去,才幾年沒見,周冠青怎麼變得那麼雞婆,狗拿耗子。
  而且周冠青一開口就是對楊卓飛的冷嘲熱諷,記得幾年前這兩人關係還不錯啊,怎麼現在勢如水火?
  這個死清粥揭穿他還告家長就不說了,還諷刺他的飛飛,楊卓越咬著牙盤算著等他老爸不在的時候怎麼收拾周冠青。
  只是詭異的是楊卓飛和楊凌照之間的氣氛,似乎從一開始,兩人就互相忽略,但又不自覺地關注對方,看得出他老爸還是關心楊卓飛的,只是偏偏又要裝作漠不關心,還有就是抵死不同意他留在這裡,他知道楊卓飛有多,這麼長時間自己家裡的事一點都沒說過,除了那次莫名其妙地說他老爸會做飯以外,楊卓越明白他一定不會跟他們回去了,那他留在這裡好了,十幾年都是和他老爸分離的,這次還沒隔個大洋,只隔幾條大街而已,他老爸發什麼神經?
  後來的兩人的爭吵讓楊卓越打消了這個念頭,原來楊卓飛不只不要他的錢,連他老爸的也不要,還好要他買的東西,雖然是不情願,這點讓他挺高興的,這樣看來楊卓飛對他比對他老爸親近多了,不對,他們看起來也是勢同水火啊,這樣麻煩了,他要站在哪一邊呢?
  隨著爭吵的升級,楊卓越越聽越不對勁,發覺他根本插不進他們的爭吵中,那是他們兩人的世界,與旁人無關,即使是他,也是被排除在外,這種感覺明顯得讓他不爽,他當機立斷,打斷這兩人的世界,跟楊凌照回去。
  路上,楊卓越看著開著車的楊凌照陰沉的側臉,這才是他老爸應有的樣子,而不是剛才氣急敗壞地跟人大吼,他從沒見過楊凌照這樣,他認識的楊凌照即使是生氣也藏而不露,但是放出的氣勢能嚇死人。楊卓飛也是,平時總是淡淡的,楊卓越都無法想像那個人生氣罵人的樣子,就像他第一次洗碗打破了三個,楊卓飛心疼得要死,也只是深吸一口氣,把火氣吞嚥下,再手把手教他怎麼洗。
  他們,只有在遇到對方的時候才會如此嗎?
  這種感覺就和剛才被排斥的感覺一樣,讓他極度不爽。
  回到家,楊卓越還沒來得及緬懷這幢以前住過幾天的別墅,就直接被叫進書房接受審訊。
  在楊凌照凌厲的眼光下,楊卓越首先敗下陣來,委屈地說,「老爸,我們這麼久沒見,你就別這樣瞪我了!」
  「你也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忘記我這個老爸了。」
  「怎麼會?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要不是我錢啊、手機啊、信用卡啊什麼都被偷了,我早來找你了。」把曾經的事實當成謊話來講。
  「如果是這樣你更應該來找我吧。」楊凌照看他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哎……那不是我不來,飛飛在我最窘困的時候收留我,我也想跟他借點錢來找你,但是,唉……」楊卓越使勁想借口,「他突然生病了,他一個人多可憐啊,我不管他他就要病死了。」他最後扯了個謊,剛才說的都是屁話、屁話,有哪位神靈聽到就當聽錯了啊。
  「病了?」楊凌照不禁抓住了楊卓越的手,「什麼病,嚴重嗎?」
  「呃,還、還好,已經好了。」
  「不對,他不是每天都去上班嗎?」楊凌照也意識到他的失態,放下手。
  每天都有那間小店的情況上報給他,只有知道楊卓飛來上班了,他才能安心工作。
  「呃……」他老爸怎麼會知道?「那是他堅持帶病上班,你不知道飛飛那個老闆,毫無人性啊,只要曠工兩天,就要扣飛飛全部的工資啊!」他繼續扯,沒發現楊凌照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完全不知道他口中那個毫無人性的老闆,就坐在他面前。
  怎麼楊卓飛帶病上班都沒人報告給他,王青玉是怎麼辦事的,生病了還上什麼班,不會乖乖去醫院看病嗎?他是那種會剝削生病員工的毫無人性的老闆?
  「我什麼時候說要扣他全部的工資了,他是這麼跟你說的?」
  「啊?」他這才聽出來,敢情他老爸就是楊卓飛的老闆啊,完了完了,他老爸也真是的,什麼時候對經營咖啡店感興趣了,那間店的老闆不是一個禿頂大叔嗎?
  「老媽再婚你怎麼不去喝喜酒啊老爸?」轉移話題吧。
  「他是這麼跟你說的?」楊凌照盯著楊卓越。
  「……沒有,好吧,我跟你說謊了,是我想和飛飛住在一起,但是一開始我發現他完全忘記了我,就沒告訴他身份,後來沒說是怕他知道後趕我走,沒來找你也是怕他知道了不理我。」
  「你的身份那麼不可告人?」
  「不是,你不是跟他斷絕關係了嗎?做到這種程度我想他會恨你吧,他以前就不喜歡我了,知道了會更討厭我吧,但是幸好他沒怪我,本來嘛,跟他斷絕關係的是你又不是我。」
  「你……」楊凌照心裡有些抽疼。
  「哎呀老爸,讓我去和飛飛一起住吧,我們是兄弟,早年分隔兩地,現在的重逢正是說明我們有緣分啊,你看我們感情發展得正好,你就要來棒打兄弟,你不喜歡他可我喜歡啊。」楊卓越抱著楊凌照脖子撒嬌。
  「誰說我不喜歡他?」聽到這句話楊凌照有些怒了,「你有多喜歡他?」
  「很喜歡很喜歡!」這麼說的就是楊卓越自己,他老爸要是喜歡這個兒子趕出去幹嘛,還斷絕關係,這個詞在楊卓越看來還是很嚴重的,如果南馨要跟他斷絕關係,他立刻就去跳密西西比河。
  「哼,喜歡到連我這個老爸都不顧了?他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藥。」楊凌照極度不爽。
  「呵呵,就是給我飯吃,甜蜜的迷藥。」楊卓越想起楊卓飛給他做飯的身影就無比滿足,只為他做。
  「想不到這樣就能把你收買,我白養你這麼多年,我沒給你吃飯?餓著你了?」
  「老爸,話不能這樣說,這沒法比嘛!」
  「怎麼就沒法比了?我差他差到沒法比嗎?」
  「老爸,你今天很無理取鬧。」
  楊凌照也想不到無理取鬧這個詞會用在他身上,而且是出自他兒子的嘴。
  兩個兒子都讓他頭痛。
  一個太我行我素,而另一個,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那天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他被雷劈了嗎?怎麼會吻下去?他都做了什麼啊?
  楊卓越睡在空曠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念著楊卓飛冰涼的身體,吹空調哪有抱著楊卓飛舒服,還有明天就吃不到楊卓飛做的飯了,怎麼才能讓老爸同意?要不他一三五七去找楊卓飛,二四六再回這裡吧。
  由於晚上沒睡好,楊卓越一覺睡到下午,起來差不多可以吃飯了。
  飯桌上楊卓越饒有興趣地盯著秦繼光看,秦繼光沒發覺自己有什麼毛病啊。
  「秦叔,聽說是你把飛飛養大的,跟我說說他小時候的事吧。」
  楊凌照也豎起耳朵聽。
  「他……他以前不愛說話。」
  完了?
  「還有呢?」
  「二少爺,其實對小少爺以前的事我可以如數家珍,但是對現在的他,我說不出什麼來。」而以前的楊卓飛的所有事情,都是秦繼光心裡的寶貝,不想擺在檯面上供人觀賞。
  「以前的?現在的?」楊卓越還想知道什麼,但秦繼光已經沉默了。
  吃完飯,楊卓越自動就收起碗,其餘兩人都很吃驚,楊凌照對這個兒子還是瞭解的,世家出來的孩子,把洗碗這種事,看成是傭人做的,怎麼可能自己動手?
  「二少爺我來吧。」秦繼光連忙說。
  「別擔心,我洗得很好的,我都洗了三個星期了,飛飛說了不勞者不得食。」
  秦繼光很感動,就像資本主義接受了社會主義似的,正值楊卓飛發短信來說他在外邊要見他,秦繼光也不好再爭搶,跟楊凌照打了個招呼拿著傘就出去了。
  三個星期,楊凌照捕捉到這個時間,原來楊卓越已經在楊卓飛那裡住了三個星期了,也就是那個雨天過後不久,這麼長時間了,他再沒去過那家店,直到昨天周冠青打電話過來說楊卓越的事,他簡直是立刻放下手裡的工作飛奔過去,是太久沒見楊卓越了吧,所以才會那麼急切。
  直到兩人都見到了,他也不清楚,想見的人到底是誰。
  看著楊卓越哼著歌完成洗碗工作出來,楊凌照有種他十幾年都比不過那三個星期的感覺。
  秦繼光很久以後有些落寞地回來,眉頭皺了幾次後到楊凌照的書房,把鑰匙放在楊凌照面前,說,「剛才阿飛來過了,說明天就走,這是他住的地方的鑰匙。」秦繼光第一次沒用敬語,但是楊凌照沒聽出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句就很明確。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楊卓越看著寬大的屏幕怎麼也沒有楊卓飛家那28寸的有意思,左右都是空的,抱枕也不好抱,還在想方設法調整姿勢,就看見他老爸一陣風似的出去了,好像鞋也沒穿好。
  「喂——外面在下雨啊老爸——」傘也不帶,到底什麼事啊?
  心神不寧地看了一會電視,就看見楊凌照濕答答地回來了,身後還拉著一個濕答答的楊卓飛。
  楊卓越幾乎是跳著過去的,「飛飛——」
  雖然不滿被楊凌照隔離在一旁,但是聽到他宣佈楊卓飛會回來這裡住就高興得不行了。
  被楊凌照要求收拾兩人回來弄得一地的殘漬,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楊卓飛被楊凌照拉去洗澡,本來楊卓飛應該由他來照顧嘛,他一定要把楊卓飛伺候得舒舒服服再也不想走了。
  快速擦完,趕緊去房裡拿睡衣,太好了,可以讓楊卓飛穿他的睡衣。
  衝進楊凌照的房間,沒聽到水聲,那就是還沒洗,不過就算是已經洗了,他也毫不避諱就推開別人浴室的門,都是一家人,沒什麼好介意的,但是,看見楊凌照裸身抱著楊卓飛他覺得他介意了,很介意,他都還沒那麼親密地跟楊卓飛接觸過,不過他沒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他已經習慣了在人前裝成一種樣子,這種樣子恆定。
  很自然地把那只礙眼的手拉開,對嘛,他的飛飛他抱就可以了,老爸也是,兒子都這麼大了,還抱什麼抱。
  在他的房間,聽著楊卓飛在裡邊洗澡的水聲,楊卓越在外面發呆,他也想跟楊卓飛一起洗啊,但是和楊卓飛住一起的時候就被嚴令禁止兩人共用衛生間,怎麼跟他老爸就可以,這明顯區別對待嘛。
  楊卓飛洗完擦著頭發出來,穿著他睡衣的樣子果然很可愛,睡衣大了,露出領口潔白的皮膚,楊卓越心隨意動,拉過來就壓在身下,深深吸著身下人沐浴完後的清香,好想親一口,只是隨便亂親楊卓飛又會不高興了。
  叫楊卓飛別單獨和他老爸在一起,這樣他老爸即使想抱他的飛飛,他也會設法阻止,他的飛飛抱起來那麼舒服,才不想給其他人抱,他老爸也不行。

  番外 楊卓越(其四)

  楊卓越現在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雖然少了南馨,但是現在這種「家」的感覺是南馨也沒有給過的,遺憾的是多了些不相干的人,比如說周冠青,比如說他老爸的情人。
  他老爸難道不明白情人一定要藏在地下,那種偷偷摸摸的感覺才會讓人又刺激又過癮嗎?明目張膽地介紹給他們是怎麼回事?想讓那個女人成為他們的後媽?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他一眼就看出周冠青對他的飛飛不懷好意,沒有任何猶豫,他當然是站在楊卓飛這邊,在他的心裡,朋友本來就低親人一個檔次,朋友可以有很多,也可以有很多種,但是親人就只有那麼幾個,每個都那麼珍貴。
  楊卓越對捍衛自己的東西異常的執著,特別是「家」這種他以前沒有過,現在好不容易才擁有的東西,任何人,都別想來搶奪。
  對於這兩個厚著臉皮來他們家吃飯的閒雜人等,一直就沒什麼好臉色。
  洗碗現在成為他的固定工作,那是還和楊卓飛住在一起就養成的習慣,兩個人,一個做飯,另一個理應洗碗,這在他平等觀念中也是理所應當的,楊卓飛平時心疼秦繼光的風濕,也會和他一起洗,他更是洗得樂意,只是今天他不樂意了,不勞而食的人除了楊凌照又增加了兩個,而他還要洗他們的碗,天理何在!
  板著臉擦完最後一個碗,想起今天楊卓飛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肯定和他一樣,被那兩個閒雜人等敗壞了心情。
  「飛飛?」敲敲門,還是以前那間小屋好,小小的,他們卻可以住在一個屋,這裡卻大到必須每個人分得開開的,而楊凌照死不同意他們兩個住一個房間。
  沒人應,貼著門聽了聽,裡面似乎有大動靜,推推門,鎖著的,楊卓飛通常不鎖門,方便楊卓越隨時來找,今天怎麼了?
  「飛飛——」聲音放大了點,還是沒反應,楊卓越心裡癢癢的,非法開鎖的絕活不受大腦控制就使出來,門喀地開了。
  「飛飛我進來了啊!」有點心虛的大喊一聲,推門而入。
  門內的情景讓他內心的隱藏已久暴戾又要破土而出,但是,他很快就恢復平靜,小時候無數的教訓早就教會他,只有保持平靜,才能贏到最後。
  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熱情而客氣地說要親自送客,這個許久不見的青梅竹馬啊,真的是該好好送他一程了。
  楊卓越嘴角一直噙著一抹笑。
  「卓越,其實你都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
  「我和你哥的事,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我很支持啊。」
  「真的?」周冠青有些不可置信,這個最難搞定的竟然這麼容易就同意了?這真是意外的驚喜。
  「當然是真的。」楊卓越笑著握了握拳頭,然後一拳揮在周冠青肚子上。
  「我看到我哥打你了,所以,一萬分的支持啊。」
  「卓越,」第二拳被周冠青擋住了,「我對你哥是真的,你還當我是你朋友就支持我。」
  「我當然當你是我『朋友』,所以,很多忠言即使很逆耳,我也要告訴你,你的妄想是一種神話……」
  兩人毫無章法地向對方揮拳,就像從小打到大的架一樣,男孩之間有些事情一定要用拳頭來決定。
  「神話之所以是神話,就在於它的不可實現性,我會讓你的妄想一直維持它的神話地位。」
  「那就試試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兩個人的眼神告訴對方,不到最後,絕不認輸!
  「你們在幹什麼?」楊凌照出來送徐夢佳,就看到花園裡打得難看的兩個人,破壞了不少花花草草。
  「真是遺憾,」呼口氣,楊卓越看向喘著粗氣,面容有些扭曲的周冠青,眼神很明確地說:下次再分勝負。
  「楊叔叔,今天的晚餐很愉快,我先走了。」
  周冠青理理衣冠,從狼狽中恢復過來,向楊凌照打個招呼就往外走。
  「老爸,你真是的,沒看見我們在打架嗎?好好的架都被你破壞了,我還沒盡興吶,不想挨揍的就滾出我們家!」說到最後一句立刻變得凶狠無比。
  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對他的人有企圖,他沒贏Levitsky,被搶走了老媽就已經夠嘔的了,這些人還敢肖想他的飛飛、他的老爸,簡直是該死,一定要想個辦法永絕後患才是。
  有時候問題不一定來自外部,楊卓越想不到他的家在他措手不及的時候分崩離析,楊卓飛突然落寞地說要搬出去,只因為和他老爸吵架了,只是吵架而已,什麼問題嚴重到要離開家?而楊凌照聽到楊卓飛要搬出去,竟然有鬆口氣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他真想大聲去質問,但是南馨從來就告訴他,有些事情,不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而是要靠自己去觀察才能得出真相的,看得出,兩人都把最核心的部分瞞著他,而對那兩人,他又來得太晚,既然之前,就已經到要斷絕關係的地步,那這次又會說要斷絕關係嗎?
  而在公司聽到一個消息的時候,他默念了十遍南馨的名字才克制住衝去找他老爸質問的衝動,公司,不是用來解決私事的地方。
  「老爸,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楊卓越直接堵在門口。
  徐夢佳尷尬得不知道該看哪裡,她害怕這個看起來總是笑盈盈的男孩,他說的每一句話,總是會把她打擊得體無完膚,在楊卓越面前,總是有一種卑微的感覺。
  「她從今天起住在這裡。」楊凌照冷冷的話語言簡意賅。
  「住在這裡?」楊卓越輕笑,「你問過我沒有?」
  「如果你住不下去,可以回美國。」楊凌照凌厲地看向楊卓越,很好,一個兩個,都不把他當父親了。
  「你叫我回美國?老爸你真是口無遮攔。」
  「楊卓越!」
  「好了,老爸別生氣,我錯了還不行嗎?誰叫這房子是你的,我和飛飛都是你想讓住進來就住進來,想趕出去就趕出去的人,嗯,我立志以後有自己的房子,帶著我的家人住在一起,我的家人,我一個都不會讓他們丟失。」
  「卓越,別這樣!」楊凌照的表情有一瞬間崩潰。
  「哎,老爸,我不和你吵了,明天我們去玩吧,我們從來就聚少離多,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應該痛痛快快去玩一次,叫上飛飛,啊,這位未來的『繼母大人』也一起吧。」
  「繼母大人」那幾個字聽得徐夢佳膽戰心驚。
  「明天還要去公司。」
  「啊,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沒有公司重要!」楊卓越委屈地嘟起嘴。
  「好了好了,隨你吧,卓飛就不必叫了。」
  楊卓越捏緊了拳頭,「好,我不叫了,明天的行程我來安排,你們就放輕鬆地去玩一天吧。」
  動物園——
  三人隨著人群無聊地觀看被關在籠子裡的各種動物。
  楊凌照心不在焉,楊卓越一開始還饒有興致地拿著相機拍照,後來就不停地打哈欠,這種,也還能稱為「野生動物」嗎?徐夢佳面容有些扭曲,穿著十厘米高跟鞋的腳已經疼得腫起來,楊卓越發現這個現象後,更是打起精神帶著兩人到處瞎逛,徐夢佳苦不堪言,每次想說休息一下,楊卓越冒光的眼睛就盯過來,嚇得她要出口的話馬上嚥下去。
  「啊啊,累死了,休息一下吧。」終於,這位太子開了金口,拉著兩人找了張石椅子坐下,但是看向徐夢佳的眼神似笑非笑,她有不好的預感,終於能停下休息的慶幸立刻消失不見。
  「老爸,你去買幾瓶水來,順便買點小吃和零食。」楊卓越大刺刺地指使楊凌照幹活,毫無愧怍。
  「你自己去買。」當然楊凌照不會乖乖被指使。
  「老爸,人家還是小孩,你就放心讓我一個人跑去那麼遠的地方買東西?走丟怎麼辦?」楊卓越一臉你怎麼忍心的表情。
  對這樣的楊卓越,楊凌照只覺得頭疼,還能怎麼辦,只有盡量滿足裝小孩的楊卓越的要求。
  見楊凌照走遠,楊卓越愉快地跟徐夢佳攀談起來,她一點也不想離開楊凌照跟楊卓越在一起,無奈她連站起來都辦不到,如果一直走著還能堅持,一旦鬆懈,那就再也恢復不了之前的意志了。
  「徐小姐,對我今天的安排還滿意嗎?」
  「還好,動物園挺好玩的。」滿意個P啊,來公園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吃東西不就好了,看什麼動物,害她走那麼多路。
  「哎,你說得挺言不由衷的,不過既然你說滿意我就當真了,等下午我們去遊樂園吧,你一定也會很『滿意』的。」
  「哈哈,卓越你挺愛玩的。」徐夢佳的笑快掛不住了。
  「這裡的動物如果獵殺起來一定沒意思。」
  「啊?」什麼?
  「獵殺啊,你知道嗎?在阿爾卑斯山麓,有一種合法的獵殺場,專門為了滿足有錢人的獵殺慾望,在這個到處是動物保護主義組織的時代,這樣的獵殺場依然存在,就跟到處有倡議和平的組織,卻依然不斷的有殺戮一樣。」
  「啊?是、是啊。」她連接什麼話都不知道。
  「哎,誰敢說他自己心裡沒有嗜殺的渴望呢?只是平時大家都隱藏得很深罷了,一旦那種渴望被引發出來,那將是非常可怕的。」
  「卓越你說得太誇張了哈哈。」徐夢佳心裡的慌亂只能以乾笑來掩飾。
  「誇張?」楊卓越不解地皺著眉頭,「怎麼會誇張呢?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知道嗎?我外公家從一百年前就在販賣軍火了,我們這些子孫呢,從出生連玩具車都沒摸過就已經在玩槍,連雞都沒有殺過就已經在——殺人了。」最後一句是湊到徐夢佳耳邊輕聲說的。
  徐夢佳渾身打了個冷顫,有些驚恐的看著這個一臉純真的男孩。
  「我開玩笑的,看把你嚇的,呵呵,徐小姐啊,你如果只當我老爸的情人呢,多久我都沒意見,但是,要當他的妻子就不行了。」
  楊卓越這次沒有笑,「絕對不行。」
  這個位置曾經是南馨的,那就永遠只能是南馨的。
  「看,中國真是太和平了,這得益於政府嚴格的槍支和刀具管制,但美國就不同了。」楊卓越又笑了。
  「我們楊家在50多年前就搬到美國,我爺爺奶奶死後,老爸在這邊沒有長輩的,如果老爸結婚呢,就一定要到美國,你知道美國不像中國那麼和平,總是時不時會發生槍擊案,那些死掉的人呢,大多數是倒霉的路人啊,像徐小姐這樣的『路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就遭受池魚之殃,受傷事小,丟了小命就事大啦!」
  「我向來不喜歡別人做我討厭的事,如果這樣的事發生,說不定等不到美國,我就忍不住想要惹我的那個人消失。」這個笑容在徐夢佳看來好像真的就帶著嗜血的殘忍。
  她心裡在告訴自己,這樣的小孩說的話不必當真,那是在嚇她的,但是一想起那天楊卓越打架的樣子她就害怕,也許,她真的會小命不保,這種感覺是那麼強烈。
  「哎,老爸你總算回來了,慢死了。」楊卓越懶洋洋地向走過來的楊凌照伸手要水。
  「夢佳你怎麼了?」楊凌照疑惑徐夢佳怎麼突然臉色那麼蒼白。
  「沒、沒事。」徐夢佳看見後面楊卓越衝他呲著牙比了個砍頭的動作。
  「沒事那就走吧,回去了,無聊。」楊凌照看著楊卓越,畢竟是他要出來玩的。
  「哎,隨便,跟你們出來確實很無聊,下次跟飛飛出去吧,肯定比跟你們好玩。」反正目的也達到了。
  「走吧,這麼多廢話。」楊凌照有些氣憤地轉身就走。
  楊卓越站起來,俯視一眼徐夢佳,好像在嘲笑她的可憐,看,你的情人,扶都不來扶你一把。
  往回走的路不再是三人平行,楊凌照夢遊似的走在最前面,楊卓越哼著歌跟在後面,徐夢佳拖著疼痛的腳一步步艱難地走著,楊卓越還會時不時回過頭笑瞇瞇地衝她招招手,等她走近一點,又拉開距離,楊凌照卻一次都沒轉過身,所以她怎麼樣,他根本就不知道。
  有時候女人不是理性的動物,有時候她們的理性會在愛情失控的時候也跟著失控,但她們的直覺有時候又驚人得可怕,她們能準確地推測出一個男人對她們的愛情還有多少,或者,在明明知道一分不剩的時候也會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她們的愛情其實還在,但是,一旦她們清醒過來,所作的決定,通常也是決斷的。
  「凌照,我們分手吧。」徐夢佳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已經沒有多少悲傷的感覺了,眼睛的紅腫已經用細緻的妝容掩蓋起來。
  「你怎麼了?」楊凌照不解地問,果然,沒有吃驚,沒有激動,只是奇怪地問,她怎麼了。
  她只有笑笑,「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們不合適。」有人說,使女人不斷成熟的,是男人。
  「我現在覺得我媽說的對,對女人來說,男人是用來過日子的,你不適合用來過日子。」
  不適合可以用來解釋很多問題,也可以用來掩飾很多問題,她可以不在意他所愛的男人心裡有別人,只因為他說要和她結婚了;她也可以對別人的威脅不理不睬,即使她相信那種威脅是真的;她還可以裝傻,直到裝不下去也裝,但是,她不可以失去最基本的幸福,女人是需要爛漫需要愛情的,但在幸福受到威脅的時候,也是可以捨棄爛漫和愛情的。
  「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
  看吧,她必須要慶幸,她選擇了捨棄。

  番外 楊卓越(其五)

  總是等待的時間是可怕的,特別這種等待,有可能會等來一個可怕的結果,在機場只看見楊凌照一個人的身影時,楊卓越的瞪大了眼睛,盯著楊凌照的身後,似乎這樣瞪著瞪著,就能瞪出個人來。
  他又被拋棄了嗎?先是南馨,再來是楊卓飛,一個個都說要護著他,照顧他,到頭來,全都背棄了諾言。
  一切都在那個夏天結束了。
  省城的空氣近年清透了很多,天經常會開了,但照射進來的陽光,卻是永遠那麼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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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越來看你哥了,他在樓上睡午覺。」米帥蹲在店門口抽煙,遠遠的就看見楊卓越的車開過來,看著楊卓越提著大包小包下車來的身影,就想起他第一次來死抱著他哥那狠樣。
  米帥有些感概,這兩兄弟就是他的福星啊,兩年前一個瘦弱的人出現在他的餛飩攤上,「米帥,我回來了,以前跟你說過,如果我回來,就和你一起開間餛飩店,你願意和我合夥嗎?」
  從此後他就開始順風順水,這個縣城房租便宜,很快就找到個臨近工廠區的二層樓小屋要出租,一樓可以當店面,二樓拿隔板隔成兩間屋子可以住人,手藝是自己祖傳的,做飲食原料成本要求不多,只是人一開始苦了點,但是不久後據說是阿飛的弟弟來了,硬是要和他們合夥,只出資,而且是大把出資,小店重新裝修,進行好像是規範性的管理模式,請員工,統一著裝,統一配料,這個祖傳配料據說還申請了專利,店裡生意很快就紅火起來,而他也就當當監工,老闆就不用親自動手了。
  有了自己的生計,自然要考慮另一件人生大事,米帥對店裡一個鄉下來的妹子上了心,發揮他死皮賴臉的功夫也總算是把人追到手了,樂呵呵地結了婚,婚後方麗萍才坦誠,當初她看上的是人家二老闆,也是,他長相、氣質、文化哪點比得上人家,別說他腿腳還有缺陷。那你是哪裡又看上我了?米帥很是沮喪地問,方麗萍說那個人人在魂不在,可望不可及,我要的是一個身心都能在的我身上的男人。
  有時候,女人才是最能夠看透男人的人。
  米帥雖然是個替補的,但也認了,不管怎麼說,老婆是娶到手了。
  「米哥,」楊卓越笑瞇瞇地把營養品遞上,「聽說嫂子懷上了,恭喜你要做父親了。」
  「呵呵,同喜同喜,小越也不小了,也該找個老婆生個兒子,別學你哥老吊著。」
  「這事不急,總要找個自己最愛的嘛。」
  「老婆先找到,慢慢的就成最愛的了。」這年頭媳婦難找,像他就是走了狗屎運才娶到個這麼好的。
  「米哥說的是,我上去了。」
  楊卓越輕輕打開門,午後的微風輕捲著窗簾,看見靜靜躺著的人,他一路的燥熱像被清風拂過而消失無影無蹤。
  無論我在哪裡都會讓你知道,楊卓飛遵守了這個承諾。
  但是那麼長時間的等待,關注著每一批印尼歸國人員的名單,一次次的期望,一次次的絕望。
  他怎麼就狠心讓他受煎熬這麼長的時間,直到,心快要死寂的時候,才有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來說,是我,我回來了。
  楊卓飛沒有從印尼回來,他從泰國回來,為了一個在海嘯中失蹤的朋友,去泰國找那個失蹤朋友的家人,又去了福州,為她在故土做了一個衣冠塚,做完這些,才回來。
  楊卓越想抬著電話就質問,為什麼都不打個電話來說一聲?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他在哪裡?
  一隻手撫上楊卓越深思的臉,低下頭,楊卓飛彎著眼睛看他。
  「你來了,天那麼熱,還要開那麼遠的車,現在油價那麼貴,你不用老來看我。」
  「飛飛,我吵醒你了,你不喜歡我來看你嗎?」楊卓越握住那只微涼的手,緊貼在臉上輕輕地蹭著。
  「沒有,只是怕你太累,我希望你週末好好休息。」
  「見不到你我再休息也沒有精神,」楊卓越踢掉鞋子,倒在床上把楊卓飛抱著翻了個身,使楊卓飛趴到他身上,「累了,陪我睡會。」
  「我剛睡醒,再睡還不成豬了。」楊卓飛扭了扭想起來。
  「有你那麼瘦的豬嗎?你多睡會能胖點那也很好啊。」摟緊了身上的人,讓他掙脫不了,還是這具身體抱著最舒服,好想一輩子抱下去。
  楊卓飛見楊卓越不放人,也就隨他了,「我壓著你你睡得著嗎?我躺你旁邊吧。」
  「不要,就這樣!」楊卓越喜歡這樣抱著楊卓飛,很久以前的那個下午,他打開楊凌照辦公室那一瞬間,看見楊卓飛那麼安寧地趴在楊凌照身上沉睡,心裡就被狠敲了一下,那時他以為他的生氣,是因為楊凌照都沒有這樣抱過他,當他輕輕走近,發現楊凌照根本沒睡,而是目光深沉地看著楊卓飛,他只有一個念頭,打斷那種眼神,他不要他的老爸那樣看著他的飛飛,好像他又被隔離了,看誰都可以,但是不准那樣看楊卓飛。
  所以大喊著吵醒那個睡夢中的人,看著他睜開雙眼卻迷茫成一片的樣子,就想親他,他沒想到無意識的一個動作會親到嘴唇,在雙唇接觸的那一刻,他沒有過多的想什麼,只是有些惡作劇地舔了一下那張柔軟的唇,可是後面回想那時嘴唇皮膚相互接觸的感覺,是那麼讓人心悸,他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那種感覺呢,一定是錯覺。
  他一直以為那是錯覺,後來所有對楊卓飛異於親人的感覺,一定都是他弄錯了。
  現在他才明白,以前他才是錯了,大錯特錯。
  如果沒有以為他出事而抓心抓肺的疼痛,如果沒有知道了他平安後的狂喜,他還不知道他錯了,再見到楊卓飛,他知道了他為什麼以前會輕易就說出,要和楊卓飛在一起一輩子的話,那時他以為是親情,但是,現在再說出這樣的話,已經質變了。
  他曾經問過南馨為什麼會喜歡那個白人,南馨的第一反應是擰著他的耳朵教導他不准對Levitsky有種族偏見,才聲容並茂地給兒子講解什麼是愛情。
  楊卓越很感慨搞了這麼多年的男女關係研究的南馨對愛情會有那麼柏拉圖式的看法。
  什麼真正的愛情是超越種族膚色性別年齡地位等等等等,楊卓越對此頗為不屑,她自己的愛情只用超越種族當然會自我覺得是真正的愛情,如果他外公橫插一腳,她還會堅守她的「愛情」?要不當年怎麼會屈服了跟他老爸結婚。
  對這個質問換來的當然是另一隻耳朵被擰。
  莫裡斯,你沒真正遇到你愛的那個人,沒有豁出性命也要堅守的東西,當然很容易就對現實妥協,等你有了,你就明白了。
  不過,南馨冷笑著說,像你這種感情豐富的人是很難找到愛情的,感情外溢型的人,情感很難在心裡沉澱醞釀,而愛情的形成是需要沉澱醞釀過程的。
  原來如此,難怪他的愛情來得那麼慢,要經歷那麼多事情自己才明白,而他也相信了他老媽愛情超越論的觀點。
  問題是,他要怎麼辦才好呢?
  他怕,怕讓楊卓飛知道了,會嚇跑,他明白了為什麼以前他老爸老是擔心楊卓飛會跑掉,因為那個人的逃跑,可能是永遠的離別。
  他以前一直認為地球是小的,但是如果要找一個人,太艱難了,總會出現各種阻礙讓他無法找到。
  他問過,為什麼不回去?
  楊卓飛幽幽地說,因為許下了一個願。
  在海浪撲過來的時候,他說如果有來世,他不要再遇見那個人。
  那個人是老爸嗎?他問。
  是,莫裡斯,但我已經把那些事當成前世的事,你不要管我是真的忘記還是假裝忘記,我都要把那些事全部放開,所以,不要問。
  不再遇見,不再遇見!
  楊卓飛說得那樣決絕,所以他再也沒問過,所以他對楊凌照保密這件事。
  看,要找一個人,是很難的,他老爸,再也找不到楊卓飛了,他怕,怕楊卓飛也會這樣決絕地避開他。
  能這樣抱著他就已經足夠了,但是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要得到,深深地注視著又睡著了的楊卓飛的容顏,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呢?
  謀定而後動,南馨從小就這樣訓練他的思維模式,衝動是南馨最鄙視的行為。
  不可否認,這個人對他最容易心軟了,要不就這樣慢慢磨著磨出感情?但要到何年何月啊?而且還是分居兩地的情況,他老爸是做了什麼該死的事要讓他的飛飛抵死不願回去?該不會……也和他一樣吧?回想這兩年來他老爸痛苦的狀況,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那就更不能被他老爸察覺了,至少在他獨立之前,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好他的飛飛。
  方麗萍的肚子越來越大,米帥嫌縣城的醫療衛生水平太差,硬是要上省城去聯繫一家好的醫院檢查生產,按他的話來說,他這一生可能就這麼一個孩子,一定要從一出生就給他最好的。
  方麗萍卻覺得他大題小做,在農村誰不是在家裡生出來的,城裡人就是嬌貴,把她媽叫來就能給她接生,米帥看了那專門的婦產科醫院的溫情廣告,決定了花錢也要讓老婆享受最好的。
  但是方麗萍在專科醫院做了檢查後,覺得這錢真是花的冤死了,一大堆什麼什麼超什麼什麼鏡做了之後,被告知一切安好,只是一定還要來做定期檢查,方麗萍只有被搶錢的感覺,再來這裡檢查?沒這可能了。
  看著時間還早,方麗萍想在這裡逛逛,米帥負責去前面的超市買東西,楊卓飛就陪著她在街道上慢慢走,到前面路口再會合,一路上方麗萍絮絮叨叨,大部分時間都在說被醫院坑錢的事,楊卓飛只覺得也許這樣簡簡單單,才是真正的生活,也許有一天,他會這樣陪著屬於他的那個人,在路上絮絮叨叨地念著生活的瑣碎,沒有不齒於人世的情,沒有拚命追求而得不到的苦,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阿飛,你看中什麼了嗎?」方麗萍看著楊卓飛盯著一家珠寶店的櫥窗不動。
  「嗯,那塊水晶吊墜,很漂亮。」他想起李錦華手上的水晶吊墜,帶著對她妹妹的濃濃思念,「莫裡斯的生日快到了,送他這個吊墜好不好?」
  「好看是好看,只是男人戴這樣亮閃閃的東西會不會奇怪啊?」方麗萍挺著肚子,現在總算能搞清「莫裡斯」就是在說他弟弟,一個人要有這麼多名字幹嘛。
  「也是。」那就再看看其它的吧,不過眼睛還是沒從那塊水晶上移開,「我還是決定買了。」楊卓飛想想覺得他就是想要,和方麗萍走進店舖,方麗萍看見門口有位子,一屁股坐下等著。
  楊卓飛一看那價錢,1500,心在滴血啊,至於嗎?不就是一塊二氧化硅?心中的動搖在服務小姐笑吟吟地從櫥窗裡取出水晶放到他手心的時候,就消失了。
  「我要了。」沒辦法抵禦那種想要的感覺,水晶是黃水晶,三葉被雕成淚狀的葉瓣隨意地合在一起,有一種缺失了的感覺。
  「先生,要不要一條配鏈?」
  最後他選了一條銀手鏈,鉑金的再配這個吊墜他也沒感覺,他想買的只有這個吊墜而已。
  去收銀台刷了卡,轉身一看,好好坐在那裡的方麗萍不見了。
  一把抓過正在包裝的手鏈和吊墜,「請問有沒有看見剛才坐在那裡的孕婦?」發生什麼事方麗萍會無聲無息消失?他心裡驚慌起來,一個孕婦,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我看見剛才她突然就往外跑去。」一個服務員說。
  「謝謝。」
  門外人來人往,方麗萍臃腫的身影好似被吞沒在人群中,怎麼辦?她對這裡根本不熟,走失怎麼辦?為了避免手機輻射,方麗萍身上沒帶手機。
  「前面好像撞人了……」人群中有人在議論,「……孕婦啊……」
  什麼?聽到這裡楊卓飛都快瘋了。
  扒開人群擠過去,看見方麗萍站在那裡跟車主理論著,謝天謝地!
  「麗萍!怎麼了?沒事吧?」嚇人也不能這樣嚇。
  「阿飛,這人差點撞了我,開寶馬了不起啊!」
  所有的怒火在看見那張驚喜異常的臉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什麼這個人還要出現?老是在夢裡打擾他還不夠?
  走,立刻就走!
  「等等——」一隻滾燙的手拉住他的手臂,力氣大得好似要把的手臂拽下來,恍若以往很多次拉住的那樣,拉住了,再放開,既然放開了,就不要再拉住。
  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要再遇見你。
  是的,他們是陌生人了,互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
  掙開、轉身,像對待一個陌生人,這樣,就對了。
  方麗萍說是因為好像看見她家四舅家三年前離家至今未歸的小妮子,就跑去追,只是一晃眼又不見了,也可能是看錯了,三年,登報、到處粘貼尋人啟示,也找不到人。
  「可能只有老天讓遇見了,才能找到吧!」方麗萍感慨地說。
  老天讓遇見?
  「阿飛,那是你老爸吧,你看他跟著我們一直到這裡。」米帥進店前一看,那輛車還一直跟著,以前楊卓飛和他一起混的時候,見過一兩次,應該不會錯。
  「誰說他是我老爸了,我不認識他。」楊卓飛語氣聽起來很沖,而他剛買的水晶不見了,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掉的,難得他會這麼喜歡一件東西,卻只有那麼短時間的緣分,一切都是因為遇見那個人,不遇見那個人也不會煩亂,不煩亂就不會丟失東西。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阿飛你去休息吧。」方麗萍拉拉米帥的手,示意他別再亂說話,她一眼就看出來阿飛和差點撞她的那個人不對勁,那個人看見阿飛時的欣喜那麼明顯,還一路跟著,聽米帥說好像還是阿飛的父親,該不會這也是個跟家裡鬧彆扭的孩子,離家出走,但是阿飛看起來不像那種任性、沒有責任感的人,聽米帥說阿飛家裡很有錢,看他弟弟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隱姓埋名地跟他一起做小生意,豪門恩怨啊!方麗萍在腦袋裡根據電視劇劇情構建了不下數十種阿飛離家的可能性情景,而今天這個父親的表現更是詭異,就像是來求人的,她於是定下了可能性最大的一種:有錢的父親風流又多情,氣死了妻子逼走了兒子,所以阿飛看起來既憂鬱又怨恨的樣子,現在浪子回頭了,但是兒子已經不原諒父親,連認都不認。
  不管方麗萍心裡的猜想是不是跟事實南轅北轍,她都對外面鍥而不捨的那個人產生了同情,有錢人嘛,難免會在這方面犯錯。
  這個阿飛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的,想不到心腸硬起來的時候六親不認。
  「哎,你父親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方麗萍喝著補湯。
  「跟你們說了那人不是我父親,」現在上至米帥下至鼕鼕妹,所有人都拿不贊同的眼光看著他,真不知道方麗萍到底跟他們傳播了什麼,「你們要是看不過去不會給他抬碗餛飩嗎?錢照收,雙倍地收。」
  說完,氣呼呼地上樓了。
  明明看不過去的是他自己吧,方麗萍歎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窩在房間裡看書的時間少了,總是在樓下轉悠,美其名曰:幫忙,只因他的房間窗朝背街,看不見停在路邊的那輛車。
  楊凌照看見方麗萍大腹便便地走來,匆匆結束和王青玉的交談,合上筆記本,打開車門下來。
  「米太太,你好!」
  方麗萍愣了下,她也會被稱為太太?果然是有錢人啊,跟他們太不一樣了。
  「林先生,去店裡坐坐吧。」
  「我不姓林,我姓楊。」楊凌照無奈地笑笑。
  「啊,阿飛不是姓林嗎?」
  「林是他的母姓。」
  「哦——」果然啊,她越加肯定了她編的劇情。
  「楊先生去店裡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他不會喜歡他進去,他知道楊卓飛不想現在的生活被打擾,然而他只想讓那個身影呆在他的視線裡,而不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是阿飛希望你能吃點東西,只是他不好意思說而已,其實父子兩個一家人有什麼疙瘩解不開。」她也是能勸就勸,只是說到這個父親,阿飛就煩躁不已。
  「我不想逼他。」
  「啊?」什麼沒頭沒尾的話?
  他想立即就把那個人抓住,抱緊,再也不放開,只是過去抓住了,卻又把他狠狠推開,所以這次逼自己只能遠遠地看著也不能逼他跟自己走。
  「我先走了。」
  方麗萍實在不理解這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每天上午來這裡,晚上又開車回去,卻什麼都不做。

  番外 楊卓越(其六)

  「今天的雨太大了,應該不會有什麼顧客了,大家下班吧。」米帥解下圍裙,看看電閃雷鳴的天氣和外面那輛風雨無阻的車。
  「阿飛,桌子別擦了,今天早點睡吧。」米帥對這個最近變得異常「勤快」的阿飛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先去陪麗萍,店門我來關。」
  「那注意窗戶關嚴了,別讓雨水滲進來。」
  店裡只有他一人了,空曠的空間帶著心也空曠起來,那輛車還在……
  繼續擦桌子,擦完了,……車還在。
  再拖一下地吧。
  突然他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很奇怪外面雷雨聲那麼大,他就是聽見了。
  還沒意識過來他已經跑出去,很快雨水就把他全身淋透,也把他的頭腦澆得清醒過來,他到底在幹什麼啊?
  立刻轉身回去,後面卻傳來啪啪地腳步聲。
  他一轉身,那個向他跑來的身影就停下來,兩個人隔著大雨模糊地相望。
  看了一會,楊卓飛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
  「這麼大的雨你不要開車回去了,隨便找個旅館住一晚。」他幹嘛這麼多事啊,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話不禁就衝出口了。
  他懊惱著衝回去,沒看見身後的人笑得好像撿到錢的樣子。
  楊凌照坐回車裡還沉浸在剛才楊卓飛既後悔又情不自禁的關心他的樣子裡,全然不顧自己全身濕透的衣服,他突然覺得這場雨簡直是太可愛了。
  一個大力在敲打他的車窗,把他從傻笑中敲醒,即使很模糊,但他也能一眼就看出車外站的人是楊卓飛,他急忙打開車門,不等他下來,一包東西就丟在他身上,「那邊過去左拐。」
  尾音都還沒落,那個人又跑了,一副恨不得趕緊消失的樣子。
  一包乾淨的衣褲,可以知道楊卓飛那句話是告訴他旅館的道路。
  看著小樓的燈光變暗,他才心滿意足地放平座椅。
  黑暗中,楊卓飛抱著膝蓋在默念:我是傻瓜、我是傻瓜……
  他也不禁捫心自問,他為什麼要一再地做傻事呢?比如:後來看見那輛車還是沒走,又拿塑料袋裝了一條毯子,打著傘去敲人的車窗。
  即使是在車裡窩了一夜,楊凌照卻覺得這是這兩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相反,這是楊卓飛這兩年來睡得最差的一晚,總是會突然醒過來,跑到樓下往外望,看見一如既往的景物,才又能入睡,他一定是得了某種強迫症。
  「你臉色很差啊。」方麗萍發現怎麼還有個比她還睡不好的人,她是肚子折騰的,不知這個是什麼折騰的,「是不是沒睡好?好了,這裡不需要你這個老闆,上樓去重新睡去。」
  「不了,今天莫裡斯要來,來了又要我陪他一起睡,到時一步到位好了。」
  楊卓越很快就來了,他老爸徹夜不歸,他不用裝作週末睡懶覺,可以一大清早就起床趕過來。
  「飛飛——一星期沒見,想不想我?」楊卓越一下車就看見楊卓飛竟在樓下,撲上去抱住就狠狠親了一下,對此,大家已經見怪不怪,原來,美國人都是親吻狂是真的,幸好,這個親吻狂從來不親他們。
  楊卓越這一撲使得楊卓飛搖搖欲墜的身體更加搖搖欲墜。
  「莫裡斯,我想睡覺,你睡嗎?」楊卓飛打著哈欠說,太好了,睡覺的人早來了,他可以放輕鬆睡了。(……人家不是來專門睡覺的)
  「飛飛你昨晚沒有睡好嗎?」
  「大概是做了一晚的噩夢。」真是噩夢啊。
  「那你好好睡,我抱你上去。」楊卓越眼裡閃著精光。
  「不用,上個樓而已,我不至於現在就睡到不醒人世。」
  「哎呀,你就在我懷裡安穩地睡得了,我會好好抱著你的。」
  旁邊的人,已經不至於雞皮遍地了。
  「我再瘦也是成年男人的體重,莫裡斯你還要抱我上樓梯,別累著。」很奇怪他和楊卓越就是會爭論一些莫名其妙無足輕重的小事,比如,被抱上樓這種事。
  「怎麼會累?」說著楊卓越已經把楊卓飛打橫抱起來了,「抱著你我永遠不會累的。」後面這一句楊卓越說得無比認真。
  「恩……瞎說,老這樣抱著,當然會累。」已經在楊卓越懷裡,熟悉的體溫和氣息使他很快意識模糊,隨他愛抱就抱吧,對了,好像有什麼事忘記了要跟他說,但是沉睡很快向他襲來。
  「老婆,你說我們罰款也再生一胎怎麼樣?你看那兩兄弟感情多好,弟弟多愛護哥哥。」
  「……是嗎?」
  楊凌照在看見楊卓越的車開來時就僵住了,原來卓越也知道的,如果不是遇見了,那他將會是永遠不知道的那個,永遠也不再和他見面了嗎?
  楊卓越可以把車停在離那間店很近的地方,不像他必須停得很遠,楊卓越可以撲上去抱著楊卓飛就親,而他,連看都只能遠遠的,透過玻璃窗看見楊卓越把楊卓飛抱起來,楊卓飛安靜地睡在他懷裡的樣子,楊凌照握緊了手裡的東西,尖銳的痛楚蔓延開來,有血自掌心邊緣滴下。
  以前,他看到這樣的情形,他會很生氣,儘管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現在他明白了,但是,已經晚了嗎?楊卓越看楊卓飛的眼神,他現在又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他也和他一樣嗎?這是命,還是詛咒?
  楊卓飛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傍晚了,對抱著他陪睡了一天的楊卓越笑得歉意,看著柔柔看著自己的楊卓越,他心裡幸福的感覺溢滿。
  楊卓越體溫太高,雖說現在他已經習慣這種體溫,但是還是會出一身汗。
  「莫裡斯,我先洗個澡,你下去吃點東西吧。」說完,楊卓飛脫掉衣服,只穿著褲子走進浴室。
  那個白皙的上身就這樣白晃晃地裸露在楊卓越面前,使他不禁想起自己對熟睡的楊卓飛做的事,他從呼吸上判斷出,楊卓飛這次真的是睡得太熟了,於是他輕輕地親下去,親下去,從眼,到嘴,肩,胸……皮膚的觸感是如此細膩、誘人不住地親,想親遍每一寸,不止是嘴唇,連舌頭也想要親舔,對胸上的紅點試探地舔了一下,天,感覺太美好了……
  「嗯……」麻癢使睡夢中的人用手在自己的乳 珠上輕撓了兩下,乳 珠挺立起來,隨著手指的划動而輕晃。
  「唔……」要死了,他會死的……
  手伸進褲子裡握住早就勃 起的器官,懲罰似的捏緊了套動,他要疼痛,然而鋪天蓋地湧上來的,是強烈的快感,對著心愛的人自 慰的強快感。
  宣洩過後是更強烈的無法滿足的感覺,只能摟緊了懷中的人來彌補那份空痛之感。
  浴室的水聲在心上敲出的回聲就像重錘敲出來的一樣,啊啊啊——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了。
  一看手機,冷汗就流下來,五個未接,全是楊凌照打來的,他怕吵到楊卓飛,把手機調成靜音。
  「喂,老爸,什麼事這麼急,我睡著了,手機靜著音。」
  「你在哪裡睡覺,怎麼還不回來?」
  「我,我在一個朋友這裡,我今天不回去了。」
  一聽楊卓越這麼說,楊凌照在想是楊卓飛還沒把自己的事告訴他,還是他在裝傻呢?以前沒有注意到楊卓越一到週末都是在外不歸,因為一切都不在意了,如果早點發現這點是不是就能早點找到楊卓飛?
  「不管你在哪裡,現在就回來,你負責的一個項目出了問題。」即使原本沒有項目出問題,現在也有了。
  「哎呀老爸,週末也不讓人家放鬆一下。」撒撒嬌能不能通融一下,他可是一個星期才能見著人一次。
  「回來。」果然,但是楊卓越覺得楊凌照的語氣中不可置疑的嚴厲更濃了。
  掛了電話,依依不捨地對浴室大喊,「飛飛,老爸急著找我,我現在就要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點。」水聲太大,隱約聽見楊卓越說要回去了,關掉水,浴室安靜了,他也回道。
  「那我走了。」
  對了,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了要說,哦,禮物!
  「莫裡斯!」隨便扯了條毛巾圍在腰上就衝出來,「等等,你生日要到了,你想要什麼禮物?」
  楊卓越拿起外衣一抬頭,就看見讓他熱血沸騰的美景,水珠在那具白皙修長的身體上滾滾、滾滾……
  「隨、隨便。」捂著鼻子低下頭咬牙。
  「隨便啊,本來買了一個水晶給你的,後來丟失了,算了,就當是沒緣分,我再想想送什麼給你吧。」
  「好好,隨你送什麼我都喜歡,我先走了。」
  楊卓飛摸不著頭腦,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要趕成這樣?
  後來冷靜了楊卓越暗罵自己沒出息啊沒出息,水晶這個東西在他腦裡一閃而過,他最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塊水晶。
  原本停著車的地方空了,楊卓飛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今天上午就走了,對了,是在你弟弟來不久走的。」
  「我又沒有要問這個。」白一眼多嘴的米帥。
  那楊凌照是看見莫裡斯才走的,算了,楊卓飛在心裡暗罵,管他要怎麼想。
  結果周天,楊卓飛獨自一人硬生生把一本《全球通史》給翻完了,至於看進去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
  「阿飛,端平點,湯要溢出來了,我說外面沒有美女,你老把脖子伸出去幹嘛?」
  「我發現你最近有越來越話多的趨勢,當心寶寶嫌你囉嗦,出生就不認你這個爸爸。」
  「呸呸,你自己不認老爸,別帶壞我家寶寶。」
  「米—帥——」
  「哇,今早省城到我們這裡的高速公路發生嚴重追尾啊,據說死傷嚴重。」
  「小六,你怎麼知道?就你小道消息最多。」
  「手機報上說的,我的小道消息什麼時候錯過?」
  「拿來。」楊卓飛沉著臉看著不明所以的小六,「手機啊,把那條新聞給我看。」
  他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今天不是莫裡斯來的日子,那另一個呢?另一個呢?
  「莫裡斯,是我。」楊卓飛深呼吸著才能抬穩電話。
  「飛飛!老爸今天去出差,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了,我現在要回省城的醫院。」
  「……那麼,他怎麼樣?」不會的……提著的心被放到實處,卻受到了更重的擠壓。
  「我不知道,我在外地出差,現在也才趕回去。」楊卓越的聲音也帶著哽咽。
  「知道了,告訴我。」
  知道他生死未卜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痛徹心扉?
  「喂,秦叔,是我啊,楊凌照有沒有事?」告訴他沒有、告訴他沒有!
  「阿飛?別……」
  一陣雜音後,傳來一個沉痛的聲音,「小楊嗎?我是王青玉。」
  「青玉姐?……你們楊總他……有沒有事?」為什麼要用那種聲音說話?
  「小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楊總他……」王青玉大概一生都沒這麼沉重地講過話,「唉……你自己來看吧。」
  「在哪,他在哪?」似帶著哭音。
  「……王秘書,你剛才……」講得好像要見最後一面似的。
  「我說了什麼不對的話嗎?」王青玉無辜地眨眨眼,按了呼救鈴,「護士小姐,請幫這位病人的右手也打上石膏。」
  「怎麼了,他右手不是沒骨折嗎?」
  「因為……」
  「對、對,頭上的繃帶再纏兩圈。」
  秦繼光:……
  高速路那一邊的車道已經全線封閉,現在只能單線通行,楊卓飛在大巴上看見對面車道的慘狀,到處是翻到的車,擠碎的車。
  身體,一直是抖的,偏偏,現在路上嚴格限速,車開得慢到他要瘋了。
  他根本不敢想,會不會趕不及?
  「門在人類語言裡從來都有超越它本身範疇的意義存在,你看一個人一旦決定推開那扇門,就已經是決定接受裡面所有的悲歡離合了。」
  秦繼光暗暗搖搖頭,書讀得多的就是和他們不一樣,不就是楊卓飛輕輕推開病房門的情景,王青玉就能說出讓他聽也聽不懂的話來。
  「我在這裡的工作完成了,要回公司,秦叔,你是回去休息還是繼續在這裡偷看?」
  秦繼光:……
  推開門,又輕輕關上。
  「我該感激你嗎?沒給我看你被白布蓋著的樣子。」楊卓飛說得很小聲,但在那個靜謐的空間,也可以傳到任何角落。
  即使沒被白布蓋著,也差不多全身都被繃帶纏著了,人在心緒不寧的時候,總是會忽略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這是個普通單人病房,沒有任何醫療儀器在運作,除了吊著的點滴。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覆上那只插著針的手,手因液體的輸入也冰冷著,但是也比另一個人的手溫暖,那隻手,冷得好像再也沒有血液供應。
  「我只是說不再遇見你而已,既然遇見了就遇見了,你何必要變成這個樣子躺在這裡?」楊卓飛輕握著那隻手自言自語,他不敢碰其他地方,那麼厚的繃帶,不知道傷會有多嚴重。
  輕微腦震盪,右腿有些骨裂,這就是楊凌照最重的傷勢,在整個治療過程中他都沒有昏迷,只是頭腦昏脹不清醒,在秦繼光那聲「阿飛」的叫聲中就找回所有意識,然後……他決定一出院就給他任勞任怨的寶貝秘書加薪,年終獎金也給提前發吧。
  於是,由著王青玉折騰,由於醫院不給非正當理者由提供醫療資源,只給繃帶,石膏就免了,所以王青玉只能略帶遺憾地浪費了繃帶。
  「如果,這次你不好好的,我就再也不見你。」楊卓飛說著有些幼稚的威脅話語,但是這句話在楊凌照聽來簡直是噩耗一個。
  再也裝不下去,被握著的手反過來緊緊抓住那隻手,也不顧扯到點滴。
  「喂……你?」楊卓飛嚇一跳,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特別是在他沉浸在自己悲痛的思緒裡的時候,還是很嚇人的。
  「別走……」眼疾手快抓緊往後退的人的手,楊凌照有氣無力地說,「卓飛,別走。」畢竟腦震盪的威力還在,這一下就讓他頭昏目眩,噁心的感覺上來。
  「你……」剛才的話都聽到了?「沒事吧?」
  「你走了我就有事了。」打起精神,好不容易人來到他身邊了。
  「王青玉說你……」快死了這三字沒說出口,就怕說成了真的,想想王青玉好像也沒這麼說過。
  「她又騙我一次。」不過也是他自己愛上當,怨不得別人,以前也是,人家只一說,楊凌照對他有情,他就相信了。
  「你沒事我就走了。」
  「不——」楊凌照使出最後的力氣才抱住已經轉身的人,抱住後就喘得有氣出沒氣進了,「別走,你聽我說,聽我說,……飛,你要相信我下面說的話。」
  「從現在開始,到我死亡的那一天,我們不做父子了,我們做情人,好不好?」
  被抱著的人開始發抖。
  「只要你多做我的愛人一天,我就多活一天。」
  被抱著的人停止了顫抖,有水滴到地板上的聲音。
  「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也沒有騙你自己?」
  「我想對你說這句話,已經兩年了,如果是騙自己,也早該揭穿了,但是,兩年來,我只是越加肯定了那句話的真實性,我愛你!」
  「……飛,轉過身來看我。」不要沉默著不說話,「這塊水晶,你掉在地上時已經壞了,我找不到一樣的,只有每天捏在手裡,等壞了的那裡的稜角被我磨平了,再還你好不好?」還是,不想原諒他嗎?
  「……」楊卓飛看向那塊水晶,破碎的地方稜角猙獰,上面掛著絲絲紅色的血跡,用手磨平?白癡!笨蛋!
  「好,我發誓,如果我活著一天……」楊卓飛的話被一個炙熱的唇堵在嘴裡。
  「飛,我不要你的誓言,你只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好了。」他不希望他發一樣的誓,他們的時間,交錯了17年,而他只要求從現在到他死去的時間裡,能擁有他的愛人,就夠了。
  門外,楊卓越的手指摳進了牆壁裡,他只是來晚了一會而已,就一切都不一樣了,還是他從一開始就晚了?出生的太晚,遇見的太晚。
  楊卓飛一開門就看見楊卓越頹敗地坐在走道上。
  「莫裡斯?」他有點侷促,該怎麼跟楊卓越說?
  「飛飛,過來我身邊。」楊卓越向楊卓飛伸出手。
  「莫裡斯。」像往常一樣被抱住,只是這個懷抱是那樣緊。
  「你真的決定和老爸在一起了?」
  「你知道了,」楊卓飛低下頭,然後又抬起,眼神沒有一絲的退縮,「是的,即使你不原諒我,要恨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過了好久,楊卓越才說話,「好,只要是你的決定,我都支持。」
  「莫裡斯!」有這樣的弟弟,他還求什麼?
  「你愛他嗎?」
  「愛。」
  「你愛我嗎?」
  「愛。」同樣是沒有猶豫。
  這就夠了。
  老爸已經老了,而他還年輕,和飛飛一樣年輕,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番外 筆記(其一)

  楊卓飛低頭看書的脖頸在檯燈的螢光照射裡散出柔和的曲線,在楊凌照看來曲線的弧度剛好適合親吻,於是他的吻毫不猶豫地落下去,在那段白皙的脖頸上細細舔吻。
  肢體的美妙就在於到處密佈著的神經末梢,在相互接觸中摩挲碰撞而引發的刺激性的感覺傳遞,而靈長類對這樣的接觸更為熱衷。
  這是那本筆記開頭所寫的「緒論」。
  楊凌照腦袋裡浮現這段話,更為渴望進一步的肢體接觸,於是右手不規矩地從楊卓飛微微敞開的領口裡伸進去,順著細膩的皮膚找到了胸前的一點乳 珠,愉快地揉捏起來,被他摟著的人微微喘氣。
  「放手,」抓住那只作怪的手,「別鬧了,我後天要考試,這次的兩科很難過的。」
  「你一定沒問題的,」楊凌照呢喃地在楊卓飛耳邊噴氣,「別把自己弄得太累。」
  多冠冕堂皇的話,把他弄得很累的人到底是誰啊?
  「不行,我們昨天才做過,就沒看書了,今天一定要看。」
  「飛,你這樣眼睛很容易受到損傷,醫生說過你不可以過度用眼,再說文憑不是那麼重要。」
  對求歡的男人說的話最好一個字也不要相信。
  另一隻手已經由下擺伸進去貼上他的腰,灼人的溫度在他微涼的皮膚上運行,帶起一陣陣的戰慄——啪——
  狠狠地合上書,「去床上等著。」
  楊卓飛沉著臉說完站起來走進浴室,不讓他做今夜就別想清靜了,做完倘若還有精神說不定還能再看會書,但這個打算從來沒有實現過。
  楊凌照笑得很燦爛,就像拿到了一個上千萬的項目等著大賺特賺。
  今天他用一天的時間來研究了一本筆記,公事全部丟在一邊。
  筆記是楊卓飛親筆記錄的,楊凌照問楊卓飛為什麼第一次的時候他老是停下來發呆,當時他動不了,快要被楊卓飛間歇性停頓逼得發瘋了。
  你當時也有感覺嗎?楊卓飛不可置信地問。
  怎麼可能沒有?對著楊卓飛那種悸動如潮水般不停地衝擊著他的所有理智,只是當時竟然明白不了,又走了這麼多這麼久的彎路。
  那只是你在藥物下的正常性 衝動吧。對楊凌照的說辭楊卓飛還是抱保留性懷疑態度。
  楊凌照辯解不了,怪只怪他當時的表現太差了,無法取信於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他只有苦笑。
  又回到發呆的問題,楊卓飛不好意思地說,他是在想筆記上下一步的指示,他在上陣之前是經過系統學習的,而且把筆記背得滾瓜爛熟,怎麼臨陣卻腦袋一片空白,幾乎全部忘記,手忙腳亂。
  筆記!在這件事中一個起關鍵作用的物品,被楊卓飛當作這件蠢事的紀念品保存下來,楊凌照開始是有些好奇地拿過來看,看了一會立刻決定由他保管。
  其實總的說來他們的性 生活不太和諧,他倒是很喜歡,但楊卓飛卻不太熱衷,即使他每天都死皮賴臉地索要,但是楊卓飛堅決只讓他做一次,第二次想都別想。
  對筆記進行仔細研究後,他終於找到癥結和瓶頸所在,原來不管是哪方面學習都是很重要的,因為之前從沒接觸過這個圈子,周圍也沒有這類人,他從來沒對技術性的問題考慮過,而且他對自己太自信了,以至於忽略了很多至關重要的細節問題。
  楊卓飛匆匆洗了個澡,濕漉漉的頭髮還滴著水,緊緊地貼在白皙的脖子上,他不喜歡吹頭髮,也不好好擦乾,水滴微微浸濕後背和前胸的絲質布料,隱隱地因為走動而時不時顯出與之相貼的肌膚,當然這些都是他無意識的誘惑,所以唯一的缺憾就是表情了,楊卓飛幾乎是楊凌照見過的最不爛漫的人了,筆記裡有專門的表情語言篇,他不是「系統」地學習過嗎?該不會這篇學得是最馬虎的吧,不,應該是全部都學得很馬虎。但就是那種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可愛表情讓他最沒辦法抵抗,恨不得把他揉進骨血。
  楊卓飛從浴室走出來,在走的過程中,已經在解衣服上的扣子,楊凌照歎氣,他果然學得很馬虎,楊凌照迎上去,摟住他的腰,抓住那只解扣子的手,細細地親吻起手指,重點照顧指根間敏感的連接處。
  楊卓飛被指間濕熱的點點輕觸驚得頭皮發麻,反射就想把手抽出來,當然沒有得逞,親吻還在繼續,嘴唇已經在輕咬手腕上的凸起的那塊小骨,那裡離脈搏很近,酥麻的感覺直接衝擊到心臟,心臟緊的快要呼吸不了,「喂……」
  楊卓飛輕哼,今天從一開始就不一樣,這樣的情事,他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看著楊凌照迷醉的表情,他全身戰慄背脊發怵。
  「喂……」只能發出這樣微弱的抗議
  突然身體一陣懸空,楊卓飛被抱起來放到桌子上,書被嘩地掃到一邊,兩雙眼睛深深對望一眼,在這樣互相的牽引中,兩張唇急切地貼在一起,楊凌照把楊卓飛緊緊壓向自己,不留一點縫隙。
  口腔也是一個神經末梢密佈的地區,這裡的神經不只有感覺功能,還有味覺功能,接吻的意義更多地在於品嚐對方的氣息,同樣是一個進入的過程,吞嚥更能帶來獨特的性 暗示……
  不行、不行,現在不能受到筆記的影響了,那些文字實在是煞風景。
  直到雙方都喘不過氣來,才戀戀不捨地分開,楊凌照就這樣在雙方的注目下,一粒一粒慢慢地解開楊卓飛還未解開的扣子,讓泛著白光的皮膚一寸寸暴露在雙方的目光下,這樣的緩慢帶來的視覺刺激是前所未有的,奇怪,明明是很平常的脫衣服動作,在這樣的情景下就硬是具有一種色 情的味道。
  「我……我自己來……」楊卓飛有些結巴了。
  「你來解我的。」帶著濃濃慾望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真是該死的性感。
  楊卓飛咬著牙穩定手指慢慢也去解對方的衣扣,同時瞪楊凌照一眼,搞得這麼煽情幹什麼!
  儘管他心裡的咒罵一點不解風情,但是那一眼瞪得是風情萬種,楊凌照忍不住壓過去又是一場深吻,恨不得把這個笨蛋吞下去。
  等不急再在脫衣服這個環節調情,直接抱起扔在床上,撲上去找到嘴唇就鋪天蓋地地吻住,舌尖抵開貝齒,在充斥著雙方氣息的狹小空間裡不斷糾纏、追逐、吮吸,相比起來楊卓飛更喜歡接吻的過程,那種感覺是如此的相濡以沫,就像在對待彼此最珍貴的東西。
  嘴唇離開的那一刻,那種戀戀不捨的感覺還是那麼深刻,就像是空氣不重要,呼吸也不重要。
  濕濡的嘴唇已經尋到胸前的一粒紅果,果實在唇舌的添咬吮吸中長大成形,果實旁邊淡淡的紅暈也被齒尖輕輕啃咬。
  「啊……你咬輕點不行嗎?每次都被你咬到快破皮。」楊卓飛吃疼了去推那顆在他胸前流連不已的頭顱。
  「忍不住……這裡……恩,太可愛了,真想把它咬下來吃下去。」
  這個混蛋!
  還是不放過乳 珠的啃咬,一隻手已經探到雙腿間握住那副柔軟的器官,輕輕揉搓起來。
  「喂……」楊卓飛抬起一條腿踹了踹楊凌照的腰,「別浪費時間了,要做就快點。」老是揉過來捏過去的,沒多大作用還麻煩。
  ……算了,對楊卓飛這種煞盡風景的話,楊凌照已經習慣了,以前只有認命地接受他的愛人性冷感的現實,但是現在看了筆記後,他相信沒有誰是冷感的,他的愛人在做 愛過程中得不到快樂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做到最好。
  「怎麼會這樣?」楊凌照輕揉著的器官依然軟綿綿地躺在他手中,和往常一樣,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今天的楊凌照似乎異常執著,楊卓飛覆上那只不願放棄的手,「別管它了,你還忍得了嗎?」有些臉紅地看向他暴脹得快撐破內褲的下身。
  「不行,今天一定要你先得到釋放。」楊凌照輕咬著他的耳垂說。
  「別,這樣忍著很傷身體的,我就是第一次中了藥沒管它,自然消退後就不太容易勃 起了。」其實他說得很保守,他一直以來無法得到性 快感只是因為第一次的經歷實在是太糟糕,潛意識裡有了做這種事只會痛苦的強心理暗示。
  「飛……對不起……對不起……」原來罪魁禍首竟是他,那一次他在想什麼呢?他在怨恨楊卓飛下藥設計他,把他拉下父子亂倫的深淵,他只顧著發洩他帶著恨意的慾望,根本不去注意身下人的狀況,就這樣讓他中了藥,卻獨自一個人品嚐那份痛苦。然後,差點失去他今生最愛的人,所以,只讓他等了兩年已經是老天爺的厚愛。
  「飛,謝謝你還給我機會!」
  毫不猶疑地俯下身含住沉睡的柱體,像對待一件珍貴的器物,用炙熱的口腔包裹它,小心地舔舐、吞吐。
  楊卓飛一驚,把他的頭用力推開,「你不用為我做這種事,都說了不用管它了,你直接進來做吧。」
  「飛,你為什麼還是什麼都不要我為你做?你還是不原諒我?」楊凌照帶著苦痛的表情看著他。
  「沒、沒這回事,我是說不用做無用功了。」他只是習慣不要他為他做什麼而已。
  「傻瓜,做 愛是雙方都要快樂的事,你快樂,我才能快樂,」摟住他淺淺地親吻,「相信我,把身體全部交給我,別抗拒我為你做的事,好嗎?」
  「嗯!」
  放鬆身體,好好感覺那種被包裹著的濕熱觸感,沒事,慢慢來,他對自己說他可以的、可以的……
  「唔……」身體深處一股許久沒有的陌生熱流向下腹衝去,柔軟的分 身終於有了變硬的趨勢,「凌……可以了。」
  「乖,別抗拒!」又是這樣淺嘗輒止就想逃開。
  終於在楊凌照的口腔中全部變硬,楊卓飛沒那股陌生的快感衝擊得快要意識模糊,只能無力地喘著氣,面對陌生的感覺,他直覺要用理智來抵抗,很快又告訴自己應該順從這個感覺帶來的快樂,這不是可恥的事情,不要抗拒。
  「……快出來了……呼……停止……」
  「嗯——」咬死了嘴唇才把高 潮的呼聲降至最低。
  「天啊,快、快吐出來!」看見楊凌照嘴角溢出的白濁,他簡直無地自容了,顧不得高 潮過後的虛脫,撐起身體來找紙巾,「啊!笨蛋,叫你吐出來你幹嘛嚥下去?」
  ……算了,別指望他會懂得什麼叫情 色。
  楊卓飛笨手笨腳地拿紙巾為楊凌照擦嘴,「要不,你去刷個牙吧。」
  ……算了,再也不對他說出什麼具有誘惑性的話語而抱有希望了。
  抱住楊卓飛對上嘴唇伸進舌頭狂掃一陣,讓他的味道充斥在兩人之間,楊卓飛一開始很抗拒,後來覺得那個味道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剛才感覺怎麼樣?」再性感的聲音對著這個人也是白搭。
  「啊?哦,還好啦,只是射的時候有些疼。」回味著剛才的感覺,傾瀉那一刻的劇烈衝動,就是讓人為之食髓知味的追求?
  看著他陷入迷惑的表情,……算了,慢慢來吧。

  番外 筆記(其二)

  一根沾著潤滑劑的手指按在入口處,敏感的粘膜受到刺激劇烈收縮了一下,楊卓飛被身體的顫抖驚得回了神,身體僵直過後,明白那是什麼,就放鬆了股間的肌肉,閉上眼睛慢慢隨著手指的進入而放鬆,這個擴張的過程很重要,否則受苦的只會是自己。
  裡面的緊致和熱度讓楊凌照幾乎就想直接衝進去,但已經忍了那麼久了,只有堅持下去。
  一分鐘過去了,楊卓飛睜開眼,「可以了。」
  「再等等。」
  兩分鐘過去了,楊卓飛皺著眉,「你怎麼了?我好了,你該不會不行了吧?」說完伸手按在他的硬挺上,明明這麼硬啊!
  楊凌照倒吸一口氣,「閉嘴、住手,再等等!」咬緊牙才把這幾個字哼出來,他是不是錯了,就應該一開始就對這個不解風情的人開動。
  「那你到底要按到什麼時候?」那兩根手指在體內四處亂動的感覺極為怪異,晃晃腰,「你還要不要做?不做我看書去了。」
  ……算了……
  他今天在心裡已經把這兩個字念爛了。
  手指因為晃動無意擦過一片微微的凸起,懷裡的身體詭異地顫抖了一下。
  楊凌照的臉也詭異地由苦悶慢慢轉為愉悅,終於、總算、找到了!
  第三根手指立刻伸進去,尋到那片凸起,輕摳起內壁來。
  「啊……混蛋!出去,玩弄我很好玩嗎?」楊卓飛劇烈地掙扎起來,他討厭被掌握的那種感覺。
  「好、好,別動,我出去。」摟緊那個不安分的身體,笑著吻吻那個皺著的眉頭。
  「要不不要做了。」楊卓飛勉強地笑笑,總覺得再做下去會很慘。
  「寶貝,你怎麼忍心。」示意他看看自己的情況。
  「我用口幫你吧,就像你剛才那樣。」
  「飛,我不會讓你那樣做的,那樣你不會舒服。」說著扣緊了那個有些想逃的人,分開那雙腿,欺身上去,分 身頂在入口處,一寸寸往裡送。
  「呼,等等,我調整一下呼吸。」楊卓飛大口喘著氣,這個過程總是最痛苦的,楊凌照的傢伙太大了,每次進入都是讓他覺得內臟快擰起來。
  為什麼情人之間會有做 愛這種義務存在?
  呼氣吸氣之間,慢慢翕動著肛口的肌肉,把那個大傢伙一步步吞進去,入口太小了,第一次說起來還是最輕鬆的,那是因為他做了一個星期的擴肛運動,但是現在他提議再這樣做的時候遭到了楊凌照的狠狠反對,說他的身體只有他能碰,其它東西想都別想!
  「喂,」楊卓飛微弱的聲音說,「我沒力氣了,剩下的你自己頂進去吧。」
  「說了由我來就好,你總是喜歡逞強,放鬆,我去了。」身體一個挺進,分 身整根沒入。
  「唔……」疼,無法避免的疼,不管做過幾次都一樣,現在還好,總不像一開始那樣出血了。
  楊凌照喘著粗氣地抱著他,等他適應,箭在弦上卻一定要忍住不發,他捨不得讓身下的人受傷。
  「嗯,可以了,你動吧……親我……」他最喜歡的親吻……
  言語消失在口齒之間。
  開始是緩慢的抽送,楊卓飛閉上眼等著結束,他就是把做 愛當成是義務的活動來進行,如果不是愛人需要,他根本不會想做,大概真是性冷感吧。
  「啊……」身體裡的粗壯頂到剛才被找到的地方,他的反應愉悅了對方,驟雨似的撞擊衝著那個地方頂去,該死,他就知道會這樣,臻靈說那個地方不太容易被找到,不過還是因人而異,一直以來都藏得那麼好,為什麼今天會被找到了?
  「……嗯……別、別撞那裡……啊……」
  在床上聽楊卓飛的一定會把自己氣死,所以他選擇忽視這句話,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敏感點。
  楊凌照一直都想聽楊卓飛的呻吟,但是,這個小小的要求卻一直都沒實現過,楊卓飛說明明可以不用叫的,為什麼要叫?所以,在做的過程中,就算他撞得狠了,也只是開始有一兩聲輕哼,適應了他的頻率後,除了喘氣,就再沒其他聲音了。
  他怎麼都不接受呻吟也是做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說法。
  今天的性 愛,總算是更接近完美了。
  楊卓飛沒辦法停止他的呻吟,被頂弄的地方,一直持續傳來一波波的快感,前端沉睡的部分竟也直立起來。
  「混……嗯……混蛋,叫你別碰那裡沒聽見啊!」聚集起力氣來吼完這句話,換來的是更劇烈的撞擊,混蛋啊——
  突然撞擊停止了,他還沒緩口氣,就被拉起來坐到腿上,結果是被進入得更深。
  「喂,讓我躺著,我腰很酸,沒力氣……」氣息全無地飄出這句話。
  「我們換個姿勢,別擔心,我會抱好你的。」筆記上一句話被用紅筆醒目地勾畫起來:愛的表現在於擁抱,擁抱比性 交更能體現愛的程度,原來在第一次的時候,他沒有擁抱過他一次,所以,他斷定了他對他沒有愛,但不是的,那時他多想抱緊他,只是,被那時心裡的堅持狠狠地阻止了,多狠的心,他都不知道,那時會那麼狠心,而現在,怎麼抱都抱不夠似的。
  「嗚……太深了……你不要這麼快,跟你的心跳一樣好不好?」緊緊相貼的身體,連心的跳動都彼此知道,楊凌照卻有些無奈,這種狀態還有多餘的精力來數他的心跳。
  懲罰似的大力衝撞,頂得他語不成聲。
  王八蛋,到底要做到什麼時候?楊卓飛最無奈的一點,就是楊凌照每次持續的時間都很長,做了一次,後面就疼得不得了,所以絕不會讓他再做第二次,但在其過程中,他除了在心裡把咒罵從混蛋升級到王八蛋以外毫無辦法。
  楊卓飛現在只期望時間能正常點走,不要走那麼慢,明明是那麼快速的撞擊,卻在頭腦裡被放慢了,不知過了多久,體內肆虐的傢伙終於有了爆發的跡象,他打起精神收縮穴口,擰絞著身體裡面的粗硬,如此緊密的糾纏使兩人都受不了地吟叫起來。
  「小壞蛋——」楊凌照再也忍不住,低吼一聲爆發到楊卓飛的身體深處。
  「啊……」炙燙到能把神智沖毀的熱流使楊卓飛也叫喊著噴發出激情的液體。
  從高潮的衝擊中回神,大喘著氣把身體缺少的氧氣都補充夠了,也毫不示弱地吼回去,「大混蛋,你還知道要射啊!你再這樣不顧我的死活,以後也不用再做了!」
  「飛,你感覺不好嗎?我覺得這次比以往的感覺都好。」楊凌照摟著楊卓飛轉個身讓他趴在他身上,安撫著他的背,為什麼他的情人做完後會那麼有精神來衝他吼叫,明明在做的過程中已經柔弱得像一灘水。
  「感覺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該討論的是他的權益問題,「如果你帶套我們可以省很多事。」他動動濕膩的雙腿和股間,發現他軟下來的傢伙還留在他體內,隨著晃動兩人的結合處流出很多液體,又要弄髒床單,想到這裡反射性地收住了穴口。
  楊凌照由於這個收縮舒服得直喘氣,剛得到滿足的慾望,又被勾起來。
  「放手,」楊卓飛扯著摟在他腰上的手,「我去洗澡,裡面的東西要流出來了,會弄髒床單的。」
  ……
  再好的興致,也被澆熄了。
  帶套,可以省略洗澡清理這道程序;可以避免弄髒床單;可以減少秦繼光因此而加重的清洗工作,他敢跟任何人打賭,這就是楊卓飛心裡所考慮的事情。
  「有時候我真希望在床上不要聽到你說話。」
  「啊?為什麼?」
  「算了,洗澡,要我抱你嗎?」沒好氣地說。
  「不用,我又不是斷手缺腳的。」
  仰天長歎!
  楊凌照在身邊抱著的人開始輕輕扭動著要起來時就醒了,不悅地收緊手臂,「天都沒亮,你就不能多睡會?」
  「吵醒你了?我該去做早餐了。」
  「老秦會做,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操勞?」
  「莫裡斯要吃我做的東西。」
  這個理由比天還大,莫裡斯莫裡斯!每天早上醒來聽見的一定是這三個字,而他的名字,出現的幾率微乎其微,天亮以後,楊卓飛就變成楊卓越的了,因為他實在厚不起臉皮來跟兒子搶人,再說還不一定能搶贏,這才是他最氣的一點。
  「可是我也餓了,飛,我想要了,給我……」一個大力把要離開的人拉進懷裡,輕輕啃上細長的脖頸,手掌極快地覆上胸上的凸點,另一隻手遊走到腰上輕撫,挑起懷裡人的情慾是艱難的,通常也是徒勞的,但是清晨的慾望叫囂著要進入愛人的身體,最大的障礙,就在於「莫裡斯」三個字。
  「不行,說了要做早餐了,別鬧,昨晚還不夠嗎?」
  「不夠,才一次而已。」
  楊卓飛嘴角抽筋,「不是跟你說過連續射對身體不好嗎?」
  「所以已經隔了一段時間了,我想要!」堅決地說出來。
  「但是你時間太長了,會來不及給莫裡斯做早餐的。」
  「又是那個臭小子,以後早上不准提他!」楊凌照真是怒了,他就是不比「莫裡斯」重要。
  「神經!」
  「好了,給我吧,我保證很快結束。」
  「你吹牛,我不信。」他早就知道求歡的男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
  楊凌照無比挫敗,不管了,今天早上一定要吃到,是該讓那個臭小子體會一下「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光榮傳統了,他的飛是他的,憑什麼老是被別人霸佔。
  「喂……我告訴你敢用強的試試看!」
  「飛,你看我已經起來了,不做的話對身體不好啊!」他當然不敢用強的,後果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可是,後面到現在還是疼著的。」楊卓飛果然軟下來,他最擔心楊凌照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那我不做了,我不想傷著你。」親親楊卓飛的額頭,努力表達著「沒關係,我會忍的,為了你再難受我也忍」的信息。
  「……要不還是做吧,別忍著,我沒關係的。」楊卓飛立刻皺起眉擔憂地說。
  楊凌照知道了為什麼楊卓越那麼喜歡在楊卓飛面前裝可憐,因為這一招,實在是太-好-用-了。
  「還是不要了。」一裝裝到底。
  「要,一定要。」楊卓飛決定的事絕不更改,起身去拿潤滑劑。
  罪惡感、前所未有的罪惡感向楊凌照襲來。
  他的飛啊,實在是太可愛了。
  楊卓飛跪坐在楊凌照的腿上,「我來吧,你昨晚很累吧。」畢竟一直在動。
  楊凌照不想承認這點,累的話會大清早地索愛求歡?但是又想無恥地承認,這可是楊卓飛及其難得的主動,早知道稍稍示弱能得到那麼多好處,他早就該多多示弱才是。
  楊卓飛先拿起潤滑劑給自己擴張,昨晚的餘韻還在,穴口很快接受了異物的侵入,調整好不適感,再給楊凌照的膨大的分身抹上,一看見這個大傢伙他就很沮喪,沒事長這麼大幹什麼?
  楊凌照看著楊卓飛的表情就像是被逼著去跑5公里,真是讓他沒辦法的可愛傷了。
  「嗚……」
  幻想著身下這個傢伙變小了,它很小、它很小,這樣默念著坐下去。
  這個體位力道不好控制,總是會進得太快,通常才進到一半他就沒有力氣地往下落,急速的摩擦會拉傷粘膜,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他下墜的腰,幫助他控制住進入的速度,終於全部沒入,楊卓飛已經喘息不已。
  「飛,怎麼樣?」強忍住抽動的欲 望,起身抱著他躺下,還是不要用這個體位了,他的飛會很辛苦。
  「沒事,你動吧,本來是我來動的,我太沒用了。」很奇怪他平時生龍活虎的,一到做的時候,體力就跟不上。
  「傻瓜,你只要躺著享受就好。」
  「享受?談不上。」
  ……算了,他早就知道了,在床上不讓他講話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他只要發出他最愛的呻 吟就可以了。
  楊卓越落寞地坐在餐桌前,眼睛時不時望向樓上的房間,然後又失望地低下頭來。
  秦繼光也無奈地看著樓上,那兩個人還是在一起了,經歷了那麼多風雨,生生死死離離合合的,他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個立場來反對了,一切就看造化吧。
  楊卓越是非楊卓飛做的早餐不吃,以前也不是這樣,連秦繼光都看出來這只是一種手段,不想那兩個人大清早恩恩愛愛地出現而用的手段而已,怎麼連二少也陷進去了呢?不過,這個更可憐啊,以阿飛的遲鈍程度來看,二少要扮演弟弟的角色不知到何年何月,反正他不會說,先生更不會說。
  楊卓越垂著頭,彷彿睡著了似的。
  楊卓飛小心地走進,「莫裡斯。」一聲充滿了愧疚的輕喚,什麼很快就結束,他看是故意不結束才是真的,硬讓莫裡斯等了這麼久,白了一眼跟在後面的楊凌照,餓著他自己的兒子他就不心疼嗎?
  「飛飛,早啊!」楊卓越抬起頭笑著說早安,在楊卓飛看來,這個笑容充滿了心酸。
  「莫裡斯,對不起啊!我現在就給你做早餐,再等等,恩?」抱著楊卓越,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楊凌照立即臉變得很難看,即使每天都上演這樣的親吻,他還是很氣憤,看看在楊卓飛看不到的地方眨著眼得意的眼神,他就想把這個逆子丟回美國。
  「飛飛不用道歉,我沒事的。」說著狠狠地在靠近楊卓飛嘴角的地方親了一下,不可避免地,從空著的衣領下看見點點的痕跡,楊卓越眼裡閃過精光。
  總有一天,他會親在那張嘴唇上,他會讓那具身體上佈滿的痕跡,是他的。

  番外 水晶(其一)

  楊卓飛敲門聲漸重,門內沒有反應,莫裡斯該不會是不舒服吧,他很奇怪今天到現在楊卓越都還沒起來吃早餐,都快去上班了。
  轉動門鎖,開了,楊卓越一向不鎖門睡覺。
  床上的人拱起一個弧形的被子,空氣中傳來輕微而壓抑的急喘聲。
  莫不是真的病了?楊卓飛一急,趕緊走過去,要把捂在被子裡的人剝出來,這樣怎麼喘氣?
  「莫裡斯!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迎接他的是一雙刺紅的眼睛,那種光芒他又怎麼會陌生?楊凌照時常在臥室的床上以這種眼神看著他,現在這種眼神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應該說出現在任何男人身上都不奇怪,可是,任誰被這樣的眼神盯著都會不自在,而讓楊卓飛更不自在的是,這個人是他的莫裡斯。
  莫裡斯是誰啊,天真、可愛、熱情的小孩一個,怎、怎麼也會……
  「啊——飛飛!」楊卓越低叫著。
  「啊!」這聲慾望十足的低吟震醒了呆住了的楊卓飛,白癡也知道楊卓越在做什麼了,「那個,我就是來叫你的不是沒敲門敲了你沒應……」他到底在說什麼!對了,「早餐!你做完了下來吃早餐……」
  閉嘴!出去啊!楊卓飛在心裡對自己狂喊。
  「我走了。」木然地說完這句,僵硬地轉身出了門,沒看見身後的人愛恨交織的眼光。
  他的莫裡斯,也長大成人了!
  這個認識,讓他心裡複雜無比,有種楊卓越快要離他而去的感覺,就算不是真實的距離,也是心理上的距離,會不會出現一個人,成為他的所愛所想,然後,再不會像現在這樣親密無間地叫他「飛飛」,他所有的表情和情緒,都對另一個人展現,會不會……
  「飛,你在發什麼呆?」一雙手覆上他的腰,把他拉進一個熟悉的懷裡。
  「沒事。」楊卓飛都不知道他笑得有多勉強。
  楊凌照微微瞇了一下眼睛,剛才,飛是從卓越房間出來的……
  楊卓越輕敲了辦公室的門,聽到裡面傳來楊卓飛請進的聲音時才推門而入。
  「莫裡斯?你來了。」楊卓越先是一愣,楊卓越進來向來是直接推門的。
  「飛飛,那個,跟你說個事……」楊卓越只是站在門口,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沒有像往常一樣衝過來又摟又抱。
  楊卓飛不自在地笑笑,「什麼事你說。」
  「嗯,今天下午我想叫個人來家裡吃飯,那個,你多買點菜好不好,最好有香酥辣子雞。」楊卓越臉有些微紅,似是極不好意思。
  「好。」楊卓飛愣了愣,說了這個字。
  「那就麻煩你了。」
  那就麻煩你了!這幾個字,使楊卓飛陷入極度難受中,莫裡斯竟然跟他說「那就麻煩你了」。
  為什麼,只一個早上,他和莫裡斯的距離就真的遠了那麼多?
  為什麼,從來不吃雞的莫裡斯會要求要有雞(南馨屬雞),為什麼,從來極度反感家裡有外人的莫裡斯,會主動叫人來家裡吃飯?
  所有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個人對莫裡斯來說,很重要。
  得出這個結論,楊卓飛很想拋開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但是,不適感一波波向他襲來。
  「……飛,你今天怎麼了?」楊凌照皺著眉看著神遊天外的人,很想抱著把人吻回來,但是,楊卓飛禁止在辦公室裡有親熱動作,被人看見,將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畢竟,在別人眼中,他們還是父子。
  「我要提前下班。」
  「什麼事?」楊凌照很不高興,從早上開始,他就一直被人忽視。
  「莫裡斯今天叫朋友來吃飯,我要先去準備。」楊卓飛語氣中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賭氣。
  莫裡斯?楊凌照就知道是那小子搞的鬼。
  「你管他幹嘛?誰的朋友誰叫來的誰負責。」楊凌照涼涼地說出以前楊卓越說過的話。
  不說這個還好,說了楊卓飛爆發了,「是,你們誰都可以隨意叫人來吃飯,我就活該是勞苦命了,把你們的朋友、女朋友都叫來好了,我全伺候好了!」
  「飛,你別這樣!我沒有這種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太累。」楊凌照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楊卓飛對楊卓越表現得太在意了,雖然這種在意一直都存在,但今天楊卓飛的表現讓他有點不安。
  「嗯,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激動,我沒事了,畢竟是莫裡斯第一次帶人來家裡吃飯,也不能失禮,我還是先回去吧。」
  「飛……」
  「凌,問你個問題,」已經快出門的人又轉過身來,「如果莫裡斯突然領個人回來說要結婚,你會怎麼想?」
  「如果是他真心愛的人,我當然是祝福他們。」只要帶人來的不是楊卓飛就行,同時也提醒他把位置擺正了,那不過是他弟弟。
  「這樣啊,我果然太依賴他了。」楊卓飛有些落寞。
  「你可以依賴我。」楊凌照聽了很不滿,他才是他的飛應該依賴的人不是嗎?
  「在依賴你之前我就依賴他了。」白了楊凌照一眼,走了。
  在楊卓越牽著那個羞答答的女孩進門的時候,楊卓飛捏緊了湯勺的勺柄,面無表情地看著楊卓越侷促地向他和秦叔介紹,沒辦法,心裡不爽,連笑容也欠奉。
  崔蓮君,好做作的名字,裝什麼出淤泥而不染?(遷怒的典型)
  「哥哥。」崔蓮君柔柔的嗓音卻聽得楊卓飛一身雞皮。
  「你老爸還沒回來,再等等吧。」有些冷淡地說完就走進廚房,好,莫裡斯要給那女孩吃什麼他都做。
  一餐飯吃得是冷冷清清,除了楊卓越時不時給崔蓮君夾點菜,兩人相視一笑外,其他人都是臉色不好地默默吃飯。
  秦繼光歎氣啊歎氣,這二少要做什麼啊?
  「今天我來洗碗,莫裡斯去送送人家吧。」楊卓飛一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這樣說,趕緊把人送走吧!
  「那麻煩你了。」又是這句。
  「不會。」麻煩?他不用這樣說,楊卓越的事他都會心甘情願地幫他做,又何必對他說這種話。
  路上並肩走著的兩個背影,看上去是那麼和配,如果沒有談話內容煞風景的話。
  「今天很好,錢明天會打到你的賬號上。」楊卓越微笑著說。
  「好,那個……」
  「我說了,多餘的事不要問,我現在是僱傭你,是你的老闆,做好你的本質工作就行了。」楊卓越打斷欲言又止的人。
  崔蓮君漲紅了臉,這個男孩突然出現在她學校,攔住她捏著一張紙讀起來,崔蓮君,07表演系學生,家境窘迫……
  「想打工嗎?又輕鬆賺錢又多的工作?」
  看著交代完轉身就走的男孩,崔蓮君心裡無比失落,要她扮演一個女朋友的角色,這個角色很好演,特別是在搭檔那麼配合的情況下,可是楊卓越演得太好了,好到她會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期望起來。
  「飛飛。」
  背後楊卓越的聲音響起,客氣而疏遠。
  「還是我來洗吧。」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應該跟那個女孩散散步嗎?
  「蓮君還要去做家教。」楊卓越說著浮起一個微笑,「她家境不好,可是一直自力更生。」
  「哦。」楊卓飛不想跟楊卓越再討論這個女孩,一點都不想。
  他迫使自己專心刷碗,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人閃爍著點點欣喜的光芒。
  好現象啊,飛飛他在意!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還能保持春風滿面的也只有楊卓越了。
  楊凌照很氣悶,這幾天楊卓飛總是心不在焉,工作就不說了,他吃閒糧不管事也沒問題,但是楊卓飛在親熱中也興致缺缺,他已經在懷念楊卓飛還沒失常之前了,即使不解風情也好,他知道一切的根源在於楊卓越那小子,如果那小子是真心找女朋友,他當然十二萬分地支持,如此便少了一個對自己愛人虎視眈眈的情敵,但是看楊卓飛這段時間的表現,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明天去接南馨。」
  「接誰?」楊卓飛迷茫地問。
  「南馨,卓越的媽媽。」楊凌照無奈地說。
  「啊?」終於有了驚訝的表情。
  南馨過來北京參加世界婦女聯合大會,提前幾天來中國,先來看望自己很久沒見的兒子。
  「老媽——」遠遠地看見機場候機出口出現的身影,楊卓越興奮地大喊,就差衝過隔攔。
  南馨順著聲音在人群裡一找,微笑著往那邊走過去,楊卓越越來越激動,「老媽——」上前正要狠狠擁抱,南馨的手更快地擰上了楊卓越的耳朵。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媽,叫我Kathleen。」
  楊卓飛驚住了,這個那麼有氣質的美女擰起別人耳朵來竟如此順手熟練。
  「哎哎,老媽放手,你為什麼就是不承認自己已經有這麼大一個兒子的現實,也不是很殘酷嘛!」
  楊卓飛在旁邊看著有些失落,以前莫裡斯也是這樣對他的。
  「楊,好久不見,你看起來不錯。」南馨放開楊卓越,抱住楊凌照輕吻了下臉頰。
  楊卓飛在旁邊跟自己說,不要在意,美國人就是這樣的。
  「Kathleen,你越來越漂亮了。」他看起來不錯?如果南馨這次來能把楊卓越帶走,他一定會更不錯。
  「這個就是卓飛吧,你好,我是南馨,叫我Kathleen就好了。」南馨微笑著上去也擁抱住楊卓飛,同樣來了個親臉禮。
  立刻有兩道不友好的眼光射過來,楊卓飛沉浸在終於不用煩惱要怎麼稱呼莫裡斯媽媽的喜悅裡,毫無知覺,但南馨馬上就敏銳地察覺了,在眾人裡掃了眼,已經掩飾住了,不錯。
  「Kathleen,你好!」楊卓飛笑得眉眼彎彎,他放心了,莫裡斯的媽媽看起來很隨和。
  「卓飛,你笑起來真可愛,」南馨毫不保留地讚揚,湊過頭去在楊卓飛耳垂上又親吻了一下,「比Morris可愛多了。」
  轟——楊卓飛的臉全紅了,全身抖了一下,那麼敏感的地方被親了,最主要的是親他的是個大美女啊!!!
  果然很可愛,南馨心裡想,另兩個人的反應,就更可愛了。
  「老媽!你厚此薄彼赤 裸裸地偏心,」楊卓越嗖地就鑽進那靠得過分近的兩個人中間,圈住南馨的脖子,「你還沒抱我吻我呢,就知道擰我!」
  「真的要我吻你嗎?」南馨斜眼看著楊卓越,又向一邊看去,果然,楊卓飛已經被楊凌照拉到背後擋起來了。
  「算了,我已經習慣你的偏心。」楊卓越趕緊跳開,向南馨討要任何東西,都是有代價的。
  「Levy,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南馨召喚過在一邊充當路人已經很久的高個子,「Levitsky·Buira·Ariel,我的丈夫,這個是Tolbert·Yang,我的前夫,這個是Yang-zhuo-fei,我前夫的兒子。」
  介紹得很簡練清楚。
  「大家好!我是Levitsky,叫我Levy。」高個子以半生不熟的漢語說。
  「你好,我叫楊卓飛。」楊卓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老外,就算在他眼裡,不是所有外國人都長一個樣,也沒覺得他們有多大的差別。
  「Ho!你好。」 Levitsky頓時笑得燦爛,這個可愛的小個子很友好,不像Kathleen的前夫不鹹不淡,而Morris根本不理他,於是也想上去擁抱一下。
  當然沒有抱著。
  換來的是楊凌照警告的目光和楊卓越凶狠的怒瞪。
  Levitsky覺得很委屈,看看前面那四個人,楊卓越兩手死死地挽住楊凌照和南馨,楊卓飛被楊凌照摟著肩,只有他,形單影隻,有種在異國他鄉被拋棄的感覺。
  南馨會時不時轉過頭來安慰地看他一眼,還好,還有他的Kathleen會關心他,楊卓飛也會時不時轉過來看一眼,這樣的待客之道怕是不好。
  餐桌上楊卓飛特意為Levitsky準備了勺子和叉子,熱情地給客人夾菜,關心地問合不合胃口,在他看來,要給老外留個良好的國際形象,而旁邊兩人怎麼回事,老是深仇大恨地瞪著人家?
  「想不到莫裡斯的媽媽那麼漂亮。」
  「飛,你可不可以別在我面前老是提別的女人?」楊凌照忍無可忍了,一個莫裡斯也就算了,現在南馨也來參合什麼?
  「那個女人是你的『前妻』。」
  「飛……」楊凌照身子湊過去,含住今天被南馨吻了的耳垂輕咬,很滿意懷裡的人輕顫的樣子,「你有沒有吃醋?」
  「吃醋?有,我是吃醋怎麼那麼一個絕世大美女竟被你給娶到了,簡直是一朵鮮花插……」
  「插什麼?插什麼?」楊凌照往人身上癢癢處攻擊,順便吃豆腐。
  「啊……別撓了,啊,插金磚還不行嗎?……別,有人敲門……」
  楊凌照只得停手去開門,誰怎麼晚了還來擾人好事?
  「Kathleen,怎麼了?」
  「楊,這個就交給你了,」南馨從身後提出個人來,「這小子說要和父母睡覺,你看跟父親睡也是一樣的。」從縫隙裡看了一眼,瞭然地笑了,管他打擾到誰的好事,只要不要打擾到她的好事就行了。
  南馨把人丟進去就走了。
  「卓越,回自己房間睡覺。」楊凌照板著臉說。
  「嗚,你們誰都不要我了,老媽把我丟來這裡,你又要把我趕出去。」
  「怎麼會,莫裡斯來——」在楊凌照還沒說什麼的時候,楊卓飛趕緊向楊卓越伸出雙手。
  「飛飛——還是你對我最好!」這樣的邀請怎麼能拒絕,楊卓越飛奔過去撲到已經在床上的楊卓飛,忍了這麼久,終於又抱到了,最重要的,還是在他老爸面前。
  楊卓飛也心裡激動不已,他的莫裡斯終於不再疏遠他了。
  「喂,叫你回去自己房裡睡覺。」楊凌照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幾個字的,好幾天沒好好和楊卓飛做了,今天愛人的情緒好了很多,偏偏這個不肖子又要來搗蛋。
  楊卓越只是用委屈的眼光看著楊卓飛。
  「哎呀,莫裡斯好久沒和我們一起睡了,你也要多關心關心孩子吧,你要不願意,我和莫裡斯就去另一間房間好了。」
  這個更不行了,誰知道那小子會乘機做出什麼事來。
  他們都要爭取自己的權益,楊卓飛自然只有睡中間。
  「你們的手全部拿開,重死了。」兩人都要爭腰上的地盤,但是任誰身上擺了一堆手腳都會睡不下去。
  「飛飛啊,你說那個Levitsky是不是可惡啊,那個傢伙無恥至極,竟然以老師的身份勾引學生的媽媽!這種品德嚴重有問題的老師竟還能工作下去!」他最氣的是他上告美國教師協會聯盟竟然不予受理,楊卓越不知道的是,是南馨一開始就把這件事壓下,他在美國,還真就沒做成一件威脅到Levitsky的事情。
  「哦,那個Levitsky是莫裡斯的老師啊,我記得你說他好像是個議員。」
  「他也能當上議員那絕對是美國民主制度的敗筆!」
  「我覺得Kathleen也是喜歡Levitsky的。」
  「飛飛,那是老媽被那傢伙的甜言蜜語蒙蔽了!」怎麼飛飛就是不相信他的判斷呢?
  楊卓飛在楊卓越嘮叨的催眠中很快睡熟了,只留兩雙眼睛在黑暗中互瞪,都不敢輕舉妄動,於是楊卓飛睡得意外的香,以後多多一起睡吧。
  「老媽——你就幫幫我吧。」楊卓越在南馨面前通常只有無力感,他怎麼就攤上個鐵石心腸的老媽呢?她兒子的終身幸福都不管。
  南馨沒理,自顧寫著大會的發言稿。
  「老媽!Kathleen……」叫Kathleen都不行?「媽——媽——媽——咪——」
  這一聲喚起了南馨一身的雞皮。
  「你真有臉皮,搞同性戀就算了,還要搞亂倫,我沒滅了你已經是我最近比較仁慈!」
  「Kathleen,我有什麼辦法,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就像你愛Levitsky,什麼阻礙你都要和他結婚。」楊卓越也是鬱悶地說。
  最大的阻礙就是你。南馨在心裡嘀咕。
  「人家是有愛人的人,而且他的愛人還是你老爸,看著他無條件信任你的樣子,你下得了手嗎你?」
  「飛飛也是愛我的,他親自承認了,而且我有證據,」楊卓越大聲舉證,「老爸手上的那塊水晶,原本是我的,是飛飛買給我的!」
  這……算哪門子的橫刀奪愛的證據?
  「……原本是我的……」
  南馨驚呆了,第一次看見楊卓越那麼痛苦的樣子,她的兒子,是任何時候都自信得瞧不起人的樣子,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你一定要我去找和那塊一樣的水晶?」楊卓越傳過去的那塊水晶殘缺的圖片,硬是要南馨找到一樣的,一塊完整的沒問題,要多少個做多少個,但是楊卓越偏執地要一塊和那塊一樣殘缺的水晶,總不能叫南馨弄百千個一個個砸,硬是把那塊給砸出來吧。
  「其實我只想要我的那塊,那是我的水晶啊!」
  戀愛中的人,總是為一點小事就鑽牛角尖,莫裡斯這樣,怕真是拉不起來了,算了,前夫和兒子比起來,當然是兒子重要,想想楊凌照還真是沒盡過丈夫和父親的責任,總不能他自己在那裡過著幸福的小日子,讓她兒子在旁邊痛苦地看著吧,至於另一個孩子,都能接受自己的老爹了,那兄弟也不成問題吧?(你……也太開放了……)
  「Morris,有時候改變會帶來痛苦,你們都會痛苦。」
  「再痛苦,我也認了,我不想只擁有現在這種兄弟關係,我要楊卓飛。」
  說得那麼決絕,南馨只有歎氣。
  這時Levitsky進來。
  「Morris,叫Levitsky一聲Daddy。」南馨笑瞇瞇地說。
  楊卓越冒著火光的眼睛射向南馨,南馨慢條斯理地等著。
  少許,「Oh,Dear Daddy,God will be with you.」(哦,親愛的爸爸,主與你同在)
  Levitsky驚呆了,這、這不是真的吧,上帝啊,Morris終於叫他一聲Daddy了……
  敢接受他的這聲「Daddy」,願上帝保佑你!楊卓越關門前惡狠狠地瞪了眼還沉浸在幸福中的Levitsky。
  「你們要去金麟度假村?」那種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嗯,聽說那裡空氣好,洗浴還不錯,去放鬆一下。」南馨慢慢地吃著早餐,好吃,卓飛這孩子真不錯,能不能拐到美國去,以後就不用為早餐而費心了。
  「那為什麼今天早上才決定?」他還有一大堆工作,現在要下放也來不及了。
  「為什麼不能今早決定?」
  「我抽不出時間。」
  「誰說要你去了?有孩子們陪我就行了。」
  「那卓越陪你就行了。」
  南馨的目光直直地射過來,「我把卓飛也當我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而且你也合適一點,別老把人抓得那麼緊,該給人好好放鬆一下了,要不然整天對著你也會厭煩的。」
  「你……」楊凌照對南馨的毒舌也是沒有法子,「那我也去。」
  「我不需要你,帶著丈夫前夫一起去玩,我又不是有病。」
  「……」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就有H了,還差點沒寫好,明天又有事,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發。

下面是蕉葉親親給寫的小周的心理番外,寫得好好啊,在評裡不容易看,把文搬來這裡:

番外 周冠青 文\蕉葉覆鹿

周冠青的心理活動(1)
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是在一個暑假
那一年,他還是個孩子
一個比我小六歲的孩子,然而卻在各個方面都勝過我
從此,我心裡便裝下他了,再也忘不了了…………
回到美國後,我拚命的學習,爭取盡早再見到他
呵呵,不知道他還過得好嗎,還記得我嗎?我可是很想念你哦
又一個暑假來臨了
我畢業了,也進入楊叔叔在中國的公司
順理成章的,我也到了中國,還是住進那座別墅
終於,又可以見到他了
-
啊,他還是老樣子
只是,為什麼,他那麼不開心,是不是不舒服呢
還是不高興我的到來
想到這,心裡不由得一痛
那感覺轉瞬即逝,快到我還來不及思考那代表什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
有時候,我會想……
如果,那天,我沒看見他……
如果,那天,我沒和楊叔叔說……
如果,那天,楊叔叔的反應不是這麼劇烈……
那麼,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
懂得他的好的,會不會就只有我一個呢?
慢慢陪在他身邊,會不會最終接受我給他幸福呢? 然而,一切已發生,不會再重來
他選擇了墮落
我想向他道歉,想讓他回頭
卻把自己也搭進去
-
往後的日子
我過得不開心
相信發生了這麼些事情之後,沒人會開心
恨他嗎?也許吧……
可當時,以及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我卻忘了,沒有愛,哪裡有恨?
導致我們最終的錯過………………
是不是,一切都是注定的呢?
我們之間終究是有緣無份………………
周冠青的心事(2)
從那天起,我沒再留心他的消息
但,為什麼,他的事總是會進入我的心中?
聽說,他出車禍了
聽說,他差點死掉
心跳,停頓了一下,然後,忽略掉那種感覺
再次見到他是在公司,感覺,他好像變了個人……
他怎麼可以以看陌生人的方式看我?
失憶?對我做出這麼過份的事情,怎麼可以以一句「失憶」就能推得一乾二淨?
呵,既然你對我一點印像都沒有,那麼,對你一直心心唸唸的父親,不會也忘了吧?
-
我怒火中燒,把他拖到楊叔叔的辦公室
呵,真的忘得乾乾淨淨嗎?
他,轉身離開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為什麼看見脆弱的他,我的心仍會痛呢?
我不是非常恨他的嗎?
半個月後,我再次在公司遇見他
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為什麼,他對我的關心,表現這麼的冷漠?
為什麼,我對他那不是笑容的笑容,感到這麼的煩躁?
為什麼,在他狠狠地傷害了我以後,我還要關心他?
有病
我對自己說。。。。。
他真的變了
以前的他,給人的感覺,是懦弱的
現在的他,給人的感覺,是倔強的
以前的他,除我以外,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好
現在的他,除我以外,其他人都可以與他交好
不爽,很不爽,真的非常不爽
心隨意動,我狠狠的教訓了他以及他的同伴
他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的樣子,讓我想給予他安慰
心中的想法,讓我暗暗心驚
-
後來,他唱了一首歌
是反映他自己的心境吧,可,有必要這麼哀傷嗎?
呵呵,命運的捉弄,也許,我也是吧
我一直以為,最瞭解他的人是我,他的一切我都瞭解
但是,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狠狠的打破我一直以來的直覺
原來,我是不瞭解他的,一點都不瞭解
還有,我發現,我其實,已經不在恨他了
對他,所有的,也只是心痛 他又出車禍了
他怎麼就這麼的倒霉,誠如我對他所說的
我突然發現
無論是以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
眼裡,心裡,都沒有我的存在
以前的他,還會對我友好的笑,即使達不到眼底深處
現在的他,只會對我疏離的笑,然後迫不及待的離開
卓飛,我要你心裡、眼裡都有我的存在
我不能忍受,我不能忍受你對我的形同陌路!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我不甘心,只做你的朋友
我所渴望的,是你對我全身心的依賴
-
原來,我一直對他抱有這麼強烈的感情
所以,在那天,見他想與楊叔叔親近,才會衝動的說出那不負責任的話
原來,我一直最忍受不了的,是他對我的無視
所以,這些天,見他和其他同事說笑,才會冒然的衝上去把他扯開
從醫院出來
我的心情豁然開朗
長久以來積壓在我心中的抑鬱一掃而空
呵呵,卓飛,接招吧,這次,我一定要讓你身心都屬於我
讓我來給你,給你你所渴望的幸福吧
這將是你對我,也是我對你所造成的傷害的補償吧
這也是我對你的承諾
1
番外 水晶(其二)

  車子在街上緩緩而行,楊卓飛問楊卓越為什麼要開那麼慢?楊卓越的回答是,他要保證大家的安全,而真實的情況只有他知道了。
  突然車停下來了,楊卓越死死地盯著前面,楊卓飛順著看過去,一眼就看見那個楊卓越之前領來家裡吃飯的女孩,但是,那個女孩卻挽著一個男的親暱地有說有笑。
  楊卓飛心裡火氣一下就往上冒,這個女的竟敢欺騙莫裡斯!
  直到人已經走遠,楊卓越捏緊了手,突然開門走下去,似要追過去,但是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背影是鬆垮下來的落寞。
  不錯,不愧是從出生就在學習的技能,南馨在心裡小小讚揚了一下。
  「莫裡斯!」楊卓飛追上去。
  「我……」會不會演得太過?楊卓越低著頭思量下一步該怎麼走。
  「莫裡斯……」楊卓飛輕輕擁著那個悲傷的人,心疼地撫拍他的背,無言地安慰著。
  「怎麼了?」南馨也下來。
  「我沒事。」楊卓越抬起頭笑得勉強而燦爛的臉,在楊卓飛心裡印下深深的印記。
  莫裡斯,你別傷心,還有我啊!一路上,楊卓飛就這樣深情地注視著楊卓越。
  而同樣的,南馨則在心裡翻白眼,可憐的孩子!
  度假村——
  「莫裡斯,我們去喝酒吧。」 果然在荷塘邊找到莫裡斯,安慰失戀的人的法子,楊卓飛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飛飛,你不用管我了,讓我一個人就好。」表情卻在說: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莫裡斯,那陪我去喝酒吧。」
  「你不能喝酒。」
  「不怕,喝一點沒事,只會起點疹子而已。」楊卓飛的聲音柔得像水,楊卓越差點就想撲上去深吻了。
  「我不要飛飛為我生病,我自己喝酒好了。」太好了,這個,老天作證,是飛飛自己要拉我去喝酒的。
  楊卓越把心裡僅存的不安都掃地出去,他已經不能再等了,他不要什麼都沒做就認輸,他也有得到幸福的權力。
  南馨只丟下一句,你們自己玩吧,就和Levitsky去過二人世界,該怎麼搞定,就看莫裡斯自己的本事了。
  「楊,我們今天就不回去了,放心,有我在,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掛了電話,楊凌照還是有莫名的不安,撥打了楊卓飛的手機,很快接通。
  「凌?你吃晚飯了嗎?」
  聽見楊卓飛的聲音,他心裡才舒緩了點,大概是從在一起以後還沒有相隔那麼遠過。
  「吃了,但是你不在吃著也不香。」
  「那我還是你的開胃劑嗎?」
  「我想你當我的開胃菜。」不言而喻的曖昧四處飄散開來。
  看著楊卓飛笑得那麼幸福的樣子,楊卓越快把易拉罐捏爆。
  「好了,不說了,明天就能見面了,」看了一眼楊卓越陰鬱的表情,那是失戀的人啊,他怎麼能表現得那麼甜蜜,「晚安,凌!」
  「晚安,你睡早點。」
  「你也是。」
  收了電話,楊卓飛抱歉地笑笑。
  「可以關機嗎?」從現在開始,楊卓飛都要是他一個人的。
  「啊?好的。」今天就好好陪著莫裡斯。
  「飛—飛……愛人好痛苦的,」楊卓越使自己大起舌頭講話,「可是我愛上了一個人,那個人現在是別人的了,我怎麼辦?」
  「莫裡斯……」那種痛苦他當然知道,他也是經歷千瘡百孔才得到的愛情,他不能勸別人放棄,因為他知道根本放棄不了,「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如果我不幸福,你會幸福嗎?」
  「不會。」
  「那麼可以把你的幸福分點給我嗎?」
  「好,你要多少都可以。」
  「飛飛……」不行,再等等,「扶我去浴室。」楊卓越低頭欲嘔。
  「莫裡斯。」楊卓飛撐著那具失力的身體,拍著楊卓越的背。
  心情不好就是容易醉,也沒喝多少啊。
  楊卓越乾嘔半天也沒出什麼成果,趁著捂嘴的機會狠摳了下喉嚨,吐意上來了,他裝作不經意轉身全嘔到扶著他的人身上。
  「啊!飛……對、對不起……」踉蹌著笨手笨腳地要給人擦拭,結果搞得兩人身上都是,楊卓越沮喪地低下頭。
  「沒事,你好點了嗎?」楊卓飛不在意身上,「你衣服都髒了,洗個澡吧。」說著去脫楊卓越的T恤。
  看吧,都是飛飛主動的,楊卓越無恥地想。
  楊卓越卻更是站不穩了,跌跌撞撞地往浴缸那邊走,「飛—你……也髒了,也洗洗……」
  「你小心點。」楊卓飛幫楊卓越脫掉長褲,脫內褲時楊卓越抖了一下,飛飛啊,你能不能不要一臉純真地幫男人脫內褲,不知道這樣會讓人受不了嗎?
  楊卓越的不自然,楊卓飛一點沒察覺,一邊放著水一邊脫自己髒了的衣服,楊卓越更劇烈地抖了一下。
  楊卓飛脫掉衣服,把楊卓越的頭抱過來放在胸口上靠著,擠了乳液給他洗頭。
  楊卓越一睜眼就能看見胸前由於動作而晃動的紅點,上帝,再給他點自制力吧!
  把注意力都放在壓抑下腹的騷動,才能克制住不去含住那粒紅果。
  「飛飛……我要刷牙。」不刷牙等會怎麼吻飛飛啊。
  「好,你靠穩了,我去拿牙刷。」
  以同樣的姿勢給楊卓越刷了牙,過程中楊卓越翻出來的水把他的褲子弄了個全濕,沒辦法,楊卓飛只好把東倒西歪的人放好,起身把褲子也脫了。
  那是怎樣的美景啊!緊致的臀部首先從衣料裡顯露出來,接著是筆直修長的腿彎曲著脫離束縛,最愛的人就這樣幾乎赤 裸裸地展現在自己面前,他沒有任何可能回頭了。
  「莫裡斯!你怎麼流鼻血了?」楊卓飛趕緊扯過毛巾摀住楊卓越的鼻子,喝多了會腦充血嗎?
  「我沒事,我們到床上去吧。」他現在不用裝就已經氣息不穩了。
  「莫裡斯,你先睡,我去洗個澡。」把楊卓越拾掇好了,楊卓飛才又走進浴室。
  聽著浴室的水聲,楊卓越心裡漸漸冷靜下來,越是到臨陣狀況,他越是能冷靜。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東西,都是按他的要求配給的,服務態度不錯。
  楊卓飛腰上圍了條浴巾出來,到包裡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可以當睡衣的衣服,算了,那就裸睡吧,雖然他沒有裸睡的習慣,但是每次在做完後洗了澡穿上睡衣,楊凌照也會趁他睡著後把他的衣服給扒開了摟著他睡。
  這不是他的房間,但是楊卓越這個樣子他又不忍心讓他一個人睡。
  於是,楊卓越夢寐以求的身體就這樣完全沒有防備地躺在他旁邊了。
  聽著旁邊的人輕微的呼吸,楊卓越把手搭過去,「飛飛……」
  「莫裡斯,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楊卓飛轉過身。
  在微弱的光線中,楊卓越能看清對面的人那沒有掩飾的關心,這麼美好的人,就要被他玷污了,但是,他已經瘋狂了,不要未來,只要現在就好,他只要眼前的人能現在屬於他就好。
  「我愛你!」他說得很平淡,但這種平淡卻是經歷了波濤洶湧後的平淡,所以,楊卓飛心頭狂跳,這樣的楊卓越是他沒經歷過的,他覺得這句和以往楊卓越對他說的愛,都不一樣。
  「我、我也愛你的。」楊卓飛說得有些乾巴巴。
  「不是這種……」
  暗夜之中,一具滾燙的身軀緊緊覆上了另一具。
  楊卓越的體溫一向偏高,但楊卓飛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彷彿置身火海,他快要被燃燒殆盡。
  「莫裡斯……」有些驚惶的聲音被掩埋在瘋狂的親吻中,嘴唇被生生抵開,舌頭被不斷地追逐著吮吸,口腔的每一寸都被緊逼地掃過,他急切地想擺脫頭暈目眩無力施為的境況,無奈氣息被奪,從大腦到整個身體都陷入極度缺氧的無力感之中。
  身上的人終於放過他唇,轉戰耳垂後面酥癢的皮膚,舔弄含咬,手也難耐地撫摸著光潔的肌膚,手掌的滾燙,帶起戰慄無數。
  他的身體早識□,即使有些冷感,也逐漸在向正常轉變,楊卓越的挑弄已經使他的感覺上來,他全身顫抖,但在心裡卻氣得不行,到這裡也看出楊卓越根本是借酒裝瘋了。
  在他吸氣呼氣的當口,游動的唇舌已經含住了剛才就被揉捏過的乳 珠,刺疼和酥麻感從那點延續到全身,糟糕,他最敏感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裡,從洪水般湧來的模糊感使他只有喘氣的餘力。
  「莫……裡斯,你別這樣……放開!」手還是堅持著去推拒那個突然變得有侵略性的人的碰觸。
  下身的器官被粗糙的手握住滑動,稚嫩的皮膚被摩擦使他由於心裡的抗拒而感到疼痛,見他這麼久沒反應,楊卓越低頭張嘴含住,舔舐起來……
  該死的莫裡斯!
  瘋了、瘋了、瘋了……
  「莫裡斯!」楊卓飛大叫,似要把人叫醒。
  「為什麼……」楊卓越看著身下人毫無反應的□,柔軟如昔,對他,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動心?做到這種程度,也沒有任何作用嗎?
  「莫裡斯,你別這樣,你知道的,我愛的人是誰。」
  「那你就一點都不愛我?」楊卓越是吼著說的。
  「愛的,但是……」
  「既然愛為什麼會這樣?」
  「其實我是性冷感,這樣夠了吧?」
  「你對著老爸也是無法勃 起的嗎?」
  「……不是。」極度動情的時候也是可以的。
  「……我是想給你的……」
  那時的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拚命想取悅對方,卻因為對方的冰冷而心灰不已。
  那時他的心疼得無以復加,莫裡斯是不是也是這樣地疼著,沒有言語地疼著……
  一雙手擁住了那個顫抖著的人,那時他也只要一個擁抱而已,沒有得到,所以他無法去傷害一個需要擁抱的人,而且這個人,恰恰是他最不願意傷害的。
  「莫裡斯,我沒想要你痛的!」只是不行,不可以的。
  「不想我痛就給我啊,為什麼不接受我?」受了傷的質問,似乎帶著溢出的鮮血。
  「我是你哥哥好不好,怎麼可以?」楊卓飛都不知道要怎麼說。
  「他還是你老爸,你接受他就不接受我?」
  是啊,楊卓飛捂著頭,血親這個借口好像不成立,他做了個壞榜樣。
  「飛飛,把這個送給我好嗎?」楊卓越突然拿出一串吊墜。
  「這個?」楊卓飛驚異地看著楊卓越手上的東西。
  「你原本要送我的水晶,」原本應該是他的東西,如今卻戴在另一個男人手上,「你還沒送我,你現在送給我吧!」幾乎的懇求的聲音。
  「莫裡斯,已經不是那一塊了。」不是那一塊使他心裡發出共鳴的水晶。
  「我當然知道,但是這是你欠我的,不是嗎?我要你送給我!」楊卓越偏執地要把那塊水晶塞到楊卓飛手中。
  楊卓飛怔怔地看著變得柔軟又有些脆弱的人,終是不忍,拿過那塊樣貌熟悉的水晶墜子,為那只顫抖不已的手戴上。
  「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給,」仿若宣誓的呢喃,「飛飛,不要拒絕我。」
  楊卓越的表情是帶著破釜沉舟的悲涼,看著這樣的他,楊卓飛發現他的心在一點點瓦解,那道高高築起來的堤壩,快要決堤,他的心和莫裡斯的一樣痛,這樣的他一直說要維護的人,他怎麼狠得下心拒絕……
  心是顫抖的,顫抖著放任自己接納那個愛自己,自己也愛著的孩子。
  明天會怎樣?只有逼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了。
  飛飛……飛飛……飛飛……
  不知被叫了多少次的名字,重複著印在膠著著的身體上。
  後 穴被粗壯抵住的時候,楊卓飛睜大了眼睛閉緊了身體,但很快,又放鬆了。
  算了……
  沒有辦法了……
  印象中,全是水晶閃過的光影。
  清晨的微光慢慢透亮這個□瀰漫的房間,把原本的黑暗,變成黑灰,楊卓飛醒的很早,突然就醒了,身後有個緊緊抱著他的人,抱得是那樣緊,那樣不安。
  他伸手拿起那個關了機的手機,無聲地打開,果然有未接來電的短信提醒。
  「凌……」這一聲輕得幾不可聞。
  「飛?昨天晚上打你電話怎麼關機了,沒電嗎?」他又打電話給南馨確定了沒事才睡下,但是不知是身邊缺少一個人的不適還是別的什麼,一夜不安穩。
  「不是。」
  「為什麼起這麼早?」
  「你也起得早,睡不好嗎?」
  「你不在身邊,想你想的。」
  楊卓飛心裡宛若被針狠狠刺進。
  「我……」
  背後的熱源緊貼上來,身下一陣被撐開的疼痛,緩過氣,已經被懲罰似的貫穿,硬物在身體裡衝撞起來。
  他瞪大著眼睛轉頭,帶著點懇求,有帶著點無望,楊卓越的表情卻變得模糊不清,只餘一點水晶搖晃時反射的光。
  「我……我愛你!」重新拿起掉在床單上的電話,那語氣仿若苦苦壓抑著的喘息。
  「飛!」電話那邊似乎打翻了什麼。
  「嗚……」聽著這樣的話,衝撞變得變本加厲,他禁不住地輕呼一聲,背上有水滴在上面,是汗水……抑或其他……
  「……叫那個臭小子聽電話。」楊凌照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說。
  「老爸。」楊卓越停止抽動,卻似被抽光了力氣一樣,但還是抱緊了懷裡的人,即使要用盡所有的力氣。
  「你做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是的,我做了我一直以來想做的。」
  「我要跟卓飛說話。」
  「好。」
  「飛,你在那裡等著我。」
  楊卓飛依然是壓抑的喘息,無語。
  「回我個話,乖,在那裡等著我,哪裡也不要去。」
  「好,我等你。」
  後悔了嗎?楊卓越問。
  楊卓飛搖頭,其實何必問這種話,他如果要後悔,就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既然發生了,那就沒資格說後悔這種話。
  但是,他放任了一件對誰都不公平的事發生。
  沒有誰得到公平,對楊凌照來說,他背叛了;對楊卓越來說,他沒有給予公平的感情;對他自己來說,有些東西,可能就要失去了。
  楊凌照以他能最快的速度趕來了。
  楊卓越開了門,他沒有迴避楊凌照凌厲冷卻到極點的眼神,他從來就不想隱瞞他的感情,再糟糕的後果,他也會拚死扭轉。
  楊卓飛靜靜地坐在軟椅上,也沒有迴避楊凌照的注目。
  即使那個目光中流轉了各種複雜的情緒。
  楊凌照知道今天這種境況也許遲早會發生,他覺得他應該是有心理準備了,但是,事到臨頭,心裡的疼痛還是劇烈到忽略不了。
  「我們回家再說。」最終,他只能這樣說。
  說完他向楊卓飛走過去,「飛,走吧。」
  楊卓飛愣愣地看著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眨了下眼,緊緊地抓上去,力道大到要似要嵌進去的地步。
  路上也沒人說話,楊卓飛看著眉間隱有疲憊的楊凌照,只有揪著心地歎息。
  「飛,你先回臥房好好睡一覺,這件事交給我來解決。」楊凌照親了下楊卓飛的唇。
  「我可以嗎?」楊卓飛問。
  「乖,什麼也別想,睡醒了就沒事了。」
  楊卓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苦笑著離開。
  「老爸,我們去書房。」看見秦繼光莫名其妙的眼光,楊卓越有些心煩。
  書房裡兩人瞪眼瞪了許久,也不知道說什麼,這件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當事人供認不諱……
  「就是這樣,老爸,飛飛已經是我的人了。」
  「注意你的用詞,什麼叫『是你的人』,別搞錯了,卓飛是我的人。」楊卓越一開口就是讓他極度不爽的話。
  「你不過是佔了先機而已,如果是我先對他表白,他就會是我的了。」
  「卓越,你別這麼理所當然地以為了,你不知道的事實是,是卓飛先向我表白,他早就喜歡我,如果那時我沒有拒絕他,我們早就在一起了。」為了能握有更多的籌碼,他不願再提的往事也說了。
  「你說什麼?原來是你讓他吃那麼多苦,老爸你還好意思說。」他早就察覺楊卓飛是因為和楊凌照有矛盾才不回來而要去那麼偏遠的地方開什麼小店,想不到事實卻狠澆了他一盆冷水。
  「所以我們是很艱難才在一起,你覺得你可以來破壞嗎?」
  「我、我不管那麼多,我也是愛他的人,憑什麼你可以擁有他而我不能。」
  「你以為愛情有公平可言?」
  「我……」
  「吵完沒有?我聽了半天,一點實質性的進展都沒有。」南馨推門進來。
  「什麼叫實質性進展?」楊凌照咬牙切齒,「還有你,你竟然幫著他來欺瞞我,有你這種母親嗎,慫恿自己兒子變成同性戀?」
  「是你上樑不正下樑歪,歪瓜就不要說劣棗了。」
  「我……」歪瓜裂棗……而南馨的眼神就是這樣 □裸地掃瞄他。
  「再說了,你以為卓飛那孩子不願意,Morris能得逞嗎?」
  楊凌照說不出話來了,他當然知道這點,如果楊卓飛不願意,他是不會讓楊卓越做的,偏偏他就是知道楊卓飛喜歡楊卓越,也許還不亞於喜歡他的程度,只是楊卓飛自己遲鈍不明白而已。
  「如今白飯都熟透了,有什麼好爭的,你們唯一要商量的事就是怎麼來瓜分的問題。」
  瓜分……
  「老媽說的很對,老爸,你不要冥頑不靈了。」
  平白無故佔了大便宜他當然要這麼說,楊凌照氣得不行了,「卓飛是我的愛人,瓜分?想得美。」
  「楊,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Morris不是你的兒子嗎?想想你這十多年有盡過丈夫父親的責任嗎?現在只要你把屬於你的愛分一點點給Morris你都不肯,你還有沒有良心?」
  「Kathleen,」楊凌照有點哭笑不得,南馨一臉怨婦樣還真是讓他心裡發怵,「我對卓越的愛從來沒變過也沒有減少過,你別指桑罵槐了。」
  「那我呢,我還給你生了個兒子,知道生兒子對中國人有多重要嗎?把你欠我的現在就還給Morris。」
  楊卓越在一旁感動得臉紅,想不到南馨竟會為他爭取到這個地步,果然老媽對他最好了。
  「你是中國人嗎?」
  「……」南馨瞬間變臉,「楊凌照,你敢質疑我的民族情感?」
  楊凌照知道不要跟發飆的女人講道理,特別是這個發飆的女人名字叫南馨的時候。
  「算我說錯,我們不要把問題搞複雜了。」
  「問題很簡單,就是一個愛人的權益分配問題,看卓飛那孩子看誰順眼點誰就多分點,是不是啊,卓飛?」南馨看向門縫外不知聽了多久臉色有些發黑的人。
  房內的兩個男人立刻把炙熱的目光射過去,楊卓飛啪地把門狠狠關緊。
  「對了,Morris,這件事我幫你搞定了,記得來美國給Levy恭恭敬敬奉上一杯父親茶。」
  「啊——」楊卓越的叫聲有些淒慘,就知道他老媽的鼎力相助不是那麼好還的。
  從此,三人過著幸福\混亂的生活!
  (完)

YY番外:周冠青的心事(3) 文\蕉葉覆鹿

俗語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既然我不瞭解以前的他,更不瞭解現在的他
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請人調查他
意想不到的是,「失憶」後的他的生活異常的簡單
完全沒有了「失憶」前混亂糜爛的作風
呵呵,他挺有辦法的嘛,和死者的家屬相處得這麼融洽
看來,他還是很重視那一家人的
是因為想贖罪嗎?
真是可愛啊
可已經給人家造成的傷害,能改變嗎?
我略帶一些不屑地想
既然已經瞭解了他的情況,就要好好想想怎樣去接近他了
以他現在對我避之如蛇蠍的狀況,不好好計劃一下,根本不可能接近他
而且,從材料上看,楊叔叔對他和以前完全不同
而他,與楊叔叔的相處,和以前也完全不同,可以說,楊叔叔是唯一能使現在的他變臉的人
這個認知讓我感到不安
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這次,一定得讓他接受我
然而,還沒讓我把計劃付諸行動,他又出事了
這次,是被綁架了
他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呢?
他一定很害怕吧?
以後,我會讓一切危險都遠離他的
解救的過程讓我緊張
楊叔叔的表現讓我不安
——當年卓越被綁架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緊張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他們是父子,血脈相連,這是正常的,正常的……
我忍耐著,忍耐著不到醫院看望他
估計他也不歡迎我,可能還會影響他的休息
和楊叔叔好好相處不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嗎
況且,來日方長,我們在同一個公司,很容易會見到的
既然已經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也不差這一陣子了
這次見面不能再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應該休息好了吧,應該要上班了
噫,怎麼在公司裡都碰不上,也不在楊叔叔那裡
他到底怎麼了
楊叔叔的行為也有點奇怪
是他有關的吧?
不安在我心裡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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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妮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