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冥湮
受:冥小墨


冥小墨以爲自己已經閱盡千帆,最後還是栽在老爹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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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任性的冥府大少爺從輪回中回來了。於是平靜無波,時間止步的冥界,像見了煞星一樣戰戰兢兢。
在冥界口碑極好的冥王和二少爺,對冥府大少爺冥小墨是視若珍寶,那麽天下無敵的大少爺,眼睛一眯又準備做什麽呢。剛開始幾章會有一些抑鬱,但素~陽光素無所不在滴~
親們強烈要求改文案,SO,偶改了~顯得YY無限,八過事實也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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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河就是冥界,是所有生命最後接受審判的地方,是生命開始和結束的地方。
冥小墨站在三途川的彼岸,腳下開了一大片豔麗的曼珠沙華,仿佛火焰一般燃燒到冥界的盡頭。
冥府的時間止步不前,伴隨著無盡的黑暗,是這樣專注的看著黑暗,所以眸子也是如此幽深沉寂,可是即使是這樣沉寂冰冷的地方,有父親在的話,再呆段時間也沒有關系吧……第一章

  顏小墨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朱雀門的城頭,他和那天一樣穿著藏青色的長袍,沒有一絲繁複的裝飾,就像街頭一個普通的男人的打扮。
  
  他背著手站在城門上,高高在上,卻沒有了初見那一次的輕佻。風掠起他的黑髮,沉寂如夜。
  最後的最後,他還是站在那裏,目送顏小墨離開。
  
  大概因為彼此都是男人,所以才更容易瞭解彼此的難處。鳳璃是顏小墨的難處,所以顏小墨會為了鳳璃離開鳳璃,作為一件禮物去另一個男人懷裏。
  
  大概因為鳳璃的難處是這個國家的興亡,所以他才會忽略他們那時候承諾下的誓言,目送著他的顏小墨離開。
  
  顏小墨越走越遠,只在鳳璃眼中留下一抹小小的影子,長長的隊伍沿著官道彎曲,就像鳳璃糾結的心。那個小小的影子凝結成一顆疤,然後一直縮在心的一側。
  
  顏小墨想起和鳳璃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愛情最初是甜蜜的,後來卻是帶著澀味。鳳璃原本只是一個王爺,不用有太多的責任,也不用像大臣一樣,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他們有太多太多的時間,以至於後來鳳璃意外做了皇帝,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大大的減少,彼此都不習慣。
  
  顏小墨再抬頭向後看的時候,連鳳璃站著的朱雀門都看不到,他忽然蹲下來,把自己抱著,把頭埋在自己臂彎裏。
  
  “顏公子!您不舒服嗎?”旁邊的侍衛著慌的圍的他轉,整個隊伍亂了起來。
  
  這次不一樣,一旦走掉,就再也見不到鳳璃了。
  
  鳳璃知道,顏小墨也知道,只是這次他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吵架之後再任性的跑向對方,他們的分別承擔著太多的性命,容不得任何人的任性。
  
  顏小墨幾乎流不出眼淚,他竟然離開了鳳璃,那天晚上竟然連分離的話也沒有說,就這麼一直沉默的待到了天明。
  
  顏小墨是鳳璃的顏小墨,鳳璃是顏小墨的鳳璃,靈魂是如此合契,卻在現在默默分離,再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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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小墨疑惑的站在床的一側,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痛苦的哭泣。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那麼傷心過,在顏小墨的記憶中,這個男人永遠是那麼高高在上,威嚴而沉默,只消他輕輕一句話,數萬的生命就在他眼前消失殆盡。
  
  他當年做為鳳璃的一件禮物送到了這個男人身邊,這個男人冷酷而威嚴,和鳳璃完全不一樣。他們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顏小墨總是想縮在床角上,卻總被男人擁在懷裏。
  
  他想了一會然後走過去,站在這個男人身邊。雖然顏小墨有些害怕他,但是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作為這個男人偶爾的室友,他還是想問下男人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顏小墨正在猶豫要不要問的時候,他越過男人微微顫抖的肩膀看到了男人懷裏抱著的人——顏小墨。
  
  他驚訝的張著黑色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忽然兩邊的手臂被人用力握住,他抬起頭看到兩個人正拉著他。
  
  “顏小墨?”其中一個人輕輕的問。
  
  “是的。”顏小墨小聲的回答。
  
  “走吧。”另一個人拉了拉他的手臂。
  
  顏小墨看著那個男人悲傷的背影,忽然想著,其實這個男人,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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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小墨被那兩個人帶著走,慢慢的走出皇宮。他看到宮人在他身邊走過卻沒有施禮,就像沒有看到他一樣。
  
  皇宮的那條通道似乎變的格外的長,漸漸的那些對面走過來的人面孔熟悉起來,顏小墨疑惑著看著那些人默默的走過,沒有人向他看一眼。
  
  父親、母親、隔壁的孩子、管家福伯、臨街的書生、在一起讀書的朋友……最後走過來的是鳳璃。
  
  顏小墨停了下來,想叫鳳璃的名字,可是鳳璃和那些人一樣,輕輕的擦著顏小墨的肩膀,走過去了。
  
  身邊的那兩個男人推了顏小墨一把,於是顏小墨繼續向前走。
  
  腳下的路變的彎彎曲曲,光線也暗了下來,顏小墨忽然又停住了。
  
  “我死了嗎?”他問。
  
  其中一個男人說:“是的,人生如夢,現在才是清醒的時候。”
  
  顏小墨忽然笑了笑,一腳踏進了黑暗,後面的景色倏然消失,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顏小墨還穿著死去時候的衣服,白的底色,淺藍色的花紋。長長的袖子,長長的下擺,黑色的長發散在身後,仿佛要融入這裏的黑暗。
  
  “你們是鬼差?”顏小墨輕聲問他們。
  
  他們點了點頭:“是的,你陽壽已盡,所以將你魂魄拘來,下往地府。”
  
  顏小墨猶豫了一會問:“地府……很可怕吧?”
  
  兩個鬼差輕輕的笑起來:“世人都說陰間陰森恐怖,到處是孤魂野鬼,其實喝了孟婆的湯,誰還記得呢。陽間世界有美有醜,陰間也是如此。”
  
  “難道陰間也如陽間一樣……?”顏小墨驚訝的問。
  
  鬼差卻輕輕的說:“到了。”
  
  顏小墨看到面前有一條大河。河水清澈卻看不見底,顏小墨好奇的走上前看那條河。他可以聽見河水流動的聲音,那聲音仿佛是河水在急速流動,可是河面上卻平靜無波。
  
  他再次好奇的向前面探了探身體,清澈的水中卻浮現出一張痛苦的人臉,那是一張老人的臉,他痛苦的呻吟,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顏小墨想向後退去,卻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從那張臉上離
  開,被什麼東西拉住一樣向水裏倒去。
  
  這時候一根竹竿橫在了他面前,顏小墨一下子抓住了那根竹竿,穩住了身形,那種下拉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旁邊兩個鬼差連忙將他扶起來。
  
  “哎呀,小墨你可真要當心。”
  
  顏小墨抬起頭竟然看到了一條木舟,上面站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她的聲音輕柔而率直,身上披著黑色的斗篷,她的手裏握著一根長長的竹篙,笑盈盈的看著顏小墨。
  
  “謝、謝謝。”顏小墨小聲的說,在女人的注視下,他的臉不由自主的紅起來。
  
  “天啊,我這次真是來的太賺了,”女人像發現稀世珍寶一樣,彎下腰來,她墨綠色的眼睛盯著顏小墨說,“我從沒看過你這個樣子,要是冥界也能用照相機就好了!”
  
  “不要在冥界說別的世界的東西!”一個鬼差鬱悶的說,然後對顏小墨說,“這個女人是三途川的船夫,過了這條河就是陰間了。”
  
  “不對,不對,”女人立刻反駁,“過了這裏是冥府。”
  
  “他從古代來。”另一個鬼差好心的提醒女人。
  
  女人想了一會一挑眉說:“無所謂,上來吧,小墨,我等你好久了。”
  
  “你不向他收費嗎?”一個鬼差忽然向看怪物一樣的看著那個女人,並且提醒她:“我們準備了他的那一份,你不能像上次一樣,把沒付錢的魂魄丟在河裏。”
  
  “我沒說要扔他啊!”女人皺起眉頭,一邊將船穩穩的停在河邊,對顏小墨伸出手:“小墨,上來吧。”
  
  顏小墨猶豫了一下,在兩個鬼差驚恐的視線下,將手遞給了女人。女人的手白皙而柔軟,和這個
  世界的陰森格格不入。那手握在手裏,充滿了生命的脈動。
  
  女人把顏小墨拉上了木舟,兩個鬼差也互看了一眼,然後跟了上去。
  
  女人的大半個身子都隱沒在黑色的斗篷中,顏小墨只能看到她的臉和額前飄下的幾縷黑色頭髮。
  
  她的眼睛是墨綠色的,照理說和現在的環境很相稱,但是卻帶著調皮和活力,使得原本陰森的墨綠色變成了象徵活力和生命的顏色。
  
  女人彎下腰,在船頭點了一盞燈。燈光微弱,卻帶著異樣的溫暖。熒熒燈光,照亮了船上以及船周圍的一小片河水,在這黑暗的地方顯得格外美麗。
  
  “等、等一下!”忽然有岸邊的石頭後面繞出來一個人,“請帶我過去。”
  
  “你身上有錢嗎?”女人準備離開,聽見聲音便微微的側過身。
  
  “我有!我有!”那個人急急的說,然後就在身上摸起來,可是他把口袋摸遍了都沒發現自己身上有錢。他不死心的再翻了一遍口袋,還是沒有翻出任何的錢。
  
  “你看起來是孤魂野鬼,只有等你的家人把你安葬了,才有鬼差帶你過河,”女人輕輕的說,“在此之前,請慢慢等待。”
  
  “可是我……沒有家人!”那個人哭了起來,顏小墨看看女人又看看旁邊那兩個沉默的鬼差。
  
  女人忽然指了那個男人領口的一顆扣子說:“那麼把那個東西給我,我就把你送過去。”
  
  “謝謝!謝謝!”那個男人連忙說,然後扯下那顆扣子,交到女人手裏。
  
  “那是一顆值錢的扣子嗎?”顏小墨忽然問。
  
  “是的,”走上船來的男人坐在顏小墨旁邊,輕輕的說,“那是我去世的母親為我縫上的最後一顆扣子。”
  
  “好了,那麼人數齊了,”女人用明朗的聲音說,“我們該走了。”
  
  她撐過竹篙,將船調了一個頭,熒熒的燈光指引著他們慢慢的度過三途川。
  
  顏小墨看到無數的人影徘徊在岸邊,看上去蒼涼又寂寞。
  
  “聽說度過了這條河就會忘記以前的事情?”男人忍不住問女船夫。
  
  “不是,這裏只是用來阻隔那些沒資格去冥府的孤魂野鬼,”女船夫說,“那些鬼魂還沒拿到輪回的資格,只有有了資格,才能被我度過三途川。”
  
  “是錢嗎?”男人又問她。
  
  “錢?”女人輕輕的笑了笑,然後放下竹篙,“在冥界,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可以算是錢,美好的回憶、堅貞的愛情、綿長的思念,這些東西在冥界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
  
  “為什麼?”顏小墨忽然問。
  
  女人墨綠色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黯然,隨即又恢復了剛才的活力:“在冥界是一個沒有生、沒有死的地方,時間無法被察覺,只有無數來了又離開的靈魂在這裏等待最終的審判。”
  
第二章

  “審判?是閻王嗎?”顏小墨想起許多志怪小說裏對陰間的描寫。
  
  “閻王?當然不是,”女人驚訝的看著他,“你忘記了嗎?在閻王之上的,掌管了整個死亡國度的主人啊。”
  
  顏小墨用一臉迷惑的表情對上女船夫驚訝的表情,然後女船夫意識到什麼事情一樣別過臉。
  
  船上的氣氛安靜了下來,顏小墨就著燈光看到河中又有一些人影,那些人影的動作幅度很大,好像在水裏掙紮一樣。
  
  “那個……是有人落水了嗎?”顏小墨出聲問道,他看到人影掙紮的速度慢了下來,慢慢的往水裏沉。
  
  “不用管他們。”女船夫心不在焉的說,“那些是想自己度過三途川的靈魂,因為他們受不了輪回欲望的煎熬,在欲望的驅使下會涉水渡河,但是‘三途川’的河水不但沒有浮力,而且還具有腐蝕靈魂的劇毒。”
  
  “那麼……”顏小墨看著那個人影慢慢的沉下去,直到河水無波。
  
  “那麼那些下水的靈魂將永遠再上岸的機會,”女船夫看著船頭的那一盞燈輕輕的說,“他們只能變成‘三途川’裏的水鬼。”
  
  這時候,顏小墨聽到指甲刮擦的聲音,他想去找找聲音的來源,剛想站起來,卻被女船夫按下原來的位置,
  
  “你真是好奇,”女船夫笑著說,“那些水鬼試圖抓著船呢,沒事的,一會就到岸了。”
  
  “噢……”顏小墨紅著臉應了一聲。指甲刮在木頭上發出尖銳的聲音,仿佛怨恨的詛咒這條船,在這樣的地方聽起來格外詭異。
  
  旁邊的那個男人似乎無法忍受這樣的聲音,想要找點話說,於是他轉頭對顏小墨說:“嘿,朋友,你穿的衣服很奇怪,你從哪里來?”
  
  顏小墨這才注意到他旁邊的男人穿著和自己的年代不相同。於是他露出更加迷惑的眼神。
  
  “噢,我是英國人,住在倫敦,那是個美麗的城市,如果你轉生了去那裏,你會愛上那裏的。”
  男人熱情的介紹自己的家鄉,顏小墨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個男人是金色的短髮,難道是異邦人?
  
  “好了,他是從古代來的,不懂你的話,”女船夫打斷那個男人的話,“你可以自己好好回味一下你的故鄉,因為一會兒你馬上就會忘掉的。”
  
  “古代嗎?”男人抓抓頭說,“真奇怪,難道所有時代的亡魂都會到這裏嗎?”
  
  “是的,無論哪個時代,哪個空間,”女船夫柔聲說,“這裏是亡者最後的歸宿,是生命從新開始和結束的地方。”
  
  顏小墨忽然想起鳳璃,他們分別了三年,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死後。他們靜靜的在那裏擦肩而過,然後就相隔了生和死的距離。
  
  顏小墨聽到水聲急流,卻只看到河水平靜無波就像鏡面,連現在的船也無法在水上留下一點痕跡。
  
  燈光熒熒,帶著顏小墨慢慢進入死者的國度。
  
  前塵往事在這裏斷了桅杆,仿佛以前的事情只能輕輕的放在河的另一邊。
  
  “到了。”女船夫輕輕的說,鬼差將顏小墨拉下船,另一個男人也跟著下了船。
  
  “小墨,”女船夫忽然說,“我可不想再接你過河了。”
  
  顏小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女船夫笑著向他揮了揮手,然後把船撐離岸邊。
  
  “該往哪里走啊?”旁邊的男人疑惑的向兩位鬼差打聽。
  
  “你沒看到那些花嗎?跟著花走就到了。”鬼差不耐煩的回答。
  
  顏小墨隨著鬼差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大片紅色的花。他見過這個花,在墓地的開的熱烈,也就是陽間一直說的死人花,或者叫龍爪花,也就是曼珠沙華。
  
  顏小墨沒看到過這麼多的曼珠沙華,開的妖豔而旺盛,仿佛一直蜿蜒到陰間的盡頭,像一片點燃的火把。
  
  “多謝。”男人興沖沖的跟著那片艶麗的曼珠沙華跑去。
  
  “我們也走吧。”鬼差回過頭來看顏小墨。
  
  “顏公子?”鬼差驚訝的看著顏小墨。
  
  顏小墨的皮膚蒼白的可怕,雖然說許多鬼的皮膚和石灰粉白不到哪里去,可是顏小墨的的皮膚在蒼白中透著點詭異的熒光,就像女船夫船頭那盞燈的光亮。
  
  顏小墨覺得頭昏眼花,一種和身體不相配的痛處襲擊了他的身體——不是說人死了不應該有感覺了嗎?
  
  “顏公子?”鬼差立刻扶住他。
  
  顏小墨卻將他們推開,向曼珠沙華的另一邊跑去。
  
  “我的上帝!他竟然想去那邊!”其中一個鬼差驚恐的叫著基督教神的名字。
  
  “你居然是個外國人,怎麼來負責古代的鬼魂?”另一個鬼差驚訝的說。
  
  “快跟上去,那裏不是鬼魂能去的地方!”
  
  顏小墨只覺得眼前有一團紅色的東西,他越靠近它,他的心跳的越快——靈魂也有心跳嗎?
  
  忽然痛處一下子消失了,他站在曼珠沙華花叢中,周圍是一大片妖豔如血一般美麗的花朵。顏小墨的眼前站著一個女孩,她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紮著兩個可愛的小髻,手裏提著一盞紅色的燈籠。
  
  她向顏小墨施了一禮,用軟軟的童音輕聲說:“墨公子,歡迎您回來。”
  
  “顏公子,快回來!”一個鬼差大聲喊著,可是他們卻不敢走過來,只在花叢外面遠遠的喊著。
  
  顏小墨一轉過身,眼前就模糊起來,而意識也慢慢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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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三途川的船上下來,滿地是盛開曼珠沙華,那美麗的花朵是冥府唯一的花朵,幽幽的開在河的彼岸,連成一片燦爛的火焰,這片花叢會引導著靈魂進入冥府。
  
  鬼差們每次都會押著靈魂,安全的通過曼珠沙華的土地,可是顏小墨和別的鬼魂不一樣。
  
  他是那樣的美麗和寂寞,純淨的像一個孩子的靈魂,孤單的站在花叢中,帶著與眾不同的優雅。
  
  他出現了靈魂不應該有的反應,可是鬼差們不敢走過去。曼珠沙華的另一邊不是他們可以過去的地方。
  
  他們看到顏小墨迷惑而痛苦的站在那裏,他的面前是一個掌燈的女童。
  
  這個女童在冥府有著特殊的地位,她是所有亡者的指引者,她是這一片曼珠沙華的化身。
  
  在冥界,很多東西都是有另一種形態的。它們看過太多的生死離別,痛苦寂寞,也就慢慢懂得了人常。
  
  那個女孩是曼珠,是彼岸花的花,每年的春夏之交就是她來引導亡靈。秋冬之交是沙華來引路,沙華是彼岸花的葉。
  
  鬼差看著顏小墨快要暈倒在曼珠沙華艶麗的花叢中的時候,一個少年扶住了他。顏小墨落入了那個少年的懷裏。
  
  鬼差當然認識那個少年,冥府的第二公子,冥小羽。
  
  他要比顏小墨高一點,輕而易舉的將顏小墨打橫抱起來,曼珠轉過身,提著燈籠往前走。
  
  冥小羽抱著顏小墨走了幾步,忽然轉過身向那兩個鬼差輕輕的說:“謝謝你們把我哥哥帶回來。”
  
  哥哥?
  
  默
  
  難道顏小墨就是冥府的第一少爺——冥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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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若有所思的坐在床旁邊,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縷黑色的長髮。
  
  這裏是小羽哥哥的房間,已經空了好多時候了,不過房間倒是每天有人打掃,所以顯得很整潔。
  中間是一張大床,厚厚的床幔被紮起來,露出床上躺著的人的樣子。
  
  顏小墨黑色的長髮更加黑,如同冥府的天空一般沉寂而蠱惑人心,白皙的皮膚漸漸透出健康的血色。他安靜的躺在床上,就像一個孩子。
  
  “哥哥……”冥小羽輕輕的呼喚他,然後慢慢的握住他的手。那纖細的手握在手中,那手慢慢有了溫度,忽然手動了動,床上的人慢慢張開了眼睛。
  
  黑色的眼睛如同大地最深處的黑曜石一般美麗,卻拒絕透入任何光線。
  
  那眼睛睜開的瞬間就像繭中的蝴蝶張開翅膀一樣,帶著艶麗和蠱惑,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再睜開時,便是一片沉寂。
  
  他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的手被握在冥小羽手中。
  
  “好久不見,小羽。”冥小墨抽回自己的手,將額前的頭髮掠到身後, “你好像長高了?”
  
  冥小羽沒有開口,坐在床上的人輕輕的笑笑,伸手搭在冥小羽的肩膀上:“小羽,怎麼不說話?看到哥哥太開心了嗎?還是太想念哥哥了?”
  
  “我只是驚訝那麼惡劣的性格居然又回到你身上了。”冥小羽冷冷的說,然後抬手推開冥小墨的手。
  
  “嘁,還是這麼不可愛。”冥小墨扁起嘴,從床上走下來,黑色的長髮在空中掠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帶著令人窒息的優雅。冥小羽的視線不覺被他帶動,是的,冥小墨的美麗從來都不會有人否認。
  
第三章

  冥小墨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轉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說:“對了,小羽,冥府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
  
  “除了你回來,別的新鮮事就沒什麼了。”冥小羽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既然醒了,那麼我就先走了。”
  
  “小羽真是冷淡。”冥小墨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就傳來關門的聲音。
  
  “果然就是母子,裝酷都和他母親一樣,”冥小墨輕輕笑了起來。他環視了一下房間,房間和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太多變化,不過倒是多出了一個浴室出來,冥府本來現代化的設備不多,不過有用的上現代化設備的地方,當然要用上。
  
  冥小墨過了兩世人生,一世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另一世是在一個說不清楚年代的國家。他嘆了口氣,只是兩世都死於非命,他是冥府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在人界呆的太久。
  
  “死於非命哎……”冥小墨喃喃的說,“會有人像我那樣悲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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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府是冥王住的宮殿,整體結構還是偏向中國古代建築。很多人會認為在冥界的植物只有曼珠沙華,其實是因為這些鬼魂沒有機會看到冥界別的景色。而基本上這裏也就是除了光線暗點,冥界和人界還是差不多的。
  
  冥小墨走在長長的遊廊上,他黑色的長髮已經紮起,穿著黑色的長衣,衣袖上繡著暗金色的花紋,有種低調的美麗。
  
  能來這個冥府的,已經不能算鬼魂。按照中國古代的說法,他們已經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所以冥府裏的下人大多已經位列仙班,雖然有些修行較淺,但算是有了仙骨。
  
  其實冥小墨還是不喜歡穿布鞋,他習慣穿短靴,所以一回到冥界,就立刻換上了黑色的短靴。冥小墨不是不喜歡白色的衣服,不過在這裏的環境裏走,總覺得有些滲人……
  
  冥府的宮殿很大,自己的房間和冥王房間雖然才隔開了一個遊廊,冥小墨還是花了點時間才走到冥王房間的入口。
  
  冥王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對麒麟,比冥小墨的還要高上兩倍,即使雕龍畫鳳,也掩飾不住肅穆的壓力。
  
  冥小墨猶豫了一下,推開了冥王房間的那一扇玉石門。
  
  地上是黑亮的大理石,每隔幾步就點著一盞燈,如果不是柱子間間或垂下的沙幔,這裏就太不像一個臥室了。冥小墨一邊走著一邊想是不是該按照現代的設計圖,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什麼的……
  
  宮殿的最後是冥王的臥室,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周圍柔和的燈光。冥小墨輕輕的繞過高大的屏風。
  
  一個男人正斜倚在長榻上看書,榻前是一盞銀色精緻的高腳燈,那熒熒的燈光微弱卻照亮了整個房間。他是一頭少見的銀髮,那光澤柔和的如同人界的月光,帶著清冷和優雅的氣息。他穿著一襲白色長袍,領口沒有扣上,暗銀色的扣子側在一邊,露出頸部美麗的線條。
  
  他纖長的手指卷著書,他慢慢抬起頭,暗紅色的眼睛美麗而安寧,他輕輕一笑:“小墨。”
  
  冥小墨走過去把男人手裏的書抽出來,合上一看:“哈利波特?”
  
  男人輕輕笑了笑,他支起身體,將正在看書的冥小墨拉進懷裏,“小墨。”
  
  冥小墨沉默著沒有說話,頭輕輕的靠在冥王的胸口。
  
  房間靜謐的連風聲也沒有,冥小墨黑色的眼睛安靜看著前面的燈盞。冥界沒有火焰,所以燈裏的只是一種會發光的礦物,基本上來說,冥界是個缺乏熱情的地方。
  
  這裏是亡靈的國度,時間在任何地方都顯得彌足珍貴,卻偏偏在這裏如此的一文不值。
  
  冥小墨輕輕的合上眼睛,那些人世輪回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遊戲。只不過,當時是真的愛了,現在是真的兩相背離。就像他當時真的是顏小墨,而現在真的是冥小墨。顏小墨是前世裏的事情,他們遠遠的隔了一條三途川,而彼岸,冥小墨的腳下曼珠沙華開的艶麗而熱烈。
  
  春花琳琅,夏雨洪荒,秋月詭譎,冬雪蒼茫,人世四季在這幽冥之中也不過一刹。
  
  雲語朝歌,天涯水湄,顏小墨渡過三途川,不過就是錯開了一朵花開的時間,而冥小墨在房間裏睜開眼睛,依然是熟悉的景色和熟悉的人。
  
  冥王微涼的手指慢慢撫上冥小墨黑色的發絲,那發絲如絹絲一般柔軟順滑,帶著如冥界的夜一樣的沉寂。手指就像被誘惑般,慢慢的滑向頸側,通過指尖,他能感覺到懷裏的充滿生命的身體,柔軟而惹人憐愛。
  
  “父君……”懷裏的身體輕輕動了動,冥小墨抬起頭,伸手環住冥王的脖子,撒嬌似的在他肩頭蹭蹭,“父君……幫我把封印解開吧,我現在都覺得呼吸困難。”
  
  冥王苦笑著寵溺的吻了吻他黑色的長髮:“小墨,不行噢,你本來就位列仙班,卻要強行進入輪回。我不把你的力量封印起來,會被主神發現的。”
  
  “可是我現在不再入輪回了啊。”冥小墨苦惱的說,然後扁起嘴,“所以應該把我的封印解除掉。”
  
  “還不行,再過一段時間。”冥王柔聲說,“這是當初說好的約定,所以你必須遵守。”
  
  “冥界很危險,你不怕我出事嗎?”冥小墨委屈的看著冥王。
  
  冥王低下頭,輕輕吻了他的眼瞼,輕輕的說:“冥界有人還敢得罪你嗎?”
  
  “哼!”冥小墨從冥王懷裏掙紮出來,向冥王做了個鬼臉,“冥界到處是妖魔鬼怪,你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冥王看著冥小墨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輕輕的笑了起來。
  
  “這就是冥府的第一少爺嗎?果然是出了名的任性。”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燈光下站著一襲黑色的長衫,暗紅色的腰帶上系著一串鈴鐺的少年。
  
  冥王重新拿起書,看了他一眼,輕輕的笑道:“小墨很可愛,不是嗎?”
  
  少年微微頷首,並沒有反駁冥王的話,黑色的眼睛卻看著冥小墨離去的地方。至少,他從來沒有看過冥王和冥小羽之間會那麼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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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君真小氣……”冥小墨氣呼呼的走在遊廊上,遊廊下的水池裏,黑色的蓮花開的正豔。他抬起頭的時候,看到冥小羽正倚在遊廊的柱子上,若有所思的看著池中盛開的一片黑色蓮花。
  
  冥小羽和冥王一樣,是一頭銀髮,暗紅色的眼睛,自己偏偏是黑髮黑眸,這自然成了冥府裏的八卦話題,不過時間長了那些八卦愛好者就不太在意了,那麼冥小墨自己也就更不在意了。
  
  冥小墨離開這裏的時候,冥小羽就是這麼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了,自己明明記得小時候小羽很愛粘他,可是小羽現在看到他,就像冥小墨欠了他許多錢,而且不打算還了的樣子。
  
  其實冥小羽和冥王真的是十分相像,除了性格,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冥王是個很溫和的人,冥小墨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他總是那麼溫和優雅,保持著所有神應該有的風度。而冥小羽總是那麼冷淡,好像全世界欠他的錢。
  
  冥小墨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忽然想起來,小羽小時候是非常可愛開朗的,自己很愛逗他玩呢。
  
  “小羽,有什麼東西掉水裏了?”冥小墨走過去,一轉身坐在了冥小羽旁邊的朱欄上。
  
  冥小羽低下頭,看到冥小墨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便轉過身準備走。
  
  “喂,小羽。”冥小墨連忙拉住冥小羽的手,“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你了,怎麼一看我就走了?”
  
  “沒有。”冥小羽輕輕的說,那聲音就像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
  
  “那你怎麼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樣呢?”冥小墨把小羽拉回來,然後讓他面對著自己。
  
  “小羽。”
  
  冥小羽看著哥哥叫自己的名字,他黑色的眼睛沉寂而美麗,卻帶著致命的誘惑。他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語調帶著微妙的抑揚頓挫,輕輕一笑,百媚叢生。
  
  冥小墨拉著冥小羽的手:“小羽啊,你到底在生哥哥什麼氣呢?你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啊……”
  
  冥小墨正說到高興處,身體忽然被按到遊廊的柱子上,他驚訝的睜著黑色的眼睛看著冥小羽。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羽。”冥小羽一字一頓的說,暗紅色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情愫在湧動,對上冥小墨驚訝的黑眸。
  
第四章

  “痛……”冥小墨想要推開冥小羽,對方卻一動不動,肩膀被按在柱子上,產生微微的疼痛,“小羽……”
  
  冥小羽像是忽然醒悟了一樣,連忙放開冥小墨,冥小墨揉著肩膀,露出怨恨的眼神。
  
  “小羽啊,我現在的力量被封印了,就是一個普通人,”冥小墨抱怨道,“拜託你下手輕一點,我很容易死的。”
  
  冥小羽怔了怔說:“父君沒把你的封印解開?”
  
  “是啊,”冥小墨鬱悶的皺起眉,抬頭看冥小羽,這個弟弟真是越來越粗魯,雖然長得比自己高了許多,但不用這樣氣勢淩人吧。
  
  這時候遊廊上傳來一陣輕微的鈴聲,在冥府這樣安靜的地方,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遊廊的彎角走出一個少年,黑色的長髮襯著黑色的長袍,腰上系的寬帶上掛著一串鈴鐺,那鈴聲正是那少年身上發出的。
  
  少年身後還帶著四個宮女,她們恭敬的跟在後面。
  
  冥小墨疑惑的看著那個少年,在記憶中冥府並沒有這麼一個少年。
  
  走到近前,少年身後的四個宮女看到冥小墨和冥小羽,連忙跪下來施禮。鈴聲也停了下來,那個少年只是向他們微微的一頷首,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你是誰?”冥小墨看著少年美麗的側臉問。這個少年長得十分清秀,黑色的長髮被仔細的紮好,眼簾低垂,帶著十二分的飄逸。
  
  “是父君的男寵。”冥小羽忽然出聲,然後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挑了挑眉,忽然反手一巴掌拍在少年臉上。少年沒有預料到,被打到在地上,清脆的鈴聲響的混亂,驚擾了冥府的寂靜。後面的宮女驚恐的看著冥小墨,再次齊刷刷的跪下,連頭也不敢抬。
  
  冥小墨看著在地上的少年說:“我是在問你,跪著回話。”
  
  少年捂著臉,慢慢的跪好,輕輕的說:“我是冥王的……男寵。名字是鐮衣。”
  
  “蓮花的蓮?”
  
  “鐮刀的鐮。”少年輕輕的回答。
  
  “男寵?”冥小墨抬腳,用腳尖將鐮衣的臉抬起來。黑色的長髮和黑色的眼睛,清秀的臉。冥小墨冷哼一聲:“父君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差了。”說著便繞過冥小羽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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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君在搞什麼,那傢夥明明是個魂魄,還讓他進冥府。”冥小墨不悅的盤腿坐在冥小羽的床上。
  
  “你幹嘛在我房間裏?”冥小羽看著哥哥像個小孩子一樣生著氣。
  
  “魂魄是不允許進冥府的,父君怎麼會讓他進來呢?”冥小墨自動屏蔽冥小羽的問題。
  
  “他是男寵,”冥小羽走上去,幫冥小墨解開靴子的鞋帶,把他脫下來的靴子放在床下。
  
  “男寵怎麼了,男寵就了不起嗎,”冥小墨悶悶的說,冥小羽苦笑著看著這個任性美麗的哥哥。
  冥小墨皺皺鼻子,然後抬起手,冥小羽伸手把他的手握住。
  
  “痛……”冥小墨委屈的說,剛才打那個魂魄太用力,而且自己的封印都沒有解開,這樣打人當然會痛。
  
  冥小羽坐到冥小墨身邊,輕輕揉著他的手。冥小墨的手纖細修長,弱骨纖形,白皙而柔軟,因為剛才的動作,白皙的手上泛起了一層誘人的粉紅色。
  
  “那個魂魄是誰送來的?”冥小墨忽然問。
  
  冥小羽一邊揉著他的手,一邊回答:“那個魂魄是父君自己挑回來的。”
  
  “就說父親的品味差嘛……可是我記得他很久都沒納男寵了啊,”冥小墨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說。
  
  “對啊,所以才要納男寵啊。”冥小羽說。
  
  冥小墨瞪了小羽一眼,然後向後倒去躺在床上,柔軟的觸覺,讓他不禁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冥小羽看到冥小墨躺在床上,舒服得眯起眼睛,那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帶著誘人的弧度。
  
  “你好象很容易累,”冥小羽俯下身,指尖挑開冥小墨額頭的黑色發絲,柔軟的觸覺讓人不想放開。
  
  “那當然了,十道封印哎……”冥小墨委屈說,軟軟的聲音讓冥小羽想起了小時候的冥小墨,
  “……真是沉重的代價。”
  
  冥小墨慢慢的閉上眼睛,“小羽,我今天睡你這裏。”
  
  “我叫人去準備客房。”冥小羽輕輕的說,黑色的長髮在白色的床單上就像一張張開的網,讓人萬劫不復。
  
  “我睡這裏。”冥小墨張開眼睛說。
  
  “那我去客房睡。”
  
  “……”冥小墨皺起眉頭,伸手拉住冥小羽銀色的長髮,將他拉近自己,“小羽,我是說一起睡,在這張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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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鐮衣走進冥王的宮殿,這裏依然寂靜無聲,而整個冥界也永遠是個缺少熱情的地方。他身上的鈴鐺發出的也是寂寞的聲音。
  
  長榻上的男人正在看書,聽到鈴聲便抬起頭來,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是如此的美麗,就如同三途川岸邊火紅的曼珠沙華。
  
  “你的臉怎麼了?”男人伸手撫上鐮衣微腫的半邊臉,“誰打你了?”
  
  鐮衣輕輕的搖搖頭,鈴鐺也發出輕輕的聲音。
  
  冥王輕輕的說:“怎麼不說?”
  
  鐮衣還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冥王探過身問鐮衣身後跟著的宮女:“是誰打了鐮衣?”
  
  其中一個宮女看了看四周,鼓起勇氣說:“鐮衣公子被……”
  
  “是我打的。”
  
  冥小墨從柱子後面走出來,一步走上前揮開冥王放在鐮衣臉上的手,坐到冥王旁邊。
  
  冥王轉過頭,拉起冥小墨的手:“小墨,手痛嗎?”
  
  默……
  
  “痛……”冥小墨露出委屈的表情,蹭到冥王身上,伸手摟住冥王的脖子,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撒嬌,“我都受了傷,小羽還不讓我和他一起睡。”
  
  “為什麼?”冥王將冥小墨抱到懷裏,一邊柔聲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孩長大了都這麼叛逆嗎?”冥小墨撒嬌的在冥王懷裏說。
  
  “小墨以前也這樣……”冥王說,頓了頓又道,“當然,小墨要比小羽乖多了。”
  
  冥小墨理所當然的說:“那當然了。”說著,摟著冥王的脖子笑起來。
  
  冥王寵溺的親了親冥小墨的頭髮,對鐮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自己的房間。鐮衣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不禁青一陣白一陣,隨即跟著宮女轉出了屏風。
  
  “父君,你怎麼會喜歡這麼一個魂魄做男寵。”冥小墨不滿的說。
  
  “怎麼了?”冥王輕輕的問。
  
  “……沒什麼。”冥小墨扁扁嘴站起來,“我回去了。”
  
  “和小羽睡?”冥王拉住他。
  
  “回自己房間睡。”冥小墨抽回手,說完就往回走,可是走了一會卻發現離屏風還是那麼長一段距離。
  
  “父君!”冥小墨就知道是冥王搞的鬼,於是瞪著冥王。
  
  “好了小墨,”冥王柔聲說,一伸手將冥小墨拉回懷裏,“我明天就讓鐮衣去輪回司。”
  
  “……我還是要回去。”
  
  “我的小墨,”冥王輕輕笑起來,“很久沒有回來,不和父君一起睡嗎?”
  
  “……好吧。”冥小墨想了一會說,“那有男寵上過你的床嗎?”
  
  “沒有。”冥王輕輕的回答。
  
  “那OK。”冥小墨點了點頭。
  
第五章

  鐮衣倚在朱欄上,荷花池中盛開著黑色的睡蓮,一朵一朵艶麗而妖冶。冥界的花大多是這樣美麗,這是在人界從來沒感受到的美麗。
  
  強勢而妖豔,幾乎要佔據你所有的視聽。
  
  冥界沒有風,卻有空氣,而冥府裏的空氣卻是相當新鮮,要比人界的空氣好的多,畢竟,冥界的冥府也是神住的地方。
  
  那個男人……冥王在鐮衣印象中是非常高貴的人。鐮衣在以前總是覺得神總是高高在上,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在鐮衣以前的想像中,神都是高傲冷漠,不關心人界的生死,只會站在高處看著別人流血……
  而冥王卻讓鐮衣對神有了重新的認識。除卻冥王美麗的外貌,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斯文無害的文人,性格溫和,氣質儒雅。冥王自然不是個文人,他只是有這樣一種氣質,讓人感覺不到威嚴也感覺不到壓力,當然這也是他的危險之處。
  
  很多世人都說神佛慈悲,他們不像人間帝王一樣帶著強勢的威嚴,神們通常都溫和而自製,帶著悲天憫人的氣質,其實都是最冷漠的傢夥。
  
  鐮衣不禁這樣想著,那一天他在三途川的彼岸的時候,冥王就這樣的走過來,白色的長袍優雅緩行,帶著和冥界截然不同的純淨氣息。鐮衣仿佛做了一個夢,誰闔眼,誰醒悟,誰的夢裏花開一瞬?
  
  他安靜的站在艶麗的曼珠沙華中間,暗紅色的眼睛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睿智和溫和。明明是那樣的人,卻偏偏感覺高高在上,只能讓人帶著畏懼之心,頂禮膜拜。
  
  只不過鐮衣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寵溺自己的孩子,難道人常在神身上也是一樣的?可是冥王和冥小羽之間明明就是客客氣氣啊。
  
  那個冥小墨……鐮衣進了冥府以後就聽到許多冥小墨的流言。冥小墨的任性驕橫即使在天界也是出了名的,就像人界的那種紈絝子弟。
  
  冥小墨和冥王不僅連長相,居然連性格也一點不像。冥小墨就像一朵盛開在黑暗中艶麗的花朵,吐露著醉人的,帶著致命毒素的芬芳。鐮衣第一次看到他就知道了,那麼美麗,那麼驕傲。
  
  冥府的人從來不會想去嘗試輪回的滋味,那不是他們該有的體驗,但是冥小墨偏偏要去,為此被封上了十道封印。他已經沒有力量,卻依然是那麼驕傲,美麗驕橫的不像話。
  
  雖然他是冥王的男寵,但是冥王似乎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朋友,他們兩個並沒有產生什麼肉體關係。但是這樣下去……他根本就無法達到最初的目的。
  
  鐮衣正想的出神,走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兩個鬼差已經站在他面前。
  
  “……你們怎麼……”鐮衣驚訝的看著鬼差,冥府的規定,鬼差是不能進入冥府的。
  
  兩個鬼差陰測測的笑笑:“如果你一個魂魄能進來,那我們為什麼不能進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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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男人發出均勻的呼吸,冥小墨揉揉眼睛從男人懷裏掙出來,伸了個懶腰,輕輕掀開薄被,下了床。
  
  腳剛踩到鋪在大理石上的柔軟的絨毯,身體又被拉回床上。
  
  腰被男人摟住,冥小墨扁扁嘴,在男人懷裏掙紮起來:“我醒了,不要睡了。”
  
  “再陪父君睡一會,”男人輕輕的說,眼睛還沒有張開,手摟著冥小墨的腰,將他拉到自己懷裏,鼻尖輕輕蹭著他的頸側。
  
  “不要,不要,我要起來了。”冥小墨抗議道。
  
  冥王被自己懷裏的小墨弄的無法睡覺,只好放開他。
  
  冥小墨跳下床,轉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人。這個男人銀色的長髮鋪展在白色的被單上,蓋著薄被,一點也看不出冥界主人的氣勢。
  
  冥小墨轉身後,坐在了柔軟的地毯上,下巴抵在柔軟的床上,修長的手指落在冥王的額頭,指尖緩緩的滑動,劃過高高的鼻樑,柔軟的唇瓣,性感的下巴溝。
  
  手忽然被冥王抓住,冥小墨看到冥王慢慢睜開了眼睛,暗紅色的眼睛,像黑暗深處冷淡的火焰,歲月已經拂去了表層的炙熱。
  
  “讓我再睡一會。”冥王柔和的說。
  
  “噢……”冥小墨應了一聲,抽回了手。冥王再次闔上了眼。
  
  冥小墨沉默了一會輕輕說:“喂,父君,你以後不要再納寵了好嗎?”
  
  床上的男人沒有應聲,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故意不回答。冥小墨扁扁嘴,站了起來。
  
  以前冥小墨會經常和冥王一起睡,所以冥王的臥室裏也有冥小墨的衣服。冥小墨拿了一件黑色的長衣,穿上黑色的長靴。
  
  冥小墨走出宮殿的時候,看到了鐮衣。
  
  他後面跟著兩個鬼差,正在和宮人爭執。
  
  “我要去找冥王!”鐮衣說,“我有事請求冥王。”
  
  宮人不厭其煩的一次次告訴他,他現在應該去輪回司,而不是呆在這裏,冥王是不會再見他的了。
  
  “你要見父君做什麼?”冥小墨從臺階上走下來,看著那個清秀的少年,“做為一個魂魄,你已經在冥府呆的夠久了,仙氣也應該得到了不少,快點滾吧。”
  
  “不行,我一定要見冥王。”鐮衣固執的說。
  
  冥小墨眯起黑色的眼睛,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點著自己的下巴:“那麼,你告訴我……一個魂魄有什麼資格來向冥王開條件?”
  
  鐮衣抿著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好吧,你是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呢,”冥小墨又說,“是要財富還是權力?是要長生不老還是洞悉萬物的智慧?”
  
  鐮衣有那麼一陣的恍惚,站在他面前的冥小墨,聲音是如此優雅而充滿誘惑力,就像一個魔鬼正在開著籌碼,即使要付出靈魂也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什麼?
  
  冥府不是人界,容不得你討半分價錢,但是冥小墨不一樣,他有足夠的條件開給別人。
  
  “那麼鐮衣,”冥小墨靠近他:“你想要什麼呢?”
  
  “我……”鐮衣幽幽的開口,“我要救一個人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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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界發生了一件大事,冥府的第一公子已經回到了冥界,看樣子他不打算再去二十四道輪回裏玩了,於是閻王殿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狀態。
  
  冥界有一海,鬼判殿就位居大海之中、沃焦石之外,正西的黃泉黑路上。
  
  在民間有很多關於陰曹地府的傳說,據說陰曹地府是由十殿閻羅王所掌控。當然,這十殿不是連在一起的,像鬼判殿就是在海中,還有一些殿都在海底,或者四面八方。
  
  而鬼判殿的主人——秦廣王就是專管人間的長壽和夭折、出生與死亡的冊籍,統一管理陰間受刑及來生吉、凶。
  
  這天,秦廣王正泡了上好的龍井茶捧在手裏,桌子上擺放著蘇式月餅,判官和幾個鬼差圍在一塊準備吃月餅。
  
  “啊,人間又是中秋佳節,時間過的真快啊。”一個鬼差感慨著,然後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是啊,又過了一年,”判官應了一聲,“我們殿可真是空閒啊,別的幾個殿忙的很呢,趕著時間送一些鬼回陽間和家人團圓。”
  
  “其實我們鬼判殿也就做做文書工作,能有什麼事情呢,”秦廣王喝了一口茶道,“比起別的殿來,我們自然是輕鬆的。”
  
  “啊,我前幾天和幾個同僚一起喝茶的時候,他們說大少爺回來了。”判官小聲的說。
  
  “什麼?那真是可怕的事情!”秦廣王手裏的茶杯差點被自己打翻,他連忙把它放到桌子上,立
  即說:“我們馬上撤吧,要不把殿搬遠一點吧……”
  
  “那個……”一個鬼差弱弱的問,“那個大少爺是這麼可怕的人嗎,我覺得冥王挺溫和的啊,羽少爺也……”
  
  “這傢夥哪來的?”秦廣王轉頭問判官。
  
  判官立刻回答:“是新來的鬼差。”
  
  “噢……”秦廣王一副瞭解的樣子,轉頭對那個新來的鬼差道,“那個,孩子啊……所謂生逢亂世,身不由己啊,那個冥府的大少爺啊……”
  
  忽然,殿門發出“彭”的一聲,門口走進來兩個人。
  
  “我聽到有人在說我?”冥小墨眯起眼睛,走進大殿。
  
  “大膽!這裏是鬼判殿……”那個新到的鬼差“騰”的站起來看著走進來,瞪著人,直到冥小墨走到近前,鬼差才看到冥小墨的模樣。
  
第六章

  那是一位美麗的公子,鬼差往後退了退,那美麗的樣子帶著侵略的性質,讓鬼判殿的整個氣氛改變起來。
  
  “你們在這裏過中秋嗎?”冥小墨皺著眉頭,抬腳踩在鬼差的腳背上,後者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而冥小墨今天的靴子跟稍微有些高和堅硬。
  
  鬼差剛要發作,旁邊的判官連忙攔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隨即跪下來行了個禮:“墨公子。”
  
  冥小墨一腳踢在判官臉上,判官痛的捂住臉,鼻腔裏一股血腥味,委屈的看著冥小墨。
  
  “鬼判殿這麼清閒嗎?”冥小墨走到秦廣王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一腳架在桌子上。秦廣王當然早就識趣的退在一邊,給冥小墨端上一杯龍井。
  
  “沒呢沒呢,我們鬼判殿忙著呢。”秦廣王立刻信誓旦旦的說。
  
  “明天你們抽人手去幫輪轉王吧,他們科最近很忙呢。”冥小墨纖細的手指在秦廣王的桌子上輕輕敲著。那白皙的顏色,在這麼幽暗的環境有種懾人的蠱惑,只不過在場的人不敢看而已。
  
  “是……”秦廣王連忙應著,一邊使眼色叫判官和那個鬼差退到一邊。
  
  “我來你這裏是來查個人,”冥小墨慢慢的開了口。
  
  “有、有、有!”秦廣王立刻說,討好的向冥小墨笑道,“只要不是位列仙班的,不管人界還是冥界,都記在我的生死冊上,不知道墨少爺要找誰呢?”
  
  “喂,鐮衣,你要找誰?”冥小墨向殿下喊了一聲。
  
  黑暗中走出一個少年,鈴聲清脆,在燈光下是一位翩翩公子,雖然及不上冥小墨的美麗,倒也是清雅脫俗。
  
  “他的名字是月牙,以前是珂國的皇帝。”鐮衣輕輕的說。
  
  “聽到沒,還不去找?”冥小墨對站在一邊的秦廣王說。
  
  “是是是,馬上找。”秦廣王連忙應著,手一伸,出現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赫然寫著“珂國”。
  
  冥小墨支著頭,一邊喝著龍井,一邊拿起月餅吃起來。冥界的食物雖然比人界的好,但是冥界總有一些人喜歡人界的煙火氣息,冥小墨其實也喜歡。
  
  “這個月餅做的蠻好的,”冥小墨吃了一個說。
  
  一邊的判官連忙道:“一會我差人送一些去府上,可好?”
  
  “送到父君那裏去好了,我這幾天住那裏。”冥小墨點點頭,猶豫了下,準備再吃一隻。
  
  鐮衣看著他美麗的臉,忽然覺得自己誤解他了,也許他只是一個被過度寵溺的孩子。
  
  “啊,找到了。”秦廣王指著本子上一行字道:“珂國的創始皇,月牙。”
  
  “嗯?很久之前了,轉生了嗎?”冥小墨拿過本子看到那是很久之前的年份了。
  
  秦廣王搖了搖頭:“凡是帝王家,大多罪孽深重,尤其是這樣從戰爭中崛起的皇帝,自然是殺孽
  過重,現在正在十七層地獄呢。”
  
  “什麼……?”鐮衣原本略帶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噢,重罪區啊,”冥小墨挑了挑眉,“……十七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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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鐮衣想像過月牙會遭受的苦,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沉重。妄語、殺生、毀約……這些罪孽層層疊疊,日復一日的遭受著痛苦。
  
  “救救他!”鐮衣轉身拉住冥小墨的衣袖,“求求你。”
  
  冥小墨一甩手,把衣袖從鐮衣的手里拉出來,黑色的眸子看著鐮衣。
  
  “冥界是掌管萬物生靈生命的地方。凡天地萬物,死後其靈魂都會到這裏,在人界的一切善惡都要在此了結。”冥小墨輕輕的說,“他的罪孽還有三千年才能消弭,再次輪回。”
  
  “不行,”鐮衣拼命的搖頭,清澈的雙眸落下眼淚,“求求你,救救他……”
  
  “有道是:莫言不報應,神鬼有安排。”冥小墨看著被大石壓過的男人發出痛苦的呻吟,“這是他該得的,殺人的罪過是最重的。”
  
  鐮衣只是流淚,冥小墨轉過頭看著鐮衣,他伸手用指尖抬起鐮衣的臉。清秀的臉上滿是淚珠,
  “你接近父君就是為了他嗎?”
  
  鐮衣無聲的點點頭,隨即又道:“救救他,畢竟他建立了國家,讓百姓……”
  
  “算了吧,”冥小墨冷冷的笑了一聲,“如果國家一定要巨大的犧牲才能建立,那麼這樣的國家還是馬上滅亡好了,誰會在乎?”
  
  “墨少爺……”
  
  “你想救他也可以,”冥小墨忽然說,他黑色的眼睛深邃的如同冥界的天空,拒絕一絲光線的透入,“你和他只要把這張協議簽了,就可以了。”
  
  冥小墨的身邊的一個鬼差遞上一張紙,另一個鬼差手裏遞來一支筆。
  
  鐮衣接過來看:“我代替月牙?”
  
  “沒錯,”冥小墨笑著點點頭,“如何?同意的話你就去代替他三千年,日日遭受這樣的痛苦,而他就可以馬上去轉生了。”
  
  鐮衣轉頭看到自己深愛的男人如此痛苦,於是接過鬼差的筆,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冥小墨看著鐮衣清秀的側臉,如此的堅決。
  
  愛情就是這樣的東西,冥小墨想,當初他還是顏小墨的時候,也為鳳璃做過犧牲。
  
  鐮衣的動作如此流暢而決絕,沒有一絲的猶豫,然後把簽了自己名字的紙遞給鬼差。冥小墨輕輕一擺手,鬼差便拿著紙消失了。
  
  冥小墨輕輕的說:“想要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冥界對這些靈魂永遠是最公平的地方。人界種下的罪孽要在這裏慢慢償還,當然如果有人自願頂替的話,鬼差們也是不會拒絕的。”
  
  鐮衣安靜的站在那裏,也許聽見,也許沒有。他一直看著那個男人,看著鬼差把他帶出來。
  
  鐮衣曾經跟著這個男人一起建立珂國,並且相守著終老。愛情就這麼在死亡面前消逝,可是鐮衣想要一直記住,所以他站在三途川前,沒有沿著曼珠沙華去奈何橋,直到冥王把他帶走。
  
  一會鬼差過來把鐮衣帶走,冥小墨忽然拉住鐮衣說:“你要想清楚了,這次以後,你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鐮衣點了點頭,走了。
  
  冥小墨默默的看著。鐮衣要帶著滿滿的回憶,承受三千年的痛苦,而他愛慕的男人卻迅速簽下了合約,幾乎連一秒也沒有猶豫。
  
  冥小墨默默的看著,鐮衣和那個男人擦肩而過,鐮衣輕輕的叫了月牙的名字,可是月牙卻興奮的向前走,似乎沒有聽見鐮衣的聲音,也沒有一下的停留,甚至沒有看鐮衣一眼。
  
  冥小墨默默的看著,鐮衣單薄的背影那黑色的背影在他的眼裏落下一抹清影。鐮衣只剩下回憶,還有三千年本不該屬於他的痛苦。
  
  月牙興奮的走上來,看到冥小墨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那真是一個漂亮到要奪去人呼吸的孩子。
  
  月牙看到冥小墨微微側過頭,黑色的眼睛如此的美麗,黑色的長發落到他的身上,襯著他白皙的皮膚,那優雅的頸部線條一直延伸到衣服的領子下面。
  
  “跟我走吧。”冥小墨輕輕的說。月牙癡癡的點了點頭。
  
  冥小墨提著一盞燈籠走在去輪回司的路上,旁邊的鬼差得到允許已經歡天喜地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路上的竹林裏安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月牙貪婪的看著冥小墨的背影。真不明白陰間會有這樣美麗的人兒,好像是天生為了勾起男人的欲望。
  
  而月牙從來不是一個會壓抑自己欲望的男人,雖然在十七層地獄呆了很久,但是這會兒得到了可以轉生的機會和完好的身體。體內的欲望再次開始蠢蠢欲動。
  
  他忽然上前摟住冥小墨的腰,不可否認男人體內大概都會有些暴力因子,尤其是這樣的事情所帶來的快感。
  
  冥小墨的身體是如他想的一樣纖細柔軟,只是他剛碰到冥小墨的身體,身體便傳來一陣劇痛。
  
  冥小墨從另一側的竹林緩緩的走出來,而男人懷裏的冥小墨卻眨眼間變成了一團青色的火焰。月牙身體和火焰接觸的地方被迅速點燃,頃刻間月牙的身體被火焰包圍,發出痛苦的呻吟。那是比在十七層地獄更深的痛處,仿佛直接痛到靈魂的深處。他的皮膚上瞬間起了一層燎泡,又立刻被燒爛。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掙紮。
  
  冥小墨看著男人發出悲慘的樣子,輕輕闔了眼。身體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站的是冥小羽。
  
  “你現在沒有力量,不要去接觸這些靈魂。”冥小羽輕輕的說,如果剛才不是他運用法力,用火做了個替身,冥小墨很可能就被那男人碰到了。
  
  冥小墨無趣的看了那個痛苦的男人一眼:“回去吧。”
  
  “這是哪里的靈魂,你怎麼把他帶到餓鬼道去?”冥小羽一揮手,那團火焰包裹著月牙一瞬間消失不見,月牙的靈魂也在這一瞬魂飛魄散。
  
  冥小墨打了個呵欠,悶悶的說了句:“我要回去了。”說著轉身向竹林外走去。
  
  三千年的痛苦,換回那麼一個男人,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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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府。
  
  冥王疑惑的看著門口。
  
  “誰送來……那麼多月餅?”
  
第七章

  很少有街道能像第五大道那樣可以包攬那麼多家貨品齊全、受人喜愛的商店。這些商店很多都擁有多家分店並享譽世界。可以想到的名店幾乎都可以在這條大街上找到,可以想到的商品也幾乎都可以在這裏找到。
  
  冥小墨剛從一家店裏走出來,紐約的陽光下,他舒適的眯起眼睛,高樓大廈上的玻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既奢侈又美麗。
  
  天界的傢夥不知道會不會也把樓造那麼高呢。
  
  曼哈頓深秋的街頭依然熱鬧,冥小墨伸了一個懶腰,自在的走在街道上。後面跟著一個男人,手裏提了數十個紙袋,上面印著各種店的商標。當然,像第五大道上的商店都是可以幫你幫貨物送到家裏。不過如果送貨的人不死,他怎麼把東西送到冥小墨家呢?所以只好由鬼差跟著冥小墨出來逛街買東西了。
  
  在陽光下,那個鬼差的臉色蒼白,那倒不是他身體不好的關係,實在是冥界呆的太久,見到太陽有些頭暈。
  
  “要不要給小羽買點什麼呢……?”冥小墨走過琳琅滿目的櫥窗,後面的鬼差拎著大包小包跟在後面。
  
  冥小墨轉頭對鬼差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王說……”鬼差連忙道。
  
  “走了走了,我逛一會就回去。”冥小墨說著便穿進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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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走在紐約街頭還是那種會引起人們注意的類型。他看起來像亞洲人,但是五官立體,皮膚白皙,倒是有些像混血兒。
  
  他的外表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那雙黑色沉寂的眼睛給他的外貌造成一種冷漠艶麗的錯覺。他黑色的長髮隨意的紮起來,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衣,陪上黑色的皮質熱褲,長長的黑色靴子。在紐約的街頭這樣的打扮是很平常,不過在冥界都會引起人們側目。
  
  冥界並不是拒絕外來事物,只是大家基本上都是古代鬼魂,而且冥界的時間是靜止的,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激情去追著每季的流行了。
  
  冥小墨逛在大商場裏,他剛從LV的店裏出來,然後路過一個巨大的櫥窗,他掃了一眼就走了進去。
  
  一位女服務員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當然冥小墨身上都是價值不菲的衣物,而在這樣地方工作的人總是對品牌有著高超鑒別能力,於是她立刻走了上去。
  
  冥小墨的側臉很美,服務員有一瞬間的恍惚。一般情況下,她可不覺得亞洲人會很漂亮,他們的身材通常不好,皮膚很黃,一副沒營養的樣子。在這樣的商場出入的,很少會有亞洲人,他們是那種即使有錢也會藏著人,和紐約這樣的城市格格不入。
  
  不過這個孩子大概是個例外。
  
  冥小墨隨意挑了幾件,讓服務員包好。服務員親切的告訴他,這些物品的總價值。
  
  冥小墨一摸口袋才想起來,自己的錢包放在鬼差那裏了,通常都是鬼差付的錢。他黑色的眼睛對上服務員親切的等待付款笑容,臉上泛起一陣微紅。
  
  冥小墨抓抓頭,想說自己沒有帶錢。正要開口,旁邊卻有人遞出一張卡。
  
  服務員和冥小墨同時轉頭,看到穿著白色風衣的俊美男人。
  
  男人大概一米九,要比冥小墨高上許多。他臉上帶著一副茶色的眼睛,遮去他一半臉,但是從臉部的輪廓看來一定是個英俊的人。
  
  服務員立刻接過卡去劃帳。
  
  “父君?”冥小墨看著這個男人,發出小小的驚訝聲音。
  
  “要替您送去嗎?”服務員輕輕的問。
  
  “不用,謝謝。”冥王柔聲回答,然後伸手接過那些價值不菲的商品。
  
  冥小墨抓著冥王的手開心的說:“我的錢包讓鬼差拿走了,正想著沒人付賬呢。”
  
  “你現在沒有力量,怎麼能把鬼差趕回去呢?”冥王伸手揉了揉冥小墨的頭髮。
  
  “父君是擔心我才過來的嗎?……鬼差那傢夥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很有可能逛街到一半就被送醫院,”冥小墨委屈的撅起嘴,“剛才我走在街上,別人都朝我看,好像我虐待勞力一樣。”
  
  冥王輕輕的笑了笑:“那麼現在好回去了嗎?”
  
  “那好吧……我真應該去找個侍衛,自從阡冴去天界以後,我身邊一個侍衛都沒有,”冥小墨一把挽住冥王,然後道,“恩,我得去找個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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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界中是一整套龐大的運行體系。所有的靈魂在這裏按部就班,時辰一到,就會有鬼差帶他們進入冥界,繼續輪回。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都那麼規律的,比如一些魂魄會因為某種原因提早到,或者晚到冥界,這樣的事情就需要有人去調查。
  
  冥界調查科是比輪回晚一些時候成立的,原本是由冥王直接帶領,後來交給牛頭馬面管理,再後來就是冥小墨在打理。
  
  不過冥小墨進入輪回力量被封印以後,就由冥小羽來代替。
  
  因為調查科所從事的情況特殊,所以這裏的鬼差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般對付個妖魔鬼怪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精英們都忙碌著,各個地區的意外的魂魄他們都要查明原因,工作量是非常大的。但是冥界是一個講求公平和因果的地方,出現這樣的事情必然有原因,所以鬼差們每天工作的時間都很長。
  
  他們已經習慣了人界的垃圾食品,速溶咖啡和三明治,當然也配備了電腦和通信網絡。如果光從調查科的設備來看,儼然就是一個現代化的辦公室。
  
  忽然門被人踢開,發出尖銳的聲音以後,那扇門沮喪的歪在一邊。所有人的精神全部處於緊繃狀態,他們恐懼的看著門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這樣踹門的人大概就是冥小墨。
  
  “嗨,各位,我回來了。”冥小墨走進辦公室,對著明年業績名列前茅的各位精英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所有的精英都有一種末日降臨的感覺,他們的前長官回來了,意味著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什麼?為什麼不發出熱烈的歡迎聲?”冥小墨不悅的皺起眉頭,事實上,在任何妖魔鬼怪面前神色自若的精英們,這會兒都在內心尖叫著。
  
  “算了,我知道很久沒和你們聯絡感情了,你們一下子看到我肯定很激動了。”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然後坐到他以前坐的位置上——當然,現在是屬於冥小羽的位置。
  
  他抬腳架在桌子上,然後冥小羽就從外面走進來。他淡淡了看了被踢壞的門,走到冥小墨旁邊,抱臂站著,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眾人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立即熄滅。
  
  冥小墨纖長的手指輕輕搭在自己的下巴上:“因為我現在身體條件不允許,暫時無法回來工作,所以大家恐怕還要再在小羽指揮下工作一段時間……”
  
  眾人拼命忍耐,才沒有爆發出喜悅的歡呼聲。
  
  冥小墨再次輕輕的開口:“還有就是,阡冴到天界去了,所以我少一個護衛,誰願意來?”
  
  原本安靜的辦公室變得更加安靜。
  
  “怎麼忽然要個護衛了?”冥小羽輕輕的問,他看到冥小墨的黑髮隨意的散開,頸部優美的線條在黑髮中若隱若現,帶著誘惑和優雅。
  
  冥小墨轉過頭道:“沒辦法啊,阡冴又不在,我現在也沒有力量,像冥界這麼可怕的地方,我怎麼才能安全的生活呢?”
  
  “你在開玩笑吧。”冥小羽冷冷的說,暗紅色的眼睛輕輕移開視線。
  
  “我可是說真的。”冥小墨輕輕一笑,瓊姿花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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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沒想到最後是他成為了冥界第一少爺的侍衛。
  
  當他跟著那位黑衣少爺離開調查科的時候,所有的人,除了冥小羽都對他露出了同情,而冥小羽眼裏卻是另一種情愫,涼不敢再看冥小羽那雙暗紅的眼睛。
  
  涼是見過阡冴的,他剛到冥界被選進調查科的時候,阡冴正準備離開冥界。
  
  那是一個英俊的男人,溫和自製。他在冥界時也是在調查科,不過他大部分的時間是跟著那個任性的少爺。當然,沒有人會認為阡冴是因為巴結上了冥界的第一少爺而去天界發展的,阡冴是有那個能力的。
  
  阡冴走的時候,冥小墨還在輪回中,所以他們沒有告別。涼很驚訝,阡冴對這個任性的少爺到底是什麼態度,至少他從來沒看到過他們在一起。
  
  涼跟著冥小墨走進冥府,後面的大門關上的那一霎那,涼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今天開始將會改變。
  
第八章

  冥府裏和冥府外面幾乎是兩個世界,雖然光線一樣幽暗,但是比起外面來,這裏簡直要好太多了。據同僚說,冥府裏是直接和天界相連。而冥王不僅是冥界的王,在天界也是和天界的主人平起平坐的。
  
  不過冥界總不會有地方和天界一樣,冥府也不會例外。
  
  比起沒有夜晚的天界來說,沒有陽光的冥界也許更適合鬼魂居住。
  
  冥府的建築極致優雅,涼卻沒有心情欣賞,他現在的主人正走在前面。
  
  他的任性霸道是出了名的,但是從來不會有人否認他的美麗。那麼應該怎麼樣去做這個少爺的侍衛呢。
  
  “這是阡冴以前的房間,現在給你住。”冥小墨在阡冴房間裏走了一圈,然後皺起了眉頭。阡冴這個混蛋,虧本少爺對他那麼好,去了天界居然不跟我打個招呼。
  
  阡冴的房間雅致而乾淨,涼驚訝的看著這個房間,沒想過侍衛的待遇是那麼好。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美麗的少爺側過頭問涼。
  
  “我、我的名字是涼。”涼立即回答。
  
  “涼?”冥小墨點了點頭,“挺好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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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墨。”
  
  冥小墨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到冥王正坐在自己的床邊,那銀色的長發落在黑緞的被單上美麗而神聖。他揉了揉眼睛,疑惑的看著冥王。
  
  “很困嗎?”冥王柔聲問,他的手伸過來,輕輕的蓋在冥小墨的額頭上。
  
  柔軟的手心帶著微涼,冥小墨舒服的閉上眼睛,準備再次睡去。
  
  “去父君那裏睡好嗎?”柔柔的聲音輕輕的詢問,冥小墨無意識的點點頭。
  
  冥王輕輕掀開冥小墨的薄被,柔軟纖細的身體縮成一團,他彎下腰,把美麗的兒子橫抱起來。冥小墨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在冥王懷裏側過身,靠在父君的懷裏繼續睡。
  
  冥王抱著他走出冥小墨的房間,涼正好從走廊上走過來。在冥界除了冥小羽還有誰有一頭銀髮呢?
  
  “王……”涼單膝跪下,恭敬的叫了一聲。
  
  抱著冥小墨的冥王低頭看了一眼,輕輕的問:“你是誰?”冥小墨的地方,居然出現了生人,而且冥小墨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房間,除了以前的阡冴。
  
  “我是……墨少爺的侍衛。”涼回答,他的手垂在腳邊,指尖居然不可抑止的輕輕顫抖。在冥界很少會有人見到冥王,冥界的大部分事情都由十殿閻王來管理,冥王基本上不太管事。
  
  冥王不是屬於那種特別有威嚴的,讓人一看就覺得氣勢矮了半分的人。他看人的眼神永遠是溫和的,但是就是這樣,卻更能讓人體會到他的身份。這是種經歷時間磨礪沉澱下來的氣質,稱為神的氣質也不過分。
  
  “你不用跟過來了。”冥王輕輕的說,頓了頓又道,“小墨現在的力量被封印住,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保護他。”
  
  “是。”
  
  冥王抱著冥小墨走過陰暗的宮殿,繞過屏風,將他放到了床上,蓋上薄被。
  
  他若有所思的坐在床頭,指尖輕輕撫摸兒子美麗的側臉。
  
  冥小墨在他眼裏永遠是那個需要寵愛的孩子。他和他的母親一點也不像。當然,誰在冥界呆久了,都有那麼一點陰暗,冥小墨也是一樣。
  
  越長大,那種迷人的氣質越是成熟。冥小墨的母親是血統高貴的仙女,來自西昆侖的公主。只不過在冥王看來,冥小墨卻更加美麗,尤其是輕輕張開眼睛的瞬間,好像整個世界在一瞬間寂靜,然後看著他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慢慢張開黑色的睫毛。
  
  就像黑色中有毒的花朵,吐露著致命的芬芳,無人倖免。
  
  冥王輕輕的挑開冥小墨額上的黑髮,低下頭,輕輕吻他的額頭。這樣的吻對父親來說,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冥王卻抑制自己想繼續親吻下去的念頭。
  
  這種感覺就像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命中註定要被其中一顆星辰吸引,為了這顆星星付出自己的等待和傾慕。
  
  愛恨生死對在冥界的人來說,就如同一朵花開,那聲音溫柔而細微,卻又不可忽視。他們沒有能去喝孟婆湯,儘管時間在冥界止步,但總有一些人會對這些感情忠誠,並且負責到底。冥王也是其中之一,但是……
  
  如果是自己的兒子又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小墨,我有事要去下天界,你先睡吧。”冥王低下頭再次吻了吻冥小墨的額頭,轉身離開了宮殿。
  
  冥小墨睜開黑色的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薄被在肩膀上滑落下來。
  
  “什麼呀……”冥小墨伸手,柔軟的指尖輕輕蹭著額頭上被冥王吻過的地方,“怎麼才親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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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走進冥王的房間的時候,冥小墨正在穿衣服。
  
  “啊,小羽早上好。”冥小墨向弟弟抬了一下手。
  
  “父君呢?”冥小羽周圍看了一下,卻沒看到冥王,於是坐在冥小墨身邊。
  
  “父君啊……”冥小墨扁扁嘴,轉身靠在冥小羽懷裏,“他今天早上去天界了。”
  
  “你好像情緒不好?”冥小羽輕輕的問,他讓冥小墨靠在他懷裏,伸手幫他扣上襯衫的扣子,薄薄的衣料讓他感受到懷裏柔軟的身體。
  
  冥小墨不自覺的伸起手,在額頭上摸了摸,喃喃的道:“……是有一點,當然,其實也不太算失望,只不過……”他說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不過冥小羽並不在乎,小墨一直是這個樣子。
  冥小墨抬起頭道:“對了,小羽,你來找父君有什麼事情嗎?”
  
  “噢,我是想讓父君再調點人給我們調查科,最近有很多案子。”冥小羽輕輕的說,幫冥小墨把扣子扣起來。
  
  “這樣的嗎……”冥小墨若有所思的說。
  
  冥小羽低頭可以聞到冥小墨頭髮間散發出的柔和的氣味,唇輕輕的摩挲著,有種讓人沉迷的味道。
  
  “喂小羽。”冥小墨閉上眼睛放鬆身體,靠在冥小羽懷裏。
  
  “什麼?”
  
  “你討厭我嗎?”
  
  “……恩。”
  
  “真是過分的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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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少爺、墨少爺、這樣不好吧?”涼拉住冥小墨的袖子低聲說。
  
  “有什麼不好的。”冥小墨不耐煩的抽回自己的袖子,瞪了新侍衛一眼,“給我小聲點,你想小羽把我們兩個扔出去嗎?”
  
  在冥小墨憤怒的瞪視下,涼只好把滿腔的規勸咽下肚子,當然,如果大少爺是個能傾聽別人意見的人,那麼冥界早就太平了。
  
  陰暗的走廊上,冥小墨大搖大擺的走著,涼著小心翼翼的跟著。如果阡冴在這裏的話,他會怎麼做呢?
  
  冥小墨在一扇門前停下來。涼雖然以前在調查科工作,但是這裏是調查科的禁區,能進去的只有現任的羽少爺和手下幾個組長。
  
  冥小墨熟門熟路的打開門,那扇門很高大,涼抬頭,上面的門釘呈現出一種古老的氣息,帶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那麼高大的門打開的時候,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連一絲風也沒有。
  
  “呼吸輕一點,動作慢一點,跟我進去。”冥小墨小聲的叮囑。
  
  門打開的瞬間,涼以為到了陽間一樣,如此明亮,如此溫暖,仿佛冥界的陰鬱氣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一樣。
  
  可是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以後,才發現,那是一個大殿的蠟燭所發出的光芒。涼第一次發現,原來蠟燭也可以發出那麼溫暖的光芒。他有一陣子恍神,覺得自己的呼吸也仿佛湮沒在著以億計的蠟燭中。
  
  “發什麼呆,”冥小墨拉了涼一把,這個侍衛可真是夠遲鈍的,一天到晚的恍神,“跟我來。”
  冥小墨從大殿的中間慢慢走過,涼馬上跟了上去,他在腦海中已經想到冥小羽冷酷的表情了。
  
  涼跟著冥小墨走著,這才發現這些蠟燭和普通的蠟燭好像不太一樣。這些蠟非常的光潔美麗,如同那種不透明的玻璃,在燭光下互相掩映。蠟燭的燃燒沒有發出特有的蠟味,沒沒有看到燭淚,仿佛是剛剛點上去的那樣。而且蠟燭有些高有些低,有些明亮,有些昏暗……
  
  這時候涼身邊的一支蠟燭忽然跳了一下,一下子熄滅了,涼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些忙~啊,看到親們對月餅的留言~那麼在中秋前偶抽時間寫一篇中秋的番外吧^^

番外一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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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比平常起的早,幾乎是鬧鐘一響就跳起來,然後沖向梳粧檯開始梳洗。
  
  鏡子中的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樣子。黑色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如黑夜一樣的長髮傾瀉下來,落到地上。白皙的皮膚上看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跡,它始終保持著我時間停止那一刻的樣子。
  
  我看著黑色的長髮發呆,黑色優雅又美麗,就像許久不見的黑夜。
  
  在天界中,時間沒有任何意義,它不會因為時間改變什麼,也不會因為時間失去什麼。時間只是時間,就像我的兔子永遠只愛吃胡蘿蔔一樣,它從來不吃胡蘿蔔以外的蘿蔔,不管是白蘿蔔還是紅蘿蔔。或者說冥界沒有白天而天界沒有黑夜一樣。
  
  在天界,除了時間是固執的,別的東西也都是固執的。
  
  當然,今天是特別的日子。
  
  中秋,天界唯一有黑夜的一天。
  
  我的兔子一蹦一跳的想要爬到我懷裏,我轉過身不抱它。今天是特別的日子,身上當然不能有兔子的味道。
  
  我的兔子紅著眼睛,委屈的看著我,於是我扔了一根胡蘿蔔給它,然後它就高興起來。反正對它來說,胡蘿蔔絕對比我好。
  
  我的名字是嫦娥,沒錯,就是那個獨佔了西王母“不死的神肴”的嫦娥。
  
  我以前想這些會是我想要的東西,當然,所有的事情和我所想像的總是有些差距的。
  
  我伸了一個懶腰,看著鏡子中的美麗的讓人屏息的絕色,我忽然想,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嗎?長生不老?永遠美麗?在這個一個人也沒有的,只有喜歡吃胡蘿蔔的兔子的廣寒宮裏?
  
  我一定要改變這樣的狀況,今天就是非常好的時機。
  
  天界每年有兩次聚會,那時是人最多的時候。西王母的大壽和今天的中秋佳節。雖然天界的人親情都比較淡薄,但是這畢竟算是一個傳統,所以在外的神仙也會回天上來熱鬧一番。
  
  比如說楊戩啦,比如說西王母啦,比如說……冥界的冥王啦。
  
  神仙們今天都會來我的廣寒宮拿月餅,以前我是會做一些,不過近年來人界的月餅也不錯,所以
  我會擺脫別人從人界訂一些月餅……當然那不是說我不太勤勞,只能說凡事親歷親為,看起來會有些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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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就有神仙陸陸續續的來,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他們,這些人大多是表示憐憫和關心的。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下午兩點的時候,我要等的人走進了我的廣寒宮。
  
  這個人是天界最高位的神仙,媲美主神。在天庭的許多記載中都有提起他,他掌握著世間萬物的生死輪回,因果報應。他是個很適合穿長袍的人,也許袍子就是應該這樣穿才能體現出那種意境。高貴而斯文,長長的下擺垂落下來,在宮殿的長廊上緩緩走過來,帶著不經意的優雅。他銀色的長髮其實和天界很般配,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去冥界呢。說真的,他和冥界那種幽深詭異的氣氛真是很不相配。
  
  我趴在窗戶上看著他從遊廊那裏慢慢走過來,好像他從來就是屬於天界的,沒有沾染冥界一絲死亡的氣息。他就是主神最寵愛的孩子,天生就是神,和我這樣半路上天界的可不一樣。當然,天界裏有許多人都沒有純正的血統,只不過主神說命中註定,註定我是神仙,註定我要離開後羿,一個人在廣寒宮上住上成千上萬年。
  
  冥王是個讓人覺得溫暖的人,如果能嫁給他,那麼即使是冥界我當然也是不介意的。廣寒宮雖然美麗精緻,但是有時候讓人寂寞的發瘋,如果我不是神仙,我很有可能已經自殺或者發神經病了。這很容易理解,人不能一個人生活,而神仙可以。
  
  嫁入冥府……聽起來不錯,永遠的白天和永遠的黑夜,其實也差不多。
  
  我自顧自想著,冥王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嫦娥仙子?”
  
  “啊,是。”我連忙從榻上下來,往門口走去,冥王正站在門口,他總是這樣斯文,沒有主人的邀請,他是不會進來的。
  
  “請進,冥王。”我輕輕的說。他緩緩的走進來,我忽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主神站在大殿上看著我的時候一樣,我有些緊張的深呼吸了一次。天界的人一般沒有人類那麼豐富的情緒,不會痛苦不會高興,但是會緊張會厭煩。總的來說,人類總是抱怨我們無情,看著他們生死離別,看著他們無窮無盡的六道輪回。可是如果站在我們的角度,這就很容易想明白,人的一生短暫,無論當時多麼痛苦,過了三途川還是忘卻前塵。如同凡間的花朵美麗而有朝氣,天界的花朵永開不謝。
  
  “冥王……”我看著他俊美的側臉,慢慢的走過去,他是那種讓人目不斜視的男子,溫和斯文,不會讓人產生任何不快。
  
  我承認我當時是有些著迷了,所以接下來的事情我可真是不想再回憶起。
  
  我在天庭不算文生也不算武將,基本上就是一散仙,那並不意味著我是一個走路會經常摔倒的人。當時我的腳上一痛,視平線跟著傾斜,也許是數千年的月宮生活讓我的反應有些遲鈍,我居然就這麼臉朝下的摔在了地毯上。我唯一想到的是,幸好我昨天在這裏鋪上了地毯……
  周圍很寂靜,我當時竟然也沒有想用怎麼樣的表情抬頭,我只是直覺的瞪著讓我摔倒的“東西”——冥王兒子的腳。
  
  說起冥王的兒子……天界大概會有一半的人搖頭嘆息,另一半的人乾脆走開。用古代一點的話講,壓根就是一個禍害,就是一個混世魔王,我的命苦,冥王的命更苦,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兒子呢。仙界的親情和人界不同,那是一種更為堅固的聯繫,比愛情比友情更堅固的東西,因為你一輩子也不可能改變他。神仙的生命無止境,這份親情也是如此,死亡無法隔絕,即使仙界毀滅了,它也依然存在。
  
  我瞪著冥小墨,他卻一臉委屈的看著冥王。他黑色的眼睛很漂亮,雖然我也是黑色的眼睛,但是我得承認,那雙眼睛大概是有著些許魔力,不禁讓人想起那懷念起許久不見的黑夜。那黑色的眼睛拒絕任何一絲光線的溢出,即使是在委屈的表情下,依然是這樣,帶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冷漠。
  “小墨……”冥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
  
  對嘛,怎麼說我也是千年神仙,怎麼好隨便絆呢,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冥王快步走向冥小墨。
  
  當然要好好教訓他一下了,來我家做客哎,怎麼好絆我捏,真實越來越沒法沒天了。
  
  “腳疼嗎?”
  
  哇塞,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溫柔的語氣,把我熊熊的烈火一下子壓了下去。能夠聽到如此動人的聲音,我真的不介意他絆我一腳,如果他願意天天絆我也可以。
  
  於是,我以最深情的注視回視……
  
  我倒在地上,卻似乎沒有人注意我!
  
  冥王正揉著冥小墨剛絆我的腳:“有弄傷嗎?”
  
  “有點疼……”冥小墨委屈的說,然後拿他那顆愚蠢的腦袋,蹭著冥王的肩窩,一副欠扁的樣子。
  
  我得說一下當時的位置,那有助於大家更加瞭解冥小墨奸詐的為人。我倒在地上,冥王背對著我在看那個小混蛋的腳,那冥小墨把下巴擱在他父君的肩膀上,正朝我做鬼臉,真是讓人生氣的情景。
  
  雖然天界有傳說,冥王很寵愛自己的兒子,不過沒想到會到這樣的地步。也許有一天,冥小墨殺了人,他還會去問冥小墨手疼不疼……
  
  這……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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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事情的最後,他總算還是來扶了我一把,然後我目送著他們離開。
  
  他們之間大概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還是看著離去的冥王。他符合女人對男人一切的幻想,溫柔強大,優雅高貴。大概正是因為這樣,到現在才沒有女人能呆在他身邊吧。
  
  我其實不是特別想嫁給冥王,我只是幾天前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我知道那有些不真實,可是畢竟,夢,這種東西誰沒有想過呢?
  
  忽然有一天,有個人把我從廣寒宮裏帶了出去,讓我脫離這個精緻美麗的像牢籠一樣的宮殿,讓我脫離了天界這個無血無淚的地方,讓我脫離自己永遠呆在月宮的命運。
  
  我記得我上天的那一天,主神溫柔的對我說。
  
  你的宿命就是呆在月宮上,讓人們隨時抬頭時能看到月亮。
  
  我許你長生不老,我許你永生永世的美麗,我許你千年富貴萬世榮華,好不好?
  
  他溫和的說著,我以為這沒什麼,可是現在卻發現事情卻是如此殘忍。
  
  長生不老,永世美貌,萬年富貴。
  
  可我現在只想像凡人一樣,花開一朵。
  
  夜幕無聲無息的降臨天界,這個與眾不同的日子就這樣來了又走了。
  
  廣寒宮還是一樣美麗。
  
  我還是在窗口看著,這一年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我的腳忽然被柔軟的東西碰觸,我低下頭,我的兔子正在蹭我的腳。我把它輕輕抱在懷裏:“肉兔啊肉兔,你是不是又餓了?”
  
  人間只有一個月亮,每個人都抬頭看著它,好像那就是團圓的象徵。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算了,如果我不在月宮了,那麼人們恐怕會失望了吧。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第九章

  冥小墨轉過看到涼驚恐的樣子,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涼呆呆的看著冥小墨,冥小墨笑起來的樣子美麗而孩子氣。他是被冥界的王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孩子,他有一生下來就擁有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涼曾經在同僚那裏聽到,冥小墨的力量沒有被封印以前,不但是調查科的科長,而且是冥界偵察部隊的隊長,聽說戰鬥力和羽少爺不相上下,從前討伐妖界的時候,聽說他一個人就滅了一個城……
  
  實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笑起來如此天真,做起事情來任性又驕傲的墨少爺,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個冥小墨。
  
  “那個蠟燭啊,是人界凡人們的生命。如果熄滅了就表示那個人死了,靈魂馬上就會來到冥界。”冥小墨輕輕的說,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發現身後居然沒有動靜,冥小墨不耐煩的轉過頭,才看到後面已經石化的涼。涼的臉上一副“我罪該萬死”的表情。
  
  於是冥小墨好心的加上一句:“如果你繼續站在那裏的話,你的陰氣會另更多的蠟燭熄滅……”
  
  涼立刻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迅速向前走去。
  
  冥小墨嘴角輕輕翹起,跟了上去。
  
  涼的動作很小心又很迅速,他不是特別厲害的人,所以要同時達到這兩個條件,還是有些困難。所以從冥小墨的角度來看,顯然是有些搞笑成分在裏面。
  
  “別往前走了,停下來。”冥小墨叫住涼,後者戰戰兢兢的轉過頭,發現冥小墨站在一片陰影前面。
  
  其實那並不是真的一片陰影,而是在一個柱子後面,那邊有一大片的蠟燭熄滅,所以看起來有些像柱子的陰影。
  
  涼猶豫了一下,走過去說:“這是……?”
  
  “人的壽命……無論是災禍還是自然死亡,那都是冥界早已安排好的。無論是戰爭還是疾病,無論是意外巧合還是環環相扣,都是命中註定。”冥小墨輕輕的抬起手,優雅的在一根蠟燭上落下一指,輕輕撫摸潔白光滑的蠟身,“可是在蠟燭館裏,蠟燭熄滅是不會冒出青煙的。”
  
  涼這才注意,那些熄滅的蠟燭像人界做的那種蠟燭一樣,在熄滅後發出嫋嫋的青煙,如紗一樣飄渺優雅,帶著生命最後的謝幕,消失在沉寂的空氣中。
  
  現在這樣的環境裏,那些青煙卻顯得有些詭異。涼皺著眉頭,那些青煙如此的優雅,卻帶著無比的怨恨,仿佛一個個詛咒的靈魂。
  
  “這些傢夥死於意外,不在我們的計劃內,而且……”冥小墨抬起頭,黑色的眼睛注視著消逝的青煙,“而且靈魂也沒有來到冥界,恐怕是被什麼束縛住了,或者被吃掉了。”
  
  “那……那趕快去通知羽少爺吧!”涼立刻說,並且迅速拔腿向外面跑。
  
  “你給我等一下!”冥小墨一伸手,拉住涼的衣領。
  
  “怎麼了,墨少爺?”
  
  “我們自己去解決。”冥小墨淡淡的說。
  
  “什麼?”涼驚訝的看著冥小墨,他沒聽錯吧,據說墨少爺的力量已經被封印住了吧,整整十層封印呢。不可否認,涼的語氣裏有著毫不掩飾的驚訝惶恐和害怕。
  
  “怕什麼。”冥小墨瞪了涼一眼,“我們自己只是去調查一下,小羽最近很忙呢。作為調查科前科長和偵查部隊前隊長的我,難道一點能力也沒有了嗎?”
  
  “可、可是,死了那麼多人的地方一定很危險……”涼立刻勸說起來,並且堅決的用恐懼的語氣來說話。
  
  “有什麼危險的。”冥小墨毫不在意涼的語氣,走近蠟燭,在燭身上查找那些死去的人的姓名,地點以及別的資料。
  
  “墨少爺……”
  
  “你得這麼想啊,死的人多的地方不一定可怕,”冥小墨一邊看著一邊說,“冥界的死人那麼多,哪里有可怕了。”
  
  “……可是,沒有鬼差我們也出不去啊。”涼輕輕的提醒冥小墨。
  
  “我知道哪里可以出去,跟著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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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一邊抱怨著一邊用手頂掉頭上的陰井蓋。
  
  “我聽說今天這裏的道路整改將會完成,沒想到還是有人會從下水道出來。”
  
  冥小墨抬起頭,看到一個紅色長髮的男人。他穿著暗紅色的中式長衣,黑色的繡紋,皮膚白皙的近乎蒼白,不過臉上的笑容卻很張揚,並且優雅的對冥小墨伸出了手。
  
  “這裏是倫敦嗎?”冥小墨不在意的問,然後拉住男人的手,跳上了地面,涼從後面爬了上來。
  
  “沒錯,你不知道嗎?”男人輕輕的問。
  
  “噢,只是不太清楚而已。”冥小墨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後看了看周圍。運氣還好,他們沒有鬼差的帶路,只能從冥界和人界的縫隙中過來,謝天謝地,出口不是在太平洋的小島上,而是在繁華的倫敦街頭。
  
  “你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男人忽然說。
  
  “什麼味道?”涼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並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怎麼說倫敦的下水道還算乾淨,起碼這一段比較乾淨。
  
  “屍體的味道。”男人柔聲說,“你們沒有聞到嗎?”
  
  “可能是下水道的味道,”冥小墨看了男人一眼說,“你得知道,下水道全是腐爛的東西,小動物的屍體啊,過期的食物啊……”說到這裏,冥小墨攔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做了上去,“拜拜。”
  
  涼也連忙做了上去,在車門還沒關上之前,男人也坐了上去。
  
  “喂!”冥小墨瞪著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我把你拉上來,你也得讓我搭個便車吧。”
  
  “……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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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告訴我……這也算是搭便車……”冥小墨閉著眼睛說。
  
  “也算是吧,這也算是緣分啊。”男人輕輕的笑起來,他轉頭看著冥小墨完美的側臉,那臉部的
  線條優雅到極致,只不過還帶著一點不近人情的冷漠。
  
  “……真是孽緣,”冥小墨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男人看著他,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好像準備入睡。
  
  “我叫箏囈,你呢?”男人輕聲詢問旁邊的少年。少年輕輕闔著眼睛,沒有出聲。箏囈安靜的看著他,不自覺的伸起手想落在冥小墨的美麗的臉上……
  
  “箏先生是吧?”涼立刻說,然後從後座把一杯果汁放在箏囈的手裏,“喝點果汁吧,頭等艙嘛,能吃多少吃多少。”
  
  “這位先生,請坐好,系好安全帶,不要做危險的動作。”旁邊的空中小姐極有禮貌的提醒涼。
  涼立刻坐回位置上,對小姐抱歉的笑了笑。
  
  箏囈沒說什麼,拿回果汁喝了起來。他向窗外看了看,下面是厚厚的雲層,天空蔚藍,一片寧靜。
  
  “還有多少時間到機場?”箏囈輕輕的問。
  
  旁邊的空中小姐立刻回答:“還有三個小時到雙流機場。”
  
  箏囈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旁邊的少爺已經睡著,黑色的長髮從腦後一直蜿蜒到手臂上,從袖子上斜斜的垂落,帶著令人屏息的優雅。
  
  這個孩子不說話的時候很漂亮,但是一睜開眼睛說話,就顯得有些刻薄。
  
  箏囈本來在倫敦有些事情還沒有辦完,但是他看到這個少爺便覺得,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
  就好像很多年前曾經看過他一樣,美麗高傲又帶一點孩子氣的任性。
  
  他輕輕的閉上眼睛,三個小時很短,他卻獨獨想停留在這一刻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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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飛機上下來,冥小墨打了一個呵欠,然後斜著眼看箏囈:“喂,你不會想繼續搭便車吧?”
  
  “噢,那得看你去哪里了。”箏囈輕輕一笑。
  
  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側目,長髮男人在中國內地很少見,一下子來兩個,還是在這麼熙熙攘攘的機場內。
  
  “你最好別跟過來。”冥小墨冷冷的說,然後走出機場,涼也馬上跟了上去。
  
  結果出租車內,除去司機還是三個人。
  
  “……”
  
  “真奇怪,你們也去那裏嗎,真的好巧。”箏囈感嘆的說,“那個屯子離這裏還有些路呢,最好買點東西……”
  
  冥小墨一貫的做法會是把那個人直接踢下車,但是這次沒這麼做,這連涼也很驚訝。
  
  冥小墨是個脾氣非常不好的人,他不會一而再的忍受這樣的人。
  
  現在他只是坐在前座,看著前面的路。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偏僻,在四川有很多這樣的比村人口更少的屯子。儘管最近中國的經濟發展迅速,但是在中國內地,還是保持著小康以下的水平。大概是發展太快,內陸來不及反應。
  
第十章

  出租車只能把他們送到附近一個村子,然後他們在村子裏再找別的交通工具去那裏。
  
  去屯子裏,最好還是用“摩的”,不過冥小墨一看就搖頭。差一點的出租車,他已經很忍受了,這樣的“摩的”他是不會再讓步了。
  
  幸好村子裏的人告訴他們,如果不想坐摩的,走去也可以,路並不是太長,就是浪費點時間。,有條小路可以直接去那裏,天黑前就能到屯子。
  
  冥小墨就打算走著去了,反正他們也帶什麼行李,而箏囈則一點東西也沒帶,就這麼跟來了。
  “你是哪國人?”當地的居民好奇的問箏囈。
  
  “咦?我也算是中國人吧。”箏囈想了一會回答好奇的人。
  
  “你是染了頭髮吧?眼睛呢?”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箏囈說,“我的祖籍應該是在西藏那邊,我是少數民族。”
  “噢……”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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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條小路經常有人走的關係,所以並不太難走,不過對現在算是普通人類的冥小墨來說,還是困難了一點。
  
  涼一邊扶著他一邊走,雖說冥小墨本來就是個少爺,但並不說他很嬌氣,儘管這會看起來是有那麼一點。箏囈走在前面,幫他們探路。他體力很好,一點也沒有疲倦的樣子。涼好奇的打量他,總的來說,涼覺得這個男人有些怪怪的,具體說不上怪在哪里。
  
  冥界的人一般對生人和死人很會分辨,但是涼這會就有些糊塗了,箏囈的氣並不是很旺盛,看起來平緩的很。如果用顏色來表示的話,正常人身上應該是象徵生命的紅色,但是他身上是幽藍色,這個顏色一般象徵彌留之際的人類。
  
  箏囈看起來很健康,不像馬上要死的人。
  
  涼一邊扶著冥小墨,一邊心裏小聲的嘀咕。他最在意的是,箏囈剛看到冥小墨的時候,他說他身上有屍體的味道,涼當然知道這是開玩笑的話,但是……
  
  在傍晚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屯子。這是個很小的屯子,小到它都沒有名字。不過最近這個屯子很有名氣,它最近出產一種果實。經過鑒定,那是一種富含蛋白質的果實,所以賣的很火,很多人都會慕名來購買這種果實。
  
  “富含蛋白質的果實?”冥小墨疑惑的看著手裏的果實。果實大概有雞蛋這麼大,是一種熟透的紅色,他聞了聞,是一種水果的清香。
  
  這個廣告詞打的有些奇怪,果實富含維生素C倒是有聽說過,這蛋白質會在水果裏呆著嗎?
  
  這麼小的屯子是沒有旅館的,但是因為這個果實太過出名,而來的客人又多,所以就有一間小小的旅店。
  
  冥小墨躺在床上,在日光燈下看著手裏的果實。那是一種很誘人的水果香,在燈光下顯得賣相很好。聽說是屬於蘋果的一種……怎麼看也不像蘋果啊。
  
  冥小墨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箏囈站在門口,走廊上沒有開燈,所以他的身體被房間裏的燈光照到前面,身後卻陷在陰影裏。
  
  “看起來不太像果實。”箏囈心不在焉的說,然後慢慢走過來。
  
  “那像什麼?”冥小墨從床上坐起來,黑色的眼睛還是看著那顆紅色飽滿的果實。
  
  “有點像……”箏囈走進房間,坐到冥小墨旁邊。
  
  “像什麼?”冥小墨轉頭看箏囈,這才發現箏囈俊美的臉離自己已經太近。冥小墨不太習慣這樣的距離,也許箏囈看人就喜歡這麼近,但是這樣的距離,明顯超過了冥小墨防備的距離。
  
  箏囈的眼睛是少見的暗紅色,就像乾涸的血,當然乾掉的血是大部分是黑色的,那是氧化的結果,但是這樣近距離的看箏囈的眼睛,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結果冥小墨的確是脾氣不好的人。他一抬手,想打開箏囈,因為冥小墨不習慣和陌生人有這麼近的距離,用現代的話說,應該是有些自我保護過度的小孩。
  
  在冥小墨手落下去的時候,手腕卻被箏囈握住。手腕在握對方在手中,冥小墨挑了挑眉。
  
  “真是位脾氣差的少爺。”箏囈笑嘻嘻的握著冥小墨的手,暗紅色的眸子輕鬆對視冥小墨憤怒的黑色眸子。
  
  冥小墨的手白皙修長,指甲稍稍有些長,下面呈現出健康的粉紅色。他的手腕被握住,正在掙紮,那自是一種妖嬈的弧度。箏囈看著被自己握住的手,忽然想到這雙漂亮的手被渲染上情欲的時候,會扭曲成什麼樣子。
  
  像被受了蠱惑一樣,他微微的低下頭,唇落在柔軟的手指上,小心翼翼。
  
  “啪”。清脆的一聲響在安靜的房間裏。冥小墨輕輕甩甩手,黑色的眼睛倔強的看著旁邊捂著臉的男人。
  
  這時候涼正好開門進來,他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們。箏囈苦笑著捂著半邊臉,不打算做任何解釋的樣子。
  
  於是涼走過來,站在冥小墨旁邊,看到冥小墨手邊正放著那顆果實。
  
  “墨少爺,您只有一顆果實嗎?”涼把果實拿起來,決定無視剛才發生的情況。如果冥小墨沒有
  發出命令的話,他當然不能對此事發表什麼想法。
  
  “恩。”冥小墨瞪著箏囈,隨意的應了一聲。
  
  “店長給了我三個呢。”他有些奇怪的搔了搔頭。
  
  “我有五個。”箏囈舉手說。
  
  “為什麼我最少。”冥小墨不悅的看著涼手裏的果實。
  
  為避免冥小墨再發脾氣,涼立刻把話題轉移開:“那個……墨少爺,這個屯子的氣氛,好像有些怪怪的噢?”
  
  “比如說?”冥小墨接過涼手裏的果實,繼續靠在了床頭,等涼說下去。
  
  “這……”涼有些猶豫的看了箏囈一眼。冥小墨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不用管他。”
  於是涼說:“每個人身上都是象徵生命的紅色……”
  
  “這算什麼說法?”箏囈好奇的看著涼。
  
  涼看了看窗外說:“一般來說,正常人類身上,所呈現的顏色就是象徵生命的紅色。”
  
  “那就沒有錯啊。”
  
  “可是,一個屯子,有小孩,有老人,有生病的人和健康的人,所以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紅色。”涼輕輕的說,當然,他也沒說出,箏囈身上是那種幽藍色。
  
  “你們是什麼人?法師?還是通靈什麼的?”箏囈疑惑的看著冥小墨。
  
  “我是正常人,他麼……”冥小墨點點涼,“稍微有那麼點,特異功能,你知道現在世界上輻射挺強的,所以沒人能保證,出生的孩子會不會順便帶著特異功能。”
  
  箏囈一副瞭解了的樣子,涼只能苦笑著。
  
  “我們受了委託來看看這個屯子,呃……是涼哥哥的妻子的爺爺的侄子的弟弟的二叔在這裏失蹤了是吧?”
  
  “是……是的。”涼點頭應了一聲。
  
  “OK,那麼請繼續說,涼先生。”冥小墨做了一個請說的姿勢。
  
  “另外就是……”涼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把畫面朝向冥小墨,“手機沒有信號。”
  
  “……這裏離成都並不是很遠。”箏囈疑惑的說,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來一看也是一點信號也沒有。
  
  冥小墨的手伸向床頭,拿起床頭的電話,放到耳邊,隨即揚了揚聽筒;“沒有聲音。”
  
  “這說明什麼問題?”涼皺著眉頭看向窗外。
  
  冥小墨拿起遙控板,打開電視機,老式的電視機只顯示出一片雪花,每個頻道都是如此。
  
  “那麼今天晚上……”箏囈抱起枕頭,“我要睡這裏,我害怕……”然後露出衣服可憐兮兮的表情。
  
  “那麼,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涼向前探了探身體。
  
  “請問。”箏囈抱著枕頭說。
  
  “您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涼問。
  
  “……和你們一樣。”箏囈眨了眨眼睛說,“我弟弟的老公的奶奶的侄女的姐姐的二姨也在這裏失蹤了……”
  
  “等等,你弟弟的老公?”涼驚訝的看著箏囈。
  
  “噢,現在同性戀合法了嘛。”箏囈眯起眼睛笑著看著冥小墨,後者只是冷哼一聲。
  這時候,燈忽然滅了。
  
  “怎麼回事?”涼發出驚訝的聲音,隨即涼的聲音變換了位置,聽著他的腳步聲,大概是去看開關那裏了。
  
  果然,傳來的開關開合的聲音,“好像停電了?”涼的聲音從門邊發出來。
  
  “……是該睡覺的時候了嗎?”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
  
  “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涼忽然說。
  
  冥小墨看向窗外,外面一片寂靜,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因為窗戶低矮,所以月光也只照到房間一小塊地方。
  
  “也許鄉下人睡的早吧……”冥小墨話未說完,身體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放開我!”冥小墨在男人懷裏掙紮起來。
  
  “噓……”箏囈在冥小墨耳邊發出輕輕的聲音。
  
  低矮的窗戶外面,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涼!跟去看看。”冥小墨立刻說。
  
  “可是……”
  
  “快去。”
  
  “是。”涼的聲音剛落,房間裏立刻沒有了涼的氣息。
  
第十一章

  “放心,我會保護你。”箏囈在冥小墨耳邊輕輕的說。
  
  “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冥小墨冷冷的說。
  
  “別這樣嘛,”箏囈委屈的說,然後摟著冥小墨躺了下來,這次冥小墨沒有反抗。
  
  一會,冥小墨耳邊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箏囈好像已經睡著了。冥小墨的腰被箏囈摟著,而他也不想這個男人醒過來。
  
  西藏地區的少數民族嗎?冥小墨微微抬頭,感覺到箏囈的下巴輕輕抵著自己的頭。那個少數民族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已經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早到冥小墨幾乎忘記了那件事情。
  
  他輕輕的閉上眼睛,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箏族的人,但是這個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不過,現在犯不上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冥小墨想著,這個屯子很奇怪,可惜現在自己沒有力量,
  整整十道封印,那麼事情就變的簡單的多。
  
  這裏的夜晚很安靜,沒有路燈從窗外照進來,也沒有太多燈光造成的光化學污染。這裏的也寧靜的有些過分,就像冥界,一直一直深沉的黑夜,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一片死寂的黑夜。
  
  在很小的時候,冥小墨曾經想逃離那樣的地方,到處的怨恨和恐懼包圍著整個冥府。只要一踏出冥府的大門,就是無窮盡的恨和悲傷,那些鬼魂的感情太過深沉和執著。
  
  冥府應該是冥界唯一安全的地方,這大概是因為冥府周圍是一道古老的結界的關係,正確的來說,冥府裏更接近天界。
  
  小時候,冥小墨從來不離開冥府,呆在父君身邊是最好的選擇。冥王總是給人,寧靜和安全的感覺。當然,冥小墨承認,現在的脾氣大部分是因為冥王的寵溺造成的。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那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一切,別人討厭又有什麼關係呢?
  
  冥小墨經過兩次的輪回,為此付出了十重封印的代價。
  
  他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體驗人間悲喜,愛恨情仇。他和顏小墨是同一個人,但是顏小墨只是他看的一出戲,他體味著戲中人的悲喜,並在落幕後將這種感情埋在心底。
  
  所以顏小墨只是一種感受,沒有靈魂也沒有感想,他只是冥小墨感受情感的一種通道。在過了三途川的時候,消失不見。
  
  冥小墨正在天馬行空的想著的時候,房間裏忽然傳出一聲輕微的聲音。
  
  那是極細微的一聲,一下子就沒了,聽起來就像指甲刮著什麼東西。冥小墨依然閉著眼睛,沒有出聲。
  
  一會兒聲音又響了一下,這次是在床頭的牆壁上,像什麼尖銳的東西刮過牆壁,然後一下就沒聲了。
  
  事實證明,越是聚精會神,就越容易犯困。結果就是,冥小墨一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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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他睜開眼睛,看到箏囈正站在窗邊,而涼則坐在床邊看著自己。
  
  “涼?”冥小墨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墨少爺……您沒怎麼樣吧?”涼有些緊張的看了看箏囈的背影,再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疑惑的搖了搖頭。
  
  “好了,你昨天出去看到了什麼。”箏囈轉過頭來問。
  
  “昨天……”涼講了兩個字就沒說下去。
  
  “算了,同是找人,”冥小墨看了一眼箏囈,然後說,“我們可以資料共享。”箏囈非常贊成的點點頭,然後笑著走了過來。
  
  涼猶豫了一會,說:“昨天晚上,窗外是有一個黑影掠過,可是我出去的時候,我就什麼也沒有看到。”
  
  他頓了頓繼續說:“可是我看到地上幾條亮晶晶的絲,我就跟著絲走過去。在屯子外幾十米的地方,有一顆大樹,上面結了許多果實,然後……”
  
  “然後你在那裏吃著吃著就睡著了?”箏囈接過話茬。
  
  “是啊……才不是!”涼瞪著箏囈說,“然後我就看著這顆樹,覺得很奇怪,它上面的果實,就
  是這種。”涼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據說富含蛋白質的果實。
  
  “噢,當然,果實是長在樹上的,你確定那是一顆蘋果樹嗎?”冥小墨點了點頭說。
  
  “我……不太確定。”涼想了一會回答他。
  
  “噢,也許我們應該去看一下。”冥小墨柔聲說,然後站了起來,另外兩個人都跟著他出門。
  
  冥小墨走出房門的時候,看了一下隔壁的房間。冥小墨的房間隔壁是店長夫妻的房間,此刻門經閉著,裏面也沒有任何聲音。
  
  “怎麼了?”店長忽然從走廊盡頭出現,看著冥小墨。
  
  “噢,沒事,我們要出去一下。”冥小墨輕輕的說,然後走下了樓梯。
  
  他們走在路上,屯子沒有街道,只是在自家門口賣點什麼東西,而且屯子很小,沒走多久就走到門屯子口。
  
  這時候屯子口來了一個女人。女人大概三十七八歲,穿著一般,看起來有些憔悴。她匆匆走進來,急急忙忙的像在找什麼東西。
  
  冥小墨忽然跟了上去,涼和箏囈也跟了過去。
  
  女人走到屯子裏四處張望,屯子裏的人只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這時候一個男童走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衣服,“阿姨,吃果子嗎?”
  
  女人低頭一看,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呆呆的看著男童。
  
  “用隱身,涼。”冥小墨立即說,涼猶豫了一下,還是念起了咒語,把三個人的都隱藏起來。
  
  這當然是種法術,一般冥界的人到人界辦事,大部分都會用隱身術。這種法術自古就有流傳,人界也有不少人會用,但是和冥界比起來,那就有本質上的區別。
  
  因為人的生命極短,所以法術會有很大一部分流失,所以人界的人用起隱身術,只能把身形隱藏起來,但是冥界的隱身術是可以把人的氣都隱藏起來。
  
  作為調查科的人,對這樣的法術當然是運用輕鬆。
  
  於是他們三個熱心觀眾就這樣站在了那群人的旁邊。
  
  “阿姨,吃水果。”男童奶聲奶氣的再喊了一聲,那個男童大概五、六歲,生的很可愛,水靈水靈的,皮膚白皙,一雙大大的黑色眼睛看著女人。
  
  冥小墨看著這情景,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女人的表情很奇怪,她看上驚訝又激動。
  
  “小飛?小飛!”女人蹲下來,雙手抓住男童小小的肩膀,使勁的搖晃著,“小飛你怎麼了?我
  是媽媽啊!”女人剛說完就落下了眼淚。
  
  男童疑惑的看著他,然後繼續伸著手,輕輕的說:“阿姨,吃水果。”
  
  “小飛,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不認識我了!”女人把孩子一把抱在懷裏大哭了起來。
  
  仔細看一下,男童的臉,尤其是鼻子,倒真和女人有幾分相似。
  
  可是在女人懷裏的孩子還是一臉疑惑。
  
  這副情景有些詭異。冥小墨起先覺得這個孩子怪怪的,事實上的確如此。屯子裏的人皮膚都很黑,連孩子也是如此,只是這個孩子看起來白白淨淨,不太像屯子裏的孩子,倒像城市裏長大的孩子。
  
  那個女人的表情也不像在裝,看的出來她的確很難過和驚訝。雖然孩子還小,但是也老早到了認人的年紀了啊。應該不是認錯人了吧。
  
  女人的哭聲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周圍一下子就圍了一圈人,這些人都奇怪的看著女人。只是這樣沉默的露出疑惑的表情,氣氛顯得有些可怕。
  
  女人顯然還沒有注意到周圍奇怪的景象,還自顧自的沉浸在悲傷之中。
  
  她一邊哭一邊說:“小飛啊,你怎麼不認識媽媽了?你是不是失憶什麼了,媽媽帶你回家好嗎?”
  
  “你知道你不見了,媽媽有多著急嗎?上個禮拜六和你爸爸一起到這附近玩了一個下午,可是回去的時候你卻不見了……你怎麼到了這裏呢?你爸爸都快急死了,我先打個電話給他……”女人說著就從包裏掏手機。她一隻手摟著兒子,一隻手伸進包裏去拿手機。
  
  可是手卻被抓住,她驚訝的回頭,卻發現一個男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怔怔的看著這個男人,不明白他忽然阻止自己拿手機做什麼,並且在想著這個男人是不是認識自己怎麼的,在屯子的大街上,當那麼多人的面,總不會搶劫吧。
  
  可是男人卻忽然用力把她拉了起來,女人一下子拉住自己兒子的手。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由於女人沒料到這個粗壯的男人會這樣拉她,她下意識就去抓周圍的東西,也就是她的兒子,可是這一拉,卻把兒子的手臂拉了下來。
  
第十二章

  一個人的拉力有多大?一個普通的女人應該無法拉掉普通人類的四肢吧。
  
  “噢,原來這個女人是個怪力女。”箏囈一副瞭解的口氣,輕輕的說。
  
  冥小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當然,現在是隱身狀態,冥小墨只能大概估計箏囈站的地方。所以箏囈也看不到冥小墨的白眼。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可是驚訝的只有女人一個人。
  
  周圍的人一副冷漠的表情,女人的手裏還拿著男孩的一隻胳膊,驚訝的看著斷了手臂的男孩。
  
  男孩的肩膀處卻沒有血流出來,事實上,他的手臂應該說還沒有完全斷開。傷口處被一大片銀色的絲包裹住,這些絲仿佛流淌在他的血管裏,應該說這個男孩血管裏流的不是血液。
  
  手臂和肩膀處沒有斷開,銀色的絲將它們連在一起。這些銀絲極細極細,如果不是在陽光下,它們反射出銀色的閃光,就根本無法發覺。
  
  這種情景有些點像藕,藕斷開來了,但是藕絲卻還連在一起,現在也是這樣。
  
  可是周圍沒有人發出驚訝的聲音,甚至連驚訝的表情也沒有,他們只是安靜的看著。
  
  男孩看著銀絲越拉越長,於是往後退了一步,銀色就像彈簧一下彈了回來,速度極其的快。
  
  冥小墨看到他的手臂從女人的手中被拉回來,一直被拉回那個傷口上。那些銀絲忽然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樣,快速的來回穿梭,大概三秒鐘後,那道傷口已經完全看不出來,皮膚間沒有絲毫疤痕,跟沒有受傷一樣。仿佛剛才的事情只是眼花看錯了一樣。
  
  女人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大聲尖叫。
  
  冥小墨皺著眉側過臉,女人的尖叫聲音實在是太過可怖和尖銳了,而且持續不斷。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的恐慌。
  
  忽然這樣尖銳的聲音被打斷,女人被兩人男人分別按住,往她嘴裏放了一個果實。人類的嘴巴不
  是很大,雞蛋一樣大的果實當然不能一口吃下,可是奇怪的是,果實剛放到她的嘴上,立刻變成液體,流進了她的嘴巴。
  
  冥小墨伸出手,果然攔住了要上前的人。
  
  “她已經沒救了,我們先去找那棵樹。”冥小墨輕輕的說,他知道走向前想要救人的一定是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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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身上的隱身術已經被解除,走在一條陡峭的山路上。
  
  “涼,你不會帶錯路了吧?”冥小墨皺眉扶著山壁走著。
  
  “雖然是晚上來的,不過不會錯的。”涼在前面一邊用手拉掉從山壁上蜿蜒下來的藤蔓,一邊
  說。
  
  冥小墨抿了抿嘴沒有反駁,這條山路很窄,只有每個人側著身通過,山風一吹,讓人搖搖晃晃的。冥小墨現在就是一普通人,還不是山區的普通人,他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實在是沒把握穩住自己的身體。
  
  不過還好箏囈在後面拉著他,另一隻手放在他的旁邊,防止他掉下去。
  
  冥小墨看了箏囈一眼,這麼一條小小的路,箏囈走的輕輕鬆鬆,就像一個走慣山路的人。
  
  雖然是極短的一段路,冥小墨倒是覺得很長,有一次還差點掉下去,幸好箏囈拉住了他。
  
  十幾分鐘的路,走了足足兩個小時。等到了平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山路上去是一小塊平地,地面很平整,好像很多人來過。這塊平地面積不大,說是平地,其實算是個大的平臺。
  
  平臺的一側是一道很深的裂縫,下面的空間被另一座山的陰影擋住,看不太清楚,只聽得下面有
  隱約的水聲,大概是條山澗。
  
  平臺的另一側是一道很陡峭的山壁,幾乎沒有可攀附的地方,連一點植物也沒有,光禿禿的一面,就像被刀削開的一樣。
  
  平臺上沒什麼植物,只是稀稀拉拉的長著些荒草,泥土很柔軟,上面卻有許多銀絲。
  
  這種絲只有平臺上有,東一塊西一塊的,沒有完全覆蓋平臺。
  
  平臺上還長著一棵樹。說是樹,其實更像灌木。這株灌木上面沒有葉子也沒有許多枝椏,稀稀拉拉的幾根,上面倒是掛著沉甸甸的果實。
  
  現在人類的時間剛入夏,這裏的果實卻顯現出一片秋日收穫的景象,當然,現在反季節水果很流行。
  
  “就是這種果實。”涼輕輕的說,他的手裏忽然多了一把鋒利的長刀,他銳利的刀鋒在陽光下顯現出一道寒意,他用刀尖伸過去,挑開其中一顆果實。
  
  像雞蛋一樣大的果實被銳利的刀刃輕易挑開。
  
  整個果實像包裹著水的塑料袋被忽然劃開一樣,裏面竟然墜下腥味極重的血水,落到了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那果實就像是腐爛了的一樣,冥小墨的手輕輕的蓋住自己的嘴:“天啊……是蜘蛛卵。”
  
  果然,涼在那一灘血水中,用刀尖挑出一隻小小的蜘蛛。那蜘蛛應該是白色的,舞動著八條腿,在陽光下可以看到他的口器這裏有一點點綠瑩瑩的顏色,估計那是只有毒的蜘蛛。原本白色的身體被血水包圍,它的腿又細又長,即使身體被刀插住,還是舞動著。
  
  “這是什麼蜘蛛?”冥小墨走近了一步看著那只在刀尖上掙紮的蜘蛛。它顯然還很小,現在只是靠果實裏的血水過活,它的頭部比普通的蜘蛛大上許多,加上八條腿極細,顯得有些頭重腳輕。
  
  “壓根就不是植物,怪不得有蛋白質呢,難道吃的人都沒發現嗎?”冥小墨皺著眉頭,可能是這些果實還沒有成熟,所以一杯挑破就露出了裏面的蜘蛛。
  
  “那個屯子可能被這些蜘蛛佔領了,它們把人類的身體當作養分,從身體裏來攝取營養。”涼輕輕的說,然後一甩刀,那可憐的蜘蛛就變成了兩半,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
  
  “也許,它們的養分還包括人類的靈魂……”冥小墨看著這棵灌木輕輕的說。
  
  “所以說那些屯子裏的人都已經死了吧,”箏囈忽然說,“其實那些都是蜘蛛了吧。”
  
  “真可怕。”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可是他們為什麼會給你們一顆以上的果實呢,怎麼我就一顆呢?”冥小墨依然糾結在這個問題裏面。
  
  “可能根據人的身體狀況,來提供給幾隻蜘蛛。”涼說,“體弱的人只能住一隻,身體好的人,大概是被幾隻蜘蛛共享。”
  
  “聽起來真夠噁心的。”冥小墨扁扁嘴。
  
  “那我們走吧,回去報告這個結果。”涼說。
  
  冥小墨眨眨眼睛:“為什麼要走,我們還沒弄明白呢。”
  
  “比如說?”箏囈好奇的看著冥小墨。
  
  “比如說它為什麼會長這裏,它是植物還是動物,如果是蜘蛛卵,那麼母蜘蛛在哪里,這些是它的孩子,還是它的分身。這樣逆天修行,它想要做什麼……或者受害面積有多大,它已經消食了多少人的靈魂,別的地方還有沒有這樣的植物……”冥小墨說了一大串,然後看著涼說:“如果你的報告裏,連這些也沒有,調查科還是會重新派人來調查,那等於我們白來了。”
  
  涼抿了抿嘴說:“可是這樣的蜘蛛太危險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我的首要任務是要保護您的安全。”
  
  “不行,得把這個事情解決了才行……”冥小墨固執的說。
  
  這時候原本站在陽光下的眾人卻被一塊陰影遮住。現在應該是正午,而且這邊是山的向陽面,這時候哪來的陰影……
  
  冥小墨一抬頭,卻發現那面光滑的山壁上,無聲無息的伏著一直巨大的蜘蛛。好像它剛才就一直在這裏,因為三個人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第十三章

  如果撇去偏見的話,這應該算是一隻十分漂亮的蜘蛛。據冥小墨所知,有很多人非常喜歡蜘蛛,那些人如果看到這樣一隻大的蜘蛛,一定會激動的立刻昏倒。
  
  這只大蜘蛛就是剛才被涼一分為二的小蜘蛛的長大版。
  
  這只蜘蛛通體白色,還是那種帶點透明的白色。它的腿腳纖細修長,看上去十分優雅,它的頭和人類的頭部差不多大,或者再稍微小一點。頭部和人類的頭部一樣,長著一張人臉,還是一個美麗少女的臉。粉腮紅潤,秀眸惺忪,長長的黑色長髮從兩邊垂下來,好像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但是這張臉,稱得上是風情萬種,美麗嬌豔。不過長在一隻大蜘蛛的身上,怎麼樣也是令人害怕的。
  
  剛才在看小蜘蛛的時候,發現頭要比腰更大,大蜘蛛也是如此,和頭比起來,腰又細又長,後面是專門造絲放內臟的身體,比重要也要比一般的蜘蛛大。
  
  蜘蛛的臉看著他們,露出好奇的表情,看上去天真可愛。
  
  冥小墨當然知道有種蜘蛛叫人面蛛,顯然這只蜘蛛不屬於人面蛛。人面蛛的名字由來是,蜘蛛身體上的花紋巧妙的呈抽象的人臉。當然,這樣的人面蛛也是很容易修煉成妖的,但是恐怕要比眼前這只蜘蛛低許多檔次。至少沒有一隻人面蛛能在光天化日下,在天界的腳下佔領一個屯子,也不能無聲無息的靠近涼。
  
  “你們是……食物嗎?”那只蜘蛛忽然開了口,她的聲音很乾澀,而且中文講起來不是很標準,有點像孩子在學說話,或者是像一個人在適應一套機器的操作。
  
  “不、不、不,蜘蛛小姐,你一定是誤會了。”箏囈連忙說,“我們是登山愛好者,覺得今天天氣不錯,隨便挑了一座山想隨便登一下下……”
  
  蜘蛛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估計她還沒消化登山愛好者之類的詞語。不過這位蜘蛛小姐顯然對他們的關注超過對新詞的好奇。
  
  現在形勢很不妙,如果蜘蛛小姐從崖壁上下到平臺上來,他們三個人連躲避的地方也沒有。因為蜘蛛小姐有平臺的一半大,大概有七八米長的樣子,加上她的八條腿,整個平臺不過就夠她一個人站。
  
  蜘蛛黑色的眼睛安靜的看著他們,就像在打量她的食物。冥小墨往後看了一眼,平臺下面深不見底,現在冥小墨就是一普通人,跳下去必死無疑。這只蜘蛛看不出年紀,保守估計修煉了起碼有一千年,就算沒一千年,度過天劫的妖,總是厲害的。
  
  涼的刀刃對著蜘蛛,冥界人的武器有分有形或者無形的,這個武器不能算是物質,它只是一種力量的形狀,主人怎麼樣趁手,它就變什麼樣。
  
  涼的刀又長由薄,有點像日本的武士刀,刀刃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發著寒氣,連現在是普通人的冥小墨都能感覺到。
  
  蜘蛛只是挑了挑眉:“你們是在向我挑釁。”蜘蛛柔聲說,這次她的發音很準確,沒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或者說這是威脅?”
  
  大自然的動物,一般都對這樣的威脅很警惕,即使它們修煉成妖也是如此。
  
  涼沒有回答,只是盯著蜘蛛黑色的眼睛。蜘蛛的力量在涼之上,因為蜘蛛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力量。
  
  冥界很少發生衝突或者戰爭,因為他們的力量在彼此眼中顯得清楚了然,所以他們不必像人類一樣通過比武什麼的來證明問題。
  
  涼就算能擋住一會,走過那麼小的山道,起碼也要一個小時,一定會被蜘蛛抓到。而涼如果現在帶著兩個人,也不會逃的太快。
  
  “是你吃了人類的靈魂嗎?”涼忽然問蜘蛛。
  
  蜘蛛美麗的臉上露出輕輕的笑容:“吃?噢,是的,那對我的修煉有很大的幫助。”
  
  “天條是不允許的。”涼立刻說。
  
  “天條嗎?”蜘蛛小聲的說,“天界那些傢夥真的會在意人類的事情嗎……反正,我現在已經修煉到重要關頭,可是我浪費了兩百年,根本沒有一點進展……可是人類的靈魂卻非常的有用。”
  
  “……”涼警惕的看著她,手裏的刃發出更冷的寒意。
  
  “我不接受威脅。”蜘蛛輕輕的笑起來,“你們的靈魂看起來非常美味,尤其是你身後的那個孩子。”說著他黑色的眼睛轉向冥小墨。被那雙眼睛一看,冥小墨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正午的太陽下湧起一股陰森的寒意。這時候冥小墨被箏囈拉到身後,那股惡寒一下子消失。
  
  正當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腳踝忽然被什麼東西勒住,然後一陣力道把他往下拉。由於一切來的太快,冥小墨也沒想到後面會有東西拉他的腳,被那個力道直接就往下面帶。
  
  “小墨!”箏囈轉身一下子拉住他。於是冥小墨被箏囈一隻手抓住,整個人懸空在懸崖上,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山澗。
  
  手腕處疼的厲害,好像腕骨這裏要整個脫離開來,山風一吹,整個人還輕輕的蕩起來。冥小墨的另一隻腳想去把拉著自己腳的東西踢掉。可是那腳上好像根本沒有什麼東西,腳踝卻被拉的生疼。
  
  “慢一點,我把你拉上來。”箏囈對冥小墨大聲說,山風忽然大了起來,不喊的話冥小墨根本就聽不見箏囈的聲音。
  
  冥小墨沒有看到涼來幫忙,估計他正在和蜘蛛對峙。涼本來就不是那蜘蛛的對手,再分身來幫助他們的話,三個人都有可能被蜘蛛吃掉。
  
  腳下拉的那股力道好像暫時消失了,箏囈正努力把冥小墨拉上來。冥小墨一抬頭看到箏囈的手上拉開了好幾道口子,當然如果剛才不是箏囈拉了一把,冥小墨這會估計玩完了。
  
  冥小墨氣喘吁吁的爬回平臺上,半跪在地上喘氣,回頭一看,竟然發現自己腳上纏著幾根銀色的蛛絲。如果不是太陽的光芒,根本注意不到這樣的蛛絲。
  
  冥小墨向下一看,發現蛛絲一直延伸到黑幽幽的山澗裏。他連忙去解蛛絲,剛接觸到蛛絲的那一刻,那根蛛絲忽然繃緊了起來,那種拉扯的力道比剛才更大,把冥小墨一下子拉了下去。
  
  箏囈一直在旁邊看著他,這時候又趕緊去拉冥小墨。只是這次拉雖然拉住了,但是卻連他一起被拉了下去。
  
  冥小墨在下墜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箏囈正往自己這裏跑。
  
  涼的刀刃雖然對著蜘蛛,但是注意力卻早被後面吸引過去。他知道後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冥小墨沒有叫他,所以他也沒有回頭。雖然擔心的要命,但是他一旦回頭,這三個人必死無疑。
  
  何況有箏囈在呢。雖然涼不明白箏囈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知道箏囈對冥小墨絕對沒有惡意。
  好像冥小墨被什麼東西拉下去了,涼再也忍受不住,回頭看他的主人,也就在那一刻蜘蛛那像鐮
  刀一樣鋒利的腿已經伸到了涼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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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忽然抬起頭,眼神茫然的望向高大的屋頂。
  
  “羽少爺……上面有什麼東西嗎?”旁邊的判官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麼。
  
  “我要出去一下。”冥小羽忽然站起來,放下手裏的文件。輕輕一側身,瞬間消失了。
  
  “可是羽少爺……這文件還差最後一張呢……”判官的話全變成了自言自語,然後他抬頭看向房頂,想看看冥小羽剛才在看什麼東西,可是的確什麼東西也沒有啊。
  
  這時候一個鬼差匆匆忙忙的跑過來,看見判官劈頭就問:“羽少爺呢?”
  
  “剛才還在呢,現在走了……怎麼了?”判官繼續看著頭上的屋頂說。
  
  “我說判官,羽少爺能在房頂上呆著嗎?您知不知道他去哪了,這急事呢。”鬼差連忙說。
  
  “我哪知道,”判官終於收回視線望向鬼差,“我管的著他嗎?”
  
  “真麻煩!”鬼差跺了一腳。
  
  “嘿,你幹嘛呢,這你們家地啊, 就跺,出啥事了?”判官沒安好氣的說。
  
  “人界有幾百條魂魄沒來這裏報到!”
  
  “集體迷路?”
  
  “迷啥呀,連前幾天派去那裏的鬼差都聯繫不上!”
  
  “不會吧……”判官驚訝的看著鬼差,“怎麼連鬼差也沒回來嗎……知道是哪快地方嗎?”
  
  “好像是中國四川,成都附近的地方……”
  
第十四章

  “喂,箏囈,你沒事吧?”冥小墨看著被自己壓著的紅發青年輕輕開口詢問。
  
  “還好,肋骨大概斷了幾根。”箏囈輕輕的說,黑色的長髮垂到自己的臉上微微有些癢。
  
  “其實我……不是很重,”冥小墨搔了搔頭說。
  
  他們比較幸運的是沒有掉到山澗裏去,不幸的是,他們掉在了一張很大的蛛網上,在這張蛛網附近,還有幾張或大或小的蛛網。但是即使是最小的蛛網,也要比剛才的那個平臺大上兩倍,所以,按照網和蜘蛛的比例,那蜘蛛的個頭也一定小不到哪里去。
  
  冥小墨抬頭四周看了一下,這裏離澗底應該還有一段距離,不過也不會太遠,水聲已經聽的很清楚了。蛛網懸在半空中,山風一吹,整個網搖搖晃晃的,好像馬上就要破一樣。
  
  很多蛛網上掛著許多白白的骨頭,看起來像是人骨,也有小一點的像是動物的骨頭,它們被沾在蛛網上掉不下去。山風一吹,那些骨頭搖搖晃晃的,讓人覺得陰森可怖,好像隨時要飄過來一樣。
  
  不過冥小墨不一樣,他是冥界的人,冥界最多的就是死人,話又說回來,他現在被十層保鮮膜包得嚴嚴實實,跟個普通人一樣,如果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些骨頭在山風的吹動下沒有落下去,也就是說蛛絲上有極強的粘性和韌性。剛才兩個人從平臺上掉下來的時候,箏囈把自己拉過,所以墜到網上的時候,是他在下面。因為蛛絲極其柔軟,彈性又高,雖然沒粉身碎骨,但是冥小墨壓在箏囈身上的重量也著實不清。肋骨斷了還好說,最怕是內臟破了,或者斷了的骨頭插進內臟,導致內出血,那情況就危險了,偏偏冥小墨腳上那條蛛絲還栓著。
  
  “別動,蛛網上粘的很,你先在我身上。”箏囈看到冥小墨要動連忙說,他一說話就咳出一口血。冥小墨皺眉看著他,他這樣很有可能是內臟已經破了,如果再不送醫院,很有可能就沒救了。可是這荒山野嶺的,怎麼上醫院去。
  
  “別說話,你內臟可能破了,”冥小墨連忙說,“我只是想把腳上的蛛絲解掉。”
  
  可是冥小墨又不動了,他看到一隻蜘蛛正向著他慢慢的接近——沿著那根栓在他腳上的蜘蛛絲。
  冥小墨說不出那是怎麼樣一隻蜘蛛,個頭要比剛才那只小上一號,不過沒有長著人類的臉,而是一隻長著長長口器的蜘蛛。
  
  一般來說,蜘蛛沒有牙齒,因為他們用不著吃東西,大部分情況下,他們都是尾巴上的毒素把食物溶解掉,然後昆蟲們只會剩下一個空殼子。所以對動物來說,應該也是這麼一種吃法。
  
  冥小墨警惕的看著它,蜘蛛的尾部很大,卻沒有因此掉下去,可見蛛絲有多麼強韌。那只蜘蛛綠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環境中顯得更加可怖。
  
  冥小墨忽然想著,不知道那些蜘蛛的毒素能不能把自己的封印溶解掉,哪怕溶解掉百分之一也可以夠對付這些蜘蛛了,更何況……冥小墨看了看身下的男人,箏囈原本蒼白臉色變的更加蒼白了,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蜘蛛慢慢的接近他們,蛛網隨著它的動作,在空中一起一伏,就像小孩子玩的彈跳床一樣。冥小墨忽然向旁邊跳了開去。
  
  “小墨!”箏囈叫了他一聲,他現在不但受了傷,而且被蛛絲粘牢,動彈不得。他在蛛網上掙紮了一下,並沒有起多大的作用。
  
  冥小墨當然要跳開去。因為蛛網一動,他在箏囈身上的重量也必然加重,如果箏囈的內臟已經破了,這樣只會讓他出血更快。其實冥小墨是冥界的人,人死了只要靈魂在,他們在冥界還是可以再見的。但是箏囈不一樣,箏族的人死後,是不受冥界管的,當然,前提是,如果箏囈真的是箏族的人。
  
  蛛絲比想像中的更有粘性。那只蜘蛛似乎對被自己蛛絲栓住的冥小墨更加感興趣,所以它隨著絲,向冥小墨移動。
  
  忽然蛛網“騰”的下墜的厲害,然後又彈了起來。冥小墨穩住自己的身形一看,原來那只蜘蛛的碩大尾部上插了一把長刀。那刀刃在這樣陰暗的地方依然閃著幽藍的冷光。
  
  “涼……?”冥小墨看著握著刀站在蜘蛛邊上的涼。
  
  涼在平臺上的時候,看到冥小墨和箏囈都不在了,知道他們一定是掉下去了。他想也沒想就跳下了平臺,這樣正好躲過了蜘蛛伸過來的那條腿。
  
  涼以前是在調查科的,伸手當然是不錯的,下墜的情況也沒有先兩個人那樣慌慌忙忙,看到蜘蛛正接近冥小墨,連忙就拿刀對準了蜘蛛。刀刃本來就鋒利,加上下墜的勢道,刀刃一下子就切入蜘蛛尾部堅硬的外殼,刺了進去。
  
  蜘蛛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戳了一刀。本來蜘蛛會因為吃痛而掙紮,可是刀刃接縫處忽然結出了一層冰花,隨即包圍了整個蜘蛛。蜘蛛一動不動的被包裹在冰層中,就像一個標本,不知道是死是活。
  
  “墨少爺,您沒事吧?”涼連忙跑過來,引起蛛網輕微的顫動,奇怪的是,涼並不會被蛛網沾住,他輕易的走到冥小墨身邊,引起冥小墨和箏囈嫉妒的目光。
  
  “墨少爺?”涼把冥小墨伏起來,冥小墨拍拍胸口說了聲沒事。
  
  “箏囈受傷不清,得趕快送醫院。”冥小墨說。
  
  說到離開,於是三個人又看了看周圍。周圍的岩壁很光滑,連個踏腳的地方也沒有,就算是涼也很難離開,不要說他還要帶著兩個人。當然,這是一個非常不利的因素,更糟糕的是,這裏的蜘蛛一死,動靜弄的太大,把別的網上的蜘蛛都吸引了過來。
  
  本來蜘蛛之間是不會互相串門的,一張網一隻蜘蛛,清楚明白。不過這裏的蜘蛛死了,也就沒什麼規矩了,更何況,這裏還有三個活蹦亂跳的獵物,不吃白不吃。
  
  涼一見馬上想跑過去把刀抽出來。可是這時候蛛網又動了一下,三個人一看那動靜,就知道又有東西來了。
  
  不過這裏陰暗的很,蛛網又大,對那個東西看不真切,沒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一隻蜘蛛。
  
  然後蛛網動的很輕,不集中注意力的話,不一定感覺的出來。涼快速走近刀,但是那變成冰塊標本的蜘蛛忽然動了一下。往後退了一大步,然後斜在了一邊。那標本的肚子吵著涼,透過冰層可以看到,那尖銳的刀刃直接從蜘蛛的肚子裏穿了出來。可是這樣一來,刀柄就被標本遮住,必須要繞過標本蜘蛛才能拿到刀。
  
  原來在大家沒注意的時候,冰塊上已經纏上了一圈蛛絲,蛛絲一直延伸到陰影裏,那裏慢慢的爬出一隻蜘蛛。
  
  冥小墨一看,一顆心就往下墜,是那只長人臉的蜘蛛小姐。
  
  她優雅的驅動著她那八條纖長的腿,只要她現在一使力,那冰塊就往她那邊,那等於涼也就沒了武器。
  
  她一邊走過來,一邊看著涼,如果涼現在一有動作,她可以馬上把冰塊拿過來。她慢條斯理的接近,仿佛他們三個人就是她的掌中之物。
  
  蜘蛛已經走到了那個標本之前,她輕輕開了口,柔聲說:“我承認人類是在萬物中最高貴的,起碼天界的人是那麼認為。”她輕輕的舉起纖細的長腿,“所以他們的靈魂顯得特別美味和珍貴,我以前沒有吃過……但是這種東西,吃過一次就不會忘記。我原來以為人類的血和豬啊,牛啊的血應該差不多,不過人類的血要甜美的多。”
  
  蜘蛛的聲音挺好聽,但是內容就不是那麼有趣了。聽起來這話有點像狡辯,簡而言之就是,她吃人不能怪她,應該怪人類太好吃……
  
  這時候就在標本旁邊的箏囈,忽然探身抽出死去的蜘蛛身上的刀,在網上重重的劃了一刀。
  撇開別的不說,箏囈劃的還是很有技巧,既不會讓整張網破掉,但是劃破的地方卻可以讓蜘蛛小
  姐掉下山澗。前提是他自己得陪葬。
  
  “箏囈!”冥小墨叫了他一聲,幸好——箏囈在下墜的時候,拉住了落下的蛛絲,那冰塊蜘蛛直接從網上落了下去,立即被下面的黑暗吞沒。
  
  蜘蛛小姐雖然防到這一手,但是蜘蛛的本事之一當然是吐絲了,她的尾部抽出絲來,粘在蛛網上,於是一隻蜘蛛和一個人就這樣吊著,蜘蛛要比箏囈落的更下面一點。她正在沿著絲上來。
  箏囈抬頭,透過蛛絲看到了被粘在蛛絲上的冥小墨,被山風一吹,他黑色的長髮劃出誘惑的弧線,黑色的眼睛緊張的看著他。
  
  他斜手把刀扔到蛛絲上,然後身體輕輕一蕩,靠著沖勁,放開手上的蛛絲,壓到了蜘蛛小姐的身上。
  
  估計蜘蛛小姐正爬著,沒注意箏囈,被箏囈的重量一帶,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吐絲,原本的絲也承受不了兩個的重量,從中斷了開來。於是箏囈帶著蜘蛛和剛才的冰塊標本一樣向下墜了下去。
  涼連忙去扶冥小墨,卻發現冥小墨一副驚訝的樣子,看著箏囈原來抓著的地方。於是涼說:“墨少爺,沒事,他的靈魂會到冥界的。”
  
  “……他的靈魂是不會來的,箏族已經……被神遺棄了,他們的靈魂是入不了輪回的……”冥小墨輕輕捂著嘴說。
  
  箏族死了就是死了,沒有靈魂也不會轉世,死亡對他們來說,就是結束。
  
第十五章

  “箏族……?那是什麼?”涼不解的看著冥小墨。這個沒心沒肺的任性少爺,也會為別人難過嗎?
  
  他轉過身撿起箏囈扔上來的刀,現在不是追悼的時候,那只蜘蛛小姐雖然掉下去了,但是沒多久就會上來,修煉千年,可不是鬧著玩的。
  
  涼抬了一下頭,發現好多蜘蛛正向他們湧來。
  
  冥小墨想動卻動不了,蛛網的粘性太強,而且彈性極好,根本用不上力。這時候,忽然從下面的山風中帶來一陣熱浪,陰暗的山澗忽然亮了起來,下面出現了一片火光。
  
  “三味真火!”涼叫了一聲,周圍的蜘蛛依然向他們靠近,顯然他們不是很爬那個火,不過速度慢了許多。
  
  “你不要亂喊,這才不是三味真火呢,”冥小墨看著下面的火,“不過倒是把那些蜘蛛嚇跑了。”
  
  “這下面就是水,能燒起來的肯定不是一般的火,”冥小墨看了看道,“這火應該是蜘蛛的。”
  
  “怎麼會起火了呢?難道她遇上了什麼東西?”涼看著下面山澗裏的火。火光把下面的地勢都照亮了,下面的山勢很險要,水流湍急,靠山壁那一邊還有一小塊空地,再過去就是一大片火區,看不出其中的地勢。
  
  火還有蔓延的趨勢,熱浪不斷的上湧,照這麼大的火勢下去,過不了多久,他們兩個都要烤熟了。這簡直和燒烤就沒啥兩樣了。
  
  冥小墨抬頭的時候,涼已經和幾隻蜘蛛對上了,涼雖然厲害,但是這些蜘蛛吃了人的靈魂,能力大進,狡猾的緊,涼雖然把它們攔在一邊,但也沒傷到它們。
  
  更何況,這蛛網四處通風,涼也只能擋住一邊,冥小墨旁邊就掛下來一隻蜘蛛。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是屬於那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少爺,徒手對付幾隻那麼大的食人蜘蛛,聽起來有點像笑話。
  
  早知道身上應該放兩把人類的槍,或者揣把刀,再不成水果刀也得備一把,現在什麼都沒有,身體還被蛛絲粘住。
  
  蜘蛛靠冥小墨很近,看得出來它們很著急,因為它們也發現下面的火勢越燒越急,很有可能燒上來,所以急於殺了這些食物,然後開吃。
  
  蜘蛛對他揚起長長的腿,一般性來說,蜘蛛吃起東西來喜歡先用蛛絲把獵物包起來,然後用尾部的刺把獵物體內的肌肉溶解掉。不過這麼大個的蜘蛛是不不了這麼麻煩的。
  
  看它的意思是想在獵物身上直接刺毒,然後吃了就OK。想到自己會被這麼噁心的蜘蛛吃,冥小墨身上就一陣惡寒。那蜘蛛的腿的內側鋒利的像刀刃,一刀就能把自己解決。看起來,這哪像蜘蛛啊,根本就是一螳螂了。
  
  瞬間,一個名字脫口而出:“父君……”他的聲音足夠輕,估計只有他自己聽的見。
  
  可是眼前的蜘蛛卻忽然像被自己的毒液刺中了一樣,那略透明的外殼中,明顯可以看到它透明的肌肉開始萎縮,和殼拉開一絲距離,然後越來越大。就像燒熟的蝦,形雖然在,但是裏面的肉已經和殼分離開來。
  
  然後像失去了支撐一樣軟了下來,從蜘蛛網上向下滑了下去。
  
  “……三味真火。”這才是真正的的三味真火,冥小墨輕輕念著,沒有火焰外形,足夠的威力和足夠的隱藏能力,神族才會有的殺戮能力。
  
  蜘蛛的後面沒有別的蜘蛛了,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那細細的蜘蛛上只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優雅的站在那細細的蛛絲上,蛛絲晃動,那男人也跟真輕輕的動,好像沾在上面一樣。
  冥小墨想往後面退,無奈身體被蛛網沾住,移動不得。男人溫和的看著他,然後慢慢的走近,他的動作優雅舒緩,好像不是走在萬丈懸崖的山澗裏,而是極為普通的平地上。
  
  冥小墨抬起頭,男人身體正好擋住上面的陽光,於是男人身上就像多了一層光暈。他銀色的長髮在山風的吹動下劃出優美的弧線,衣袂翻飛,帶著不屬於人類的優雅。他略微低下頭,看著困在蛛網上的少年輕輕一笑:“你非得在生死之間才叫我嗎?”
  
  “原來你一直在旁邊嗎?”冥小墨不悅的扁扁嘴。
  
  男人沒說什麼,彎下腰把冥小墨抱起來,蛛網原來的粘性一下子全部消失,“人界危險,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來人界。”
  
  “……你只要把封印解開就好了,”冥小墨扁扁嘴,伸出手拉住男人胸前銀色的一束長髮,使男人的臉更靠近自己,“封印一解開,危險就沒有了,父君。”
  
  “你呆在我身邊會更安全。”冥王輕輕的說,低頭吻了吻他的眼瞼。冥小墨睜開眼睛,黑色的眼睛望向另一側。
  
  涼手裏的刀已經沒有了,身上也被劃破了許多道口子,身上還狼狽的掛著許多蛛絲,可是那些蜘蛛已經全部不見。他向周圍看了看,蛛網上乾乾淨淨,除了他們三個活人,其餘的都是森森白骨,所以的蜘蛛全部不見了。
  
  當然,在冥王面前,妖從來都不是問題。
  
  “父君,我們到下面去。”冥小墨望下山澗,那裏的火焰更旺,其中還夾雜著妖怪特有的暗紫色陰影,帶著不詳和邪惡。
  
  冥王腳下的蛛網裂了開來,冥小墨感覺身體向下墜,血液一下子往回流,有一陣的頭暈和窒息感。越來越像個人類了,冥小墨這樣想著。
  
  他們穩穩的落到山澗中,這裏的山澗底要比想像的寬一點。就像一座山被劈了開來,周圍的懸崖峭壁,光滑的就像鏡面,沒有什麼工具根本就上不去。山澗裏的流水量並不是特別的多,還是地勢陡峭,所以水流的很快,聲音也很響,被四壁一回,顯得格外的有氣勢。
  
  水流的旁邊是一片碎石地,現在不是雨季,所以顯露了出來,可以在上面行走。
  
  冥小墨從冥王懷裏下來。前面滾滾的氣浪湧了過來,以他的身體,現在根本無法接近火場。
  
  “如果你要找那只蜘蛛,那只蜘蛛已經死了。”冥王一伸手,又把冥小墨拉進懷裏。冥小墨一進入冥王的懷裏,那滾燙的氣浪和周圍炎熱的空氣一下子消失了。
  
  冥王見冥小墨沒說話,輕柔的摟著冥小墨走向火焰。無論是火焰還是那裏散發出來的炙熱的氣息,在冥王的懷裏一點也感覺不到。
  
  冥王輕輕一抬手,火焰像是有了知覺一樣,像舞臺上的帷幕一樣從中間慢慢的分開,火焰後的景象被冥小墨看見。
  
  那只巨大的美女蜘蛛失去了剛才的優雅和輕盈,她身上的腿只剩下五隻,另外一隻在她旁邊,已經和身體脫離,其餘的兩隻腳已經不知去向。
  
  她的身體不再有腳來支撐,而是沉重的壓在地上,死一般的沉重。那張美麗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黑色的眼睛裏滿是驚恐,好像死不瞑目的看著另一個方向。她的臉因為痛苦已經全部扭曲,完全看不出原來美麗的樣子,現在看上去簡直是猙獰可怕。
  
  蜘蛛的屍體旁邊還站著一個青年。周圍充斥著火焰,在火焰炙熱的氣浪下,衣袂翻飛,紅色的長髮映襯著火焰的顏色,說不出來的優雅高貴。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按在蜘蛛中間細的不像話的地方,然後出現了一陣柔柔的紅光。青年的手再伸出來的時候,手上握著一顆暗紅色的如雞蛋一般大的珠子。
  
  那顆珠子一拿出來,蜘蛛的屍體又發生了變化。仿佛全身萎縮了一樣,連長著黑色長毛的殼都失去的光澤,慢慢的褪成灰白色,那張臉也像老人的臉一樣起了一道道深深的皺褶,可是臉上恐懼的表情依然沒有變。
  
  “箏囈……”冥小墨不禁叫出青年的名字。
  
  紅色長髮的青年轉過頭,暗紅色的眼睛看著在冥王懷中的冥小墨輕輕一笑。
  
  “把那顆珠子放下!”冥小墨忽然對箏囈大喊,“你不能拿走它。”
  
  箏囈沒應聲,只是看著冥小墨。
  
  “放下它,然後你走!”冥小墨大聲說,“你不能用那個東西,你會成魔的……”
  
  冥小墨還有把話說完,面前的火焰就像落幕的帷幕一樣在他面前緩緩的落下。
  
  “箏囈!”冥小墨大喊他的名字,這代表什麼,冥小墨自己也不知道。
  
  箏囈溫和的看著冥小墨,最後他的身影被火光掩蓋,冥小墨知道他已經走了。
  
  用人類靈魂凝結成的內丹修煉,非常容易成魔,更何況是修煉千年的蜘蛛,更何況是曾經最受主神寵愛的箏族……
  
第十六章

  冥小墨躺在床上,驚訝的看著手裏的單子。這是一份冥界通緝犯的懸賞單,最後一張也就是金額最大的一張就是讓冥小墨驚訝的一張。
  
  暗紅色的長髮優雅的垂在身後,長長的黑色睫毛隱約蓋住了暗紅色的眼睛,臉上的笑容充滿嘲弄和玩世不恭。這張單子沒有名字,對冥界的通緝犯來說,名字代表不了任何含義。
  
  箏囈——冥界排名第一的通緝犯。
  
  “天界的情況好像和我們這裏也差不多,”冥小羽拿過那一疊通緝單,“都把人看清楚了,不要下次出去再碰一群回來。”
  
  “我……”冥小墨屈起膝蓋小聲的說,“我只是,沒有想到而已。”他還記得他從下水道裏望向箏囈的時候,箏囈的笑容,也記得箏囈在平臺上拉著自己,還記得他抱著自己下墜,也記得他拉著那只蜘蛛從蛛網上躍下去。
  
  當然,箏族的力量強大,他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做。
  
  冥小墨想起他拿著紅色的內膽,箏囈的笑容熟悉而有陌生,那顆千年的蜘蛛內膽邪惡的不得了,如果拿來修煉,是很容易成魔的,那時候回來就難了……
  
  忽然一股重量將他壓在床上,深深的陷進柔軟的床上。
  
  “小羽……?”冥小墨不明白的拍了拍身上的男人。雖然冥小羽長得好像比冥小墨年長很多,可是小羽還是弟弟。
  
  “一個通緝犯,你想他做什麼?”冥小羽的聲音悶悶的。他說出這句話,冥小墨笑了起來。
  
  “小羽啊小羽,我還以為你長大了呢,”冥小墨伸手拍拍冥小羽的背,“你起來。”
  
  冥小羽撐起身體,身下是笑著的哥哥,他黑色的長髮在白色的被單上嫵媚的蜿蜒,他忽然就想這樣看著冥小墨,再也不起來。
  
  “他一定是箏族的人,箏族都是暗紅色的長髮,”冥小墨輕輕的說,他現在可是人類一樣柔弱的身體,不要老是玩相撲。
  
  “那又怎麼樣?”冥小羽說。
  
  冥小墨白皙柔軟的指尖輕輕的放在冥小羽的臉頰上,黑色的眼睛就像冥界最沉寂的黑暗,甜美誘人,而隱藏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小羽啊,你忘記了嗎?是我帶兵滅了箏族啊。”
  
  冥小羽瞳孔微縮,那些記憶忽然全部清晰了起來。冥小墨作為冥界的第一少爺,手握重兵,曾經在天界立下赫赫戰功,意氣奮發,威名遠播。現在這樣柔弱的樣子,幾乎讓小羽忘記了當年的冥小墨。
  
  是的,他現在只是被封印了而已,等到封印解開的一天,他和他又將回到原來的距離。
  
  “看起來你是忘記了……”冥小墨扁扁嘴,伸手摟住冥小羽的脖子,“真是過分,連哥哥的事情都忘記了,那次我差點回不來呢。”
  
  “你……還會去天界嗎?”冥小羽忽然問。
  
  “天界嗎……就算封印解開,我也不會去了。”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那個地方,不適合我。”
  
  冥小羽側過身,將冥小墨摟在懷裏,懷裏的身體柔軟而嫵媚,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我沒想到箏族還會有遺族,”冥小墨輕輕的說,“可惜父君當年和他們有過約定,不會對箏族的人出手……”
  
  “如果他拿了那顆珠子去修煉,恐怕會成魔,那麼天界就必須派人殺他。”冥小羽輕輕的說,手指上黑色的長髮纏繞著。
  
  “魔啊……難道他想向天界報復嗎?”冥小墨柔聲說,“一旦成魔就沒有回頭路了。”他閉上眼睛,火焰中的一幕還很清晰,箏囈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他知道自己就是滅他們箏族的人嗎。
  
  冥小墨從冥小羽的懷裏起來,走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的水從喉嚨裏流下,冥小墨轉過身,輕輕的說:“對了,我把涼還給你吧。”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不合適。”
  
  “是嗎?”冥小羽忽然笑了起來,“你這樣善變的脾氣,只有阡冴忍受的了你。”
  
  “阡冴啊……那傢夥都沒經過我允許就離開冥界,以後不許再提他。”冥小墨扁扁嘴。
  
  冥小羽說:“不是吧,他有和你說過啊,不過那是你在輪回的時候,可能你忘記了。”
  
  “輪回的時候嗎?”冥小墨眯起眼睛,想了想卻沒有任何印象,輪回的時候的事情,正在慢慢消失。他只是冥小墨,而已。
  
  “我不管,總之不要讓我見到他。”冥小墨冷哼一聲。
  
  冥小羽苦笑著從床上起來,卻發現被單上有一瓶東西,他好奇的拿在手裏。那是一個和手指一樣粗細的水晶瓶,裏面好像裝著極少的透明液體。
  
  “這是什麼?”
  
  冥小墨走過來,接過水晶瓶笑了笑,“這個呀,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
  
  “是什麼東西?”
  
  “蜘蛛絲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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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王回到宮殿的時候,冥小墨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青銅做成的燈奴上面放著能發出柔和光芒的礦石。
  
  “小墨?”冥王輕輕的叫了一聲。
  
  “唔……”冥小墨發出一聲含糊的聲音,冥王輕輕走到床邊。
  
  床幔的半邊被掀起,露出了床上熟睡的少年。他的呼吸很安穩,美麗而柔和的側臉。冥王坐在床上,柔軟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側臉。他像孩子一樣睡的毫無防備,當他沒有封印,當他還擁有強大力量的時候,冥王從來沒有見過他睡的如此安穩。
  
  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在小墨有力量的時候,偏偏是最膽小的。被十重封印封印住的冥小墨,看起來是如此弱小,如此的需要保護。
  
  他長長的黑色睫毛安靜的合著,在柔和的燈光下,劃出一圈可愛的陰影。圓圓的肩膀隱沒在白色的薄被裏,只露出旁邊纖細的手指。
  
  他該怎麼去責怪他呢,他的任性,他的張揚,他的美麗和殘忍。如果不是那天他正好從天界回來,很有可能遇不上冥小墨,那麼他……會被蜘蛛吃掉嗎?想到這裏冥王的心窒了一窒,這種感覺很不好,尤其是想到可能失去冥小墨的時候。
  
  也許應該解開他的封印,這樣至少可以讓他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即使是神也會自私吧。希望他只依靠自己,柔弱到需要自己來保護,就像他剛出生的時候一樣……
  
  冥王苦笑了一下,站了起來。他自然不會忘記以前的冥小墨。在天界的那段時間,瘋狂的不像話,甚至被稱為了“神的殺手”。
  
  “父君……”
  
  冥王的袖子忽然被拉住,轉頭一看,冥小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只不過情況有些不對。
  
  “小墨,怎麼了?”冥王重新坐回床上。
  
  冥小墨已經從床支起身體,他白皙的皮膚上顯現出不正常的紅色,如同嬌豔的花瓣,柔軟而美麗。
  
  冥王將冥小墨摟在懷裏,立即感覺到了冥小墨身上不同往常的溫度。原本冥小墨的體溫有點低,但是現在卻比一般人正常的體溫還要高。
  
  “怎麼了?”冥王輕輕撫摸冥小墨的背,當然,像冥小墨的力量雖然被封印封住,但是他畢竟位列仙班,當然不會像人類一樣生病。
  
  “……熱。”冥小墨在冥王懷裏發出委屈的聲音。這聲音也和平常不同,冥小墨平時的聲音也很好聽,說起話來帶著微妙的抑揚頓挫,只不過這會,多添了一點嫵媚。
  
  “小墨?”冥王把懷裏的兒子的臉抬起來,他的臉也是帶著誘人的潮紅,黑色的眼睛不像平常一樣冷漠,仿佛在水中沉浸過一樣,看上去溫潤而迷茫,卻美麗的如同最原始的夜空。
  
  他的手緩緩的伸起來,摟住冥王的脖子。他的睡衣本來就穿著鬆,這會兒已經因為他的動作而鬆了開來,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膚。
  
  “父君……”冥小墨的臉貼在冥王肩部,他能感覺到他他口中吐出的溫熱的氣息,像某種引誘。
  冥王僵硬的看著懷裏的孩子,如果沒有搞錯的話,冥小墨現在的行為算是挑逗……吧?
  
  “小墨,你是不是……”冥王低下頭,“是不是中了蜘蛛的毒?”
  
  冥小墨現在似乎聽不到冥王的聲音,他的身體貼在冥王的身體上,不耐的小幅度扭動。
  
  冥王的手本來在冥小墨的背脊上,睡衣已經脫落,他的手直接貼著冥小墨光滑的背脊,感受到他異于平時的高溫。
  
  這真是一個對自製力的考驗。自己應該馬上推開他,然後為他解毒,蜘蛛的毒不是那麼難解的,而且那些蜘蛛已經死了,所以現在沒有別的毒素,估計就是剩下催情的一點副作用。
  
  可是身體還是沒有動。
  
  指尖像著魔一樣,順著冥小墨優美的脊柱慢慢劃下去。那光滑的皮膚仿佛有某種魔力,引誘著他的手指。
  
  懷裏的人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帶著溫度的唇貼在他的頸側,慢慢的向上移去,牙齒輕輕刮擦到皮膚,有種酥癢的感覺。溫潤的舌尖卻更能引發人的欲望。
  
  冥王坐在床上,任冥小墨輕吻著,他知道他動不了,一動,自製力將會隨之崩潰。
  
第十七章

  冥小墨的身體發燙,他努力貼上冥王的身體降溫。
  
  “父君……”他發出輕輕的呢喃,唇輕輕的劃過輪廓分明的臉頰,停在冥王的唇邊。柔軟的唇輕輕的摩挲著他堅毅的嘴角。
  
  他伸出小小的舌尖在他的嘴角輕柔的打圈,像挑逗多過於像親吻。
  
  冥小墨半跪在冥王身上,身上的重量全依靠冥王支撐。身體不受控制的扭動,自己的欲望多過挑逗。他的膝蓋輕輕的摩挲著冥王的大腿內側,他的手指在冥王健碩的肩膀上緩緩劃動,修長的指尖挑開冥王身上薄衫的領口。
  
  冥王沒有動,還是安靜的坐在那裏。額頭上落下的銀色短髮多數擋住了紅色的眼睛,鼻樑挺直。冥小墨吻著冥王的嘴角,沒有去碰觸他的唇,他感覺到冥王的身體漸漸升溫,也許是因為自己的體溫傳染到他身上,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
  
  一個力道把冥小墨推到了床上,他還沒明白什麼回事的時候,另一個人的體重壓了上來,他原想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可是胸口被壓住,從嘴裏出來的竟然是一聲甜膩的呻吟。像那寂靜黑夜中,荒原上的一點星火,刹那燎原。
  
  冥小墨因為身體被壓住,所以想大口呼吸一下,卻被另一個人以熾熱而猛烈的力量吻住了他。這是冥小墨想到卻沒有應付過的情況,他有些慌亂的不知道如何反應。
  
  冥小墨在輪回轉世中有過和男人做愛的經驗,可是這會,這些經驗完全用不上,他的頭腦雖然能冷靜的分析,可是身體已經順應身上男人的動作。
  
  他的睡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扔到了一邊。冥王的手碰觸到他的身體,並且順著他的腰際向上撫摸,冥小墨感到一陣戰慄。他想起冥王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在皮膚上劃動,柔軟而意外的充滿力量。
  
  男人的吻熾熱而霸道,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在他的口中翻卷,宣佈的佔領。他的體溫很高,甚至還高過了自己。他看到他那雙紅色的眼睛中,自製力的崩潰,帶著深沉的欲望。
  
  就在冥小墨以為快要被他吻的窒息的時候,男人的唇離開了他。冥小墨直覺的想要推開男人,他並不是真的想推開冥王,這只是一種表示身體不適的動作。
  
  可是卻收到了相反的效果,他的雙手被男人抓住,猛的被拉過頭頂。冥王緊貼著他的身體,親吻著他的頸側。
  
  他發現自己的呼吸很粗魯,不過在這種事面前是正常的喘息而已。他的腿微微彎曲,膝蓋在男人下體輕輕摩挲,他能感覺到男人下體堅硬的欲望……
  
  可是男人卻忽然停止了動作,慢慢的離開了冥小墨的身體。
  
  他銀色的長髮有些淩亂,平時總是梳的很整齊。可是現在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冥王了。
  
  他的表情總是溫和而自製,就像所有神祗一樣,帶著一點點不易親近的冷漠,可是現在,那雙紅石榴石一樣美麗的眼睛中充滿了深沉的欲望,以致他那俊美的五官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看上去,就接近人類……
  
  冥小墨想起來,可是眼前卻忽然一片黑暗,身體裏一點力氣也沒有,無力的不像話。他還能感覺到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可是意識漸漸的遠去,直到墜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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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走過長長的遊廊,黑色的蓮花在水中開的正豔,只要冥府存在一天,它就用不凋謝。清澈的水中,黑色的鯉魚遊來遊去,在遊廊下的柱子間穿來穿去。
  
  他拐過彎,走進冥王的宮殿。靴子扣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上,發出寂寞的聲音,垂在廊柱間的黑色紗幔優雅的垂下,在燭光下發出曖昧的反光。
  
  他轉過屏風,冥王已經不在房間了,但是床上還睡著一個人。冥小羽慢慢走過去,白色的床單上睡著一個黑髮的少年。
  
  白色的薄被只蓋到他的腰際,優美誘人的脊柱隱沒在皮膚下,一直延伸到被子裏,光滑的背脊上,皮膚如玉一般溫潤細膩,黑色的長髮在背脊上蜿蜒。
  
  床上的少年好像睡著了,冥小羽放下手中的燭盞,輕輕的坐在床側。冥界沒有風,屏風外的紗幔卻輕輕飄揚,優雅而安靜。
  
  床上的少年動了一下,然後轉身看到冥小羽坐在床邊。
  
  “父君……?”冥小墨揉了揉眼睛,然後看了一會,“噢,是小羽啊。”
  
  冥小羽沒做聲,冥小墨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白皙的皮膚上留著像粉紅花瓣一樣的吻痕,看上去妖嬈而動人。
  
  他並不在意自己有沒有穿衣服,靠在柔軟的墊子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冥小羽輕輕的說:“如何?”
  
  “沒成功,”冥小墨發出悶悶的聲音,“雖然有些在意料之中,但是……”冥小墨習慣性的咬著自己的指甲。
  
  冥小羽側過身將他摟在懷裏,手指接觸到柔軟的皮膚,如同中了魔咒一般不願離開。他看著冥小墨完美無缺的側臉,幽深的黑色眼睛,裏面充滿了不甘和倔強。當那如黑曜石一般美麗的眼睛染上情欲和屈辱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冥小墨靠在冥小羽的懷裏,心不在焉的咬著自己的指甲,忽然伸手把一個東西扔了出去。
  
  那個東西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銀色弧線,然後落到大理石地面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並且發出碎裂的聲音。
  
  地上赫然是水晶瓶的碎片。
  
  “那東西完全沒有用,害我浪費時間。”冥小墨氣憤的下了評價。
  
  “我以為蜘蛛絲催情的作用足夠大……”冥小羽輕輕的說。
  
  “我把它用在了自己身上,起碼我不想父君因為這個東西抱我,”冥小墨恨恨的說,“我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藉口,但是他還是拒絕了。”說到這裏,冥小墨氣憤的扔掉旁邊一個無辜的抱枕。
  
  “你就想這麼下去嗎?或者直接跟父君說呢。”冥小羽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直接說?我瘋了嗎?”冥小墨冷哼一聲說,“我們沒有輪回的機會,沒有讓生命再來一次的可能,如果說出來,那麼一切都不能回頭了。我們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啊……的確如此呢。”冥小羽輕輕的嘆息。是的,這大概就是仙族的悲哀,他們的生命漫長,
  也只有一次。不能入輪回,也沒有從頭再來的可能,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那就是結局。而且依冥小墨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做那麼沒有把握的事情。
  
  父子倫常,那是天帝和冥王一起制定出來的,從古代開始就一直束縛著這個世界,它漸漸變的牢固而深入人心,可是偏偏……
  
  偏偏有一天,它註定會被制定這個的人推翻。
  
  冥小羽知道,事情終究會發生到那一步,是的,有誰能拒絕冥小墨這樣一個人呢。
  冥小羽正想著的時候,冥小墨打了一個呵欠,又滑進了被子裏。
  
  “我困死了,昨天父君用法術把我弄暈了,然後把我的蜘蛛毒抽了出去……”冥小墨沉默了一會,繼續說,“真是氣死我了。”
  
  冥小羽站了起來:“那麼關於你現在的侍衛——涼,他該怎麼樣呢?”
  
  “放回你的隊裏吧,”冥小墨悶悶的說,“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真是的……”冥小羽輕輕的喃喃,哥哥總是想到什麼做什麼。
  
  “阡冴他就只會按我的命令做事……”冥小墨不滿的嘟囔一句,涼是個好侍衛,但是不適合自己而已。
  
  “涼會難過的。”冥小羽若有所思的說。
  
  “……他會高興的。”冥小墨說。
  
  “下次……不要再去人界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了。”冥小羽輕輕的說,他趕到人界的時候,看到蜘
  蛛正圍著冥小墨,也看到了父君安靜的站在一邊,於是他安靜的看著冥王救下了冥小墨,然後轉
  身回到冥府。
  
  冥小墨轉過身,發現宮殿裏空空如也,冥小羽已經離開了。他扁扁嘴,拉上薄被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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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箏囈高高的山崖上,強烈的山風將他束起的紅發吹的淩亂。他暗紅色的眼睛安靜的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平臺。
  
  平臺上的土地呈現一片荒蕪的景象,中間的那顆長著蜘蛛卵的植物也已經枯萎,只剩下幾根乾巴巴的枝椏,上面一片葉子也沒有。
  
  他想起那個黑髮的任性少年冷漠倔強的樣子。他想起在火焰的對面,他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裏,大聲的勸他放下珠子。
  
  他知道那個銀髮男人是誰,他那麼溫柔的摟著他,這讓箏囈覺得那麼不舒服。
  
  他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個夜晚,他那麼溫順的在自己懷中,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倔強。
  
  箏囈輕輕一躍,從山崖上跳下,即使是大風也沒能改變他的軌跡,他輕輕的落在平臺上。
  
  他慢慢的走進那株已經枯萎的植物,若有所思的伸出左手。他的另一隻手抬起來,用指尖輕輕的劃開左手手腕的血脈。紅色的血液從傷口出流出來,從手腕上落了下去。手腕上被指尖割開的皮膚竟然迅速的癒合,連一個淺淺的疤痕也沒有。
  
  他紅色的血液落到那株已經枯萎的植物上。那株看上去已經死亡的植物,在接觸到血液的那一刹那,竟然在頂端抽出了嫩綠色的葉子。一眨眼功夫,那株植物長的比原來更加壯碩,更加富有活力,葉子不斷長大,瞬間結出一個個散發著香氣的紅色果實,看上去十分誘人和美味。
  
  箏囈輕輕的抬起頭,兩邊的山崖將廣大的天空遮去了大部分,只剩下中間斜斜的一條,陽光從中間傾瀉下來,他微微的眯起眼睛。
  
  “小墨……”他溫柔的聲音就像情人床第間溫柔的輕語。
  
第十八章

  “為什麼,為什麼啊……”冥小墨委屈的蹭蹭冥王的肩膀,“為什麼我連買衣服也不能去……”
  
  “你知道是為什麼,”冥王輕輕的說,然後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居然還去找冥界的裂縫去人界。”
  
  “可是……我只是想幫小羽嘛,你想啦,他那麼忙,我身為他哥哥,當然應該幫他一下。”冥小墨討好的說。
  
  “你的力量被封印了,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所以還是乖乖呆在冥界。”冥王柔聲說。
  
  冥小墨倔強的抿起嘴,然後轉身跑出了宮殿。冥王有些心有餘悸的揉了揉太陽穴。
  
  那天晚上的事情過於失控了。那具在他身下呻吟輾轉的身體是如此誘人,自己幾乎克制不住。明明如此之近,卻如此的難以得到。
  
  蜘蛛催情的毒已經被抽出體外,而冥小墨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也不記得了。冥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樣很好,一切都和平常一樣,只是……
  
  他低下頭看自己修長的手,這雙手曾經那麼肆意的撫摸他,親吻他,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甘美而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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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過分了,去買個衣服也不許!”冥小墨不悅的走在遊廊上,走回自己的房間。
  
  打開門,卻發現房間裏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那裏了。
  
  “涼?”
  
  “墨少爺……”涼抿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被他看的不自在,走到旁邊的榻上坐下來,抬腳架在前面的小幾上:“你不知道未經批准,冥界的工作人員是不能進來冥府的嗎?”
  
  “我……知道。”涼點了點頭。
  
  “噢,那麼說……”冥小墨抬起頭看著涼,“那麼說,你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了?”
  
  “我……”涼上前走了一步,看著冥小墨說,“我不想離開您……”
  
  “所以呢?”
  
  “所以,我想繼續留在您身邊當侍衛。”
  
  “噢,不行不行,”冥小墨搖搖頭,“你不適合做我的侍衛。”
  
  “我知道我能力是差了點,但是……”涼走近冥小墨,帶著懇請的語氣說,“但是,我一定會拼命保護您……”
  
  “不是的涼,”冥小墨抬頭,黑色的眼睛無意識的看著涼長袍上繁複的雲紋,“不是能力的關係。”
  
  冥小墨伸手輕輕搭在涼的袖口,修長柔軟的指尖,慢慢描繪著繁複的雲紋,“我喜歡聽話的侍衛,不反駁我,不會主動提出意見,也不會自己行動。更不會對我的命令有任何的疑問和猶豫。”
  
  “我會努力成為這樣的人……”涼急切的說。
  
  “不行哦,涼,”冥小墨柔聲說,“你和阡冴不一樣,你不適合成為這樣的人,你現在的性格……我覺得很好。”
  
  “墨少爺……”涼怔怔的看著冥小墨,他黑色的長髮不像普通的黑髮一樣黑的發亮,而是一片純黑的寂靜,沒有反光,仿佛吸收了周圍的光線,自上而下,傾瀉在暗紫色的衣服上,襯著頸部白皙的肌膚。
  
  “我明天會正式把你調回偵查科,以後你就不能再來這裏了。”冥小墨輕輕的說。
  
  “我……”涼剛想說話,冥小墨房間的門被輕輕推了開來,冥小羽從外面走進來。
  
  “看起來我打擾了你們的談話?”冥小羽輕輕的問。
  
  “沒,涼剛要走。”冥小墨笑著說,招了招手讓冥小羽過來。
  
  涼怔了怔,說:“那麼我,先出去了。”冥小墨向涼點了點頭,涼轉身推門出去了。
  
  “明天涼就調回調查科。”冥小墨對身邊的冥小羽說。
  
  冥小羽沒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小羽……”冥小墨伸手摟住冥小羽靠他這邊的手臂說,“你帶我去人界吧,父君都不讓我出去,無聊死了。”
  
  冥小羽垂著眼簾,依舊沒有說話。冥小墨看著冥小羽冷漠的側臉,扁了扁嘴,搖著冥小羽的手臂說:“小羽,小羽,好不好。”
  
  冥小羽轉過頭,看著冥小墨撒嬌著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求我也沒有用,你知道的,父君的話我不會違背。”
  
  “……”冥小墨咬了咬下唇,側過臉不理會冥小羽。
  
  “小墨……”冥小羽輕輕的叫冥小墨的名字,身邊的少年卻只是沉默。冥小羽看到冥小墨黑色的長髮無聲的鋪展,仿佛有磁性一般吸引著人的視線。他伸起手,指節輕輕的劃過他黑色的長髮,那如絲綢一般順滑柔軟的感覺,誘惑著他手指。
  
  暗紫色的上衣襯著皮膚更加白皙,帶著柔軟健康的粉色。冥小羽的手指輕輕的搭在冥小墨的肩頭,這樣的誘惑真是致命。
  
  “小羽以前都順著我的,現在不但對我凶,還老和我作對。”冥小墨忽然說,聲音悶悶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可真是冤枉,冥小羽心裏想著,卻沒有反駁冥小墨的話。反正冥小墨這種人,為了目的,什麼都做的出來,任性又乖張,卻偏偏……那麼的吸引人。
  
  “小羽……”冥小墨轉過頭,看著冥小羽和父君一樣紅色漂亮的眼睛,委屈的說:“你看吧,我一定和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所以父君都不疼我,你也不愛搭理我。”
  
  冥小羽身體向後面的軟榻上靠了上去,默不作聲。
  
  “……”冥小墨看到冥小羽愛答不理的樣子,更難過,委屈的抿著嘴,湊近冥小羽。冥小羽的長相和冥王很像,看上去溫和英俊,銀色的長髮被仔細的梳好,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紅色美麗的眼睛。箏囈也是紅色的眼睛,只是那個紅色看起來像乾涸的血液,看起來邪惡而悲傷。而冥王的眼睛,如同靈動的美麗紅石榴石,仿佛連星辰也在其中流轉,他是和天帝一樣尊貴的神祗,仁慈而冷漠。
  
  冥小墨低下頭,不自覺的將自己的唇印上了冥小羽的唇。
  
  嘴唇相接的那一瞬間,冥小墨像被一盆冷水澆了一下一樣,猛然抬頭,詫異的看著冥小羽,冥小羽還是一臉平靜。
  
  “對不起,我只是……”冥小墨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騰的轉身跑了出去。
  
  糟了……那一瞬間居然把冥小羽看做了冥王……難道是自己最近欲求不滿嗎?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
  
  上次的事情……冥小墨想起那天晚上冥王熱烈的吻。他停下來,白皙的手指不禁撫上自己的唇,那天的溫度仿佛又再次回來,那絕對的力量不容他的反抗……
  
  只是最後還是失敗了……冥小墨沮喪的想著。他抬頭卻發現來到了冥王的宮殿。
  
  “難道我就會在這兩個地方跑來跑去嗎!”冥小墨憤怒的說,轉身就要離開,身體卻被拉向後面。
  
  “小墨?”
  
  冥小墨轉過頭,看到摟著自己腰的是冥王,他瞪了冥王一眼,任他摟著也沒有掙紮。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冥王心有餘悸的摸摸冥小墨的臉,難道蜘蛛的毒還沒有抽離他的身體?
  
  “不要碰我。”冥小墨推開冥王的手,“反正我不是你親生的,你隨便欺負好了。”
  
  冥王的手還是沒有收回去,指節輕輕的抬起冥小墨的臉:“誰敢欺負冥界第一少爺了。”
  
  “……”冥小墨倔強的抿著嘴沒說話。
  
  “小墨……”
  
  “你不疼我,你不喜歡我,”冥小墨想推開冥王卻沒有推動,委屈的說,“我都不是你的孩子。”
  
  “你當然是我的孩子。”冥王低頭,溫柔的親吻冥小墨的眼瞼,“你只是長的和你母親像一點而已。”
  
  “……哼。”冥小墨哼了一聲沒反駁。
  
  “好了,別生氣了,”冥王息事寧人的說,“要不要去天界看看你母親?”
  
  “天界嗎?”冥小墨想了一會點了點頭,“要去要去,父君最好了。”
  
第十九章

  天界看起來就像是個沒有黑暗的地方,沒有黑夜,永遠的光明,冥小墨以前在這裏生活了一百多年。當然,一百多年對仙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冥小墨卻在這裏度日如年。
  
  雖然中秋節的時候會上天界來看看,但是這會來到這裏,卻覺得這裏冷冷清清。
  
  冥小墨覺得冥界冷清寂寞,天界對他來說,也未必是個熱鬧的場所。
  
  冥小墨對天界並沒有太多的回憶,因為在天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殺戮。因為這個世界似乎有很多事情不太符合主神的要求,所以仙族就要去一個個的擺平。
  
  這個世界最高的存在就是主神,冥小墨見過主神一次,他看上去是那種中性的美,彎彎的眉,藍色的眼睛,不過臉上總是沒有表情。他只是做出人形的樣子,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
  
  主神下來就是天帝和冥王,一光一暗,掌管著天界和冥界,中間的人界則由他們共同管理。人界的帝王說著“受命於天”,其實根本沒有那回事。
  
  天界很美,到處是鳥語花香,仙樂飄飄,帶著主神祝福的柔光,這裏是所有仙族力量的來源。
  冥小墨的一身黑衣在天界很顯眼,他本來就是一個顯眼的人,無論在哪里。
  
  冥小墨走在前面,冥王跟在後面,走進了一座美麗的五彩宮殿,潔白的長廊邊是清澈的池水,上面是美麗的粉色荷花,裏面的錦鯉遊來遊去。
  
  一路上,宮娥彩女看到冥王就深深下跪,對天界所有的人來說,冥王就等同於天帝。他們表現出最真摯的虔誠和最誠懇的尊敬。
  
  這座宮殿裏很安靜,這是昆侖山公主也就是冥王的妻子沉睡的地方。
  
  在高高的臺階,如祭台一樣的平臺上放置著公主的身體。
  
  那是一個透明的棺材,上面沒有蓋。裏面美麗的公主有一頭如夜一般美麗的長髮,白色的肌膚如昆侖山的雪一般晶瑩白淨,並且呈現出美麗的粉紅色。她輕輕抿著嘴,呼吸安穩。
  
  她安靜的睡在那裏,仿佛隨時就會醒來一般,在她周圍是滿滿盛開的花朵,仿佛和著她的呼吸,舒展著花瓣。
  
  冥王站在水晶棺材前面,看著沉睡中的妻子默不作聲。
  
  “父君,我也要看母親,”冥小墨走過來,趴在水晶的棺木上看著棺木裏的公主。這位沉睡的公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甚至還有些年幼。
  
  冥小墨長得和公主確實有些相像,如夜一般黑色的長髮,白色的肌膚,來自昆侖山高貴的血統,和強大的力量。
  
  裏面的花朵清一色的潔白,那是來自昆侖美麗的花朵,滋養著這具身體。冥小墨的手輕輕的越過棺材壁,柔軟的指尖接觸到潔白的花瓣。花瓣帶著一種來自昆侖山特有的寒冷,透過指尖,他一下子收回了手。這種寒冷不是他現在的身體可以承受的。
  
  他慢慢的轉過身,看見冥王站在柱子旁邊,看著遠方的景色。那裏煙霧繚繞,瓊樓玉宇時隱時現,帶著飄渺虛幻般的高深莫測。天界的陽光淡淡的照射過來,被他的身體擋住,在身後留下一個長長的陰影。
  
  他銀色的長髮被風輕輕的吹起,帶著優雅的弧度,冥小墨靜靜的看著,這個男人是如此優雅,卻帶著如此寂寞的表情,怎麼樣才能讓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呢……
  
  冥小墨正這樣想的時候冥王忽然轉過了頭,和冥小墨黑色的眼睛對上。冥小墨立刻轉過了頭,眼睛盯著棺材裏一朵潔白的花朵。沒讓冥王看到自己已經紅透的臉。
  
  天界和冥界一樣,是個時間止步的地方,如果時間是因為可是讓事物發生變化而有意義,那麼天界和冥界的時間同樣沒有意義。
  
  冥小墨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潔白花朵上的經脈,緩慢的延伸到底部,帶著不可一世的優雅,就像大家口中說的那個——驕傲的母親。
  
  冥小墨沒有見過她的樣子,只知道她是來自昆侖山的公主,血統高貴,她不顧一切的愛上了冥界的主人,然後嫁入了永無天日的冥界。
  
  公主的力量來自光明和昆侖山,在冥界裏她一天天的衰弱,終於,生下冥小墨之後,她就陷入深度的沉睡。後來冥王把她送上天界,讓她吸收天界的能量,希望她能早點恢復……
  
  “小墨,我們回去了。”冥王輕輕的說,打斷了冥小墨的思緒。
  
  冥小墨抬起頭,發現冥王已經到了宮殿的門口正在對他招手。
  
  冥小墨應了一聲,然後看向棺材中的母親,他趴在棺壁上,黑色的長髮落入那潔白的花朵中。黑色的眼睛看著沉睡的母親,幽幽的開口:“我要走了母親……”他眨眨眼睛,繼續說,“喂,你為什麼還不死呢,難道你還想和父君在一起嗎?……啊……真是討厭。”
  
  說完,站起來走向冥王。
  
  兩人走出五彩宮殿,冥小墨伸了個懶腰,冥王輕輕摟著他:“困了嗎?回去了好嗎?”
  
  冥小墨乖乖的點了點頭。天界的上空是五色的祥雲,在他們頭上緩緩的飄過,這裏和冥界一點也不像。
  
  他們走在長長的遊廊上,冥小墨一身黑衣在這裏顯得十分刺眼,天界很少會有人穿黑色的衣服,黑色在這裏是被認為不詳的顏色。
  
  “啊,這不是小墨嗎?”一個響亮歡樂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冥王剛想回頭,身邊的冥小墨卻一把拽住他,拼命的拉著他向前走。
  
  “啊,冥王殿下,小墨,你們怎麼不理我!”那個聲音生氣的大吼,冥小墨依然拉著冥王大步向前,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是天帝殿下啊……”冥王停下來,把一個勁拉著他向前走的冥小墨拉住,轉身對叫住他們的人,禮貌一笑。
  
  “天帝殿下,好久不見。”冥王向那個人點了點頭。
  
  那個人也溫和的點了點頭:“啊,冥王殿下來到天界了,怎麼不來看看我呢。”
  
  “我只是帶小墨來看看他母親而已……”冥王輕輕的說。
  
  “小墨……”天帝看向冥王身邊的冥小墨,“好久不見。”
  
  “我巴不得永遠都不要看到你呢。”冥小墨冷冷的說。
  
  “啊,小墨真是冷淡。”天帝委屈的看著冥小墨。
  
  “哼,”冥小墨冷哼一聲,移開視線,落在了天帝身邊的女孩身上。
  
  以人類的年紀看上去大概十七八歲,生的楚楚動人,嬌豔美麗,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過目不忘。
  天帝和人界帝王一樣享受後宮三千,當然,嬪妃的檔次上還是不能比較的。
  
  “噢,又納新妃啦。”冥小墨看著站在天帝身邊,穿著華麗的少女說。
  
  “你是什麼東西!”少女忽然大聲喝道,一伸手就要打冥小墨。這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以冥小墨現在的力量也躲不開,更何況冥小墨也沒有想到這個女孩會忽然出手。
  
  當然事情沒有向最壞的事情發展。
  
  少女的手被天帝抓住,硬生生的被抓在了半空中。一時間氣氛極其尷尬。
  
  天帝瞪了她一眼,然後對冥王說:“抱歉,這是……我的女兒冷香。”
  
  冥小墨看向冷香,冷香只是愣愣的看著天帝,然後慢慢低下了頭。她委屈的咬了咬唇,而天帝卻毫不在意的繼續和冥王說話,冥小墨承認這個冷香公主的脾氣和自己有些一樣,不過……
  
  “啊,對了,你們好久沒來天界了,在這裏住段時間再走吧。”天帝立即提議說。
  
  “不要,天界無聊死,我要回家。”冥小墨冷冷的說。
  
  天帝說:“太過分了小墨,你以前還在這裏住過呢,那時候你可沒那麼說。“
  
  “那是我年幼無知。”冥小墨瞪了他一眼,然後拉起冥王的手說,“父君,我們回去了啦。”
  
  “啊,對了,”天帝忽然說,“這幾天正好是四大將軍競選的幾天,很熱鬧噢,小墨不想看看嗎。”
  
  “和我有關係嗎?”
  
  “好像有兩個是你以前的副將吧……”天帝想了想說,“一個好像叫鷺炎,還有一個叫……什麼冴……”
  
  “阡冴?”冥小墨試探的問。
  
  “就是他。”天帝露出一臉笑容點了點頭,“就是這幾天了,如何,留下來吧?”
  
  “……可以啊。”冥王輕輕的開口,冥小墨也點了點頭。
  
  天帝笑起來,帶著他們走進天界的深處。
  
  “冷香脾氣不太好,真是抱歉。”
  
  冥王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
  
  天帝心不在焉的看著周圍的景色:“雖然不是我最喜歡的孩子,不過還是謝謝你手下留情,留她一命。”
  
  冥王依然是一副安靜的神色,美麗的紅色眼睛安靜的看著走在前面的冥小墨。
  
第二十章

  天界從來不乏精緻的閣樓和優雅的回廊,無論是盛開的花朵還是其中穿插的蝴蝶鳥兒,都極具靈氣,天界就是這樣的地方,光明美麗,所有事物美好的一面都被完全呈現出來。
  
  冷香站在雕刻精緻的琉璃紅欄前看著遠處的宮殿。在天界,有兩處宮殿是最為宏偉和精緻的,一處是天帝的居所,還有一處是一座空掉的宮殿。
  
  那所宮殿裏其實住著很多人,宮娥彩女,侍衛隨從,但偏偏就是沒有主人。冷香今天才知道,原來那座宮殿的主人就是剛才那兩個人。
  
  真是奇怪,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他們似乎很少來天界,可是父君……想起天帝對他們的態度,冷香不甘心的咬了咬唇。
  
  今天她很意外,她看到了父君的另外一面。對天界來說,他是唯一高貴的存在,可是對天帝本人來說,似乎不是這樣。那個孩子居然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並且是如此沒有禮貌,天帝居然一點也不責怪他……
  
  冷香一邊想著一邊慢慢沿著遊廊走著,在繞過走廊的時候看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個少年,他一身黑色的奇怪衣服,在天界是很顯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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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墨,你什麼時候回天界來嘛,”天帝跟在冥小墨後面說。
  
  前面的黑色少年回過頭瞪了他一眼:“你好歹是個天帝,不要老跟著我好不好,你最近都很閑嗎?”
  
  “沒有啊,我很忙很忙的,”天帝立即說,“一會是那個部族搞分裂,一會又出現什麼妖族聯盟,人界又出現什麼神秘地帶啦……”
  
  “那你還不去忙,不要跟著我了。”冥小墨停下身體,轉頭冷冷的看著天帝。
  
  “我也很想去忙啊,可是都沒有人幫我,如果你回天界來的話……”天帝連忙說。
  
  “我不要。”冥小墨冷冷的打斷天帝的話,“我喜歡冥界。”說著,轉身就走。
  
  “小墨……”天帝不自覺的伸手去拉冥小墨的手。
  
  冥小墨的手腕被天帝抓住,身體被拉得靠在天帝的懷裏。他不耐煩的轉身,抬手就想打他。只不過這會他沒有力量,身體就和普通的人類差不多,所以另外一隻手腕被天帝輕而易舉的抓住。
  
  冥小墨手腳並用的試圖反抗,天帝的身體向後退了一點,他以為天帝要放開他,正準備罵他兩句,然後迅速離開,卻發現自己整個被翻了過來,胳膊被扭到後面,以致於他背對著天帝,另一個人的身體又貼了上來。他甚至沒發現他是如何做到的。
  
  “放開我!”冥小墨掙紮著說。
  
  “小墨……”天帝低頭輕輕的低語,冥小墨從來沒聽過天帝用這種語氣,甚至驚訝的忘記了反抗。那麼溫柔的聲音,幾乎像是情人間的低語。
  
  天帝的呼吸沉重起來,氣息拂過冥小墨的耳朵,有些癢癢的。忽然柔軟的東西貼上自己的頸側,冥小墨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天帝低著頭親吻著冥小墨的頸側,白皙的皮膚下,年輕的血液緩緩的流過。天帝想起很多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天界少年將軍,他從戰場上回來,白皙的皮膚上沾滿了死者鮮血,在他的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妖嬈美麗,仿佛能把人的靈魂也吸納進去,而他身後戰場卻是殘陽如血,死屍成堆。
  
  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暴力美,誘惑著所有人的眼睛。
  
  “小墨,回到我身邊來……”天帝幾乎無法離開冥小墨的身體,柔軟的肌膚泛著清冷的光澤,他想著,如果染上情欲的紅色,那他的皮膚會呈現出什麼誘人的樣子。
  
  天帝一隻把冥小墨的雙手反轉的抓住,另一隻手順著他的頸側,劃過他的臉頰,保養完好的白皙手指略帶粗暴的揉捏著冥小墨柔軟的唇瓣。
  
  他幾乎連自己的呼吸都無法控制,他不再叫冥小墨的名字,一發出聲,那聲音一定是會因為情欲而變得低沉沙啞。可是偏偏這具身體還在他懷裏掙紮,明明知道那是反抗,卻不自覺得將它當作誘人的挑逗,直到……
  
  “啊!”天帝立即伸回手,直覺的放開冥小墨。
  
  冥小墨轉回身瞪著天帝。
  
  天帝心虛的將視線移像旁邊,一時忘乎所以,把手指放進冥小墨的嘴裏,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是不是想死,告訴我,我成全你。”冥小墨瞪著天帝,用袖子擦去口邊流下來的液體。
  
  “我……”天帝心虛的看著冥小墨,向後退了一步,“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嘛……”
  
  “你!”冥小墨忍不住抬腿踢了他幾腳。
  
  “好嘛,好嘛,是我錯了。”天帝一邊躲一邊討饒,“雖然是你引誘我,但是我不應該上鉤……”
  
  “你再說一遍……”
  
  “我錯了,我錯了……”
  
  冷香在柱子後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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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回到宮殿,冥王正躺在床上睡覺,房間裏的簾子全部放下,一片陰暗。大概是喜歡了睡覺的時候是一片黑暗,所以冥王到了天界也是如此的習慣。
  
  冥小墨走到床邊,看著冥王熟睡的樣子,那銀色的長髮優雅的鋪展開來,他的呼吸是安靜而沉穩。
  
  冥小墨踢掉鞋子也爬到床上,指尖劃過落在床單上的銀色長髮。柔軟的指尖順著頭髮的軌跡慢慢的向上,一直到了冥王的鬢角,然後劃過他堅毅的眉,指尖停留在了眉心。
  
  他想起那天晚上,這具身體壓著他的重量,和那不可思議的熱烈的溫度。他想起他的手指,柔軟而帶著力量,在他面前,自己居然是如此的無力……
  
  忽然,穿上的男人睫毛輕輕顫了顫,然後睜開了那雙紅色的眼睛,沒有聚焦的看著冥小墨。
  
  “父君?”冥小墨湊近冥王。
  
  “……小墨。”
  
  冥小墨正想說什麼,卻被床上的男人一把拉住,然後被他拉進懷裏。
  
  他有些驚恐的掙紮,卻發現他自己的力量和男人比起來說根本微不足道。
  
  “父君?”冥小墨的身體被摟住,男人的手臂禁錮著他的身體。他詫異的看著冥王,才發現男人睡的安然,他抬起頭,湊過去吻了一下男人的薄唇,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時間大概真的能把感情沖淡,於是冥小墨離開了冥界來到了天界,可是恍然間他忘記了一個事實,時間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不論是對這裏的事物還是人的心情。
  
  愛著這個男人還是愛著,一百年的時間過去,他還是想著他,經過了一百年,其實什麼也沒有改變。
  
  冥王還是他的父親,是他的血緣至親,是冥界獨一無二的王者,是他心裏的一塊疤。
  
  他輕輕蹭蹭他的手臂,幸好還是父子,這個世界最堅固的關係。冥小墨舒適的躺在男人懷裏,當然,如果關係再進一步,那就更好了……
  
  在時間的無能為力下,愛在任何地方都輕而易舉,偏偏在這裏,止步不前。

第二十一章

  冥小墨揉了揉眼睛,張嘴打了個呵欠,轉頭一看,旁邊的男人睡的正熟。
  
  關於男人的美有很多種的說法,大多是剛正威武之美,這是自古代就流傳下來的審美觀念,不過冥小墨的父君冥王顯然不是屬於這種。
  
  冥王給人的感覺像書生多過一個武士。看上去乾淨斯文,待人溫和,就像古代的那種讀書人,一點也不像一個指揮冥界軍隊的將軍。
  
  冥小墨輕輕的側過身,想起床,卻不想原來摟住腰的手,忽然用力了一下,冥小墨來不及發出驚呼,被冥王重新拉進懷裏。
  
  “怎麼不睡了?”男人的聲音還很含糊,看起來沒有睡醒的樣子,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將冥小墨重新抱回懷裏。
  
  沒睡醒的時候就是這樣,冥小墨無力的想,每次總是想偷偷的起床的時候,總會被父君給拉回懷裏。其實,如果一定要正常來說,冥小墨這樣的年紀,實在不適合再和父君睡在一起,只不過……
  
  冥小墨在冥王的懷裏側過身,看了正閉著眼睛的冥王,微微的低下頭,隔著睡衣,唇輕輕的摩挲著他的鎖骨。順著鎖骨肩部的軌跡慢慢的滑下去,柔軟的舌尖抵著凸起鎖骨的最末端,輕輕的劃動。
  
  冥小墨正玩的高興,完全沒有看到旁邊的男人張開了朦朧的睡眼,紅色的眼睛裏是深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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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分啦,父君真是粗魯,幹嘛把我扔下床,”冥小墨一邊抱怨一邊揉著額角,“他忘記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類了嗎,很容易受傷啊……”
  
  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走在長長的精緻遊廊上,忽然一陣風挾著一片片粉紅的花瓣在身邊掠過,帶著一陣淡淡的香味。
  
  他抬起頭,才發現遊廊的盡頭是一片深粉色的桃花林。桃林前站了一少女,那少女轉過身,唇紅齒白,風流蘊藉,這也就是在天上了,在人界就沒有這樣美麗的妙人兒。
  
  在天界的仙女自然都是有一番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這位少女也是如此,只不過,冥小墨見到她,仍然是皺了皺眉頭。這位少女就是天帝的女兒,冷香。
  
  無論在什麼地方,權利總是一種無形卻又實質存在的東西,人界如此,冥界天界也是如此。
  
  所以身為公主,總有一些可以嬌縱的藉口,雖然說法有些過分,但是冥小墨也沒有比這位公主好到哪里去,更確切的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冥小墨從來都是只看別人短處,不看自己不足的人。
  
  他看到冷香抿了抿嘴,轉身就想離開,一陣風卻從身後拂來。
  
  天界和冥界是個一樣的地方,如果仙女的衣帶飄動,絕不會是風的原因,雖然天界有風婆雷公,但是天界是不會有風的。
  
  所以風從身後吹來,冥小墨直覺的躲開過去,冷不防一片柔軟的花瓣劃過臉頰,等花瓣落下,才感覺到臉頰上一陣刺痛。他抬手一摸,手指上有淺淺的血跡。
  
  冥小墨轉過身冷冷的看著冷香,冷香也是一樣的視線。從前的冥小墨當然不會顧及她是天帝的女兒,或者她是個女人就放過她,只不過這會,冥小墨卻是無能為力,畢竟他現在的力量被完全封印了,連一個人類都比不上。
  
  他心虛的望了一下周圍,除了開得絢爛的桃花,好像還真沒什麼人。這倒沒什麼奇怪,天界不像冥界,收納了那麼多生物的靈魂,每天吵吵鬧鬧那麼多人,天界的某一個角落,有可能幾百年都不會有人來。
  
  想到這裏,原本倨傲的冥小墨不禁冷汗直流,當然,冥小墨極好面子,自然不會在這個公主面前示弱,更不會在這位公主面前狼狽的轉身逃跑。
  
  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大概是差不多,對於討厭的人,半句話都不會說,也是因為相像,所以即使不說話也會可以領會對方的意思。
  
  冷香的腳下是一片片疊在一起,柔軟的桃花花瓣,遠遠的看過去,就像鋪了一層粉紅色的地毯。
  
  冷香冷冷一笑,地上的花瓣仿佛被風吹起來一般,飄了上來,仿佛她的身邊有一道自上而下的氣流。
  
  冥小墨知道,凡是武器未必都是真刀白刃,只要有力量,花瓣殺人,一樣不輸於刀劍。
  
  冷香輕輕一揚手,又是一陣冷風撲來。冥小墨自問自己身手極差,而且那花瓣風的來勢又那麼快,根本沒辦法躲,他本能的向後退並且閉上眼睛。
  
  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來,過了一會才聽到少女柔柔的聲音:“鷺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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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少爺,好久不見。”
  
  “還好啦……”冥小墨看著滿池的荷花隨意的應了一聲。想他當年在天界的時候是如何的威風,在人前人後是百步的威風,現在卻被一個小公主的花瓣嚇住,還被以前的部將看到,真是有夠丟臉的。
  
  剛才在花瓣飛舞過來的時候,鷺炎忽然到了,幫冥小墨攔下了花瓣,而公主看到了鷺炎,隨便找了個藉口也就走開了。
  
  “墨少爺,您沒事吧?”鷺炎走到冥小墨身後,他能隱約看到冥小墨被黑色長髮隱約遮住的脖子,那優雅的線條一直延伸到衣領裏。
  
  冥小墨以前對穿著就十分挑剔,每次出征還要帶一車的衣服,好像天界征伐不需要舟車勞頓,倒也不是特別麻煩。
  
  “聽說您的力量被封印住了?”鷺炎繼續輕聲問冥小墨。
  
  “啊,因為我強入輪回的關係,力量被父君封印住了,剛才如果你不在,我八成被那個三八給分屍了。”冥小墨心不在焉的回答。
  
  鷺炎又道:“您身邊真應該安排一個侍衛,這樣可以一直保護您的安全,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對您不利了。”
  
  “侍衛嗎?”冥小墨隨口應著,荷塘裏的荷花如此的健康,帶著不可一世的聖潔,以前他曾經帶了幾株荷花會冥界,種在荷塘裏,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全部死了,冥界的荷塘裏永遠只有黑色妖媚的蓮花。
  
  “侍衛啊……大家都不喜歡我,沒人想做我的侍衛啊,”冥小墨倚在白色的雕花玉石柱上,伸出纖纖細指,黑色的衣袖從手腕滑落,映襯著白皙的肌膚,美麗的不可思議。
  
  鷺炎走近他,低頭看著冥小墨:“那麼……阡冴呢?如果你說,他一定會重新回到你身邊的。”
  
  “阡冴……?”冥小墨微微側過頭,“那傢夥才不聽我的話呢……鷺炎,那麼你呢?”
  
  “我?”鷺炎微微詫異的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轉過頭,黑色的眼睛看著鷺炎,白皙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衣襟上,順著金色的雲紋緩緩劃動,“那麼你呢……你願意跟我一起去那個暗無天日的冥界服侍我嗎?”
  
  “我……”鷺炎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幾乎沒有聽清楚冥小墨的話。也許是個男人就會有這樣的渴望——想著有一天能征服另一個人,尤其那個人美麗而有強大的力量。
  
  “如何……?”冥小墨抬起頭輕輕一笑。鷺炎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笑過,也許是今天周圍的環境太過溫和,不像原先那險惡的戰場,也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見到這位任性到家,美麗殘忍的統帥,
  心裏的情愫居然就這樣越過了自製的防線。
  
  就像被火柔美的光芒所誘惑的飛蛾,鷺炎低下頭握住了胸口柔軟纖細的手,吻上了少年的唇。
  
  冥小墨一時間忘記了反應,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人,至少沒有人膽大到會作出這樣的行為,他覺得自己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凝結了起來。甚至有正在做夢的錯覺。
  
  騰地,冥小墨抬起另一隻手,正要打過去,卻被鷺炎抓住。
  
  “你瘋了!”冥小墨扭開頭,憤怒的看著鷺炎,白皙的皮膚因為憤怒而變的微紅,黑色的眼中滿是屈辱。
  
  “……墨少爺,”鷺炎一下子抓住冥小墨的兩隻手,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冥小墨的臉龐,柔軟的皮膚像是有某種魔力,像一種毒素,讓人欲罷不能。
  
  “我不行嗎……一定要阡冴嗎?”鷺炎喃喃的說,“我……不行嗎?”
  
  不管冥小墨怎麼掙紮,鷺炎就是沒有放手。冥小墨第一次覺得沒有力量是那麼悲慘。
  
  這時候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從鷺炎身後傳了過來。
  
  “這算是演的哪出啊?”
  
  鷺炎立即轉過頭,他看到身後站了一個紅色長髮的青年,他的長髮隨意 紮起來,留下幾縷,白皙的皮膚看起來有些過於蒼白,他的笑容很隨意,但是卻讓人明明白白的感到不詳。
  
  他身上沒有一絲仙族的氣息,他顯然不屬於仙族,他無聲無息的站在身後,鷺炎居然一點也沒有發現。
  
  他和冥王一樣有著紅色的眼睛,只是看起來那顏色就像乾涸的血液,帶著陰暗和不詳。
  
第二十二章

  天界的出入可以說是非常嚴格,如果作為一個出色的潛入者,起碼身上就要充滿仙族的氣息,除此之外還要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玉牌。因為天界中珍藏著許多資料和珍寶,所以出入的南天門簡直就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哨。
  
  當然,天界的潛入者從來都沒有缺少過,但是有很少能自如行動,更沒有人能安全出去。仙界的空氣,容不得一絲雜質,沒有仙族的氣息,光是空氣對非仙族的人來說,就是毒藥。
  
  “……箏囈?”冥小墨怔怔的看著站在鷺炎身後那個毫不在意的紅發青年。
  
  仙界的人大多不會穿黑色的長衫,偏偏冥小墨是個例外,箏囈也是個例外,兩個例外就這樣一邊一個站在鷺炎的旁邊。
  
  “箏族?”鷺炎皺起眉頭,他怎麼會忘記呢,那天是冥小墨帶著軍隊殺完了箏族所有的人,三百九十一個人,一個不差,怎麼還會留下一個漏網之魚呢?
  
  而且……看起來,冥小墨還認識那個箏族的男人。
  
  “沒想到箏族還有人活著。”鷺炎輕輕的說,卻沒有放開冥小墨的手,“我更沒想到,原來墨少爺竟然也認識箏族的人。”他轉頭看冥小墨,也只看到冥小墨驚訝的視線。
  
  沒有比在天界看到通緝犯更令人驚訝的事情了。雖然箏族一般都不簡單,但應該還有到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地步吧,而且……現在的箏囈看起來還沒有成魔,沒想到居然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小墨,嗨。”箏囈向冥小墨招了招手,下一秒就出現在鷺炎的旁邊,一伸手將冥小墨拉進懷裏。
  
  事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鷺炎還來不及反應,冥小墨已經在箏囈的懷裏,連冥小墨也是一臉驚訝。
  
  常年的戰爭,使得鷺炎的反應能力比一般的戰將要快上許多,他幾乎是同時把手伸向冥小墨,只是指尖碰觸到冥小墨那溫熱的皮膚的時候,就如同碰碎了一池春水,他們的身影倏然消失。
  
  “墨少爺?”鷺炎詫異的看著安靜的遊廊,柔和陽光傾瀉下來,旁邊的荷花池依然安寧,仿佛剛才那一切只是一個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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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告訴我剛離虎口又進狼穴……”冥小墨警惕著看著紅色長髮的青年。
  
  “那句話是這樣說的嗎?”箏囈好笑的看著冥小墨警惕的樣子。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冥小墨說,“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我救了你哎,”箏囈湊近冥小墨說,“你就算不表示好感,總不用這麼緊張的看著我吧。”
  
  “你怎麼混上天界來了,你不知道你是通緝犯嗎?”冥小墨怔怔的說,私闖天界的通緝犯啊,天帝那傢夥知道了一定會暴跳如雷吧……
  
  “短時間內,天帝是感覺不到的,畢竟……”箏囈抬起頭來望向窗外,“畢竟天界是那麼大。”
  
  “你不怕剛才那個人把你說出去嗎……”冥小墨說到這裏,騰的站起來,差點撞上箏囈的鼻子,“對了,如果他把你說出去,一定會連累我的,得去攔著他……”
  
  “好了好了,”另一個人伸手攬住他的腰,“他想說讓他去說好了,大不了你以後跟我混咯……”
  
  “我瘋啦?誰要跟你混!”冥小墨忍不住抬腳踹他,“讓開啦!”
  
  “好好好,不跟我混。”箏囈像安撫小孩一樣柔聲說,“不過現在還是不要出去比較好。”
  
  “為什麼?”冥小墨瞪著他。
  
  “我想你嘛,你不想我嗎?”箏囈笑嘻嘻的看著他。
  
  “想——”冥小墨點點頭,隨即抬腳踹了箏囈一腳,“想你去死。”
  
  “小墨,你好無情啦。”
  
  “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冥小墨冷冷的說。
  
  “雖然是早就知道,但是人家還是好難過噢……”箏囈委屈的說。
  
  “我走了啦,我要先去把這件事情擺平。”冥小墨擺擺手說,然後一步跨出了房間。
  
  “那麼,下次見咯。”身後傳來箏囈懶洋洋的聲音。
  
  冥小墨忽然想起,箏囈為什麼會來天界,轉過身想去問他,卻發現身後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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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鷺炎回到自己的官邸,若有所思的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幾個美姬迎了上來,幫他把外套脫去。
  
  鷺炎將身體陷入柔軟的軟榻,輕輕的閉上眼睛。
  
  他記得那一天,冥小墨帶著他和阡冴,以及十萬天兵來到了人界,在青藏高原上找到了箏族的部落。
  
  箏族從遠古開始就是非常受主神喜愛的部族,他們雖然沒有入仙籍,但是主神卻賦予了他們和仙族一樣的優越條件。
  
  箏族的人有一頭暗紅色的頭髮,這種顏色很特別,不是特別有光彩的那種顏色,就像枯萎的玫瑰花瓣,或者是剛剛乾涸的血液,帶著不詳的色彩。
  
  但是意外的,他們看上去大多美麗脫俗,仙族也有願意與他們通婚的,所以後來的箏族大多帶有仙族血統,其中也不乏高貴的血統。
  
  他們部落的人雖然很少,但是每個都曾經是天界的座上賓,直到現在,在無數的古代詩篇中還有對箏族的讚頌和傾慕。當然,其中不乏有“冥王的貴客”或者“主神的寵兒”。不過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意料不到的。
  
  那麼顯赫偉大的民族,最後在冥小墨的腳下血流成河。
  
  冥小墨……鷺炎想起那個冥界的第一少爺。他曾經是那麼的威風凜凜,現在居然會被冷香公主的花瓣嚇住。
  
  當年,他曾經帶領百萬天兵南征北伐,創功立業,在天界的時候幾乎人界太平的不像話,妖魔鬼怪全部安安分分。當所有人以為他會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他卻忽然回到了冥界,甚至還去入輪回,一時間成為了天界的話題。
  
  沒想到——經過那麼久以後,他居然會是那個樣子。以前他還很強大的時候,簡直是令人不敢直視,美的令人心悸。失去力量後,居然是如此的容易佔有,仿佛一抬手就能得到……
  
  “鷺炎……”
  
  鷺炎倏地張開眼睛,看到他的榻旁邊站著冥小墨。
  
  鷺炎以前在人界呆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是因為戰爭的關係,那裏是天界和冥界的中央,日月交替,人類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十分規律的生活。後來回到天界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習慣,沒有黑暗,無法休眠。
  
  很多人對黑夜會有依賴的感覺,它足以埋藏大多數的罪惡和貪婪。
  
  冥小墨黑色的長髮和衣服讓鷺炎想起了那個許久不見的黑夜,冥小墨慢慢的走近他,帶著難以言語的優雅和嫵媚。
  
  “墨少爺?”鷺炎沒有坐起身,眯著眼睛看著他。
  
  冥小墨幽幽一笑,極盡嫵媚。
  
  “你是來談條件的?”鷺炎輕輕的問。
  
  冥小墨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要什麼?”
  
  冥小墨還是點了點頭。
  
  鷺炎伸出手,一把抓住冥小墨的手腕,冥小墨順從的讓鷺炎拉到懷裏。
  
  他黑色的長髮劃過鷺炎常年握劍的手指,異常的柔軟和溫順。他想起那些熾熱的鮮血落在那個人白皙的皮膚上,帶著一種奇異妖豔的美麗,鮮活的生命在他腳下臣服,而他卻從來不屑一顧。
  
  想到他從斑駁灰暗的戰場裏走回來的樣子,鷺炎就一陣興奮,也許男人的身體裏本來就存在著太多的暴力因子。讓這樣一個美麗強大而高傲的人就這樣輾轉在自己的身下……
  
  鷺炎吻上他的唇,柔軟而溫潤,他有些粗暴的親吻,宣佈著佔有,雖然這只是互相條件的交換,可是在鷺炎抱著他的時候,早就已經自動忽略。
  
  “小墨……”鷺炎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帶著深厚的欲望和佔有。
  
  冥小墨是任何人渴求卻不可得到的,他是天空中美麗的一顆星辰,帶著高傲和美麗的誘惑,散發著蠱惑人心的光輝。讓人把一生的情深和半生的等待都沉浸在他的光芒裏,他的任性和他的殘忍都一下變成了美德,吸引所有的目光。
  
  鷺炎吻著他的頸側,那動脈輕輕的跳動,他想把他的心臟就握在手裏,讓他永遠離不開自己。他細細的吻過冥小墨的肩膀,拉開他的衣服,手指撫上美麗的身體,心就在那一刻輕易的淪陷。
  
  鷺炎把他壓在身下,拉開他的雙腿,沖進他的身體,持續的抽插。不是他想對他粗魯,是他實在忍耐不住,沒有人可以抵制住這樣的誘惑,尤其是他這樣可以任你為所欲為。
  
  鷺炎聽見他的呻吟,美麗的如同開在黑暗中的花朵,吐出甜美誘人的芬芳。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次次的佔有他。他纖長的雙腿纏著他的腰,黑色的眼睛中是深沉的欲望和屈辱,
  那美麗的身體因為情欲而犯上誘人的紅潮。
  
第二十三章

  “……淫亂宮闈算什麼罪呢。”清冷的聲音從房間的幕幃後穿出來,卻沒有傳到鷺炎的耳朵裏,事實上是鷺炎的眼裏,耳裏已經容不下別的東西了。
  
  “怎麼不說話呢,天帝?”
  
  天帝站在那裏冷冷的看著在榻上肢體糾纏的身體,聽著那交疊的喘息聲,冰藍的眸中沒有一絲感情流露。
  
  “這不是正好嗎,比武大會也不用舉行了,天帝不是正在煩惱這件事情嗎?”那個聲音輕輕的說,帶著微妙的抑揚頓挫。
  
  “是啊,比武大會已經沒有舉行的必要了,小墨。”天帝輕輕的說。
  
  旁邊的人輕輕的笑出聲,那聲音如同清冷深夜中草葉上的露珠:“天帝,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天帝轉頭看身邊的人,一襲黑色長衣,黑色的眼睛如同是黑夜的延伸,線條誘人的唇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惡作劇成功的得意,正開心的看著自己。
  
  天帝輕輕嘆了口氣,說:“小墨,我對你真是沒有辦法。”
  
  冥小墨扁扁嘴,露出委屈的表情:“人家什麼也沒做啊。那裏明明是鷺炎和冷香公主在做啊。”
  
  冥小墨見天帝不說話,靠近天帝輕輕的說:“難道是要我提醒你天律嗎?”
  
  天帝的視線重新落在榻上的兩個人,輕輕地說:“鷺炎將軍革去將軍一職,流放到荒蕪之原,永不錄用。冷香公主關進寂靜之塔,悔過千年。”
  
  “看起來很公平呢,天帝。”冥小墨纖細的手指收回來,幕幃落了下來,他纖細的身影落在陰影裏是一片沉寂,向天帝輕輕一笑。
  
  天帝聽見幕幃後面那陣曖昧不明的喘息,和嘶啞低沉的聲音,輕輕叫著“小墨”的名字。然後他安靜的看著冥小墨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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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眾期待的比武大會還是沒有召開,原來五個人爭搶四個位置,現在卻正好四個人,頒發儀式聽說倒是很隆重,只不過冥小墨沒去看。
  
  而已經流放的鷺炎和冷香成為了天界現在的熱門話題,成為了新一期的醜聞。據說是冷香公主去引誘鷺炎,然後正好被天帝撞見。
  
  “啊,真是無聊——”冥小墨打了個呵欠,趴在船欄上望著滿池的荷花。
  
  荷花輕搖,順著水流輕輕的起伏。冥小墨又伸了個懶腰,轉過身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空中的白雲像綿羊一樣慢騰騰的挪動著。
  
  忽然落下一片陰影,冥小墨眯起眼睛,看到冥王站在自己的面前。
  
  “父君……”冥小墨張開手,撒嬌的要冥王抱著。
  
  “畫舫上很好玩嗎?”冥王彎下腰把冥小墨抱在懷裏,順便擋住另一邊射過來的虎視眈眈的視線。
  
  “啊,討厭,冥王為什麼要擋住我!”遠在荷塘另一邊的天帝恨恨的看著畫舫的方向。原本正在欣賞冥小墨慵懶誘人的模樣,卻被冥王一下子擋住,他不甘心的碎碎念。
  
  “冥王討厭死了,怎麼不一邊呆著涼快去,偏偏那麼愛走位,把我的小墨擋住了……”一邊說一邊不甘心的咬衣袖。
  
  “冷妃!冷妃……”旁邊的宮娥發出驚訝的聲音。
  
  天帝轉頭一看,看到冷香的母親冷妃正往自己這裏跑來,不覺輕輕皺了眉。
  
  “天帝!”冷妃走進華亭,看著天帝。她的眼角紅腫,看上去剛剛才哭過,“香兒不是那樣的人,寂靜之塔一千年,她怎麼受的了!”
  
  “天界有天界的規定,不能因為她是我女兒而偏袒她。”天帝輕輕的說,“冷妃,不要這樣,香兒太過暴躁,這一千年正好讓她好好修煉。”
  
  “寂靜之塔裏修煉,沒瘋就不錯了!”冷妃冷冷的說,隨著天帝的視線,冷妃看到了冥小墨正在畫舫上和冥王在一起說話。
  
  “……天帝,我在說話您聽見了嗎?”冷妃冷不住問。
  
  “在聽呢……啊,這個死冥湮,幹嘛老擋著我!”天帝不悅的拿起旁邊的酒杯喝了一口。
  
  “冷香是被冤枉的,她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冷妃忽然上前拉住天帝的袖子,天帝轉頭看她,在她眼裏看到了母親的悲傷。
  
  “我是我親眼看見的,更何況他們兩個本來私底下就有來往……”天帝皺皺眉頭說,“等冷香在寂靜之塔思過千年以後,我會讓他們完婚的,現在就這樣吧。”
  
  “天帝……”冷妃難過的看著他,“難道在您的眼裏,女兒的事情比不上那位冥界少爺嗎?”
  
  “……冷妃。”
  
  “我知道那個少爺,千年前的冥界將軍,誰不知道呢,”冷妃輕輕的說,“無論是他的殘暴還是無理取鬧,您從來沒有顯現過半分不快,可是……為什麼對冷香就是這麼嚴厲呢?”
  
  “因為我現在開始做明君啦。”天帝輕輕一笑,“我呀,活了那麼久,而且還會一直活下去,如果總是這麼任性可不行呢。”
  
  “天帝……”
  
  “好了,冷妃,”天帝輕輕握住冷妃的手,“總得有人教會冷香,什麼是忍耐,什麼是禮貌,冷香呀,一定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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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君……那個法術很好用哎,我們下次再來用。”冥小墨撒嬌的蹭到冥王的懷裏。
  
  “那個法術嗎……”冥王輕輕的摟著在懷裏撒嬌的兒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他黑色的長髮,
  “那個法術以後不用了。”
  
  “為什麼嘛。”冥小墨不悅的扁起嘴,從冥王懷裏抬起頭,讓冥王看到自己的表情。
  
  “因為……”冥王想了一會說,“因為我忘記了。”
  
  冥小墨楞了楞,忽然撲到冥王懷裏笑了起來:“父君,你是冥王哎……這麼遜的藉口你也說的出來……”
  
  “……是嗎。”冥王低頭輕輕的吻他黑色的長髮,即使那是幻覺,我也不想有人這樣抱著你,那麼溫柔的叫你的名字……冥王想起那天晚上鷺炎忘我的樣子,心裏就好像悶著一口氣,只是,這樣美麗的幻覺,又有誰能拒絕呢……
  
  “ 小墨,我們回去吧?”冥王輕輕的說。
  
  “回去嗎?”冥小墨在冥王懷裏翻過身,仰面朝天,陽光微微的有些刺眼,折射在冥王銀色的長髮是,是一種奇異的美麗。他忍不住伸手去撫摸那銀色的長髮,微微帶著陽光的溫度。
  
  湖水輕輕蕩漾,畫舫順著水流緩緩的前進,遊湖大概就是這樣清閒的吧。
  
  “我喜歡這樣子,喜歡坐船在湖上玩。”冥小墨忽然說。
  
  冥王看了看周圍:“冥界也有湖。”
  
  “算了吧,湖裏全是水鬼。”冥小墨輕輕的闔上眼睛。當然,冥小墨不是喜歡風花雪夜的人,只是喜歡這樣和父君在一起的氣氛。如果在冥界遊湖——那些水鬼扒著船,就算爬不上來,指甲一直刮著船壁也夠煩的。
  
  “父君……”冥小墨輕輕的呼喚。
  
  “嗯?”冥王的柔軟的指尖幫冥小墨挑開額前黑色的頭髮。
  
  “你喜歡我嗎?”冥小墨忽然小聲的問。
  
  “……喜歡。”冥王溫和的回答,輕輕的低下頭,柔軟的唇吻上他的額頭。
  
  他高高在上,是主神之下的黑暗之神,他是死亡國度唯一的王者。冥小墨閉上眼睛,感覺到冥王唇上的溫度。
  
  這段距離有多遠?這段相思又有多麼宿命難挨?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直到所有的一切全部毀滅,卻唯獨不能再向前邁出一步。
  
  “……討厭,他們要這樣多久啊!”天帝悶悶的說,然後站了起來,冷妃退到一邊,天帝伸手拉
  住冷妃的手,“好了,我們去人界散散心吧。”
  
  “天帝。”一個侍衛從遊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怎麼了?”天帝站定,問那個跑得氣喘吁吁的侍衛。
  
  “不、不、不好……”
  
  “不好了?”天帝接上去問。
  
  “出、出、出……”
  
  “出事了?”
  
  侍衛立刻點了點頭,然後把氣喘勻了一點說:“珍寶閣、珍寶閣……裏面被翻的亂七八糟!”
  
  “什麼!”天帝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怎麼找東西的人,翻亂了不好好整理!”
  
  “……天帝。”冷妃在一邊輕輕的咳了一聲。
  
  “噢……有掉什麼東西嗎?”天帝立即換了一個問題。
  
  “沒丟東西……”侍衛回答天帝。
  
  “……是嗎?”天帝疑惑的看了侍衛一眼,“讓看守去查一下。”
  
  侍衛點了點頭,領命離開。
  
  “冷妃,我們走吧。”天帝拉起冷妃的手,向另一邊走去。
  
  冷妃看著天帝的背影,然後轉頭看著那只精緻的畫舫靜靜的停在湖中。天帝這個沒耐心的男人就
  這樣看了他一個上午嗎?
  
  她輕輕的嘆息,只怪天上沒有這樣的美人兒,人間沒有這樣的優柔美麗的行板。
  
第二十四章

  冥小墨背靠在光潔的大理石柱子上,冥王又去探望沉睡的妻子,冥小墨一個人無所事事。
  
  光潔的大理石地上發出輕輕的腳步聲,一個男人擋住了冥小墨面前的陽光。
  
  “墨少爺,好久不見……”
  
  “……阡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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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來一直以為你喜歡阡冴……”
  
  “啊?”冥小墨抱著糖果抱枕一臉詫異的看著冥小羽,“小羽為什麼這樣說?”
  
  “這個……還用我說嗎?”冥小羽把床上亂七八糟的雜誌整理起來,冥小墨每次看雜誌都是這樣,喜歡攤在床上,左一本右一本的。
  
  “我……我沒做什麼啊。”冥小墨把下巴擱在抱枕上看著冥小墨說。
  
  “要我打比方嗎?”冥小羽看了哥哥一眼,把一疊書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
  
  “比如說?”冥小墨眯起眼睛看著冥小羽。
  
  “比如說行軍中,你說往左,他說往右,最後軍隊還是往右。”冥小羽說。
  
  冥小墨說:“什麼呀,我是為了顧全大局才這樣的。”
  
  冥小羽挑挑眉繼續說:“再比如,你知道他有未婚妻了,卻故意讓他和你一起出征去幽藍之海,以致那個女人抑鬱而終。”
  
  “我那是讓他明白,和人類相愛就那麼一結果,他們的生命短暫,和他們在一起只能難過。”冥小墨反駁說。
  
  “……那麼,現在呢?”冥小羽坐到床上,看著抱著糖果抱枕哥哥說,“之前還信誓旦旦說絕不原諒他,結果呢?最後還是有說有笑的讓他送你出南天門。”
  
  “……有那麼明顯嗎?”冥小墨眨了眨眼。
  
  冥小羽無言的點點頭。
  
  “有嗎……”冥小墨把頭埋進糖果抱枕裏,“可是,誰讓阡冴有時候,一些表情很像父君呢……我就是沒有辦法啊……”
  
  “對了,天界如何呢?”冥小羽伸出手,將冥小墨懷裏的抱枕抽掉,露出一張美麗的臉。
  
  “天界啊……”冥小墨抿抿嘴,靠到冥小羽懷裏,“沒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
  
  “是嗎……”
  
  冥小羽看著懷裏美麗的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黑色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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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沿著三途川的河岸慢慢的走著,腳下是一片開的艶麗的彼岸花。這是冥界唯一的花朵,當然,除了冥府之外。
  
  那如血液一般艶麗的花朵,修長的花瓣翻卷如龍爪,當然在冥府周圍還有白色的曼陀羅花,不過冥小墨覺得遠沒有曼珠沙華美麗。
  
  靜靜的三途川如同黑色的冰面一樣光滑,沒有絲毫的漣漪,死亡的國度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沒有波瀾,沒有起伏,一切歸於寂靜。生前的種種在三途川面前,一刀兩斷。
  
  只是在冥小墨面前,三途川只是三途川,冥界的一條河而已,其他不帶任何意義。世人有那麼多的機會重頭開始,而冥小墨只有一次。那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回不了頭,他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只是等待未免太漫長了。
  
  冥小墨輕輕的嘆了口氣,雖然嘆氣一般不符合他的作風,但是誰沒有沮喪的時候呢。
  
  幽暗的水面上閃爍著幾點綠瑩瑩的火光,那是三途川船夫掛在船上的燈,他們載著那些靈魂進入冥界,根據他們生前的行為重開輪回。
  
  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一次次的洗盡記憶,一次次的來往於人界和冥界……主神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冥小墨忽然沒了散步的興致,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河岸邊站了一個女孩。
  
  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她身上穿著可愛短小的中國式上衣,下面是拖曳到腳跟的長裙。她黑色的長髮微微打著可愛的卷,小小的手裏提著一盞明亮的燈火,安靜的
  站在那裏。
  
  “……曼珠?”冥小墨輕輕叫她的名字。
  
  女童轉過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冥小墨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冥小墨也沒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他原本看到她,想和她聊聊天的,可是看她的樣子,好像在等什麼人,所以冥小墨就不打算去打擾她了。
  
  冥小墨走上冥府的玉石臺階,巨大的門沒有發出一點聲息的輕輕打開,一個提著燈籠的老人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冥小墨看了他一會,繼續向裏走。也許是輪回的時間太久,他居然沒發現,這個冥府的管家換了一個。
  
  “父君……”冥小墨走進冥王的臥室,看到冥王正在換衣服。
  
  冥王一個星期會去處理一次案件,一般性是那種十殿閻王也不知該如何斷定的麻煩案件。
  
  冥王平時穿的衣服都是以舒適為前提,以白色居多,不過這個時候卻是一身黑衣,襯著白色的長髮十分醒目。
  
  冥小墨咽了一口唾沫沒出聲,就這樣站在屏風的旁邊看著。
  
  冥王的手指修長白皙,柔軟而帶著意外的力量,冥小墨想起那天在床上,在蜘蛛絲的作用下,他被壓在下面。冥王的那雙手順著他的腰際慢慢的撫摸上來,那是心動的一刻,但是最後依然什麼也沒有發生,冥小墨又沮喪的嘆了一口氣。
  
  不過現在看看他脫衣服也好。冥小墨很早以前就非常喜歡冥王的手,那手指修長卻沒有特別突出的骨節,他正在輕輕的解開扣子。那種潔淨的感覺,幾乎讓冥小墨有種禁欲的感覺。當然,很多時候,越是禁欲越是讓人興奮。
  
  他的脖頸修長,到下頜是一條優美至極的弧線,白皙的皮膚在黑色環境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美麗,幾乎帶著一種聖潔的味道……
  
  “小墨?”冥王看到了站在屏風旁邊發呆的兒子,對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誰知道冥小墨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走到另一邊的床上,踢掉鞋子爬了上去。
  
  “小墨?”冥王不解的走過去,坐在床上看縮在被子裏的冥小墨,“怎麼啦?”
  
  “沒什麼。”冥小墨的聲音在被子裏悶悶的,好像不開心的樣子。
  
  冥王湊過身去,看到被子外面冥小墨露出的黑色長髮,在白色的床單上柔軟而美麗。他拍拍被子裏的冥小墨,輕聲詢問:“困了嗎?”
  
  “@#%%#*&*@!%¥(幹嘛不脫衣服了,人家還沒看完呢。)”冥小墨發出不滿的聲音。
  
  “什麼?”冥王沒聽清楚,再靠近被子。
  
  “沒什麼啦……”冥小墨拉開被子,正好貼在冥王身上,冥王本來就脫了一半的衣服,此刻一覽無遺,被冥小墨看了個清楚。
  
  冥小墨雖然想看的更多,但是臉卻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小墨?”冥王把冥小墨拉到懷裏,指尖輕輕撫摸他的臉,“怎麼了,不會生病了吧?”
  
  “生病?”冥小墨揉揉眼睛,立刻撒嬌的用頭蹭開冥王的衣服,“父君父君,我頭有點痛,抱抱。”
  
  “是嗎?”冥王摟著冥小墨,看到冥小墨紅著耳根,說不出的可愛,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頭髮。冥
  小墨當然不會生病,雖然他的力量被封印住了,和普通的人類差不多,但是,他早已位列仙班,當然不會生病。
  
  雖然不明白冥小墨為什麼會臉紅,但是這樣裝病的冥小墨還是很可愛。冥王當然不介意冥小墨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他,作為父親,他還是很開明的。當然,也就是他這樣的寵溺,造就了冥小墨嬌縱任性的性格。
  
  “父君……”冥小墨的手指無意識的在冥王的頸側輕輕劃動,現在他有點心猿意馬,他想起剛才冥王正在脫衣服,那頸側優美的線條一直延伸到衣服裏面。只不過現在……沒有兒子會去脫父親的衣服吧?
  
  他抬起頭,把下巴擱在冥王的肩膀上,柔軟的唇輕輕摩挲著他的頸側。他感覺到冥王的手指在他的背部輕輕的劃動,有種癢癢的感覺。冥小墨不舒適的扭動身體,卻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冥王好像顫了一下。
  
  他疑惑得回身看著冥王,冥王紅色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擋住,冥小墨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先去換衣服。”冥王輕輕的說,聲音意外的有些沙啞,然後放開冥小墨的身體。
  
  “噢……”冥小墨扁扁嘴說,“對了父君,冥螢呢?怎麼管家換人了?”
  
  “……他,”冥王回頭看了冥小墨一眼道,“他被人殺了。”
  
  “……什麼?”
  
第二十五章

  “什麼?”冥小墨不可思議的眨眨眼睛:“冥螢他……怎麼會死?”
  
  “……等我先去換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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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和冥王一起走在三途川的河岸上,大片的曼珠沙華開的艶麗,就像是血液鋪就而成。這些花是幽冥路上唯一的風景。當靈魂度過三途川,便忘卻生前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於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曼珠依然站在那裏,手裏拿著燈籠,和遠處綠瑩瑩的火光不同,紅黃色的燈火給人溫暖的感覺,而非詭異。
  
  她聽到腳步聲,轉頭一看,看到冥王和冥小墨正往這裏走過來。
  
  她放下手裏的燈籠,規規矩矩的跪了下來。冥王不太會離開冥府,除了公事,冥界很少會有人看到冥王。大家最多的還是看到冥小羽。
  
  曼珠跪在地上,知道冥王走到跟前。
  
  “起來吧。”冥王輕輕的說,曼珠抬起頭,一雙黑色的眼睛不如平常的歡快,看到冥王來,不禁露出難過的神色。
  
  原來父君那麼不招人待見啊……冥小墨嘆息著想。
  
  “帶我們去看冥螢吧。”他輕輕的說。曼珠點了點頭,安靜的拿起燈籠轉身沿著彼岸花慢慢的走去。
  
  “冥螢到底怎麼了?”冥小墨忍不住問。
  
  “他在人界被人殺了,現在陷入了深度沉睡。”冥王輕輕的回答冥小墨,他拉著兒子的手,怕他沒注意跟著曼珠,流落到別的地方去。
  
  冥小墨詫異的看著冥王:“怎麼會呢,怎麼會呢,那可是冥螢啊,我們冥府的管家啊,誰能傷的了他呢。”
  
  “……世界上哪有絕對呢。”冥王輕輕的說。冥小墨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安靜的跟著父君,走在開遍曼珠沙華的路上。
  
  冥螢啊,在冥小墨的印象中是個很溫和的人。大概冥螢跟著冥王的時間太久了,以致於沾染了冥王的脾氣,看上去溫和自製,斯文而安靜。
  
  他原本當然不是叫冥螢,但是冥王給了他“冥”姓,那就註定了他不一般的身份。在冥府裏,他是除了冥王他們最高的存在。他掌管了整個冥府,以致於十殿閻王所有的事情全都要經過他的審閱才能遞交給冥王。
  
  可以說他的權力已經超過了管家,而且他早已位列仙班,怎麼會被人殺了呢?
  
  跟著曼珠走了一段路,走進了一座宮殿,冥界有很多這樣的宮殿,誰愛住都可以住,但是冥界雖
  然人多,但多的就是來來去去的靈魂,他們疲於輪回,怎麼會停留下來住在這暗無天日的冥界呢,更何況沒有冥王的特准,鬼魂是不能居住在冥界的。
  
  這座宮殿與別的宮殿不同,它周圍開滿了密密麻麻的曼珠沙華,甚至連宮殿的石頭縫中也開出了鮮豔的紅色花朵。這並不奇怪,曼珠沙華是冥螢創造出來的。
  
  曼珠默默的提著燈籠走進宮殿,冥小墨在路口皺了皺眉頭就跟了進去。前殿很長,零碎的亮著一些光芒,那些是會發光的石頭,不過未經琢磨,光線還是很黯淡,當然像冥王、冥小墨這樣的人,當然對於黑暗是非常熟悉的,就算沒有曼珠手裏的燈籠,光是這些光亮也能看的清楚。
  
  冥小墨抬頭看了看冥王,冥王正安靜的走著,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他總是這樣看起來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他從來沒見過冥王生氣或者難過,就算是母親沉睡他還是那麼一副沒表情的樣子。在記憶中,好像天帝也是那個樣子,他們會笑會溫柔,卻獨獨不會難過,不會困惑也不會生氣。
  
  即使面對巨大的變故也依然是這個樣子,反正冥小墨從來沒見過他們受負面情緒影響的樣子。是他們不願意表露出來,還是主神在創造他們的時候忘記給了他們這樣的表情。
  
  “在想什麼?”冥王感覺到了冥小墨困惑的視線,所以轉過頭看著他。
  
  “噢,噢……沒事,就是有點黑,看不清路。”冥小墨連忙搖搖頭,把視線移開。他話剛說完,
  冥王拉著他的手放了開來,隨即將他摟在懷裏,摟著他一起走。
  
  穿過長滿紅色的曼珠沙華的花園,走進了一條黑色的長長甬道,那紅色鮮豔的花朵越往裏面越是茂盛。
  
  冥界原來就是一片貧瘠的地方,寸草不長,那些會活動的動物,都是死人的怨恨凝聚而成的怨靈,一片猙獰的氣氛。後來冥螢將自己的血液流在了冥界的土地上,原本黑暗的土地上長出了漂亮的紅色花朵。它們瘋狂成長,連成一片,長遍了冥界的每個角落。它們是冥螢的血脈,開在冥界的路上,給這片冰冷的土地增添了一抹艶麗,給離開人界的靈魂們一個指引和安慰。
  
  花朵在冥界開放,有花無葉,花香能讓靈魂忘記過去種種,成了靈魂走入輪回的路標。然後有一天,曼珠沙華化身成兩個女孩,她們就是曼珠和沙華,曼珠是花,沙華是葉,一千年輪換一次,花葉兩不相見,生生錯錯。
  
  在人界,曼珠沙華的花語便是“分離/傷心/不吉祥/死亡之美。”
  
  冥小墨看著曼珠,曼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總是開開心心的樣子,只是這會看起來特別憂鬱。
  
  就算憂鬱也是小孩子,不過是因為主人沉睡了而已,冥小墨這樣下了判斷。只不過,冥螢怎麼會被人殺呢,他的力量冥小墨當然是瞭解的。
  
  宮殿終於到了盡頭,提著燈籠的曼珠站在一扇巨大的石頭門門口。那門看起來是用整塊石頭做成了,而且是最近才做成的,當然非常有可能是曼珠做的,雖然她看上去只是一個孩子,事實上法力在冥界來說也是中上了。
  
  她就安靜的站在門口,巨大的石門搖了兩下就輕輕的開啟。
  
  冥小墨跟在冥王身後走了進去,裏面開遍紅色的曼珠沙華,原本石頭砌成的地面上,也被花朵頂破,柔軟的細絲花瓣開出來,妖嬈了一室。
  
  房間的中間是一張玉床,只是那張床幾乎已經被花朵爬滿了,曼珠沙華以一種瘋狂的姿態佔據了這個房間。
  
  “冥螢……”冥小墨走上前,冥螢似乎是睡著了,雙目閉著,既不顯得痛苦,也不是很輕鬆的樣子。他穿著黑色的長衫,紅色的花朵時不時的點綴著,顯得異常美麗。
  
  冥螢的皮膚偏暗,但是毫不影響他的英俊,而且他的性格也十分自製,不知道是得罪了怎麼樣的人,居然會被殺。
  
  冥小墨疑惑的看著冥王。
  
  冥王默默的看著他說:“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他的意願。”
  
  “你是說,他自己選擇沉睡的?”冥小墨奇怪的問。
  
  冥王點了點頭:“他只是失戀了,其實也沒什麼?”
  
  “失戀……?”冥小墨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那個女人是不是審美畸形啊?還是現在的審美觀念和我們這裏不一樣了啊?現在流行醜男嗎?哇……冥螢也會失戀,說出去誰會相信啊……?”
  
  “好了,小墨,”冥王將驚訝的冥小墨摟到懷裏,“聽我慢慢說。”
  
  “在你還在天界的時候,冥螢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女子。”
  
  “這都老掉牙的故事了,”冥小墨不滿的說,“冥螢在冥界多久了,比我還久呢,他會不明白和人類相戀的結果嗎?這種只有冥界新人才會犯的錯誤他怎麼會犯呢?”
  
  “可是喜歡上就喜歡上了,而且這個愛情瘋狂的讓我都覺得驚訝,”冥王輕輕的說,他的手指輕輕撫摸冥小墨的黑色長髮,“感情這種東西,不是本人能控制的,也許就是有了這麼多的不可預
  知因素,人生才會變的有意思吧。”
  
  冥小墨抿著嘴沒回答,冥王繼續往下說:“他們相戀了,冥螢把自己的工作放到一邊,天天跑到人界去找那個女人。本來嘛,他戀愛,疏忽工作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冥界本來就很清閒,等那個女人一死,大不了把她帶到冥府也就完事了。”
  
  “可是,冥螢居然想讓那個女人也列入仙班,這當然是不允許的,他想通過秘法把他自己的力量放一部分到那個女人的身體裏。本來讓那個女人住到冥府來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但是入仙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人類的靈魂是不能這樣輕易為仙,而這個先例也不能開……”冥王頓了頓道,“所以我斷然拒絕了。”
  
  “然後,他和我打了一個賭。如果他贏了,我就答應他的請求,如果輸了,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冥小墨眨了眨眼睛,在冥王的懷裏看了看躺著的冥螢,小聲說:“看起來,冥螢是輸了。”
  
第二十六章

  “那是什麼樣的賭約呢?”冥小墨輕聲問。
  
  “……賭約嗎?”冥王那雙美麗的紅色眼睛安靜的看著冥小墨,“如果那個女人能認出他,並答應和他永遠在一起,那麼冥螢的請求我就同意,反之,他就輸了。”
  
  冥小墨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話來。冥螢明顯是輸了。他是個堅強的人,冥小墨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在脆弱的感情面前,那些引以為豪的堅強全部土崩瓦解,那些海誓山盟全部蕩然無存。
  
  這就是冥螢一直費心爭取的結果嗎?
  
  冥小墨把頭靠在冥王的胸口,“那他什麼時候會醒來呢?”
  
  “醒來?”冥王輕輕撫摸著冥小墨的頭髮,“他想醒過來,就會醒過來了。”
  
  “……是嗎?”冥小墨抬頭看了看周圍陰森的環境,那鮮豔的曼珠沙華開放的如火如荼,蔓延成一片紅色的火焰。他忽然覺得困了,冥小墨打了個呵欠,“我困了,父君。”
  
  “好了,那我們回去了。”冥王低頭溫柔的親親他的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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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坐在調查科冥小羽的位置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看著手裏的資料。他坐在白狐皮鋪著的椅子上,腳無所顧忌的架在桌子上,不耐煩的翻著手裏的資料。
  
  辦公室裏的氣氛很壓抑,所有的人都低著頭寫字或者打報告,看起來一副忙碌的樣子。稍微有些什麼聲音,大家都是一陣冷汗。
  
  “這就是你們查來的資料?”冥小墨優美的聲音響在辦公室裏,其效果居然和惡魔之音差不了多少。
  
  一時間,辦公室裏連寫字和電腦聲都立刻消失,死一般的沉寂。
  
  冥小墨站起來,把手輕輕一鬆,手裏的一疊紙輕輕的掉了下來,緩緩的落到地上:“是不是因為我不在,你們就鬆懈了,十分鐘後再查不到,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冥小羽今天因為晚起了一會,所以到調查科的時間也晚了一點,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覺得裏面的氣氛一陣詭異。
  
  原本懶懶散散的人全部拼了命的在工作,好像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追著他們。辦公室裏雖然吵鬧,但是看上去正在緊張備戰什麼事情,完全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嗨,小羽。”
  
  冥小羽轉頭,看到冥小墨正舒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看著手上的表,向他招了招手。
  
  冥小羽走到他身邊道:“你每次來都要搞成這樣嗎?”
  
  “什麼嘛,”冥小墨扁扁嘴道,“我不過是希望他們加快工作效率啊……啊,時間到!”
  
  冥小墨剛說完,一份調查報告出現在了冥小墨的眼前。
  
  “速度算快了一點,不過下次不要再出現重來一次這樣的狀況了。”冥小墨看著疲憊的一群人說。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只有人們喘氣的聲音。
  
  “這次又是做什麼?”冥小羽沒安好奇的看著美麗的哥哥。
  
  “人家當然是忙著辦案咯。”冥小墨委屈的看著冥小羽,黑色的眼睛無辜的看著冥小羽。
  
  冥小羽探過身,和冥小墨一起看那份資料:“什麼東西。”
  
  “新娘咯。”冥小墨在冥小羽還未看到手中的東西的時候,將資料合上,“我最近在兼職做媒人。”
  
  “是嗎?”冥小羽無可無不可的掃了正在兢兢業業工作的調查科工作人員,“那麼請別來我的辦公室找資料好嗎?我的職員還有很多工作,你現在在讓他們做無關的事啊。”
  
  “什麼嘛,小羽好小氣噢。”冥小墨扁扁嘴,將資料拿在手裏站了起來,“人家好歹也是前調查科科長嘛,請舊同事幫一下忙也不行嗎?”
  
  “那也請你要別人幫忙的時候,分清工作時間也休息時間。”冥小羽淡淡的說。
  
  “好過分噢,小羽欺負我,”冥小墨伸手摟著冥小羽的脖子,聲音裏滿是委屈。
  
  冥小羽輕輕的拉開冥小墨伸上來的手臂,對著辦公室裏的人冷冷的說:“怎麼?我來了都不用幹活了嗎?”
  
  當然起先所有人都是好奇的看著他們兄弟,一般性來說總是弟弟向哥哥撒嬌,當然人界的對立面就是冥界,所以在冥界有些事情反過來也不用太驚訝……但是……眾人還是興致勃勃的看著這對兄弟。冷不防上司一句話,所有人不禁脊背發涼,立刻埋頭工作。
  
  冥小羽冷冷的看著他們一個埋頭苦幹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一轉身把冥小墨扔出了冥界調查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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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太過分了,我冥小墨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呢,”冥小墨揉著額角一邊走一邊念叨著走回冥府。
  
  有人說冥府是位於冥界的中心,因為這樣便於控制整個冥界,也有人說,冥府是位於冥界與天界的邊緣地帶,因為冥界裏可以直接通往天界。這兩個說法都有道理。可是一般情況下是認為,天界和冥界中間還有一個人界,這樣才是傳說中的三界。不過據冥小墨所知,冥界非常的大,很多地方都不是在冥府的控制之下的。那裏黑暗的沒有一絲光亮,有些什麼東西也不太清楚。也許還有什麼上古怪獸什麼的,或者超脫輪回,甚至超脫仙族的隱士什麼的,冥小墨忽然這樣想著,不過,這些東西一般不在冥小墨感興趣的範圍的。
  
  他只是忽然這樣想到了,因為那份從調查科拿過來的報告,還是沒有找到冥小墨要找的那個靈魂。
  
  一般性來說,人的魂魄每次都會在生死簿上自動生成,然後在蠟燭館裏會出現一隻新的蠟燭,生命就像蠟燭一樣開始點燃,蠟燭熄滅的那一刻也就是生命完結的時候,而這個時候冥界的鬼差早就等在屍體旁邊準備拿人。冥界鬼差很多,不會出現來不及的現象,也不會讓剛死的鬼魂有空隙離開,所有這樣的情況是不太會有靈魂被遺漏的。
  
  冥府的大門在冥小墨面前慢慢的打開,他看著新來的老管家一眼,覺得還是冥螢稍微養眼一點,想著他輕輕側過身走進了冥府。
  
  陰暗氣氛下的那些舞榭歌台,曲折幽廊,顯現出一種隱晦的精緻。冥府裏沒有多少人,總的來說只有冥王一家,其餘都算是寫僕從,所以能欣賞到冥府雅致的人並不太多。看著那些優雅的黑色花朵對著露水輕裝打扮,對著黑色的夜晚顧影自憐的開放,也許冥府是該有個女人,當然不是在冥小墨一家中間,而是在別人那裏,比如說,冥螢。
  
  冥螢對冥府的事情一向打理的井井有條,當然也不是說現在的管家有任何不妥,只不過……總是覺得不太習慣。
  
  冥小墨回到冥王的宮殿裏,發現冥王並沒有在寢宮,他扁扁嘴,不悅的躺在床上,在燈光下看著那份報告。
  
  冥螢具體的賭約還沒有聽冥王說起,被誰殺的也沒有說,只知道冥螢喜歡上了一個人類的女子。這個事情有一段時間在冥界鬧的沸沸揚揚,但是大多數人不知道經過,只是知道冥府的總管有了喜歡的人。具體是誰,後來的事情又怎麼樣了,就沒有太多人知道了。
  
  不過冥小墨手上還是掌握了一些資料,當然,最清楚這件事情的只有冥螢和冥王本人,不過冥螢現在估計是說不了了,冥王好像也是一副不願提起的樣子,難道父君不願意冥螢醒來了來冥府幫忙嗎?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呢。
  
  第一張報告上是那個女人的生平事蹟,一個平民女子居然嫁入豪門,大多是對他豪門以後的事情,而且中間斷斷續續,好像有著許多的留白。
  
  第二張報告是說,那個女人的魂魄沒有到冥界來報到。據說她死亡的時候鬼差到了地點,居然沒找到魂魄就回冥界了。總的來說,鬼差的時間是掐的非常准,基本上是死者死前十分鐘的樣子就會在死者身邊。當然了,現在鬼差大部分都會往醫院跑,可是冥螢喜歡的那個女子是個古代女子,鬼差們當然是挨家挨戶跑了,不過從來不會允許遲到,因為這干係到冥界的面子問題。
  
  鬼差確實沒有遲到,他們看著這個女人死去,可是卻一直沒有看到她的魂魄。他們一直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於是這件事情不了了之。冥界的整個運行總有百密一疏的地方,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孤魂野鬼了,所以冥界對這件事情也沒有太在意。孤魂野鬼雖然可憐,但是總有回到冥府的一天,因為只要看到彼岸花,跟著彼岸花走,就一定能回到冥界。只不過那個女人一直沒有來冥界。
  
第二十七章

  總的來說,冥王這個位置,工作不會太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大多數情況下,冥王只是作為冥府一個精神象徵。他是冥界最高的統治者,是獨一無二的掌權者,整個冥界因為他而得以安寧,以及正常運作。
  
  他的存在和冷靜對冥界來說至關重要,正如冥小墨知道的那樣,在冥府未管轄的地方,是些未知的可怕東西,那些東西大多以人的靈魂為食物,冥王的存在令它們乖乖蟄伏在黑暗中。所以冥王和普通的帝王不同,他不需要花太多力氣去治理這個冥界,只要他存在,冥界就是安全的。它可以讓無數靈魂在這裏輪回,反思己過。只不過人類總是容易犯已經犯過的錯誤,於是他們終身輪回,不得超脫。
  
  冥王坐在書桌旁邊,點綴在燈檯上的礦石發著光芒,他正看著閻王遞上來的文件。冥界只是受中國古代影響的久了,所以顯得有那麼點尊卑意識嚴重,其實冥王並不太在意這個事情。不過冥王的兒子冥小墨倒是覺得這樣很好,他一直就是這麼樣子的任性。
  
  一會兒,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像冥王和冥小墨生活了那麼年,只要一聽就知道那是冥小墨的腳步聲。只不過冥小墨和冥王都不是那種,容易表現自己的人,即使在心事重重的時候,也不會讓腳步變成沉重而讓人發覺。
  
  竹簾被輕輕挑開,冥小墨探身走進來是一如平常的聲音,也許是身高關係,冥小墨大多喜歡穿高跟鞋,但是不是女性的那種,靴子的跟扣在大理石上,發出空靈的迴響。
  
  “父君……”妖嬈輕柔的聲音,帶著微妙的低音,冥小墨的手輕輕搭在冥王的肩膀上,黑色的長髮垂下落下來,沿著衣服的皺褶蜿蜒。
  
  冥王依然握著毛筆,在一張張文件上批註。
  
  “父君?”依然是柔柔的聲音,冥小墨彎下腰,手伸過來摟住冥王的肩膀,“冥界的王有這麼忙嗎?”
  
  冥王當做沒聽見,依然在那裏寫字。
  
  冥小墨扁扁嘴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冥王輕輕出聲:“是為了冥螢的事情嗎?”
  
  冥小墨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坐到了旁邊的一張黑木椅子上,把兩腿疊在一起,看著冥王點了點頭。
  
  “好奇?”冥王又翻過另一疊文件,似乎將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公文上。
  
  冥小墨扁扁嘴,他優雅纖長的手指輕輕戳著自己的下巴說:“算是吧,如果管家一直是個老年人,也許我們會背上虐待老年人的輿論重擔。”
  
  “我不在乎那種事情,”冥王輕輕的說,“不過我所知道的不多,恐怕你在我這裏也得不到什麼東西——最好去問他本人比較好。”
  
  “可是他還在沉睡啊。”冥小墨不滿的說。
  
  冥王抬起頭輕輕的笑了笑:“抱歉,冥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他想醒來的時候自然就會醒了。”
  
  “……”冥小墨不滿的扁著嘴。
  
  於是冥王又輕輕的補充:“他是個高傲的人,我想大部分原因是……他只是無法直面失敗而已。”
  
  “但是,不管怎麼說,”冥小墨拿起手裏的報告,揚了揚說,“有許多魂魄沒有回來,我想應該去調查一下吧。”
  
  “是那個女人的魂魄嗎?”冥王心不在焉的問道,“那不是值得大題小做的事情吧。”
  
  “總之……”冥小墨站起來道,“我覺得事情不簡單,我會去查清楚。”
  
  冥王抬起頭看著冥小墨,輕輕的說:“小墨,過來。”
  
  冥小墨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每次冥王這樣說的時候,都是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也許因為他
  是這個冥界唯一的王,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這時候的冥王有種讓人在意的氣質,讓人沒辦法抗拒。不知道在別人眼裏看起來是不是這個樣子,但是對冥小墨來說,明顯就是這樣。
  
  “小墨……”冥王忽然伸手握住冥小墨的手腕,把他拉入自己的懷裏。
  
  “喂!”冥小墨在冥王懷裏掙紮,“我就知道你這樣。”
  
  “不許去。”冥王當然不把冥小墨的反抗放在眼裏,柔聲說,“好了,乖乖呆在這裏。”
  
  “為什麼嘛?”冥小墨不滿的說,“人家好歹也是冥界的第一少爺嘛。”
  
  “你現在什麼力量也沒有,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冥王低頭吻了他的額頭,表示安撫。
  
  “沒關係啊,曼珠會跟我一起去的。”冥小墨抗議道,“就算我的力量被封印住了,但是身上的封印,足夠那些妖魔鬼怪消化百八十年的了。”
  
  “小墨……”
  
  “那時候父君總會找到我吧。”冥小墨撒嬌的向冥王眨眨眼,換來冥王的輕輕皺眉。
  
  冥小墨拉開冥王的手,這次冥王沒有反駁,也沒有阻止冥小墨站起來。很多年前,他看著冥小墨走上天界,榮耀一身,也看著他毅然被十重封印包圍住,毫不回頭的跳入輪回。當他離開的時候,會擔心什麼時候回來,當抱著他的時候又擔心他什麼時候會離開,總是這樣患得患失……
  
  “好了,父君,我走了。”冥小墨理理剛才在冥王懷裏被弄亂的衣服,低頭在冥王的額角上親了一下。
  
  “等一下,你不想聽聽冥螢關於賭約的事情了嗎?”冥王忽然說。
  
  “想聽。”冥小墨立刻說。
  
  “那天……”冥王眯起眼睛,仿佛在回憶那天的事情,“冥螢找到我,要我賜給那個女人仙籍,被我拒絕後,我看他很失望,我就提出一個賭約。”
  
  “那個賭約,你知道你一定會贏嗎?”冥小墨插嘴問。
  
  冥王看了冥小墨一眼道:“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勝率,也是九成以上,只不過……他是個倔強又高傲的人,所以賭約就這樣成立了。”
  
  “……父君其實是故意的吧?”冥小墨忽然這樣說。
  
  冥王沒有理會冥小墨的話繼續說:“冥螢和那個女人已經交往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不知道冥螢的身份,於是我讓冥螢放下外表,能力以及一切吸引人的條件,以一個惡鬼的形象去讓那個女人相信他就是原來的那位翩翩公子。”
  
  “……結果他失敗了?”
  
  “他被人殺了,當然,他那時候沒有力量,”冥王輕輕的說,“具體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記得,那天曼珠和沙華第一次同時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們提著燈籠,讓冥螢沉睡的身體送到了我們上次去的那座宮殿,到現在為止冥螢還是沒有醒過了。”
  
  “……難道曼珠和沙華知道事情的經過?”
  
  “這個……我也沒問過她們。”冥王又拿起筆,開始看剛才未看完的文件。
  
  “好吧,”冥小墨不在意的說,再次低頭吻了冥王的頭髮,“我走了,回來給你帶禮物。”
  
  當腳步聲消失在冥王的宮殿裏,冥王輕輕的放下筆,紅色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擋住,若有所思的看著門口的竹簾。冥小墨繼承了他母親的力量,可以說在這個冥界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使他能力再大,也不可能超過自己,只不過……他始終無法得到他,他是他的兒子,是他身體裏分離出來的骨肉,是他驕傲任性的兒子,是他絕對不能以欲望擁抱的人。
  
  ****************************************
  
  “是這裏嗎?曼珠。”
  
  “嗯,按報告來說就是這裏。”曼珠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報告。
  
  “我們怎麼進去?”冥小墨看著在夕陽下連綿起伏的山脈說,“我們該走那條路呢……”
  
  “這個……”曼珠稚氣的臉也露出迷惑的表情,“大概走到那座山會走很久吧……”
  
  “……用走的?”冥小墨連忙搖頭,“別開玩笑了,曼珠,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類,別指望我會陪你走那麼遠的路。”
  
  曼珠委屈的看著冥小墨,放下手裏的燈籠,和冥小墨坐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現在在一片未開發的原始森林裏,正確的說是在一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露營在一塊平整的大岩石上,可以看到附近有許多光亮,那當然是來自許多別的旅遊者的燈光,而且看起來,現在似乎是旅遊旺季。
  
  “我應該慶倖嗎?”冥小墨用憂鬱的口吻說,“幸好報告上的地方是在自然保護區,而不是在一些大廈的下水道裏。”
  
  “抱歉……”曼珠輕輕的說。
  
  “先別說抱歉的話,你看看周圍有沒有古墓,或者死人也可以,總之,我們先找到那個女人的墓吧。”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夕陽已經落下,大地慢慢的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原始森林中的黑夜顯得格外的黑,帶著一些不懷好意的寂靜,微涼的夜風也隨即而至。冥小墨乾咳了一聲,轉身進了帳篷。
  
第二十八章

  一會兒,曼珠一臉困惑的回到帳篷。
  
  帳篷裏的燈亮著,曼珠拉開帳篷的拉鏈走進來,看到冥小墨正在玩手機遊戲,於是安靜的坐在旁邊。
  
  周圍並不太安靜,透過帳篷,可以聽到歌聲和談笑聲。其實像這樣的原始森林是禁止遊人過夜的,甚至每天參觀的人數都有嚴格限定,不過這次好像正好趕上什麼特別慶典。據說是為了讓大學生更好的接近自然,所以只要是在讀大學生,都有機會參加。
  
  冥小墨當然不是什麼學生,不過能得到這樣的資格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這次的露營大概會持續一個星期左右,當然,這只是在景區的外圍,深處倒不是不能進去,只不過景觀部門強烈要求,只是在外圍露營就可以了。
  
  “請問,有人嗎?”
  
  曼珠依然端坐在那裏,沒有動絲毫。
  
  於是外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請問,裏面的同學睡了嗎?我們的電池剛才過河時浸水了,沒法用了,請問你們有多餘的嗎?”
  
  冥小墨放下手裏的手機,偏了一偏頭,於是曼珠就把帳篷的拉鏈拉開來。
  
  帳篷外面是兩個學生。
  
  人界沒有用法術作為能量,所以他們需要一些別的代替品,比如說電。
  
  冥小墨從包裏摸出幾節乾電扔給曼珠,曼珠接過來把它們給那兩個學生。
  
  “嘿,你才多少歲,”其中一個學生驚訝的看著曼珠,“那份宣傳資料上要求的可全是學生呢。”
  
  所以,我不喜歡學生,他們總是太好奇,冥小墨無力的想。
  
  他把曼珠拉回自己身後,身體探出帳篷,打量面前的兩個學生:“晚上好。”
  
  “你……你是中國人嗎?”其中一個金髮的學生好奇的看著冥小墨。
  
  “……晚安。”冥小墨縮回身體,然後拉上帳篷的門。
  
  “喂,謝謝你的電池,”外面的那兩個學生熱情的說,“你要一起出來參加我們的篝火晚會嗎?”
  
  “不,謝謝。”冥小墨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們,他不想和這些可愛的學生弄在一起,他和曼珠如果可以的話,是絕對不會選擇有這樣的活動的時候來到這裏的。不過幸好,他們只是在景區外圍露營。
  
  “請別害羞,我們不會把你帶著孩子的事情告訴負責人的,”外面的兩個學生還是在遊說,更有如果你不出來,我們就不離開的樣子。
  
  “抱歉,我很困。”冥小墨說。
  
  “我相信,沒有比圍坐在一起聊天唱歌更能消除疲勞的了。”那個聲音不知疲憊的說。
  冥小墨皺皺眉頭,真是難纏,也許他們只是借著借東西為名,來找冥小墨去參加什麼篝火晚會。
  
  “那個……同學?”
  
  “……好吧。”冥小墨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轉頭看了曼珠一眼,“曼珠,你先看一下這個地方。”
  
  曼珠輕輕的點了點頭:“是,墨少爺。”
  
  冥小墨當然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不過晚上在帳篷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就走了出去。
  
  原始森林的夜晚用火要嚴格注意,不過冥小墨出去的時候篝火已經點了起來,一群學生圍著篝火正在唱歌聊天,篝火旁邊堆滿了零食,大多是薯片什麼的。
  
  等冥小墨來了以後,他們都停了下來,一個英俊的男孩站起來,對冥小墨愉快的說:“歡迎你的加入,中國來的朋友。”並且對他伸出了手。
  
  冥小墨笑了一下,把手伸了過去,向那個男孩握了一下。
  
  那個男孩是個美國人,看上去英俊瀟灑,看起來他像是整個活動的策劃人。這樣的男孩無論在什麼地方,永遠是個焦點。
  
  那個男孩大概二十一、二歲的樣子,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上一點,大概這也是他能博得同齡人信任的一個原因。說他是男孩,那是因為冥小墨覺得在校讀書,還未真正踏上社會的總是孩子。
  
  篝火周圍圍著許多學生,有一些自顧自的在聊天吃東西,大部分的女生都把注意力放到這個男孩身上,冥小墨低著頭坐到篝火旁邊。
  
  “你看起來不像學生。”那個男孩走過來坐在冥小墨身邊。
  
  所以我才討厭學生啊,真是好奇又坦白,冥小墨憤怒的想。冥小墨沒應聲,裝作沒聽到,他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周圍。好像所有的學生都集中到這裏來了,亮著三四個篝火,火光明亮,照著他們年輕的臉。
  
  冥小墨屈起膝蓋看著他們,不知道這些孩子在五十年後會怎麼樣呢。他們當然不可能擁有像現在一樣的心境,不知道五十年後和這些孩子擦肩而過,他們是否會認出他呢。冥小墨只是那麼一想,並不是會特別去在意這些無聊的事情。
  
  冥小墨覺得自己只是……很久沒有在這樣的地方呆過了。人界的原始森林,反正冥小墨從輪回回來的時候,人界早就現代化的一塌糊塗了,還真是沒有特意來過這樣的地方。
  
  冥界沒有這樣的森林,冥界有的大多是幽深的森林,大部分會束縛魂魄,那些沒有葉子的樹只會把魂魄當做養分。天界呢,天界好像也沒有這樣的森林,天界的植物被乖乖的圈養起來,依附著那些生物全都優雅的不可思議,卻單單少了一種熱情。
  
  冥小墨深深的呼吸一口空氣,夜晚的空氣有些微涼,這樣的天氣適合露營。他轉頭看那個男孩,然後說:“你看起來很好奇?”
  
  “噢,抱歉,我剛說了什麼令你不愉快的話嗎?”男孩不好意思的看著冥小墨,“如果是那樣,真的很抱歉。”
  
  “不,你說的沒有錯,我不是學生,我只是要找些東西,所以混了進來。”冥小墨湊近男孩輕輕的說,看著男孩墨綠色的眼睛,“那麼,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嗎?”
  
  “……你,”男孩怔了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少年提的要求似乎很難讓人拒絕,“那麼你進來是找什麼的?”
  
  “我呀……”冥小墨露出一絲笑容,“和你的目的一樣啊。”
  
  男孩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然後認真看著冥小墨:“你真的和我們的目的一樣嗎?”
  
  “哎呀,你們帶著那些東西看起來也不像露營,”冥小墨柔聲說,“如果要進行什麼秘密行動,最好把東西藏起來,幸好負責人沒什麼注意,也沒有在這裏。”
  
  “……你真的……和我們一樣?”男孩抓了抓頭髮說,“我是說……我……”
  
  “不過我覺得你們最好只是來露營,”冥小墨黑色的眼睛在篝火下看起來如同美麗的黑曜石,
  
  “這個森林有奇怪的味道。”
  
  “不行,我們準備了好久了。”男孩立刻說。
  
  冥小墨看了他一眼:“你們的導師沒有說什麼嗎?”
  
  “他不知道我們來這裏……”男孩想了一會說,“等一下……”
  
  “怎麼了?”
  
  “……我的情況都被你問的差不多了,”男孩的臉一下子紅了,“那麼你呢?”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冥小墨說,“和你的目的一樣啊。”
  
  “如果你不是為了發掘,而是為了盜竊呢?”
  
  “……你說話真夠直白的。”冥小墨驚訝的說。
  
  “抱歉……”男孩立刻說,“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我當然不是為了盜墓,”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我只是去……看一下。”
  
  “……那麼你必須和我們一起。”男孩認真的看著冥小墨。
  
  “為什麼?”冥小墨瞪著男孩。
  
  男孩直視著他,絲毫沒有妥協的鬆動。其實冥小墨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強硬的表情,誰會這樣對冥界的第一少爺呢。是冥王、是冥小羽還是天帝呢?
  
  “如果你想拿那裏的東西,我們當然可以馬上阻止你。”男孩說。
  
  “是嗎?”冥小墨柔聲說,“如果你堅持,那當然也可以。”
  
  “那麼我們就一起行動吧。”男孩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再次對冥小墨伸出了手:“我是L大的考古系學生,約克?尼爾森,你可以叫我約克。”
  
  “我的名字是冥小墨,中國人,自由職業。”冥小墨握了握他的手,“你好,約克。”
  
  “明天,我們就會進森林去,”約克立刻進入正題,“早上就會出發,可以嗎?”
  
  “當然。”冥小墨點點頭,“我還要帶一個孩子一起去。”
  
  “孩子?不不不,森林裏很危險呢。”約克反對冥小墨帶曼珠進去,他當然看到冥小墨帶著一個女孩子來到這裏。
  
  “她會照顧自己的。”冥小墨輕輕的說,“那麼我們明天就出發吧。”說著,他站了起來,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冥……”約克站起來說,“冥,是真名嗎?”
  
  冥小墨笑著點點頭,在篝火下,約克漲紅了一張臉。
  
第二十九章

  從L大來的學生大多跟約克去了森林,大概是他們早就說好的。參加這次露營活動的學生很雜,據說有三十多個學校,什麼專業也有,L大來的基本上都是考古系的學生。
  
  這個原始森林已經在北回歸線一下,而且地勢很低,所以植物長的很茂盛,可以算是濕熱的森林。冥小墨和約克走在一起討論著路線。
  
  這次出發的人不多,加上冥小墨和曼珠才六個人,也就是學生只有四個,其中一個還是個女生。看得出來,包括約克在內,大概都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一進原始森林的範圍,立刻發出不同程度的驚訝讚嘆聲。
  
  這是一片保存的非常好的原始森林,政府每年都十分注重對這片森林的保護。當然,只有曾經走進這綠色世界的人,才會真的為眼前呈現的一切而驚嘆、折服,才能真正地體會到這份獨有的古老的美麗。
  
  然而,走進濕熱帶原始森林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定的氣候,會讓林子裏潛伏著各種奇異而危險的動物。比如說,那裏有大量傳播疾病的昆蟲,植物上總是爬滿了咬人的大螞蟻。地面潮濕的樹葉層下經常是又滑又軟的泥漿和腐爛的木頭。一團團的藤蔓和亂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行走變得更加困難,再加上林子裏悶熱異常,身陷其中的人不久便會滿身大汗。。
  
  林子裏處處可見怪異的樹根,像章魚的觸手,穿過其他樹木的底部,順著地面綿延展開,往往是一棵樹就占去好大一塊兒地方。樹幹也多是七扭八歪,或直躥高空,或由同一根部分別長出.再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地上是積累起來的,厚厚的腐葉。所以說,不是專業的人員,連行走也非常困難。
  
  不過連冥小墨自己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喊累的,會是自己。不過疲勞和面子比起來,還是休息比較重要。
  
  “你真的是男人嗎?”唯一的那個女生驚訝的看著累的不願意站起來的冥小墨,“連孩子都還沒喊累呢。”
  
  “我身體不好,不行嗎?”冥小墨沒好氣的回了過去,然後喝了一口水。
  
  “墨少爺……”曼珠走過來,拿起準備好的手巾給冥小墨擦汗,“要不,我們不要和那些人一起走了?”
  
  “你知道確切的地點了嗎?”冥小墨問曼珠。
  
  “大致知道了,只是那裏有些奇怪。”曼珠看了那些學生一眼說,“而且森林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們最好……讓他們回去。”
  
  “他們走的這條路錯了嗎?”冥小墨繼續問。
  
  “沒錯,是往這裏走……”曼珠輕輕的回答,“依他們的速度,可能要明天才能到呢。”
  他們兩人說的是中文,旁邊的人都聽不懂,於是好奇的看著他們。
  
  約克走過來,看著氣喘吁吁的冥小墨,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冥小墨的皮膚沒有因為疲勞而顯現
  出紅色,反而越發白皙,他的身體沒有熱而出汗,他只是因為累而喘息,黑色的長髮從肩膀斜斜的傾下,有種不可思議的美麗。
  
  這個森林就是在中國的邊境,所以約克對中國也做了一定的研究。他記得自己曾經讀到過一篇文章,那是一個在中國住了二十年的英國人寫的。他一直覺得中國人有一種美麗,世界上流行的說法,認為那是一種神秘的美麗,因為黑色本來就是神秘的代表什麼的。不過他卻認為中國的美麗在於冷性感。他們不會像那些性感的女人暴露身體的曲線或者嫵媚的眼神。但是你總能在他們一舉手間,看到那些意外的美麗。
  
  約克此刻也是同樣的感覺。冥小墨的側臉是如此美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肩膀如此的纖細……
  
  “約克?”旁邊的女孩不滿的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
  
  “什麼?”約克一下子反應過來。
  
  “不應該帶他們來。”女孩說,“我可不想在森林裏過夜,這裏的蟲可多了。”說著掉頭就走。
  
  “不管怎麼樣,先跟著他們吧。”冥小墨對曼珠說,“哎,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背著十重封印跟著他們這些年輕人跑來跑去……”
  
  曼珠笑了笑,沒應聲,把手輕輕的抬起來,冥小墨很自然的放到曼珠的手上。看起來就像是曼珠在扶著冥小墨,走在前面的女孩露出鄙夷的目光,她當然沒有看到過年輕人在小孩的攙扶下走路的。
  
  約克乾咳一聲,走到冥小墨身邊,“冥,怎麼樣,要不要我扶你?”
  
  冥小墨搖搖頭,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大量的裝備,連那個女孩也是如此,冥小墨身上本來就沒帶東西,所以更不好意思讓約克扶著自己了。
  
  約克也沒有勉強,笑了一下跟在冥小墨身邊。
  
  約克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中國人,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他看起來是如此年輕,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大,可是他的體能是如此糟糕,甚至比女人更柔弱,讓人不禁想保護他。可是他偏偏是來這個森林尋早古墓的,至少在約克看來,他一點也不像是從事戶外探險的人,更像是生在富貴之家的嬌貴少爺。
  
  “你真的是來找古墓的嗎?”約克忍不住說。
  
  冥小墨看了他一眼說:“這個問題,你已經向我確認很多遍了。”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這裏有古墓的呢?”約克說,“這件事情一定沒多少人知道,要不早就上報政府了,這個墓群一定小不了。”
  
  冥小墨看著約克認真的眼神說:“我只是來看一下……別人給我的報告書上有這一條,於是我就過來看看。”頓了頓,冥小墨又說,“你們是怎麼知道的,也許你願意和我說一下。”
  
  約克有些為難的抓抓頭,他原本是不想說的,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根本拒絕不了他的請求。
  
  整個森林呈現出一片寂靜又喧鬧的感覺。這個原始森林直到現在,都未被砍伐和打擾過。包括糾結的無花果樹,平滑的棕櫚樹、高聳的雨林,和另外一些世界上最奇特的動植物。那些五顏六色的真菌,形態各異,裝飾著倒在地面的木頭,而傘狀的蘑菇在這裏似乎是最沒創意的造型了。在生長中,它們將慢慢地把朽木的營養歸還紿大地。
  
  約克沉默了一會說:“大概在兩年前,我的父親從以為冒險家朋友那裏得到了一張地圖……這聽起來是有些俗套的尋寶故事,但是的確發生了,我的父親把它給了我,因為我那時候已經在L大就讀考古系了。”
  
  “那張地圖就是古墓的地圖?”冥小墨問。
  
  “是的,我原本以為這是張假的地圖,因為得到的未免太容易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哪里會有這麼大的原始森林。那張地圖很模糊,所以也沒有太在意,直到一年前,我在旅遊雜誌上看到了這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原始森林,從平面地圖上看,居然和父親給的那張地圖相差無幾。我最後還是去做了碳十四鑒定,這張地圖大概有七百年以上的歷史了。”約克一邊回憶一邊說,森林裏很悶熱,路也很難走,所以說起來有些氣喘吁吁,“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開始尋找這座古墓了。”
  
  “這是什麼人的古墓呢?”冥小墨又問,冥小墨不是那種會事先做功課的人,拿到來自調查科的資料,即那個女人的墓穴地點之後,立刻帶著曼珠來到了這裏,所以這個墓群的主人以及它的歷史,冥小墨是一點也不知道。
  
  約克想了一會說:“這座墓群在中國那個朝代的歷史上,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王爺的墓……說到那位王爺的出色呢,就有很多話要說。中國政府一直認為那位王爺的墓在自己的國境內,可是那幅地圖上卻不是這樣。也就是說,在中國的那個時期,它的版圖可能要比現在歷史上的更大,很有可能,這座原始森林,甚至更遠的地方,在當時都是屬於中國版圖的。”
  
  “這可真是個大發現。”冥小墨驚訝的說,“如果那個墓群真的存在,中國歷史就有可能改寫。”
  
  “如果能發現,應該是那樣的。”約克輕輕的說,“但是我,只想完成畢業論文。”
  
  “噢……”冥小墨點了點頭,“你以後要做考古學家嗎?”
  
  約克沉默了一會,輕輕的說:“是的,我希望成為那樣的人。”
  
  冥小墨笑了笑,沒說什麼,也許是因為曼珠的關係,冥小墨一路上沒有再喊累,也沒有主動要求休息。在所有人大汗淋淋的時候,冥小墨和曼珠看上去一點汗也沒有出,不過冥小墨的確是累壞
  了,他很少有過這麼長時間的跋涉。傍晚的時候,他們在森林的深處紮好了帳篷。
  
  整個森林即將陷入最原始的黑暗,周圍的一切在夜晚看來是如此的詭異和不安好意。
  
第三十章

  一行六個人紮了三個帳篷,倒不是帳篷小了,而是東西拿的多了。本來冥小墨是和曼珠一個帳篷的,但是,另外還有一個女生,再紮帳篷就不方便,於是曼珠就和那個女孩一起,冥小墨和約克一個帳篷。
  
  原始森林的夜晚極其的安靜,在這樣的地方,最注意的就是夜晚。這裏是非常古老的原始森林,晚上很多夜行動物都會出來,往外面的黑林子裏一看,隨處可以看到綠瑩瑩的眼睛,大部分是肉食動物的眼睛,它們好奇的打量這幾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類。
  
  火一直燒著,每個帳篷兩個人,除去那個女生和曼珠,兩個人一組輪流守著火。因為他們又要紮營,又帶著許多挖掘設備,其餘的東西就自然輕裝簡行,而且只要在森林裏過一夜,所以東西也就沒多帶。
  
  考慮到冥小墨身體不好,約克主動提出他一個人守下半夜就可以了,冥小墨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森林的後半夜,萬籟俱靜,只有輕柔的風吹過。白天走了大半天了,約克也很困,但是這個原始森林不比一般露營遊玩的地方,雖然是屬於國家自然保護區,但是還未被開發。這個森林每年都會有偷獵者喪生,所以政府一般性也不對外開放。這次活動的主辦方也說的清楚,只准在景區外圍住幾天,禁止進入森林深處,如果出現什麼後果,概不負責。
  
  約克困倦的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森林的夜晚要比白天冷的多,而且非常潮濕。這次進森林有些匆忙,只帶了一些薄毯子,一個人守夜還是有些冷。
  
  他抬頭往天上看,卻沒看到一點星光。茂密的枝葉在半空搭起一個密不透風的天棚,把這一片天地圍的水泄不通,而且在這片森林的上空總是霧氣蒸騰,濕度很大。
  
  約克準備從新坐下來的時候,眼角瞥到一個什麼東西晃過,他仔細一看,周圍空空如也,只有風聲撥弄著樹根周圍的高草。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可以隱約看到幾雙綠色的眼睛,正好奇的盯著這裏。約克連忙把視線轉移開,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如果盯著一些東西看,那些東西會將你的注視當作邀請,這是個十分危險的動作。
  
  約克看著篝火,又添了些樹枝,火光又旺了一點。微涼的夜風將森林裏特有的潮濕氣息吹散,約克有點昏昏欲睡。
  
  這時候肩膀忽然一沉,約克一下子清醒過來,拿起腳邊的樹枝就往後面刺去。約克曾經聽一些老獵人說過,在森林裏的狼之類的肉食動物,通常很狡猾。看到人在前面走,它們會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面,然後用後肢站立起來,把前肢搭在肩膀上,如果人轉過頭的話,他們立刻就會咬人的喉嚨。所以約克這樣做也怪不得他。
  
  “哇,你知不知道謀殺罪很重。”
  
  約克轉頭一看,是冥小墨披著毯子站在他身後,樹枝離他的眼睛不過10公分。
  
  “抱歉……”約克連忙把樹枝扔掉,拉過冥小墨的手說,“冥,怎麼樣,有受傷嗎?”
  
  “差一點就受傷了。”冥小墨沒好氣的說,“你怎麼什麼都不看就往後面伸呢?還好本少爺伸手
  好,要不然就破相了。”
  
  “沒受傷嗎?”約克伸手疼惜的輕輕撫摸冥小墨的眼角,那皮膚光滑的觸覺如同具有魔力一樣吸引著他的手指,順著眼角慢慢的沿著臉部的線條滑下,停在冥小墨的唇上。
  
  冥小墨疑惑的看著約克,把他的手推開,看了周圍的森林一眼說:“天快亮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冥小墨不是普通的人類,他只是被十重封印壓的夠嗆,所以看上去十分虛弱,但是他畢竟是位列仙班,所以三四天不睡覺也沒什麼關係。
  
  約克有些尷尬的把手收回,漲紅了一張臉,抓了抓頭說:“那個……我沒關係,你去睡一會吧。”
  
  冥小墨抿抿嘴,總的來說他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傻孩子,不過這個森林很危險,至少在天亮前,他得先讓這個約克好好休息一下。
  
  “……去休息,我不說第二遍。”冥小墨冷冷的說。
  
  約克皺皺眉頭,他原來以為冥小墨不是那種脾氣很大的人,看上去有些孩子氣,但是這會看起來卻有那麼些……銳氣,或者說是讓人服從的氣勢。
  
  約克猶豫了一下說:“那麼你累了的話,把我叫醒。”
  
  冥小墨不耐煩的點點頭,在篝火旁邊坐了下來,約克看了一眼那個纖細的背影,轉身進了帳篷休息。
  
  冥小墨閑著沒事,拿著樹枝劃著地面。冥螢的事情,他本來是不想管的,那是冥螢的私事,就像冥王說的,他想醒了,自然就會醒過來。只不過,聽說這裏還有個什麼東西,而且和那個女人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麼多的靈魂,包括那個王爺在內,有必要過來看一下。
  
  約克躺在帳篷裏,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身體很疲勞,但是卻一點也覺得累。大概是第一次在沒有老師的帶領下,實地考古太興奮,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
  
  帳篷外面很安靜,周圍噴上了特製的驅蟲劑,這裏的螞蟻很厲害,甚至有些螞蟻以雛鳥為食,更不用提這裏好鬥的草原蜘蛛和蟒蛇,森林裏是個大意不得的地方,這個森林的環境有些類似雨
  林,據官方的說法,這裏還生活著少量的食肉巨蜥。
  
  想到這裏,約克有些不安的坐起來,儘管一些食肉動物不太敢靠近火光,但是保不准有什麼別的東西。現在已經快到早晨了,最好讓冥小墨再休息一下。
  
  冥小墨,那個中國男孩,約克有些困惑的想,他身上總有那麼股神秘的氣息。如果沒有碰上他們,那麼他就準備帶著一個孩子來到這個森林嗎?他看起來就像一個不經事故的嬌貴少爺。
  他走出帳篷,這時候和他同出來的還有另一個帳篷的男生也走了出來。
  
  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冥小墨卻沒有往裏面再扔樹枝。他專注著看著前面——約克和那個男生循著冥小墨的視線看去,在營地前面站著一隻鹿。
  
  其實鹿的分佈很廣,除了南極洲外,其餘地方都有分佈,因為野生的梅花鹿卻少的很,所以被中國列為保護動物——而眼前的這頭梅花鹿看起來卻不像是人工養殖的。但是官方卻從來沒有說過這裏有梅花鹿這麼珍貴的動物。
  
  鹿的眼睛一般性都是圓滾滾,水靈靈的,看起來十分可愛,可是放在這頭鹿上面,卻有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仔細看了才發現,這頭鹿的眼睛竟然是紅色的。
  
  一種令人感到陰森的紅色,約克這才注意到,森林裏忽然安靜的出奇,連蟲鳴聲都沒有聽到。這時候的天空半亮不亮,加上森林上頭的薄霧和寬大的枝葉阻擋了光線,周圍還是顯得很幽暗。
  
  這頭鹿也正在看著冥小墨,約克剛走了一步,立刻聽到冥小墨的聲音:“站著別動,這不是普通的鹿。”
  
  這頭鹿身高要比別的鹿高上許多,在中國古代,鹿被稱為仁獸,是吉祥如意的象徵,但是這會,約克看不到一點友好。它的鹿角對著冥小墨,鹿角威武,挑釁一樣的看著冥小墨。
  
  “不就是只鹿嗎?”另一個男生不以為然的說,然後撿起腳邊一塊石頭,“這些鹿啊膽子最小了……”說著把石頭在手裏掂了掂,冥小墨來不及阻止,那個男生一伸手,把石頭扔了過去。
  
  本來,鹿的動作十分敏捷,如果有石頭扔過來,它一定會受驚的跳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逃走。
  可是那只鹿卻避也不避,石塊砸到它身上,它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慢慢的轉過頭看著那個男生。
  
  那雙陰冷的紅色眼睛,盯著那個男生。一股徹骨的涼意從腳上透上來,那沉寂的紅色,宣告著某種預示,他看不出什麼,但是儘管人類反應遲鈍,他還是感覺到了什麼。
  
  他不自覺的向後面退了一步,眼睛不自覺的盯著那雙紅色的鹿眼,那雙滾圓的眼睛,仿佛要從眼眶裏落下來一樣。
  
  男生那恐懼的表情代替了原本的毫不在意,甚至還因為害怕而扭曲了原來的面貌。
  
  “別動!”冥小墨轉過頭對那個男生說,可是那個男生似乎沒有聽見。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明的聲音,又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轉過身,像旁邊跑去,卻沒有注意到旁邊是顆粗壯的樹幹。
  
  也就在這一霎那,那只鹿撒開四蹄向那男生沖去,男生的背靠在樹幹上,看到鹿以閃電般的速度沖過來,連忙往旁邊一閃,那只鹿就撲了一個空。
  
  男生還沒喘回氣,那只鹿又立刻向他頂過來,因為距離太近,男生還是被那只鹿頂到。
  
  鹿頂到了還不停,一直頂著他的身體撞向樹幹。尖銳的鹿角穿透了男孩的軟肋,從體內流出新鮮的血液立刻被外面的棉質T恤所吸收,胸口像開了一朵艶麗妖嬈的紅色花朵,男孩的手還抵著鹿的角,想要把它推開。他張嘴原本想求救,但是嘴顫抖著一張開,鮮血通過喉嚨立刻從口腔裏湧了出來。
  
  鹿看到紅色的血液卻更加興奮,用力一昂頭,鹿角像一把銳利的尖刀一樣,把男孩的胸腔劃了開來,內臟隨著血液滾了出來。
  
  這一瞬間實在太快,而約克他們也缺少對付這種非常狀況的經驗。忽然一陣槍響,把約克從震驚中拉了出來。
  
  考古隊裏的唯一女生,正拿著獵槍,她已經打了一發,現在正在瞄準鹿準備第二發子彈。
  
第三十一章

  那是冥小墨第一次認真打量那個女生,女生棕色的捲髮被紮成馬尾,看上去率性多過女性特有的溫柔。
  
  她手裏拿著一把獵槍,剛才一槍被後坐力撞退幾步,槍口還冒著青煙,她重新拿起槍,對準那頭鹿。
  
  鹿放開男生,冥小墨看著在地上大聲喘息的男生。他還沒有死,大概因為鹿角特別鋒利,所以傷口切割的也很整齊。他大口的呼吸卻得不到任何氧氣,劇烈的呼吸讓血液流失的更快,藍色的眼睛染上灰敗的顏色——他已經快要進入休克狀態。
  
  這個時候,這頭奇怪的鹿已經把注意力放到了女生身上,剛才那一槍打在鹿的頭部,不得不說這個女生的槍法十分準確,而且獵槍的威力也很大,但是那頭鹿的頭部只是多了一個彈口,卻沒有流出任何血來。
  
  “怎麼搞的,難道是個機器?”約克自言自語說,然後馬上轉身去帳篷拿槍。冥小墨還是站在那裏。那個女生深呼吸一口,將臉壓在槍托上,瞄準鹿的頭部。可是鹿忽然跳了開去,她側過身繼續瞄準。
  
  鹿紅色的眼睛一直看著她,然後微微沉下身體,身體側向右邊,做出一副準備像右跳的架勢。女生沉著氣,將準星對準鹿。可就在這個時候,鹿以迅速的動作一扭身,往左側跳去。
  
  約克從帳篷裏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剛想舉槍打,卻不想那個女生動作也十分敏捷,橫過槍直接就打,動作乾脆利落。槍聲過後,那只鹿站在那裏,頭上又多一個彈孔,冒著青煙。
  
  獵槍的口徑很大,所以彈孔也不小,兩個窟窿在鹿的頭上,彈孔周圍的骨頭因為子彈的力量而向下凹了下去,讓鹿的整個頭部扭曲起來,看著又猙獰又可怕。按照正常的來說,子彈這樣近距離的打在動物的頭上,那動物就算沒死,也應該躺下來。可是眼前的這只鹿還是紅著眼睛看著那個拿槍的女生。
  
  約克立刻拿起槍瞄準鹿,而鹿又低下頭,拿著角對著那個女生,大口徑的獵槍對它來說,好像起不到一點作用。
  
  鹿剛想沖過來,它的四隻蹄子周圍出現一陣異動。約克以為看錯了,繼續仔細一看,發現它的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些藤蔓。
  
  也許這些藤蔓本來就在這裏,可是這會好像都活動了起來,看上去就像一條條細小的青蛇在蠕動。
  
  鹿好像也發現了腳邊奇怪的藤蔓,連忙向旁邊跳開,它的動作快速而輕盈,落地無聲。可是那些藤蔓的速度比它更快,它的腳剛接觸到地面,藤蔓就纏繞了上來,像兇猛的蛇類,纏住它的腿,一下子把它絆倒在地上。藤蔓更加無所顧忌的纏繞到它的身上,並且輕易的忽視了它的掙紮,它的四蹄亂踢,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越是掙紮,藤蔓越是纏的緊。
  
  “墨少爺……”
  
  曼珠的聲音把幾個人的注意力從這一幕拉了過來。
  
  曼珠慢慢的走到冥小墨身邊,白皙的小手拉上冥小墨纖細的手,聲音裏滿是擔憂:“墨少爺,你沒事吧?”
  
  冥小墨搖了搖頭。
  
  “他躲在最後面,怎麼會有事呢?”那個女生拿著槍走過來,不屑的看著冥小墨。
  
  “露絲雅,好了,我們先打電話求救。”約克立刻說,然後馬上拿出手機,然後圍著營地跑了一圈,最後失望的說,“露絲雅,看看你的手機,我的沒信號。”
  
  露絲雅正在查看被鹿頂在地上的男生,聽到約克說話,把手機拿了出來,看了一下說:“抱歉,我的也沒有信號。”
  
  營地陷入一片安靜。
  
  露絲雅看了一下手錶說:“傑克的死亡時間是今天早上六點三十二分,我們要馬上把他的屍體運回去,這個森林……太奇怪了。”
  
  約克看著傑克痛苦死亡的樣子,沉默了下來,想到自己的朋友就這樣死在了森林裏,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他一把拿起旁邊的獵槍,走到了那只被藤蔓纏的緊緊的鹿面前,一抬手就是一槍。
  
  當他準備再放第二槍的時候,冥小墨跑了過來:“別浪費子彈了,馬上把那個孩子的屍體運出去。”
  
  約克還是保持的瞄準動作,過了一會才呆呆的放下來,中了三槍的鹿,還是一直掙紮著,既沒有喘氣也沒有流血,就好像是機械做成的一樣。
  
  “如果你趕快把屍體運出去,那個孩子的靈魂也會被束縛在這裏。”冥小墨說,然後指著地上的那只鹿說,“然後,會像這只鹿一樣。”
  
  “可是我們這裏沒有信號,”約克轉頭看著冥小墨說,“現在我們被孤立了。”
  
  “還沒有,”冥小墨輕輕的說,看了一下周圍說,“我們剛進入那個東西的範圍,現在馬上帶著他的屍體出去還來得及。”
  
  “什麼東西,你不要說些有的沒的。”露絲雅走過來說。
  
  “我說的都是正確的,往這裏向東邊走三十步就有信號了,半獸人小姐。”冥小墨冷冷的說。
  
  “往這裏嗎……?”露絲雅看著從樹葉間落下的陽光,往東邊走了幾步,猛的回頭,瞪著冥小墨。
  
  冥小墨抿著嘴輕輕的笑起來,露絲雅從新往東邊走,然後用手機開始打電話,估計那裏的確是有信號了。
  
  約克重新走到鹿旁邊,那只鹿機械的掙紮著,也不知道這些藤蔓是哪里來的,絲毫沒有斷裂的跡象。他忽然看到冥小墨帶來的那個女童蹲在鹿的旁邊。
  
  她黑色的眼睛專注的看著鹿,然後對它伸出了手,那頭鹿掙紮的更瘋狂了,幾乎要踢到約克。
  
  “不要碰……”約克跑過去拉曼珠,可是曼珠的手已經碰到了鹿的額頭。她柔軟白皙的手在鹿有些扭曲的頭上,有種不可思議的美麗。
  
  約克原本想拉開曼珠,但是在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鹿頭和曼珠的手接觸的地方,像遇到強濃度的硫酸一樣,被腐蝕了開來,鹿張著嘴,好像要大叫,可是它發不出任何聲音。儘管鹿已經開始被腐蝕,但是曼珠的手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她就是這樣輕輕的搭在鹿頭上。
  
  被侵蝕的地方冒出煙,白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可是約克卻沒有看到任何內臟,好像這只鹿只是一隻骨架外面披著皮的玩具。約克忽然明白,為什麼這只鹿從開始到現在沒有發出任何叫聲……因為裏面沒有任何可以發出聲音的器官。
  
  他怔怔的看著曼珠,曼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慢慢的,鹿只剩下一副骨架,糾纏它的藤蔓也放開了它。一副孤零零的骨頭架子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約克想到這個東西剛才還殺了一個人。
  
  他有些疲憊的搖搖頭,他原本的睡眠本來就不充足,現在頭好像有些暈。這時候,他的眼角好像看到一抹剪影從他身邊躍過去。
  
  他一轉頭,看到一隻鹿從身邊躍了過去。從那角看,就是剛才死掉的那只鹿。它現在完全沒有剛才詭異的那種感覺,並且非常快樂,漂亮。它站在陽光裏,微微抬起頭,像在享受著陽光……
  約克詫異的回頭確認那副骨架,骨架依然在那裏,曼珠已經站了起來,走過去找冥小墨。他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尋找那只漂亮的鹿,可是那燦爛的陽光下,空空如也。
  
  不一會兒,傳來直升機的聲音,因為森林枝葉太多,無法降落,只好把屍體吊上去,露絲雅一邊幫忙一邊收拾東西。
  
  “直升機上坐不了那麼多人,”約克說,“露絲雅和冥先走吧。”
  
  冥小墨搖搖頭:“我和曼珠還要繼續過去。”
  
  “什麼……太危險了。”約克立即說。
  
  露絲雅吊在直升機的吊繩上:“人正好滿了,我們先開回去,等下再來接你們,別走開。”
  
  說著直升機就開走了。
  
  “我們走吧。”冥小墨對曼珠說。
  
  “找不到了……”曼珠忽然說。
  
  “什麼……?”
  
  曼珠抬起頭看著冥小墨,露出迷惑的表情:“墨少爺,那裏沒有靈魂了……什麼也沒有……”說著,她指著森林的更深處。
  
  “怎麼會這樣?”冥小墨皺起眉頭。曼珠是彼岸花的化身,她能夠輕易的覺察靈魂的蹤跡,並把他們帶回冥界,剛才那只鹿就是這樣。但是沒有靈魂帶路,他們更本去不了那個古墓。
  
  曼珠認路有些像找路標,從魂魄的歷史看出方向,但是如果沒有魂魄的話,她和冥小墨一樣是個路癡。
  
  可是這麼大一個森林,每時每分都有生命死去,怎麼前面就不會有魂魄呢?
  
  “墨少爺……怎麼辦?”曼珠露出擔心的表情。
  
  “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嚮導嗎?”他轉頭看著約克,輕輕一笑,“不是嗎?”
  
第三十二章

  “放、放開我……你這樣抱著我幹什麼……”冥小墨在約克懷裏掙紮,黑色的眼睛憤怒的看著約克。
  
  約克被他一瞪,怔了怔,卻沒有放開手,還是摟著冥小墨。
  
  “喂!放開我……”冥小墨沒力氣掙紮,乾脆不掙了,委屈的看著約克。
  
  約克看了旁邊站著的曼珠一眼說:“前面是個大沼澤,怎麼非要往那邊走呢。”
  
  曼珠抿抿嘴,不好意思的說:“墨少爺就這個脾氣……”
  
  冥小墨一指前面的沼澤說:“可是地圖上的古墓就在那裏啊,幹嘛還要繞那麼一個大圈?”
  
  “這個森林濕度太高,沼澤很危險,我們還是從旁邊繞過去吧。”
  
  冥小墨戀戀不捨的被拉著往旁邊走。
  
  自從傑克死了以後,冥小墨和曼珠趁直升機還沒有到達之前,慫恿約克帶著他們一起去尋找古墓。這是兩天前的事情。
  
  本來,原本預定的時間是進森林後不用兩天就可以找到古墓,但是森林裏十分難走,到處是些兇猛奇怪的動植物。在森林裏走的路程,往往要花上好幾倍的時間。
  
  只是昨天開始,他們好像踏入了一片寂靜的森林,沒有蟲鳴鳥叫,連陽光在這裏也似乎陰沉下來。路更加的難走,這是一片未開發的區域,起碼有上百年沒有人來了,而古墓也越來越近。
  
  三個人的隊裏,體能最好的估計是曼珠,約克一直覺得很奇怪,她看起來才十一二歲,只是一個兒童,卻從來沒有露出過疲態,簡直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
  
  約克有些疑惑的看著曼珠,漂亮的就像一個娃娃,黑色的眼睛就像漂亮的玻璃眼珠,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她從來沒有主動提出休息,也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安靜的跟著冥小墨,看起來就像是她在照顧冥小墨。
  
  冥小墨當然是體能最差的一個,他願意進這個森林,估計是仗著有曼珠在身邊吧。
  
  冥小墨在他身邊,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一副快累死的樣子。沼澤很大,往旁邊繞過去要走很長一段路,嘴裏不停著抱怨著,曼珠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
  
  約克一直覺得中國人很神秘,雖然冥小墨看起來像一個不經世故的大少爺,但是當時最早發現那只鹿的卻是冥小墨,而且曼珠那時候做的事情,約克也不會忘記。
  
  這兩個人看起來就不像人類,照常理來說,約克應該堅持等直升機,而不是跟這兩個奇怪的人來找什麼古墓。他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冥小墨,只是……如果沒有自己,他們能找到古墓嗎。
  
  我只是……想幫幫他們,約克這樣對自己說。
  
  在黃昏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地。這樣的地方會有空地,讓人十分驚訝,但是約克放下地圖:“這裏就是了。”
  
  於是三個人打量著這片空地。這片空地在森林裏來說,大的出奇。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空地中沒有樹,旁邊的樹仿佛有意要將這塊地方掩蓋起來,枝葉拼命的往這裏伸展,竟然完全遮住了空地上方的天空。加上這片森林上空本來就霧氣蒸騰,煙霧繚繞,所以這一片空地就被這片森林完好的掩蓋起來。
  
  “這裏……就是?”冥小墨看了看周圍,空地上什麼也沒長,連大一點的石頭也沒有。寬闊的地面沒有一絲起伏,上面鋪著腐朽的落葉,看上去就像鋪了一層柔軟的金黃色地毯。冥小墨走到空地上,看慣了樹林裏密密麻麻的樹木,瞬間看到這樣一片空地還真有些不適應。
  
  “下面就是古墓?”冥小墨轉頭問約克。
  
  “應該就是。”約克把地圖放回包去,地圖到這裏就沒了,怎麼進去或者具體的位置,地圖上都沒有提起。
  
  “可這裏……該怎麼進去呢?”冥小墨踩了踩柔軟的地面,“總不能一塊塊的挖吧……”
  
  “從這裏走……”曼珠忽然說。
  
  其餘兩個人往她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她站在空地上,她伸出手指著幾步外的地方說:“從這裏挖下去就是。”
  
  約克也沒有問曼珠為什麼,從包裏拿出折疊的鏟子,按照曼珠點的方向開始挖。天空暗了下來,整個森林陷入一片黑暗。冥小墨也曼珠也沒有幫忙,後半夜約克終於挖到一塊石板,把石板挖出來,下面就是一串黑幽幽的臺階。
  
  “走吧。”冥小墨走上臺階,走了兩步,回頭對約克說,“約克,你就不要進去了。”
  
  “為什麼?”約克不解的看著冥小墨。
  
  “裏面有危險。”冥小墨輕輕的說,“你知道這個森林有很長的歷史,時間長了,什麼東西都有。”
  
  約克抿著嘴沒說話,冥小墨又說:“……如果你一定要來,自己要注意安全。”說著,他又退了出來。
  
  “怎麼了?”約克好奇的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走到他身邊說:“墓穴一直被封閉到現在,要讓空氣流通一下。”
  
  約克沒有問冥小墨為什麼可以毫不在意的走進去,只是安靜的站在冥小墨身邊。曼珠走到臺階上,毫不在意的站在腐朽的空氣裏。
  
  “你們……是人類嗎?”約克忽然問。
  
  冥小墨沒應聲,隔了一會才說:“差不多,反正你以後也能見到我。”冥小墨說的當然是約克死後去冥界的時候,他們興許能再見上一面。
  
  約克張了張嘴沒往下問,他們就這樣站在一起,周圍萬籟俱靜,空曠的空地上,夜風毫無阻礙的吹來,有種特別詭異的感覺。
  
  “好了,可以走了。”曼珠忽然說。於是冥小墨和約克就走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曼珠的手上居然多了一個燈籠。這種燈籠約克看到過,在中古古代才會用這種紙糊的燈籠。這種燈籠的光不太明亮,卻也照得見路,裏面點著一支蠟燭,周圍用紙包著,防止風把蠟燭吹滅。
  
  約克從來沒看到曼珠手裏拿過這個燈籠,簡直就像是忽然變出來的。他張了張嘴想問,最後還是沒問出口,跟著冥小墨走下了階梯。
  
  階梯是用光滑的石頭做成的,被燈籠的燈光一照,發出隱隱的反光。地下是比地面上更寂靜的地方。
  
  約克以前跟著導師參加過幾次考古,每次人都很多,熱熱鬧鬧的,沒像現在一樣,在這麼寂靜的地方,三個人就這樣進入一座未被發掘的古墓。
  
  階梯下面是長長的墓道,墓道很寬敞,可以並排開兩輛汽車,墓道的牆壁上畫著精緻的壁畫,因為這裏的空氣一直很封閉,壁畫保存著相當完整,顏色鮮豔異常,就好像是剛剛畫上去的。
  
  本來約克是想好好研究一下,順便拍點照什麼的,但是冥小墨沒有停留的意思,約克也只好跟著走向前去。
  
  三個人走在長長的墓道中,曼珠提著燈籠走在最前面,別看燈籠裏的光芒不亮,但是卻將前面一米多的距離照的清清楚楚。到了這個時候,約克很肯定曼珠不是一般的孩子了,哪有孩子到了這樣的地方還這麼冷靜的。但是到底是什麼,約克也沒有往細處想,周圍美麗的壁畫把他完全吸引住了。
  
  前面的黑暗濃的化不開,墓道裏十分乾淨,沒有蜘蛛結網也沒有老鼠的糞便,仿佛一直有人在這裏打掃一樣,地面上甚至可以說是纖塵不染,約克覺得就像是時空錯位了一樣,慢慢的走入中國的古代。
  
  他正胡思亂想著,忽然眼前的燈光一花,一下子滅掉了。他連忙把手往前面一伸,卻沒有抓住任何東西,冥小墨本來就在他前面一步路的地方,照理說不應該這麼快就抓不到。
  
  “冥?”約克叫了一聲,在墓道裏顯得格外的突兀,他連喊了三聲,卻一點回音也沒有。
  
  他往前緊走幾步,前面一片空曠曠的,連忙從包裏拿出手電筒。
  
  燈光一下子從他面前出現了,特亮的手電筒在這裏似乎不管用,只能照到眼前一小塊地方,比剛才曼珠提的燈籠要差的多。
  
  “冥?”約克又叫了一聲,他往後一轉,卻發現冥小墨赫然站在他的身後,不發一聲,他甚至沒聽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
  
  “冥?你剛才哪去了?曼珠呢……?”約克話還沒說完,冥小墨就撲到他懷裏,“怎麼了,冥?”
  
  約克抓住他的肩膀,借著微弱的手電筒光芒,看到冥小墨慢慢的抬起頭來。
  
  “約克……”冥小墨發出柔柔的聲音,他黑色的眼睛就如同這裏的黑暗,濃的化不開,卻帶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原本那雙寂靜的黑色眼睛總是帶著戲謔和心不在焉,這會卻充滿了深沉的欲望,以至於原本略帶冷漠的五官有些微妙的變化,幾乎有些令人窒息的嫵媚……
  
第三十三章

  冥小墨的相貌在冥界乃至天界都是屬於極品的。當然,當著冥小墨的面,是不太有人敢這麼說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冥小墨不愛聽。
  
  冥小墨雖然美,但是大部分情況下是很冷漠的一個人,在親近的人面前才會撒嬌。他的表情一變化,立刻就嫵媚起來,這樣嫵媚的吸引總是致命的。
  
  “冥?”約克的視線被冥小墨完全抓住,甚至連把他推開的力量也沒有。那雙黑色的眼睛如同無盡的黑色夜空,仿佛把人的心也往裏面帶,自己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另一個人的聲音。
  
  “約克……”冥小墨發出的聲音輕柔而誘人,如同輕微的呻吟,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約克的下巴,指尖微涼,卻帶著挑逗的意味,如同輕輕點燃一小撮火苗,但這火苗很容易變成大火。
  
  因為森林裏的螞蟻蟲類很多,所以約克穿著透氣良好的外套,儘管隔著一層外套,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冥小墨無比嬌柔的身體在他的懷裏。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自己的心跳,響成一片。
  
  這裏不是一個調情的好地方,陰森可怖,隨時可能出現什麼東西,但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讓人興奮。冥小墨的頭靠在約克結識的胸口,他黑色的眼睛往上看著約克,張開口露出像珍珠一樣可愛的牙齒,輕輕咬住約克衣服上的扣子,把扣子輕輕咬開。
  
  這是一種致命的誘惑,約克感到身體發熱,小腹一陣騷動,幾乎控制不住把他推倒的衝動。
  
  冥小墨咬掉第二個扣子,抬頭吮吸約克暴露在空氣中的鎖骨。他柔軟的舌頭碰觸到鎖骨的那一瞬間,約克的腦中一片空白,欲望以難以控制的力量將他包圍。
  
  “約克……你不想要嗎……”冥小墨的舌尖在約克的皮膚上輕輕劃過,帶著令人迷惑的嫵媚聲音,他的身體在約克懷裏輕輕扭動,若有若無的碰觸約克身下堅硬的下體。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而曖昧的墓道裏,響起一聲巨大的槍聲。
  
  約克就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手電筒的燈光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起來約克往懷裏一看,欲望一下子沒有了。
  
  懷裏的人不是冥小墨,而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身高和人差不多,但是身上長著短短的棕色毛,毛不長,勉強能蓋出皮膚,摸上去有些硬硬的。看上去有些像猴子,但是要比猴子站的直,身體很小,四肢很長,一雙紅色的眼睛陰森的看著他。約克沒有看到他的鼻子,直接看到他嘴裏露出黃黃的尖牙,一看就知道上面有些許多細菌,他的唾液很粘稠,一直從嘴裏掛了下來。
  
  約克想後退,卻一點也動不了,那個東西張開口就準備往他的喉嚨上咬下去。
  
  槍聲又響起來,那雙原本陰森的紅色眼睛一下子充滿了怨恨,然後斜斜的向旁邊倒去。約克覺得身體一下子就可以動了,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拿起手電筒向地上那個東西一照,原來應該倒地的地方,竟然空無一物,再向後面一照,看到冥小墨正拿槍對著自己。
  
  原本冥小墨給人一種大少爺的感覺,但是這會拿著槍,看上去卻有一種銳利的殺氣,黑色的眼睛毫無感情的對著自己。
  
  “冥……”約克剛想說話。
  
  冥小墨卻沉聲說:“蹲下。”
  
  約克來不及細想,聽從冥小墨的話,連忙往下一蹲,剛作出這個動作,立刻聽到一聲槍響,感覺一陣厲風插著自己的頭髮就過去了,然後就聽到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約克蹲著身子向後一看,只見剛才那個東西正倒在一灘黑血中,顫動了幾下,就不動了。
  
  “沒被他咬到吧?”冥小墨走了過來。
  
  約克搖搖頭,表示沒事。
  
  “這種東西很擅長製造幻覺,動作又很迅速,想不到這個墓裏會有這樣的東西。”冥小墨走到那個東西前面,看了約克一眼,“基本上是變美女什麼的,你還真容易上當。”
  
  約克張了張嘴,漲紅了一張臉。冥小墨又輕輕一笑,拍了拍他說:“算了,沒事就好。”
  
  約克看著冥小墨笑著的臉,心裏面一陣發虛,他想起冥小墨剛才嫵媚的表情,雖然那是一個幻覺,但是卻讓人回味深刻。
  
  “對了,曼珠呢?”約克連忙問,前後望了一下,沒有發現曼珠的影子,雖然說曼珠不是普通人,如果冥小墨不擔心的話,約克也沒有必要擔心,但是曼珠畢竟是個孩子的外貌,總是讓人不自覺的擔心。
  
  冥小墨看了看身後漆黑的墓道。在冥界來說,曼珠是彼岸花的化身,充當著引路人的角色,在三途川的彼岸指引著下船的孤魂野鬼到達真正的冥界的引路花。彼岸花是冥螢的力量化身,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從一定程度上起著維持冥界秩序的作用。而在這個古墓裏,冥小墨感覺到有一種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對正常的人類並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卻能把魂魄困在一個特定的區域。
  
  這個區域可以是個球形,也可以是個元寶形,只要那個東西願意,它可以是任何形狀。你可以認為是結界或者什麼罩子,反正就是那個意思。那只鹿,包括剛才那個奇怪的東西,大概都是被困在這個區域裏的東西。
  
  這個區域是以束縛靈魂而存在的,這個區域非常的隱蔽,如果不是出現鹿以及曼珠帶路,一般的鬼差是很難發現的。這也就是說,這個區域和曼珠的性質發生了排斥反應,所以很有可能,曼珠已經被那個東西排除出去。曼珠雖然算是花妖精,但是她生長在冥界,又從冥界的土地和冥螢身上獲得能量,所以也不會有什麼損傷。冥小墨並不擔心曼珠,他反倒是擔心被留在這個墓穴裏的自己和約克。
  
  這個東西的區域看起來非常的廣,這樣的東西即使在天界也十分難求,很有可能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希望能夠得到手吧,那個女人找不到就算了。冥小墨發現了更加值得關注的東西,但是又有些後怕的皺起眉頭,對於約克的疑問,他還沒有那麼大的耐心解釋,只是輕輕的說:“我讓她先回去了……她,她還是個孩子呢,不能讓她到這樣危險的地方。”雖然約克的眼神依然困惑,但是卻沒有再問下去。
  
  約克照了照地上那具奇怪的屍體說:“這個是什麼東西?”
  
  “這個?”冥小墨看了一眼說:“這個嘛,估計以前是人吧,很可能是守墓人或者別的什麼人。”
  
  “守墓人?那得有多少歲了?”約克吃驚的說,想靠近看看清楚,但是又不敢靠太近,只好拿個手電筒照來照去,希望能從那個東西身上找出一點人類的特徵來。
  
  冥小墨把他拉過來,一邊向前走一邊向他解釋:“那個呀,他原來當然是人,但是你知道,守墓這種事情,尤其在古代是非常孤單的一種事情。尤其是在帝王家看墓,那跟坐牢也沒有什麼分別了。他們可能有好幾個人,但是他們不能離古墓太遠,每個月會有人定時給他們送東西吃,但是這個森林的路十分難走,或者因為動亂以及別的原因,沒有人繼續給他們送食物。他們當然可以打獵或者自己耕種,但是你也看到了,這片地方很奇怪,沒有什麼動物,植物長勢瘋狂卻不會結任何果子,不是沼澤就是樹根交錯的地面,他們非常的饑餓。也許這樣,他們犯了人類中的重罪,他們開始吃自己的同伴。”
  
  “有可能是弱小的先被吃掉,然後再是比較弱小的人,”冥小墨的手電筒照向前面,“你要知道,其實人肉和毒藥差不多,它對饑餓的人來說,十分的美味,而且容易上癮,這是一種詛咒,這個人會永遠生活在饑餓和貪婪中,無論怎麼吃也吃不飽,漸漸的,他就和正常的人類不一樣了……”
  
  約克下意識的捂住嘴,他大口呼吸了幾口空氣,這些話在冥小墨優美的嗓音中,竟然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他忽然開口問:“冥……我們走了多久了?”
  
  “……看,有路標了。”冥小墨舉起手電筒,調整光線,光線集中成一條直線照向前方,在墓道中間立著一跟兩人合抱的銀色柱子。兩個人快步走上去,這根柱子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做成,可能是玉石的一種,只是看上去一點紋理也沒有,光線照上去,卻沒有一點反光。約克抬頭柱子一直延伸到黑暗中,不知道多高。柱子下面是用漢白玉雕成獅子模樣的駐腳石。墓道的用料十分考究,地磚排放十分平整,沒有一絲空隙,整個防漏排水系統也做的不錯,牆壁上的壁畫更是美輪美奐,單單這個柱子卻是一點裝飾也沒有。
  
  “這是什麼?”約克好奇的摸了摸。
  
  冥小墨沒有阻止,只是輕輕的說:“這個是古代的驅魔柱,中國古代人相信,這樣的柱子可保家宅平安,邪魔不侵,不過的確很有用,所以我們一繞過這個柱子,剛才那種東西應該就不會出現了。”
  
第三十四章

  “那我們快過去吧,”約克連忙說,並且有些後怕的看了後面幽黑的墓道,然後抬腳走了過去,冥小墨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就在那一刻,冥小墨自我安慰說,我是冥界的第一少爺,什麼妖魔鬼怪敢欺負我,再說了身上的十重封印雖然把我的力量給封印了,但是也算是一道保護膜吧,不是硬傷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踏過那根驅魔柱的時候,冥小墨眼前一黑,然後看到一副奇怪的景象。當然周圍本來就是黑的,但是那時候卻連眼前的手電筒也沒有光芒溢出,就像被人蒙住了眼睛。
  
  鼻子比視力先感覺到周圍的不同,原本墓道裏沒有什麼氣味,空氣稍微有些壓抑,但是冥小墨現在聞到了清幽的花香,耳朵裏聽到了低低的談話聲和快樂的鳥叫聲,他張開眼睛,看到一片明亮的陽光,他有些不適應的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周圍的環境。
  
  如果在現代,這估計是一個古意公園,如果放在中國古代,這裏應該是個頗具規模的大型府邸。冥小墨正疑惑的站在一座小橋上,橋是石頭砌成的,欄杆低矮,卻也雕刻精美,下面是一個荷花池,正是荷花開放的季節,滿池的荷葉間斜斜的豎著碧綠的杆子,上面是朵朵荷花,迎著微風輕輕搖曳。
  
  冥小墨一時不適合這樣的環境,剛剛明明是在一個古代王爺的墓裏,怎麼一下子就到了這個地方……
  
  “你是誰……”一個輕柔的女聲讓冥小墨抬起頭來,橋的另一面站著幾個女人,發出聲音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女人,她看上去大概二十多歲,當然在古代早就已經為人妻,她黑色的頭髮優雅的盤在腦後,好奇的看著冥小墨。
  
  “晉王府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來了,你是客人嗎,”女人露出好奇的表情,“但是你怎麼進內院來了呢?”
  
  冥小墨也疑惑的看著她,古代的女人比較持重,尤其在結婚以後,好像一下子長大了的感覺,再也不可以任性和以自我為中心。這種情況在越是有錢有地位的人家,就越是明顯和普遍。但是這個女人看起來顯然不屬於這一列,她雖然已經結婚,但是看上去依然一臉純真,一雙黑色的眼睛水靈靈,讓人想起某種動物無辜可愛的眼神。
  
  “喂,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旁邊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走過來,對著冥小墨問,走到冥小墨面前楞了一愣。
  
  冥小墨的相貌足夠讓人產生眼前一亮的感覺,以前在天界的時候,鷺炎就曾經說過,冥小墨冷漠時候的樣子,讓人覺得發涼,這是鷺炎從很多次戰爭中得出來的結論。冥小墨是一個高傲的人,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冥界,只有別人對他恭恭敬敬,他從來不是那種會對別人低頭的人。
  
  冥小墨剛舉起手想打,手還沒有落下去,卻被什麼東西給拉住了。冥小墨的脾氣一向不好,這會也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他雖然力量被封印住,那時候的身手還在一些在身上,卻沒想有人能阻止自己。
  
  那個丫鬟驚恐的退了一步,冥小墨轉頭一看,自己的手腕上纏繞著一根軟鞭,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當然,軟鞭是武器中比較難練的,速度這麼快又這樣的悄無聲息,身手自然要比冥小墨好上一些,不過這根鞭子看上去雖然有些舊,但是磨損的不是很厲害,應該不是那種經常打人用的鞭子。
  
  冥小墨順著鞭子望過去,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站在橋的另一邊,黑色的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冥小墨。
  
  “你是哪里來的人?”那個男人輕輕的問他,聲音算不上冷漠,但是卻也略帶嚴肅。
  
  冥小墨沒應聲,轉回頭,另一隻手伸起來,給了那個丫鬟一個耳光,聲音清脆,一時間周圍站著的人,居然沒一個反應過來。
  
  冥小墨的手伸過去,解另一隻手上的鞭子,鞭子並沒有勒的緊,一下子就解開,他心不在焉的看了那個男人一眼。
  
  被打的那個丫鬟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睛,看看拿鞭子的男人,又看看身後那個女人,一時間也沒敢說話。
  
  氣氛尷尬的時候,一個人匆匆跑過來,先跑到那個男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王爺”,然後跑到冥小墨面前道:“你怎麼這麼不懂規矩,衝撞了王爺和二王妃,快點跟我過來。”說著就要去拉冥小墨的手。
  
  冥小墨低頭一看,是個年過半百,上了年紀的人,穿著考究,看起來就像是個管事的。他還沒拉上冥小墨的手,男人就走了過來。
  
  “等一下。”
  
  “王爺。”管事的那個人立刻垂手站在一邊,等那個成為王爺的男人問話。
  
  “這個人是你找來的?”男人走近冥小墨,轉頭問管事的那人。
  
  “是、是,是暗香樓送來的小倌,”管事的連忙說,“那個……暗香樓的意思,你要喜歡收到房裏,不喜歡就在這裏打打下手。”
  
  “小倌?”男人眯起眼睛重新打量冥小墨,“我還以為暗香樓送來的小倌必定是知情識趣,沒想到脾氣那麼不好。”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管事的立刻說,垂下頭不敢看那個男人,“聽說是個啞巴,要是王爺不喜歡,暗香樓說,送回去或者打死了都沒關係。”
  
  “噢……”王爺點了點頭,低頭看著冥小墨,他保養手伸出來,輕輕捏出冥小墨的小巴,強迫他
  抬起頭,“打死了……也沒關係嗎?”
  
  冥小墨抿著嘴沒說話,知道男人這話是說給自己聽,不過他也沒反抗,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還不明了,所以他先按捺下自己的脾氣,黑色的眼睛冷冷的看著男人。
  
  “是個啞巴嗎?真可惜……”男人放開冥小墨,轉頭對管事的說,“把他先帶到我房裏去。”
  
  “是。”管事的連忙應著,對著冥小墨一哈腰,“公子,這邊走。”
  
  原本小橋狹窄,橋上又站著這麼多人。管事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走像橋去。王爺就在冥小墨的面前站著,冥小墨一側身就可以走過去。他看了一眼王爺,沒動。
  
  晉王爺苦笑一下,側過身,冥小墨抬腳就走了過去。
  
  管事的哈著腰一步三回頭的在前面帶路,冥小墨冷冷的掃過漂亮的回廊、庭院,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碧藍,清澈的仿佛可以直接看到天界。
  
  走了好一會才到了晉王爺的房間,幸好房間裏不是一張床。房間被分為裏屋外屋,外屋裏有一張榻,睡具一應俱全。
  
  管事的指了指榻說:“公子,您呐就睡這,沒有王爺的吩咐,您呢是不能進裏屋的。裏屋是王爺的臥室。”
  
  冥小墨沒應聲也沒點頭,只是坐在桌子的旁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管事又走過去,想了一會說:“公子啊,這裏可不比暗香樓,今天王爺興許是心情好了,讓著你,哪天不順心了,您可當心著點。”
  
  他在旁邊站了半晌,見冥小墨不理他,他就告了聲退,離開了房間。
  
  等那個管事的一走,冥小墨就無聊的伸了個懶腰,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房間。房間很大,光線很充足,和著淡淡的花香。人界的房間就是和冥界不一樣,一有陽光就有種暖洋洋的感覺,不像冥界永生永世的黑暗,和無窮無盡的怨恨的靈魂。
  
  一會兒晉王爺回來的時候,在外間沒看到人,走到裏間,發現冥小墨正趴在自己床上看書,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暗香樓的人一向這麼不懂規矩嗎?”他輕輕的走進去。
  
  冥小墨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書。
  
  晉王爺走過去,坐在床邊,看著冥小墨黑色的長髮嫵媚的蜿蜒下來,帶著誘惑在潔白的床單上劃一個個優美的弧線,他伸過手輕輕的撫摸冥小墨的長髮:“你知道我是王爺嗎?”
  
  冥小墨抬起頭,點了點,然後繼續看書。
  
  晉王爺就坐在他的身邊,也沒打擾他繼續看書。
  
  這樣安靜的時刻一直持續要下人進房間來點燈。冥小墨坐起來,打了個哈欠,然後看著晉王爺。
  晉王爺被他這樣看著極不自在,他很少有這樣矛盾的時候,身為王爺,坐有半壁江山,很少有過這樣舉棋不定的時候。他又希望冥小墨看著他,又不希望他看。
  
  那雙黑色的眼睛是如此的美麗和吸引人,但是卻帶著另一種奇怪的目光,讓晉王爺渾身上下不舒服。
  
  冥小墨伸手輕輕的推他。
  
  “這是我房間,你還要我走?”晉王爺皺起眉說。
  
  冥小墨誠實的點點頭。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晉王爺又問。
  
  冥小墨猶豫了一下,抿著嘴露,抱過旁邊柔軟的被子,露出委屈的表情。
  
  晉王爺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冥小墨連忙把他推出房間。
  
第三十五章

  冥小墨心滿意足的睜開眼睛,東邊的窗戶已經微微的支起來,陽光灑進來,意外的溫暖,他從床上坐起來,看到前面的小桌子上,燈盞旁邊放著木質的餐盤,裏面放著早點。
  
  看著滿室的陽光,這是很熟悉的古代生活,沒有汽車的喧鬧聲也沒有嘈雜的人群,沒有冥界像墓地一樣的沉寂,沒有永世要面對的黑暗。
  
  他想起了冥螢,雖然在冥府來說只是一個管家,但是冥小墨知道他是一個高傲的人,冥府的人大抵都有一些這樣的傾向。高傲,自製,也許是因為永世會面對這樣的黑暗,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太多的生死。
  
  冥螢放下一切能吸引人的條件,和冥王做了一個賭約,結果他輸的徹底。
  
  冥小墨正胡思亂想的,門口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看到那個管事口中的“二王妃”。她正好奇的看著冥小墨,水靈靈的眼睛讓冥小墨想起一部動畫片裏的小鹿。純潔天真,不像一個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的眼神。
  
  冥小墨抬起頭,招呼她過來,二王妃猶豫了一下,周圍看了看走了進來。
  
  “你……你昨天晚上睡在這裏嗎?”二王妃似乎鼓起了勇氣,才問出這樣的話。
  
  冥小墨看著她,那語氣不像是在質問,只是一般好奇的問話。
  
  冥小墨輕輕點點頭,二王妃在旁邊一張小幾上坐了下來,看了冥小墨一會說:“你長的真漂亮,有人這麼說過你嗎?”
  
  冥小墨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聽說,你不會說話?”二王妃又問。
  
  冥小墨沉默了一會,輕輕開口:“那得看什麼人。”
  
  “啊?”二王妃驚訝的從小幾上站起來,“你……你會說話?”
  
  “那當然,我大好青年一個,怎麼就不會講話了,”冥小墨向她做了一個鬼臉,“我只是不愛和
  那些人說話。”然後指著跟前那張小幾,讓她重新坐下來。
  
  當然,本來孤男寡女相處一室不好,但是冥小墨現在是小倌的身份,也就沒什麼特別的避諱了。
  
  二王妃又重新坐了下來,打量著冥小墨。
  
  冥小墨很漂亮,不是那種女氣的漂亮,黑色的眼睛不大,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很容易蓋住他的眼睛。那是屬於那種修長的眼睛,尤其當他眯著眼睛的時候,有一種很妖豔的感覺。從他的外表上來說——就算是二王妃這樣遲鈍的人,都能夠輕易看出冥小墨不是個簡單的人。他不是那種宮廷裏培養出來的,帶著條條框框的貴族,他像那種隨意灑脫的江湖人,又在他的舉手投足間帶著優雅和隨意。
  
  她看了冥小墨一會,又用讚嘆的語氣說:“你一點也不像小倌……你真漂亮。”
  
  冥小墨輕輕的笑起來,他探過身體靠近二王妃:“你可真單純,什麼都相信。”
  
  “咦……?”
  
  “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她的名字叫彩瑞,你知道嗎?”冥小墨問她。
  
  二王妃看著冥小墨那雙黑色的眼睛,嘴裏輕輕念著那個名字:“彩瑞……彩瑞……彩……“然後看著冥小墨驚訝的說,“那不就是我嗎?”
  
  冥小墨也微微驚訝的看著二王妃:“你就是彩瑞?”
  
  彩瑞誠實的點點頭,在冥小墨的注視下,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還沒進王府之前,我的閨名的確是叫彩瑞……另外府裏還有誰叫彩瑞,我的確是不知道。”
  
  “彩瑞……”冥小墨忽然笑了笑,“原來你就是彩瑞,怪不得呢……”
  
  “什麼……?”彩瑞疑惑的看著冥小墨,“你,你怎麼知道我的?”
  
  “我呀,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冥小墨輕輕的說,“你知道嗎,有一隻鬼擺脫我來找你……”
  
  “鬼……?”彩瑞的臉一下子蒼白起來,從小幾上站了起來,還差點把小幾踢翻。她原本水靈靈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愫。
  
  “那個鬼啦,一直被困在被殺的地方,”冥小墨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彩瑞,“我偶爾經過那
  裏……唉,都慘死了……噢,他本來就死了,我是說……反正就是很慘,不能超生啊。”冥小墨
  這個話當然是胡謅的。
  
  冥小墨在冥界拿到的那份資料上,當然有些冥螢喜歡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她的名字的確是叫彩瑞。十七歲嫁入晉王府,一下子從布衣女子變成樹上的金鳳凰。這多少是令人感到童話式的故事,就像冥小墨以前在人界看到的那些肥皂劇。那些電視劇是挺好看,這樣的夢誰不想成真呢?那童話美麗的如同七彩的泡泡,只是一碰,就碎的連痕跡也看不見。
  
  彩瑞是個單純的人,冥小墨一眼就看明白了。
  
  “是嗎?他、他不能超生嗎?”彩瑞著急的看著他,“那怎麼辦,要不,要不叫道士可以嗎?還是該叫和尚做法事呢?”
  
  “不用不用,”冥小墨安慰她,“你只要……像以前一樣回到那個地方,看看他就可以了。”
  
  “什麼……?”彩瑞立刻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出去。”
  
  “為什麼?”冥小墨問他,“那只鬼……是被你殺的嗎?”
  
  “不是……不是的,我沒有殺他,是……是他不好。”彩瑞驚恐的說,“是他殺了冥螢,是他不好……”
  
  “他殺了冥螢?你聽誰說的?”
  
  “我聽……”彩瑞眼睛裏滿是疑惑,“我聽誰說的呢……我怎麼忘記了……?”
  
  “喂……難道你有間歇性失憶?”冥小墨眯起眼睛看著彩瑞,“你和那個鬼到底怎麼回事,你說來我聽聽,我幫你想想辦法?”
  
  彩瑞想了一會,還是沒有說,雖然彩瑞單純,但是王府畢竟是王府,有些話還是不能說,尤其是這樣的陌生人。
  
  冥小墨看到她的猶豫,於是耐心的說:“我見到了一個鬼,他求我幫他找到你……我只是來送個信,好了就會走,你不用擔心我把這個事情說出去……你想讓那個鬼永世不得翻身嗎?”
  
  “不是……”彩瑞低聲的嘀咕,冥小墨的聲音輕柔而帶著某種魔力,彩瑞明明不想說,可是嘴卻輕輕的張了開來,話已經不受控制的說了出來,“冥螢是個很有才氣的書生……我們偶然認識,然後私定終身……我那時候才十六歲。我們總是約定在一棵桂樹下相見,他每天如約前來……然後有一天他說要去告訴家人,把我迎娶過去。我當然也是願意的,但是……我等了好幾天,媒人也沒有來我家,我就去那棵桂樹下,發現冥螢不在那裏……那裏站著一隻很可怕的……鬼。”
  
  “我當時很害怕……”彩瑞想起那天的情景,語氣還是忍不住發顫,“我轉身就跑,但是那只鬼把我攔住了,他告訴我,他就是冥螢……”
  
  彩瑞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抬頭看冥小墨的表情,冥小墨只是安靜的聽著,並沒有什麼表示,於是
  彩瑞就繼續說下去:“我當然不相信,於是他就把我抓走……”
  
  彩瑞在這裏停了下來。冥小墨忍不住問:“然後呢?”
  
  她又想了好一會才說:“然後他把我囚禁了一年。”
  
  話到這裏,她又不說話了,冥小墨也沒有接下去問。
  
  至少在冥小墨看來,冥螢不是那種人,如果別人不願意,冥螢既不會放下自尊去求她,也不會用自己的力量去強迫她。難道一向自製的冥螢,也會因為愛情這種事情,放下自尊的架子嗎。
  
  彩瑞忽然站了起來,深深呼吸一口說:“我要走了,這些事情……我不想再想起。”
  
  “彩瑞……”
  
  “我……我一直想要忘記這些事情啊……”說完,彩瑞一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彩瑞小跑了一陣,走到了荷花池邊,失神的站在亭子裏。那個少年身上有種奇怪的魔力,既陰暗又吸引人,看著他那雙黑色的眼睛,仿佛整個人都會被吸引過去一樣。
  
  難道是太久沒有見陌生人的關係嗎……總是對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熟悉的黑暗氣味。彩瑞忽然想起冥螢來,冥螢總是穿的乾乾淨淨,黑色的長髮梳得整整齊齊,一副書卷氣,但是……身上也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站在陰影裏的有,看著他,就有一種沒被陽光照到的感覺……
  
  彩瑞看著池水,水尖微微發射著陽光,眯起眼睛看,有種不真實的閃光。她一直以為會和冥螢在一起,但是到了那個時候,那個鬼代替他站在了那棵桂樹下。
  
  那天的情景彩瑞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看到那個鬼轉過身,一雙幽藍的眼睛,就像冰霜疊在一起,那最深處的幽藍。彩瑞沒有跑,因為在她轉身前,她已經被鬼抓住了……
  
  “彩瑞?”
  
  彩瑞從思緒中驚醒,轉頭看身後,晉王爺站在她的身後,溫和的看著她:“彩瑞,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彩瑞抿著嘴沒說話,她不擅長用謊話來隱瞞,但是她沉默著沒開口。
  
  “彩瑞,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晉王爺輕輕的問她。
  
  彩瑞搖搖頭,晉王爺也沒有往下問,氣氛很安靜,只有蟲鳴風聲。
  
  彩瑞咬咬唇,剛張開口:“王爺……我……”
  
  晉王爺卻一閃身離開了,彩瑞連忙抬起頭,卻看見晉王爺向荷花池跳下去。
  
  晉王爺屬於武將,帶兵打仗是全國有名,武功也是眾人皆知的高。彩瑞看到晉王爺踩著荷葉向另一邊跑去,如同一隻白色的大鳥,動作流暢。在更遠處的回廊上,站著一個黑髮的少年。
  
  少年在此刻給人一種虛弱的感覺,皮膚白皙的近乎透明,長髮卻異常的幽黑。他似乎失去支撐一樣向池裏倒去。由於橋的欄杆非常短,是石制的橋欄,連膝蓋的高度都不到,所以少爺一點也沒有阻礙的向池中倒去。那個少年就是昨天才來到晉王府的小倌,也是剛才彩瑞見到的人。
  
  “啊!”彩瑞驚恐的叫出聲,她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撐在欄杆上。
  
  隨著一聲水聲,彩瑞看到一陣低低的水花過後,晉王爺站在橋下的荷花池裏,手裏橫抱著昏迷的冥小墨。
  
  水打濕了晉王爺的上衣,他有些狼狽的抱著冥小墨。彩瑞站在亭子裏安靜的看著,她記得晉王爺的溫柔。她記得他那一次,溫柔的摸摸她的頭,柔聲說“沒事了”,她就放棄了。她放棄了那些想法,那些過去和那些愛情。
  
  凡是人都會被一些表面迷惑,那並沒有什麼不對,因為是人,總可以用這個犯錯誤,用這個來做藉口。
  
  彩瑞呆呆的站在那裏,她看到晉王爺溫柔而擔心的看著懷裏的人。
  
  在這樣的年代,身份地位就是一切,這也意味著需要一些自製。至少彩瑞沒有看到過那麼溫柔的眼神,她第一眼看到冥小墨就知道了,這個少年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她站在那裏胡思亂想,等回過身來的時候,荷花池裏空無一人,大概已經走開了。要不要去看看冥小墨呢,彩瑞猶豫了下來,她有些害怕冥小墨的問題,害怕冥小墨的好奇。那些原本有些遺忘的事情,因為他的好奇,全部恢復的栩栩如生……可是那也沒什麼關係,她有好長好長的時間可以忘記那些。
  
  **************************************
  
  冥小墨坐在床上,柔軟的被子蓋在身上,身後是柔軟的墊子,他垂著眼簾不發一語。身邊的男人也是如此,他正在給冥小墨擦頭髮。因為冥小墨雖然身體被晉王爺抱在懷裏,沒有沾到水,但是頭髮垂下來落到了荷花池裏。晉王怕他感冒,就坐旁邊給他擦頭髮。
  
  “你的身體看起來不好,下次要小心一點,別在靠近有水的地方。”晉王柔聲說,雖然有責怪的意思,但是語氣溫柔。
  
  冥小墨還是垂著眼簾,好像睡著了一樣,忽然他抬起頭來,越過晉王寬厚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彩瑞。
  
  彩瑞的視線對上冥小墨,不自覺的把視線移開,雖然有些猶豫,彩瑞還是走到了晉王的房間,看到晉王和冥小墨果然在房間裏。
  
  冥小墨眯起眼睛,看著站在門口有些狼狽的彩瑞,看她的樣子,不知道是進來好,還是退出去好。
  
  “怎麼了?”晉王輕輕的撫摸冥小墨黑色的長髮,那黑色的發絲太過柔軟,糾結在一起輕易的吸引著晉王的手指。
  
  冥小墨黑色的眼睛看向他,後者的心不由得一窒,他看到冥小墨伸出纖細的手,略微冰涼的指尖劃過頸側的皮膚,慢慢的環住他的脖子。美麗的少年身體探過來,輕輕靠在他的懷裏,他幾乎有些無法動彈。
  
  這個動作並不慢,但是晉王卻覺得是如此的舒緩和優雅,那一刻寂靜的仿佛連時間都停止了,整個世界只留下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那如最美麗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帶著致命的誘惑一直能留在人的記憶中。
  
  冥小墨抱著晉王爺的身體,後者並沒有反抗,他感到晉王的身體有些僵硬,不過冥小墨在意的當然不是這個事情。
  
  他看著彩瑞,黑色的眼睛眯起來,向她輕輕一笑,彩瑞退後了幾步。她見過這樣的笑容,她想不起來是在哪里,但是肯定見過。既邪氣又美麗,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優雅,世間不放在眼裏,甚至連生死也是如此。
  
  彩瑞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她轉身又跑了出去。
  
  彩瑞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她不該這樣跑出去,但是害怕和失落的感覺卻像陽光下的影子,一直跟著她。
  
  她知道晉王爺不會只有一個女人,但是她見到晉王的那一刻心動了。是的,人的一生很少能碰到真正心動的時刻,她感覺到了。而事實上,這樣的心動會讓人付出一生的時間。
  
  是我錯了嗎?彩瑞不禁那樣想,是我做錯選擇了嗎?
  
  她不知不覺走到了晉王府的門口。
  
  門開著,空無一人,從這裏就可以看到街上的人走來走去,她走過去,猶豫的站在門口。她想起冥小墨說那個鬼一直在原來的地方無法超生,希望自己去看看……
  
  “你要出去嗎?”冥小墨的聲音響在彩瑞的耳邊。
  
  她一回頭看到冥小墨站在她的身後,無聲無息如同鬼魅。
  
  “不……我不想出去……”彩瑞搖搖頭,小聲的說。
  
  “你知道那個鬼是冥螢吧?”冥小墨忽然問,他美麗的臉輕輕的笑著,仿佛談論著一件不甚重要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麼人?”彩瑞看著冥小墨。
  
  “你放棄了冥螢,投入了人界的繁華之家。”冥小墨輕輕的說。
  
  “不是的!”彩瑞搖著頭,頭上珠釵輕搖,“我怎麼會知道那個鬼是冥螢呢,冥螢從那次以後再
  也沒有來找過我……我是為了他才會被鬼抓住的……”
  
  “你知道的……你們生活了一年……”冥小墨輕輕的說,“可是你拒絕承認,如果你承認了,你就會和這樣的鬼一直生活在一起,你沒有這樣的勇氣的。”
  
  “你胡說!”彩瑞厲聲說,她從來沒有這樣高聲說話,此時卻帶著歇斯底里的聲音,“那個鬼怎麼會是冥螢呢,冥螢又怎麼會是那個樣子呢,我一直被那個鬼囚禁在那裏,那次晉王路過,救了我,把鬼殺了……晉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嫁給他有什麼不對!”
  
  “……你看著晉王把冥螢殺了?”冥小墨垂著眼簾輕輕的問,“人間的繁華,就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
  
  “那個是鬼啊,不是冥螢,鬼這樣的東西,本來就是壞的,是邪惡的,他把我關起來,晉王殺了他,這沒錯啊!”彩瑞立刻說,她幾乎有些站不穩,扶著門框看著冥小墨。
  
  “然後……你要的東西得到了嗎?”
  
  “什麼……”彩瑞像驚醒了一樣看著冥小墨。
  
  “是永世的繁華,還是最貴無比的身份……事情的最後,你忘記了嗎?”冥小墨的聲音輕柔婉轉,卻像一塊塊冰落在柔軟的心裏。
  
  “事情的最後……?如果沒有你來的話……”彩瑞搖著頭說,“如果你不存在的話……”
  
  冥小墨沉默了一會柔聲說:“你想清楚了沒有,你要的是真心真意的愛情,還是一世的繁華?冥螢對你,難道不如晉王嗎?”
  
  “……冥螢他……”彩瑞喃喃的說著,“冥螢他……已經死了啊。”
  
  “只要有我,你還能見他……”冥小墨輕輕的說,然後轉身走出了晉王府朱紅色的大門。他看著彩瑞,伸出手:“出來彩瑞,跟我一起去見冥螢。”
  
  彩瑞怔怔的看著冥小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彩瑞?”晉王的聲音從身後傳出來,“你要出去嗎?”
  
  彩瑞回頭看了看晉王,她還記得晉王拿劍刺向那個鬼的情景,她想出聲阻止,那只鬼也溫柔的看著她,但是她還是沒有出聲。
  
  是的,她知道那只醜陋的鬼就是冥螢,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知道,她也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事情的發展有些令人驚訝。晉王對她伸出手的時候,她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她把她以後的人生交給了晉王——這樣的選擇對了嗎?
  
  彩瑞忽然伸出手,放在了冥小墨柔軟的手心。
  
  冥小墨覺得手心一涼,周圍喧鬧的聲音一下子沉寂下來,燦爛的陽光隱去,他有些不適應的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是一座寬大的大廳,牆壁上有無數的燈盞,裏面微弱的火苗跳動,勉強把整個大廳照亮。
  
  他打量著周圍,幾根大柱子支撐著廳頂,上面刻著精美的花紋,牆壁上也是十分美麗鮮豔的壁畫,在後大廳陳列著幾個金絲楠木棺材,在大廳的正中心是一個高臺。離自己不遠躺著一個人,冥小墨走過去一看,那個人就是約克。他看上只是昏過去了,冥小墨不管他,直接走上了高臺。
  高臺上有一個小小的水池,水池中間懸著一顆珠子。那顆珠子沒有任何東西系著,憑空懸浮在小水池的正中心。
  
  那是一顆漂亮的珠子,有拳頭大小,在微弱的燭光下,它顯現出淡淡的珍珠白色,它看起來並不是實心的,裏面隱隱有東西在轉動,仿佛裏面關著星辰,那隱晦的星光既溫柔又吸引人。
  
  冥小墨看了一會,把手伸過去,手剛接觸到水池,指尖便裹上一層冰霜,連不會感覺到冷熱的冥小墨也有一種寒冷的感覺。那種寒冷的感覺有種刺刺的痛,他一咬牙快速伸過手,握住那顆珠子。
  
  等他的手握著珠子伸回來的時候,手上罩著一層薄冰,冥小墨抖抖手,手就恢復了原來的血色。幸好冥小墨位列仙班,身上又有十層保鮮膜,換上一般的神仙,早就被凍著冰塊了。
  
  他剛拿回珠子,整個地宮就動搖起來,幾根支撐地宮的柱子裂了開來。冥小墨才知道他一旦拿開這顆珠子,整個宮殿就會崩塌。
  
第三十七章

  冥小墨馬上回過神來,自己現在肉體凡胎的,這樣的石頭挨著一下也受不了,趁著沒完全塌下來,趕緊跑吧。
  
  他手裏握著珠子,回頭看了那一小眼水池,原本裏面清澈的水一下子泛黃,不但混沌還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他轉過身,連忙跑下高臺。
  
  “約克!”冥小墨跑到約克身邊,推他的身體,可是約克躺在地上完全沒有知覺,任冥小墨怎麼叫他也沒醒。
  
  這時候耳邊傳來一聲聲尖銳的聲音,那個聲音就像是被處理過的尖叫聲,緩慢而帶著悲悸,冥小墨抬起頭看到無數條影子在整個地下大廳裏飄來飄去。也不應該說飄,那個速度 ,看起來就是橫衝直撞。整個大廳裏都是石塊墜落和那些尖叫聲,讓人的頭皮發麻。冥小墨有些羡慕的看著正昏迷不醒的約克。
  
  這時候一股濃鬱的花香從通道裏散發出來。一瞬間,鋪著地磚的縫隙間鑽出羞澀的嫩綠小芽,然後像正在快進的電影一樣,植物抽芽開花,葉子迅速掉落,花萼單生,花瓣翻捲入龍爪,在這樣陰鬱的地宮中開除了濃豔的紅色花朵。
  
  大廳裏的尖叫一下子全部停止了,無數條影子爭先恐後的向通道裏飛奔而去,冥小墨只感覺到身邊不斷的掠過一陣陣的風,那些因為速度產生的風,在皮膚上刮的有些疼。冥小墨知道被囚禁在這裏的靈魂已經跟著彼岸花走向冥界。
  
  他抬頭看了地宮一眼,咬咬牙背起約克——這傢夥吃什麼長大的,好沉……
  
  冥小墨剛要跟著彼岸花走入後面的通道,這石頭,頭頂上一塊巨石挾著風聲從上面落了下來。冥小墨下意識的將約克的身體推入通道,可是這會憑藉冥小墨現在的身手根本逃不開,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哎呀,真是意外,你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冥小墨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站著一個男人,原本應該落下來的石頭已經歪在一邊,正好擋住了地宮唯一出口的通道。
  
  男人笑盈盈的看著冥小墨,冥小墨皺皺眉頭:“怎麼哪都能見到你。”
  
  “……這是你表達喜悅的一種方式嗎?”男人輕輕的問。
  
  “是厭惡的一種表達,箏囈。”冥小墨冷冷的說。
  
  男人深紅色的長髮隨意的紮在身後,碎裂的石塊不斷的掉下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笑著看著冥小墨,笑意卻一點也沒到達眼底,紅色的眼睛如同乾涸的血液一般沉寂,和冥王紅色的眼睛完全不同的感覺。
  
  “你手上拿著不得了的東西呢。”箏囈輕輕的說,指尖輕輕落在冥小墨的面頰上。
  
  “你是為了這個東西而來的嗎?”冥小墨把剛到手的珠子往身後藏了藏,“這可不能給你,這得多少年才出的了一顆啊。”
  
  “可是我很需要它啊……”箏囈皺著眉,為難的看著冥小墨往身後藏的珠子。
  
  “不行不行,”冥小墨騰出一隻手來推箏囈,希望這個傢夥離自己遠一些,“這個東西能保存在現在可不容易了,我要把它帶會冥界。”
  
  冥小墨必須要把這個珠子帶回冥界,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東西。這個珠子只要有足夠的條件,就可能展開結界,禁錮整個結界裏所有的靈魂。它對正常人沒有影響,但是對魂魄來說,是個非常可怕的東西,什麼東西年代久了都會變樣。
  
  靈魂被禁錮久了也是如此。就像冥小墨在森林裏碰上的梅花鹿,還有在墓道裏遇上的奇怪東西,都是因為魂魄被困的時間長了,完全被扭曲了。
  
  估計是這個晉王爺無意間得了這個珠子,也不知道有什麼用,稀裏糊塗的放到了這個墓室裏當作陪葬品,卻不想所有的魂魄都被困在這裏,無法超生。
  
  所以剛才珠子拿開,整個結界被破壞掉,所有被禁錮的靈魂急切的想要尋找出口,彼岸花一開,馬上跟著花朵踏上冥途。
  
  “整個墓室就要塌了,你還要在這裏等下去嗎?”箏囈優雅的揚揚眉,看著正在發呆的冥小墨。
  
  “你想要這顆聚魂珠做什麼?”冥小墨忽然開口問。
  
  箏囈看了看已經塌了大半的墓室,說:“我有我的用處。”
  
  冥小墨抿著嘴不說話。這個東西雖然可以禁錮靈魂,但是對一些東西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在天地間,有許多東西會希望自己長生不老,修煉成仙。用人類的靈魂修煉,不但力量增長的快,而且用時很少就能達到理想的境地。
  
  對這些想走歪門邪道的東西來說,這顆珠子是寶貴的不得了的東西,用這顆珠子修煉,不用多久就能在天劫到達前儲備足夠的力量。因為墓室的墓道口,修了一根驅魔柱,護住了珠子,所以這顆聚魂珠才一直保留到今天。
  
  “把聚魂珠給我。”箏囈拉過冥小墨,冥小墨力氣當然沒有他的大,被他一下子拉在懷裏。
  冥小墨在他懷裏倔強的抬起頭,氣急敗壞說:“你個混蛋箏囈,你不會想用這個聚魂珠修煉吧!你欺軟怕硬,不是好東西。”
  
  箏囈被他一說,笑了起來,輕易的翻轉冥小墨的手腕,把他纖細的手腕反剪在身後,低下頭唇落在冥小墨可愛的耳垂上,然後沿著頸側輕輕的吻下去。
  
  “喂喂!”冥小墨大叫,一塊巨大的石塊擦著冥小墨的鼻尖落在眼前,“死箏囈,你看看周圍的情況好不好!你這個變態,我告訴你,不要讓我活著,要不然你就死定了……”冥小墨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駡。現在石頭都快落在頭頂了,那傢夥還有心情在那裏玩這種遊戲……
  
  “是你說的噢……”箏囈在冥小墨耳邊輕輕的說。
  
  冥小墨聽到這樣的聲音,心忽然一窒,冰冷又溫和的聲音,真不知道箏囈怎麼能把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融合在一起。
  
  “是你威脅我……為了我自己以後能好好活命……所以只好把你殺了。”箏囈柔聲說,舌尖輕輕劃過冥小墨的耳垂。
  
  這時候牆壁上忽然長出紅色的曼珠沙華,冥小墨像前一掙,額頭碰到花朵,在箏囈面前“倏”一下消失。原本抓著冥小墨的手,一下子失去了作用力。箏囈皺著眉頭看著牆壁上已經長出一片紅如血液的曼珠沙華,指尖撫上那些嬌豔的花朵。
  
  花朵像碰到毒氣一樣,瞬間枯萎,變成毫無生氣的黑色。
  
  “曼珠沙華啊……”箏囈怔怔的看著那些已經變成黑色的花朵,然後嘴角微微向上翹起,“算了,雖然沒占到小墨什麼便宜,東西畢竟是到手了……”他輕輕的拿起聚魂珠,珠子像一汪清水一樣滾動在他的手心。箏囈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修長的背影消失在碎石揚起的塵土裏。
  
  “約克!”露絲雅大叫著約克的名字。她從直升機上返回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冥小墨、曼珠和約克,於是她立刻申請當地警方組織搜索救援隊尋找他們三個人。
  
  忽然在不遠處傳來一陣巨響,露絲雅立刻就向那裏跑去。當她達到那一片巨大的空地的時候,空地的地面已經出現大規模的下陷,很多樹都已經傾斜,搖搖欲墜。
  
  她無意間轉頭一看,看到旁邊的地上開著一大片紅色艶麗的花朵,花瓣翻卷如龍爪,開的如火如荼,遠遠看去就像一叢叢火焰。
  
  只是這個花朵開得整齊,而且並不是一片片,而是如同鋪路一樣連成一條直線,就像是用血液鋪成的一條路。
  
  也許是陽光太刺眼,露絲雅看到無數人影沿著這條路向前走著。這裏是嚴禁進入的自然國家保護區,怎麼會有那麼多人……
  
  露絲雅仿佛被吸引似地,向那條路走過去,這時候手忽然被人拉住,她回頭一看,是曼珠。
  
  “姐姐現在還不能過去。”曼珠輕輕的說,“陰陽有序,那是最後的歸途,姐姐不要不小心走了過去。”
  
  當手被曼珠拉住的時候,露絲雅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說:“曼珠,你們沒事吧……約克呢?”
  
  曼珠沉默了一會,伸起手,指向另一個方向,露絲雅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約克竟然躺在不遠處。
  
  “上帝保佑,他沒事吧!”露絲雅連忙向約克跑去,可是回頭一看,原本曼珠站的那個地方空無一人,只有風聲輕輕的掠過。
  
  ****************************************
  
  “臭箏囈……我的手差點被他捏斷,還說要殺我……”冥小墨一邊抖著手一邊說,曼珠擔心的看著他。
  
  “哼,別給我恢復力量,要不然,我第一個找他開刀……”冥小墨說到這裏忽然跳起來,摸了摸身上,然後又重新摸了一遍全身的口袋,沮喪著看著曼珠:“這次虧大了,聚魂珠也給那傢夥給摸去了,這次什麼收穫也沒有。”
  
  “不會啊……這次收穫很大呢。”曼珠柔聲說,她舉起手裏的燈籠。
  
  三途川的河水如同一塊黑色的瑪瑙,河面上亮著許多盞綠瑩瑩的燈光,許多船隻載著靈魂正在過河。
  
  “這算什麼收穫啊……”冥小墨洩氣的說,河的這邊,曼珠沙華開的如火如荼,一會兒那些靈魂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給離開人界的靈魂們一個安慰和指引。
  
第三十八章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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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冥之地,永遠的黑暗和沉寂,所有的人都習慣了這樣的環境,這裏是靈魂的家園,所有的生靈,在這裏等著最後的審判。
  
  從前從前,一個長相奇醜無比的鬼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姑娘,可正因為他醜,姑娘並不愛他,出於愛戀,他只有把姑娘囚禁起來,後來,來了一個武士,他救出了姑娘並與她相愛,而同時,武士用劍斬殺了鬼。鬼的血濺在亂草叢中,一種紅黑相間的花從此便在那裏絢麗地綻放開來,這種花的名字叫做“彼岸花”,從那以後,彼岸花便開在了地獄中叫“三途川” 的地方,那裏是死去的人忘卻今生情緣,轉身投胎來世的地方……
  
  今天遊蕩的鬼魂們都好奇的看著那條開的絢麗的火照之路,也就是曼珠沙華開成的指引之路。今天的花朵格外艶麗,美麗的令人心碎。
  
  在這條如鮮血鋪就成的路上一行人安靜的走著。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女孩,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黑色的長髮紮在身後,穿著長長的裙子,每人手裏拿著一隻燃著溫暖火光的燈籠。不同於冥界幽綠的光芒,燈籠裏的火焰隔著紙籠發出溫暖的光芒。
  
  走在她們身後的是穿著黑色衣服的冥小墨,冥小墨走路漫不經心,黑色的眼睛裏一片沉寂,看到他的人,連忙把自己的視線轉移開。冥小墨太美麗,太吸引人,那種美麗就像火焰,輕易靠近只會引火燒身,而且冥小墨的脾氣是眾鬼皆知的暴虐成性,自己這對眼睛雖說不好看,但總還是有用處的。
  
  後面是一干鬼差,全部穿戴的整整齊齊,再後面就有八個鬼差抬著一頂紅色的轎子,紗簾輕籠,看不清裏面的人,轎子的後面又是一群鬼差。
  
  一行人正慢慢的沿著盛開的彼岸花走向冥界的深處。
  
  “怎麼回事?我在做夢嗎?冥界的少爺要結婚了嗎?”
  
  “不會吧,這是我一千年來聽過最可怕的事情了,有什麼女人能忍受他的脾氣嗎?”
  
  “冥府要舉辦婚禮嗎?沒聽說啊……”
  
  “我看到曼珠和沙華一起出現哎,她們倆簡直長得一摸一樣,簡直是千年難得一見啊。”
  
  “今兒是什麼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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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跟著曼珠和沙華走在彼岸花鋪成的路上。彼岸花是吸收屍體長出的花朵,鮮豔美麗而生命力旺盛,它們比在人界綻放著更加美麗,那艶麗的紅色就好像正在流淌著的血液。
  
  曼珠和沙華是彼岸花的花精,她們幾乎從來不曾相見。曼珠是彼岸花的花,沙華是彼岸花的葉,花開彼岸,花開時看不到葉子,有葉子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她們只在於幽冥黃泉,是幽冥露上唯一的風景。
  
  在人界,她們盛開在陰曆的七月,花語是“悲傷的回憶”。冥王曾經說過,她們曾經在一起把冥螢的靈魂帶回來。
  
  晉王曾經殺了變成鬼模樣的冥螢,據彩瑞回憶,冥螢的血液濺在周圍,血液濺著的地方盛開出鮮豔的曼珠沙華。彩瑞以前也見過這些花,通常可以在田間小道、河邊步道或者墓地見到,在那時候大多數叫做“死人花”。
  
  冥小墨看著曼珠和沙華走在最前面,她們除了衣服的顏色的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連身高和聲音也是一樣。
  
  佛家語,荼蘼是花季最後盛開的花,開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的花。佛經記載有“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她們是冥螢的力量分裂出來的東西,從冥螢跟著冥王來到這片寂靜無聲,靈魂遊蕩,暗無聲息的天地的時候。冥螢就讓曼珠沙華開放在冥界,給這個灰敗的世界帶來唯一的色彩。
  
  冥小墨跟著曼珠和沙華走進來冥螢沉睡的宮殿,宮殿裏花朵開的更加鮮豔,艶麗的仿佛要滴出血來,幽暗的礦石光芒和著燈籠的光芒勉強把前面一段路照亮。
  
  轎子在宮殿門口停了下來,冥小墨探身把轎子裏的新娘扶出來,告訴身邊的鬼差,讓他們在這裏等著。
  
  依然是曼珠和沙華走在前面,冥小墨扶著新娘的手走在後面。
  
  宮殿幽暗,仿佛是一條永無盡頭的黑色通道,當然了,這裏已經是幽冥地獄,所以黑暗幽深也算是正常的,再通也通不到哪里去了。
  
  腳踩在地面上軟軟的,幾乎所有的石頭縫裏,都鑽出了花朵,就好像婚禮中用花紮起來的花道一般。
  
  新娘纖細的手搭在冥小墨的手上,冰涼冰涼,是啊,除了入仙籍的人,冥界所有的鬼魂哪個是會有溫度的呢。
  
  曼珠和沙華停在了冥螢沉睡著的房間門口,她們站在房間的兩側,手裏提著燈籠,不再向前走,而是轉回身看著新娘。
  
  “彩瑞,你自己走進去好嗎?”冥小墨輕輕的對新娘說。
  
  穿著白色婚紗的彩瑞手裏捧著大片的曼珠沙華紮成的花球,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抬起手把門輕輕的推開。巨大的門緩緩的推開,竟然一點聲息也沒有,彩瑞沒有遲疑的走了進去,
  在她走入房間的那一瞬間,巨石門緩緩的合上,和開門的時候一樣,依然是聲息皆無。
  
  冥小墨看了站在門口的曼珠和沙華一眼,走出了開滿彼岸花的宮殿。
  
  宮殿門口依然是成片盛開的曼珠沙華,它們開的熱烈,將整個宮殿籠罩在一片似火的紅色之中,那樣鮮豔的顏色幾乎將冥界幽黑寂靜的天空點燃,人界沒有那樣的美景,因為那裏沒有這麼多寂寞靜默的靈魂,沒有那麼多悲戀的執念。
  
  愛情,大概也是如此,只因為彼此愛得不同,就要葬送很多很多,也要忘卻很多很多。於是,彼岸花成了來自黑暗的愛情使者,因為它見證了一段黑色的死亡。
  
  彩瑞的前塵往事在這裏斷了桅杆,從此只能留在冥界之中,死靈見證她的愛情,幽幽的在三途川的水邊留一個剪影,踏上曼珠沙華鋪成的道路。她為她早年許下的承諾圓滿,她說:冥螢,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冥螢相信她,所以和冥王做下了賭約,賭約的最後,冥螢還是輸了。曼珠提著燈籠在黝黑的三途川前等待彩瑞的魂魄來到,最終沒有冥小墨,那個靈魂一直回不來。彩瑞在幾百年中一直做著一個夢,在離開冥螢的日子後,在那個繁華的背後,有一些意外的失落隱藏在滿足背後,因為冥小墨的忽然介入,一切美麗的表面倏然破碎。
  
  冥小墨想著伸了伸懶腰,走向回冥府的路,冥螢應該不久就會回到冥府,也許冥府會多一個女人也說不定。
  
  冥小墨剛走出沒多遠,兩個鬼差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跑過來就立刻給冥小墨行禮:“墨少年……那個閻羅王找您……要不您給去一趟?”
  
  “我才剛回來呢……”冥小墨不滿的說,“那個人找我什麼事情……”
  
  “那個……”兩個鬼差猶豫的互相看了一眼,“那個……鳳璃這個人,您還有印象嗎?”
  
  “鳳璃……?”冥小墨沉默了一會,沒有應聲。
  
  彼岸花開的燦爛,給在人界死去的靈魂一種安慰,指引著他們走向幽冥地獄,重新輪回。
  亂墜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珠沙華,摩訶曼殊沙華。
  是時天雨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訶曼殊沙華。而散佛上及諸大眾。
  ——《法華經?卷一》
  
  *****************************************
  
  箏囈修長白皙的指尖玩弄著美麗的聚魂珠。這顆珠子是如此的美麗,好像一泓清泉在手中流轉,
  帶著讓人沉靜的作用。箏囈拿起它對著太陽,在陽光下它折射出柔柔的七彩光線。
  
  “真是找的好不容易呢……”箏囈嘆了口氣,看著珠子說,“上次去了天帝的珍寶閣都沒找到,沒想到這個東西居然流落在人界……”
  
番外二
  夫妻相性100問題目= =
  01.あなたの名前を教えてください.[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冥湮:冥湮
  冥小墨:冥小墨
  02.年齢は?[年齡是?]
  冥湮: ……不記得了。
  冥小墨:同上。
  千:……
  03.性別は?[性別是?]
  冥湮: 男
  冥小墨:男
  千:……
  
  04.貴方の性格は?[你的性格怎樣?]
  冥湮: 很好
  冥小墨:特別好
  
  05.相手の性格は?[對方的性格呢?]
  冥湮: 很可愛,任性又驕傲
  冥小墨:摸不透……
  
  06.二人の出會いはいつ?どこで?[兩人何時相遇的?在哪裏?]
  冥湮: N年前,在臥室的床上……
  冥小墨:那時我剛生出來……
  千:噢……
  
  07.相手の第一印象は?[對於對方的第一印象如何?]
  冥湮: 很可愛
  冥小墨:很冷……不太愛笑……
  
  08.相手のどんなところが好き?[喜歡對方哪裏?]
  冥湮: 喜歡小墨撒嬌
  冥小墨:為我吃醋^_^
  
  09.相手のどんなところが嫌い?[討厭對方哪裏?]
  冥湮: 不太喜歡小墨一個人跑來跑去
  冥小墨:父君無視我……
  千:墨啊,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可怕……
  
  10.貴方と相手の相性はいいと思う?[你覺得和對方相處的好嗎?]
  冥湮: 很好相處,小墨很可愛(千:好相處……嗎?)
  冥小墨:還可以吧,希望父君脾氣壞點,別人少親近他。
  
  11.相手のことを何で呼んでる?[如何稱呼對方?]
  冥湮: 小墨。
  冥小墨:父君(夫君?)
  
  12.相手に何て呼ばれたい?[希望對方如何稱呼你?]
  冥湮: 希望他能叫我的名字。
  冥小墨:就“小墨“挺好
  
  13.相手を動物に例えたら何?[比喻的話,對方像什麼動物?]
  冥湮: 像妖精(是動物嗎……?)
  冥小墨: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像……蛇?
  
  14.相手にプレゼントをあげるとしたら何をあげる?[送禮物的話,會給對方什麼?]
  冥湮: 他想要的,除了男人都可以。
  冥小墨:父君好像什麼都有,親個可以嗎?(冥湮:可以?)
  
  15.プレゼントをもらうとしたら何がほしい?[想收到什麼禮物?]
  冥湮: 小墨
  冥小墨:稀世珍寶咯
  
  16.相手に対して不満はある?それはどんなこと?[有對對方不滿的地方嗎?有的話,是哪裏呢?]
  冥湮: 就愛跑來跑去,老不愛在我身邊呆著
  冥小墨:不滿啊……還是他無視我的話,我就不滿。
  
  17.貴方の癖って何?[你有什麼癖好碼?]
  冥湮: 看書……算嗎?
  冥小墨:出風頭?
  
  18.相手の癖って何?[對方有什麼癖好嗎?]
  冥湮: 愛出風頭
  冥小墨:當然是喜歡和我在一起。
  
  19.相手のすること(癖など)でされて嫌なことは?[對方做了什麼會討厭?]
  冥湮: 離開我,不理我。
  冥小墨:不理我、不理我……
  
  20.貴方のすること(癖など)で相手が怒ることは何?[你做了什麼對方會討厭?]
  冥湮: 好像是……不理他吧?
  冥小墨:跑來跑去,愛答不理?
  
  21.二人はどこまでの関系?[兩人的關係進展到哪裏?]
  冥湮: ……
  冥小墨:……
  千:……
  眾:……
  22.二人の初デートはどこ?[初次約會是在哪?]
  冥湮: 約會?我房間吧?
  冥小墨:你房間吧?
  
  23.その時の二人の雰囲気は?[那時候的氣氛是?]
  冥湮: 很好
  冥小墨:有點奇怪,反正後面發生奇怪的事情……那叫一個慘……
  
  24.その時どこまで進んだ?[那時進展到哪?]
  冥湮: 該做的都做了。
  冥小墨:……
  
  25.よく行くデートスポットは?[經常約會的地點是哪裏?]
  冥湮: 我房間
  冥小墨:他房間
  
  26.相手の誕生日、どう演出する?[對方生日時,會做什麼?]
  冥湮: 親他
  冥小墨:親他
  千:敷衍我……
  
  27.告白はどちらから?[最先告白的是誰?]
  冥湮: 我
  冥小墨:他
  千:就是他
  
  28.相手のことを、どれくらい好き?[喜歡對方到什麼程度?]
  冥湮: 算是告白嗎
  冥小墨:大概是吧……
  千:喂……
  
  29.では、愛してる?[啊,是愛嗎?]
  冥湮: 是
  冥小墨:對
  
  30.言われると弱い相手の一言は?[對方說了什麼就沒辦法了?]
  冥湮: 撒嬌
  冥小墨:父君態度強硬的時候就沒辦法~
  
  31.相手に浮気の疑惑が! どうする?[懷疑對方見異思遷的話,怎麼辦?]
  冥湮: 關起來
  冥小墨:殺了懷疑和父君私通的人
  千:鐵血政策……
  
  32.浮気を許せる?[允許見異思遷嗎?]
  冥湮: 不
  冥小墨:決不
  
  33.相手がデートに1時間遅れた! どうする?[約會時對方遲到一小時的話,怎麼辦?]
  冥湮:習慣了
  冥小墨:會擔心。
  
  34.相手の身體の一部で一番好きなのはどこ?[最喜歡對方的哪個部位?]
  冥湮: 眼睛
  冥小墨:肩膀
  
  35.相手の色っぽい仕種ってどんなの?[對方何種舉止最祅媚?]
  冥湮: 撒嬌
  冥小墨:走路……吧?
  千:走路?
  
  36.二人でいてドキっとするのはどんな時?[什麼時候兩人會覺得緊張?]
  冥湮: ……引誘我的時候
  冥小墨:被他一直看著的時候……
  
  37.相手に噓をつける? 噓はうまい?[對對方撒過謊嗎?擅長撒謊嗎?]
  冥湮: 有過,有什麼是我不擅長的嗎……?
  冥小墨:有,不擅長。
  千:不……不會吧,跟我想的全部相反=_=
  
  38.何をしている時が一番幸せ?[做什麼的時候覺得最幸福?]
  冥湮: 躺在一起的時候
  冥小墨:同上
  千:兩隻豬……
  
  39.ケンカをしたことがある?[有吵過架嗎?]
  冥湮: 有
  冥小墨:有
  
  40.どんなケンカをするの?[是怎樣的吵架呢?]
  冥湮: ……
  冥小墨:……
  千:……
  眾:…… 看不懂啊!
  41.どうやって仲直りするの?[如何和好的?]
  冥湮: 小墨回來了。
  冥小墨:我回去了,事情就解決了
  
  42.生まれ変わっても戀人になりたい?[即使轉生也想成為戀人嗎?]
  冥湮: 如果有機會的話,想
  冥小墨:想
  
  43.「愛されているなぁ」と感じるのはどんな時?[感到「被愛著」是什麼時候?]
  冥湮: 乖乖在我懷裏的時候
  冥小墨:親我的時候
  
  44.「もしかして愛されていないんじゃ???」と感じるのはどんな時?[感到「難道不愛我了嗎???」是什麼時候?]
  冥湮: 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冥小墨:確定關係後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千:小墨,你太自信了吧?
  冥小墨:瞪
  千:啊~自信是應該的
  45.貴方の愛の表現方法はどんなの?[你是如何表現愛的?]
  冥湮: 抱他
  冥小墨:引誘他
  
  46.もし死ぬなら相手より先がいい? 後がいい?[如果死的話,是比對方先死?還是後死?]
  冥湮: 後死
  冥小墨:先死
  千:噢~順序已經確定好了~
  
  47.二人の間に隠し事はある?[兩人之間有隱瞞的事嗎?]
  冥湮: 沒
  冥小墨:沒
  
  48.貴方のコンプレックスは何?[你的情節是什麼?]
  冥湮: 戀子
  冥小墨:戀父
  
  49.二人の仲は周りの人に公認? 極秘?[兩人的關係是周圍人公認的?還是保密的?]
  冥湮: 公認
  冥小墨:公認
  
  50.二人の愛は永遠だと思う?[覺得兩人的愛會永遠嗎?]
  冥湮: 會
  冥小墨:會
  
  51.貴方は受け? 攻め?[你是受?還是攻?]
  冥湮: 當然是攻
  冥小墨:受
  
  52.どうしてそう決まったの?[為什麼這麼決定?]
  冥湮: 你說呢
  冥小墨:為什麼這麼問~?
  
  53.その狀態に満足してる?[對於這種狀態滿足嗎?]
  冥湮: 滿足
  冥小墨:OK
  
  54.初エッチはどこで?[初次H是在哪裏?]
  冥湮: 房間
  冥小墨:房間
  
  55.その時の感想を????[那時的感想是????]
  冥湮: 要
  冥小墨:太高興了
  千:默
  
  56.その時、相手はどんな様子でした?[那時候,對方是什麼樣子?]
  冥湮:詫異
  冥小墨:漂亮
  
  57.初夜の朝、最初の言葉は?[之後的早上最先說的話是什麼?]
  冥湮: 沒說話
  冥小墨:父君
  
  58.エッチは周に何回くらいする?[一周做幾囬?]
  冥湮: 沒數過
  冥小墨:誰有工夫記
  
  59.理想は周に何回?[理想中一周做幾囬?]
  冥湮: N
  冥小墨:大於N
  
  60.どんなエッチなの?[是怎樣的H?]
  冥湮: 互相擁抱也可以
  冥小墨:同上
  
  61.自分が一番感じるのはどこ?[自己最有感覺的是哪裏?]
  冥湮: 唇
  冥小墨:耳朵
  
  62.相手が一番感じているのはどこ?[對方最有感覺的是哪裏?]
  冥湮: 耳朵
  冥小墨:唇,手指
  
  63.エッチの時の相手を一言で言うと?[用一句話來形容H時的對方.]
  冥湮: 誘受?
  冥小墨:強攻?
  
  64.エッチははっきり言って好き? 嫌い?[對於H是喜歡?還是討厭?]
  冥湮: 喜歡
  冥小墨:同上
  千:一對色狼
  眾:同上
  65.普段どんなシチュエーションでエッチするの?[一般是什麼體位?]
  冥湮: ……
  冥小墨:……
  
  66.やってみたいシチュエーションは?(場所、時間、コスチューム等)[想嘗試什麼樣的做法?(場所,時間,服裝等)]
  冥湮:……
  冥小墨:……
  
  67.シャワーはエッチの前? 後?[淋浴是在H前?還是後?]
  冥湮: 都可以
  冥小墨:前後
  
  68.エッチの時の二人の約束ってある?[做時,兩人有做過約定嗎?]
  冥湮: 有
  冥小墨:有
  
  69.相手以外とエッチしたことはある?[有和對方以外的人做過嗎?]
  冥湮: 有……要不怎麼有小墨
  冥小墨:沒有
  
  70.「心が得られないなら身體だけでも」という考えについて。賛成?反対?[關於「如果不能得到心,光是身體也行」的想法.贊成?反對?]
  冥湮: 贊成
  冥小墨:贊成
  
  71.相手が悪者に強姦されてしまいました! どうする?[對方被壞人強姦暸,怎麼辦?]
  冥湮: 沒可能
  冥小墨:有可能嗎……
  
  72.エッチの前と後、より恥ずかしいのはどっち?[H前和後,哪個更覺得害羞?]
  冥湮: 都不
  冥小墨:完全不
  
  73.親友が「今夜だけ、寂しいから???」とエッチを求めてきました。どうする?[朋友說?「只有今晚,因為太寂寞了」並要求H.怎麼辦?]
  冥湮: 拒絕
  冥小墨:…… 扁他
  
  74.自分はエッチが巧いと思う?[覺得自己的技術好嗎?]
  冥湮: 好
  冥小墨:好
  
  75.相手はエッチが巧い?[對方的呢?]
  冥湮: 好
  冥小墨:好
  千:默
  
  76.エッチ中に相手に言ってほしい言葉は?[做的時候希望對方說什麼?]
  冥湮:叫我的名字
  冥小墨:愛
  
  77.エッチ中に相手が見せる顏で好きな顏はどんなの?[H時最喜歡看到對方的臉是什麼表情?]
  冥湮: 陶醉
  冥小墨:忍耐
  
  78.戀人以外ともエッチしてもいいと思う?[覺得和戀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嗎?]
  冥湮: 不
  冥小墨:不
  
  79.SMとかに興味はある?[對SM之類的有興趣嗎?]
  冥湮: ……
  冥小墨:SM我嗎
  
  80.突然相手が身體を求めてこなくなったらどうする?[突然對方變得不尋求身體需要暸,怎麼辦?]
  冥湮: 無所謂
  冥小墨:同上
  
  81.強姦をどう思いますか?[對強姦有何感想?]
  冥湮: 自製力差
  冥小墨:你在說你自己嗎
  
  82.エッチでツライのは何?[H最棘手的是什麼?]
  冥湮: 不配合
  冥小墨:他在想別的事情
  
  83.今までエッチした場所で一番スリリングだったのはどこ?[目前為止覺得最驚險的H地點是哪裏?]
  冥湮: 天界
  冥小墨:沒有
  
  84.受けの側からエッチに誘ったことはある?[受方有主動要求過H嗎?]
  冥湮: ……
  冥小墨:經常
  
  85.その時の攻めの反応は?[那時攻方的反應呢?]
  冥湮: ……
  冥小墨:動手
  
  86.攻めが強姦したことはある?[攻方有強姦過嗎?]
  冥湮: ……
  冥小墨:……有
  
  87.その時の受けの反応は?[那時受方的反應呢?]
  冥湮: 驚訝
  冥小墨:驚喜
  
  88.「エッチの相手にするなら???」という理想像はある?[有理想中的「H的物件」嗎?]
  冥湮: 沒有
  冥小墨:沒有
  
  89.相手は理想にかなってる?[對方符合理想嗎?]
  冥湮: 恩
  冥小墨:恩
  
  90.エッチに小道具を使う?[H時使用道具嗎?]
  冥湮: 沒
  冥小墨:沒
  
  91.貴方の「はじめて」は何歳の時?[你的「初次」是幾歲?]
  冥湮: ……
  冥小墨:……
  
  92.それは今の相手?[那,是現在的對方嗎?]
  冥湮: 不是
  冥小墨:是
  
  93.どこにキスされるのが一番好き?[最喜歡被親吻哪裏?]
  冥湮: 唇
  冥小墨:唇
  
  94.どこにキスするのが一番好き?[最喜歡親吻哪裏?]
  冥湮: ……唇
  冥小墨:同上
  
  95.エッチ中に相手が一番喜ぶことは何?[H中對方做什麼最高興?]
  冥湮: 說愛他
  冥小墨:配合
  
  96.エッチの時、何を考えてる?[H時會想什麼?]
  冥湮: 要他
  冥小墨:有時候會想反攻
  
  97.一晩に何回くらいやる?[一個晚上做幾次?]
  冥湮: N
  冥小墨:同N
  
  98.エッチの時、服は自分で脫ぐ? 脫がせてもらう?[H時,衣服是自己脫還是被脫?]
  冥湮: 自己
  冥小墨:父君
  
  99.貴方にとってエッチとは?[對你來說H是什麼?]
  冥湮: 愛
  冥小墨:愛
  
  100.相手に一言どうぞ.[請對對方說一句話吧.]
  冥湮: 你是我的
  冥小墨:同上
  
39
  冥界是個非常安靜的世界,死者的亡靈在這裏遊蕩,悲傷的魂魄們度過冰涼的三途川河水,踏上真正的冥界土地,在彼岸花的指引下去十殿閻王那裏接受審判。
  
  冥界的天空是寂寞的,沒有日月星辰,沒有飄逸的浮雲,只是一片濃的化不開的黑暗。這裏是亡者的國度,美麗妖嬈的曼珠沙華從死靈中獲得營養,在冥界貧瘠的土地上開得絢爛,艶麗的紅色,成為了這個冥界唯一鮮豔的色彩。
  
  冥小墨走在冥府的庭院裏,架在池上的回廊走,他輕輕的走過,黑色的眼睛看到那盛開在池水中的黑色睡蓮,那黑色的睡蓮就墨一樣層層錯錯從花瓣的底部一直渲染到花瓣尖。
  
  冥小墨停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美麗的花朵,冥小墨在輪回中的最後一世,是出生在一個江南富商的家裏。老主人性情溫和,公買公賣,贏得了一個好名聲,冥小墨出生是這個家裏最小的孩子,取名顏小墨,從小備受呵護。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環境,使得他的性格一直有些柔軟。
  
  雖然在那個時代,商家的地位並不是很高,但是財可通神,所以一切相安無事。有一次和幾個朋友在一起玩的時候,認識了微服私訪的當朝王爺鳳璃。
  
  冥小墨想到那個男人的臉心就像被刺了一下,他皺皺眉頭,轉身離開回廊。
  
  雖然一切的前世記憶對冥小墨來說,只不過是一部部回放的電影,在最後他會說:太軟弱,或者太倒黴之類的評語,但是並未真正放在心上。
  
  顏小墨就是冥小墨,但是冥小墨不是顏小墨,他們完全不同,或者說,冥小墨有顏小墨全部的回憶,但是顏小墨只有這些回憶,總有一天冥小墨會完全抹去顏小墨的存在。
  
  顏小墨死後度過三途川,成功的變回冥小墨,這中間沒有一絲阻礙,冥小墨以為他已經消失了,但是在彼岸花盛開的宮殿外面,鬼差說起“鳳璃”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就像一下子漏跳了一拍,所有的回憶一下子湧到心頭。
  
  冥小墨非常清楚顏小墨的事情,一直認為他那一世為人太過軟弱,他和鳳璃都太過軟弱,如果是他,他當然不會就這樣乖乖的離開。
  
  顏小墨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到椅子上,他並不是特別想回憶前世的事情,而是事情一幕幕的回憶在腦中,不願意想,還是存在。
  
  高高的門樓上,鳳璃在風中看著顏小墨離開,原本兩人的靈魂是如此的合契,天平默默的符合同一個角度,但是事情的最後,卻不得不分開,仿佛兩個人的靈魂裏都缺失了一半。怎麼樣的捨不得,怎麼樣的不願意,還是分開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論成敗,不論對錯,甚至不論生死都要去做的。
  
  冥小墨的手一伸把旁邊小幾上的東西掃落到地面上,精緻的茶壺茶杯碰撞上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時候,冥小墨房間的門被輕輕推了開來,銀髮的少年走進來,看到地上的碎片,看到美麗的哥哥恨恨的抓住鋪在小幾上漂亮的桌布。
  
  “你看起來心情不好。”冥小羽走進冥小墨的房間,雖然冥小墨的脾氣很暴躁,但是很少會流於表面,他習慣立刻把事情解決,而不是在這裏發火。
  
  “沒什麼。”冥小墨說,順手把額前的長髮掠開,“查到聚魂珠的下落了嗎?”
  
  “……還沒有。”
  
  “調查科現在的人都是白癡嗎?”冥小墨冷冷的說,放鬆自己的身體靠在椅子上,雙腿交疊在一起,怒氣已經從他臉上退下,黑色的眼睛看著冥小羽,“你對他們是不是太放鬆了。”
  
  冥小羽沉默了一會說,“現在只剩下冥界沒有搜查過。”
  
  “你的意思是,不在我們管轄內的冥界?”冥小墨的手背輕輕托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冥小羽說,“派出探子去看看,儘量搜查清楚。”
  
  “那不過是一顆聚魂珠,就算是冥界第一的通緝犯拿了到了又怎麼樣呢?”
  
  冥小墨搖搖頭:“對我們來說聚魂珠不是特別稀罕的東西,但是也許是某種東西的藥引……那個箏族的遺族對我們早晚是有用處的。”
  
  冥小羽見冥小墨並沒有把事情托出的打算,也沒有準備問下去。談話到了這裏就無法進行,冥小羽想轉身離開。
  
  剛到門口,冥小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小羽……”
  
  冥小羽轉過身,看到冥小墨站在身後,他的視線看著別的地方,那聲音卻的確出自他的嘴:“抱歉,我剛才……”
  
  “沒什麼。”冥小羽輕輕的說,至少在冥小羽的印象中,雖然冥小墨的脾氣十分不好,甚至對冥王也會發火,但是對自己卻很少用那樣的語氣說話,的確是有一些反常,“你在煩惱什麼事情嗎……我聽說冥螢前段時間結婚了,過幾天就會回到冥府?”
  
  “啊,好像是這樣的。”冥小墨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然後看著冥小羽說,“現在閻王殿是由誰管著的?”
  
  “閻王啊。”
  
  “除了閻王呢?”
  
  “除了閻王……那就是冥王了?”冥小羽好奇的回答,“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冥小墨伸了個懶腰,“只是有些不痛快。”
  
  “啊,對了,”冥小羽忽然說,“冥螢的新娘,聽說是你從人界帶回來的嗎?”
  
  “是啊,除了我,還有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冥小墨走過來挽起冥小羽的手,“要不要我也幫你帶個老婆來?”
  
  冥小羽輕輕一笑:“暫時不要。”
  
  “小羽,你放心,哥哥一定幫你找個漂亮可愛的老婆來,”冥小墨靠在冥小羽的身上,打著保票,“這事啊,就包我身上了。”
  
  “那就麻煩哥哥了。”冥小羽輕輕的摟著他走出房間。
  
  “沒說的,我們兄弟兩,有什麼麻煩好說。”冥小墨笑著說。冥小羽笑而不語,輕輕點了點頭。
  
  冥小墨和冥小羽分開以後去了冥王的宮殿。
  
  走進寂靜的黑色宮殿,有種安全的感覺,繞過熟悉的屏風,冥王正在軟榻上看書。
  
  “父君……”冥小墨走過去,踢掉鞋子爬上軟榻,蹭到冥王懷裏,“父君……我回來了。”
  
  冥王放下書,輕聲說:“我好像聽說,冥界的第一少爺早幾天就已經回來了?”
  
  “是啊,可是我要幫冥螢舉辦婚禮嘛。”冥小墨說,纖細的手臂攀上冥王的頸側,“我這次好危險噢,差點就被活埋在地宮裏了。”
  
  “是嗎?”冥王心不在焉的應著,“那你以後就乖乖呆在冥界,不要跑到危險的地方去了。”
  
  “可是可是……”冥小墨連忙說,“可是父君,把力量給我不是更安全嗎,你什麼時候會把我的封印解開呢……”
  
  冥小墨話還沒說完,冥王的手伸過來捏住冥小墨的下巴,美麗的如同星光流轉的紅石榴石一樣的眼睛看著冥小墨:“你那麼需要力量嗎?還是冥界有什麼讓你不滿?”
  
  冥小墨推開冥王的手轉過頭不說話,其實除了感情上的僵持狀態,冥小墨對冥界還真沒別的什麼不滿。
  
  “小墨……?”冥王的手剛碰到冥小墨的肩膀,冥小墨就走下軟榻。
  
  “我先回去了。”
  
  冥王沉默著沒有應聲,冥小墨轉身就走了。
  
  冥小墨倒不是真的對冥王有什麼不滿,只是剛接近冥王的那一瞬間,那種心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他走在冥府的遊廊中,原本帶著戲謔的黑色眼睛儼然帶著一絲肅殺。
  
  顏小墨的心裏百般不願,顏小墨不過是一世的記憶,他只是一個記憶,一點價值也沒有,他甚至沒有靈魂,居然要代替我的感覺……
  
  都是因為那個鳳璃的男人來到的冥界,喚起了身體裏顏小墨的記憶。這件事情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冥王也真是的,居然還叫鬼差來叫我,他不是有病嗎,這種事情還要我來處理嗎?
  
  冥小墨越想越氣,走到門口卻迎面遇上一個人。
  
  他站在花園小徑裏,一身藏青色的長衫,黑色的長髮輕輕的挽起,身材修長,他的皮膚偏暗,卻和這裏異常的協調。他輕輕的摟著旁邊一個女子,正在給她看冥府裏的景致。
  
  冥小墨走到男人的近前,男人才發覺,向他點了點頭:“墨少爺。”
  
  冥小墨也只是點點頭,擦著他們就走了過去,男人旁邊的女子一臉木然,什麼表情也沒有,就像一具精緻的木偶。
  
  冥小墨想起那個女人,曾經在花園裏奔跑,輕輕的擦過愛情的邊緣,就像小提琴發出一聲尖銳的錯音。
  
40
  冥界比起人界來要大上許多,而冥府所控制的地方只占了冥界總面積的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是冥府完全無法管轄的冥界荒蠻之地。
  
  那裏生活著很多自太古以來的生物,更有許多未被發現的新物種。起先冥府每百年都會派調查小隊去那裏調查狀況,但是自從一千年以前,三十人組的調查小隊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連續派出幾撥搜索救援小隊都沒有回來,於是冥王立刻封鎖了通往那裏的大門。也就是從那裏開始,冥府控制的冥界完全與另外一部分冥界脫離開來。
  
  在冥王封印的門的旁邊是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剛入冥界的三途川的河水就是從這裏流過去的。河水和海水一樣,具有腐蝕靈魂和禁錮靈魂的力量,靈魂一旦落入水中便永世無法超生,落為水中的水鬼。
  
  閻羅王掌管的地方便在這大海之底,也就是東北方沃焦石下的宮殿,人界成為大地獄。
  冥王之下就是十殿閻王,分別是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
  
  閻羅王是十殿閻王中最高的官員,摩下還有:首席判官崔府君、鍾馗、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等(許多傳說不一,本文以此為主)。
  
  冥小墨走進黑色的冥界之海,到了閻羅王所在的大地獄。
  
  他對這裏並不陌生,十殿閻王分別掌握靈魂輪回的各種工作,閻王主掌刑判,大地獄之下就是十八層地獄,有閻羅王判斷靈魂應該去哪里,有閻羅王判決不下的會上交給冥王處理。
  
  冥小墨自從輪回回來後還真沒來過閻王殿。不過在冥界這個時間止步的地方,即使幾千年後也未必有些什麼改變,就像冥小墨無論經過幾世輪回,冥小墨依然是冥界倨傲任性的冥界第一少爺,不會變成那個優柔寡斷的顏小墨。
  
  冥小墨踏上閻王殿冰冷堅硬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空曠曠的大殿裏,氣氛立刻降為零點。原本鬼差們正呼喝著靈魂,或者大聲談笑,一點也不拘束。冥小墨那腳跟在地上一發出聲音,整個大殿立刻安靜的連一根針落下也聽的見。
  
  冥小墨的目光冷冷的掃了大殿一眼,看著他的鬼差們立刻低下頭,不發一語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動作比平時快了十倍,聲音比平時低了十倍,幾乎是毫無聲息。
  
  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走在中間的路上。閻王殿是冥界唯一用火光照明的地方,空氣中充斥著細微硫磺的味道。現在冥界也有人用人類造的燈,或者依然用礦石,不過閻王殿是唯一一個用火的地方。倒不是因為什麼特別的律例,而是閻羅王喜歡火。
  
  新來的鬼差當然不知道冥小墨是誰,但是看到前輩們全部低著頭,驚慌驚恐的做著工作,也學著樣子做自己的事情。
  
  “崔判在嗎?”冥小墨輕輕的發出聲音。
  
  “來了來了,墨少爺。”書生打扮的崔判從旁邊走過來,“墨少爺好久不見啊。”
  
  崔判向冥小墨行了個禮,冥小墨只是點了點頭。
  
  “今個兒怎麼有空來我們這了,”崔判笑著說,“是不是又來提審什麼人?”冥小墨以前在調查科做長官,經常會因為案子而來閻羅王這裏提審靈魂,所以閻羅王殿和掌管資料的秦廣王的鬼判殿是和冥小墨接觸的最多的兩個官口。
  
  “我來找閻羅王。”冥小墨看著殿上空空的閻羅王寶座,輕輕的說。他黑色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空著的座位,看得分立在旁邊的牛頭馬面冷汗直流,心慌意亂。
  
  冥小墨美則美矣,但是一直被他這樣看著,尤其是知道他可怕脾氣的人,被他這樣看著,就像脖子上懸了一把刀。那意思跟問成死罪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怎麼個死法,雖然牛頭馬面沒被冥小墨直視,但也嚇的夠嗆,一點一點慢慢的向旁邊挪地方。心裏不約而同的想,要離這個惡魔的視線越遠越好,冥小墨的性格、手段,他們太清楚了。
  
  崔判看到冥小墨的樣子,心裏一翻個,估計是出了什麼事情了,要不冥小墨也不能來。他現在已經位居閒職,和閻王殿已經沒有什麼工作上的往來了,這次來多數是私事,跟冥小墨的私事扯上邊……崔判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崔判連忙臉上堆起笑容說:“那個,墨少爺,您找閻羅王有什麼事嗎?”
  
  “不是他找我來的嗎?”冥小墨看向崔判,“這事你不知道嗎?”
  
  崔判疑惑的回看冥小墨,“沒有啊,我沒聽他說過啊。”
  
  “是嗎……”冥小墨掃過閻羅殿,“他人呢?”
  
  “他人……在後花園呢。”崔判猶豫了一會說,“因為沒什麼事,我讓他先玩去了,我帶您去吧。”說著向冥小墨做了個請的姿勢。
  
  冥小墨點了點頭,跟著崔判走出閻羅王辦公的閻王殿。
  
  因為閻羅王喜歡人界的東西,所以花園裏也種植了人界的花草。但是無論是冥界的空氣還是冥界的土壤,都不利於人界植物的生長,但是經過冥王的特許,崔判還是讓這個花園開滿鮮花,枝葉茂盛,跟人界的植物無二。
  
  雖然沒有陽光,也沒有乾淨的水,這座海底的花園依然美麗,並且生機勃勃。在閻羅王的一畝三分地上居然有了嬌豔的花朵,和成蔭的樹林。
  
  冥小墨走在碎石小路上,有些猶豫的跟著崔判走,越往前走心越跳的厲害,好像心已經不是自己的心,弄的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所以說,這件事情不結束,就永無寧日。冥小墨原來以為顏小墨是幾世中最懦弱的一個,卻沒想到現在他卻是最頑強的一個。
  
  繞過回廊,到了一個八角涼亭,涼亭周圍種滿了美麗的紅色山茶,花多開的艶麗,卻少了彼岸花那種妖嬈的嬌豔。
  
  涼亭很大,正中間擺了一張精緻的石桌,上百擺了一個木質棋盤,一個人背對著自己,那個人的對面正是閻羅王。
  
  閻羅王拿著黑棋不知道該擺在哪里,皺著眉頭露出苦思冥想的樣子,一看到冥小墨來了,就放下棋子站了起來。
  
  冥小墨站在涼亭外面,沒走進涼亭,前面的崔判連忙咳嗽一聲道:“閻羅王,鳳璃公子,墨少爺到了。”
  
  閻羅王馬上繞過石桌走到冥小墨近前:“墨少爺,好久不見。”
  
  閻羅王看上去才十一二歲的樣子,還是個孩子,黑色的長髮長及腳踝,以為今天沒有上殿,所以沒有把頭髮紮起來。穿著黑色的衣服,卷著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要比天上的仙童可愛數倍,怪不得整個閻王殿的人都護著他,冥小墨每次因為案子興師問罪的時候,總有人替他出頭。
  
  冥小墨沒有理會小閻王,而是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那個男人穿著雪白的長衫,從石椅上站起來,慢慢轉過身,溫和的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的心一下子像被刀砍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耳鳴的感覺十分強烈,幾乎站立不穩。旁邊的崔判連忙扶住冥小墨,冥小墨黑色的眼睛看著他,呼吸急促起來。
  
  “墨少爺,你沒事吧……”小閻王擔心的看著冥小墨,在他心裏,冥小墨一向是說一不二,傲骨迎風的人,在冥界大小事情雖不歸他管,但是一向都是由他說了算的。聽說他的力量被封印住了,但是權利還在,在他身後的是冥界唯一的王者,冥界的冥王冥湮。
  
  冥小墨伸出手,一耳光打在小閻王的臉上,小閻王沒料到冥小墨會出手,一時沒有防備,被打的摔倒在地上。圓嫩白皙的臉上,騰時紅了一塊,淚珠一下子在眼眶裏打轉。
  
  冥小墨舉手還要打,旁邊的崔判立刻拉住冥小墨:“墨少爺息怒,墨少爺息怒,閻王他還小,您不要……”
  
  “滾開!”冥小墨一扯自己的袖子,崔判連忙放開,跑到小閻王旁邊,把他摟在懷裏,“他不懂事,你就懂事?魂魄到了冥界馬上要處理,該投胎投胎,該下地獄下地獄,留在你閻王殿算什麼回事。”
  
  小閻王捂著被冥小墨打紅的連,眼睛一眨掉下淚來,委屈的躲在崔判的懷裏,聲音柔嫩,夾著苦音:“可是,可是他在人界是皇帝啊……”
  
  “皇帝怎麼了,君王將相不都是冥界定的嗎!”冥小墨冷笑一聲,“現在立刻按規定辦事,該怎麼樣怎麼樣。”
  
  “可是……他在冥界還一段姻緣未了。”小閻王小聲的說,一邊往崔判懷裏躲去,“而且……鳳璃公子想念墨少爺……”
  
  “你!”冥小墨一抬手準備再打,崔判立刻護住小閻王。
  
  “墨少爺,請息怒!”崔判連忙說,“這件事情的確是小閻王沒考慮好,這樣吧,這件事情就交給閻王殿吧。”
  
41
  鳳璃驚訝的看著這一幕,這個少年就是原來的顏小墨嗎?回憶中的顏小墨總是一臉傻傻的笑容,偶爾倔強,偶爾撒嬌,溫順而安靜。當清晨溫和的陽光輕輕的落在他的眼皮上,他就露出一個莞爾的笑。
  
  他印象中的顏小墨絕不是這樣,這樣尖銳,這樣暴躁傲慢,可是他們的長相幾乎完全一樣。不同在於,他美麗無缺的臉上沒有了以往的溫順,冷漠而倨傲,眼角眉梢帶著千成殺氣,不再似書生一般的溫和,而是如此的威風,完全變了一個人。
  
  “小墨……”鳳璃輕輕的發出聲音。
  
  冥小墨原本舉著的手放了下來,停了半晌然後看向鳳璃,黑色的眼睛如同著冥界的天空,幽深的嚇人,冷漠的臉上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妖媚,仿佛把人的靈魂都要吸進去一樣。
  冥小墨的心又開始疼痛起來,他一把捂住心口,耳中儘是心跳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要宣洩而出。
  
  “鳳璃……”冥小墨瞪著他,身體卻一點也支撐不住得向旁邊傾斜,身體裏的血液似乎也要逆流而上,冥小墨恨不得拿起刀來紮死他,偏偏這個男人快步走到了他身邊,將他摟在懷裏。
  
  他媽的,冥小墨在心裏翻白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氣的冥小墨幾乎要自己給自己放血。
  
  耳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冥小墨幾乎被這種感覺折磨的要昏倒,腦海中只有鳳璃的一雙溫柔的眼睛。
  
  心臟跳的厲害幾乎要跳出身體,冥小墨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他一把推開鳳璃,身體靠在旁邊的樹幹上,指著鳳璃說:“你別給我過來,別靠近我。”
  
  “小墨?”鳳璃疑惑的看著他,但是卻沒有再走進一步。
  
  冥小墨心中大嘆,想我冥小墨曾經在天界叱詫風雲不說,在冥界更是說一不二,現在被一個魂魄弄成這個樣子,丟臉都丟到家了,這件事情傳出去非成為冥界的經典笑話不可。
  
  成為笑話也沒有辦法,現在的情況不是冥小墨控制的了的,他努力把這種感覺壓了壓,聲音發出來自己聽著都有些扭曲:“我告訴你,鳳璃……顏小墨已經不在了,你趕快……趕快給我去轉世。”
  
  “可是,可是你的確是小墨啊。”鳳璃輕輕的說。
  
  “顏小墨已經不在了,他是我的一小部分,但不意味著這一小部分就能分享我的靈魂。”冥小墨踹著氣說,“今天在這裏,鳳璃我告訴你,當年是你讓顏小墨走的,所以今天就不要顏小墨回來。”
  
  鳳璃的眼中閃過一絲傷痛,隨即又恢復原來溫和的樣子:“所以你,還是小墨。”
  
  “他媽的,我跟你說過了,”冥小墨憤怒的說,“顏小墨和我沒有關係,你……”冥小墨話還沒有說完,一種感覺迅速佔領他的身體,腦海中出現了高高的門樓,鳳璃安靜的站在門摟上,目送顏小墨的隊伍離開。門樓上旗幟飄揚,此次離開,萬水千山,兩人至死都沒有再見一面。
  
  “你給我……滾……”冥小墨的聲音壓抑,美麗的眼睛一下子闔上,昏倒了過去。鳳璃剛要過去扶他,眼前卻白影一閃,冥小墨的面前赫然站著一個銀髮男子。
  
  那個男人彎下腰輕輕的抱起小墨,冥小墨雖然已經失去意識,但是原本緊張的表情慢慢的緩和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旁邊的小閻王和崔判連忙跪好。
  
  “冥王陛下。”他們齊齊的問好。
  
  冥王點了點頭,看著站在一邊的鳳璃,美麗的紅色眼睛打量了他一會,輕輕的說:“小閻王,這個人先放在你這裏。”
  
  “是。”小閻王立刻應承。
  
  冥王低頭看小閻王說:“小墨脾氣不好,你不要在意。”
  
  小閻王低著頭沒說話,過了一會點了點頭。
  
  “我先帶小墨回去,你們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冥王一轉身,抱著冥小墨離開。
  
  鳳璃呆呆的看著那個男人離開,轉頭問小閻王:“那個男人是誰?你們叫他‘冥王’?”
  
  “冥王陛下是冥界最高的王,他是墨少爺的父親。”崔判抱起小閻王,一邊給他揉著被冥小墨打腫的半邊臉。
  
  ****************************************
  
  江南水鄉,風光無限,年輕的王爺帶回一個江南的公子,舉世無雙的美麗和溫和謙讓的品性,華貴的王府像一副美麗的畫,而畫中最美的當然是那位江南公子。
  
  他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輕輕劃過,他的眼睛輕輕的闔上,他的唇輕輕的開啟,又慢慢的闔上,他的一步一步在王府裏留下一個個隱藏的印記,一旦他離開,整個王府都是他的剪影。
  
  鳳璃到今天還是沒有後悔,再纖細不過的心思在一切現實面前脆弱的堅持不過一秒就匆匆死亡,只留下滿滿的一屋的回憶。
  
  冥小墨慢慢的張開眼睛,已經是在冥王的床上,身體的力氣仿佛被抽乾了一樣,指尖都無法動彈。他看到冥王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書,看到冥小墨醒過來,站起來走到床邊。
  
  “要喝水嗎?”冥王坐在床沿上,把虛弱的冥小墨抱起來,摟在懷裏,輕輕的問他。
  
  冥小墨微微的點點頭,冥王拿杯子給冥小墨喂了一點。
  
  意識回來以後,身體的力氣也一點點的回來,冥小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我以為顏小墨已經消失了。”冥小墨說,然後憤憤的說,“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不可否認,顏小墨就是你,”冥王輕輕的笑了一下。
  
  “哼,一個記憶體還想做什麼。”冥小墨冷冷的說。
  
  冥王柔軟的指尖輕輕挑開他額前的黑髮,說:“不可否認,那個記憶體有了小部分的靈魂。”
  
  “怎麼會這樣?”冥小墨不解的看著冥王,“我以前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事情。”
  
  “曼珠沙華是能夠喚起前世記憶的花朵,”冥王柔聲說,“你現在沒有任何力量,很容易受曼珠沙華的影響。”
  
  “……是嗎?”冥小墨若有所思的咬著指尖,“把鳳璃趕離冥界不就好了?”說起鳳璃,冥小墨的心裏又微微的一痛。
  
  “你的身體裏有那一部分靈魂,他拒絕和你融合,他堅持思念,那份思念怎麼會因為鳳璃離開而消失呢。”
  
  “那你恢復我力量,我都快被這樣的感覺折騰死了,”冥小墨恨恨的說,黑色的眼睛不滿的看著冥王。
  
  “我可以先封印住你身體裏的顏小墨,你儘快把這個事情解決不就好了,讓鳳璃心甘情願的離開冥界,放棄顏小墨,這樣顏小墨也會消失。”冥王輕輕的說。
  
  “你就是不願意給我解開封印。”冥小墨扁著嘴不滿的說,“封印一解開,事情不是都解決了嗎?”
  
  “可是我卻覺得那樣做比較快。”冥王輕輕的說。
  
  冥小墨氣的瞪著冥王,在他懷裏掙紮起來:“什麼嘛,父君太過分了!”
  
  “小墨,好了好了,你身體不好,不要亂動了,”另一個人息事寧人的說。
  
  冥小墨停下動作,黑色幽深的眼睛看著冥王,忽然伸手摟住冥王的脖子,鼻尖輕輕蹭著他的頸側:“父君……我不喜歡那樣的感覺……”
  
  冥王的手指輕輕撫摸他黑色的長髮,感覺到冥小墨的唇若有若無的摩擦過他的頸側,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冥小墨黑色的長髮和長長的睫毛。他的手臂就摟著冥王的脖子,委屈的呆在他的懷裏。
  
  然後他的睫毛輕輕閃了一下,毫無例外的,冥王的心似乎也跟著顫動了一下。他的手放在他纖細的腰上,偶爾輕輕的扭動,仿佛在誘惑自己收緊手臂摟著他。
  
  冥小墨抬起頭看著冥王,遇上那雙複雜的紅色眼睛,冥王低下頭,唇落在冥小墨美麗的眼瞼上,只是簡單的碰觸,溫柔的如同春日的落雪一般。
  
  “今天留我這裏睡好嗎?”冥王輕輕的說。冥小墨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他有些心動冥王剛才的眼神,如此的溫柔,然後看著冥王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冥王輕輕的問。
  
  冥小墨抓抓頭:“沒什麼。”他的頭靠在冥王的胸口,“我想我大概是有些累了,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冥王沒說什麼,手指還在撫摸他柔軟的發絲。
  
  “我以為顏小墨是個柔軟的人,沒想到他卻這樣的固執……我明天去找他。”冥小墨輕輕的閉上眼睛。
  
  顏小墨,鳳璃,一段段的回憶,一樹樹怨憤的花。他們牽著手走過小橋,走過流水,走過人家,那些舉世無雙的美麗在這裏化為一縷淡淡的青煙,倏的一聲,消失不見。
  
42
  崔判端著早點走進小閻王的房間,大屏風的後面點著明亮的蠟燭。閻王殿是冥界唯一用蠟燭的地方,這個舉動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贊成,冥界就是這樣一個沉默的地方。
  
  崔判繞過屏風,將餐盤放到桌子上,走到小閻王的床邊,輕輕的撩起華麗的床幔,床上的小閻王已經醒了。
  
  小閻王已經自己把衣服穿好,被子也疊好,就是坐在床上沒有起來而已。他的眼眶紅腫著,左邊的臉有些腫,有些委屈的看著崔判。
  
  崔判輕輕的嘆了口氣,冥小墨的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喜怒無常,下手也從來不知道輕重。只要他生氣,不管是誰都沒個好結果。
  
  小閻王的身份雖然只是在冥王之下,十殿閻王的頭一把交椅,被冥小墨說打就打,不過崔判倒是第一次看到冥小墨這個樣子。要早知道事情會這樣,應該馬上把鳳璃弄走。
  
  “還痛嗎?”崔判輕輕的坐到床沿上,拉過小閻王,看著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小閻王黑色的眼睛也十分美麗,像人界久違的星空。冥界的上空是一片黑暗,沒有日月星辰,濃的化不開。小閻王和冥小墨的黑色眼睛完全不同,他的眼睛一閃一閃,美麗而純粹,不像冥小墨,裏面一片寂靜,拒絕一絲光芒的溢出。那雙黑色的眼睛冷冽而倨傲,他是集千萬寵愛一身的冥界第一少爺,而小閻王還只是一個孩子。
  
  崔判伸手摸摸小閻王的頭說:“鳳璃的事情,交給我去辦,你今天先休息好嗎?”
  
  小閻王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我答應鳳璃,幫他找顏小墨。”
  
  崔判搖了搖頭:“墨少爺怎麼會是顏小墨呢,更何況,你沒看到墨少爺的樣子嗎?這件事情不馬上解決,閻王殿估計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小閻王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咬著唇沉默下去。
  
  崔判又說:“好吧,顏小墨的確是冥小墨,但是冥小墨不是顏小墨,顏小墨只是他一世的輪回,
  墨少爺現在回到了冥府,顏小墨過了三途川,這件事情也就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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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墨是個驕傲又態度強硬的人,冥王看著睡在身邊的兒子想著,也許是因為現在的力量薄弱,所以才會被一個記憶體弄的心煩意亂。
  
  冥王伸起手,指尖輕輕纏繞住他黑色的長髮。冥小墨從小就是那樣一個孩子,他是一個佔有欲極強的人。他的心是一塊領域,他自己是這片領域的主人,絕不允許別人來分享這片領域,更何況是一個記憶體呢。對於一個記憶體能夠控制他的感覺,心情,乃至他的想法,他感到憤怒,所以昨天才會那麼失常。
  
  這是對他的挑釁,而且是以一個記憶體的身份。冥王不禁苦笑了一下,對冥小墨來說,這算是一個恥辱吧。當然如果他恢復了力量,事情完全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恢復力量嗎……
  
  冥王低頭看冥小墨,冥小墨背對著他睡著,黑色的長發落在旁邊,露出一段優美的脊柱溝。深藏於他背後的那條脊柱溝,從脖子上微微突出,然後隱沒在身體裏,形成一條優雅的溝。從上面一直延伸到被子裏。
  
  冥王慢慢的低下頭,唇吻上冥小墨脖子後面突出的骨節,慢慢的往下移動。被子裏睡著的少年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呻吟,身體輕輕動了一下。冥王停止動作,將半醒的少年拉到懷裏。
  
  “小墨……?”冥王輕輕叫冥小墨的名字。
  
  冥小墨在冥王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閉著眼睛睡覺。
  
  他長長的睫毛落下一圈可愛的陰影,黑色的發絲襯著他白皙的皮膚。就身體來說,在男人中冥小墨是偏瘦,但是有種獨特的性感,就像剛才誘惑自己視線的那條脊柱溝一樣,成之於內而形之於外。正因為那種深沉不露的性感,才會讓人的視線無法轉移。這樣說起來,以前那個能得到顏小墨的鳳璃真是羡慕的讓人嫉妒。
  
  冥王太熟悉冥小墨了,他的懷裏雖然是看上去這樣的柔弱,但是他擁有力量的時候如此的令人畏懼。他的美麗和殘忍,曾經在天界並駕齊驅。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他堅強到能應付任何危機。
  
  所以,所以,封印他的力量也算自己的一點私心吧……冥王這樣想著的時候,懷裏的人動了動。
  冥小墨伸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頭看了冥王一眼。他側過身,單手撐在床上,薄被從他的身上滑下,慢慢落到腰側。
  
  “封印完成了?”冥小墨轉頭看冥王,半張臉隱沒在肩膀後,露出一雙幽黑的眼睛。
  
  “我封印的很淺,”冥王輕輕的說,“不會影響你的身體。”
  
  冥小墨纖細的手指挑開額前黑色的長髮:“這樣……就可以了。”說完伸了一個懶腰,拿過旁邊的衣服準備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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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當年的輪回只是因為別人的一句話。那個女人大聲對冥小墨說:你從未體會過悲歡離合,是。你冥小墨,天之嬌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有一切生殺大權,但是你,沒資格說愛!
  
  冥小墨那時候的確是一時的意氣,照天條來說,像這樣身份的人,是不允許進入輪回的,不但會影響人界自身的運轉,在天界也是好說不好聽。但是冥小墨做的決定,向來沒有人能反駁,於是冥王用十重封印,抵消了冥小墨的力量。
  
  冥小墨義無反顧的跳入輪回,毫無所知的體驗人生悲喜。
  
  冥小墨從輪回回來,他還是那個驕傲的冥小墨,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冥界第一少爺。他還是那麼驕傲任性,原來無法說出口的愛戀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一切的一切,對冥小墨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冥小墨的腦海裏掠過,帶來很多陌生的回憶,他們的喜悅他們的微愁他們的輕嘆,在空氣的慢慢的蒸騰,最終煙消雲散。
  
  冥小墨和冥王的距離還是那麼遠,結果,如同那個女人說的那樣,一切都沒有改變,自己和那時候一樣,說愛,沒有那個資格。
  
  冥小墨走進閻王殿後面的花園,沿著碎石小徑走到那個涼亭前面。
  
  亭子裏坐著三個人正在說話,冥小墨走上幾步,輕輕的說:“閻王殿很閑嗎,怎麼連崔判也在這裏聊天呢。”
  
  “墨少爺。”崔判連忙站起來,繞過涼亭給冥小墨行了一個禮,小閻王也走了過來。鳳璃也從石椅上站了起來,但是並沒有走過來,只是疑惑的看著冥小墨。
  
  “你們先出去,我有事情找鳳璃。”
  
  崔判點點頭,抬腳要走,看到小閻王還在那裏站著,拉著小閻王就走了。
  
  花園裏靜靜的,只剩下冥小墨和鳳璃站在那裏,閻王殿的上空一片黑暗,那是黑色海洋裏深沉的海水,洗滌所有的罪惡。
  
  鳳璃看著冥小墨,不太確定他就是顏小墨,他們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細長的眼睛,黑色的長髮,可是眼前的少爺卻有另一種風致。那雙黑色的眼睛如此的深沉,看不到一絲光線,像天地間原始的黑暗,一種令人心驚的風致。
  
  他不像昨天一樣,感情溢於外表,沉寂的讓人猜不出他的想法。沉寂內斂,卻又帶著無比的驕傲。
  
  鳳璃知道他是冥界的第一少爺,他輕輕的笑了一下:“墨少爺。”
  
  冥小墨沒應聲,擦著他的肩膀走進涼亭坐下。
  
  冥小墨記得顏小墨的回憶,鳳璃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這幾天一直出現在腦海中。哭的笑的難過的,印象最深的,鳳璃站在門樓上,目送著顏小墨離開,顏小墨等到鳳璃看不到了,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聽說你在人界政績不錯,救活了許多人命,”冥小墨看著鳳璃輕輕的說,“冥界是個公平的地方,所以會答應你的請求,只要在天條准許的範圍之內。”
  
  “我想見顏小墨。”鳳璃走過來,坐在冥小墨的對面,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沉默了一會說:“這個世界上,天上人間,再也沒有顏小墨。”
  
  鳳璃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
  
  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過了一會冥小墨說:“顏小墨的確就是我,而顏小墨只是一個記憶體,記憶體是不會有靈魂的。”
  
  鳳璃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所以……你還有什麼要求?”冥小墨柔聲問。
  
  鳳璃搖了搖頭,站起來轉身就走。冥小墨沒有了講話的欲望安靜的看著他走。
  
  封印到底完美無缺,心裏沒有任何顏小墨的情緒。只是鳳璃和顏小墨的這一出傳奇,最後誰會記得。
  
  對於冥小墨來說,最後的結果一點也不會出人意料,顏小墨會消失,鳳璃會進入新的輪回,體會新的人生。而在冥界的冥小墨依然是站在原點,看著彼岸花盛裝開放,看著黑色的蓮花對著池水顧影自憐,看著冥界亙古不變黑色的晴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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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回司像一個大熔爐,六道輪回都在其中。
  
  冥小墨站在旁邊的樓臺上,看著鳳璃安靜的走向人道。
  
  事情的最後沒有任何人激動。鳳璃讓顏小墨記住了他的一世,讓冥小墨分享了他一部分的悲歡哀喜。
  
  鳳璃沒有看到顏小墨,顏小墨也沒有再能和鳳璃說話,他們的故事就在那一世那一年那一天的門樓前結束。
  
  可是即使在死後,他們之間依然橫亙著冥小墨,這段距離有多遠,這段相思又有多麼宿命難挨?他們是永遠觸摸不到的戀人,連同這段美麗的愛情回憶一起善良緘默其口,誰的世界夢見蝴蝶,誰的蝴蝶又夢見莊周,誰醒來,發現天地蓮花凋謝了一朵,恍然間又錯過了一世。
  
  冥小墨聽見鳳璃輕輕一聲嘆息,身影消失在輪回通道中。
  
  最後的最後,還是沒有相見。
  
  鳳璃擁有了顏小墨一世的愛戀,顏小墨得到了鳳璃一世的牽掛,只是下輩子,誰還會記得誰,誰還會夢見誰?
  
  “小墨?”
  
  冥小墨轉過頭,看到冥王站在他的身後。
  
  站在樓臺上,底下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冥小墨側過臉,沒有說話。
  
  冥王伸手將冥小墨的臉輕輕的抬起,柔聲說:“小墨,你哭了……?”
  
  冥小墨沉默著沒說話,過了一會才輕輕說:“只是……封印解開的關係。”
  
  這一世,顏小墨的眼裏看著鳳璃離開,永遠無法回頭,天上人間,從此再也無法相見。一幕美麗的愛情,華麗的上演,華麗的高潮,華麗的倏然停止。
  
  冥王低下頭,柔軟的唇落在冥小墨的眼瞼上,吻去他的眼淚。
  
  冥小墨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安慰,這只是陌生的一幕劇,太多的年月,知道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無奈
  和無能為力。
  
  “我的眼淚只是因為……那個顏小墨還沒有消失而已。”冥小墨在冥王懷裏輕輕的說。
  
  冥王把他纖細的身體摟在懷裏,柔聲說:“我知道。”
  
  冥小墨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真的有那樣絕望的感覺,愛情這段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可是自己偏偏無法逾越。
  
  冥王是冥小墨眼裏的光,他抬頭的時候看見,但是永遠無法更近一步。
  
  他輕輕的閉上眼睛,冥王溫柔的抱著他。
  
  “累了嗎?”
  
  “……只是因為封印的關係。”
  
  ****************************************
  
  我慶倖著你那黑色的眼睛裏還是有早前的回憶,雖然那美麗的眼睛拒絕一絲光線溢出,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流星蝴蝶劃過,但我知道你認出我來了。
  
43
  我夢見我走在一座荒廢的宮殿,殘破模糊的巨大柱子,或斜或橫,白色的表面顯現出時光的滄桑,那些鮮嫩的綠色藤蔓妖嬈溫柔的纏繞,午後的陽光照進宮殿,微塵輕舞。然後我慢慢的醒來,看到的依然是亙古不變的黑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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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王殿並不是一個二十四小時當值的機構。冥界的時間無限,前來轉生輪回的靈魂無限,但著並不表示閻王殿所有工作人員的精力無限。儘管這個世界沒有人間的喧囂自由,沒有天界的美麗神聖,但是閻王殿的工作人員依然要求每天八小時的工作時間。
  
  閻王殿因為是接受眾生輪回的地方,所以很多習慣會和人界相同。閻王殿和冥小墨曾經帶領的調查科比起來,簡直就是皇宮和貧民窟的待遇。冥小墨曾經恥笑閻王殿的工作態度,但是由於閻王殿不在他的管轄之下,他也就是冷嘲熱諷兩句。
  
  每次冥小墨來到閻王殿,大家依然是戰戰兢兢,心裏雖然時刻告訴自己,冥小墨是不管這裏的,尤其現在,他一點職務也沒有,但是仍然不滿惶恐,工作效率比小閻王在的時候快了五倍之多。
  
  “你這裏的人,手腳怎麼這麼慢?”冥小墨不滿意的看著殿下忙忙碌碌的鬼差。
  
  崔判端過一杯茶放在冥小墨面前,冥小墨把腳擱在小閻王的桌子上,心不在焉的看著閻王殿。小閻王把自己的辦公用品小心的移開,縮在桌子的角落上辦公。其實時間已經超出了八小時,原本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但是冥小墨不走,所以大家也不敢下班,甚至不敢表現出準備下班的企圖。
  
  崔判看看小閻王,小閻王看看崔判,兩人心裏雖然都想著下班,但是現在他們不想冒著任何讓這位冥界第一少爺不開心的危險。
  
  “那個……”崔判上前一步,站在冥小墨身邊說,“墨少爺,您要下去休息一下嗎?”
  
  冥小墨搖搖頭,沒說什麼,崔判在心裏翻一個白眼。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冥小墨的半邊側臉,黑色的頭髮在白皙的皮膚上落下小小的陰影,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美麗的無懈可擊,但是誰能付出足夠的代價得到他呢?
  
  冥小墨還是不發一語,今天一大早他就到了閻王殿,黑色的靴子高過膝蓋,在和皮質的短褲下露出一段白皙的腿,可是誰的膽子大到敢多看一眼呢,他黑色的長髮隨意的挽起,幾縷落在臉側,美麗妖媚,幾乎佔據人所有視聽。但是他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別人連跑都來不及,怎麼還敢越雷池一步。
  
  閻王殿上下一干人等超級佩服調查科的工作人員,不愧是冥界的精英分子,在這樣注視下居然能活了那麼久……就在大家的神經繃緊到瀕臨崩潰的時候,冥小墨從位置上站起來說:“算了,我要回去了。”
  
  眾人困難的壓抑即將出口的歡呼聲,但是隨即而來,冥小墨又說:“我明天再過來。”
  
  崔判的心裏立刻冷了半截,找這樣下去,明天非同時收到N分請辭報告不可,於是他對冥小墨
  說:“那個……那我送您走吧。”
  
  冥小墨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抬腳走下臺階,走出黑色海洋才發現,小閻王也跟在崔判身邊。
  
  “你怎麼也來了?”冥小墨皺眉看著躲在崔判身後的小閻王,小閻王身高只到崔判的腰際,此刻被冥小墨一看,連忙抓著崔判的手躲在他的身後,露出半個腦袋,膽小的看著冥小墨。
  
  崔判連忙說:“小閻王只是來送送墨少爺的。”話音剛落,躲在崔判身後的小閻王連忙點了點頭。被冥小墨黑色的眼睛一看,小閻王有些恍惚,冥小墨那雙黑色的眼睛是如此的美麗,美麗到可以吸引一切視線,如此幽深如此沉寂,連靈魂都會陷在其中。
  
  “那個……”崔判連忙擋在小閻王前面道,“墨少爺來我們閻王殿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吧?”
  
  冥小墨沒有立刻回答,看了崔判一眼才說:“先回冥府再說。”
  
  崔判和小閻王沒有再說話,默默的跟著冥小墨到了冥府。
  
  崔判在幾千年來很少進入冥府,冥府在冥界來說是一個非常顯眼的建築標誌,高大雄偉,卻又雅致生機勃勃。世人只知道閻王殿主宰生死,但是事實上,一切都掌握在冥府的手中。
  
  ****************************************
  
  在花園的涼亭裏,冥小墨和小閻王崔判圍坐在石桌前,通體黑色但是依然生機勃勃的植物點綴了整個冥府,冥小墨沉默的看著他們。
  
  一向只有小閻王和崔判審判別人,可是這會自己似乎變成了審判的對象。說實話,和冥小墨在一起壓力實在太大,本來閻王殿人手就不夠,冥小墨要是天天往他們那裏跑,恐怕過一個月,閻王殿就不復存在了。所以為了不讓事情更加惡化下去,崔判只能硬著頭皮面對冥小墨。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正確來說,冥界的時間的確是凝固的,但是這會這樣的感覺實在太明顯,於是崔判咽了口唾沫,輕聲問:“那個……墨少爺,您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們幫忙嗎?”
  
  冥小墨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我想你幫我想個辦法,當然,我並不是想不出方法來,我只是需要聽聽別人的意見。”
  
  “當然,能夠聽取別人的意見實在是件明智的事情,只是我的學識有限……”崔判立刻回答說,他的話還未說完,看到冥小墨的眼神,於是後半截話就變成了,“只是我的學識有限……但是我一定努力成為您的好參謀。”
  
  冥小墨滿意的點點頭。這時候,亭子裏走進一個男人。男人穿著深藍色的長衫,在礦石幽暗曖昧的光芒下,可以看到上面細緻的雲紋,他的皮膚偏黑,但是這並不影響他俊美的長相。他的一隻手托著託盤,另只手將盤上的茶壺和杯子放在桌子上。
  
  “好久不見,冥螢。”小閻王忽然向那個男人發出聲音。
  
  冥螢向小閻王笑了笑:“好久不見,您看起來很好。”
  
  小閻王快樂的點點頭,冥府的管家平易近人,這是冥府眾所周知的事情。
  
  “冥螢,你先別走,一起幫我想想。”冥小墨輕輕的說,冥螢點了點頭,把託盤托在手裏,站在冥小墨身邊。
  
  “事情是這樣的……”冥小墨頓了頓說,“我該怎麼……”冥小墨說到這裏沒說下去,崔判疑惑的看著,冥小墨的臉上沒有洩露一絲內心的情緒,所以崔判還是沒有想出他到底想說什麼,只好什麼也不說的等在那裏。
  
  “我喜歡一個人,我是說……”冥小墨輕輕的說,“我是說我該怎麼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崔判做出一副我瞭解的樣子,心裏翻了個白眼,當個多大的事情,就為了這個一直坐在我們閻王殿,搞的我們雞犬不寧。
  
  “那您就去向那個人說啊,大哥。”崔判立刻回答說,然後收到冥小墨不悅的眼神,立刻改口,
  “墨少爺。”
  
  “如果他不喜歡我呢?”冥小墨問。
  
  “……那您不就知道答案了嗎?”崔判疑惑的問,旁邊的小閻王附和的點點頭,崔判繼續說:
  “這種事情很平常啊,您只要去問那個人,那麼結果也就出來了啊。”
  
  “不行不行,我是說除了直接問的方法,還有別的嗎?”冥小墨搖搖頭說。
  
  崔判一拍胸口說:“那有什麼,我替您去問,這樣不就行了嗎?”
  
  “不要。”冥小墨固執的說,“這個方法也不行。”
  
  “那催情藥什麼的呢?”站在旁邊沉默的冥螢忽然發出聲音。
  
  冥小墨一臉沮喪的搖了搖頭:“我用過了。”
  
  崔判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樣對話的主僕二人,在他的腦海裏,冥螢似乎不是那種為了目的就不擇手段的人,但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之後,他的氣質和方式似乎也發生了那麼一點變化。
  
  冥小墨黑色的眼睛看著崔判說:“我不想浪費時間,你最好馬上給我一個解決方法。”
  
  “好的好的,”崔判連忙說,他本來在閻王殿的職位就是類似參謀之類的角色,不過大多數是在案情上給小閻王意見,卻沒有在感情上給別人做參謀,但是為了閻王殿,很多事情還是可以做一些彈性的改變。
  
  “好吧,他……我是說,您心上人的性別是?”
  
  “男的。”冥小墨誠實的回答。
  
  崔判猜測著是什麼樣不得了的人,或者命運悲慘的人被冥小墨喜歡上了,但是他也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居然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令冥小墨付出這樣的耐性。崔判熟悉冥小墨的做法,他原本以為如果冥小墨喜歡上了誰,不管對方是誰或者什麼地位,通常會用力量讓對方屈服,然後拖回冥界萬事OK,真沒想到冥小墨是這樣的小心翼翼。
  
  “那麼……”崔判抓抓頭說:“您比較擅長什麼?我們可以從那裏入手。”
  
  “擅長?”冥小墨纖細白皙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審訊?刑法?拷問?謀殺?借刀殺人……”
  
  “請等一下!”崔判立刻說,“還有別的類型擅長的嗎?”
  
  “別的?”冥小墨眯起眼睛想了一會說:“購物?睡覺……”
  
  “就是他了。”崔判從石椅上站起來,堅定的看著冥小墨,“所以您立刻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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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回事?”冥王看著冥小墨安靜的躺在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好像沒什麼特殊
  的,但是事實上,冥小墨已經睡了三天了。
  
  冥螢在旁邊說:“好像去邊境的時候,被什麼植物紮傷了。”
  
  “他怎麼會去那裏?”冥王疑惑的走到冥小墨身邊,把他摟到懷裏,他的皮膚白皙紅潤,仿佛就在安靜的熟睡,可是怎麼叫也叫不醒,“看過傷勢了嗎?”
  
  “看過了,是境內沒有出現過的植物品種,我們已經採集來調查了,應該是除了沉睡之外沒有別的傷害了。”冥螢從旁邊拿出一枝纖細的植物,指著植物上面微微突起的尖刺道,“墨少爺就是被這裏紮了一下,我們正在找解毒的方法。”
  冥王看了一眼說:“真的是這種植物?”
  
  冥螢點點頭。
  
  “這只是一種睡眠植物,以前用來強迫入睡,讓身體得到更多的休息,後來我們管轄的冥界不再生長植物,所以我們冥界境內是沒有這種植物的。”冥王看了一會放下心來說,“告訴他們,不用研究了,小墨再睡幾天就會醒了。”
  
  冥螢把植物放回原來的地方,冥王看了冥小墨一會說:“我帶他去我的宮殿,這幾天我來照顧他。”說著把冥小墨橫抱在懷裏,走出冥小墨住的房間。
  
44
  冥小墨喜歡睡覺,那意思只是說睡著之後無意識的狀態,並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裝死人。
  
  崔判在閻王殿來說是軍師參謀之類的職務,但是,他在藥理上的作為也的確不小,當他在人界的時候就是一個非常出名的藥師。他給冥小墨服用的植物,的確是在冥王管轄的境外才有的植物。
  使用之後會讓人陷入昏迷狀態,但是意識是完全清醒的。
  
  所以照崔判的說法是:誰會對一個完全睡著的人防備呢。
  
  而冥小墨現在的感覺是,自己完全上了崔判的當了,那傢夥估計是為了報自己上次打了小閻王一個耳光。啊,這樣有感覺卻不能動,真是不舒服,冥小墨悲哀的想,不知道人界的植物人是不是也是這個道理。估計崔判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把閻王殿重組的機會,冥小墨憤怒的這樣想。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身體卻能完全感覺到,聽覺,觸覺都變得比平常更清楚。
  
  一天天的過去,事情沒有發生任何轉機。
  
  冥王每天做的事情幾乎都一樣,工作或者看書、品茶,或者冥想。常常是一片寂靜,當然,這裏是冥王的宮殿,沒有任何喧鬧的聲音。可是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在蔓延,冥小墨能感覺到冥王一直在身邊,那種氣息讓人放鬆,安寧。
  
  他能感覺冥王柔軟的手指劃過自己的皮膚,那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皮膚上劃出一條優雅的弧度,那略冰涼的觸覺有種讓人依戀的感覺。冥小墨也能感覺到他的唇落在皮膚上,額頭、鼻尖、眼瞼、肩膀甚至指尖,唯獨沒有唇。頭髮也能感覺到溫柔的撫摸,但是這樣寂靜的地方唯獨沒有說話聲。
  
  他能聽到冥王沉穩的呼吸,這座宮殿的冰冷,還有冥界沒有盡頭的時間。是時間消耗了耐心,還是耐心扼殺了時間。冥小墨忽然想,如果能永遠這樣或許也可以,沒有任何人,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他感覺到床沉了一下,隨即熟悉的氣息包圍自己,冥小墨感覺被摟在那個熟悉的懷裏。
  
  這是一種很熟悉很依賴的感覺,冥小墨一生下來母親就沉睡過去。冥王一直是親自照顧自己,在這樣一個寂靜黑暗的地發,依賴成了一種很簡單的後果。
  
  忽然,眼前一陣光掠過,冥小墨覺得自己可以行動了,周圍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那是視覺恢復之後的黑暗。他一個人站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雖然冥小墨沒有經歷過,但是他知道這裏應該是自己的夢境。
  
  原來那種植物還能讓自己有意識的進入自己的夢境嗎?
  
  “墨少爺?”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冥小墨動了動身體,不太確定的尋找聲音的方向。一會他看到一個人影從東邊跑過來,那個人由遠及近,知道冥小墨看到他。
  
  這個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充滿濃濃的書卷氣,穿著一身青衫,看到冥小墨,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啊……墨少爺,我總算到你的夢裏來了,找您可真是不容易。”
  
  冥小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輕輕的說:“崔判,這就是你所說的驚天動地的大計劃?”
  
  “是啊,是啊,您覺得怎麼樣?”崔判一臉興奮的說。
  
  “我覺得……”冥小墨露出一絲冷笑,“我覺得不錯啊,閻王殿我覺得需要重新整改一下了。”
  
  崔判的笑容僵硬在那裏,過了好一會才勉強的笑著說:“墨、墨少爺……難道你不滿意?”
  
  “滿意?”冥小墨伸手一把抓住崔判的領子,把他拉近自己,“我真是瘋了,居然會聽你的主意!”
  
  “墨少爺……”崔判的汗瞬間就流下來,觸怒了冥界的第一少爺可不是好玩的,不僅為了閻王殿,也是為了自己,必須馬上平息冥小墨的怒氣,“你得讓我解釋,您事先可沒和我說,您的心上人竟然是冥王陛下啊……”
  
  崔判發出委屈的聲音,冥小墨挑了挑眉,柔聲說:“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去冥王的夢境吧?”崔判一臉熱情的說。
  
  “去父君的夢境?”冥小墨眯起眼睛,“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夢其實是潛意識的欲望,如果能夠窺伺冥王的夢境,也許對您的問題會有一定程度的解答。”
  
  “是嗎……”冥小墨放開崔判的衣服,沉寂的黑色眼睛看了他一會說,“太危險了,他的夢境不是那麼容易進入的,憑我們兩個太勉強了。”
  
  “這個您不用擔心,”崔判從懷裏拿出一柄玉如意,在冥小墨眼前晃了一下,“有了這個上古神器,短時間內冥王是不會發現我們的。”
  
  “……去夢境真的有用嗎?”冥小墨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墨少爺,您就放心吧,夢就是潛意識的欲望,當然,我們還要把看到的加以分析才可以……”
  
  “等一下,崔判,”冥小墨忽然冷冷的問,“你該不是經常用這個方法去別人的夢境裏偷窺吧?”
  
  “冤枉啊,”崔判提高聲音,不自然的說,“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很可疑噢。”
  
  “冥府周圍都有強力的結界,如果這次不是在您體內下了藥引,我怎麼可能進的來呢?”崔判立即辯解說,“好吧,我承認,我是進過一些人的夢境,但是,怎麼敢打冥府的主意呢?”
  
  “最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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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父君的夢境嗎?”冥小墨看著一片和自己世界一樣沉寂的黑暗。
  
  崔判走在冥小墨的身邊,連忙應道:“黑暗是危機的隱晦含義,黑暗雖然在一定意義上表示恐怖,但是其實更深的意思是代表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冥小墨皺皺眉頭,繼續向前走,崔判拿著玉如意走在冥小墨的身後,冥小墨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別有一種風致。比起在天界做將軍那會,他更適合這樣呆在黑暗中。以前從來沒有稱讚過冥小墨的美麗,那是因為比起他的殺戮來,前者要渺小的多。他像黑暗中偶爾吐露芬芳的花朵,不經意間,瘋狂滋長,只消一個眼神,即可佔據內心。
  
  “白癡,還不跟上!”冥小墨低喝一聲,崔判連忙跟著上去。
  
  “怎麼這麼黑啊……”冥小墨喃喃的說,每個人的夢境都各有特點,一般性來說,夢境總是往理想的地方發展,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片黑暗。雖然冥小墨的夢境也是黑色的,但那是因為冥小墨在有意識的情況下在自己的夢境中,所以沒有洩露內心的夢境。
  
  不會是父君發現我們了吧,冥小墨開始不安的想著。
  
  走著走著,伸在前面的手忽然觸摸到了一片硬硬的東西,摸著很光滑,由於能見度很差,冥小墨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手指觸摸到的是一片光滑堅硬的牆壁,說是牆壁又不確切。
  
  “這像是某種結界嗎?”崔判走到近前說,“真奇怪,難道冥王的夢境裏也會有結界這種東西……”
  
  “結界……”冥小墨柔軟的指尖撫摸過這個牆壁,“我看著不像,看起來……看起來就像一面鏡子。”
  
  “鏡子?”崔判再次走近牆壁,隱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怎麼會出現一面鏡子呢?”
  
  冥小墨屈起手指敲了敲,果然發出輕輕沉悶的聲音:“鏡子是代表什麼意思呢?”
  
  崔判皺皺眉頭:“這意思可多了去了……”
  
  冥小墨沉默了一會,沿著牆壁再往前走,崔判跟在後面。這面鏡子似乎大的出奇,走了一會還不見消失,崔判正想著的時候,前面的冥小墨停了下來,差點撞到,越過冥小墨的肩膀一看,崔判大氣不敢出一聲。
  
  在不遠處站著冥王。
  
  一身素白,沉默的站在那裏,冥小墨知道已經不能再靠近,在靠近一點隨時都會被發現。他銀色的長髮隨意的紮著,幾縷落在臉側,竟然是和平日不同的表情。在所有人的認識中,冥王都是很隨和的一個人,在一般人的潛意識中,作為王者都應該是大氣,舉手投足間都是攝人的氣質,完全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但是冥王看上去既溫和又安靜,和人界的王者完全不一樣。
  
  當然,這是因為在時間的沉澱下所留下來的氣質和智慧,所以對冥界的人來說,人界的王者不過只是一個笑話。
  
  可是這會的冥王看起來,似乎多了一份冷冽,因為如此冷漠的表情,連得原本溫和的臉也變得有棱有角。
  
  這樣的父君也很吸引人呢……冥小墨不禁這樣想著。
  
  冥王將手輕輕的放在鏡子上,冥小墨驚訝的看著鏡子,鏡子的另一側的確是冥王,但是穿著一身黑衣,雙手也沒有抬起來,穿著黑衣的冥王眼裏滿是戲謔與嘲諷,對視著鏡子另一邊的冥王。
  冥小墨和崔判驚訝的對視一眼,繼續向冥王的方向看去。
  
  冥王一直維持著這樣一個動作,冥小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冷漠的表情,仿佛是最堅硬的冰塊雕刻出來的一樣。無論是穿白衣的,還是黑衣的,都是冥小墨不曾見過的。
  
  正當冥小墨想的出神的時候,兩個冥王竟然同時轉過臉,往自己的方向看來。
  
45
  冥小墨腦海中一片空白,瞬息間那雙紅色眼睛的凝視仿佛能將人的心臟凍結一般,至少在冥小墨過去自打有記憶開始,冥王從來沒有用過那麼冷漠的眼神裏看著自己。
  
  身體恍然被一股不能反抗的力量彈了出去,原本在旁邊的崔判也不知去向。
  
  冥小墨倏然睜開眼睛,草藥的藥性居然也被完全化解開去,身體和意識連在一起,都能動起來。
  他從床上坐起來,手捂著嘴,努力想將身體裏混亂的氣息喘平,可是只一會功夫,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喉嚨裏。血還是從嘴裏流出來,沿著指縫落在白皙的被單上。
  
  冥小墨的手放下來,大口的喘著氣,在黑暗中聽來格外大聲。
  
  “小墨……”
  
  冥小墨第一次沒聽見冥王的聲音,由於被冥王從夢境中趕出去,耳鳴的厲害,直到冥王把自己摟在懷裏,冥小墨才發覺冥王正在叫自己。
  
  冥王拿毛巾把冥小墨的血擦去,又給他漱了口,把他輕輕的摟在懷裏。
  
  冥小墨只覺得天旋地轉,耳朵邊一直是耳鳴聲,十分不舒服,蹭在冥王懷裏一語不發。
  
  冥王的指尖溫柔的撫摸兒子的頭髮,冥小墨原本白皙的皮膚少了一絲血色,胸口的起伏很大,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
  
  “你怎麼來了我的夢境?”冥王輕輕的說。
  
  “我……”冥小墨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你看到了什麼……?”
  
  冥小墨扁扁嘴,想從冥王懷裏坐起來,腰卻被冥王摟住,動彈不得:“放開我……”
  
  “我在認真問你。”冥王的聲音輕柔,但是冥小墨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的不留餘地。因為冥小墨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勉強人的人。
  
  “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冥小墨心虛的大聲說,在冥王懷裏掙紮起來。
  
  “冥小墨。”冥王忽然一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如星辰般美麗的紅色眼睛看著黑髮的少年,“我在問你真話。”
  
  冥小墨原本就呼吸不順,被冥王一壓,胸口就一窒,在冥王的身下發出曖昧的喘息聲。
  
  “重……父君……”冥小墨喘著氣,伸手要抵著冥王厚實的身體,希望多出一點空隙呼吸,只是抵抗的雙手剛伸出來,就感覺被冥王抓住手腕,猛的拉過頭頂。
  
  冥小墨正要抗議的時候,冥王緊貼了上來,親吻著他的頸項。
  
  “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冥小墨大聲說,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冥王停下了動作,紅色的眼睛複雜的看著他。
  
  冥小墨的手被按在上面,黑色的長髮散落在周圍,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身體雖然在掙紮,但是看起來卻更像是在引誘對方。
  
  這到底算個什麼情況,冥小墨悲哀的想。他把氣息喘勻了說:“我去邊境想散散心,我前幾天心情不好嘛……”他偷眼看了看冥王,發覺冥王依然是一臉沉寂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於是冥小墨繼續說,“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失去知覺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就在你的夢境裏了……”
  
  “那裏看到了什麼?”冥王繼續追問他。
  
  “我……我好像看到一面很高的牆壁,很光滑,周圍是一片黑暗……”冥小墨頓了頓,他直覺不應該說真話,於是他說出來的大多和真實看到的打個擦邊球,“我繼續向前走,然後就看到你……你站在那面牆前面……”
  
  “還有呢?”冥王又繼續問。
  
  “沒、沒有了……”冥小墨連忙說,冥王自己大概沒知覺,手上加了重力,冥小墨的手疼的幾乎要失去知覺,“好痛……父君……”
  
  冥小墨立刻的提醒冥王,用頭蹭著冥王的下巴,一副委屈的樣子。冥王沉默了一會,慢慢的把手放開,從冥小墨的身上移開。
  
  冥小墨失去禁錮的力量,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手腕幾乎失去知覺,原本白皙的皮膚幾乎發青,在冥王放開的那一瞬間,冥小墨感覺血液流入手中。
  
  纖細的手腕上赫然幾條紅印,他轉頭看冥王,那個始作俑者正沉默的看著窗邊的黑暗,一語不發。
  
  冥小墨抿了抿嘴,試探的叫了一聲:“父君?”
  
  冥王沒有理他,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
  
  冥小墨又叫了一聲,冥王轉過頭來看著他。紅色的眼睛裏沒有平時的溫和自製,卻像在壓抑著什麼東西,透露著某種狂躁和忍耐。
  
  冥王向他招了招手,冥小墨猶豫了一會,爬到冥王的懷裏,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弄疼你了嗎?”冥王輕輕的問,拿起冥小墨纖細的手腕,在礦石的溫柔的光芒下,白皙的皮膚上留著深深的紅印。
  
  冥小墨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冥王,發現剛才在冥王眼中看到的那一瞬間的狂躁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依然是平時的自製和溫和。
  
  冥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上面的紅印,柔聲說:“抱歉,小墨……我只是,只是有些驚訝。”
  
  雖然冥小墨知道事情覺不是那麼簡單,他還是點了點頭。
  
  “我不想傷害你……”冥王繼續說,“所以……你要明白……”
  
  冥王說到這裏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冥小墨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也沒有問。這樣在冥王的懷裏很愜意,他很喜歡這種溫和而安定的氣息。
  
  對冥小墨來說,拼上性命的廝殺雖然很刺激,但是這樣的感覺卻是他真正需要的。在很久之前,冥小墨想明白了這個才會離開天界,一直以來,冥小墨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只不過,事情卻越發的複雜了。
  
  他若有所思的靠在冥王的懷裏,手指輕輕纏繞著那銀色的發絲。發絲柔軟,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隱晦光芒。他有些心猿意馬的想,不知道在冥王起情欲的時候,這銀色的頭髮會是怎麼樣的妖嬈。
  
  冥王當然不知道冥小墨心裏在想什麼事情,冥小墨手腕上的紅印觸目驚心,似乎在宣告著另一種力量。
  
  他輕輕的拿起他的手,溫柔的吻著冥小墨手腕上的紅印,他能感覺到血液在他的皮膚下緩緩流動,帶著不可言喻的誘惑。
  
  “父君……”冥小墨轉過臉看著冥王,用頭蹭在冥王的肩窩,小聲的說,“父君,手好疼……”
  
  “抱歉……”冥王用指節抬起冥小墨的臉,低頭親吻他的眼瞼,溫柔的觸覺讓冥小墨輕輕的閉上眼睛,“我不是想傷害你……”
  
  冥小墨輕輕的張開眼睛,緩慢優雅的就像蝴蝶輕輕的張開翅膀,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光芒,卻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他伸出手摟住冥王的脖子,柔軟的唇貼上冥王的鎖骨:“父君剛才好可怕噢……不要對我這麼凶……”
  
  “嗯……”冥王輕輕的應著,他看上去對冥小墨的話心不在焉,他的手指無意識的順著他的黑色發絲蜿蜒而下,輕輕撫摸過他的背脊,那條淺淺的脊柱溝隱藏在薄薄的衣料下,撫摸起來顯得更加迷人。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曖昧,指尖劃過,冥小墨覺得身體一陣酥麻,還未反應過來,嘴裏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他抬頭看著冥王,推開冥王的手,身體有些發燙。
  
  “小墨?”
  
  “晚安,父君,”冥小墨抬頭吻了一下冥王的唇角,轉身鑽進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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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第二天去閻王殿找崔判,小閻王卻告訴他,崔判從昨天就沒有醒來。
  
  “他怎麼了?”冥小墨問小閻王。
  
  小閻王煩惱的搖搖頭說:“他看起來沒受什麼傷……我不知道你們去了誰的夢境,情況不太好,如果他沒有帶著玉如意,很可能早就魂飛魄散了。”
  
  “他什麼時候會醒?”冥小墨又問。
  
  “不知道……”小閻王擔心的說,“這要看他了,不過他帶著玉如意應該沒什麼問題,等他醒了我會派人通知冥螢的。”
  
  冥小墨只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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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心不在焉的坐在亭子裏,旁邊荷花池的黑色蓮花開得妖嬈。冥府的花朵既不會枯萎也不會結果,它們被永遠定格在了花開最美的一瞬間。
  
  茶杯裏的茶已經涼了,冥小墨修長的指尖沿著杯口輕輕劃著圓,亭子外走過一個人。
  
  冥螢路過亭子,看到冥小墨正發呆坐在亭子裏,於是走了過來。
  
  “墨少爺?”冥螢走進亭子叫了他一聲,發現冥小墨根本沒聽見,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一點也不在意周圍的情況。
  
  冥小墨平常總是穿著黑色的現代衣服,穿著靴子,今天卻意外的只穿了件黑色的長衫。
  
  冥府的亭台樓榭都是精緻完美,儘管光線陰暗,但是這樣細緻的美麗絲毫不會有所減少。無論那個角度看來,都像一副美麗的畫,而毫無疑問,畫中最美麗的就是坐在那裏的冥小墨。
  
  女子的肩膀向來被稱為“香肩”,是削下來的斜肩,盈盈不堪重負。冥小墨的肩膀略平,而且比起男人來要薄一些,骨頭在肩膀裏若隱若現,身上的長袍順勢而下,一瀉如注,平添一分優雅和嫵媚。
  
  冥螢走到冥小墨身邊,輕輕的叫了他一聲。冥小墨轉過頭看著冥螢,過了一會才嘆了一口氣,不言不發的垂下眼簾。
  
  “我可從來沒見過冥界的第一少爺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冥螢輕笑著說。
  
  冥小墨抬頭挑了挑眉:“我那算什麼,還有人好意思賭輸了就裝睡呢。”
  
  冥螢苦笑一聲,心想,這冥小墨就是冥小墨,什麼時候都絕不吃虧。
  
  冥螢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上次崔判的計劃有成功嗎?”
  
  冥小墨搖了搖頭,拿起杯子才發現茶已經涼了,又把被子放了下來:“別提了,害我躺了那麼多天,身體都發酸。”
  
  “除此之外呢?”
  
  “另外,我那個記憶體正在慢慢的消失,一閉上眼睛就是那些畫面,煩死我了。”冥小墨扁著嘴,委屈的說。
  
  冥螢輕輕一笑:“這些當然是正常的,記憶體都是這樣消失的,反正您也不再會去輪回了,這也算最後一次吧。”
  
  “嗯……”冥小墨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然後熱情的看著冥螢,“對了冥螢,你當年把彩瑞關起來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冥螢被冥小墨忽然的轉變嚇了一跳:“什、什麼?”
  
  “你當年變成鬼的時候啊,你是怎麼想的,到底這一年怎麼弄的?”冥小墨好奇的問。
  
  冥螢笑了起來:“不管怎麼樣,我上次打賭是輸了,那一年畢竟還是沒能讓她說出我想要的,更何況……”冥螢看了冥小墨一眼,“更何況,您的心上人根本就不是可以囚禁的對象。”您被囚禁還差不多,當然這話,冥螢是說不出口的。
  
  “噢……”冥小墨沮喪的扁扁嘴,沉默了下去,冥螢笑著給冥小墨換了一壺熱茶。
  
  冥王躺在床上,一會輕輕的抬起頭,冥小墨繞過屏風走進他的臥室。
  
  冥小墨這幾天總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他現在沒有什麼力量,記憶體慢慢消退的時候,會對精神有些影響。
  
  他剛洗了個澡,準備上床睡覺。只是這會冥王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冥小墨沒有穿浴衣,在冥王這裏,他總是穿的很隨便。
  
  黑色的長髮沒有完全乾,卻有著某種性感。他看起來有些沮喪,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幾乎蓋住了眼睛。他的皮膚白皙柔軟,他雖然是武將,但是從外表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儘管如此,他和女人還是有所區別,身體肌理緊密,沒有多餘的贅肉,帶著貴族特有的優雅,流暢的線條往下收緊,纖細的腰身卻意外的充滿力量……如果扭動起來的話一定要命……
  
  冥王側過頭,有些鬱悶的看著旁邊的礦石光芒。從輪回回來後的冥小墨的確是有些改變了,雖然他可能自己沒有發覺。原來的冥小墨冷漠堅硬,任何事情對他來說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當然現在也是,只不過現在卻更增添了另一份氣質,冷酷而妖媚,任性而驕傲。也許只是輕輕一瞥,就能輕易虜獲人心。
  
  那麼最後的結果,誰能得到呢?
  
  “父君?”
  
  冥王轉過頭,冥小墨正站在床前,用毛巾擦拭頭髮,他黑色的長髮被他抓在手裏,露出一片白皙的頸側,線條優美的簡直不可思議。
  
46
  冥王向冥小墨招了招手,冥小墨踢掉鞋子爬到床上來。
  
  黑色的宮殿裏也風聲也沉默,臥室的簾幔已經放了下來,一片寂靜。
  
  冥王把冥小墨摟到懷裏,抓過他纖細的手腕,手腕上的紅印還沒有消失,顯現出另一種妖嬈的風致。
  
  冥小墨看到冥王若有所思的看著手腕上的紅印,想了一會說:“已經不痛了。”
  
  冥王看著冥小墨,輕輕的點了點頭,放開冥小墨,冥小墨一翻身鑽進了被子。
  
  冥小墨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顏小墨和鳳璃的記憶——這當然是正常的,顏小墨曾經活過,在江南出生,然後戀愛,離國。這些事情真真實實的發生過,以冥小墨現在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阻止,更何況封印已經解開。顏小墨即將消失,但是他深刻的記憶會在冥小墨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出現,只要這些記憶一過顏小墨就會徹底消失。
  
  所以——忍耐吧……冥小墨這樣對自己說,幸好只是顏小墨一些印象深刻的事,要不冥小墨非瘋掉不可。
  
  就當看電影咯……冥小墨努力對自己說。
  
  十分鐘後。
  
  冥小墨一下子坐起來,那個混蛋要折騰到什麼時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讓人不忍心傷害他,得了便宜賣乖……冥小墨想要冥王把顏小墨徹底封印起來,一轉頭卻發現冥王依然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雕刻精緻的高腳銀燈,上面鑲嵌的礦石散發出溫和的光芒。
  
  冥界是如此寂靜,寂靜的讓人幾乎要發瘋,所以的前塵往事在這裏段了桅杆,可是這樣無奈悲傷的地方卻似乎異常符合冥王的氣質。
  
  在天界的時候,冥小墨會很懷念這個暗無天日的冥界,他會想到冥王在寂靜的宮殿裏輕輕的走過,他銀色的長髮在幽暗的宮殿裏有一種溫和的反光,那光芒幾乎無法讓人發覺,卻帶著讓人安定情緒的作用。他優雅的走過黑色大理石的臺階,一直沉默不語。那樣的冥王的確和冥界更為相稱。
  
  冥小墨小時候會這樣看著冥王很久,看著那優雅而絕美的場景,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冥王的視線總是隨意的停在任何一個地方,若有所思的飄到別的地方,他似乎在意著某些東西。他喜歡看冥王這樣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是心臟同時又感到一陣發瘋般的嫉妒。渴望他紅色的眼睛如此專注著自己,可是事實上冥王對任何事情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
  
  難道只因為他是神祗,是冥界唯一的王者,他完美到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寂寞,什麼是悲傷?
  
  “小墨?”冥王忽然轉過頭,看著正在發呆的冥小墨,“怎麼了?”
  
  冥小墨探過身體,靠在冥王的胸口,撒嬌的說:“我一個人睡不著,父君陪我一起。”
  
  冥王沒有應聲,輕輕的撫摸冥小墨的黑色長髮,因為冥小墨上床的時候剛洗好澡,所以沒有穿衣服。黑色的長髮若隱若現的覆蓋著他的背脊,優雅的脊柱蜿蜒而下,腰際以下隱沒在薄被中。
  
  “好不好嘛,父君……”冥小墨在冥王懷裏輕輕摩挲著他的身體,“我有做噩夢……”
  
  “居然有噩夢能嚇到你呢……”冥王寵溺的親了親他的黑髮。
  
  冥小墨扁扁嘴道:“我現在什麼力量也沒有,一個吊死鬼就夠我瞧的了。”
  
  冥王笑著沒有反駁他,把冥小墨摟在懷裏,躺進被子裏。
  
  冥小墨柔軟的皮膚貼著冥王的身體,他能感覺冥王被衣服掩蓋的身上起伏的肌理,他在冥王的懷裏眨了眨眼睛,背過身去,禁欲真是辛苦,冥小墨不禁這樣想著。
  
  他閉上眼睛,一會兒顏小墨的記憶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實在是太沒有人道了,冥小墨悲憤的想著,那個江南的富家公子如果有一點人性的話就不應該在現在來強迫他看電影,而且還是一部悲劇。這簡直慘無人道,冥小墨自己現在的感情狀況用冥螢的話來說‘雖然算不上一團糟糕,但是卻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非常中肯的評價,冥小墨悲哀的想。
  
  冥小墨胡思亂想的時候,腦海中的分鏡一過又是溫潤的江南。三月的天氣,鶯飛草長,十分的愜意。
  
  江南特有的溫婉精緻的樓閣房間裏發出嫵媚的喘息聲,冥小墨憤怒的想,難道還要被迫看A片。只不過顏小墨深刻的回憶中,不可能只是那種悲傷的回憶。
  
  他們坐在軟榻上,陽光從榻邊的木窗灑落進來,春日的微風夾雜著草木的清香,溫和的吹拂在他們的身上。
  
  顏小墨纖長的雙腿分開橫跨在鳳璃身上,白色的藍紋長衣被褪到腰際,露出優美的脊柱溝,黑色的長髮隨著身下的男人輕輕的像水一樣優雅的流動,身體的深處插著男人的性器……他發出細碎的喘息,修長的手指抓著鳳璃的肩頭。
  
  他身下的鳳璃律動起來,顏小墨的呻吟變得更加細碎誘人,他黑色晶亮的眸子裏深陷著欲望,讓他看起來是如此誘人。
  
  顏小墨平時的表情會讓人覺得有些軟弱或者安靜,這會兒卻是一種妖嬈的嫵媚。
  
  冥小墨無法把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顏小墨的長相和冥小墨大部分相同,於是他想,如果是自己動情的話,也是這樣的表情嗎……如果這會這個鳳璃換成冥王呢。
  
  一想到這個,冥小墨感到身體一陣燥熱,我果然是欲求不滿啊,他無奈的這樣想著。
  
  他看著鳳璃沉醉的樣子,想著如果是父君,在他波瀾不驚的臉上如果出現這樣的表情,這樣因為情欲而略微扭曲的表情……
  
  冥小墨想伸手捂著鼻子,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流鼻血,如果這樣的事情能發生在他和冥王身上,那實在是太完美了。
  
  不過冥小墨還是沒有伸出手來,他在那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他只是在注視著顏小墨的回憶而已。
  
  他慢慢的張開眼睛,睫毛輕輕的顫動,周圍還是一片寂靜的黑暗。黑暗總是能讓冥小墨感到安心,使他的情緒安定下來。很多傳言都會說冥小墨是個脾氣暴躁並且沒有自製力的人——這真是誹謗,冥小墨委屈的想,也許那時候只是因為天界永無黑暗的關係,那聖潔的光芒總讓他覺得不安。
  
  他輕輕眨著眼睛,胸口還有一些喘息,肌膚碰觸在柔軟的被子上,是一種舒適放鬆的感覺。不過——冥王從背後摟著他,修長的手摟著他的腰側,也許因為剛才那段回憶的關係,被冥王碰觸的地方有一種幾乎炙熱的感覺。
  
  這可真是一種折磨,冥小墨想起剛才的那副場景,所有的一切完美無缺,如果那個男人是冥王的話……那就更加……
  
  他想到那個男人薄薄的唇緊抿著,帶著拒絕的弧度……想起他白皙的手指潔淨而柔軟,也許性愛就是這樣,越是禁欲越是能讓人感到興奮。
  
  他感到小腹一陣難以控制的騷動,不由的往前面蹭了蹭,讓自己的身體不在接觸冥王,以免弄醒他。
  
  他把手伸進薄被裏,慢慢的套弄自己的堅挺,他想起冥王俊美的臉深陷在情欲裏,身體因為抽送而形成的律動,冥小墨發出輕微的喘息。那一刹那他幾乎模糊了真實和回憶之間的距離。如果他
  們之間的關係,如果他們能像毫無關係的情侶那樣,想愛就愛了,想親吻就親吻了……
  
  冥小墨不禁加快手的動作,身體因為情欲而泛起難以控制的溫度,他知道高潮快要來了,喉嚨深處難耐的誘人呻吟和細碎的喘息。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略涼的手撫上他的腰際,沿著他柔軟的皮膚輕輕的握住他的手。
  
  冥小墨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想轉過頭卻看到銀色的發絲散落在他的頸側,隨即柔軟的唇吻上他的頸側,他能感覺到那溫潤的舌尖,慢慢的向上,以一種難以忍耐的速度,吻住他的耳垂。
  
  “嗯……”冥小墨感覺有那麼一瞬間找不回呼吸,背脊貼上溫暖的懷抱,他張著黑色的眼睛,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父君?”冥小墨沒有轉過身,他不太確定自己的答案,這真是一個不得了的答案。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冥小墨只感覺到炙熱的氣息拂在耳側,他原本以為冥王的身體是略涼的,那是因為冥界的人特有的體質的關係,就和自己一樣,但是這會這個男人身體火熱並且充滿讓人無法反抗的力量。
  
  這種炙熱的氣息感染了他,那手一隻摟著他纖細的腰,一隻手握住他身下的堅硬,輕輕的套弄:
  “小墨……”
  
  一如他想像的充滿欲望的低沉聲音,冥小墨已經不去想現在的樣子算是什麼情況了。他不耐的扭動身體,摩挲著男人的身體,挑逗男人的欲望。
  
  握著自己的堅挺的手動作快了起來,冥小墨再也不用壓著聲音,他發出嬌媚的呻吟,如同黑夜中艶麗的花朵吐露一絲芬芳,隨即的頃刻間盛開在無盡的黑暗中。
  
  溫潤的唇吻上冥小墨的肩膀,他的指尖撫摸著冥小墨的身體,從來沒有如此肆無忌憚的愛撫,讓冥小墨不禁更加興奮。
  
  原本寂靜冰冷的房間裏,感染上曖昧情欲的氣息。冥小墨感到他的手動作快了起來,高潮的感覺再次席捲而來,帶著一種不可抵擋的攻勢。
  
  忽然身後的人停了下來,冥小墨還未反應過來,心想著不會跟上次一樣吧,那可太慘無人道了。身後的男人輕輕的吻著冥小墨的耳垂,冥小墨在男人懷裏不耐的扭動,急於得到欲望上的解脫,發出嬌媚的喘息。
  
  “小墨……你剛才在想著誰?”身後的男人聲音低沉,帶著壓抑情欲的嘶啞聲音。
  
  “是……父君啊……嗯……”冥小墨的聲音帶著被情欲包裹的嫵媚,“放、放開我……”被禁錮的欲望無處發洩,激烈的想要尋找出口,震的頭腦都要耳鳴。
  
  “想要嗎?”身後的男人在冥小墨誘人的頸側落下一串細吻。
  
  “嗯……”冥小墨想推開男人的禁錮,這樣的折磨真是讓人瘋狂,“……放開我……放開……”
  男人繼續親吻他後側的脖子,牙齒輕輕噬咬著他突出的脊柱,“那麼,告訴我……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冥小墨的身體艱難的發出聲音,因為握著自己性器的手又開始動了起來,聲音化成了細碎的呻吟。
  
  “來,小墨……跟我說……”後面的聲音溫柔而蠱惑,冥小墨跟著說:“我……我永遠……嗯,永遠不會離開……你。”
  
  冥小墨發出嬌媚的呻吟,如同綻放在黑暗中吐露惑人毒氣的花朵,一瞬間到達了高潮,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去,黑色的睫毛被情欲打濕,在男人懷裏發出喘息。
  
  男人溫柔的摟著他,吻落在他起伏的背脊上,修長的指尖順著他的腰際慢慢的向上撫摸。
  
  原本冥小墨白皙的皮膚因為情欲染上了一層艶麗誘人的粉紅色。身體因為高潮後而發出喘息,腿間一片濕潤,大腿根處流下白色的液體,原本冷漠美麗的五官因為情欲而顯得誘人的嫵媚。
  
  “小墨……”男人炙熱的氣息拂在耳側,冥小墨用手肘支起身體,轉頭看到把自己圈在懷裏的冥王。
  
  那雙美麗的紅色眼睛裏是一片欲望,帶著令人恐懼的深沉。冥界的主人表情總是溫和而自製的,可是現在那俊美的五官因為情欲而有些微妙的變化,讓人無法抗拒的凝視。
  
  冥小墨探過身體,伸手摟住冥王的脖子,他曾經在這份禁忌的愛面前瞻前顧後,舉步不前,只是現在,他已經不想忍耐了。
  
  冥小墨的身體帶著高潮過後的溫度,貼上冥王的身體,那雙紅色眼睛格外的美麗,格外的幽深,他看得出冥王在忍耐,而這種忍耐讓人格外的興奮。
  
  父君也想要,他興奮的想,這種刺激比過上戰場,比過戰場上的廝殺,比過生死懸一瞬的刺激。
  “父君……?”他輕輕的問,因為情欲過後誘人的沙啞,呼吸還沒有平靜下來,帶著色情的意味。他伸出手,隔著衣服撫摸冥王的胸膛,“父君不想要嗎?”
  
  冥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整個宮殿一片寂靜,卻渲染上一種更加曖昧的氣氛。他把頭靠在冥王的肩頭,修長的指尖輕輕在冥王胸口劃動,順著薄薄的衣料,慢慢的劃下來,摸到男人的兩腿中間,感到男人的身體無可控制的起了反應。
  
  他抬頭吻上冥王堅毅的下巴,順著臉側吻上冥王的嘴角,柔聲說:“父君……難道不想要我嗎?”
  
  下一瞬間,他看到自製力的崩潰,那雙紅色的眼睛帶著狂烈的力量。
  
  冥小墨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身體就被冥王重重的壓在了床上,原本柔弱的身體因為這樣而覺得頭暈目眩。他的雙手一下子被冥王單手按住,冥王的身體緊貼上來,狂熱的親吻他的頸側。他的膝蓋頂進冥小墨的雙腿,把他的腿分開。
  
  冥小墨大口的呼吸,不知道該怎麼樣應對這樣的情況,手被壓的生疼。他想抗議,為什麼每次都要抓住他的雙手。
  
  “痛……”冥小墨發出委屈的聲音卻似乎沒有傳達到冥王的耳朵裏,冥小墨的身體在冥王的身下扭動,看起來更像是中引誘。
  
  冥王吻上冥小墨的唇,略帶粗魯的佔有,那雙紅色的眼睛裏埋藏了如此多的欲望和愛戀,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沉溺在那雙眼睛裏。
  
  身體忽然緊繃起來,他感覺到男人的手指正探入身體,冥小墨讓自己努力放鬆,那怪異的感覺有些讓他不適應。指尖在探索他的身體深處,冥王在他的唇上落下溫柔的吻。
  
  手指慢慢的擴充通道,動作溫和細膩,看得出來主人的極力忍耐。冥小墨這會不是想要反抗,而是異物侵入的不適感令他的身體忍不住想擺脫。只是這樣一具妖嬈嫵媚的身體在身下扭動的時候,誰又能抗拒呢。
  
  “啊……父君……”冥小墨張開嘴是情欲的呻吟,那嫵媚的聲音足以讓任何的自製力崩潰。
  
  冥王再也受不了挑逗,猛的退出手指。冥小墨只感覺到下身一陣疼痛,他昂起頭,露出脖子優美的線條,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冥王的肩膀,他的分身侵入了他。
  
  那是一種奇異的疼痛感,幾乎要奪去人的呼吸,冥小墨大聲的喘氣,互相喘息著適應。然後變成了帶著充實與酥麻的快感。冥王開始抽送,冥小墨緊緊的抱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輕點……啊,父君……痛……”他不自覺地發出妖魅惑人的呻吟。可是現在冥王哪能去管他的要求呢。每次一退出,插進那小穴。冥王幾乎無法控制,只能這樣失控的抽動著。
  
  這些事情是冥王永遠不想做的,但是卻無法控制的貫穿身下的這具身體。他是他的兒子,那是他親手定下的天條倫理,而今天他自己卻這樣違背了——可是這會,他又怎麼能拒絕這樣的快感。
  甬道裏柔軟的內壁如絲緞一般,誘惑著最原始的欲望。
  
  冥小墨覺得自己身上的每個零件都在哀號,就像巨浪中的小舟,狂烈的撞擊幾乎每晚沒了。冥王的力量太大,他沒有一點兒反抗的餘地和膽量,而且他並不打算反抗,然後又是一陣高潮,他大口的喘息,這可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雖然快感總是讓人快樂的,可是他這會體能幾乎到極限了,不過身上的人幾乎沒有想停止的欲望。
  
  忽然,身上的身體停頓了一下,冥小墨感到一陣莫名的涼意,不由的瑟抖一下。冥王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深沉的情欲,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黑暗忽然變成了有形的物質,慢慢的攀上了冥王的身體,正確的來說是冥王的衣服。從衣角,衣袖開始,向上蔓延。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冥小墨的直覺這樣告訴自己,並且父君對這樣的變化並沒有什麼在意。
  
  “父、父君……”冥小墨喘息的提醒冥王,但是聲音卻變成了嫵媚的呻吟——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冥小墨不由的想。
  
  “小墨……”冥王吻上冥小墨的唇,輕聲的呢喃,“我的小墨……”
  
  冥小墨看著那黑暗渲染冥王的衣服,卻沒有任何能力提醒,有時候欲望總是大過於任何東西。那樣溫柔和憐愛的呢喃仿佛催化劑,身體不由的依照冥王的律動做出配合。這樣甘美誘惑的禁忌果實,誰又能抵抗呢,還管明天是什麼情況……
  
47
  冥小墨慢慢的張開眼睛,幽暗的宮殿空無一人。
  
  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身體重的厲害,幾乎連指尖都動不了。
  恍惚中好像……冥小墨閉上眼睛,睡覺的時候好像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小墨……?”
  
  冥小墨重新睜開眼睛,看到冥小羽站在屏風旁邊,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
  
  “……早上好,小羽。”冥小墨向他笑了笑,聲音還帶著情欲過後的嘶啞和嫵媚,“小羽,過來。”
  
  冥小羽猶豫了一下,走到床邊:“父君呢?”
  
  冥小墨想了一會,不確定的說:“他好像有事出去了,我不太清楚,你知道嗎?”
  
  “好像是邊境的妖族忽然集結起來什麼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冥小羽說,低頭看躺在床上的哥哥。冥小墨的皮膚上還泛著一層微紅,白皙的皮膚上是像花瓣一樣粉色的吻痕,極致妖嬈。
  
  冥小墨側著身躺著,黑色的長髮優雅的蜿蜒,像這個永無天日的冥界天空。
  
  “別管他了,把我抱起來去後面的浴池。”冥小墨輕輕的說。
  
  冥小羽沒有動,怔怔的看著他。
  
  冥小墨一皺眉:“你不是想讓我爬著去吧?”
  
  冥小羽無奈的笑了笑,彎腰拉開薄被,把他抱了起來。冥小墨若有所思的靠在他的胸口,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麼的嫵媚,他心裏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晚上的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當然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這樣的變化並不能說糟糕,但是情況也有些令人頭疼……
  
  冥小墨覺得原本略冷的空氣一下子溫和濕潤起來,睜眼已經到了宮殿後面的浴池。
  
  冥界大部分的水都是能腐蝕魂魄的,所以水在冥界來說是屬於比較珍貴的東西。冥府因為與天界相連,水是直接來自天界,一點也不需要擔心水資源的問題。
  
  冥小羽抱著冥小墨在池邊跪下,要把冥小墨放入溫熱的水中。
  
  “等一下,等一下!”冥小墨大叫,“你要把我淹死嗎,我現在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呢。”難道小羽就這樣把我放在水裏嗎,難道他指望我就這樣漂浮起來嗎?
  
  冥小羽眼裏有明顯的猶豫,想了一會還是抱著冥小墨走入池中。
  
  溫熱的池水一下子把冥小墨包圍,他發出一聲舒適的呻吟,蒸騰的水汽讓他看不到冥小羽的表情,他靠在冥小羽的懷裏,輕輕的閉上眼睛。
  
  冥界自然是不會有地下溫泉之類奢侈的東西,這當然是特意興建的。這裏和人界不同,如果有不符合事實的東西出現,絕對是因為法術。
  
  冥小羽原本穿著的白衣因為池水而浸濕,粘在身上,他略略一皺眉,沒有說什麼。
  
  他讓冥小墨靠在池邊砌的整齊的大理石上,將他圈在自己懷裏。
  
  “好像昨天發生你……期待的事情了?”冥小羽將他黑色的長髮輕輕的紮起來,露出白皙光滑的背脊。背脊上是昨夜留下的情欲的痕跡,妖嬈誘人,冥小羽的指尖輕輕的在他背脊上劃過。冥小墨輕輕的動了動身體,冥小羽低頭吻了吻他的長髮。
  
  “昨天還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他把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趴在池邊沿上。
  
  “你不滿意嗎?”冥小羽輕輕的說,指尖著魔一樣順著冥小墨背脊優美誘人的曲線慢慢的滑下。
  
  “不……只是意外……”冥小墨話還沒說完,身體被冥小羽拉過來,面對著他。
  
  “小羽?”冥小墨疑惑的抬起頭,冥小羽低下頭親吻他頭頂的黑髮,溫順的感覺如此誘人。
  
  “我幫你清理一下身體。”冥小羽輕輕的說,冥小墨乖乖的點了點頭,他的重心已經轉移到冥小羽的肩膀上,冥小羽抬起修長腿,膝蓋分開他的腿,讓他靠著自己。冥小羽低頭看到他纖細的背部,起伏著優雅的線條。冥小羽的手指像受了蠱惑一樣慢慢的劃下去,經過尾椎骨的隆起,他感到懷裏的軀體呼吸慢慢的急促起來。
  
  “小羽……”冥小墨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服,露出不安的樣子,“我……我自己來吧……”
  
  “……乖……別動。”冥小羽柔聲說,安慰的吻了吻他的額頭。冥小墨眨眨眼睛,垂下眼簾,繼續靠在他的胸口,沒有繼續堅持下去。
  
  冥小羽的手指探索著那片光潔的地帶,因為昨天的開發和現在溫潤的池水,已經微微放鬆下來。指尖輕輕撫摸摩挲皺褶。冥小羽忽然想起小時候去天界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少年將軍。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和皮質的黑色短褲,高跟的靴子一直蓋過膝蓋,他若無其事的站在天庭榮譽的高臺上,身邊站著阡冴和鷺炎。他笑眯眯的看著冥小羽,黑色的眼睛美麗而透入著殘忍,他與神聖的天界格格不入,卻意外的受到最高的榮耀。冥小羽不知道那時候他殺了多少人,才會有那麼不經意露出的殘忍的視線,卻異常美艶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冥小羽的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樣,探入那個幽深的密穴,懷裏的身體發出一陣喘息,昨夜還殘留的情欲讓冥小墨不自覺的發出細碎的呻吟。
  
  冥小羽咬著唇,沒有說話,這可真是對自製力的考驗,他的輕輕的轉動手指,輕輕的撐開周圍的肌肉,如絲緞一般柔軟的內壁立刻吸附上他的手指。
  
  “嗯……”冥小墨的身體因為抗拒而作出輕微的扭動,修長的手指抓住冥小羽的衣服,咬著唇一副忍耐的樣子。
  
  他慢慢的擴充柔軟的甬道,覺得自己的呼吸一樣的沉重了起來,甬道內充斥著液體,冥小羽的心裏泛起一陣苦澀。他低頭,溫柔的親吻冥小墨黑色的頭髮。
  
  他忽然覺得那個站在榮譽高臺的冥小墨離自己越來越遠,或者說,從來沒有靠近過。無論是冷漠還是嫵媚,無論是殘忍乖張還是任性撒嬌,這些似乎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的,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我們註定會被其中一顆美麗的星星吸引,並為此付出我們的等待和傾慕。
  
  他輕輕的退出手指,懷裏的人依然發出喘息的聲音,冥小羽輕輕的撫摸他的背脊,周圍寂靜的不像話,只有輕輕的水聲從玉石製成的石獅口中流出來,落在池水中發出落寞的聲音。
  
  “小羽。”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冥小羽抬頭看到冥王慢慢的走進來,依然是那副溫和自製的樣子,他紅色的眼睛安靜的看著他。
  
  冥小羽將冥小墨的身體放回旁邊的池壁上,從水裏慢慢的走上來,失去水中浮力的感覺讓他一下子不太適應,他低垂著眼簾站在冥王面前。
  
  “……父君。”冥小羽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行了一禮。
  
  “邊境有妖族集結,你帶調查科的人去看一下。”冥王輕輕的說。
  
  “是。”冥小羽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
  
  “小羽……”冥王又輕輕的開口,準備離開的冥小羽忽然站住身體,“小羽,下次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要再來我的宮殿了。”
  
  “是,父君。”冥小羽輕輕的回答,忍住回頭的衝動走出房間。
  
  “哎……小羽怎麼走了?”冥小墨從水池裏發出不滿的聲音,因為冥王和冥小羽說話隔的遠沒有聽見,只看到冥小羽走了出去。
  
  “小羽有事情要先去辦。”冥王走到水池旁邊輕輕的說。
  
  “為什麼嘛……”冥小墨不滿的扁著嘴,白皙的手從水中伸出來,拉了拉冥王衣服的下擺。冥王蹲了下來,手指輕輕的在冥小墨絕美的臉上劃動。
  
  冥小墨笑著拉拉冥王的手。冥王伸出手要把冥小墨從水裏抱出來,冥小墨從旁邊躲開去,在水裏撒嬌:“不出來,水裏很舒服。”
  
  “泡久了會頭暈。”冥王柔聲說。
  
  冥小墨從新回到池邊,“我才剛泡一會,等下再出來。”
  
  冥王憐愛的摸摸他的頭,脫掉自己的外衣,慢慢的進入水中。冥小墨張著黑色的眼睛看著冥王。明明同樣是男人,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是如此纖細呢。他想到昨天晚上那身體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和無法反抗。
  
  他的指尖撫上冥王的身體,冥王的皮膚因為不見陽光而顯得相當白皙,冥小墨羡慕的看著他的身體。柔軟的指尖順著肩胛慢慢撫摸到腰身,他的身體線條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優雅與力量,每一絲肌肉都緊繃著,想拉滿的弓弦,沒有一絲多餘。
  
  平時他總是穿著白衫,看上去就像一個書卷氣的學者多過像一個王者。
  
  冥王沉默的看著他一副快流口水的樣子,紅色的眼睛更加深邃。
  
  冥小墨抿了抿嘴,訕訕的收回手,一副委屈的樣子說:“父君剛才把我一個人扔在床上,就不管我了……”
  
  冥王將冥小墨圈在懷裏,“你大概聽說了,邊境有妖族集結,我去看了一下情況。”
  
  冥小墨輕輕一笑,抬起頭來,黑色的眼睛看著冥王,指尖搭在冥王堅毅的下巴上:“恐怕……它們是因為父君的關係吧?”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冥小墨踮起腳尖,輕輕的親吻冥王的頸側:“沒想到你也會犯這種錯誤呢……”
  
  他的手在冥王的腰側滑動,慢慢順著腰側的線條向下,慢慢的摸到臀部,又順著大腿根下去……冥王的身體緊繃起來,抵著冥王身體的冥小墨立刻抽回手,感到他的性器又硬起來,他想退開去,腰卻被冥王摟著。
  
  “等、等一下,我可是剛醒過來呢!”冥小墨抗議道。
  
  “是你先開始的。”冥王說,然後吻上他的唇,借著水的浮力抬起他的身體。
  
  “那又不是挑逗!”冥小墨手腳並用的反抗,但是在冥王面前這樣的反抗看起來似乎算是引誘。
  
  “小墨……我的小墨……”冥王低頭溫柔親吻他的耳朵,他覺得自己快醉在這樣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裏了。但是下一秒對方的分身深深的刺入他的身體裏。
  
  “……嗯……”冥小墨發出一聲呻吟,寂靜冰冷的宮殿染上欲望的氣息,他不可抑止的發出喘息聲。冥王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慢慢的開始抽送。
  
  “……你是我的,”冥王柔聲說,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濃的欲望,握著冥小墨纖細的腰肢開始律動。
  
  “我都快……被你拆了……”冥小墨咬著牙說,喉嚨深處發出嫵媚的呻吟,昨夜的激情似乎一下子被點燃,冥小墨不可否認自己也興奮了。
  
  禁欲要不得,縱欲更不好,他客觀的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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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在床上翻過身不理會身邊的男人。
  
  “小墨……”男人輕輕的吻上他的耳垂,白皙的皮膚在柔和的礦石光芒上泛出像絲緞般的光澤。
  冥小墨覺得自己身上的肌肉每一絲都發出哀鳴,泡過水之後,身體的酸楚似乎一下子都出來了。
  
  過了一會一雙手撫上他的背脊,冥小墨警惕的感覺的,那雙手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輕輕幫他按摩。
  
  我現在應該抱著感激的心情嗎,但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是他啊。冥小墨不禁這樣想著。
  
  “你似乎已經看出我的變化了?”冥王的聲音溫和的在房間裏響起來。
  
  冥小墨舒適的趴在床上,享受著情人溫柔的按摩,“那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在我面前蛻變的。”
  
  身後的男人有一會沒說話,然後發出一聲類似嘆息似的苦笑。
  
  “邊境的妖族你已經遣散它們了吧?”冥小墨又輕輕的問。
  
  “已經散了。”冥王說。
  
  “還是讓我覺得意外啊……”冥小墨自言自語的說。
  
  “罪魁禍首還在這裏說風涼話嗎?”冥王寵溺的看著將自己魔性引出來的罪魁禍首。
  
  冥小墨扁扁嘴:“其實這也沒有什麼意外的,沒有人規定,神不能成魔啊。”
  
  “你啊……”冥王輕輕的嘆息,“你生來就是為了讓人墮落嗎?”
  
  “我可是你生的……”冥小墨抗議道,背脊忽然一暖,猛然轉過頭發現冥王壓在自己的身上,低著頭輕輕的親吻背脊。
  
  “不管怎麼樣……事實已經是這樣了……”冥王輕輕的呢喃。
  
  “……是啊,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冥小墨重新趴好,享受似的慢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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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穿過長長的走廊,用纖長的手指輕輕的挑起珠簾,房間裏的冥王正在批閱這幾天的文件。
  冥小墨輕輕的放下簾子,靠在牆壁上。
  
  冥界的天空一如數千年前的黑暗,時間在這裏停止前進。並不是這裏不存在時間,而是說這裏任何的事物不會因時間而改變。無論是自然規律還是社會規律,在流逝的時間面前不會有別的方式。
  
  冥小墨終於明白冥王的夢境,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一塊陰影,那就像暴露在聖潔的光芒中,被照的一面正大光明,沒有絲毫的隱瞞,但是陰影的那一面不可避免的出現。
  
  冥王是這個世界的最高的神祗,可是不可避免的他也是如此。
  
  欲望這種東西……冥小墨的嘴角輕輕的上翹,欲望這種東西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呢。
  
  只不過,冥界的王成魔,變化不是太大,加上冥王自己特意的隱瞞,天界的傢夥應該不會那麼快知道。倒是冥界的妖族這麼快就感覺到了……
  
  成魔啊……天帝察覺不了,主神說不定已經有感覺了。冥小墨抓了抓頭,更何況冥王違反了自己制定的天律……
  
  那又什麼關係呢,冥小墨不在意的想,雖然事情發生了一點點的意外,但是他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冥王畢竟是冥界的主人,主神是不會輕易對冥王出手的,想到這裏冥小墨輕輕轉過身,挑簾進入房間。
  
  “父君……”冥小墨輕輕的走過去。
  
  冥王伸手將冥小墨摟在懷裏,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低頭深吻他柔軟的唇。
  
  冥小墨一直不是知難而退的人,他早年在心裏埋下一顆禁忌的種子,種子長大,勢不可擋。他和顏小墨是截然不同的人,冥小墨不是帶著花朵來朝拜的孩子,他是一槍開在胸口的風情,風情萬種,只單是驚鴻一瞥就讓人萬劫不復。
  
  這樣的愛越是禁忌,越讓人嚮往。儘管愛情被規範在那麼多的條條框框中,一些戀愛註定無法成功,就像雲彩和大海無法相聚。
  
  可是,當某一朵雲,投影在大海的波心裏,化為一滴雨水,無依而決絕的滑落,然後天地間的蓮花,又輕輕綻放了一朵,註定了一生一世。
  
番外三

  有時候,我覺得我在做夢,腦海中一直是他的眼神,冷漠而艶麗卻帶著入骨的妖嬈,這樣的注視模糊了真是與環境。很多年後,我還能記得起他那瞬息間的凝視,他總能在我的記憶裏栩栩如生。世界上,總會有一些人對時間和記憶忠誠,為這場暗戀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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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的母親也是昆侖山的公主,正確來說,冥小墨的母親和冥小羽的母親也可以算是姐妹。
  
  不過冥小羽是在昆侖山出生的,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才被送回冥界,冥小羽的母親也沒有堅持一定要留在冥界,因為留在冥界的下場就擺在眼前。在天界宮殿裏沉睡不醒的結界就是最好的範例。
  
  冥小羽被送到冥界的時候,乘著船不安的看著周圍。他沒有見過如此黑暗的地方,那麼一望無際又濃的化不開的黑色天空,寂靜的地方連對方的呼吸也聽不見,冰冷的水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出沒。
  
  他聽見指甲刮擦的聲音,聽見河水流動的聲音,也聽見微弱的哭聲。好像這個地方一點生命也沒有,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時間無法改變,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規律在這裏就是一切。
  
  撐船的船夫沒有說多餘的話,船頭那盞綠瑩瑩的燈光散發著不詳的光芒。冥小羽有那麼一瞬間想要轉頭離開,他想要回到昆侖山去,回到母親安全的懷抱,回到蔚藍明亮的天空下,回到那片星光燦爛的星空下。
  
  冥界的天空就像一張大網,網住了一切生靈,沒有日月星辰,沒有花草樹木,沒有微風拂面,這裏是死者的國度,這裏寂靜無聲——不適合自己。
  
  冥小羽這樣想著,但是他還是想見自己的父親一面,他想見見那個和天帝平起平坐的父親,見見這個世界主神創造出來的最早的神祗之一。
  
  在三途川的彼岸是另一種風景,黑暗貧瘠的土地上長著茂密的植物。冥小羽走近那裏,那是一大片紅色的曼珠沙華,它們紮根在冥界充滿死亡和憤恨的土地裏,以死靈的營養長勢瘋狂,艶麗妖嬈,如同黑暗中溫柔的火焰,那艶麗的顏色幾乎照亮了整個三途川,紅豔豔的開在彼岸,如同血所鋪就的地毯。
  
  “美麗嗎?”
  
  一個聲音輕輕的問。
  
  冥小羽轉過頭,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站在身後,他的手裏提著一個燈籠,皮膚略黑,但是卻相當的俊美,旁邊站著一個小女孩,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在人界,這種花的顏色猶如鮮血,是種靈異氣氛很重的話,被認為是不詳的植物……”男人慢慢的走過來,“不過這裏,曼珠沙華卻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
  
  冥小羽看著艶麗的花朵兀自開放,帶著妖豔的氣息,轉頭看向那個男人:“你……你是誰?”
  
  男人笑了笑:“羽少爺,歡迎您回來冥界,我是冥界的總管冥螢。”他又指了指旁邊可愛的小女孩說,“這個是沙華,他是曼珠沙華的化身之一,也是冥界的指引使者。”
  
  小女孩笑嘻嘻的看著冥小羽:“羽少爺。”
  
  冥小羽點點頭,冥螢又道:“那麼請吧,冥王陛下在等您呢。”說著,他側過身,讓沙華在前面帶路,自己跟著冥小羽一起走。
  
  冥小羽有些緊張,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冰冷的三途川河水,有些魂魄從船上下來,跟著曼珠沙華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冥小羽忽然想起以前讀過的一首詩:
  
  佛曰:
  梵語波羅蜜
  此雲到彼岸
  解義離生滅
  著境生滅起
  如水有波浪
  即名為此岸
  離境無生滅
  如水常流通
  即名為彼岸
  有生有死的境界
  謂之此岸
  超脫生死的境界
  謂之彼岸
  是涅磐的彼岸
  
  ****************************************
  
  冥小羽跟著冥螢走進華麗的冥府,那被黑暗包圍的華麗府邸。冥小羽沒有見過如此精美的樓閣,如此艶麗的黑色蓮花,所有的事物仿佛在黑暗中綻放一種最精緻的美麗。那和暴露在天界聖潔的光芒下的事物不同,同樣優雅,卻多了一番致命的吸引力。
  
  “墨少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冥王陛下很寂寞呢。”走在前面的冥螢忽然說,“您能來陪冥王陛下,實在太好了呢。”
  
  “墨……?”冥小羽不解的看著冥螢。
  
  冥螢笑了笑:“您不知道您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嗎?他現在在天界供職,很少回到冥界來了呢。”
  
  “哥哥嗎……?”冥小羽從來沒有聽母親說過,自己還有個哥哥,“冥墨?”
  
  “是冥小墨。”冥螢輕聲回答,修長的指尖挑起竹簾,“請進吧,裏面就是冥王陛下的宮殿。”
  
  冥小羽走了幾步轉頭看冥螢:“你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冥螢笑著搖搖頭,沙華也笑著朝他搖搖手。冥小羽向前看去,寬廣的大廳空無一人,無數精緻的柱子上掛著會發光的礦石做成的燈盞,閃著幽暗的光芒。
  
  他咬咬牙,一個人走了進去。
  
  對幼小的冥小羽來說,冥界的黑暗是如此幽深,仿佛是來自遠古的黑暗世界,寬大的宮殿如此空曠和寂寞,只是輕微的一點聲音,在現在聽來卻要響上數倍。
  
  宮殿裏沒有風,或者說整個冥界都不會有風,但是那些簾幔輕輕的飄動,仿佛後面藏著些什麼東西。冥小羽越走越怕,最後速度快起來,他拼命的向前跑去。
  
  “小羽嗎?”
  
  一個溫和的聲音讓冥小羽停了下來。冥小羽轉過頭,看到柱子後面走出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
  他驚訝的看著這個男人,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在昆侖山,他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
  
  他有一頭月光般的銀髮,昆侖山山上終年覆蓋著厚厚的白色積雪,當月光撒在雪上,是一種美麗聖潔的顏色,令人煩躁的心立即平靜下來的。當然自己的頭髮也是銀色的,大家都很羡慕,母親說這是來自父親的關係……
  
  “小羽?”男人走過來低頭看著冥小羽。
  
  冥小羽看著他優雅的走過來,他以前在母親身後見過天帝,但是他和天帝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他不像在這個黑暗世界的主人,反而更像是在天界的主宰,他怎麼會願意來到冥界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呢。
  
  男人彎下腰,將小羽抱在懷裏:“是小羽嗎?”
  
  冥小羽猶豫著點了點頭,男人輕輕一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冥小羽沉默了一會說:“父君……?”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小羽……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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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這不是第一次來天界,雖然以前遠居昆侖山,但是也會經常隨著母親來到天界玩。
  這次是跟著父親來天界看哥哥的。冥小羽還沒有看到過哥哥。
  
  在冥界只要他一提起哥哥的名字,所有的人都用一副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哥哥是個脾氣暴躁又非常恐怖的人。大家雖然都沒有說冥小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似乎他們連背後都不敢對他下評價。
  
  冥小羽也去問過冥王,“怎麼會呢,小羽的哥哥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呢。”
  
  冥小羽還有些半信半疑,他以前從來沒在天界聽說過冥小墨,可能是很久沒到天界來過的關係。
  因為冥王的位置很特殊,他和天帝同為創世神,不分彼此,所以到天界來就跟回冥界一樣隨便,不用和天帝特意通報。
  
  冥小羽眯著眼睛跟在冥王身後,天界的陽光總是如此明亮聖潔,仿佛在這裏不用畏懼一切黑暗和恐懼。
  
  這裏歡聲笑語,微風來帶草木的清香和微小的歌聲,這裏是永恆的天界,悲傷止步,所有人嚮往的天界,最接近主神的地方……可是父君為什麼會甘願一直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冥界呢?冥小羽不解的看著冥王,抬頭只看到冥王風中輕輕掠起的銀髮,在空中畫出一個曲線,帶著不經意的高貴優雅。
  
  天帝為冥小墨建造專門的府邸,冥王帶著冥小羽直接就來到了他的住所,門口的天兵看到他們來了,連忙想跑進去通報,冥王一擺手示意他們不用通報,拉著冥小羽的手走進冥小墨的府邸。
  
  一路上的宮娥侍從全都恭恭敬敬的對冥王行禮,冥小羽從來沒在天界看到這麼漂亮的房子,亭台樓榭無一不精巧細緻,池中蓮花開得嬌豔,只是冥小羽想起冥府裏開得無聲的黑色蓮花,相比之下,黑蓮要漂亮許多。
  
  哥哥會是怎麼樣的呢?他不安的想,他想起冥界的人對冥小墨避而不談的樣子,看到那些鬼差眼裏的恐懼……
  
  冥王輕輕推開門,門外的陽光灑進華麗的房間。房間很大,到處是豪華的擺設,這些東西在天界也是稀罕的東西,冥小羽一路看著一路走進去。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柔軟而無聲。冥王纖長的手指輕輕挑開簾幔,裏面是臥室,中間是一張古雅的大床。頂篷很高,四周掛著華麗的床幔,上面睡著一個少年。
  
  冥王走過去,坐在床沿,冥小羽趴在床沿上看。
  
  少年身上沒有穿衣服,薄薄的被子只蓋到腰部。他側著睡在床上,露出背脊白皙的皮膚,他黑色的長髮和白色的床單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大部分的臉隱沒在枕頭裏,修長的手微微捲曲,正睡得香。
  
  “小墨……”冥王輕輕的叫他的名字。
  
  少年在床上蹭了,然後看到坐在床邊的人,慢慢的支起身。
  
  “父君……?”冥小墨揉揉眼睛,向冥王伸出手。冥王將他輕輕的摟在懷裏,溫柔的吻了一下他的頭髮。
  
  “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在睡?”冥王輕輕的問,修長的手指把他額前的黑髮挑開。
  
  “人家困嘛……”冥小墨蹭在冥王的肩窩上,發出柔軟的聲音,伸手摟住冥王的脖子,“……父君陪我一起睡……”說著又慢慢的閉上眼睛。
  
  “我是帶弟弟來給你看的。”冥王連忙又搖搖冥小墨,以防冥小墨再睡著。
  
  “弟弟……?”冥小墨又慢騰騰的睜開眼睛,揉了揉,才發現床邊趴了一個小孩子。
  
  冥小羽趴著床沿看著床上的少年,他原本以為冥小墨就算長的不可怕,但是也是氣勢讓人害怕的那種人,可是偏偏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少年。就像是一個還是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孩子,冥小羽不滿的扁扁嘴,明明比自己還愛撒嬌,怎麼做自己哥哥的。
  
  “弟弟……?”
  
  冥小羽聽見冥小墨發出含糊的聲音,竟然有種不易察覺的嫵媚,他抬頭看到冥小墨正在看自己,心臟為之一窒——一雙黑色的眼睛。
  
  冥小羽見過冥界的黑暗,那是沉寂無聲的黑色,一如冥小墨的眼睛。如此幽深,如此沉寂,拒絕任何光線的溢出,卻有種奇怪的吸引力,能將人的魂魄也吸引進去一樣。他長的很漂亮,眼睛不是像女人一樣圓圓的可愛的大眼睛,他的眼睛修長,微微的眯起來的時候有種別致的風情。
  
  他完美無缺的臉偏向冷漠,只是當他嘴角微微上翹的時候,是種說不出來的嫵媚。他在冥王的懷裏看著冥小羽:“你是我……弟弟?”
  
  冥小羽一瞬間幾乎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啊……父君小時候也是長這樣的嗎?”冥小墨從冥王的懷裏出來,湊近小羽,然後伸手在冥小羽臉上捏了一把:“哇,很可愛哎……”
  
  冥小羽看著冥小墨湊近,更覺得冥小墨的美麗是那種霸道的美麗,仿佛要奪取人所有呼吸的美麗。冥小羽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冥小墨笑的更加開心,修長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如果父君臉紅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好了小墨……”冥王把冥小墨重新拉回懷裏,拉過薄被蓋在他身上,“先把衣服穿起來。”
  
  “為什麼……我還要睡……”冥小墨不滿的說。
  
  這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冥小羽轉頭看到門口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白衣青年。
  
  “墨少爺,天帝正在廳內等您……啊,冥王陛下。”青年向冥王欠了欠身。
  
  “好久不見,阡冴。”冥王輕輕一笑。
  
  “跟那個白癡天帝說,說我沒空,晚幾天再說。”冥小墨蹭在冥王懷裏說。
  
  “是。”阡冴順從的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了。
  
  冥小羽看著在冥王懷裏撒嬌的哥哥,這個哥哥是如此的美麗,為什麼冥界的人都對他敬若鬼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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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羽以前雖然來過天界,但是沒呆過這麼久。雖然他也住在冥小墨的府邸,但是住的地方離冥王和冥小墨的房間比較遠,離大門倒是比較近。
  
  冥小羽沒事情到處逛著,天界不會下雨也不會有夜晚,微風拂面,很舒適的感覺。他走出府邸,天界不乏精緻的樓閣和清澈的池水,那些嬌豔的花朵迎著陽光開放。冥小羽想起那個陰森的冥界,有些不想再回到那裏去。
  
  他走過一個花園,一個男人叫住他:“喂,小羽,是小羽嗎?”
  
  冥小羽轉過頭看到一個英俊的男人坐在臺階上。他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他歪著頭打量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有一頭金色的長髮,長髮梳的很仔細,就像碎了的陽光一樣美麗,他藍色的眼睛很溫和又帶著一點隨意,他就那樣坐在臺階上,透露真一種隨性的氣質。
  
  看起來很像壞人噢……冥小羽這樣對自己說,他想轉頭就走,男人又對著他叫了一聲,冥小羽想了一會還是走了過去,畢竟天界和昆侖山不一樣。天界是天帝管轄的城市,是所有神仙的居所—
  —應該不會有壞人吧。
  
  冥小羽慢慢走過去,那個英俊的男人笑著看著他:“你是小羽吧,和你父君小時候很像啊。”
  
  “你是誰?”冥小羽小聲的問。
  
  男人拉著冥小羽的手說:“你不認識我嗎?”
  
  冥小羽誠實的搖了搖頭,男人笑了起來,“你哥哥呢?他不和你玩嗎?”
  
  “哥哥老和父君在一起。”冥小羽扁扁嘴說。
  
  男人也嘆了口氣:“是啊,同為天涯淪落人噢,你父君一來,他也不愛理我了。”
  
  “誰?”冥小羽好奇的問。
  
  “小墨啊……”男人露出憂鬱的表情,“真是過分,人家都等了那麼久……”
  
  冥小羽聽不懂他的話,男人笑了笑把冥小羽拉到近前來,輕輕的問他:“你覺得你哥哥漂亮嗎?”
  
  冥小羽點了點頭。
  
  “你喜歡他嗎?”
  
  冥小羽想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這時候身邊掠過一陣風,冥小羽轉頭一看,看到冥小墨站在他的身後。冥小墨一把把冥小羽拉在身後,對那個男人道:“你怎麼還在?”
  
  “啊,小墨,你真是無情,我等你那麼久了,你就不願意出來看我。”男人委屈的說。
  
  “你這個變態,不要找小羽的便宜。”
  
  冥小墨抬腿就想踹他,男人連忙往旁邊一跳,嘴裏喊著:“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動腳!”
  
  “你當心我告你以下犯上。”男人繼續躲著冥小墨的攻擊,冥小墨聽到這句話竟然停了下來。
  
  男人一看,連忙湊到冥小墨身邊,伸手想摸冥小墨,沒敢,上一眼下一眼的看著。想了一會還是伸出手,指尖剛碰觸到冥小墨柔軟的唇,冷不防小肚子被冥小墨踢上一腳。
  
  “痛……”男人捂著肚子委屈的看著冥小墨,冥小墨的鞋子都是高跟的靴子,被踢中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了小羽,”冥小墨把冥小羽抱起來,“小羽,天界壞人很多,不比我們冥界……以後不要亂跑噢。”
  
  冥小羽乖乖的點了點頭。
  
  冥小墨眉開眼笑:“哇,小羽好聽話,哥哥親一個……”
  
  “你……亂倫……”後面那個男人顫聲說。
  
  冥小墨瞪了他一眼,沒理他,繼續對抱在手上的冥小羽說:“以後看到這個怪叔叔不要理他噢,他是個變態。”
  
  冥小羽又乖乖的點了點頭。
  
  “哇,我的小羽好可愛……”冥小墨又在冥小羽唇上親了一下,“來……哥哥再親一個。”
  
  冥小羽趴在冥小墨肩膀上看著那個男人,旁邊走來幾個侍衛一樣打扮的人連忙扶起他:“天帝……您沒事吧。”
  
  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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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王在天界也會有一些事情要去忙,所以某一天冥小羽就被託付給冥小墨照顧。冥小墨當然可以叫一個侍從或者宮娥幫他照顧冥小羽,不過冥小羽長得和冥王小時候很像,而且冥小墨也真的很喜歡這個剛剛得到的弟弟。
  
  他對孩子很少會有耐性,不過冥小羽是個例外。他帶著冥小羽在花園裏玩,時不時還會找找冥小羽的便宜——很多年以後冥小羽想起這個事情,還是覺得很無奈。
  
  這時候阡冴走過來,在冥小墨耳邊說了幾句話。冥小墨向他微微點點頭,然後在花叢中的冥小羽
  面前蹲下說:“小羽,哥哥有些事情要出去,你一個人在這裏玩好嗎?”
  
  冥小羽乖乖的點了點頭,冥小墨親了親他,轉過頭走了幾步,還是把他抱了起來,對阡冴道:
  “我帶小羽一起去。”
  
  “不好吧?”阡冴難得反駁冥小墨的決定,“那地方不適合孩子。”
  
  冥小墨扁扁嘴:“可是我擔心我的小羽這麼可愛,天界那麼多好色之徒,我怎麼能放心放他在這裏呢?我不管,我要帶小羽一起去。”
  
  阡冴看了無知的冥小羽和表情倔強的冥小墨,只好點了點頭。
  
  冥小羽見過的天界是光明神聖的,就連天帝也算是和藹可親的人(變態?),但是冥小墨卻帶他到了一個意外的地方。
  
  在天界中,冥小羽從來沒有看到過穿黑色衣服的人,除了冥小墨,可是黑色和他卻意外的相稱。
  冥小墨抱著冥小羽走進一座華麗的宮殿,冥小羽一進去,就覺得氣溫下降,旁邊的阡冴拿過一件黑色的斗篷蓋在冥小羽的身上。
  
  宮殿裏依然很光亮,卻有著一種怪異的味道,或者說怪異的氣氛,每個侍衛的表情都極其僵硬,冥小墨一邊逗他,一邊走,有說有笑,一點也不在意。
  
  冥小墨抱著冥小羽走入宮殿的另一側,冥小羽好奇的打量著,忽然才發覺,這裏的侍衛全穿著盔甲,一個宮娥侍女也沒有,清一色都是男子。
  
  拐過一個中庭,來到一個大廳,大廳裏站著許多人。很多侍衛都筆直的站在柱子的兩側,中間空出一大片空地。
  
  白色大理石的地面看上去十分潔淨,陽光不知道從哪里照進來,整個大殿裏一片明亮。
  
  冥小墨抱著冥小羽走上高高的臺階,臺階上站著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暗紅的袍子,上面用金線繡著精緻的雲紋,看到冥小墨抱著孩子走過來,楞了一愣,退到一邊。
  
  冥小墨走到臺階上,對那個男人笑了一笑:“我聽說奸細抓到了?”
  
  男人點了點頭,還是好奇的看著冥小墨懷裏的孩子。
  
  冥小墨笑了笑:“很可愛的孩子吧?我的弟弟噢。”
  
  “真是意外。”男人笑了笑。
  
  冥小墨抱著冥小羽走上高高的臺階,阡冴和那個紅衣的男人分立兩邊,冥小墨坐在上面的寶座上。上面鋪著白色的柔軟皮毛,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冥小墨低頭親了親冥小羽。旁邊的男人一擺手,大殿的後部傳來一陣鐵鏈的聲音,一會幾個士兵帶上一個男人。
  
  冥小羽從冥小墨懷裏看出去,那是一個精壯的男人,上身沒有穿衣服,身上鎖著鐵鏈,藍色的眼睛高傲的看著臺階上的冥小墨。
  
  冥小羽被那個人的眼神嚇的往冥小墨懷裏縮了縮,冥小墨安慰的拍了拍他,然後看著臺階下的男人道:“我聽說……你準備脫離天界的管束?”
  
  男人冷冷的看了冥小墨一眼道:“是又怎麼樣?”
  
  “準備帶著你的部族一起脫離?”冥小墨又輕輕的問。
  
  男人毫不畏懼的說:“沒錯,我們就是要離開天界的管束!”
  
  “為什麼?”冥小墨挑了挑眉。
  
  “我和我的族人不願意再入輪回,不願意再進入那生生死死的劫數中,我們的先祖原來就是神族,你們沒有資格剝奪我們的繼承下來的身份。”男人冷冷的說,絲毫沒有妥協的意味。
  
  “你們的祖先犯了錯誤已經剝奪了神族的資格。”冥小墨說,“你們不但不悔過,還幫助妖族……”
  
  男人冷哼一聲,不再看著冥小墨。冥小墨將冥小羽交給阡冴,緩緩的走下臺階,站在男人面前。
  冥小墨的身高要比男人矮上一個頭,他抬眼看著男人。纖細的手指撫上男人的側臉,男人因為他忽然的動作而轉過臉來。他是第一次這麼近看到冥小墨,艶麗的如同一朵毒花,散發著惑人的芬芳。
  
  “你看起來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後悔呢……”冥小墨輕輕的說。
  
  “我做過的事絕對不會後悔。”男人冷冷的說。
  
  冥小墨笑起來,男人吞了口口水,沒有再說話,他看到冥小墨那雙黑色的眼睛,他的笑意一點也沒到達眼底,卻帶著懾人的誘惑。
  
  冥小墨輕輕說了一句話,男人只看到他張了又合的唇,如同花朵的花瓣輕輕舒展。他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又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鐵鏈的聲音。
  
  男人轉頭一看,士兵押著許多人走上大殿,大殿一下子人滿為患。
  
  “這是……?”
  
  冥小墨收回手柔聲說:“哎呀……你不認識嗎?他們不是你的族人嗎?”
  
  “你、你怎麼找到的!”男人發出艱難的聲音。
  
  冥小墨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說:“你準備做什麼?”
  
  “當然是送他們入輪回,你的部族已經不存在了,所以輪回上不再會有你部族的名字……”冥小
  墨眯起眼睛看著他,“這些魂魄會直接入地獄接受懲罰,然後墮入餓鬼道……”
  
  “冥小墨!你……”男人怒視著冥小墨,“你敢!”
  
  “……是嗎?”冥小墨輕輕一笑,百媚叢生,“阡冴,把小羽先抱出去。”輕柔的聲音裏帶著不
  易察覺的興奮。
  
  阡冴從寶座上抱起冥小羽,冥小羽趴在阡冴的肩頭,看到冥小墨的黑色的眼睛裏,有種從未見過的情愫。更加的深沉,帶著一絲興奮和殘忍,卻偏偏是那麼美麗。阡冴抱著冥小墨匆匆走出大殿。
  
  阡冴剛離開,就傳來一聲哀鳴,隨即哀鳴聲如影隨形,一直跟著他們走出宮殿。
  
  “羽少爺……”阡冴溫和的拍拍冥小羽,“不要怕……沒事的……”
  
  那些聲音實在太過恐怖,太過絕望,冥小羽也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是身體卻不可抑止的發抖。
  他想起哥哥那興奮和殘忍交融在一起的黑色眼睛,妖豔的令人無法移開視線,讓人感覺到絕望和恐懼。
  
  天界的陽光如此聖潔,好像剛才的聲音都是幻聽,阡冴看見冥小羽的臉都白了,猶豫了一下,帶著他到花園裏逛了一圈。
  
  “阡冴哥哥,我哥哥呢?”冥小羽小聲的問,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可抑止的感覺到周圍的冰冷。
  
  阡冴抱著他坐在花叢中,柔聲說:“墨少爺一會就來接您,事情很快就結束了。”
  
  冥小羽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儘管天界溫暖,他還是感覺那些哀號和悲鳴就在耳邊。
  
  ****************************************
  
  很多年以後,三途川前,冥小羽把昏迷的顏小墨抱會冥府,看著哥哥再次醒來。原本溫和晶亮的眼睛再次張開的時候,他重新看到那雙沉寂的黑色眼睛。
  
  那一刻,淪陷了。
  
  “呐……小羽,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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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把頭髮隨意的紮起來,走到旁邊的換衣間。衣櫃裏是清一色的黑衣,冥小墨白皙柔軟的手指劃過一件件黑色的衣服,忽然停了下來。
  
  他側過臉,發現隔壁有人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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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王陛下,求您幫幫我吧……”地上黑髮的少年輕輕的說。他黑色的長髮紮得仔細,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衫,低垂著眼簾跪在冥王面前。嚴謹的裝扮下是一張稚嫩的孩子臉,黑色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流轉,讓人懷念起人界夜晚的星空。
  
  “……你先回去吧。”冥王柔聲說,“這件事情我知道了。”
  
  少年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話來,慢慢的站了起來,向冥王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冥王剛想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後卻伸來一雙白皙的手摟住他的脖子。
  
  “小墨?”冥王修長的手撫上纏在脖子上的手臂,如絲緞般光滑的皮膚上還留著昨夜花瓣般的吻痕。
  
  “父君……”冥小墨低頭輕輕咬了一下冥王的耳朵,“小閻王來做什麼?”
  
  “你怎麼就醒了,”冥王一伸手將冥小墨從後面拉到懷裏,冥小墨聽到他們在說話就從裏面跑了出來,只在下面穿了一件黑色鬆垮垮黑色長褲,下面露出纖細的白足,上面還沒有穿上衣服。
  
  “小閻王來做什麼?”懷裏的少年不滿的再次重複剛才的問題。
  
  冥王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輕的說:“好像是崔判的魂魄找不到了,已經昏迷好多天了。”
  
  “啊……找不到了嗎?”冥小墨心虛的應了一聲,沒想到崔判的魂魄還沒有回來啊,雖然崔判在夢境的時候用玉如意幫我擋了一下,但也不會這麼久都回不來吧,更何況他手上還有玉如意呢……
  
  冥小墨正想著,冷不防一陣酥麻的感覺串上來。
  
  “嗯……”冥小墨咬著唇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父君……?”
  
  “在想什麼?”冥王吻著他的頸側,輕輕咬著他的耳垂。
  
  “我……”冥小墨伸手抵在冥王的肩膀上,黑色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來:“呐父君……我想,崔判手上的那柄玉如意可是上古的神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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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王很少會離開冥府,沒想到今天冥王會來到閻王殿。冥王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個很溫和的人,有點類似只作學問的學者,一點也不似一個王者。也許在時間的沉澱下,才能成就這樣沉寂,溫和的氣質。
  
  看著冥王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但是如果旁邊跟著冥小墨就會讓所有的鬼差立刻移開視線。
  畢竟那不是因為冥小墨的外貌不夠美麗,實在是和他的脾氣比起來,略遜一籌——對大部分的人來說都是如此。
  
  這個冥界的第一少爺,美麗而倨傲,他集萬千寵愛一身,冷漠的黑色眼睛沉寂而驕傲。至少在冥界,沒有人會願意得罪他,儘管他們沒有在天界看到過他帶兵打仗的樣子,至少在冥界的邊境,他們看到過,噩夢一樣的戰場上,這位冥界的第一少爺,是如何殘忍和霸道的。
  
  冥王和冥小墨走進小閻王住的府邸,找到崔判的房間,門推開的時候看到小閻王也在裏面。
  
  他安靜的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的看著床上的崔判,門開的聲音他似乎也沒聽見。直到冥小墨叫他的名字。
  
  他轉過身,看到冥王和冥小墨,連忙站起來欠了欠身,冥王讓他重新坐他,他也沒有推辭。
  
  冥小墨走到床邊一看,和幾天前並沒有什麼差別,臉色紅潤,呼吸安穩,就好像睡著了一樣,看上去隨時會醒的樣子。
  
  冥小墨和冥王對視了一眼,雖然崔判看上去只是睡著了,但是房間周圍並沒有感到魂魄的氣息。
  “難道他的魂魄到哪里去玩了?”冥小墨心不在焉的說,該不是被震到很遠的地方吧,怎麼說他也是冥界的崔判哎,都多久了,該回來啦。
  
  “明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他的魂魄再不會來,身體就會有危險……”小閻王看著床上的崔判,黑色的眼睛有種別樣的情愫,冥小墨怎麼會看不出來。
  
  “等一下……”冥王忽然說,“我記得你那天來我的夢境,旁邊還跟著一個人……難道那個人就是崔判?”
  
  看到冥王看向自己,冥小墨立刻退到小閻王身邊:“啊,今天早上天氣不錯,嗯,晚飯也很可口……”
  
  “冥小墨?”冥王紅色的眼睛眯起來看著他。
  
  冥小墨就只感覺脊柱冒涼氣,連忙拉起小閻王的手道:“好了,小閻王,我是最後和他魂魄接觸的人,那麼就由我去找回他的魂魄吧……希望能夠趕得及。”
  
  “真的嗎?”小閻王感激的看著他,黑色的眼睛發亮的看著他。
  
  冥小墨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道:“那麼他手上的玉如意要送個我。”
  小閻王想了一會點了點頭。
  
  “小墨……”冥王過來拉住冥小墨的手說,“你去太危險了……你現在又沒有力量。”
  
  “可是和崔判最後接觸的一個人是我,如果再不去,崔判很可能就回不來了。”冥小墨立刻說,他回不來的話,我的玉如意也拿不到了。
  
  “……我不放心。”冥王柔聲說,隨手將系著頭髮的頭繩解下來,看了一下綁在了冥小墨的右臂上。
  
  冥王用來系頭髮的繩子也是白色的,散發著柔柔的光芒,一碰到冥小墨身上,光芒立刻消失,就和普通的繩子沒什麼不同。他扁扁嘴,不滿的看著繩子,但是也沒有拒絕。
  
  他不是經常會去別人的夢境串門的人,夢境裏是非常危險的地方,冥小墨一般不會冒那樣的危險,但是想起那柄玉如意——那可是上古的神器,冥小墨心癢癢起來。早知道那時候,就應該從崔判手裏先把玉如意拿過來的。
  
  冥小墨要通過崔判的身體進入夢境,再由崔判殘留的夢境去找他的蹤跡。冥王不是不想跟著去,但是夢境是個很脆弱的地方,是人心最無保留最真是的地方。那樣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受傷害的,像冥王這樣強大的力量進去的話——就算拼命抑制力量,也很容易造成空間的扭曲,所以冥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去。
  
  “小心點。”冥王不放心的再次囑咐冥小墨。
  
  “放心啦父君,”冥小墨趁小閻王沒注意,踮起腳尖在冥王的唇上親了一下,“我馬上就回來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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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伸了伸懶腰,站了起來,看看周圍是一片黑暗。
  
  這是崔判殘留的夢境……冥小墨一邊走著一邊想。
  
  其實冥界有許多判官,光是閻羅王殿裏就由文武四大判官。賞善司、罰惡司、查察司和崔判官。崔判的權利雖然不是最大,但是因為在閻王前供職,自然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冥小墨記得崔判也入過輪回,好像是喜歡上了一個人界的女子,他的輪回不過一世,後來回來以後也再也沒有提起。不知道他在度過黑色的三途川河水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麼。
  
  人界的兒女情長,那些被稱讚成莊嚴的傳奇,那些在夜空中燦爛的星光,那些意氣豪情和那些沉靜而不朽的誓言——這一切的一切,在度過三途川的河水,踏上開滿曼珠沙華的河岸的時候,究竟還有什麼意義。這一切完美的回憶,在冥界沉寂的黑暗中,究竟有什麼意義。
  
  冥小墨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周圍。儘管走了一段路,周圍還是一片黑暗。這種黑暗和平常的黑暗不同,夢境裏的黑暗和現實中的黑暗不同,它不是那種因為光線而產生的黑暗,它是想像的黑暗,它會出現那是因為周圍什麼東西也沒有。什麼東西也沒有,那就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視線可以看到很遠,但是很遠的地方依然什麼東西也沒有,所以看起來還是一片黑暗。夢境的黑暗就是這個性質,所以冥小墨沒什麼擔心的,他是和崔判魂魄接觸的最後一個人,雖然沒有地圖,但是從直覺可以知道崔判魂魄所在的大約方向。
  
  忽然一陣微風吹來,帶著草木的芳香,他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江南的小鎮。綠柳成蔭,人來人往的街頭,旁邊一條小小的河蜿蜒過去,帶著江南特有的婉約。
  
  冥小墨頓了頓,還是慢慢的向前走。無數的人談笑著擦肩而過,好像一個人都沒有注意他。冥小墨也依然憑著感覺慢慢的走在街頭。
  
  他看到對面走過來一對情侶。男的穿著藍色長衫,頭上紮著方巾,一派儒雅的風度,英俊瀟灑,臉上微微笑著,低頭和旁邊的青衫女子正說話。
  
  男子打著油紙傘幫青衫女子擋著正午的烈日,他們談笑著擦著冥小墨的肩膀走過。冥小墨停了下來,他認出那個男人就是崔判,只是他沒有回頭,默然的繼續向前走。
  
  前塵往事,不是說忘記就忘記,他它始終盤踞著內心的一個角落。尤其像冥小墨、崔判這樣的,位列仙班的仙族,即使度過三途川,即使從輪回中出來,即使明白輪回不過就是冥界一種制度……但是輪回中的回憶依然頑固的不肯散去。
  
  冥小墨想起顏小墨,自從上次以後再沒聲息,最頑固的那一小塊血跡般的心事,堅持的過冥界那無盡的時間嗎。
  
  最後悄悄一聲關門的聲音,身邊的光線又一下子暗下來,身邊的江南小鎮已經消失,又是一片寂靜的黑暗。
  
  冥小墨忽然又有有些慶倖,畢竟那些曾經舉世無雙的美麗依然在這裏,盤踞著一個小小的角落,也許他偶爾在睡夢中真的還能再次懷念。
  
  冥小墨打量了一下周圍,原來已經走出了崔判在身體裏殘留的夢境——眼前橫七豎八的縱橫著許多條路。有開滿花朵的、有灑滿陽光的、有奔騰著河水的,還有傾瀉著星光的,那麼多條路來來往往。冥小墨皺了皺眉頭,和崔判魂魄的感應忽然淡了下來。他算了下時間,還有一天的時間,如果再不找到崔判的魂魄,恐怕他的魂魄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真是讓人意外,崔判的魂魄居然也會迷路啊……雖然彼此的感應很微弱,但是那也足以讓冥小墨找到他。
  
  人界的人魂魄三天不回身體,的確是會變成孤魂野鬼,如果願意可以在人界的彼岸花的指引下來到冥界。
  
  這個道理放在冥界來說也差不多,冥界的人也有魂魄,魂魄離開身體七天以後,魂魄再也不能回到身體。
  
  冥小墨雖然心裏牽掛的是玉如意,但是崔判當時是為了救冥小墨才會被冥王的力量彈到很遠的地方,現在生死未卜,所以他心裏還是有一些負擔的。
  
  “真不像我的風格……”冥小墨喃喃自語,剛走了一步,就聽見有個聲音叫自己。
  
  “小墨,冥小墨!”
  
  冥小墨轉過頭,發現一個男人向自己走過來。
  
  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句話當然很容易理解或者承認,但是這句話可以放在人界、冥界或者天界,但是在夢境中就好像不太現實了……
  
  “啊,小墨,好久不見,”那個人跑過來,熱情的把冥小墨抱入懷裏說,“我很想你呢,真巧,在這裏遇到你。”
  
  冥小墨一股涼氣竄上脊樑,一把推開那個男人,轉頭就走,“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啊,這裏本來就是夢境,我看到的當然都是幻覺了……”
  
  “小墨。”
  
  與溫柔的聲音不符的強硬力量將冥小墨摟到懷裏。
  
  “放開我!你這個大變態!”冥小墨在懷裏掙紮,最後轉過身,抬手給了男人一個耳光。
  
  “你老是愛用暴力。”男人委屈的說。
  
  冥小墨抖抖手,冷冷的看著男人:“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我呀,我是來找我的寵物的。”男人柔聲說,“沒想到這裏也會遇上你呢。”
  
  “你看起來不像那種有愛心的男人。”冥小墨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真過分……”男人笑了笑,“這個世界上難道會有人比我更善良嗎?”
  
  “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無恥吧?”冥小墨冷哼一聲,“我說的沒錯吧,箏囈。”
  
49
  “啊,小墨,你來夢境做什麼呢?”箏囈靠近冥小墨問。
  
  冥小墨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可是我剛才告訴你了呀。”箏囈一臉委屈的看著冥小墨。
  
  冥小墨冷笑一聲,轉身就走。這次冥小墨沒有再受到箏囈的騷擾,可是走了兩步,他還是轉過身來:“喂,你跟著我幹嘛?”
  
  “……那個,我寵物好像……”箏囈抓了抓頭道,“我寵物好像也在你走的那個方向。”
  
  “……是嗎?”冥小墨露出懷疑的眼神,對上箏囈無比認真的眼神,“對了,我上次那顆珠子呢?”
  
  “……你給我的那個定情信物啊?”箏囈露出更委屈表情,“給人搶走了。”
  
  “真的?”冥小墨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傢夥會說什麼真話,但是又忍不住想問他,“被誰搶走了?”
  
  “……我不認識那個人。”箏囈無辜的搖了搖頭,“是個英俊的男人,雖然比我差了一點,不過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好,好,我說就是了,不要老打我嘛……那個男人好像不太愛說話。”
  
  “這算什麼?”冥小墨瞪著箏囈,“你能不能形容的更加具體一點?”
  
  “我很具體啊……”箏囈說,“他一共問了我三句話。”
  
  “什麼話?”冥小墨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他。
  
  箏囈笑了笑說:“第一句,‘你就是箏囈?’我就點點頭了。“
  
  “第二句,‘聚魂珠是不是在你手上?’我也很誠實的點點頭了。”
  
  “第三句,‘早拿出來不就好了。’”
  
  “……就這樣被搶走了?”冥小墨驚訝的眨眨眼睛,箏囈具體的實力他的確是不清楚,但是單憑他是箏族的後人,就不應該這麼容易被打敗。他在天界見過箏囈的身手,他的速度能快過鷺炎,這是在天界也少有的……
  
  “我有反抗啊……”箏囈繼續說,“可結果是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呢,所以我就在夢境中養了一個寵物……我的寵物很可愛噢……”
  
  冥小墨一揮手,制止這個傢夥再繼續說下去,如果箏囈說的是真的話,誰會這麼厲害,行事乾脆呢?
  
  “是不是個金色短髮的男人?手裏拿一條亮銀盤龍棍的天界將領?”冥小墨轉頭問他。
  
  “不是,是一個拿劍的青年,”箏囈想了一會說,“頭髮是黑色的,看上去是那種……很不擅長溝通的類型。”
  
  不是阡冴……冥小墨抓了抓頭,那個聚魂珠是少見的寶物,真可惜,想到這裏不禁白了箏囈一眼:“說你沒用了,還不承認。”
  
  “好,好,”箏囈寵溺的看著冥小墨完美的側臉,“我承認還不行嗎?”
  
  “哼。”冥小墨轉過頭才發現,已經到了夢境的另一片區域中了。
  
  “前面很危險。”箏囈忽然拉住冥小墨的手臂,“前面是夢境的沼澤區域。”
  
  “……沼澤?”冥小墨困惑的看著箏囈。對於夢境裏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不多,因為他一向擅長真刀白刃的戰場廝殺,對於這種術士擅長的區域不是很瞭解。
  
  “原來你不知道啊,”箏囈拉著他往旁邊走了幾步,“夢境是由許多人的夢組成的一個異次元世界,它平行與現實世界,又源於現實世界,大部分的夢境都不是由人類組成的。只要睡覺的時候,大腦還在活動,無論是人類還是妖魔或者別的什麼動物,都能連成夢境……而我們現在就在邊緣地帶。”
  
  “邊緣地帶?”冥小墨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抬腳踹了箏囈一腳,“說的明白點。”
  
  “痛……”箏囈離冥小墨遠了一步,“這裏是和現實接壤的地方,也就是說,這裏的空間很亂,很可能會被沖到別的地方去,是夢境也可能是別的地方,所以最好不要去。”
  
  “可是……”冥小墨轉頭看了看那一片黑暗,“可是我要找的東西在那裏。”
  
  “要去嗎?”箏囈順著冥小墨的視線向那片黑暗看去,“真巧,我的寵物好像也跑那裏去了。”
  
  “該不會就是我要找的東西吧?”冥小墨眯起黑色的眼睛看著他,這個傢夥狡猾的要命,上次聚魂珠被他拿走了,這次玉如意可要看緊點。
  
  “怎麼會,我要找的可是會動的東西,是活的。”箏囈連忙說,“雖然我不知道你要找什麼,但是我們好像一直在走一個方向。”
  
  “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孽緣啊。”冥小墨無所謂的說。
  
  “希望是緣……”箏囈在那裏小聲嘀咕,然後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隻燈籠。在冥界,燈籠的用途主要是引導靈魂,它不單單是用來照亮道路,在冥界來說,引導要比照亮道路來得更為重要。
  箏囈手上的燈籠很普通,和冥界大部分的燈籠沒什麼區別,但是是一種紅色的光芒。在冥界,燈籠的光芒有許多含義,比如說三途川的燈籠是綠色的,曼珠和沙華的燈籠是柔和的橙黃色,和人界的火光相同。
  
  箏囈手上的燈籠是一種艶麗的紅色,外面的燈籠紙罩著,顯出一種詭異的紅色。冥小墨沒在冥界或者別的地方看到過,在這樣黑暗的地方,這樣紅色的光芒帶著一種詭異和不詳的感覺。
  
  “走吧,”箏囈拿起燈籠,冥小墨猶豫了一下就跟了過去。
  
  那次奉天帝的命令去殺箏族是什麼時候呢,冥小墨看著箏囈不禁這樣想著,那時候明明是殺了全族的人,一個也沒少,後來在全世界內追捕在外的箏族,數量也和屍體相符……這個箏族的後裔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如果他知道我就是殺害箏族的人的話……
  
  “怎麼了?”箏囈忽然轉過頭,紅色的眼睛溫和的看著冥小墨。
  
  “沒什麼……”冥小墨不留痕跡的把頭轉到一邊,心裏暗罵,這個傢夥的感覺好像挺靈敏的。
  
  “啊……”冥小墨忽然覺得一腳踩空,身體浸入一片冰冷的水中,呼吸一下子被水掩蓋。冥小墨沒碰到過那麼刺骨的冷水,好像比結冰的水還要冷,可是偏偏不結冰。冥小墨一下子覺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憑本能的立刻向上游去,在水裏睜著眼睛十分費勁,而且水太冰,只能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
  
  只能隱約看到水面上一點火光,應該是就箏囈燈籠的所發出的光芒。
  
  冥小墨向那裏遊去,雖然不太指望箏囈能拉他一把,但是那裏估計能有岸。
  
  正當他向上游去的時候,腳上忽然被什麼東西纏住,冥小墨還沒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往下帶,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身體一下子體會到失重的感覺,周圍一片漆黑,連上面的燈光也看到。冥小墨盡力彎下身體去摸腳上,一摸居然是一種毛乎乎的東西,那些是毛也不知道是刺,摸著有些硬。冥小墨也不管什麼東西,連忙去掰,可是用盡了力氣,那個東西沒有絲毫的鬆動。
  
  冥小墨只覺得呼吸困難,身體一點力氣也用不上,頭暈的厲害,估計血液供給正在減少,周圍冰冷的感覺慢慢消失,所有的感官變的麻木起來。
  
  忽然手臂上傳來一陣暖意,冥小墨看到手臂上冥王給的那條白色繩子,發出微弱的光芒,有種隔著霧看到陽光的感覺,冰冷的水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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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小墨從水裏冒出來,遊到箏囈的燈籠旁邊,箏囈連忙把他從水里拉了上來。
  
  周圍還是一片沉寂的黑暗,燈籠依然散發著詭異而不詳的光芒,但是現在這光芒對冥小墨來說,親切的不得了。
  
  “小墨。”箏囈將冥小墨一下子摟在懷裏。
  
  冥小墨這才發覺箏囈身上也是濕的,好像也是從水裏冒出來的一樣。可是這會身下是一片陸地,看過去根本看不到什麼水,也沒有聽見水聲。
  
  “你怎麼……”冥小墨剛說了三個字,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於是不再說話,靠著箏囈。
  
  箏囈把冥小墨上身的濕衣服脫下來,讓他靠著自己:“這裏是一片沼澤,你要緊緊跟著我的燈籠。夢境的沼澤太危險了,只有我的燈籠才能造出一條平安的路。”
  
  冥小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剛才怎麼不說,害我走神。
  
  箏囈忽然沉默下來,低頭吻了吻冥小墨濕了的額頭:“……還好你沒事。”
  
  冥小墨垂下眼簾,他能感覺到箏囈的體溫。箏族最後的人——真是讓人驚訝,那次屠殺之後,還會有人存在。他能聽到箏囈的心跳聲,沉穩而健康。箏族和神族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是神,他們只是壽命很長的人類而已……
  
  “你剛才下水去找我了?”冥小墨忽然出聲問。
  
  箏囈沒回答,只是摟著冥小墨。
  
  箏囈剛才發現冥小墨從身後掉下去以後,立刻跳下水去找,可是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夢境沼澤地帶的水浮力太大,根本無法下到更深的地方,而且這裏時空交錯的厲害,水流又亂,找一個人實在太困難了。
  
  箏囈剛上岸,冥小墨就從水裏冒出來。冥小墨一直是趾高氣揚的,從來沒見過這樣。冥小墨剛從水裏出來的時候,渾身濕透,一點血色也沒有,皮膚被凍的發青,箏囈的心卻一下子放下來。
  
  “……還好你沒事。”箏囈又說了一遍,好像是說給自己聽,低低呢喃的聲音如此溫柔,冥小墨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他幾乎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安慰箏囈才行。
  
  “……我沒事,”冥小墨輕輕的說,“就是太冷了。”他伸手把褲子拉起來,在燈光下,白皙的皮膚上赫然有一道傷痕。
  
  好像是很粗的繩子或者什麼東西勒出來的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上顯現出一道深褐色的痕跡。
  
  “被什麼東西拉到下面去了……”冥小墨委屈的咬了咬唇,“這裏怎麼會有水……”
  
  “幸好沒事,”箏囈看了看傷口說,“夢境這種地方是很多東西寄宿的地方,而是魂魄最不受防備的地方,在這裏狩獵要比在現實世界方便多了。”
  
  “是吃魂魄的東西?”
  
  箏囈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我的燈籠可以造出簡單的結界,足夠我們走到沼澤的深處……但是不能離我太遠,這個結界有限。”
  
  “不對啊……”冥小墨想了一會說,“我們現在應該是魂魄狀態吧,怎麼還會有冷啊、痛啊的什麼感覺?”
  
  箏囈笑了笑:“這裏是和現實結界的地方,時空錯亂,所以有什麼感覺也很正常……就像,你也可以聽到我的心跳聲。”
  
  “噢……”冥小墨點了點頭,夢境裏的事情真是複雜又奇怪。
  
  這時候冥小墨才發現箏囈早就把上衣脫了,怪不得剛才那麼暖和……
  
  “啊,你這裏……”冥小墨看到箏囈的手臂上有一條淺淺的傷痕。其實男人身上有傷痕並不奇怪,但是照他們的能力,傷痕是很容易消去的。
  
  “被上次那個男人砍的。”箏囈看了一眼說,“不知道是什麼刀,傷痕居然消不掉。”
  
  “你真的被砍啦……”
  
  “我都說我躺床上一個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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