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葉煌
受:葉凜


我是一個賊,一個世人眼中骯髒齷齪的賊……
我盯上那男人,狠狠撞了他一下,收穫不小,剛要離開,肩膀被男人扯住,我轉頭,一雙冰山眼,猛地一下把我凍上了雪山頂……
咦,男人變為了父親,怎麼會這樣?  序

  六月裡的天最曬人,大白天街上沒幾個人影,商販們也躲在茶棚下納涼,中午時的生意最不好做了,平常沒幾個人會在中午出來走動,何況是以日城著城的飛陽城,太陽毒辣得可以把人活活烤死,前不久就有個急著趕路的人,到了飛陽城也不停歇,結果半路中暑,差點活活曬死。
  商販們的生意不好做,躲著陰暗處等待肥羊的特殊人群也因為六月天的爆日異常難熬,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大魚了,上頭的人催得緊了,賊窩的難兄難弟們都有點按奈不住……
  我單獨站在靠牆角的陰影處,眼睛盯著剛從飛陽客棧出來的兩人,服侍上看是主僕二人,僕人似乎忘了什麼東西,又急匆匆返回客棧。主人雖然看過去像個大俠,但穿著華麗,簡直就像在跟賊窩的兄弟招手——‘來偷吧’。
  那男人依舊站著,我從陰影中走出來,步伐由慢漸快,低著頭心裡默數計算好的腳步,心裡按奈不住緊張,距離男人不遠時,我快步上前,狠狠地撞個滿懷,借著扶住男人的時候,往對方腰間一扯,得手,我迅速收攏衣袖,表面誠懇道歉。
  偷偷抬眼撇下被撞的人,本以為看到乞丐模樣的我,好歹有點嫌惡,卻對上一副面無表情的俊臉,知道拖下去於我不利,我趕忙轉身離開,剛沒走幾步,肩膀被一股大力按住,我惶恐地轉頭,卻對上一張堪稱冰山的俊顏……
  猛地睜眼,我迷糊地看了下四周的情形,還是在破廟,厚厚的稻草證明我剛才只是做了個惡夢,我撓撓後腦勺上的頭髮,打了個哈欠,都八年多了,居然會夢到那時的事,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那男人,我現在甚至想不起當時他是怎麼教訓我的?只是當時對方冷酷的俊顏以及那雙堪稱冰山的眼睛一直殘留在了我記憶最底層!
  我胡亂地整理了幾下頭髮,把洗得泛白並早已被撕成布條的囚服隨意踢到一邊,在草墊下翻出包袱,換上便裝,迅速起身洗漱,出發趕往五原縣城,為了這次的目標,我需要做些準備……

  第一章 目標

  初慶國年間,皇帝獨斷專行,濫殺無辜,世道混亂,盜賊橫起,一名專門偷‘鬼器’的大盜,被人稱作‘大盜鬼器’,名聲走遍各地,街巷皆知,連幾歲的孩童聽到‘大盜鬼器’的名字嚇得都會哭起來!
  鬼器,相傳是鬼師‘萬羅’一生最神秘的作品,共三件,並各自有著神秘的力量,能呼風喚雨,化沙漠為綠洲的鬼器被稱為‘簡符’;可以心想事成,點石成金的鬼器叫做‘攝魂’,還有一種傳說中能化一潭死水為甘泉,具有長生不老功效的鬼器被稱為‘龍心’。
  兩年前,三件鬼器全部落入‘大盜鬼器’手中,隨即有人告發了‘大盜鬼器’的藏身處,官府派了大批官兵圍剿,大盜鬼器被抓,但大盜鬼器藏身處的三件鬼器卻從此下落不明,流落到了世間……
  兩年後,五原縣城城郊破廟
  我把已經成布條的囚衣扔掉,並將從牢裡帶出來的繩子纏好綁在手臂上,系好草鞋帶,就起身離開這座住了將近2個多月的破廟。這幾天我查到一些關於‘鬼器’下落的消息,傳聞善機老人百歲壽辰之時,將有人送鬼器‘龍心’作為賀禮,目前有三人手上可能持有鬼器,天下第一毒莊 莊主——葉煌,他的師傅善機老人,還有一個就是大商賈——白王。
  三天,整整三天,我一直在跟蹤毒莊莊主葉煌,葉煌因他師傅善機老人百歲壽辰,特意從山莊下來趕往五原縣城,為隱居在那裡的善機老人賀壽,而賀禮極有可能就是鬼器‘龍心’。如今他們已經到了五原縣城外,此時城門已關,他們今晚只能先在驛站過夜,明天進城。我知道今晚必須行動,若是到了五原縣城內,行動更加不便。
  於是我飛身躍入葉煌他們將要駐紮的驛站,這位莊主警覺性非常高,身邊又有四個高手當護衛,外加一個管家也是深藏不露,我必須趕在他們到達之前藏好,我選了驛站後院幾顆大樹,跳上樹幹,清晰可見整個驛站以及驛站內的一切。
  沒過多久,驛站一陣嘈雜,夜深人靜時聽得更加清楚,葉煌住在最豪華的驛站後院,四名護衛分為二班,輪流守夜,管家就住在葉煌旁邊!另外一邊是給護衛休息的房間,幾乎防得滴水不漏,要找鬼器,必須先躲過守夜的護衛,以及管家,更要注意葉煌動向!
  我見他們把賀禮都搬到了管家的房間,唯獨一個方形錦盒被管家恭謹地擺放在葉煌所在房間的床頭案幾上。我迅速掠過樹叢,越上屋頂,隱入離葉煌房間最近的樹叢中!目測了案幾上錦盒的距離,我心裡再估算一遍得手後的逃跑路線,等待著時機。
  葉煌要沐浴,管家備好水後就退回房間,護衛守在院外不時地張望周圍的情況,不過我隱藏的地方是死角,天又黑,只要調整呼吸就不會被發現,葉煌脫了衣服,扔在屏風上,一腳踏入屏風後的浴桶,接著希拉的水聲傳來……
  我閉上眼睛來集中精神,腦中努力回想剛才眼睛目測案幾上錦盒的位置,解開手臂上的繩子,用心去感受錦盒位置的同時迅速拋出繩子勾住錦盒帶回我身邊……
  我暗道糟糕,錦盒上有機關!繩子剛觸到錦盒,錦盒立即閃了一下白光!
  “誰?”正在沐浴的葉煌瞬間就朝錦盒的位置連發三針暗器,我撲空,迅速飛身抽離,葉煌幾乎在同時披著單衣飛身而出,越過我頭頂,阻止我預定潛逃的路線,單手向我襲來,我甩出繩子做誘餌,一邊圈住他的手掛在樹幹,一邊逃入夜幕,我們的動靜立即引起護衛的注意,即刻兩名護衛一前一後包抄追著我過去……
  我跳出驛站後院,兩名護衛緊追不捨,我無法脫身,無奈,我只得放棄預定的逃跑路線,故意裝作逃走,再迅速躲進屋後角落,待護衛追遠,我再繞回去,從後窗口躲進葉煌的房間……
  屋外聽到聲音:“主上!您受驚了,小毛賊就交給屬下去辦,您先進屋吧,夜裡涼!”
  “東西怎麼樣?” 葉煌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進到屋內了。我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
  “主上放心,錦盒完好!屬下讓莫他們重新查看一下四周的情況!”管家跟了進來。
  “恩!”葉煌雙手覆背,點點頭,一會兒追著我去的兩名護衛回來了,兩人齊齊跪下道:“請主上責罰,屬下無能!”
  “跟丟了?”管家皺眉,轉頭對葉煌恭謹道:“主上,那人身手如此敏捷,看樣子應該是慣偷,就是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沒看清!他躲在樹叢裡,不過看他逃走時的身影,年齡應該不大!算了,接下來注意點,下次勿再犯,下去吧!”
  “是,主上!”兩名護衛退出,管家上前道:“主上,屬下讓人在前院備了熱水,要不要……”
  “嗯!”葉煌點頭走出房間,管家隨即應聲跟上,我看著他們走遠,大大地呼了口氣,剛才一直屏著呼吸憋到葉煌他們走遠了,這才迅速撤離驛站,直奔五原縣城……
  我坐在茶座二樓靠欄上,望著下面繁華的街道,眼睛從早上到現在,一直盯著城門口,善機老人的百歲壽辰,入五原縣城的人很多,現在接近中午,應該快來了!
  這時小二殷勤地端茶上來,道:“客官,您的茶!”我點點頭,眼睛依然未動,小二以為我在看五原縣繁華的街道,笑道:“我們這裡最熱鬧就屬這條街了,往常年底時,那可是人擠人的……!”
  “哇啊啊……”小二話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孩提聲哭得響亮,我轉頭看過去,原是旁座的小孩兒在哭鬧,其他座的客人有人開始皺眉頭,低聲罵道:“快讓他安靜下來,吵死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乖……乖……不哭,不哭!”孩子的母親邊道歉邊趕忙哄著小孩,小孩卻越哭越凶,小二也過去幫忙著哄。
  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城門口,提起茶壺倒了杯茶水,端起一口剛灌入口中,小孩鬧騰得厲害,母親不耐煩了,大罵一句:“再哭,再哭就讓大盜鬼器把你帶走,那大盜鬼器最喜歡愛哭的小孩了。”
  “咳咳……咳咳……”我剛入喉嚨的茶水全部嗆了出來,小孩的母親和小二齊齊看過來,其他座上有人險惡地斜眼過來。
  “客官,您沒事吧?”小二過來好心問,順手取下腰間的抹布擦了下被濺濕的桌子。
  “沒事,不小心燙到了!”可惜了剛喝下口的茶,我瞄了一眼小孩,已經不哭了,紅著眼睛躲在他母親懷裡,好像‘大盜鬼器’真的會突然出現來抓他。
  “您小心點,這茶剛沏好的!”我點頭,小二對著座上眾人叫道:“各位客官慢用,有事叫小的一聲!”說完就匆匆下樓了……
  中午時分,葉煌終於進入五原縣,換了一身白衣,騎著一匹黑馬非常惹眼,管家緊隨其後,護衛兩人前面開路,兩人在後跟隨。
  我的視線隨著他們六人移動,直到他們停在我預定中的五原客棧門口,葉煌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朝對面茶樓望了一下,我早已扔下錢離開茶樓,他或許能看到空空的桌子上,小二正在收拾茶具,以及桌子上的幾個銅錢。
  我出了茶樓,繞道布衣店後面,從那裡的矮牆翻過去,跑過一條街,越上五原客棧的後牆,正值入秋旺季,又因善機老人百歲壽辰,五原縣最大的客棧——五原客棧幾乎爆滿,店裡夥計忙不過來,掌櫃臨時招了好幾個雜役,雜役們正準備換上店夥計服,我甩出繩子掠過雜役們衣服,迅速抽走一套並換上,混入其中……

  第二章 大盜鬼器

  雜役們換完衣服,馬上就被叫到大堂去招待客人,大堂客人很多,熱鬧吵雜,只聽有人談道:“聽說了嗎?那個‘大盜鬼器’從地牢裡逃出來了,而且又開始作案了!”
  “消息可靠嗎?”另一人興奮異常。
  “客官要添茶嗎?”我提著茶壺問道。對方沒理我,只是用手指了指 空空的茶杯,繼續口沫橫飛,“那還有假,前陣子不是有人傳看見‘大盜鬼器’晚上出來活動……”
  “不只啊,聽說那大盜鬼器不但偷鬼器,還‘採花’呢”說完一陣猥瑣的笑聲。
  “我看那大盜鬼器本就是個採花賊吧!”
  “那‘大盜鬼器’兩年前被抓的時候還不到十四歲,毛都沒長齊呢,還採花!他行嘛?”
  “哈哈哈……”眾人哄笑,這時一身白衣的葉煌踏入五原客棧,管家拿著一個小包袱以及兩名護衛緊隨其後,立即引起眾人側目,大堂暫態安靜許多,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葉煌,掌櫃殷勤地領著葉煌上二樓,兩名護衛把東西放到葉煌將要住的後院,我用餘光一直追隨著葉煌和他的管家,直到他們消失在二樓拐角處。
  而葉煌的到來就像一陣風一樣,刮過後,大堂再度嘈雜,有人討論葉煌,也有繼續討論‘大盜鬼器’的!我垂下眼瞼,走到一座客人面前,問道:“客官,還需要添水嗎?
  “添,快添!”
  “夥計,我們這桌也要!”
  “那‘大盜鬼器’真的逃出來了嗎?”
  “可不是說‘大盜鬼器’當初被抓的時候就一直關押在重刑地牢嗎?那個地方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誰有能耐出得了那種牢獄,我看那八成是唬人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據說‘大盜鬼器’會縮骨功,才成功逃出重刑牢獄!”鄰座的人滿臉的神秘。
  “‘大盜鬼器’真有這麼神?”
  “你還別說!最近有人出了大價錢要抓‘大盜鬼器’呢!”有位茶友說得很像那麼回事。
  “抓‘大盜鬼器’?抓來幹嘛?”另外一位茶友湊個熱鬧。
  “切,肯定是沖著他身上的寶貝‘鬼器’唄,這還用問!”中間一位打扮花俏的茶友很沒品位地把腳翹在椅子上,剔牙齒。
  “嘿嘿,這次你們都猜錯了,傳聞‘大盜鬼器’其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有人想買他暖床!”一人剛說完,四座響起一片猥瑣的笑聲。
  “不會吧,難道‘大盜鬼器’是個女的?可是官府抓的時候,明明說是個少年啊?”隔座的人一問,引來更多哄堂大笑的聲音。
  “哦!‘大盜鬼器’是個美人?那我倒還真想瞧瞧,不知道做起來爽不爽!嘿嘿!”粗厚的聲音傳來,引起男人們邪淫的笑意。一個大漢和他的女人從客棧前院過來吃飯,正趕上熱鬧。
  我繼續添水,眼睛卻注意著二樓的動靜,一直跟隨在葉煌身邊的管家從二樓下來,叫住掌櫃吩咐了幾句,然後又上了二樓,他的手上並沒有拿著那個小包袱,我垂下眼瞼,道:“客官,請慢用!”
  “切,若他真是個美人,還輪得到你,早被官府的那些獄卒捷足先登了!”女人不滿大漢猥瑣的模樣,刻薄地說著,大漢一陣尷尬,引起四座笑聲一片。
  “阿呸,還美人,‘大盜鬼器’再美,難道還比得了貨真價實的娘們!”另一個粗壯的大漢扯著嗓門吼。
  “哈哈,這就沒人知道了,不過聽說‘大盜鬼器’不但偷鬼器,還偷少女的心,你要是有娘們可要藏好,哈哈哈……”
  一名少年見大家都在討論‘大盜鬼器’,就尋著聲問:“爺爺,大盜鬼器真的那麼厲害嗎?” 清脆的聲音立即取悅了眾人。
  “小子,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大盜鬼器據說被抓到的時候才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在當年可是引起轟動的,若那少年還活著,到現在也該跟你一樣的年紀了。”好心的茶友對剛過來吃飯的少年友好地解釋。
  另一個人詳細補充道:“而且這‘大盜鬼器’只偷鬼師萬羅製作的‘鬼器’,所以道上的人才給他取名叫‘大盜鬼器’,據說此人身輕如燕,能像鳥一樣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飛,還成了許多少女夢想中的情郎。兩年前有人告密,‘大盜鬼器’的藏身處被官府的人找到,但是當時官府抓到的‘大盜鬼器’是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就有人說官府八成抓錯了,不過幾個月前有人傳聞看到‘大盜鬼器’又出來活動,所以也有人懷疑他已經逃出官府的牢獄!”
  “鬼器是什麼?為什麼他只偷鬼器?”少年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扶著他爺爺坐下後,就開口詢問。
  “鬼器可寶貝著呢!聽聞鬼器能呼風喚雨,還能積攢財富,更能治病長生,不過真的鬼器究竟長什麼樣,誰也沒見過,聽聞只有專門偷鬼器的‘大盜鬼器’認得出來!”……
  我提著茶壺,穿梭於眾人的談話中,挨桌添水,見掌櫃從後堂提著一壺水像是要找人送上二樓的,於是我提了提手中的茶壺,在最靠近掌櫃的那座停下問:“客官,需要再添水嗎?”
  那座人擺擺手,道:“不用了,夠了!”我應聲剛要離開,掌櫃就一把拽過我,道:“喂,你過來!”說著不由分說地塞給我熱騰騰的一壺水,吩咐道:“快去給二樓的兩座客人添水,別讓客人等急了!還有,小心著點,別得罪了客人!”
  我應聲,提著茶水上了二樓,二樓比較安靜,有幾個雅間,專門招待比較有身份有錢的客人,我走近第一間的雅間外,剛要開口,裡面就傳出警惕的問話聲:“誰!”
  “店夥計,客官需要添茶水嗎?”
  “進來吧!”
  “好的!”我掀開蘆席,走進雅間,立刻感受到三道視線的打量,正對門坐的是一身錦衣的公子,其他兩人像是護衛,這座不是我要找的目標,我沏上茶,道:“客官請慢用!”說著,我轉身退出雅間,身後的錦衣公子突然開口,“等等!”
  “客官還有什麼吩咐?”我只好轉身詢問。
  錦衣公子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緩緩道:“你過來!”我心裡咯噔一聲,但想到自己臉上厚厚的蠟黃油,應該看不出什麼,於是我乖順地站過去,錦衣公子優雅道:“坐!”
  “小的不敢!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是嗎?”錦衣公子懷疑地從頭再次打量了下,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話,我背後開始冒汗。
  “叫什麼名字?”
  “呃……”
  “我家少爺問你話呢,還不快回答!”左邊的護衛見我猶豫,惡聲警告。錦衣公子阻止,和氣道:“誒,不要嚇到他!”轉頭和藹安慰我道:“別怕,我不是壞人!”
  我心裡默默歎下氣,依然低著頭道:“石兒!”
  “你的姓呢?你姓什麼?”錦衣公子把我問得莫名其妙,我抬頭好奇地看了對方一眼,迷糊地搖搖頭,道:“小的姓石,大家都叫石兒!”
  “是嗎!沒事了,你下去吧!”錦衣公子點點頭,允許我離開。
  “小的先告退了!”我退出蘆席,目光朝向第三間雅間,二樓還有一座客人——葉煌,我悄聲走到另外一間雅間門口,隔著蘆席,我輕聲問道:“客官,需要添茶水嗎?”
  等了許久不見回答,我再次詢問,依然沒人回答,我輕輕掀開蘆席一角,迅速瞥了一眼,雅間裡除了桌上未喝完的茶水外,根本沒見人影,繼續道:“客官,需要添茶水嗎?”
  回答我的只有空氣中隱約傳出淫靡的呻吟聲,以及疑似肉體拍打水漬的聲音!

  第三章 次交鋒

  我一愣,正想要轉身離開之際,背後突然有人叫道:“你在這做什麼?”
  我轉身,原來是葉煌的管家,我答道:“客官,小的來添茶水!”
  管家低頭看下我手裡的茶壺,道:“先在這候著!”說完就掀開蘆席走了進去,把我晾在那裡,我無奈,只好等在雅間外!
  雅間裡陣陣呻吟,時而還傳來□聲,“嗯嗯……不行了……主上……我不行了……啊啊……”
  “乖!”
  “不要……嗯,哈啊……恩啊!主上……啊……”
  “不要?”
  “嗯啊……不要……不要停……主上……啊啊……”
  我站在雅間外,聽著雅間裡面葉煌的情事,只能閉上眼睛,當做自己幻聽了!
  過了好久,裡面的事似乎是辦完了,管家傳喚我進去,我應聲踏入雅間,葉煌正從雅間的裡屋出來,跟剛進五原客棧時不一樣,葉煌換了一身青衣,我看過去,正好與葉煌眼睛對上,淩厲的眼神讓我心頭一跳,莫名有點怪異,我走過去添水,葉煌坐在主位上一直看著我,感覺到葉煌的關注,我道:“客官慢用!”說完我欲轉身離開。
  葉煌眯了下眼睛,緩緩道:“你等等!”我愣了一下,慎言道:“客官可是有什麼吩咐?”
  “過來!”葉煌平波無奇的話透著股寒意。
  “小的不敢,客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主上?”管家疑惑。
  “無礙,到我跟前來!”葉煌不理會自己的屬下,對著我命令道。
  我看了一眼葉煌,不明白這男人究竟想幹嘛?不由得謹慎起來,最後我還是走到葉煌身邊,問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你來這裡多久了?”葉煌一直盯著我的臉。
  “沒多久,小的是剛來的,客官可是要打聽什麼嗎?”難道對方察覺到了什麼嗎?
  “叫什麼名字?”葉煌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或者說我讀不懂。
  “……客官,您到底是……?”
  葉煌許久不開口,突然站起來,高大的身形讓我不住後退了一步,疑惑道:“客官,要是沒什麼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葉煌伸手輕浮地抬起我的下巴,我對上葉煌的眼睛,他似乎是笑了,伸出另外一隻手在我右眼上晃了晃,十足玩味道:“你的右眼看不見嗎?可惜了……!”
  我一愣,想要推開葉煌,葉煌卻順勢抓住我的手捏緊,我皺眉道:“客官,若沒事,小的要先下去了!”心裡莫名這男人到底要幹什麼?
  葉煌笑了,卻是讓人討厭嘲蔑的笑:“既然是新來的,那為什麼要在臉上塗層厚厚的蠟黃油呢?莫不是怕我認出……”
  我一愣,暗道糟糕,沒待葉煌說完,就提起手上的熱茶水就朝他砸過去,葉煌瞬間閃開,茶壺砸在地上,茶水四濺,我趁機打掉葉煌擒住我下巴的手,伸出左手上的繩子,迅速勾向雅間窗外,飛身越過葉煌頭頂,直奔窗口。
  管家見狀,先我一步迅速擋在窗前,接住繩子,葉煌內力震出,單手扯住我的後腳跟,我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桌幾上,“怦——”地一聲,我又摔在地上,全身疼得讓人感覺骨頭都散了架,我剛要起身,就有一把劍橫在我脖子上,我抬眼一看,是葉煌四個護衛中唯一一個美人護衛,剛才聽到動靜,從裡屋間出來的。
  葉煌走到我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我,漂亮的護衛臉色有點蒼白,只穿了件單衣就出來,點了我的幾處大穴,讓我動彈不得,連我的話都說不出來,美人護衛問道:“主上,他……?”
  “怎麼,不記得了,他昨晚不也來過嗎?”葉煌輕笑。
  我一愣,有點驚訝地看著葉煌,這男人是怎麼知道的,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管家和護衛也愣了一下,驚訝道:“他就是昨晚的小毛賊?”
  “他身上有我的旭香!”葉煌看著我,冷笑道。
  我一驚,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葉煌下了旭香,明明那時我逃得很快,我懊惱自己太過自信,明知道葉煌是用毒高手,卻還是輕敵了!
  葉煌彎下身道:“莫風,去拿我的龍延水過來!”我皺皺眉頭,很想甩頭不理他,無奈根本動彈不得,只能怒然瞪著葉煌。
  “是!”美人護衛走進裡屋,拿出一瓶奇怪的瓶子,我看了一眼,不敢確定葉煌是不是打算給我下毒!護衛打開瓶子,倒在一塊浸過水的手帕上,遞給了葉煌,道:“主上,請用!”
  葉煌接過,直接將手帕蹭到我臉上,我一驚,想要後退卻忘了自己不能動彈,任由葉煌拿著濕手帕在我臉上擦,待過了一會兒,管家和護衛一臉驚豔,葉煌一副玩味的表情捏著我下巴,笑道:“不錯嘛,你眼睛很漂亮,不注意看的話,還以為你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呢,嗯……右眼的色澤稍微淡了一點,還真看不出失明了,挺像寶石的,跟你現在的樣子相配多了!”我開不了口,懶得理他!
  葉煌站起來,不再看我,對美人護衛吩咐道:“先把他關到裡屋!!”
  “是!”美人護衛一把將我扛起來,扔進裡屋並鎖了起來,我大穴被封,無力動彈,只能瞪著那美人護衛把門鎖上,裡屋中一股淫靡的味道還未消散,想來葉煌的情事就在這裡辦的!
  裡屋比較暗,外面一直沒聲音,葉煌把我扔在這後就不知道去哪裡了,也不知道美人護衛用了什麼奇怪方法點穴,我至今無法動彈,還渾身無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肚子餓得難受,偏偏那房門緊閉著,完全未見開啟,我只能鬱悶地瞪著那門,晚上外面傳來聲音:“到底什麼事?” 好像是葉煌回來了。
  “回主上,是善機門的帖子!”是管家的聲音。
  我想叫人,可是開不了口,肚子餓得直叫,他們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你去安排吧,我們明天過去,……怎麼了,莫風?”
  我聽得分明,確實是葉煌那大毒人的聲音,他居然一句都沒有提到我,我的肚子一直在叫,我還是希望他能好心一下,至少把晚飯給我!
  “回主上,那小毛賊還在屋裡呢,難道明天一起帶去善機門?”這次是美人護衛的聲音!我的肚子無比感激他!
  “哦,倒把他給忘了!”葉煌可惡的聲音,我氣得很想撕爛他的嘴。
  終於有人打開裡屋的門,葉煌走進來,高高俯視著被扔在地上的我,我使命瞪他,肚子卻在這時不爭氣地“咕嚕嚕”地叫了起來,頓時屋裡一陣沉默,我臉刷地一下燙了起來。
  最後葉煌輕笑出聲,道:“你餓了啊。”我很想撇頭不理他,可是依然動不了!
  美人護衛道:“晚上他沒還吃東西!”
  “沒關係,讓他餓著!”葉煌冷言道。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葉煌,葉煌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出裡屋。
  “是!”美人護衛再次把門鎖上。
  我眼睜睜看著房門在我面前合上,心裡咒駡不斷,葉煌不會真的想餓死我?
  當裡屋的門再次被打開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滴水未進,瞪著開門的人很氣憤,昨天晚上葉煌居然真的沒給我飯吃,葉煌和他的管家護衛們走進來,葉煌笑道:“精神還不錯嘛!”
  昨天那名點我穴的美人護衛拿出一個瓶子,撐開我的嘴巴,就把瓶裡的東西往我嘴裡灌,強迫我喝下莫名其妙的東西。
  美人護衛冷冷開口道:“你剛才喝下的是旭延香,三天內若沒有服用解藥,會暴斃而亡。”
  說完終於解開了我身上的穴道。
  我伸展了下僵硬的身體,從地上爬起來,深吸了口氣,瞪著葉煌道:“我要出恭!”

  第四章 鬼器‘攝魂’

  我不顧眾人的盯梢,拿起飯就開始猛吃,免得大毒人又一個不高興讓我餓上一天!
  葉煌坐在主座上,饒有興趣地看我吃得滿嘴油膩,美人護衛在旁邊一直臉色不好,我才不管他們怎麼想,如廁完後肚子更空了,先填飽再說!
  葉煌在我臉上重新上了妝,似乎是只有他才能洗掉的藥,我被逼迫著偽裝成另外一個樣子隨他參加善機老人的百歲壽辰,到善機門時,已經有人等候著了,葉煌似乎在善機門很受尊敬,許多人看到他都行禮。
  我被葉煌扔進他下榻的房間,還讓他的美人護衛給點了穴,氣得我真想咬他一口!
  我被關在房裡出不去,晚上葉煌也不回來,除了美人護衛會定時給我送飯外,我幾乎見不到一個人影,雖然待遇好了一點,但這樣比當初被關在牢獄裡還要憋屈。
  善機門很熱鬧,即使我被葉煌困在房裡出不去,外面的鞭炮聲卻依然響亮,善機老人為自己的百歲壽辰準備了三天的壽典。
  直到最後一天,我才被葉煌帶出房間,葉煌向善機老人辭行,善機老人面露不舍,葉煌只好再多留一天。那葉煌在善機老人面前,平時的囂張氣焰全不見蹤影,一副非常孝道的好男人!看得旁邊那些賀壽的女子全都癡心不已。
  善機老人慈眉善目,很有仙風道骨的感覺,趕在最後一天來賀壽的人很多,我還看到了上次在五原客棧的那位錦衣公子。
  錦衣公子上前賀壽,雙手抱拳道:“晚輩鶴蕭代表白門見過善老,祝善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略備薄禮,不成敬意!”說著,他的下屬就獻上一份賀禮。鶴蕭相貌不輸葉煌,整個人看過去比葉煌更有人情味,只是身上的書生氣讓他看過去比葉煌弱勢許多!
  善機老人顯然很喜歡鶴蕭,笑道:“哈哈,好,小子年紀輕輕就有此修為,白門的人果然能人輩出!”
  我順勢看過去,正好瞧見鶴蕭拱手抱拳道:“善老謬贊了!”
  我一愣,鶴蕭手上帶著的手鐲是——鬼器‘攝魂’。
  在場的人根本沒人認出,連葉煌看著鶴蕭的表情也只有漠視,我不清楚鶴蕭知不知道自己手上戴的就是‘攝魂’,但我知道,善機老人好客,鶴蕭晚上肯定會住在善機門,葉煌明天就會離開,取走‘攝魂’就只有今天晚上的機會!
  下午是賀宴,葉煌心情不錯,沒再把我扔在房間裡,我被美人護衛警告後,乖乖站在葉煌旁邊,眼睛卻看著早上來賀壽的鶴蕭,鶴蕭坐在對面席,正與人攀談,手上時不時地晃了晃那手鐲,我小心盯著,低頭問坐在席位上的葉煌:“喂,那人是誰?”
  卻不想,美人護衛制住我的手,暗暗用力,我一下疼得渾身冷汗,美人護衛站在身後冷冷道:“注意你的言辭,再對主上不敬,下次不饒!”
  葉煌斜了一眼,視若無睹,我心裡不斷咒駡葉煌大毒人,撇頭問美人護衛,“那你告訴我?”
  美人護衛給了個警告的眼神,我乖乖閉嘴,瞪了葉煌一眼,葉煌轉頭問:“你知道這些做什麼?盯上他了?”
  我汗顏,一針見血的男人,我只好故意扭頭不理他,實則暗暗觀察鶴蕭!
  鶴蕭舉手投足間有大家風範,似乎出自名門,鶴蕭像是察覺到什麼,朝這邊看過來,我立刻將眼睛放到葉煌桌上的那盤水果不動,葉煌感受到對面的視線,與鶴蕭對望了一眼,鶴蕭抬手敬意,葉煌點點算是回應,末了,葉煌把臉轉向我,道:“你對鶴蕭這麼感興趣嗎?” 我感受到葉煌的視線,沒回答,依然盯著那盤水果。
  葉煌見我不答,看了下桌上的水果,道:“莫風,把他們都扔了!”
  “是!”美人護衛非常聽話地拿走了桌上的水果。
  我一愣,轉頭瞪著葉煌,故意道:“因為那人比你有錢!”
  “哦,怎麼說?”葉煌玩味地笑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價值不菲,而且他舉止優雅,肯定出生名門,絕對比你有錢!”我磨著牙說,看到葉煌一副玩笑的嘴臉就不舒服!
  “呵……不愧是做賊的,到哪你都要惦記一下銀子!可惜,你現在只是個階下囚!”葉煌不見得動怒,反而說法有點像在刺激我。
  我對他挑釁道:“那怎麼了,信不信我偷給你看!”心裡祈禱葉煌接受挑釁,這樣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偷了!
  “最好不要做出愚蠢的事,別忘了,你目前的身份是我的書童,要是你敢在我面前偷東西,我就折了你的雙手!”葉煌笑臉不見,嚴厲的話充滿威脅性。
  我輕哼一聲,卻不得不把葉煌的警告放在心上,因為大毒人絕對會說到做到!
  鶴蕭向葉煌走來,道:“小弟鶴蕭,久仰葉莊主大名,先敬葉莊主一杯!”鶴蕭非常豪爽地一口灌下烈酒。
  葉煌點點頭,見鶴蕭並沒有書生的一大堆繁文縟節,欣賞道:“請!”說著,接過美人護衛遞上來的酒跟著一口飲下,兩人就接著一杯一杯灌下去,我悄悄抬眼斜了一下鶴蕭左手戴的‘攝魂’,還在!
  鶴蕭見葉煌三杯下肚依然面不改色,不由笑道:“葉莊主好酒量,小弟慚愧!”
  “坐!”葉煌示意,率先坐下來,鶴蕭彬彬有禮,“請!”
  兩人剛一坐下,鶴蕭就攀談起來,葉煌也很給面子地聽著,我看著暗暗好笑,這兩人還真頗為有趣,葉煌是個古怪的人,不喜繁文縟節,講話言簡意賅,卻能接受鶴蕭的示好,鶴蕭明明書生氣濃濃,卻意外豪爽大方,跟葉煌很合拍!
  善機門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善機老人被叫走了,美人護衛突然闖入葉煌兩人的談話,葉煌也被匆匆叫走,還讓我先在這裡等著,根本沒讓我跟的意思,不知道他是放心我不會離開,還是不想讓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才把我扔在這裡,鶴蕭本要起身,卻注意到我,問我道:“放下見你一直看著這個,你很好奇?”說著鶴蕭晃了晃手上的‘攝魂’。
  我一愣,鶴蕭面色並沒有不善,相反很和氣,我答:“鐲子很漂亮!”
  “是啊,當初一眼看到這手鐲時就喜歡!沒想到你也喜歡,哦,對了,方才葉莊主匆匆離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鶴蕭的語氣很平淡,我卻暗自好笑,他想從我這裡套話。
  “不大清楚,可以看看你的鐲子嗎?”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眼睛看著鶴蕭手上的鐲子,世上唯一的……

  第五章 失竊

  “這個……不是不願意給你看,其實它是別人的東西,我幫他代為保管的,你要是喜歡手鐲,下次有時間我送你一個!”說著鶴蕭像是安慰我般,伸手過來,似要摸我的頭。
  我警覺,後退一步,不明白鶴蕭剛才的話有什麼特別的含義,鶴蕭見我如此,歉意道:“是我冒昧了,你是石兒吧!”
  我一愣,五原客棧裡我跟鶴蕭沒說上幾句話,他居然記得我的聲音,我問道:“公子聽出石兒的聲音了?”
  鶴蕭訝異道,“真的是你,石兒你不是在五原客棧嗎?怎麼……怎麼成了葉莊主的書童了?而且……你的臉?”
  我沉吟一下,道:“是莊主給我上的妝,他說他需要一個書童!”
  鶴蕭有一會兒的沉默,笑道:“那……在五原客棧時,你也不是原來的模樣吧!”
  我沉默,這種事,鶴蕭怎麼猜到的?葉煌是大毒人還能理解,這個鶴蕭……還是小心些!我正準備為自己找藉口,只聽鶴蕭繼續道:“江湖傳聞,毒莊莊主喜歡美人,莫非……石兒你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做了葉莊主的書童吧!”
  我聽罷,心裡怪不是滋味,這鶴蕭什麼意思,難道說我□了葉煌才成為書童的?我道:“公子的話石兒不懂,石兒只是書童!”
  “是嗎,剛才失禮了,希望下次我去拜訪葉莊主時,還可以再見到石兒!”鶴蕭在試探我,不知道想幹嘛?
  雖然我心裡盤算著逃離葉煌後,如何接近鶴蕭,但……我故意皺眉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比較能養活自己的活,只要莊主不趕我走,我不會離開的,而且我也沒地方去!”
  鶴蕭怔了征,道:“石兒是因為無家可歸,才應了葉莊主的收留?”
  我不回答,只是點點頭,心裡奇怪鶴蕭如此熱情地跟我套交情目的究竟是什麼?
  鶴蕭沉吟了一下,道:“石兒以後若是在葉莊主那裡呆不下去了,可以來找本……可以來白門,鶴某在白門!”鶴蕭說得有點急切,好似真的很關心我。
  我認真地望了一眼鶴蕭,疑惑一下,沒待我開口,鶴蕭道:“石兒可是不信任鶴某,雖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鶴某並非要害你!”
  “石兒沒不信鶴公子!只是石兒……”
  “只是什麼……”
  “鶴公子為什麼要這麼幫石兒?石兒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是名門望族,只是個為討個活計的下人而已!鶴公子居然願意給我這樣的承諾,石兒想不通?”我故意裝得自卑又很不解。
  “呵,別擔心,本……鶴某並不是要利用你什麼,只因石兒跟鶴某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很像,特別是石兒的眼睛,真的很像!”鶴蕭說著,伸手欲撩開遮住右眼的碎發,我後退一步,鶴蕭手僵在半空一會兒才放下,然後笑了笑,道:“抱歉!”
  一番交談下來,我卻不太想再接近鶴蕭,他手上的‘攝魂’,我考慮著是否用其他方法取得。
  鶴蕭繼續道:“石兒不是喜歡我的手鐲嗎?你跟我到這邊來,我拿下來給你看!”
  我一驚,莫非鶴蕭知道‘攝魂’的用法,想用‘攝魂’給我下暗示?為了什麼?葉煌嗎?
  “真的!”我裝作很高興地隨他過去。
  鶴蕭笑了笑,拉著我到無人的角落,脫下手上的‘攝魂’,舉到我的面前,道:“石兒,看著它!”
  我認真看向鬼器‘攝魂’,‘攝魂’似乎被人保存得很好,上面的精雕花紋依然清晰地那麼讓人懷念,伸手想要去摸。
  鶴蕭抬高了手,阻止我觸摸,道:“誒,你先認真看清楚!”說著在我的眼前有技巧地晃了五下。
  果然,鶴蕭不但知道他手上帶的是鬼器‘攝魂’,還清楚如何使用它。我暗暗歎氣,雖然‘攝魂’認主,但現在還不是暴露的時候,我故意一愣神,眼前恍惚般,等待鶴蕭接下來的動作!
  鶴蕭見我已經被他催眠,便收起‘攝魂’,問道:“你真名叫什麼?”
  我面無表情道:“石兒!”原來他在五原客棧就懷疑我了。
  鶴蕭疑惑了一下,繼續道:“石兒記住,我是你的主人,我要你潛入毒莊裡找一樣東西,它是一根發簪……”鶴蕭剛說完,賀宴上一陣騷動,似乎是出了什麼大事,善機門的弟子都出動起來,鶴蕭被聲音吸引,望了一眼。
  我心裡暗暗吃驚,鶴蕭不但知道‘攝魂’的用法,連鬼器‘簡符’的真身是發簪都知道,鶴蕭到底是什麼人?
  鶴蕭瞥了一眼就回頭繼續道:“那根發簪,葉煌把他藏在毒莊中,你要取得葉煌的信任,然後找出那發簪,記得找到發簪後,到白門找一姓公輸的人,把發簪交給他!若是失敗被葉煌抓到了,立即服下這個,記住了!”說著鶴蕭從懷裡取出一包東西塞給我。
  我接過,努力裝的面無表情道:“是!”
  鶴蕭聽罷,用‘攝魂’再次在我面前晃了三下,我知道那是解除催眠的暗示,於是我裝作剛回神的樣子,迷茫道:“咦?我剛才……”
  鶴蕭笑笑,道:“我們過去吧,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呢!”
  “哦,好的!”我假意後面跟上,鶴蕭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人注意這個角落,便揚手離去!我打開鶴蕭的東西一看,居然是‘鶴頂紅’,這鶴蕭真毒!不過托他的服,我知道了鬼器‘簡符’的下落。
  這時美人護衛出來了,正朝我這邊走來,我急忙把鶴蕭給的東西藏進懷裡,美人護衛冷淡道:“跟我來!”
  我被美人護衛帶到葉煌身邊,葉煌坐在內堂,表情冷漠,猜不透他現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善機老人也在,不過面色不善,堂內似乎還有幾人,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我聽了半晌才知道,原來是‘大盜鬼器’。
  葉煌送給善機老人的賀禮不見了,這些人都認定是‘大盜鬼器’做的!葉煌倒沒什麼表示,神情漠然!
  坐在葉煌對面的一人道:“師父,師兄說的在理,‘大盜鬼器’很可能就混在眾多賀壽的人中,我們絕不能讓他跑了!”
  我看了一眼,是一個留著鬍子的中年人,衣著是善機門的。轉頭看了一眼葉煌的臉色,依然是那樣,沒什麼表情,似乎對於那些人談論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
  “唉,群雄到我善機門給老夫賀壽,若是直接搜查卻沒有抓到人,反而弄巧成拙,引起群雄的激憤,傳出去,善機門以後在江湖上也無法立足。”善機老人頗為為難。接而善機老人看向葉煌問道“煌兒可有辦法找出‘大盜鬼器’?”
  所有人都看向沒發表過意見的葉煌,葉煌完全無視這些人的視線,緩緩問道:“若是那賊還沒離去,應該可以!”
  善機老人笑眉道:“好,老夫這次倒要看看這‘大盜鬼器’是否長了‘三頭六臂’。”其餘人跟著欣慰,也有些人等著看葉煌笑話,認為葉煌八成在故作姿態。

  第六章 蘇夜

  善機老人按葉煌的吩咐,把所有人都集中到賀宴上,葉煌叫過美人護衛,在美人護衛耳邊交代了幾句,美人護衛聽完後,匆匆離去!
  賀宴上,善機老人說明情況後,引起眾人一片譁然!眾人討論的焦點依然是:莫非‘大盜鬼器’重出江湖了?
  我心裡莫名一陣緊張,這世上我只跟一人說過三樣鬼器的真身,蘇夜,是你嗎?
  過後沒多久,美人護衛就回到葉煌身邊,附到葉煌耳邊低語,我湊過去想聽,卻被美人護衛瞪了一眼,只好作罷!
  葉煌將人名寫在一張紙上,直接交給善機老人,一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張紙上,善機老人打開看了一眼,冷哼出聲,一股勁風隨袖子甩出,眾人中有一人慘叫出聲,一個人影越過眾人頭頂,摔在善機老人腳旁……
  穿麻布衣的青年人,不是蘇夜,而且蘇夜應該會單獨行動,我心中懸著的石頭莫名落了下來。
  眾人看過去,驚叫出口,“鬼虎門柳一刀。”柳一刀被善機老人內力震傷,善機門弟子上前探查,卻並沒從柳一刀身上搜出東西。
  柳一刀破口罵道:“善機老兒,這是何意?莫要欺人太甚!”善機老人聽罷,面色難看。拿不出證據,反而會落人口實。
  美人護衛站出來,對善機老人道:“他身上有毒莊的旭香,那錦盒是為存放賀禮而特製的,凡是碰過的人身上都會留下旭香的味道!”
  眾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到柳一刀身上,柳一刀一愣,面目猙獰地仇視著善機老人道:“善機老兒,你今日毀我鬼虎門清譽,鬼虎門不會就這麼算了!”說著就站起來猛的向旁邊的石柱撞去!
  “遭了,快攔住他——!”有人見不對勁,急忙大呼,眼看柳一刀就要撞到石柱上時,一股強勁有力的內力掃過柳一刀,柳一刀像塊破布般摔在了我這邊,不,是摔在了葉煌的腳邊,幾乎所有人都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
  葉煌臉上未見表情,即使坐在席位上,依然冷漠地俯視了一眼在他腳邊無力掙扎的人!美人護衛走出來,拿出一小瓷瓶,撬開柳一刀的嘴,跟上次給我灌藥一樣,毫不留情地全倒進去!
  群雄見狀,各個面面相覷,卻沒一個敢上前說話,葉煌微微斜下眼,平淡的語氣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更加讓人瞪大眼睛的是,柳一刀晃了晃身體,非常乖順地站到葉煌面前,一副等待主人發落的樣子。
  “錦盒在哪?”美人護衛問話,在場所有人無比稱奇,幾乎可用靜寂無聲來形容。
  “在……假山石!”柳一刀眼神無光,對美人護衛的話,言聽計從,善機門弟子聞言,立即派人去假山!
  我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由背後冒冷汗,若是一開始葉煌也對我如此,那我豈不是老底全交代了,看著在場眾人神色各異的模樣,只怕比我想得只多不少。
  “誰命你來偷錦盒的?”葉煌開口道,無視眾人各異的表情和想法,或者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唔……公……公……嗚哇啊啊——”柳一刀突然抱著頭發狂起來,雙指戳瞎眼目,流出黑色的血,倒在地上沒了聲音!
  善機老人命人探查,柳一刀雙手上有劇毒!眾人皆是暗驚,葉煌皺了皺眉頭,表情卻也只是險惡了一下,而這時,善機門的弟子在假山中找到了錦盒,善機老人當面打開錦盒,出人意料的是,葉煌送給善機老人的賀禮根本不是鬼器‘龍心’,而是雪蓮山的千年靈芝!
  眾人皆是暗驚,江湖上毒莊莊主葉煌將會送鬼器‘龍心’的傳聞根本就是假的!我也有點失望,不過葉煌手上有‘簡符’應該不假!
  葉煌對善機老人緩緩道:“他被人下了暗示!”說完,葉煌站了起來,一股無形威壓立刻以葉煌為中心,傳遍整個賀宴。
  我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立即想到了‘攝魂’,是鶴蕭做的嗎?抬頭尋找鶴蕭的蹤影,鶴蕭站在眾人後面,面無表情地跟眾人一起看著地上的屍體。我瞥了一眼便轉頭猛盯著葉煌看,鶴蕭朝這邊望過來,似乎想要尋找剛才的視線。
  此事過後,反響很大,許多人對於毒莊葉煌多了一份敬畏,也多了一份忌諱!
  葉煌坐在回程的馬車上,閉目養神,我被葉煌強制性地帶在身邊,美其名曰:侍候主上休息。昨天晚上葉煌洗我臉上妝面時,故意用力戳我臉頰,疼得我直接揮拳,結果人沒打到,卻被葉煌丟在角落站了整整一個晚上,還動彈不得!
  我瞪著睡得很香的葉煌,想著如何趁機報復下,手伸過去,剛要給他的臉來點顏色,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我一個不穩,徑直撞在了葉煌的身上,葉煌睜開眼睛,冰冷的眼神未見喜怒,只是淡淡了看了我一眼,但那個感覺更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掉到了他身上一樣。
  我爬起來坐好,美人護衛就在馬車外稟報道:“主上,莫銀抓到了一個跟蹤我們的人!”
  我皺眉,葉煌這人還真遭人惦記,這一路都不知道多少人跟蹤葉煌了,這次又是哪個倒楣鬼?
  葉煌也坐了起來,“帶過來!”
  “是!”美人護衛掀開簾子,葉煌身邊隨行的一名叫莫銀的護衛拖著一少年來到馬車前,我望眼過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低垂著頭,似乎受了點傷,腳上穿著一雙破舊的草鞋,看過去更像是乞丐,而不是跟蹤者,我嚴重懷疑叫莫銀的護衛抓錯人了!
  葉煌似乎有那麼點興趣,難得開口道:“抬起頭來!”
  少年像是沒聽到一樣,動都沒動,莫銀一把抓起少年的頭髮,向後一仰,少年的臉呈現在葉煌面前,我一愣,連葉煌疑惑地斜眼看了我一眼都沒注意到,身體一下僵住了——蘇夜!
  葉煌嘴角微翹,問道:“為什麼跟著我們?”
  蘇夜沒回答,眼睛轉向我這邊瞥了一眼隨即轉開,我有點不知所措,目光望向別處,該如何面對蘇夜,我還沒想清楚!莫銀踢了蘇夜一腳,道:“快回答!”蘇夜吃痛,皺了眉頭,卻依然倔強地沒說話!
  葉煌慵懶地笑了笑,轉頭問我道:“你們認識?難道是一夥的?”
  我心情惡劣,鬱悶地瞪了葉煌一眼,真是讓人討厭的男人!
  蘇夜聽罷身體僵了僵,對著我別開了目光!
  葉煌嘴角翹得更彎了,眼睛斜著我,對護衛吩咐道:“把他帶回莊!”我一聽,不可置信地瞪著葉煌,那些其他的跟蹤者不是都被他直接丟在大路上的嗎?為什麼蘇夜要一起帶走?大毒人想幹嘛?

  第七章 潛入

  不得不說大毒人是個很會享受的人,整座毒莊宏偉得堪比皇宮,依山傍水,若不是葉煌選的位置太偏僻,我相信江湖上的那些人會更加驚歎葉煌的財力,可惜毒莊的地牢就不怎麼樣了。
  葉煌回到毒莊後,就把我和蘇夜直接扔進地牢裡,我坐在地牢的草墊上,頗為感慨,幾個月前我從重刑牢獄逃脫出來,沒想到接近葉煌,就等於再次把自己扔進地牢,剛得到幾個月的自由,再次被人囚禁,那種滋味可不好受!雖然要逃走也難不倒我,可我身上還有葉煌親自下的毒,想走也走不了。
  葉煌那天雖然給我解了美人護衛下的毒,卻重新讓我服下另一種毒,我曾試著逼出一些,卻未見成效,身上餘毒未清,我只能先找出解藥再說了。
  蘇夜在我隔壁,可惜我們始終沒有說上一句話!我不知道蘇夜怎麼想的,若是還想找我報仇,也不可能這樣子出現在我面前,那不是他的性子。
  我偷偷瞥了一眼蘇夜,意外發現蘇夜一直看著我,我嚇了一跳,逃開視線,心裡莫名緊張,明明當初的事早已淡忘了,但是見到蘇夜偏偏就會想起他責怪的眼神,我很怕那樣的眼神。
  許久不見蘇夜開口,雖然感受得到蘇夜的視線還在我身上,我卻坐墊如針,蘇夜跟一個悶葫蘆樣不說話,就那麼‘幽怨’地看著我,無奈,我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道:“呃……好久不見了,蘇夜!”
  “……嗯,兩年三個月零六天,真的好久了!”蘇夜聲音輕輕的,卻猶如索命咒般,把我定在那裡,讓我一陣恍惚,蘇夜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他是在記恨我?還是說,向想我索要鬼器的?
  “你……你好嗎?”蘇夜再次開口,似乎猶豫了很久,我卻不知道蘇夜究竟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希望我過得好還是不好呢?
  “你是不是很恨我!”蘇夜見我沒回答,也沒理睬,卻將我原本要詢問的話噎進肚子裡去了。
  我回神,下意識答道:“沒有!”我心裡從來就沒想過要恨蘇夜。
  “真的?”蘇夜垂下頭,聲音更輕了,雖然不知道蘇夜在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個樣子還真的不像他。
  “不恨!”我搖搖頭,轉臉正對蘇夜!蘇夜抬起頭,與我對了一眼,卻又匆忙逃開,似乎非常不願看我!我心裡哀怨,既然如此,何必來相見。那只看不見的右眼在此刻卻莫名的有股痛感!
  “你的右眼……那時候很痛吧!”蘇夜悠著臉,淡淡地說著,似乎正沉浸在當時的事情中,我心猛地一揪,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開不了口,瞎了一隻眼睛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我真正痛的是……
  地牢裡一陣沉默,我不懂蘇夜問這些做什麼,莫非是想要將我再次送進重刑牢獄嗎?
  “對不起……”蘇夜發出非常低的聲音,讓我恍惚自己聽錯了,有點錯愕地看著蘇夜,蘇夜低垂著頭,似乎是哭了,我該不該安慰一下?
  “對不起,都怪我!我是個大笨蛋,我居然……居然不信任你,還刺傷了你的眼睛,然後丟下你一個人……被官府的人抓走!對不起……”蘇夜聲音哽咽,我聽著震驚,卻也找不到自己的話。
  蘇夜繼續哽咽道:“我是後來才知道,是徐良他們做的,他們偷了鬼器,卻栽贓給你,我當時氣瘋了,我……那天你被抓走後,徐良他們就背著我去當鋪,剛開始我還有點疑惑,直到徐良酒後失言,我方才知道自己冤枉了你,可惜已經晚了,徐良已經把鬼器賣了,我親手弄瞎了你的右眼!還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送進牢獄。”
  我靜靜地聽著,那時的蘇夜還不到十四歲,懂得多少人世的冷暖呢,這件事本就不怪他的。我歎道:“你怎麼知道我出來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肯定,但有人傳你逃出來了,我就抱著試找下的想法,按著你平常的性子,去了一些你會去的地方!”
  我一愣,定睛看著蘇夜,問道:“你跟著我多久了?”
  “大概半個多月了!”蘇夜平淡說著,手邊還扯著地牢裡的草堆,說明他在緊張。
  “你的盜賊團呢?村莊……怎麼樣了?”我試著緩和下氣氛。
  “解散了,我發現徐良的事後,就心灰意冷地解散了盜賊團;村莊怕是早沒了吧,我沒臉回去,所以這兩年一邊給人打下手做短工,一邊探聽你的消息!你……你還在找鬼器嗎?其實根本用不著了,許多人都離開村莊,剩下的只有一些荒田罷了!”
  我撇過臉不看蘇夜,望著地牢門口,道:“我現在又不是在為你找!”
  蘇夜一愣,低下頭盯著地牢的草墊發呆,緩緩才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只要你允許我跟在你身邊就好,我不會礙到你的!”
  “蘇夜,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我微微憂眉,雖然蘇夜的出現讓我很意外,但跟我來毒莊可不是什麼好想法!
  “我知道,你這人就這樣,我已經失去當你朋友的資格,但至少我想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我不會礙著你的,除了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會在你面前出現!”蘇夜說到最後,聲音有了絲急切。
  我怔在那邊,也許自己真的不太擅長拒絕人,氣餒道:“蘇夜……你真是個大傻瓜!”
  “或許吧!”蘇夜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還想勸慰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卡回喉嚨了,改口無奈道:“隨便你吧!”
  果然一說完,蘇夜臉色浮現出不怎麼明顯的笑意,淡淡道:“謝謝!”
  地牢的門被打開,守衛送飯進來,我看著地牢的大門重重合上,確定不會有人再來時,便從鞋底摸出銅絲,開始撬地牢的鎖,蘇夜望過來,問:“你準備這時候潛進毒莊嗎?”
  “差不多吧,先出去看下,實在不喜牢獄這種地方,讓人生厭!”我專心開鎖,等我發覺自己說漏嘴時,地牢裡已經一陣沉默。
  我開了鎖,將銅絲遞給蘇夜,擔心他再一個勁的道歉,先封口道:“你別再多想了,我只是單純不喜歡被人關著,不是你造成的,而且我有點事要你幫我!”
  蘇夜抬起眼,伸手接過銅絲,三下五除地開了鎖,我悄悄在地牢門口探了探,發現外面也沒人把守,轉身對蘇夜道:“你先出毒莊,幫我打聽兩個人!”
  “誰?”蘇夜把擋著自己臉的碎發撩開,那雙原本就烏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認真道。
  “他姓公輸,是白門的人,還有個同門叫鶴蕭,你不要跟鶴蕭正面對上,他手上有鬼器‘攝魂’,而且鶴蕭知道怎麼用‘攝魂’對人下暗示!”我邊注意地牢上面的情況,邊帶著蘇夜慢慢潛出地牢。
  蘇夜點點頭,道:“我打聽到後,哪裡去找你?”
  “毒莊吧,我若是還沒離開,就應該還在這裡!”我想了想,覺得葉煌的毒莊沒那麼容易闖,可能會耗點時間。
  “你要留下來?你……”蘇夜眉目微皺,似乎有點反對!
  “恩,我身上的毒還沒解,而且毒莊裡很可能有鬼器‘簡符’。要是我這邊處理完了後,你還沒來,我會用以前的暗號聯絡你的!”我沉吟一下,覺得以前的暗號是蘇夜那夥盜賊團常用的,不太安全,於是我跟蘇夜一起商量了新的暗號,就出了地牢。
  葉煌的毒莊很大,好在被關進地牢前我暗中觀察了路線,我指了路,讓蘇夜逃出去,我則繞回到毒莊裡面,先找解藥。
  毒莊的佈景很像陣點陣圖,饒是走迷宮經驗豐富的我也有點被繞暈的錯覺,我走進一座獨立的院子,走廊橫跨在水上,不遠處有一座冒著霧氣的水池,走進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個天然溫泉,葉煌就地取材,把溫泉修葺起來,溫泉的水霧很濃,還有一塊石壁立在中間,看起來頗有意思。
  我聞了聞身上有點發餿的味道,這才想起自被葉煌抓到後,就一直沒洗過澡,可惜現在情況不允許,不然還真想舒服地泡個澡!
  石壁後面似乎有人,隱約中有人把衣服扔在石壁上,那人探了水溫,抬腳踏進水池,水池裡傳出非常清脆的聲音,“嗯,好舒服!溫泉真是個好東西!”
  那人背對著我,解了髮鬢,我剛要趁機掠過,走廊,卻聽背後有人道:“你在這做什麼?”是葉煌的聲音!
  我轉頭,卻對上記憶中那個俊美的男人,為什麼他會在這?明明我聽到的是大毒人的聲音啊?我一驚,男人皺下眉,剛要抬手,美人護衛出現,遠遠道:“什麼人?”一發暗器射出,我躲閃不及,“噗通——!”一聲掉入水池,濺起一陣水花。
  “呀——色狼!”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

  第八章 父子

  我冒出水面,聞聲抬頭一望,石壁後面冒出一名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粉嫩的臉蛋上有著泡過溫泉後的紅潤,整個身體還泡在水中,看不出是男是女!
  我頗為尷尬,這種情況下,我好像真成了‘採花賊’,雖然是被人給踢下來的!
  美人護衛用暗器踢我落水後,便飛身而來欲抓我,我迅速逃向小孩,小孩警戒地後退了一下,道:“你……你要幹嘛?父親,有賊!”那孩子立刻注意到廊上站著的人,整個人浮出水面,我卻因此看到對方帶把的下 身,懷疑自己看錯了,不對,這孩子分明是個男的,剛才他鬼叫什麼來著?
  小孩聰明地轉身欲離開,我急忙將小孩拉過推向美人護衛,小孩大叫:“呀——!”果然美人護衛接過小孩,先帶離水池,我趁機躍上石壁,那男人在廊上冷漠地看著,一點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我見狀,抽出繩子,向另外一端的廊柱勾去,從水池上空飛身逃離!哪知飛到一半,男人摘了一片樹葉橫空劃斷繩子,我失去平衡,差點摔入水池,我急忙翻個身返回,向石壁踢了一腳,再次飛向廊柱。
  我勾住廊柱,隨即飛向最近的牆垣,就在要攀上牆垣時,感覺腰間一緊,低頭一看,是一條鑲金菱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拉離牆垣,摔入水池中,激起一陣水花!
  我連喝了好幾口水,狼狽地抓住了石壁作支撐點,從水池冒出頭來,抬眼一看,葉煌的管家帶著幾名護衛趕過來了,我還沒從水池中爬出來,明晃晃的劍就已經橫在我脖子上了,個個兇神惡煞!
  “好大的膽子,毒莊也是你個小毛賊能進的!”男孩清脆的聲音讓我回神,被人從水池撈出來,帶到男人面前,這次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模樣,還是當初冷漠的表情,一張俊臉驚為天人。
  真的是他,八歲那年,我第一次偷盜還失敗的對象,沒想到他居然是毒莊的人!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居然再次遇到這男人,不過他怕是早不記得我了!
  小孩繞到男人身後,警惕地瞪著我,男人抬手捏起我的下巴,嘴角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我卻可以感覺到自己有一瞬間呼吸停窒了,跟那時候的感覺一樣,他隨便一個動作給人的威懾感永遠都是那麼強烈,眼神比我印象中的還要冰冷。
  只是,為什麼我覺得這男人的眼睛跟大毒人有點像呢?難道這男人是葉煌的兄弟?我為自己冒出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居然逃出來了!”男人略微勾著好看的嘴角,這是大毒人經常有的嘲笑動作,而他的聲音更讓我再次確信這男人就是大毒人葉煌,頓時我有種五雷轟頂的錯覺。
  我被迫抬頭與男人對視,依然驚訝道:“你……你是葉煌!”
  “住口,父親的名字是你能叫的!”稚嫩的聲音,小孩虎著臉教訓道。
  我一愣,這麼大的小孩居然是他兒子,男人明明看起來跟八年前沒兩樣的!
  葉煌很認真地上下打量了我,剛才泡在水裡,我全身都濕透了,被他這麼打量讓我有點窘迫!
  葉煌示意護衛放開我,我彆扭地站在他面前,哪知男人注意到我掛在脖子上的玉佩,他伸手扯出玉佩,我急忙攔阻,叫道:“喂,這可不是你毒莊的!”
  小孩眼睛瞧過來,“啊——,那是我的玉佩,小偷,你居然偷我玉佩!快還給我!”說著手就伸過來搶要。
  我一愣,邊後退邊教訓道:“誰偷你玉佩了,這是我的東西!” 說完瞪了一眼男孩,卻注意到男孩身後葉煌陰沉的臉色!我心裡咯噔一下,心知不妙!
  “那是我的玉佩,父親,他偷了孩兒的玉佩你,”小孩叫囂著,邊伸手探入自己的頸脖中,“咦?玉佩還在!”小孩從脖子裡拿出一塊玉佩,我一驚,居然真的跟我的一樣!
  “哦,那肯定就是你偷毒莊裡面的其他玉佩了。”小孩指控道。
  我再次瞪了一眼舌燥的小鬼,怒然,看向葉煌,發現他不緊不慢地向我走來,我不由再後退。
  我很想逃走,可管家攔在一頭,另外一頭又是葉煌和他的美人護衛!前後夾擊,終於我沒地方退了,葉煌靠近我,高高審視著,我有點站不穩。葉煌不由分說地奪了我的玉佩,拿在手上認真瞧了起來,還問道:“玉佩你是從何而來?”
  “那是我娘的,你還我!”我欲搶,葉煌單手制住我,我氣,卻注意到葉煌腰間系著的腰帶,正是剛才拉我下水的元兇,不由對它的主人更恨上一分!碰到大毒人我准會倒楣!
  而且為什麼葉煌這個大毒人偏偏是當初的那個男人!
  “給他換下衣服,帶過來!”葉煌甩下一句話就拿著我的玉佩走了,我被人按著,只能瞪著葉煌的背影叫道:“葉煌!你還我玉佩!”
  我被人捆了手和脖子,像拉畜生一樣被帶到葉煌的書房,葉煌位居上座,手裡正拿著我的玉佩在研究,旁邊還有一位沒見過的美人正在剝葡萄給葉煌的兒子吃。
  我見到葉煌,立刻怒道:“葉煌,你把玉佩還我!”並光明正大地觀察大毒人,他真的是跟八年前一樣,沒一點改變,一張俊臉,英氣逼人,眼底依然是一片冷漠,卻有著別樣的誘惑,不止女人怕是連男人都會為他瘋狂!
  葉煌微微抬眼,看了一下,並不答我,這時小孩走到我跟前,裝模作樣地繞著我走了一圈,又學著大人的樣子趾高氣昂地將我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不屑地“哼!”了一聲,然後再屁顛跑回他老子大毒人身邊的美人旁,眼睛盯著美人手上的葡萄。
  美人抬眉一笑,顛倒眾生,將剝好皮的葡萄遞到小孩的嘴邊,小孩美滋滋地吃下,臉上的表情可以用滿足來形容,這孩子以後定是個風流鬼!我移開了視線,免得看著自己牙酸。
  美人護衛進入書房稟報蘇夜逃跑的事,葉煌聽罷,似乎剛要說什麼,我以為他又要把我扔進地牢,急忙阻止道:“等等啊,你要關我,可不可以換個地方!我討厭地牢!還有,我的玉佩你看完了就請還給我!”
  葉煌終於正眼瞧我了,卻道:“玉佩,你從哪裡偷來的?”
  我努力保持想要上前掐死大毒人的衝動,默默在心裡不斷誹謗大毒人!怒道:“才不是偷的,那是我娘留給我的!”
  葉煌拿著我的玉佩在手中把玩,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我有點擔心他突然發怒,然後一氣之下把我的玉佩當氣筒,不免擔心道:“喂,都說了那玉佩是我的了,快還給我!”
  話音剛落,美人護衛一記刀眼警告,我把罵人的話都憋進肚子!我還清楚記得上次他差點折斷我手的事!而大毒人根本就沒理我。
  “父親,這玉佩跟孩兒的一樣呢,分明是我們毒莊的,肯定是他偷的!”男孩嘟著嘴,手指著我對葉煌道。
  我心裡火大,又擔心大毒人不把玉佩還我,道:“葉煌,你跟我一個窮小子搶東西,要不要臉!”
  “我警告過你,不得對主上不敬!”美人護衛滿臉冰霜走過來,似要準備教訓我,旁邊看押著我的另外兩名護衛對著我腳彎狠狠一踢,我吃痛,一腳跪下來。
  “等等!”美人護衛正準備教訓我之際,葉煌開口了,“把他帶過來!”
  美人護衛二話不說,一把提起我,拉到葉煌跟前,葉煌彎下身,抬起我的臉,問:“玉佩真是你娘留給你的?”
  我微微一怔,葉煌捏著下巴的手有點疼,“廢話!”難道還是你娘的!
  本以為葉煌會罵人,卻見他皺眉轉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我莫名,我幾歲關他什麼事,掙開葉煌的手,撇過頭,不理葉煌,偏不告訴他,葉煌再次伸手用力捏緊下巴,我疼得答道,“十六!”
  感覺葉煌有一瞬間的震驚,當我想要在他臉上捕捉哪怕一絲的痕跡,卻只瞧見葉煌那未見表情的俊臉。
  “你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你給我把玉佩還來!”我火了,葉煌打算一直這樣審問下去,我老底都得交代。
  “別惹我生氣,我可沒什麼耐性!”葉煌沉下臉。
  我瞧葉煌臉色真的越來越陰沉,想著用什麼名字糊弄他得了,哪知葉煌就像知道我在想什麼般,警告道:“不許撒謊!”
  我撇撇嘴,乖乖道:“葉凜!”
  葉煌這次是很明顯怔住了,眉頭都憂在一起,卻很好看,只聽他冷冷問道:“素馨研跟你什麼關係?”
  我一愣,不解道:“你怎麼知道我娘?”心裡一陣疑惑,難道葉煌跟我娘認識?那他知道鬼器嗎?
  “你可說實話!”葉煌看著我,冷豔的表情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威懾!
  我怒瞪葉煌,氣道:“難道娘也能亂認的!”
  葉煌不見動怒,伸出另一隻手撩開我眼前的碎發,認真打量起我的眼睛,道:“是了,這雙眼睛!還真有點像她呢!”我一驚,身體僵在那裡,葉煌果然認識我娘!
  “你……你認識我娘?”為什麼我從來沒聽她提過?
  “想不到我葉煌的孩子居然當了賊!”葉煌的一句話砸得我以為自己耳朵哪裡出毛病了!
  我唯一肯定的是大毒人腦子發燒了!

  第九章 入住

  “喂,有沒有人啊,都死了嗎?大毒人,快給我滾出來!”我氣得要發飆,葉煌拿了我玉佩,什麼解釋都沒有,就把我扔進一間屋子關起來,還擔心我再次逃跑,居然點了我幾處大穴,我現在除了嘴巴能罵人外,什麼也做不了。
  屋外明明站著兩名護衛,都跟木頭一樣,任我罵破喉嚨也不理人!死大毒人更不知道去哪了,我被關進來已經整整一個晌午了,還不見蹤影。
  想起之前的事,我就鬱悶的想吐血,大毒人那時的話,讓所有人吃驚,連我都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
  “父親……您在說什麼?”當時那小孩好像也被嚇到了。
  “他是你哥哥!葉凜!”葉煌說這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為人父的溫情,更像是在平淡地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卻差點把我嚇得傻掉。
  “什麼?哥……哥哥?不要,我才不要哥哥呢!而且他還是個當賊的!”小孩急得跳腳。
  “大毒人,你胡說什麼?你想要兒子,街上一大把,想找我,我還不稀罕呢!”我那時候的確氣得不輕,可也不至於受到現在這樣的對待!
  葉煌微眯起眼睛,整張俊臉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依然好看,盯著我的眼睛道:“明明那時候讓她打掉腹中的胎兒,居然瞞了我十六年!”
  我震驚,娘當年說我父親姓葉,莫非真的是葉煌,打掉?什麼意思?難道葉煌當年是個負心漢?
  “葉煌,你……你不要亂講,誰是你兒子!”我不知道是被葉煌的威懾給嚇到還是被他的話給嚇的,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你以為誰給你取名叫葉凜的!”葉煌逼近一步。
  我慌了,狡辯道:“那又怎麼樣,叫‘葉凜’的多了去了!”我才不要大毒人當我父親!
  “玉佩背面的弧圈裡有個‘凜’字,我將玉佩贈與素馨妍時曾告訴過她,你的名字就是她從玉佩上取的!”葉煌話鋒淩厲,根本沒我反駁的餘地。
  我有一瞬間的呆滯,那玉佩跟了我十六年,我自然知道玉佩背面的弧圈裡,有個不顯眼的‘凜’字,不注意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葉煌居然知道,莫非他真是……頓時我有種被雷給劈得焦淒淒的錯覺!
  小孩拿起自己的玉佩,“真的誒,我的玉佩上面也有個‘素’字!”我聽著,渾身不是滋味,為什麼大毒人會成為我父親?
  “你娘呢?”葉煌問這話的時候,臉色陰沉,我怒,難道他還想找我娘理論,既然當初就是他不要我們的,幹嘛這時候要認,做不認識的陌生人多好!
  我火了,瞪著葉煌道:“大毒人你聽著,休想我會認你,反正咱們是互看對方都不順眼,還是當陌路人的好,省得你看著我這個做賊的,還汙了你的眼。”對於葉煌所說我的新身世,我一點也不高興。
  “你娘現在在哪裡?”葉煌逼問我,完全不理會我剛才跟他劃清界限的話,
  “關你這陌路人什麼事!”我跟葉煌作對到底!
  “好,很好!”葉煌氣得不輕。
  “是啊,我也覺得非常好,最好從此以後再不相見!”我真心這麼想,不過得等我取得葉煌手上的鬼器‘簡符’再說。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我一邊臉頰疼得緊,死大毒人,太過分了,我轉過臉,瞪死他。
  “把他帶下去!”葉煌點了我幾處大穴,就將我扔給管家,我動彈不得,但嘴巴還能用,我就對著葉煌離去的背影罵道:“死大毒人,快還我東西!”
  “住嘴!”管家表情陰森,卻也只是罵罵而已,並沒有打我,我就繼續鬧,可是葉煌連個頭都沒回!
  我被關在屋裡,喊累了,也罵累了,就靜靜地坐著想,葉煌怎麼就成了我父親?
  門外有聲音傳來,“少主,主上吩咐過,任何人不得見他!”
  “滾開!”是那個小孩的聲音,還充滿了濃濃的怒火,看來是找我興師問罪的了。
  “少主,請莫讓屬下為難!”我隱約聽到兩名護衛攔阻。
  小孩怒氣衝衝地闖進來,後面跟著幾名護衛,似乎阻擋不來,卻也不敢放小孩單獨進來,我暗氣,這葉煌對我還真是‘照顧周到’,難道我這樣渾身動不得的人,還能把他的兒子給怎麼著了不成?
  我以為小孩會對我先來一頓暴打,卻見他慢悠悠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認真地盯著我猛瞧,不只我,連跟著進來的護衛都莫名其妙他們的少主想做什麼?
  “你真的是男的?”小孩看了半響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難道你是女的?”我冷笑。
  “啊!我還以為你要繼續閉著嘴巴不理人的!”小孩指著我,一副吃驚樣。
  我咂咂嘴,不明白大毒人怎麼就教出這麼個活寶,“你來幹嘛?葉煌呢?”
  “還不是你在這裡一直吵個不停,我這個做主人過來看看,是不是毒莊的下人們沒規矩欺負你了?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得很嘛,鬼叫個什麼?”小孩大人模樣地跟我叫板。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直看得小孩發毛,“看……看什麼看?”小孩虎起臉。
  我視線越過他,飄到別處,不看總可以了吧。
  哪知小孩火了,站起來就猛拍一下桌子,叫囂道:“喂,你少給我裝,剛才不是叫得很響嗎?現在成啞巴了!”
  我鬱悶,明明是他叫我不要看他的,莫名其妙,懶得費口舌跟他吵,不理小孩。
  小孩面子有點掛不住,挑剔道:“喂,你幾天沒洗澡了?全身一股黴味啊,我毒莊的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沾染了怪味,還有你的頭髮,也不梳洗打理,髒得要命,就是毒莊的下人們都比你乾淨,以後出去可別說是我毒莊的人,丟人!”
  我算是聽明白了,這小孩就是專門來給我下馬威的,我不屑,“閣下管得太寬了吧,還有,可別亂認親戚!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毒莊的人了!”
  “你……”小孩惱羞成怒,巴不得找藉口打我一頓。
  “少主,使不得!”護衛急忙阻攔,“主上吩咐,任何人不得傷他!”
  “哼,你別以為父親認了你,我就會乖乖叫你一聲‘哥哥’了?呸,我才沒有一個做賊的哥哥!”
  我看著氣得怒火中燒的小孩,很好心地提醒道:“你已經叫了兩聲了!”
  “葉凜……”小孩終於爆發了。
  “少主!不行啊!”護衛及時拉住了他們的少主,讓我免遭毒手!
  “放開我,我要教訓他!叫你們放開,聽到沒有,放開……”小孩被旁邊的護衛架了出去,看守著我的兩名護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就關上門繼續守在門口。我很想翻白眼,可惜沒人看。
  門再次被打開了,我望過去,是葉煌!
  他邊走進來,邊道:“不鬧了?”
  我瞪他,“還我玉佩!”
  “等我查清楚後就給你!”葉煌說著已經走到我身邊,替我解了穴。
  我坐了許久,身體有些發麻,站了起來,剛要開口,就聽葉煌挑眉道:“怎麼,又要如廁?”旁邊的美人護衛偷笑了下!
  如他個頭,怎麼從來沒發現冷冰冰的大毒人也會講笑話,可惜也是冷的。我不理他,端起桌上倒好水的杯子,一口灌下。
  葉煌只是看著,我喝了水,轉頭對上葉煌,“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處置……你希望呢?”葉煌臉色不善。
  “給我解藥,還我玉佩,再放我走!”我不客氣地要求道。
  “莫風,把解藥給他!”葉煌坐了下來,眼睛卻依然看著我!
  我拿著美人護衛塞過來的解藥,有點不敢置信,狐疑道:“不會又是一半解藥一半毒藥吧!”葉煌怎麼突然這麼好心了,就因為我可能是他兒子?
  “那你可以不吃!”葉煌皺眉,有點不高興,不過說實話這樣的表情也很好看。
  “你放我走?那我玉佩呢?”我拿著解藥,考慮著是不是可以相信葉煌!
  “我何時說過放你走?”葉煌面無表情,臉上有了絲不耐。
  “可你不是給我解藥了嗎?”我瞪葉煌,既然那麼不耐煩跟我說話,可以不要理我啊,我還不稀罕呢!我心裡暗暗生氣。
  “解藥你先吃下,在我查清你娘的事情後,會把玉佩給你!在此之前,你先住在這裡,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毒莊裡有很多機關,最好不要單獨亂闖,我把莫風留給你,他會幫你打點!”葉煌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
  我暗氣,什麼幫我,監視我還差不多,大毒人會安什麼好心,有美人護衛時時刻刻監視著,我還怎麼探查毒莊。
  “我娘早就不在了,你要查什麼?查我是不是你的孩子?既然這麼不喜我,就不要認我啊,我說過我不稀罕的!”我一口氣說完就有點後悔了,因為葉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很難看!
  最終,葉煌也沒向我發怒,只是吩咐莫風照看我,就揚袖離去,依然連個頭也沒回。
  莫風走過來,面無表情道:“凜少主,請先沐浴更衣吧!”
  我惡寒一把,問:“可以不要那樣叫我嗎?”
  莫風連個臉色都吝嗇給我,“這邊請!”

  第十章 談話

  “凜少主,主上找您!”莫風微微抬起頭,望向我這邊,聲音客氣而疏遠。
  我靠在樹上,眯著眼睛不想理他,莫風盯我盯得緊,這幾天根本無法找空隙探查毒莊,本想著躲到樹上小眠一會兒不被莫風盯著,沒想到這次換大毒人了,明明這幾天都不在毒莊,怎麼一回來就找我,還偏偏挑這個時候,我偏不下去!
  “凜少主,莫讓主上等急了!”莫風臉色開始陰沉,我閉上眼睛,當沒聽到。
  “莫風,人呢?”葉煌的聲音傳來!
  “主上!”莫風剛要稟報,葉煌就來到樹下,我低頭正好與大毒人的眼睛對視上,驚得我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你先下去吧!”葉煌抬手讓莫風離開。
  我不理葉煌,心裡卻有點緊張,葉煌這次居然親自過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葉煌望著我上面,問“你在樹上做什麼?”
  “睡覺!”我實話實說!
  “……屋裡沒床嗎?”葉煌微皺眉頭,煞是好看。
  “有人盯著,睡不著!”我對葉煌把莫風派來監視我的事表示抗議!
  “下來吧,我有事跟你談!”葉煌難得和氣的態度,讓我暗驚。
  “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我正困著,不想下去!”其實我精神得很,就是不想給大毒人好臉色看,心裡琢磨著待會兒要怎麼讓葉煌撤掉莫風這個礙事的傢伙!
  葉煌看向我這邊問道:“你要自己下來,還是我幫你下來!”
  “你先把玉佩還我!”我確信葉煌那樣講究的人不會作出爬樹這種有礙身份的事。
  未聞葉煌答腔,我疑惑,剛要起身看葉煌,卻聽後背躺靠著的樹枝“嘎吱”一聲,整齊斷裂,連同我一起往樹下掉,我急忙抽出繩子,掛上斷枝,繩子剛過上去,就被什麼給割斷,我急忙橫踢樹幹,翻身落地,免得自己摔得屁股開花。
  一落地,“你……?”我剛要開口罵葉煌,兩片樹葉一前一後從我眼前飄落,掉在剛才無端折斷的樹枝旁,我不由暗驚,這兩片樹葉根本不是這棵樹上的,而是葉煌所站旁邊花圃所長的,難道大毒人用兩片樹葉把我逼下來?
  看著那斷枝整齊的切面,我暗歎大毒人好厲害的內力,明明我靠著的樹枝比自己的腿還粗,這要是大毒人不小心偏移一下,那斷的就不是樹枝,而是我的腰了,想到這,我不由背後一陣冷汗。
  葉煌走到我身邊,我抬頭仰視著大毒人,太陽正好在他頭頂,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想像出大毒人現在的表情,與那曬得有點燙人的陽光不同,定是一臉冰冷。
  我拍拍塵土,身上多少有點髒,葉煌只看了一眼就轉身離去,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得乖乖地跟上!
  依然是葉煌的書房,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只有我和葉煌兩人!
  我跟進來,葉煌一點身為主人的自覺都沒有,都沒有請人坐一下,難道要兩個人一起站著談不成?我逕自坐在一張椅子上,並仔細打量起葉煌的書房,之前還沒注意,沒想到葉煌將書房弄得蠻大氣的,擺設佈局之類很有宮廷風格,唯一不足就是缺點人氣,跟主人倒是蠻像的。
  葉煌臉色依然不好,或許是對著我永遠也不會有好臉色,我主動問道,“你查清了沒?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我問得沒心沒肺,其實我更在意大毒人會怎麼處置我這個多出來的兒子?我拿起桌上的茶水,自顧自地喝起來。
  “我派人去查你娘以前所在的香怡園,香怡園的人說她早已從良,嫁給一個姓‘白’的人?可是據我所查,那一帶根本就沒有姓‘白’的人家!你娘……”
  我將入喉的水一口噴出,跳起來指著葉煌罵道:“你娘才進香怡園呢,你自己跟花柳女人生孩子,不要扯上我娘!”
  “注意你的用辭……”葉煌陰沉下臉。
  我打斷他,“得了,都說了我不是你兒子你不信,我娘是大家閨秀,就算葉莊主年少風流,在花街無人不知,但那也跟我娘八輩子打不上關係!這世上多的是同名同姓的!”
  “葉凜!”葉煌的臉終於全黑了,看來真的氣得不輕。
  “葉大莊主,玉佩可否還給我了?”我故意忽視葉煌的臉色,要不是‘簡符’在他手上,我早就跑了!
  “你一定要我拿證據嗎?”葉煌忍著怒意,扔給我一封信。
  我疑惑,打開一看,不由愣住了,是一封道歉信,一封為了什麼事情而向葉煌道歉的信,還提到了未出世的孩子,徵求葉煌的意見,是打掉?還是生下來,若是生下來,打算從玉佩上取名叫“葉凜”,這確實是我娘的筆跡,她甚少寫東西,留下不多,當年那場大火更是把什麼都燒沒了,這封信的落款是十六年前,我那時還沒出生!我不由怔住了,心裡原本不願接受的事情,似乎真的是事實。
  我把信收起來,沉默不語,心裡莫名賭氣,或許我真是葉煌意外的孩子,但葉煌自己那天也說過,他當初並不想要我出生的,為什麼這時候要認我?
  葉煌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葉煌道:“你為什麼會去當賊?”
  “難道當乞丐更好?葉莊主不用如此費心,您只要把玉佩還我了,我發誓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反正彼此相看兩厭,我躲入暗處還不行!
  “這由不得你!你接下來給我呆在毒莊!”葉煌冷眼道。
  “葉莊主您管得太寬了吧!”我也虎起臉,瞪他。
  “看來從小沒人管教,你頑劣慣了!明天開始,我派人給你,你好好學下如何尊上。”
  “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你管不著!”這葉煌就不能忽視下我這個不入他眼的兒子嗎?明明那麼不耐煩!
  “住口,不要以為你是我的兒子,我就會一直縱容你如此囂張跋扈!”果然葉煌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我沒稀罕當你兒子,覺得我做賊丟了你的臉,那你可以不要認我啊,反正我的出現對你來說也是個意外!當年你不是讓我娘打掉我的嗎?何必現在假惺惺!”
  “住口,不許再提那女人!還有,我對你以前怎麼活的不感興趣,但從今往後,最好記得你是毒莊的人,若敢再有偷盜行為……”
  “我偏要,你能怎麼樣?”我打斷葉煌的話,又站起來與葉煌對峙。
  “是嗎?那我不介意折了你的雙手!”葉煌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我心裡暗驚,若是葉煌知道我準備偷他的鬼器‘簡符’,會不會直接折了我的手?
  “以後莫風就留給你,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他!”葉煌見我似乎被嚇到,稍微放柔了語氣,雖然沒了威脅的味道,卻依然冷冰冰的。
  “你要把我囚禁在毒莊?”我怒眉,葉煌擔心我出去丟他的人?
  “你愛去哪裡,沒人管你,但在你真正認清自己的身份之前,你必須乖乖呆在毒莊。”葉煌終於失去了耐心。
  “我不要莫風跟著!既然你要我呆在毒莊,就不要管著我!我不是你的犯人!”我要求道。
  “毒莊機關頗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受傷,沒人在你旁邊看著,你會沒命的!”葉煌不大贊同。
  “不要,我一個人慣了!你若是派人來盯我,我就跑給你看!”我繼續抗議。
  “隨便你!”葉煌似乎一句話也不願與我談的樣子。
  顯然我和葉煌的這次談話讓葉煌非常不愉快,之後,雖然他沒再讓莫風盯著我,卻更加不待見我,似乎要當我不存在般。
  按毒莊那些下人的話,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雜種”居然爬到了他們的正主——葉素的頭上。
  至於我跟葉煌怎麼相認的,版本就各有千秋,最離譜的是我去□大毒人,卻被大毒人識破我的“陰謀詭計”,我就搬出自己是他的兒子來逃過葉煌的懲罰。而最接近的版本是我偷大毒人的財務,被抓包,最後我自己拿出玉佩告訴葉煌自己是他的兒子。
  自我住進毒莊以來,葉煌根本就不願跟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接觸,更讓他們堅信自己所知道的版本是最真實的,從一開始就對我採取漠視的態度!我躺在樹上,一邊聽著毒莊裡各種版本的傳言,一邊拿木炭筆,畫著這十天初步觀察毒莊的地形圖!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能偷到毒莊的地形圖, 手上畫的草圖,只是毒莊的表面,葉煌選的這個位置很適合建地下室,而地下室的入口很可能在葉煌的書房或寢屋,偏偏這兩處把守最嚴。我先前故意誤闖過去,不是被莫風“非常客氣”地踢回去,就是被管家“笑容滿面”地請回去!
  蘇夜那邊也完全沒消息,不知道查得怎麼樣了,下面不遠處傳來管家李清響特有的呵斥聲,我朝聲音的方向望了一眼,管家正在命人收拾隔壁的廂房,似乎是有什麼人要來。
  我把圖紙塞進懷裡,從樹上跳下來,走過去問:“有誰要住進來嗎?”
  做事的下人根本就不理我,管家敷衍性道:“有位貴客要在毒莊小住一段時間,凜少主,請您這段時間注意下,莫再如此模樣出現在外人面前!”管家微微不滿地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下,然後停留在我的臉上。
  我低頭一看,華麗的錦服因為經常躺在樹上有些許褶皺,還有小部分被木炭筆弄髒的腰側和袖口,可想而知,我的臉上也定是有木炭筆留下的痕跡,我摸摸頭頂,抓下幾片樹葉。大概在管家眼裡,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怎麼打扮也“嬌貴”不起來的人。也難怪管家的臉色那麼不高興了,覺得我丟人現眼吧!
  我不理會管家極其不滿的眼神,問道:“什麼貴客?”葉煌居然如此用心!
  “自然是一位高人了,那位很可能成為葉少主的受教先生!這次主上還會親自去迎接!”管家自豪道。
  我聽著明白,管家嘴裡的“葉少主”自然不是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凜少主”了,而是他們的正主葉素小鬼!還特意指出是大毒人親自去接,並且沒我的份!
  我淡淡道:“哦,什麼樣的高人?很厲害嗎?”眼睛卻瞄到後面不遠處過來的葉煌,難得啊,要見這個“父親”一面比見皇帝還難!
  管家背對著葉煌,並沒有看到大毒人過來,以為我羡慕得緊,不由得意道:“那還用說,公輸先生如此難請的高人,別人請都請不來,這次答應做葉少主的先生,實屬難得,主上準備親自去迎接,他可是一位博學多才的高人!要當他的學生,資質平庸的人還不夠資格呢!”
  “哦,這麼厲害啊!”我故作吃驚狀,心裡冷笑,以為我不知道他借機奚落我嗎!咦?公輸?不會這麼巧吧!

  第十一章 戒堂

  我見葉煌已經走近,急忙轉身想要離去,卻還是被喝止,“站住!”
  “主上!”管家被嚇了一跳,我微微頓足,就繼續往前走,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葉凜!”葉煌發怒的聲音傳來!
  我終於還是停下腳步,很無辜地轉身面對大毒人,明明我都主動避開他了,為什麼還是每次看到我都那麼生氣,我氣悶道:“什麼事?”
  葉煌先秉退了管家他們,這才正眼瞧我,頗為動怒道,“見了我為什麼要逃?”
  廢話,不逃難道等著被你罵!我心裡小聲抱怨,卻不敢說出口,撇撇嘴道:“沒有啊!”
  “看來有必要讓你知道敷衍我的後果!”葉煌的口氣聽不出真假。
  我瞪他一眼,反駁道:“葉莊主啊,明明是你不待見我,我有自知之明,主動躲開了,你也有意見,到底想我怎麼樣啊?”
  “我何時說過不待見你了?”葉煌又開始不高興了!
  “你不必說,我也看得出來。你敢說你沒有討厭我,沒覺得我麻煩嗎?”其實說這話並不是我本意,只是我實在不知道與葉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父親’要如何相處!而且他還是我要下手的目標,糾葛太深本就不是什麼好事!
  葉煌皺起眉,煞是好看,讓人想再氣一氣他,只是我目前是有賊心沒賊膽!
  葉煌最終沒解釋什麼,在將我全身打量一遍後就轉移話題問道:“為何搞得全身如此髒?”
  我對於他每次都是興師問罪的態度很不爽,頂話道:“我就這樣!”
  “葉凜,最好注意你的態度,我不會一直容忍你如此!”
  “你自己又有幾次給我好臉色了,彼此彼此!”明明不喜我,就因為我是他兒子,就要將我關在毒莊,真是喜歡掌控一切的男人!
  葉煌黑下臉,剛要發作,莫風走過來,道:“主上,馬車備好了!”
  “把他關進戒堂,讓他跪著反思!”葉煌吩咐莫風,非常生氣地甩袖走人!
  “什麼?”我想沖過去打人,卻被莫風抓著,我就對著葉煌的背影抗議道,“葉煌你憑什麼關我,這幾年你養過我了嗎?你什麼都沒做,少在那邊擺‘人父’的架勢!莫風,你給我鬆開!”我掙扎,莫風臉色很臭地拽著我向戒堂方向拖去,原因是我罵了他主子!
  葉煌回身,不怒反笑道,“再加一條,不許吃東西!什麼時候想通,願意認錯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葉煌笑起來絕對比肅著臉的模樣好看,可我卻猶如見到閻王笑般,頓時五雷轟頂, 瞪著葉煌咬牙道:“你……你是不是人?葉煌,你給我記住……”我被莫風拉遠,依然能看見葉煌站在那裡沒動過。
  “喂,莫風,你真的關我啊?”我被推進一間黑漆漆的屋子,瞪著站在門口準備鎖門的莫風。
  莫風冷然,我氣憤,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屬下,這莫風跟大毒人一個德性,冷冰冰的,讓人討厭,我繼續問道:“你們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若您跟主上認錯了,現在就可以放您出來!”
  “我要認什麼錯,明明是他自己架子大,容不得別人不服他,為什麼我反而要給他認錯?”
  “隨便你,正好主上要出門一趟,凜少主就趁此機會好好想清楚!”
  “什麼?大毒人要出去,等等,要多久?”我緊張,大毒人不會打算讓我餓死在這裡吧?
  莫風輕輕看了我一眼,道:“這個就不清楚了,少則兩天,多則大概要三天左右!”
  “三天?不會吧,那他不回來,我就不能吃飯了?不行啊,這樣會死人的!”我驚叫,心裡暗恨,大毒人太過分了!
  “那凜少主就趁現在主上還沒走,過去跟他認錯,就不用受這苦了!”
  “我不要,就是餓死我也不給他道歉,有本事他就這樣關我一輩子!”我怒然,瞪著莫風道。
  莫風一點也不為所動,抬眼道:“既然如此,凜少主就好好在裡面想想吧!主上特別吩咐要跪著思過,凜少主,您記得聽話一些,莫讓屬下為難!”
  我氣極反笑,“要我給他祖宗十八代磕頭嗎?”回應我的是一聲很響的關門聲,以及給門上枷鎖的聲音!
  黑漆漆的屋子,唯一的光線是屋簷下的一個小窗透進來的,不過也足夠了,適應了黑暗,才發現其實屋子裡除了一個供台,什麼也沒有,供台也是空的,連個佛像都沒擺放,更別說供品了!死葉煌,真想餓死人不成。
  我把供台當成葉煌,狠狠踢了幾腳出口悶氣,大毒人以為一個小小的戒堂真能關得住我,若非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真想直接給他一腳再瀟灑走人!不過葉煌走了更好,這樣我才能更好探查毒莊的地形!
  枷鎖在門外面,頗為麻煩,不過還難不倒我,我費了些功夫,總算出了戒堂,不過出得來,我卻沒辦法把自己再關回去,雖然我很想趁葉煌不在期間,直接取得東西走人,不過那似乎不太可能!我只希望能趁此期間,對毒莊進行一次徹底的探查!
  葉煌似乎剛出發,我躍上院牆時,正好看到一輛從毒莊出發的馬車遠去!確定葉煌走遠,我翻回院落,躍上屋頂,我從懷裡取出自己畫的毒莊地形圖!
  葉煌的書房在最中間,西面院落一半是客用廂房另外一半則是下人住的地方,東面院落目前是我和葉素在住,正南面的院落是大堂,除了幾個下人外,基本上是都是毒莊的護衛。
  而北面院落靠山,山的對面是湍急的格魯河,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葉煌的寢屋就在北面的院落,即書房的後面,除了莫風是住在書房這邊,北面的院落裡還住著葉煌的其他情人們,這些人似乎都些奇怪的本領,要硬闖幾乎不可能!
  西面和東面院落跟北面院落銜接的地方,葉煌讓人全部挖成水池,僅餘書房中間的一座水上走廊可以通過!
  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東面院落到書房中間必經的戒堂,這裡守備還不嚴,真正難過的是書房,四面都有護衛把守,甚至還有隱藏中的暗衛存在,要不是同屬夜世的人,連我差點都被騙過去,這些人平時都不會現身,等到獵物自投羅網後才動作!
  我躍上樹幹眺望,葉煌應該沒有那種在水池養些奇怪東西的癖好,好在這水池是活的,也不必擔心葉煌在裡面下什麼毒!書房的路是過不去,現在只剩下兩條路可選,潛入水池遊過去,最保險,但花時間;或者從水池上空飛身而過,時間最短,但卻容易被發現。
  我看看天色,離夜晚還早著,要行動也不急於一時,我想著先探查下其他地方。突然一道灰影在另外一顆樹上閃過,我一愣,立即屏住呼吸,認真觀察樹上的人。
  樹上的人探出頭,望向東院,我不由一愣,是蘇夜!我抽出繩子,勾住蘇夜所在的樹蔭,飛身過去,蘇夜迅速反應過來,見到是我,也是一愣。
  我還沒開口問話,蘇夜就一臉吃驚,“你怎麼……這身打扮到底是……?”蘇夜那個表情好像第一天見到我似的。
  “這裡說話不方便,跟我來!”我帶著蘇夜潛到我自己所住的院落,這裡基本無人問津,現在葉煌出門了,那些下人更是不會過來!所以不擔心被看到。
  我拉蘇夜躍上樹幹,便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本來想潛入白門,可惜白門戒備太嚴,我進不去。所以我就在白門所在的河陽城邊打零工,邊打探消息,白門中並沒有一個叫公輸的人,鶴蕭倒是蠻出名的!據說他很可能會成為下任的白門當家!而且河陽城的百姓對鶴蕭印象也很好!”
  我冷笑,這鶴蕭倒是蠻會做表面功夫的,居然瞞了那麼多人!
  “等天黑後,我要潛入葉煌的寢屋,你幫我把風,要特別注意書房那邊,那裡有夜世的人!”
  “呃……好,你今晚要行動?”蘇夜有點擔心!
  “沒有,我地形還沒摸透呢,前段時間,我一直被葉煌的人盯梢著,根本無法行動,這次葉煌出門,大概需要兩三天才能回來,我想趁這兩天晚上去探查一下!”
  “你為什麼穿成這樣?那個葉煌把你當客人了?”蘇夜疑惑。
  我一愣,這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了不等於兒子偷老子的東西了!我歎了口氣,對於突然變成葉煌的兒子這件事非常無奈,道:“我現在是他的兒子!”
  “什麼?”蘇夜一臉不可思議,愣神一會兒,驚道:“真的?”
  “嗯,千真萬確,除非我不是我娘生的!”我背靠樹幹,躺了下來。
  “那你……那你還要偷嗎?”蘇夜遲疑著,還是開口詢問道。
  “為什麼不?是我父親又怎麼樣,我跟他又沒父子情分,難道我還一輩子呆在毒莊?況且……”
  “況且什麼?”
  “沒什麼!我今晚要進葉煌的寢屋探查,你幫我監視書房的人,有動靜就給我暗號!”
  “好,若是你想偷,我就幫你!”蘇夜點頭,我起身,跟蘇夜討論起來!
  我站在東院最靠近葉煌寢屋的樹上,抬手擋住左眼,充分感受黑暗的氣息後,我緩緩放下手,視線接觸到對岸處的一顆樹上,或許是托看不見右眼的福,我的左眼似乎比以前看得更加清楚,連樹杈處有個鳥窩都能看清!今天晚上,那裡就是落腳點!
  半夜,毒莊的人除了夜裡巡邏的,幾乎都進被窩了,我吞下最後一口蘇夜不知哪里弄來的饅頭,眼睛盯著平靜無波的水面,蘇夜在書房那邊監視,若有動靜,他就立刻知會我!不過他也不能亂動,以免打草驚蛇,那些夜世的人,一有風吹草動就能察覺!
  晚上沒有月光,非常適合行動,我閉上眼睛,努力感受白天看到的景象,抽出特意準備的加長繩子,向著對面的樹幹飛出……繞上樹幹纏了幾圈,再用力一拉,成功!我緩緩睜開眼睛,夜幕中水池上空一條不怎麼明顯的繩子橫空拉著兩顆樹!

  第十二章 深入

  我拉緊繩子,飛身越過相當寬的水池,隱入樹蔭中,鳥窩裡並沒有鳥,大概是飛到哪裡去覓食了吧,倒是有好幾個鵝黃色的鳥蛋!我收回繩子,下了樹蔭……
  葉煌的寢屋大門上掛著“百居”兩個鑲金字樣,我躍上“百居”旁邊的牆垣,探頭向裡看了看,除了門口的護衛,這裡的戒備並沒有像書房那麼嚴。
  我翻進院落,剛要向裡走,猛地注意到這裡的佈局跟東院完全不一樣,似乎還有陣法的存在,難怪葉煌不需要護衛把守,這裡的陣法無論哪一個都可以要人命,看來要從地上直接走進去是不大可能,一旦觸動陣法,裡面的人馬上就能知道。
  我看了看四周,護院牆垣離主屋距離太遠,要飛身過去而不摔下來幾乎不可能,不過主屋側面屋頂的角倒是可以利用,我給繩子上了一個活結,因為夜晚,幾乎沒什麼光線,我只能憑著感覺,拋出繩子。
  我一拉,好,勾住了,同時我轉頭注意門口那邊的動靜,護衛並沒有發現異常,確認不會被護衛注意到,我借助繩子飛身越過院子,穩穩落在主屋屋頂, 我未多作停留,解了繩子,就進入主屋,主屋由幾個獨立院落連在一起,是葉煌的情人們在住,中間最大的院落應該就是葉煌的寢屋!
  我飛身往中間的院落潛去,漸漸能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我循聲過去,躲在暗處觀察,亭閣中有一紫衣人正在吹笛,正是上次我在葉煌書房見過的那位美人!
  突的,笛聲停了,紫衣人開口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藏在暗處,出來吧!”
  我一驚,對方發現我了?!
  “你還真沉得住氣,還是說太寂寞了,跑主上這裡來睹物思人,解相思之苦?”一男子從暗處走出,話語諷刺。
  我偷偷觀察,也是個美人,大毒人真是豔福不淺,小心精盡而亡!
  “那你自己呢,又來做什麼?”紫衣人嫣然一笑。
  “你……只允許你到主上這裡吹笛,我就不能過來散步嗎?”那人說不紫衣人,氣得咬牙。
  “你何必跟我爭風吃醋,主上出門帶著的人可不是我!”紫衣人搖搖頭,望著亭閣外的水面。
  “莫風明明只是個護衛,憑什麼他就能一直霸佔著主上,論能力我並不比莫風差!”那人甚是氣憤地說著。
  “莫風在成為護衛以前,曾是殺手,主上帶他出門自然是比較方便,你何須吃莫風的醋,莫風再受主上重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護衛,怎麼也爬不到你頭上,而且主上除了出門會帶上莫風外,其他的時候難道還不夠疼愛你嗎?”紫衣人淡淡道。
  “你少說得自己清高,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嫉妒?”那美人臉有些紅。
  “嫉妒又如何,若是幫不上主上的忙,去了也是無用!”紫衣人站了起來。
  那美人越過紫衣人看向水面,表情黯淡下來,“或許我不如莫風強,但是若論易容術和醫術,莫風根本就不能跟我比!”
  “易容術,主上比你更精通,而且主上的毒術獨步天下,根本沒人傷得了他,你隨他出門,怕也用不上醫術,不過你那麼想出去,可以自己出門走走,主上又沒限制你!”
  “呵,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休想用這個把我從主上身邊支開!”美人突然警醒起來。
  “你想多了!”紫衣人給了他一個不冷不淡的眼神……
  聽著兩位美人為大毒人爭風吃醋的對話,我唯一確定的是中間這個院落就是葉煌的寢屋無疑,只是現在有人在,不好行動!
  “兩位閣主,主上回來了!”一名護衛在門口稟報,兩位美人臉上的歡喜多於訝異。
  我心驚,莫風不是說大毒人出門接個人至少要兩天嘛?怎麼當天夜晚就回來?這下糟了!
  兩位美人紛紛走出亭閣,我看著他們走遠,想著現在不好好探查下,怕是以後要進來就更困難了,於是我還是翻身潛入了亭閣,鑽到葉煌的寢屋……
  屋裡的擺設很考究,我巡查了一番,沒有任何收穫,心裡疑惑,葉煌會把鬼器‘簡符’放在什麼地方!難道當成禮物送給了他的情人?
  ‘簡符’是男式發簪,若是葉煌並不知道那是鬼器,送人的可能性很高!看來得查一下大毒人兩個情人的房間。
  書房那邊似乎有了聲音,我靠近視窗向書房方向望過去,果然那邊燈亮起來了,有點麻煩,我若從水池上空飛身而過,定會被人察覺,無法,我只得先潛出寢屋,躲到剛才過來的大樹叢中。
  我躍上樹,眼睛望向東院的方向,距離有點遠,若是遊過去,中途必須換氣,不過現在也無法,空中不能過,我只得下樹,把衣服脫下包成一捆頂在頭頂就下了水,水很涼,我渾身打了個冷顫,深吸口氣,便潛下去,往東院遊過去!
  我不敢遊太快,怕讓書房那邊聽到,快游到對岸時,突然感覺腰間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纏住,還一直勒緊,我暗驚,伸手抓住那柔軟的東西,拿出水面一看,居然是一條大花蛇,大花蛇迅速纏上我的手臂,張口就要咬向我心口,我急忙按住大花蛇的七寸。
  好險,剛才差點沒命了,該死的大毒人,我怎麼就忘了他可以在水池裡養蛇,我心裡咒駡大毒人,扔了蛇咬牙上岸!我剛爬上來就回頭往水池看了一下,水面上居然浮出許多條擠在一起的大花蛇,我不由一陣冷汗,這要是稍微慢了一點,今天晚上,我可就成了這蛇群的大餐了!
  一上岸,我剛要穿衣服,東院葉素的院落那邊傳來了講話聲,裡面分明有大毒人的聲音,我一驚,葉煌沒在書房嗎?聽聲音他們正朝這邊過來!
  樹叢中一下竄出來一人,是蘇夜!蘇夜見我只穿著褻褲愣了一下便急忙道:“他們朝這邊過來了!”
  我左右看了下,這裡除了一個溫泉水池,什麼都沒有,立即下判斷道:“你去把戒堂的枷鎖弄掉,然後把裡面的門閂打開!”
  蘇夜有點焦急,問道:“那你呢?”
  “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我好歹是葉煌的兒子,只要不讓葉煌發現我偷偷潛入他的寢屋,他總不可能因為我偷跑出戒堂就把我怎麼樣了。
  蘇夜迅速消失在樹蔭中,而葉煌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近,我把衣服攤開,扔上溫泉旁的石壁,然後穿著濕褻褲爬入溫泉水池,整個人泡了進去,因為剛才泡過冷水澡,現在進入溫泉,感覺水特別燙人,我差點栽倒在裡面起不來。
  剛弄完,我就遠遠看到葉素一臉興奮地領著一個青年人走過來,葉煌跟在後面,走得優雅,莫風隨行,後面還跟著兩名護衛!
  幾人都看到我了,葉素怒叫道:“葉凜——!”葉素身旁的青年人也看過來,表情有那麼點訝異!
  看到葉素怒然的表情,我突然想起這個溫泉水池好像是葉煌給葉素準備的,剛想要解釋一下,葉煌臉色難看地走上前,他看著我,卻對那葉素道:“素兒,你先帶公輸先生去休息吧!”
  “是,公輸先生我們這邊走!”葉素走時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瞪了我一眼。
  青年人點點頭,隨葉素離開,走時向我這邊看了一眼!除了莫風,後面的兩名護衛也跟著離去!我也看了那青年一眼,他就是公輸嗎?還以為是個糟老頭,青年的年紀最多就二十七八吧!
  葉煌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轉臉,正對葉煌,“我愛在哪裡就在哪裡!”
  “我不是讓你在戒堂思過嗎?誰放你出來的?”葉煌問著,莫風很配合地去戒堂看情況,我心裡祈禱蘇夜已經把枷鎖弄開了。
  “你管不著!”看到大毒人,就想到剛才差點就被他養的蛇咬死,心裡就一股火。
  “你打算在裡面呆多久?”葉煌皺著眉。
  “難道泡個澡你也要管?”我瞪他,溫泉的水燙人不說,還水霧彌漫,我其實有點頭暈了!
  “你真是在泡澡嗎?”葉煌眯起眼睛盯著我。
  我撇頭,不想理他,泡在水裡的皮膚感覺被燙得脫層皮了!
  “還不起來!”葉煌見我如此,生氣了!
  我撅起嘴,不滿道,“我肚子餓了動不了?”
  “你說什麼?”葉煌一臉氣惱。
  “誰叫你不讓我吃東西!還要關我三天三夜,我不從戒堂出來難道等著被你餓死,泡個澡也會被你抓到,真是瘟神!”我可不管葉煌臉色有多精彩,反正能氣氣他,我看著高興!
  葉煌黑著臉走到水池邊,不知道要幹嘛,我白了大毒人一眼。
  “出來!”葉煌命令道!
  “我偏不!”我惱,雙手捧起水,就往葉煌身上潑!
  葉煌甩袖用內力一掃,同時飛身過來,那些潑出去的水盡數落在我身上,把我淋個透,葉煌一手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提出水池,我反應過來,叫道:“啊——大毒人你幹嘛?等等,我的衣服啊!”
  我以為他要將我扔在地上,卻見葉煌解下身上的披風,將我一包,一路提著我進了東院中我所住的院落。
  我大叫:“大毒人,你……快放開……我頭……頭暈啊……!”終於我被扔在屋內的椅子上,連同大毒人的披風。

  第十三章 排斥

  莫風過來稟報戒堂的鎖被我弄壞的事,葉煌只是點了個頭,似乎並沒有生氣,吩咐莫風去拿一套乾淨的衣服給我換,還讓伙房的人準備膳點!
  我依然裹著葉煌的披風,卻抬眼瞪著他,一想到剛才頭暈才被葉煌得手,心裡就莫名懊惱,早知道應該穿了衣服再坐在溫泉邊泡腳才對,不該整個人都泡進去,燙死人不說,明明沒幾下功夫,我就感覺自己泡得暈了。
  “以後不准在深夜泡溫泉!”葉煌一開口就知道命令人!
  我連瞪都懶得瞪了,隨他說去!
  葉煌剛要發作,莫風就拿著衣服進來,解釋道:“毒莊的溫泉是連著這一帶地熱的,這個時間段正是這附近地熱上湧最劇烈的時候,溫泉的水會很燙,若在裡面泡久了會燙傷的!”
  葉煌看了一眼莫風,並沒責怪他的多嘴!
  我一愣,原來如此,難怪我沒幾下就暈了,還感覺全身跟脫層皮沒兩樣,難道剛才葉煌那樣算是關心我?可這些還不是拜他所賜!
  從莫風手上拿了衣服,我看了看四周,根本沒有換衣服的地方!見葉煌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便瞪著他道,“喂,我要換衣服!”
  葉煌示意莫風離開,後轉看我道:“你可以換了!”
  我臉抽搐,當著葉煌的面換?我氣道,“我沒在陌生人面前暴露的習慣!”
  “這裡沒有陌生人!”葉煌不動怒,但是卻把我燒得更旺。
  “怎麼沒有,你就是!”我控訴!
  “再磨蹭,我就讓你一整天光著屁股走路!”葉煌威脅道。
  “葉煌,你不是人!”我氣,葉煌危險地深深一眼,警告道:“你可以試試看!”
  我跳起來,抱著衣服躲到椅子後面,背過身,明知道葉煌視線一直在,還是撤掉披風,脫了濕的褻褲,迅速換上幹衣服。我特意把葉煌的披風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幾腳,這才解氣。轉身正好對上葉煌探究的眼神,我有點心虛!
  我換好了衣服,就往屋外走去,剛沒邁開幾步,葉煌就發話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
  “去睡覺!”我轉臉看他,就見葉煌又要冷下臉,急忙解釋道:“你不是要在這裡呆著嗎,我去外面睡!”
  “又去樹上睡?”葉煌站起來,似有準備走過來提人的樣子,我後退一步,很無辜地看著他,小聲嘀咕:“你人在這裡不走,我不去樹上睡,我能去哪裡睡?”
  可惜我的話換來的只是屋內的一陣沉默!
  “主上,飯菜備好了!”莫風過來,讓人送上了飯菜!雖然晚上我吃了蘇夜給的兩個饅頭,但看到如此豐盛的飯菜,還是感覺自己肚子真有點餓了!
  “過來吃飯!”葉煌見我眼睛盯著飯菜,抬眉叫道。
  我也不客氣,拿了碗筷就吃起來,可是扒了幾口也沒見葉煌離開,就莫名了,大毒人難道真要一直呆到明天早上?一想到這,頓時胃口全無。
  “你不是喊著餓嗎?怎麼不吃了?”葉煌就坐在我旁邊,什麼也沒做,就看著我吃!
  “你不是有客人嗎?怎麼有空在這呆著?”我抬頭看他,反駁,對著這麼一個全身放冷氣的冰山,再好的胃口也沒了,而且我想叫蘇夜進來一起吃,大毒人在這,真是一個大麻煩!
  “那位公輸先生以後是你和素兒的老師!明天開始,你與素兒要一起跟著他學!”葉煌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也不勸我繼續吃了。
  “我不要!”我扒了一口飯,悶悶道。
  “……葉凜,難道你想一輩子當個賊?”葉煌對我的拒絕雖未見生氣,卻也話語淩犀直逼我道。
  “這是我的事!而且那人你不是準備給葉素的嗎?不用可憐我,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我放下碗筷,抬頭看葉煌。
  “你氣我只給素兒找老師,而忽視了你?”葉煌嘴角有了絲怪怪的笑意!
  “難道不是?你都親自去接了,還安排那人住在葉素旁邊!”我無所謂道。
  “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我一個朋友就向我介紹了公輸先生!”葉煌笑了笑,我一愣,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自己這樣不等於吃葉素的醋?葉煌八成得意得很!
  “那又怎麼樣,我還是不想學!”我搖搖頭。
  “為什麼?”葉煌皺起眉,剛轉晴的表情又陰起來。
  “不想學就是不想學,哪裡有為什麼!”我撇撇嘴。
  “葉凜,不許在我面前撒謊!”葉煌很不高興。
  我很想翻白眼,不過還是找了個理由道:“我不需要別人教我如何生存,這些我早就懂了!你也不用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反正我是不可能成才,學了也白學!”
  “白學也比你去當賊好!”葉煌話語諷刺!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不需你費心!”我心裡奇怪,葉煌自己本身可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居然會說出這種像極普通父母說的話!
  “這些由不得你!”葉煌站起來,起身似要離開!
  我跟著狠拍了桌子,站起來,怒道:“你憑什麼管我!”明明我都那麼和氣地跟他談話了,他居然還是對我不耐煩的樣子,讓人氣得緊。
  葉煌微眯起眼睛,危險地打量我,威脅道:“你再說一遍!”
  “你憑什麼管我!”我瞪著他,實在不理解這樣的人怎麼就那麼多美人為他爭風吃醋。
  “就憑我是你父親!”葉煌臉色陰沉。
  “當年是你不要我的,現在少用這個來說!”要我承認葉煌是我父親,不可能!
  “那是那女人……”
  “夠了,不要用我娘當藉口,你自己十六年來,何時養過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我一聽葉煌談我娘的事,氣得也不輕!
  “沒養你就沒資格管你了?”葉煌表情危險,袖子一擺,我沒看清他是怎麼做的,居然將擺滿飯菜的桌子橫空移開,葉煌向我走來,我不由後退一步,“你……你要幹嘛?”
  “來告訴你,我到底能不能管你!”葉煌很“好心”地告知,說著甩袖襲向我,我迅速避開,借著椅子翻起身躲過,可葉煌更快,我還沒完全翻過身,單手剛撐上靠背椅,整個人倒立在空中,葉煌就已經到我身前,一把抓過我的手,踢開靠背椅,將我整個人橫腰攬過……

  第十四章 懲罰

  葉煌襲來,我迅速抽出繩子向葉煌的脖子纏去,葉煌伸出另外一隻手,不但拉住了繩子,還將繩子反過來將我捆成大粽子!
  “大毒人,你幹什麼!放開我!”我動不了,用腳使勁蹬他,想要從葉煌身上踢開,葉煌嘴角有些許上翹,將繩子用力拉緊,我全身一繃,感覺剛才吃下的飯菜都快要被擠出來了。
  葉煌把我捆了,便像扔髒東西一樣丟在他剛才坐的榻上,我趁機一躍而起,翻身跳到葉煌身後,迅速向門口跑去。
  葉煌使出內力,像一股強勁的風將我向後掃去,我擋不住,一下就被葉惶再次抓住,我用力掙扎未果,嘴巴開始罵人,“葉煌,你太欺負人了!快放開我,否則我定讓你後悔!”說著我抬腳踢向他!
  “吵死了!”葉煌皺眉,抓住我踢向他的腳,一併給捆了,這下我徹底不能動了。
  我真有點怒意了,氣道:“大毒人,你究竟要做什麼?”
  “讓你好好反省如何當個聽話的孩子!”
  “我聽話也不聽你的!給我放開!”我惱了,大毒人要我做他的乖兒子!他怎麼不自己想想,他對我有多反感,現在想以威壓逼迫人,真以為我會屈從?
  “閉嘴,再吵就堵了你的嘴巴!”葉煌終於受不了我的“魔音”,怒叫了一句!
  “我偏要說,你以為所有人都會乖乖跪在你腳邊,對你說他們多麼敬愛你嗎?大毒人,我告訴你,你休想我會當你的乖乖兒子!”
  葉煌那冰山俊臉向我靠過來,我潛意識地想要躲開,誰知葉煌迅速出手,原本後面將要繼續罵的話被卡在喉嚨裡出不來,瞪著葉煌近距離的俊臉,眼睛都圓了!他……他居然點我啞穴!
  我要推開葉煌,被他扣住動彈不得,葉煌危險道:“你若是敢亂動,我就封你大穴!”
  我氣,真要封了大穴我就得跟個木頭人一樣只能看著葉惶生悶氣了,葉煌夠狠的,我現在開不了口,一肚子的咒駡只能往回咽,瞪著葉煌真想給他一拳!
  葉煌一把大力將我橫空提起,走出房門,我再次被他單手提著扔在椅子上,只是這次換成葉煌自己的書房。
  我口不能言,看著葉煌叫來莫風,吩咐道:“把他吊到門口的樹上!”
  什麼!?太沒人性了!我心裡驚叫,看著葉惶背對著我,就想給葉煌背後來一腳,葉惶像是後面也長了眼睛一樣,及時轉身看了我一眼,緩緩道:“把他的啞穴解開,還有……要倒吊起來!”
  “是!”莫風立即領命,將我的啞穴解開,並當作東西一樣,提了出去!
  我一能開口,就立刻罵道“葉煌——,你不是人!放開我,莫風,你給我放開!”我罵叫著抗議,大毒人慢悠悠地走在後面跟著出來,更讓我氣絕。每次都是這樣,我惹他不高興一下,他定會報復回去!
  莫風把我吊起來,葉煌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我被人倒吊著,我也倒看著葉煌,手腳都被束,要下來非常麻煩,現在比起罵葉煌,我更希望他快點滾。
  葉煌見我不說話,冷笑道:“怎麼不罵了?”
  我白了他一眼,故意無視葉煌臉上嘲諷的表情,“我愛什麼時候罵就什麼時候罵,你管的著嗎?”
  葉煌看著我不說話了,我以為他被我氣得說不出話,誰知他竟然轉向莫風道:“找人看著他!”葉煌說著又看向我,“我看你能撐幾時!”說完終於甩袖走人,臨走時還再添上一句:“叫你的賊窩朋友安分點,毒莊可不是來去自如的客棧!”葉煌說著轉身回了書房!
  我倒看著葉煌走進去,心裡暗驚,大毒人早就發現蘇夜了,那為什麼他不把蘇夜抓起來?
  我瞪著書房裡正在享受美人按摩的葉煌,氣得咬牙,葉煌舒舒眉,抬眼便可見我被倒掛在樹上的狼狽樣!似乎我在他面前受罰更讓他心情愉悅!
  在葉煌命人放我下來時,我差點以為自己沒氣了,大毒人居然整整吊了我一天一夜!
  葉煌就站在書房門口,看我被倒掛著一副奄奄的模樣!他旁邊還伴著上次吃莫風醋的美人,美人輕聲嗤笑道:“主上,您不覺得他其實蠻可愛的嗎?”
  葉煌對我斜了一眼,“哦?”表情絕對是不屑的!
  “都這模樣了,還是不願低頭認錯!脾氣硬得很呢!”美人轉眼看著葉煌,美目勾魂。
  “我倒覺得是冥頑不靈!”葉煌冷著眼,說出來的話永遠那麼難聽,我對他們的談話,唯一的想法就是:若我現在有力氣,先給大毒人來兩拳,再加兩腳!
  “明天開始,跟素兒一起學!”葉煌高高在上地命令完,就離開了書房,我也終於被放下來,全身的繩子被解開,然後是讓人給抬回自己那屋裡的!
  我剛回到自己的院落,蘇夜就來了,還帶來了一隻烤雞!
  蘇夜看著上藥的下人都走了,才從窗戶爬進來,並及時關上窗戶,走近我道:“你沒事吧!”說著就把手中的紙包打開,將一隻還散著熱氣的烤雞遞了過來!
  “恩,還好!”我坐在床上,除了有點體力不支外,其他都還好,我接過蘇夜遞過來的烤雞,問:“你哪來的烤雞?”
  “買的!毒莊的伙房不太好進!”蘇夜坐過來。
  我撕了一個雞腿,遞給蘇夜,蘇夜接過並沒有馬上吃,而是繼續道:“我本來想過去救你,可是書房那邊守得太嚴密了……”
  “葉煌讓人在那裡看著我呢,你一出現,准會將你扔進地牢,而且葉煌早知道你潛在毒莊了!不來才好,我還擔心你過來呢!”我自己撕下另外一個雞腿,一下咬了一大口!
  “他發現了?”蘇夜驚了一下。
  “豈止,還警告我不許你在毒莊亂竄!咳咳……咳咳……”我咬著雞腿講話,猛地就給嗆到了,咳嗽起來!
  蘇夜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水端過來,我一口飲下,繼續道:“最近一段時間你先別來毒莊了,明天開始我會會那個公輸!”
  “公輸?是你讓我去查的那人嗎?”蘇夜愣了一下。
  “還不確定,葉煌讓我跟一個姓公輸的先生學,我想趁此機探探他的底,鶴蕭提到的那個‘公輸’,手上很可能有鬼器!不過就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那我什麼時候再來?”蘇夜沉吟一會兒,問道。
  “等我要行動時,再用暗號聯絡你!”我想了想,答道。
  “葉凜,我想……“蘇夜猶豫著。
  我繼續啃著雞腿,問“怎麼了?”
  “你這樣跟葉煌硬碰硬,會很吃虧的!”蘇夜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莫名,“蘇夜,你想說什麼?”

  第十五章 謀而後動

  “你的毒是不是還沒解?若是葉煌還不給你解藥,要不我潛入毒莊的藥爐找藥!”蘇夜建議道。
  我一愣,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我讓蘇夜去白門,期間葉煌已經給我解了毒,只是忘記告訴蘇夜了!我道:“不用,你去白門的時候,我就讓葉煌給我解藥了!”
  “解了?那你為什麼還要留在毒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毒還沒解!”蘇夜更加吃驚。
  “我在探查毒莊的地形,你離開的那幾天,我被葉煌看得緊,到現在我才只能畫出毒莊一半左右的地圖,更別說鬼器的蹤影了,根本沒什麼大的進展,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我聳聳肩,撕了烤雞翅開始吃了起來!雖然沒查出多少關於鬼器的下落,倒是聽了不少葉煌情人間的爭風吃醋!
  “既然你的毒解了,那我們乾脆先離開毒莊,想其他辦法偷鬼器!”蘇夜建議道。
  “離開毒莊,為什麼?”我抬眼,莫名地看著蘇夜。
  蘇夜也不含糊,道:這樣至少你不需要與葉煌正面碰上,你在毒莊老是惹著他,葉煌那麼冷血的人,我怕你會遭他毒手!”
  我一愣,搖頭道:“葉煌不會殺我的!而且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行得通,毒莊的防守太嚴了,特別是可能藏有鬼器的北院,竟還有陣法的存在,那裡除非葉煌親自帶我進去,其他方法根本就進不去!”所以要進得毒莊的北院,我就必須留在毒莊並取得葉煌的信任!
  蘇夜沉吟了一下,道:“那你打算怎麼做?”說著終於把我遞給他的雞腿放到嘴邊咬了一口,蘇夜是雙腿盤坐在我床邊,讓我想起以前我們也是這麼一起吃東西,不過那時是一大夥人一起吃,一起幹,現在卻只剩下我和蘇夜了。
  “先接近葉煌再說!”我收回思緒,志在必得道,而且葉煌這次請來的老師,也姓“公輸”,太巧了!不知道與鶴蕭口中的“公輸”是不是同一個人?
  “你要讓葉煌帶你進他的北院?”
  “恩!”我點頭。
  “……那你要不要試著先好好與葉煌相處,騙取他的信任後,再下手!”蘇夜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的眼睛道。
  我將烤雞遞給蘇夜,點頭正色道:“我正在做!”
  蘇夜接過烤雞,明顯愣了一下,解釋道:“葉凜,我的意思是先跟葉煌示好,你現在這樣老頂撞他,不但接近不了他,還會傷了自己!”剛說完,蘇夜似乎懊惱自己說得太過的樣子,眉頭皺了下!
  我一愣,答道:“是啊,我正在博取葉煌的信任!”話頓,我猛地意識到蘇夜的意思,原來他無法理解我目前與葉煌作對的原因,於是我解釋道:“你難道是以為我反抗葉煌的行動並不可取?”
  蘇夜皺眉不語,但那表情似乎在問:難道有錯?
  “蘇夜,雖然我現在的身份是葉煌的兒子,葉煌似乎也有意認我,但是,在那之前我與葉煌根本就毫無父子情可言!你認為兩個根本就沒感情的陌生人能立即‘父子相稱’嗎?”
  “你是說你要先表現出對葉煌的反感,再……”蘇夜開始驚訝。
  我點頭,接著解釋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若表現得太自然,反而可疑,何況葉煌那樣心思縝密的人。一開始我就是以葉煌為目標而接近他的,而葉煌發現我與他的父子關係時,是在我被葉煌抓到後,葉煌一方面調查我娘當年的事情,另一方面卻也對我暗中觀察!”那十天就是最好的證據,當時葉煌讓莫風跟在我身邊,應該就是此用意!以及將我關進戒堂,倒掉在樹上,想來這些大概都是葉煌的試探!
  “葉煌還不相信你是他兒子?”蘇夜訝異!
  “那倒不是,我是他兒子這件事是事實!但是葉煌並不會因我是他兒子就對我信任有加,反而因為我曾偷過他的東西,而防我防得嚴!葉煌很聰明,他定然懷疑我接近他是有目的,若是我在得知自己與他之間的關係後,馬上就對葉煌示好,絕對會讓他更加警惕我!”
  “你說葉煌在懷疑你?”蘇夜沉吟。
  我搖搖頭,道:“其實我也不大確定,葉煌的心思太難猜了,我幾乎想像不出他會把鬼器‘簡符’放在什麼地方?現在只能一邊偷偷摸清毒莊的地形,一邊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不過一般的方法對葉煌是沒用的,想想他這幾次的懲罰就知道了,他一點也不信任我!明知我是個賊,還將我關在戒堂這種只需一點技巧就能出去的地方,後來還命人將我倒掉在樹上,以及之前葉煌派人暗中觀察我,這些極有可能全部都是葉煌在試探我!”
  蘇夜想了想,道:“葉惶這樣的人相當惟我獨尊,怕是不會允許有人背叛他,若他知道你是在騙取他的信任,事後必會遭到葉煌瘋狂的報復,這樣我們以後可能會有一大堆麻煩。”
  我點頭,贊同道:“確實,葉煌仇家很多,想要他命的人何止上百,以後我若頂著葉煌兒子的身份,那些葉煌的仇家大概會殺紅眼的!”
  蘇夜黑著臉道:“我是說葉煌會對你報復!”
  我嗤笑,看著蘇夜自通道:“報復我?到時我早跑的沒影了,他哪裡去找人!不用太擔心,等我拿到鬼器‘簡符’後,我們就立即離開!”
  蘇夜不像剛才那麼反對,卻也擔心道:“好,不過葉惶那樣的人,若是虛情假意,他豈會看不出?我擔心他會發現你的意圖!”
  “難說,他現在就像跟我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一樣,只是我們兩人目前誰也不能判斷哪個才是那只盯老鼠的貓了!若是葉煌以為我只是個無賴的小賊,那他就輸定了!”我自通道。
  蘇夜聽罷,點頭道:“那你小心!”最後留下一句便消失在空中泛白的清晨中……
  我沒睡多久,就有人過來敲門,終於在大清早的,我被葉惶派過來的僕人“請”出被窩,提到了大堂內。
  大堂上,葉惶坐在主座上,聽著那位他請來給葉素上課的公輸先生大談“星相學”,葉煌的表情有絲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不錯,沒有面對我時,那一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那位公輸先生看上去有點儒雅,全身昂貴的鑲金錦服穿在他身上沒有一絲市井之氣,反而讓人眼前一亮,若不是葉煌的氣勢太強,那位公輸很可能會搶了所有人的目光!
  幾人都注意到我的到來,葉煌看著我,似要我問候,我站在中間面對葉煌,打了個大哈欠,問道:“這麼早叫我起來又要幹嘛?”
  葉煌原本微翹的嘴角,瞬間垮下來!

  第十六章 公輸景

  我看著葉煌冷下臉,不由委屈道:“我昨晚沒睡好。”
  葉煌並未發怒,反而“親切可人”問道:“怎麼沒睡好了?”
  明知故問,是誰把我倒吊在樹上一天一夜的,我把怨氣往肚子裡咽,磨牙道:“被一隻‘惡鬼’整的。”
  葉煌輕挑眉毛,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這位便是葉凜嗎?”旁邊的青年人突然開口問話,打斷了我和葉煌之間充滿硝煙的問候。
  青年人說著,很認真地打量起我來,我也肆無忌憚地將說話的青年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想要從中捕捉哪怕一絲可疑之處,可惜根本就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反而這人還有點雅士的氣質!不知這位青年人根本就只是個普通人,還是他隱藏得太好了?
  “正是!”葉煌回答了青年人後,再次看我,表情很囂張,用不容許反抗的語氣道,“他是公輸先生。以後你與素兒的老師。”講話的口氣簡直就像皇帝下旨似的,讓我嚴重懷疑他純粹在向我示威罷了。
  那位公輸先生儒雅笑道:“我是公輸景,將會是你的老師。”
  我一愣,暗暗瞪視一下葉煌,葉煌挑挑眉,對於我的不滿根本就是帶著看笑話的表情,想要看我出糗嗎?我偏不,我拘禮回道:“公輸先生有禮,我叫葉凜。”
  “不必拘禮,你與葉素一樣,稱我為‘先生’即可。”公輸景說著站了起來,似乎就等著我叫他一聲“先生”。
  我微微訝異,這公輸景頗有嚴師的架勢,就是不知道擺給誰看了?葉煌似乎來了興致,也等著看我拜師。
  我裝作聽不懂,沉默以對,屋裡一時冷場,葉煌不高興了,微眯起眼睛道:“凜兒,昨天我不是剛教過你,要‘尊師重道’的嗎,這麼快就忘了?”
  葉煌的話語相當和氣,在我聽來卻是威脅滿滿,我可不想再被他掛在樹上倒吊一次,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對公輸景叫道:“先生。”
  公輸點點頭,淡淡笑了笑。
  葉煌不再看我,轉頭對公輸景道:“凜兒頑劣,還需公輸先生費神,多加教誨些。”
  “無礙。”公輸景笑了笑。
  “記得‘好好’跟公輸學習!我可是很‘關心’你們的。”葉煌轉頭過來看著我,對我和葉素“很有愛”地勸告道,葉素感動得直點頭,我朝葉煌翻了一個白眼,葉煌見我如此,立即笑道:“我會隨時過去探望你們的!”
  我一愣,探望?應該是來檢查我有沒有偷懶才對吧。准是又在想些整我的點子,想到這,再看葉煌那微微翹起的嘴角,頓時我有股想上前狠狠撕爛它的衝動。
  葉煌留下話後就再度玩起失蹤,他這次出門並未帶上莫風,而是把莫風留給我,真是對我“照顧有加”,莫風逼著我,我只能乖乖地與葉素一起跟公輸景學習。
  公輸景教的東西很基本,但教法與一般人不太一樣,同樣是那些東西,公輸景講的時候很能吊起別人的好奇心,讓人有繼續聽下去的欲 望。想必肚子裡是真的有點墨水,而且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多難的問題都難不倒他。葉煌請公輸景過來教葉素那傢伙,也不是沒道理的。
  不過葉素本人就不太高興了,因為我與他一起“分享”了原本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公輸景的教誨!所以一找到機會,葉素准會刁難我,雖然結果都是他自己受罪。
  那天葉素氣不過,奚落道:“先生可是白門的隱士,他收弟子要求都非常高的,要不是父親的關係,你以為就你這樣不入流的小賊,能拜在先生門下?只怕連先生的面都見不著。”
  葉素的話,之前我已經從管家那裡領教過了,所以對我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但我卻從葉素嘴裡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公輸景是白門的人!我倒不討厭葉素,就是有點煩他每次都這麼無聊,於是故意氣葉素道:“他穿得那麼華麗,肯定是個有錢人,有錢人恰好是我的最愛,哪天我上他府邸借錢時,說不定見面的機會比你還多呢。”
  “你說什麼……你居然……我要告訴先生,你要偷他東西。”葉素急得直跳腳。
  “你去說吧,我不介意的。”我很友善地對葉素建議道。
  “葉凜,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我就馬上跟先生說去!”葉素指著我罵道。
  “幼稚。”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撇撇嘴。
  “你……你敢罵我,葉凜——,你死定了。”葉素總是在他惱羞成怒的時候開始找我打架,而往往我就是借此機會逃出公輸景的學堂。
  幾天下來的留心觀察,我發現除了看出公輸景地肚子裡確實有很多墨水,人有時也蠻風趣的。葉素說他是隱士,我卻沒在公輸景身上看到隱士的那種清高,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慮了,公輸景雖然也出自白門,但似乎只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或者是公輸景太會裝了?根本毫無破綻可言。
  我經常從公輸景的學堂上偷溜,公輸景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是會在我正好溜到後門時,輕輕地瞥過來一眼,不過那眼神我不喜歡,並不是對我失望地懶得管我,更像是在寵溺任性的孩子。
  寵溺?我惡寒一把,為自己如此的想法感到荒謬。
  那天,聽毒莊的下人說今天葉煌會回來,我便找機會故意與葉素吵了一下,然後溜出學堂,爬到了樹上等著。靠在樹上,我拿出快完成的毒莊地形圖一邊研究,一邊注意著葉煌書房的方向。
  樹上的視野很好,可以看到葉煌書房那邊的動靜,葉煌將我扔給莫風後,就沒來過東院,倒是一直出門,期間我又趁半夜時潛入葉煌寢屋所在的北院,不過我這幾次卻沒敢下水遊著行動,而是像上次一樣,冒險從空中直接飛身而過。
  毒莊的地形基本被我摸了個透,各個排水口我還特別標注出來,連護衛換班時間,我也認真地添在上面。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葉煌的書房,以及他的寢屋,書房我進不去,寢屋我雖進去過幾次,卻無法細查,葉煌平常在莊內時,每晚基本上都是住在自己的寢屋,若是有事出門,他的兩位美人也必定有一位過去“睹物思人”。不過我更覺得他們是替葉煌守著某樣的東西。
  我抬頭望過去,正好看到葉煌從戒堂後面的藥爐出來,隨行的還有兩名護衛。葉煌的表情很冷淡,走了一半突然頓足對兩名護衛吩咐了幾句什麼,護衛領命離開,而葉煌繼續往書房走去,忽的轉頭遙遙朝我這邊望了一眼。
  我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他應該沒看到我吧?這裡這麼遠,我又藏在樹蔭中,最多葉煌也只能看到這顆大樹才對,想到這,我心裡踏實了許多。
  “葉凜!”突然下面傳來公輸景的聲音,我一愣,低頭往下看去,公輸景正站在樹下望著我。
  我暗驚,剛才居然沒察覺到公輸景的靠近,到底是因為被葉煌嚇到而疏忽了,還是公輸景走路根本就沒聲音?我急忙把地形圖往懷裡一塞,接著跳下樹。
  我走到公輸景身邊,輕鬆道:“呃……先生也過來散步嗎?”眼睛不自覺瞄到公輸景身後,葉素並沒有跟過來。
  “不是,我來找一個翹課的學生。”公輸景笑笑,眼裡流光微閃。
  我尷尬,雙手枕在後腦上,眼睛望向別處,轉移話題問道:“葉素呢,他怎麼沒跟來?”也不怪我要如此問,實在是平時公輸景到哪,葉素那傢伙必定跟到哪。
  公輸景依然微笑著,道:“我讓他在屋裡練字帖。”
  “哦,葉素真的很用功呢。”我有點心不在焉,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葉煌書房的方向,即使在樹下根本看不到,這個時候,葉煌應該回到書房了吧,我若現在過去,大概能跟他碰個正著。
  “我見你幾乎每天都往這跑,樹上的風景定是很特別吧,葉凜。”公輸景也不介意我的敷衍,而是往樹上望瞭望,突然問道。
  我愣了一下,“呃……還好!”心裡暗叫苦,明明我偷溜出學堂之時,公輸景連個抱怨的表情都沒有,更不要說斥責的話了,這時候突然提這個,準備來找我算總帳了嗎?
  公輸景像是沒聽到我的回答般,緩緩走到樹下,伸手扶上樹幹,道:“葉莊主曾特意告知我,你以前沒念過書。所以我就想著從一些基本的教你,不過……” 說著公輸景轉身看我。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放下枕在後腦的雙手,尷尬道:“先生講得其實很有趣,教得也好,只是……那什麼……呃,其實我不是念書的那塊料。” 我心裡咒駡大毒人,居然說我沒念過書,明明都沒問過我。
  公輸景微微愣了一下,笑道:“可我倒覺得你很聰明,都讓我有點不相信你真的沒念過書嗎?或許我做了多餘的事也說不定。”
  我一愣,心裡暗自警覺,難道公輸景看出什麼了嗎?我笑笑,邊繞著樹周圍轉圈,邊試探問道:“先生,你這是在誇我嗎?”
  公輸景並不作答,只是看著我目光閃爍地笑了笑,卻是個意味不明的表情,然後柔和道:“葉凜,你可以直接叫我公輸。”
  “呃……學生不敢。”我頓下腳步,想著等下以什麼藉口離開,同時心裡警覺更高,必須防著這人。
  “無礙,你若是不敢在眾人面前如此,那就在私底下叫我公輸吧。”公輸瑾說著,向著我這邊緩緩走過來。
  我一愣,有點無語,不知道對著這樣的人該怎麼拒絕對方的“好意”,要是葉煌那樣乾脆的人,我還能用拳打加腳踢來回答,但是公輸景……還真是個看不出深淺的男人。
  公輸景似乎完全沒瞧見我鬱悶的表情,走到離我一步之遙處頓住,道:“方才見你在樹上一直望著書房那邊,葉凜可是想念葉莊主了?”
  我錯愕一下,有點反應過不來,我想念大毒人?我臉皮忍不住抽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是啊,有點想他了。”
  “哦,我還真感動,不知凜兒怎麼想我了?”葉煌人未到,聲音已經傳過來了,我和公輸景皆是一愣。

  第十七章 接近

  我黑著臉,緩緩轉頭望著葉煌徐步向我們走來,葉煌也朝我這邊看過來,還將我上下掃視了一翻,似乎是我“想他”這件事愉悅了葉煌,雖然葉煌除了那次與我的意外見面之後,就一直帶著面皮,臉上永遠是那樣冷冰冰的,但我還是在他眼底尋到了一絲可疑的笑意。
  公輸景上前與葉煌打招呼,葉煌淡淡點頭,葉素也出了屋,恰巧碰見我們這邊,高興叫著,“父親!”並朝我們跑過來。
  葉煌平時冷冷的一個人,對葉素卻很縱容,看著葉素跑到身邊,還能伸個手摸摸葉素的頭髮,問道:“素兒可有聽公輸先生的話?”
  “素兒很聽話。”葉素一臉驕傲,轉臉看向我,眼裡充滿了挑釁,我不屑,扭頭不看他們。
  葉煌注意到我這邊,問道:“你呢?”
  我沒想過葉煌也會問我,有點意外,撇撇嘴剛要開口,葉素就搶著道:“父親,葉凜他一點也不尊重先生,老是蹺課,還揚言要偷先生的東西呢。”公輸景聽著隨即笑了笑,即不出言附和,也不開口阻止葉素。
  我隨即注意葉煌的神色,他帶著面皮,冷冷的樣子未見表情, 連眼神也還是那樣冰冷,讓我猜不透葉煌到底有沒有生氣?
  葉煌看著我,卻對葉素吩咐道:“素兒先帶公輸先生去休息吧。”而葉素與公輸景離開後,葉煌才對我道:“你跟我來。”說著葉煌就轉身離去。
  我將雙手枕在腦後,慢悠悠地跟在葉煌後面……搞不懂葉煌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喜歡念書?”葉煌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腳步問了一句。
  我跟在葉煌後面,眼睛一直在描繪葉煌的後背,葉煌突然頓住腳步,害我一個踉蹌,直接撞在葉煌背上。我急忙後退一下,葉煌緩緩轉過身來,雖然沒說什麼,但我就是被他看得莫名心虛,我摸摸剛才撞在葉煌背上的鼻子,為自己壯膽道:“我眼睛看不見,念不了。”
  葉煌盯著我的眼睛,冷冷道:“你瞎的不是只有右眼嗎?”
  “呃……這個,就是因為右眼看不見,然後一直用左眼,左眼也漸漸看得不大清楚,我現在瞧著你都模糊呢,何況看書本來就是很累人的事。”我不自覺地伸手撓撓頭,葉煌氣勢淩人,害我在他面前討不得一點便宜。
  “那就把眼睛治好。”葉煌神情依舊,轉身向前走去。
  我一愣,“什……什麼?”見葉煌走遠,我急忙快步跟上,並跟他並排走著,我依舊把雙手枕在後腦勺上,看著稀疏的樹蔭下,兩道並排著的一高一低人影,道:“我既不懂醫術又沒錢,怎麼治?”說著我撇過頭看著身側的葉煌,抬頭問道:“難道你幫我治?”
  葉煌轉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並未回答我的問題,我心一顫,果然是不可能的吧。但表面上,我還是聳聳肩,裝作無所謂道:“這都瞎了好久的,就是想治怕也治不好了。”
  葉煌道:“若有一樣東西,或許你的眼睛不用治療便可複明。”說著還特意轉頭看下我我的眼睛。
  我一愣,腳步微頓,抬頭看向葉煌,問:“什麼東西?”心裡暗忖:難道葉煌說的是鬼器‘龍心’?
  “沒什麼。”葉煌冷冷地答了一句,繼續走著,我氣惱地看著葉煌漸漸走遠,心裡很不爽,於是我在葉煌背後大聲問道:“那你到底會不會幫我治眼睛?”
  “你若不想治,可以不治。”葉煌的答話傳來。
  我一愣,笑了笑,隨即跑過去,來到葉煌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治,誰說不治了,我的眼睛真能治好嗎?”我再次把手枕在腦後,對葉煌笑問道。
  葉煌頂著他的面皮,臉上只有不變的冷峻,突然讓我很想拽住他,揭下葉煌臉上的面皮看看他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葉煌看了看我,沒回答,我就對他再笑了笑,討好道:“那……那我以後不惹你不高興了……”而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到了書房門口。
  我以為葉煌根本不會理我,沒想到他並未馬上踏進書房,而是看向我,我這次比較自覺,沒再像剛才那樣直接撞上他。
  葉煌站在我面前,他個子比我高出許多,還用那雙讓人永遠無法琢磨的眼睛高高審視著我,讓我不由得想要後退,葉煌卻先我一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一愣,不解葉煌要做什麼?
  卻見葉煌伸出另外一隻手撩開我額前稍微遮住右眼的碎發……
  “葉煌?”我有點意外,葉煌居然很認真地檢查著我的右眼,還不時地翻了翻我的眼皮,雖然看了這麼大半天也沒瞧見他說一句話。我卻近距離地面對著葉煌的臉——上面的面皮。我突然有種想要撕開那層面皮看看裡面那許久未見的俊顏,如此奇怪的想法,而我也確實這麼做了,手已經不自覺地伸上去了……
  可惜我的手還沒碰到葉煌的臉,就被葉煌的大手截住。“啊,疼!”我痛呼出口,想要推開葉煌,葉煌未動,倒是我自己連著後退了兩步,我揉著手,委屈道:“你幹嘛那麼用力?”
  “你剛才想做什麼?”葉煌站直身體,眼神冰冷,連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寒意。
  “誰讓你一直貼著那張面皮,我只不過是擔心你貼久了會傷皮膚,想幫你撕下來透個氣而已,難道這樣也不行嗎?你以為我要偷襲你啊?”我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其實是想再偷看下葉煌的臉。
  “不需要。”葉煌瞥了我一眼,就轉身進入書房。
  “切,小氣!”我撇嘴,一邊嘀咕著,一邊跟著葉煌進了書房。
  葉煌讓我坐著,我便乖乖坐在椅子上由他擺弄,可我靜坐了許久,葉煌還是一直在我的眼睛上來回翻弄眼皮,並用一種很冰涼的藥水在洗我的眼睛,還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而我也終於忍不住了,不滿道:“喂,大毒人,你到底在幹嘛?”
  “別吵。”葉煌微微皺眉,似乎受不了的我“魔音”,繼續用藥水洗著我的眼睛。
  我怒,“我看不見的是右眼,你擺弄我左眼幹什麼?”居然還用藥水洗得我左眼直冒眼淚。
  終於,葉煌停下手中的動作,無情道:“治療期間,你的左眼也不能用。”
  “為什麼啊?喂,大毒人,你該不會是想趁機毒瞎我吧!”我立刻緊張道,從來沒聽說過治一邊眼睛,另外一邊好好的也要跟著一起治的道理。
  葉煌不會是看出什麼問題了吧,難道早就對我起疑了,現在準備對我下手嗎?
  “再廢話一句,我就讓你雙目都失明。”葉煌開始不耐,口氣硬起來。他的手伸到擺滿許多奇怪瓶瓶罐罐的桌子上,從中挑出一瓶圖案看起來非常詭異的瓷瓶,打開塞子,並將裡面的藥水倒在一張新的手帕上,伸到我右眼前,認真地擦拭著眼圈周圍,這時的葉煌雖然也是冷冰冰的一張面皮臉,但感覺平時他身上的散發的那股寒意沒那麼強。
  在我愣神中,葉煌又取了另外一個瓷瓶出來,我問:“不是洗眼睛嗎?你是不是拿錯藥水了?”洗左眼時明明用的不是這樣圖案的瓷瓶。
  葉煌瞧過來一眼,像是知道我在疑惑什麼一樣,聲音雖然冷冷的,但還是對我答道:“你的左眼用的只是緩解疲勞的凝神露而已。”
  我一愣,意思是右眼用的才是真正的藥水嗎?
  “把頭抬起來。”葉煌從一排錦針中,取出一支極細的勺子,估計只能盛一小滴水而已。
  我乖乖抬起頭,就見葉煌將瓷瓶的藥水滴可一小滴在細長的勺子上,並將勺子緩緩送到了我的右眼上方。
  我有點緊張,這藥水沒問題嗎?葉煌若是真對我起疑,那我現在不等於自己送過去任他魚肉?我還不想因為得罪葉煌落得個雙目失明的下場。
  “眼睛不要眨。”葉煌皺眉,見我不安的樣子,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還怪我眼睛亂眨,這我能控制的嗎?
  “呃……等等,我不想治了可以嗎?”在葉煌即將藥水滴入我眼睛時,我開口了,想來我還是無法信任葉煌,我側過臉去,防止那藥水“不小心”滴到我左眼裡。
  葉煌眯起眼睛,語氣危險道:“你說什麼?”
  “你……你先別生氣,我只是說說而已,這不是擔心嘛,我現在就只剩一隻眼睛能視物了,若是再給怎麼著了,那可就真成殘廢了。”我委婉地告訴葉煌,我不但不信任他的醫術,更不信任他這個人。
  葉煌微眯起眼睛,我以為他要發怒了,沒想到葉煌伸出手,問都沒問,直接封了我周身的幾處大穴,讓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我驚愕地瞪著葉煌,剛要說話,葉煌就淡淡道:“敢說一個字,桌上的啞藥我會直接灌進你嘴裡。”我怒瞪他,卻不敢再開口。
  葉煌洗好我的右眼後,我才問道:“葉煌,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吧。”
  此時葉煌正在洗手,聽見我叫喚,微微側頭用餘光看了我一下,然後繼續用布巾將雙手擦乾,這才緩緩轉身向我走來,解開了我周身大穴。
  我舒展一下,然後眨了幾次眼睛,發現葉煌幫我洗完眼睛後不久,左眼的視線更清晰了,右眼雖然看不見,但那種冰涼的清爽感覺,也讓我很舒服。
  我伸出手,剛要碰下眼睛,就被葉煌一手拍掉,我一愣,只見葉煌冷著張臉——是面皮,嚴肅道:“你的眼睛剛上過藥,手不可碰。你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嗎?”
  “呃……哦。”我無話反駁。
  結果葉煌繼續道:“今天晚上給你上藥,在這之前,你必須呆在這裡……”
  啊?呆在這裡,我一愣, 為什麼?葉煌似乎還沒說完,卻聽見莫風的聲音傳來,“主上!”我轉頭,就見莫風已經站在門口了。
  “有事?”葉煌雖然在問,但那一雙冰冷的眼睛還停留在我身上,我被葉煌看得渾身發寒,真希望莫風能多說點話,轉移葉煌的注意力才好。
  “管家在西院那邊抓到了一個賊,是上次從地牢逃走的那個。”莫風稟報道。
  我怔了一下,是蘇夜!

  第十八章 書房

  我奇怪,蘇夜怎麼會被抓住,我不是讓他先別過來的嗎?難道出了什麼事?
  葉煌終於轉過視線,看著門口的莫風淡淡道:“哦,人呢?”
  “還在西院,管家派人看著他,另外,在他身上我們搜到了一樣東西。”莫風回稟著,上前將一張紙遞給葉煌,我一愣,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葉煌掃了我一眼,我終是沒看成,於是轉頭問莫風道:“你們真抓到他了?”蘇夜好歹是個盜賊團的頭目,哪有這麼容易就被抓。
  “凜少主,是巡邏的護衛發現他的。”莫風避重就輕地答道,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而那一眼讓我有了警覺,莫風懷疑我?
  葉煌打開那張紙,只看了一眼,稍稍凝了下眉,並抬頭看向我,我愣了下,葉煌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懷疑什麼,那張紙到底是什麼?
  不行,必須見到蘇夜,若是葉煌針對我起疑,我就得先想辦法把蘇夜救出去。雖然蘇夜再次被抓,但葉煌他們其實早知道蘇夜是我的人,葉煌暫時應該不會殺了蘇夜,我先見見蘇夜才能知道那張紙上到底是什麼。想著,我就朝門外走去,邊走邊跟葉煌解釋道:“你們抓的那人很可能是我朋友,我去看看。”
  葉煌喝止道:“站住。”我一頓,卻沒停下腳步,答道“我只是去看看,不會做什麼的。”
  我走到門口,卻被莫風給攔了下來。
  “你為什麼攔我,我只是去看看也不行嗎?”我轉頭瞪著葉煌,表面上裝得怒意滿滿,心裡則擔心葉煌是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
  “不行。”葉煌說著也向門口走來,“你必須呆在這裡。”
  “為什麼?”我怒然,對著全身依然散發著寒意,緩緩走過來的葉煌大聲叫道。
  “你已洗過眼,到今晚上藥之前,眼睛都不得直視陽光。”葉煌淡然,將那張紙收進了衣袖。
  我愣了愣,那我豈不是得關在這裡一直到晚上了?我懷疑,“你怎麼都沒告訴我?”不會是故意拖住我的藉口吧?我眼睛瞄到被葉煌收進衣袖的紙,想著或許可以偷過來。
  我故作生氣,伸手欲扯住他的衣袖,結果卻是,“啊——疼,疼,放手……快放手……疼啊!”葉煌單手制住我,用力捏緊,我感覺手骨快被他捏碎了。
  雙手受葉煌反制,我便抬腳給葉煌來一螳螂腿,葉煌躲過,卻借此順勢一拉,我整個人都倒過去,跌進葉煌懷裡,葉煌抬起我的下巴,我被迫抬頭瞪他,葉煌卻是撩開我額前的碎發,看著我的雙眼,語氣冰冷道:“若是你不想要你的眼睛,可以出去試試。”
  我一愣,沉默了,那張紙也偷不成了。
  “看著他,不准他踏出房門一步。”葉煌帶著莫風出了書房,走時特意對門口的護衛交代了一句。
  “是!”兩名護衛領命守在門口。
  我瞪著葉煌與莫風離去的背影,大聲叫道:“葉煌,你不能殺他,他是我朋友。”
  葉煌停住腳步,側過臉來,冷笑道:“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我一愣,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葉煌離開後,我關上書房的門,雖然擔心蘇夜的情況,但葉煌目前應該不會殺蘇夜,至多將蘇夜再次扔進地牢,也只能等我出去後,再去救他了,而現在,書房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兩名護衛守在門外,只要我不出書房,在裡面的動靜,他們不會管,四周屋角週邊雖有夜世的人,他們沒有葉煌的命令也不會出現,現在是查探葉煌的書房的最好時機,沒想到葉煌居然這麼放心讓我進他的書房,我不再猶豫,開始在葉煌書房內大膽地搜起來。
  我知道依然會有人監視我,所以我裝作發脾氣般,胡亂地翻東找西,故意把葉煌的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實則尋找鬼器‘簡符’的蹤影。反正整個毒莊的人都知道我與葉煌的關係很糟。
  我搗弄著葉煌擺在一排書架左側的瓶瓶罐罐,就是不知道這些藥是做什麼用的,我把那些瓶瓶罐罐隨意扔在地上,走到葉煌的書架前,不得不說葉煌書房的寶貝很多,許多在江湖上被傳為珍品的東西,他這裡倒有一大籮筐,可惜偏偏就是沒有我要找的鬼器‘簡符’。
  我用最原始的辦法,幾乎把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依然沒有發現‘簡符’。我有點煩躁,葉煌這麼久還沒過來,蘇夜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被關在這裡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離天黑還早得很,偏偏我又不能出去,只能面對著被我搞得一塌糊塗的書房發呆,實在無聊得緊,我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水,將葉煌收藏的許多珍貴書籍當做葉煌,開始在上面畫烏龜……
  待可以畫的地方都被我塗滿之後,我將毛筆隨意扔出,等反應過來時,乾淨的紅皮地毯上已經被濺出的墨漬弄髒了,有點可惜,葉煌那樣有潔癖的人,絕對會讓人扔了這整張地毯的。
  我隨意在葉煌書架右側的畫筒中抽了一卷畫軸,打開來看,不由愣住了,畫上的人是——我娘!
  那熟悉的笑容,溫柔的眼神,以及淡雅的模樣,我拿著手中的卷軸,手不禁有點抖,當年那場大火把什麼都燒沒了,我連我娘的一張字帖都沒能留下,葉煌手上居然還保留了一幅我娘的畫。
  我記得葉煌曾今很明顯地表示過他討厭我娘,可是為什麼還收著她的畫?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讓我回過神,我把畫軸卷好,左右看了下,除了葉煌的主座外,其他地方早已慘不忍睹到連立足都有些困難。我走到葉煌的主座,一屁股坐下來,眼睛直視開門進來的人。
  門開了,我及閘外的人同時一愣,我意外,以為是葉煌,沒想到居然是葉素,隨他而來的還有公輸景。
  葉素和公輸景見到我同樣驚訝,顯然他們是來找葉煌的。
  而當葉素注意到那被毀的書房時,嘴巴更是張得老大,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公輸景倒是平淡的很,掃了書房一眼,在看了看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葉凜——,你做了什麼?”葉素大吼一句,人就沖了進來。
  我坐在葉煌的主座上,學著葉煌高高在上的樣子俯視著葉素,裝作冷笑道:“我做了什麼,你怎麼不去問問葉煌,他做了什麼!”想來葉煌平時就是這麼看人的。
  “你說什麼?”葉素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瞧了瞧屋裡的狼藉,葉素怒氣衝天道:“還不快給我滾下來。”說著就沖上主座,打算揪我下去。
  我一愣,單手支著葉煌的書桌跳了出去,拿著畫軸故意飛身從葉素頭頂掠過,讓葉素撲了個空,葉素氣得跳腳,大罵道:“站住,葉凜,你別想逃,跟我去見父親,看看你幹的好事!”
  我單腳落在一張靠背椅上,雙手環胸抱著畫軸,挑眉笑道:“說得對,我確實做了件好事,你把葉煌叫來吧。”
  葉素氣紅了眼,罵道:“你!不要臉,偷東西居然偷到書房來了,當初就不該把你這個賊放在家裡的,還不快把東西放下,乖乖跟我去見父親。”
  我輕笑一聲,就著靠背椅坐了下來,道:“憑什麼我去見他,怎麼他不來見我呢?”說著我還露出一副“有本事你自己來抓我”的表情。
  果然,葉素怒到極點,猛然向我攻過來,比起之前雜亂無章的追法,他開始用擒拿手法,可惜,想法可嘉速度不夠快,在葉素就要碰到我身體時,我又在他眼前消失,葉素愣了愣,猛地抬頭一看,我從他頭頂掠過,正好與葉素視線對上,我朝葉素微微一笑。
  葉素氣得發抖,直罵我卑鄙,卷起袖子大有準備與我大幹一場的樣子,一心只想著抓到我,完全忘記他可以直接叫人過來幫忙的。
  我單腳落在葉煌的書桌上,撓撓頭,想著與葉素談和算了,於是對葉素建議道,“喂,我們不玩了好不好。”
  哪知葉素臉都氣紅了,“玩?你居然說在玩,我讓你玩!”說著葉素拿起畫筒裡的畫軸就向我扔過來,同時人也朝著我飛奔而來,“今天非把你抓到不可。”
  我閃開葉素扔過來的畫軸,再次輕鬆躲開葉素,翻身穩穩落在了門口處,搖頭無奈道:“你是抓不到我的。”我話音剛落,突然背後一道陰影帶著一股冷風罩過來,我一怔,微微轉頭一看,嚇得差點心跳漏了一拍。
  是葉煌!

  第十九章 畫軸

  我急忙跳開,葉素也愣在那裡,對葉煌的到來還一時沒反應過來,葉煌站在門口冷淡地掃視了一圈被我搞得面目全非的書房,讓人意外的是,他的臉上連一點發怒的跡象都看不出來,更不要說肉疼那些被我弄壞的寶貝,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我就更讀不懂了。
  待葉素回過神,就立即向葉煌告狀道:“父親,葉凜他偷東西,還把書房搞成這樣,您看……”
  葉煌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抬手阻止葉素的話,問道:“過來找我何事?”
  葉煌問完話卻是抬眼朝我看了一下,我愣在那裡被看得左右不是滋味,何況手裡還拿著“贓物”。
  可惜書房被我毀得徹底,連個藏人地方的沒有,不然我倒可以躲在葉煌見不到的地方,也不用如此拘謹地站在他面前。
  “嗯……是先生……”葉素這才想起來書房的最初目的,說著並看向公輸景。
  “其實是在下想向葉莊主辭行。”公輸景站在不明顯的角落,接下葉素的話,對葉煌拱手道。
  葉煌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公輸景的存在,轉頭看公輸景,問:“公輸先生可是不滿意毒莊的招待?”
  “葉莊主太客氣了,本來在下也打算長住毒莊,並繼續為兩位公子授教,實在是白門突然來信,讓在下回去,這段時間多有叨擾,並給葉莊主帶來不便,還請多多諒解。”公輸景文雅地笑了笑,露出歉意的神色。
  “……白門出了什麼事嗎?”葉煌沉吟一下,疑惑道。
  “在下也不太清楚,書信中並未提及,恐怕需回去後方能瞭解。”公輸景搖頭答道,似乎同樣疑惑。
  “既然有事,便不作挽留,公輸先生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我讓管家送過去。”葉煌點點頭,不再深究。
  “多謝!”公輸景再次拱手道。
  “公輸先生,打算幾時啟程?”葉煌繼而問道。
  “明日一早,來信上催得急,在下有點擔心白門真出什麼事了。”公輸景的語氣裡有了一絲憂慮。
  “明早我有點事,恐怕不能相送。”葉煌似乎有些為難。
  “葉莊主客氣了,在下一人離去便可,無需相送。”公輸景笑道。
  “好吧,明早我讓素兒代我向公輸先生送行。”葉煌點頭。
  “那在下就此別過,明早便不來打擾了。”公輸景辭行,拱手向葉煌拘禮,並注意到了我,向我點了點頭,算是辭行。
  我一愣,跟著禮貌地點點頭。
  葉煌讓葉素送公輸景回屋,收拾要走的行李。而待公輸景和葉素走後,葉煌這才轉過身面對我。
  葉煌看著我並未馬上開口,我不由後退了一步,並把畫軸放到身後。
  卻聽葉煌淡淡道:“莫風,拿布巾來。”
  我一愣,葉煌要開始收拾我了嗎?
  莫風用盤子拿來了布巾,遞到葉煌面前,我與葉煌對峙著,葉煌取了布巾,便向我走來。
  葉煌上前一步,我就後退一步,葉煌凝起眉,似乎很不高興。
  我一再地退,終於抵在牆上,無處可退,只好可憐兮兮地看著葉煌拿著布巾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葉煌走到我跟前,正好踢到一個瓷瓶,低眼斜了一下便再次看我,冷道:“不退了?”
  我一愣,明明是被他逼得無處可退才對吧,我撇撇嘴,“你想怎麼罰我?”
  “原來你也知道要罰?” 葉煌這樣回了我一句,害我一時無話可說,有種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我瞧著葉煌緩緩靠過來,疑惑道:“你……?”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葉煌卻是突然頓住,看向我手裡的畫,緩緩問道。
  我一愣,瞧著葉煌盯著我放在背後的畫,突然很想看看葉煌見到我娘畫時會是什麼樣 的神情,於是我便故意答道:“是你收藏的畫。”說著就將畫軸自背後取出扔給他。
  葉煌接過畫軸,展開,我認真端詳葉煌臉上的神情,卻未見表情,葉煌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扔給莫風,面無表情道:“拿去燒了。”連一點驚訝的神色也沒有。
  我愣了愣,立即反應過來,向莫風跑過去,“不許燒……”而眼看我就要搶到莫風手裡的畫時,腰間卻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住,下一刻,我就到了葉煌懷裡。
  我剛要掙扎罵葉煌,沒想到葉煌卻是先我一步,朝我大吼了一句,“你瘋了嗎?不想要你的眼睛是不是?”
  我一愣,葉煌第一次如此生氣,讓我一時被他給嚇住,猛地想起自己忘了葉煌吩咐過的,不能出房門,不可讓眼睛直射陽光,之前也因為想要查探書房,才故意順應葉煌,並沒有把葉煌的話當一回事。我心裡暗驚,難道葉煌是真心在幫我治眼睛?
  不過現在,我依然生氣,咬牙罵道:“誰讓你叫莫風燒畫,那是我娘的畫!”
  莫風本欲將畫拿去燒掉,聽了我的話,頓時愣住,拿著畫在書房門口止步看向葉煌似乎想要詢問。
  “你不能燒它。”我見莫風停下來,又掙脫不了葉煌的桎梏,只得拉了拉葉煌的衣袖,瞪著葉煌急切道。
  葉煌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想要確認什麼,微微凝起眉,我後悔剛才不該把畫給他的,又擔心他不會答應,想著還是先把畫拿過來再說,於是我趁葉煌失神之際,迅速抽出繩子,向葉煌的脖子襲去,葉煌伸手擋下繩子扯住,橫在我腰間的手卻有些微鬆開,我扔掉繩子借此掙脫葉煌,想要上前從莫風手上將畫奪回,卻被葉煌再次迅速一把拉過……
  這次葉煌全身都散發著徹骨的寒意,似乎氣得不輕,帶著滿臉的冰霜道:“葉凜,不要讓我說兩遍,你若是敢再亂來一次,我就馬上燒了畫軸。”
  我一愣,不甘示弱地回瞪葉煌,與葉煌那雙生氣的眼睛對上,才發現他是認真的,我頓時像焉了的鹹菜一樣乖下來,任由葉煌將我扯過去,也不敢動作。
  “不用燒了,拿進來吧。”葉煌抓緊我,卻總算對莫風放話了。
  “是!”莫風領命,拿著畫又進來,我抬頭看著莫風進來,才發現要不是葉煌剛才拉住我,我可能不自覺地又跑向屋外,若是葉煌的話真可信,那出去的後果……我不由多看了葉煌一眼,葉煌剛才的話雖然不中聽,又對我凶,可比起平常他對我老是一副冷冰冰又愛理不理的樣子,今天的葉煌似乎我並不討厭。
  莫風將畫軸卷好,遞到我面前,我一愣,抬頭向葉煌確認。
  葉煌看著我,眼底閃過一絲很淡的讓我疑是錯覺的柔意,但語氣依然冷冷道:“怎麼,你不要了?”
  我聽罷,立即接過畫軸,一手護在懷裡,生怕葉煌一個不高興又要燒掉畫軸。
  我有點不解,葉煌不是一直珍藏著我娘的畫軸嗎,為什麼突然願意送給我?而我也確實問了葉煌,“你說你恨我娘,其實是喜歡著她吧,不然也不會一直保留著我娘的畫!”我講到後面幾乎是肯定了。
  “住口!”葉煌全身開始散發寒氣,眼神也陰下來,臉色更是不善,似乎關於我娘的話題是他的禁區,我被葉煌的怒氣嚇了一跳,卻更讓我想知道當年他和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連提都不讓提?
  “怎麼,被我說中了?”我故意加把火,想看看葉煌是否心虛,可自己嘴上這樣問著,心裡卻莫名地跟著不高興起來。
  “你最好記住以後別再我面前提那個女人。”葉煌話語冰冷地警告著,不但沒有任何被說中的心虛神情,反而是每次提到我娘的事,他都會變得很可怕,那樣的神情,讓我不寒而慄。
  “你……”我瞪著他,嘴巴張了張卻罵不出來,明明氣他這樣說我娘,可我更不喜歡葉煌用這樣的表情與我說話。
  屋裡沉默了一會兒,葉煌突然道:“過來……”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一把將我拉過,我一手抱著畫軸,一隻手被葉煌握著,一時遂不及防,直接撞在他胸膛上,我努力站穩,摸著鼻子怒眉抬頭看向葉煌,大聲責問道:“你幹什麼啊?”
  葉煌卻沒理我,而是將拿著布巾的手伸了過來,我一愣,下一刻眼睛就被布巾蒙住,眼前立即暗下來,我一緊張,原本葉煌已經放開的手,我反伸過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第二十章 起疑

  我問道:“呃……這是要出去,還是……?”
  葉煌拿著布巾頓了頓,似乎是我拽著他衣袖的手讓他不好動作,屋裡一時安靜無比。
  我有些尷尬,雖然葉煌沒說什麼,我還是鬆開了葉煌的胳膊,然後伸手就要扯下蒙住眼睛的布巾,卻被正在綁布巾的葉煌一巴掌拍開,葉煌帶著微怒的聲音在我耳邊警告道:“不要亂動。”
  我剛伸出的手,只得縮回去,瞪著眼前的一片黑暗,也不再跟葉煌假裝,不客氣道:“葉煌,你不會想將我關去什麼地方吧?”
  “你怕了?”葉煌問道。
  “呵,怕?才不!有本事你就關。”我輕笑一聲,葉煌就挨在我面前,我當面不客氣駁道。
  當年的重刑牢獄都沒能關住我,何況是葉煌的毒莊,而且我對毒莊的整個地形也熟悉了,葉煌就是把我關在銅牆鐵壁裡,我也照樣有辦法逃給他看。
  葉煌並未與我爭論什麼,他的手帶著薄薄的暖意,滑過我耳際,我不由得輕輕一顫,葉煌似乎靠得比剛才更近,我能感覺到那淡淡的鼻息噴在我臉上,微微有點癢,讓我有種恍惚的觸感,我微微怔了一下。
  我眼前什麼也看不到,葉煌系好布巾似乎就要退開,我迅速伸手過去,胡亂地抓住他的衣袖,拽緊,問道:“等一下,你該不會就這麼扔我一個人吧。”
  “有話直說。”葉煌一下就拆穿我的想法。
  我一愣,只好道:“我想見見被你們抓的人。” 蘇夜還在葉煌手上,必須先確認下他的安全。
  “你見他做什麼?”葉煌的語氣裡隱隱透著拒絕的味道。
  “廢話,當然看看他有沒有被你們怎麼樣了。”我知道葉煌不可能完全信我,故意刺激道。
  葉煌沒說話,似乎是知道我會如此狡辯,又好像只是在看我,我不是很確定,但屋裡這麼安靜,而葉煌就站在我面前卻不見他開口,我只好再次打破沉寂,繼續激將道:“我只是見見他,又不會怎麼樣,你有必要考慮這麼久嗎?”
  “有必要。”葉煌不客氣地回道。
  “你……”我鬆開葉煌,拉下布巾瞪著眼前的人,心裡暗氣,葉煌真是個軟硬不吃的人。
  “你跟他什麼關係?”葉煌審視著我,眼神讓人琢磨不透。
  我不答,反問道:“你不會真把他怎麼了吧?”以為我會乖乖回答,葉煌還當這是審犯人不成。
  葉煌臉色陰下來,我一愣,心知不妙,急忙妥協道:“他叫蘇夜,是我一個朋友。”我就不信這樣軟磨硬泡葉煌不會被我煩。
  “朋友?做賊的朋友。”葉煌依然不肯鬆口。
  “他應該只是來找我的,不會偷毒莊的東西,我保證。”我暗恨,要不是現在出不了書房,我才不需要如此討好葉煌。
  “你這麼想見他?”葉煌依然不高興。
  我點點頭,道“我就看看他。”
  接著,屋裡又是一片沉寂,葉煌並沒有回我,我也看不出葉煌在想什麼,實在拿不准葉煌信還是不信我的話,就在我以為葉煌不同意時,葉煌開口了,“他中毒了。”
  誒?我愣了下,“中毒?蘇夜怎麼會中毒?”我第一想法就是葉煌像第一次對付我一樣,也喂蘇夜吃下毒藥。
  “你以為我下的毒?”葉煌像是猜到我的想法般,冷笑著替我問了話,這次輪我說不出話了,因為我確實這麼想的。
  “走吧。”葉煌起步,我有點吃驚,葉煌真的同意了,剛要跟上,葉煌卻是停下來,轉頭瞪著被我取下來的布巾,臉色不善。
  我愣了下,急忙給自己套上,結果眼前一黑,我只能站在那裡,卻不知如何是好。
  葉煌也沒讓我尷尬多久,走過來重新幫我綁好,就拉起我往外走。
  可偏偏出個書房一路都是磕磕碰碰,地上的許多瓷瓶反而拌了我的腳,險些摔倒,葉煌也完全沒幫我的意思,我一隻手被葉煌拉著,我便將另外一隻拿著畫軸的手扶住葉煌的胳膊,並向葉煌稍微靠近,好在我及時扶著葉煌,要不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出了書房,午後的陽光雖不會太強,但蒙著布巾的眼睛依然能感受到一股灼熱刺痛著眼睛。
  我偏過頭去,想要遠離陽光直射,卻依然有種不舒服感,暗惱葉煌帶的什麼路,怎麼就不會找些樹蔭底下走走。
  哪知葉煌突然將我拉過去,與我換了個位置,然後一隻大手按在我頭頂上,我愣了下,葉煌已將我頭轉向另外一側,並輕輕按著讓我低下頭去,結果我的頭正好抵在了葉煌的肩臂上……
  我借著葉煌的肩臂擋住陽光,眼睛馬上沒有被陽光照著的那種不舒服感。就是走路麻煩了點。
  我與葉煌並不親近,沒想到平時冷冰冰的一個人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面,讓我有些意外,我真心道:“呃……謝謝!”不知道剛才的算不算葉煌對我這個兒子的關照?
  可葉煌一點也不領情,只是拉著我繼續走,像是我在自言自語,氣氛頓時尷尬起來,至少我是有些不自在,而我心裡升起的那一點感激之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煌突然停下腳步,我差點撞上,抬頭剛要發問,葉煌卻幫我取下布巾,我眼前一亮,原來已經在廊下了,接著葉煌鬆開了我的手,我才注意到自己還抓著葉煌的胳膊,急忙跟著鬆開。
  “他在裡面。”葉煌推開門,轉頭對我道。
  我走進去,卻見到蘇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葉煌的情人,那個曾經吃莫風醋的美人正在為蘇夜針灸。
  屋裡很安靜,我並未上前打擾,轉身想要問葉煌,沒想到葉煌已然站在我身後,剛轉過去就碰上葉煌,我著實給他嚇了一跳。
  我平復呼吸,抬頭問葉煌道:“蘇夜他沒事吧?”
  “主上!”美人停下手中的治療,轉頭看過來,對著葉煌眉目含情。
  葉煌越過我直接向他的美人身邊走去,根本就不理會我的問題,我暗氣,跟著上前,美人拿出一枚暗器道:“主上,您看,這像不像‘墨心’。”
  葉煌拿著手帕從美人手裡接過暗器,我湊過去看了一眼,不由愣了愣,這種暗器我曾在一個地方見過,蘇夜怎麼會被這種暗器所傷?
  葉煌拿著暗器,神情不佳,雖然他臉上的面皮看不出什麼,但我能感覺出他周身的寒氣更重了,難道葉煌也認得這暗器?
  我看著昏迷中的蘇夜,似乎很痛苦,不由擔心起來,想要問葉煌的美人,卻不知道對方怎麼稱呼,“呃……那個,他……”
  美人笑笑,道:“我叫星銘,已經給他去毒了,他現在正燒著呢,不過沒什麼大礙,會好起來的。”
  “謝謝!”我舒眉一笑,心裡松了口氣,美人有點訝異。
  我撓撓後腦,尷尬道:“呃……那個,他是我朋友。”我解釋完,繼而問道:“對了,他是怎麼受傷的?”
  “這恐怕得等你朋友醒來才能知道。”星銘笑然,轉身收拾剛才的針灸用針。
  我看著蘇夜,想到之前葉煌曾在蘇夜身上搜了一張紙,便轉頭問葉煌,“葉煌,你不是從蘇夜身上拿了一張紙嗎,現在在哪裡?”
  葉煌將暗器交給星業,臉色恢復正常,聽我一問,轉身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偏偏就是不回答我的話,反而開口反問:“你問這做什麼?”
  我被葉煌看得有點心虛,不由得伸手抓抓後腦,聳肩道:“只是想看一下,說不定能知道蘇夜為什麼受傷。”說完我又小聲嘀咕一句:“而且那也不是你的吧。”
  葉煌似乎聽見了,再次瞥了我一眼,這才開口道:“先把眼睛治好,其他過後再談。”
  我一愣,葉煌的語氣聽起來分明是知道了什麼,聯想蘇夜所中暗器,那張紙莫非是……

  第二十一章 百居

  “你搬來百居,治療期間,我會讓問雲照顧你。”葉煌一句話下來,我便從東院搬到了北院——葉煌的寢屋。
  雖說是搬,其實也就我人隨著葉煌來到葉煌的百居而已,但至少我可以隨意出入此處了,毒莊各處都沒有鬼器‘簡符’的蹤影,想來葉煌只能把‘簡符’藏在他的寢屋了。
  蘇夜還未清醒,葉煌手上是否已經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也不太敢確定,但我有點擔心那張紙很可能是我的通緝令。
  當初我逃出重刑牢獄之時,並未被人察覺,若到了這個時候,官府出來公文榜通緝我,倒是有可能。而且蘇夜所中暗器雖然不知道叫什麼,但我記得自己曾在官府的地下兵庫見過一樣的暗器,蘇夜極有可能是被官府的人所傷。若真是如此,那只需再幾天,各處關卡必定貼滿我的通緝令。
  先不管那張紙是否就是通緝令,這次我能進入葉煌的寢屋絕對是個機會,無論如何,我只能冒險一次了。今天晚上我先探實葉煌手上到底有沒有鬼器。
  葉煌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知道我是沖著他的鬼器而來的,而他到現在也沒揭穿我,究竟是何意,我有點不解,難道他自信我偷不走?或許是我多慮了,葉煌並未真正清楚我的身份,依然只是對我有所懷疑?
  在我思緒轉了好幾圈後,終於等到天黑,葉煌回到自己寢屋,親自為我上藥。要蒙上紗布時,葉煌吩咐道:“這十天內不得擅自拆開紗布。”說著就要把我的左眼一起蒙上,我一愣,及時按住葉煌手上的紗布,道:“這次不用吧,我左眼好好的。”
  “想要你的右眼複明,就不要廢話。”葉煌臉色還好,並未生氣,只是語氣依然冷冷的,說完就繼續纏上紗布。
  “等一下,你給我等等。”我拉下紗布,有點生氣地瞪著葉煌,道,“你蒙了我雙眼,我不是什麼也看不見了嗎?”那我今晚要怎麼探查他的寢屋?
  “我會讓問雲照顧你。”葉煌皺了一下眉,淡淡答道。
  我暗惱,若這十天什麼也看不見,那潛入葉煌的寢屋根本就毫無意義,我考慮了一下,試探問道:“葉煌,要是我晚上睡覺時不小心了拿掉了紗布,會怎麼樣?” 我想著既然不能取下右眼的紗布,那我或許可以只掀開紗布一角,讓左眼足夠看得到就可以了,只是需要確認下。
  葉煌看著我拿掉布巾,眉目凝起,神情淡淡的並未生氣,聲音卻有些冷,道:“不會怎麼樣……”
  我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還是說葉煌故意逗我玩?不免一時來火,氣悶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連我左眼一起……?”
  “機會只有一次,若這十天見光,以後,便無可能再治好了。”葉煌打斷我的話。
  我一時呆愣,這麼說這十天我都不能行動了?
  “可是,這跟我的左眼什麼關係?我左眼又不是看不見。”我根本不信葉煌的話,特別是在葉煌可能知道我身份的情況下,難保他不是故意的。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左眼也快失明了嗎?”葉煌反問。
  我不由氣惱道:“你想騙誰,我左眼明明……”
  “明明看得比以前更清楚是嗎?”葉煌替我接下我要說的,我一愣,抓著葉煌衣袖的手不由鬆開了,我的左眼也要瞎,葉煌的話是真的嗎?該不該信?
  我沉默著,任誰聽到自己不久之後會變成一個雙目失明的人都不會高興的,屋裡隨之一片安靜,葉煌並沒有走開,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道:“難道這十天比你的一輩子更重要?”
  我愣了下,總覺得葉煌的話哪裡怪怪的,抬頭看向葉煌,正好捕捉到了葉煌眼裡尚未及時褪去的一絲柔意,我一怔,有種錯覺葉煌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甩開思緒,反駁道:“可是你又沒有給我左眼上藥啊。而且你讓我這十天雙目不能視物,怎麼過啊?”
  “人的雙眼是相連的,這十天只要你的左眼不見光,對你右眼的治療也會比較有效果。”葉煌指出原因,雖然不信任葉煌,但我最後還是選擇相信他的話,因為葉煌這種人不需要說謊,或者說不屑說謊,至少我與他相處以來,他確實是這樣一個人。
  左眼只是不能見光,那晚上的時候應該能將紗布拿下來。想到這,我神情頓時輕鬆下來,葉煌一直用探究地眼神看著我,似乎在觀察什麼,我急忙恢復原來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向後靠在躺椅上,心裡卻想著今晚要從哪裡找起?
  瞧著葉煌看我,我有些不自在,便道:“晚上可沒有陽光,總不需要還蒙著左眼的紗布吧。”
  “晚上不睡覺,你想做什麼?”葉煌已然微眯起眼睛,眼神淩厲,語氣更是意有所指,他現在正在觀察我臉上的表情,想看我的破綻嗎?
  我輕聲笑笑,順勢將雙手枕到後腦,故作無賴地向葉煌挑挑眉,道:“人總有三急吧,若是我正好想要如廁,難道還讓你親自為我解褲頭?”
  “我不是說過,會有照顧你的人。”葉煌面無表情地打斷我的話,根本不在意我的笑話。我被他搶白,一時理屈詞窮。
  我放開枕在腦後的雙手,扶著躺椅的邊緣,緩緩坐了起來,靠近葉煌,歪頭看著葉煌輕聲道:“包括洗澡嗎?”
  葉煌沉默了一下,臉色終於有了那麼點難看,道:“你這十天的衣食住行,問雲都會親自照顧。”
  我一愣,聽葉煌這語氣,好似在安撫小孩子,就差拍拍我的頭,叫我放心了,當然葉煌這種人是不可能這樣做的,莫非葉煌以為我在害羞?
  我有點好笑,突然很想捉弄一下這個表情冷冷的男人,於是我故意對葉煌露出嘲弄的笑容,道 :“葉煌,你不會當我是三歲小孩吧,你忘記我已經十六歲了,我也是男人,當然就會有需要的。”
  葉煌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我還是從他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絲錯愕以及溫怒。
  我忍笑,繼續道:“那問雲不是你的情人嗎,你捨得讓他侍候我?”
  “我確實忘了……”這時葉煌臉色算是完全陰沉下來。
  誒?
  這次輪我有點反應不過來,錯愕地看著葉煌。
  “差點都忘了,給你點顏色,你就可以開染坊的;對你,根本無需客氣!”葉煌眼神有著一絲淡淡的怒意。
  “你……”我氣得很想直接給他一拳。雖然我自認肚子裡的墨水沒有葉煌多,無法像他那樣,罵人還不帶個髒字,但被一個平常比我還寡言少語的人罵得回不了嘴,那滋味實在很憋屈。
  “問雲一會兒就會過來,他會照顧你。”葉煌根本無視我想要揍人的眼神,已經下了死命令。
  “我不要。”我握了握拳,瞪著葉煌,拒絕道,剛才的怒意還未消。
  “你說什麼?”葉煌語氣霸道,隱隱還透著股危險。
  “葉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擔心我這個做賊的兒子偷你東西嗎,想派人監視我就明說,何必講的那麼好聽。”
  葉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今天晚上他並沒有帶面皮,原本就冷峻的臉,更是冰上加霜,以為葉煌肯定會給我響亮一巴掌,可是等了許久,巴掌也沒落下,我不禁有些疑惑。
  葉煌臉色難看地看著我沉默了一下,卻是開口道:“那你要如何?”
  我有點驚訝,葉煌不但沒賞我巴掌,還這麼好說話,要不是想到葉煌平時冷冷的樣子,差點讓我誤以為他是在縱容我。
  於是我不客氣道:“讓蘇夜來照顧我就好了。”
  “不行,外人不能進入百居。”葉煌想都沒想,果斷地拒絕道。
  “可是我不習慣陌生人的照顧。”我皺眉看著葉煌,就知道不可能這麼容易見到蘇夜。
  “你跟他感情這麼好?”葉煌微眯起眼睛,語氣聽起來更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危險,似乎氣得不輕。
  我也有點惱了,葉煌平常冷言冷語,跟我說上一句半句都很不耐,今天是怎麼回事,一直追根究底?我挑眉道:“廢話,我們當然很要好。”
  “好到甚至還可以照顧你的需要?”葉煌卻是爆出這樣一句話,還一副我欠了他很多錢模樣,一張好看的俊臉顯得更加冰冷。
  我愣了愣,氣道:“你胡說什麼,他是我朋友,才沒你想的那麼齷齪。”搞不懂葉煌今晚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難道是在介意剛才我開他玩笑?若是如此,早知道就不那麼說了。
  “他現在還昏迷著,能照顧你嗎?”葉煌繼續反駁。
  “我可以等他醒來。”葉煌不讓我見蘇夜,是不是代表其實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說過外人不能進入百居。”葉煌走到桌子前,重新拿了一條布巾過來。
  我一愣,見葉煌走過來,便故意拗脾氣道:“我不管,總之我不習慣陌生人的照顧。”
  雖然嘴上這樣講,我心裡卻在暗忖:若是葉煌同意我見蘇夜,那很可能他並沒有發現什麼,若是葉煌不讓我見蘇夜,就怕他已經掌握了一些我的消息了,那張紙就極有可能是通緝公文,那這十天恐將是我的最後期限了。
  我思緒轉了好幾圈,等著葉煌的回答,葉煌並沒答我,而是再次替我纏上紗布,並固定好,我眼前頓時一片黑暗。我急忙拉住葉煌的衣袖,懷疑問道:“你不會就這麼扔我一個人吧?”
  “問雲會照顧好你。”葉煌語氣淡淡的,並沒有推開我,雖然我看不見葉煌的臉色,但我猜想葉煌現在定是皺著眉頭,一副被我煩得有些不耐的樣子。
  “可我也說了不要的。”我氣惱,葉煌剛才把我的話給帶過去了。
  這時葉煌卻給了我一句讓我很愕然的話,只聽葉煌緩緩開口道:“葉凜,你這是在向我撒嬌嗎?”

  第二十二章 吵架

  結果我無法見到蘇夜,而葉煌也沒再給我安排人來照顧我,而是親自來,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當天晚上,葉煌讓人在他的寢屋臨時添了張床,我便在葉煌的寢屋睡下,原本以為葉煌定是去他的兩位美人那邊,卻一直等到大半夜也未見葉煌離開,讓我根本無法行動。
  莫不是葉煌跟他的兩位情人鬧彆扭?就算如此,他不是還有一個莫風嗎?
  明明平常精力旺盛的男人,這次葉煌偏偏一直呆到了清早才走,結果我連個門都沒摸出去過,想著早上即將再面對葉煌時,不禁渾身來氣,要是今晚他也這樣,可不是什麼好事。
  “葉煌,我要洗漱。”我聽見腳步聲,以為是葉煌進屋。
  葉煌未答我,而是另外一人答道:“稍等。”聽聲音,似乎是上次吹笛的紫衣美人,也就是葉煌所說的問雲。
  我問:“葉煌呢?”
  “他現在有事,中午會過來,聽說你不習慣生人照顧。”問雲幫我擦了擦手。
  我順勢接過布巾,淡淡道:“我自己擦就可以,我朋友醒了沒?”
  “醒了。”
  我一愣,道:“我想見見他。”
  “沒有主上的允許,我無法帶你去。”問雲替我換了衣服,囑咐道:“有什麼需要,喚下門口的護衛即可,我會馬上過來。”說完人便離開。
  我聽著問雲走遠,便伸手拉開紗布一角,讓左眼正好能視物,抬眼一看,正好對上門口進來的人,葉煌!
  葉煌黑著臉,同樣看著我,我一愣,不由得一陣心虛,剛才問雲不是說葉煌中午才過來的嗎?怎麼人才剛走,這男人就來了?
  葉煌進了屋,朝我走來,“啪——!”地一聲,抬手就是重重一巴掌,清脆響亮,我知道自己的左臉頰肯定是腫了,葉煌打得很重。
  葉煌提起我的衣領,直接將我按在桌上,明明氣得很,卻並沒有再打我,而是語氣冰冷道:“你將我的話都當作耳邊風了?”
  我嘴巴張了張,想要解釋,卻是解釋不清,其實我有把葉煌的話聽進去,但是……我剛才也確實把紗布取下來了,感覺第一次在葉煌面前真正開不了口。
  葉煌因我而生氣,本來我會覺得高興,可這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反而心裡莫名希望他不要生氣。
  葉煌餘怒未消,用一種似乎是失望的語氣道:“若你一開始就不想治,根本不必彼此浪費時間。”
  我一愣,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肚子裡去,心裡某處被扯了一下,有種莫名的刺痛感覺,葉煌失望地表情讓我一句道歉的話也說不出來。浪費時間嗎?原來他是這麼不耐見我。
  葉煌放開我,雙手覆背轉過身去,似乎是氣得看都不願再看我,我瞧著葉煌如此,突然也莫名生氣,既然他如此不待見我,我不出現在眼前不就可以了,我從桌上下來,徑直走出房門,正好與剛要進門的莫風碰上,莫風疑惑地看下了我,似要阻攔。
  葉煌氣道:“讓他走!”根本連個頭都沒回。
  我愣了愣,推開莫風,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隨之屋裡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這次算是我與葉煌真正的吵架,雖然比起平常我會惱他,這次不一樣了,我未曾說過一句話,我卻知道這次算是我們真正的吵架。
  我從窗口跳入蘇夜的房間,星銘正在給蘇夜喂藥,見我從視窗進來,驚訝道:“哎呀,你怎麼跑過來了,主上知道嗎?”
  我淡淡答道:“知道。”我關上窗戶,走了過去。
  “可你不是在治眼睛嗎?怎麼可以這樣過來!”星銘站了起來,表情頗為嚴肅。
  “不是包著嗎?”我指了指依然用紗布纏著的右眼,剛才差點就當著葉煌的面全扯下來,最終卻沒忍下手,倒不是心疼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了,而是正好想起了葉煌那雙失望的眼神,不知為什麼突然就不想那麼做了。
  星銘將我審視一番,放下藥碗,道:“你先在這等著,不要亂走。”
  “不會,我就是過來看看我朋友。”順便問點事,我依然淡淡答道。星銘不疑有他出門了,想來定是去找葉煌稟告了。
  屋裡只剩下蘇夜和我兩人,蘇夜見星銘走了,便問:“你怎麼了?”
  “看得出來嗎?我還以為我裝的很好。”我伸手抓了抓後腦,看著床帳悠悠道。
  蘇夜沒說話,只是盯著我的臉看,我疑惑,伸手摸了一下,疼!頓時反應過來,原來是剛才葉煌打的那巴掌,左臉頰還腫著。
  “他打你了?”蘇夜問,眉頭微微皺起。
  我坐了下來,答道:“這次是我太心急了,他幫我治眼睛,我卻跟他吵了一架。”我聳聳肩,解釋得不清不楚,但我知道蘇夜聽得懂。
  蘇夜沉默地看了看我纏著紗布的右眼。
  “你為什麼受傷?”我停頓一下,問道。
  蘇夜一愣,道:“官府的人已經開始通緝你了。”
  果然,那張紙是我的通緝令,我雖然心裡已經了然,但聽到的時候還是震驚不小,我皺眉疑惑道:“奇怪啊,我被扔進去的地方是重刑牢獄,按理說不管我是死在裡面,還是逃出來,官府都不會再管的了,怎麼會又開始通緝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當初逃的時候,將一切都做得很隱蔽,不應該會被官府發現才對。
  蘇夜道:“他們下的暗令懸賞,似乎打算秘密通緝你。我就是在偷聽那些人談話時被傷的。”
  “你在哪裡碰到他們的?”
  “就在縣城,離這不遠的飛陽客棧。”
  “他們在飛陽城?”居然就在毒莊附近,難道他們知道我的行蹤?不對,蘇夜碰上的那些人或許一開始就盯上我了。
  蘇夜點點頭,回答我的話,然後沉吟一下,繼而道:“我來毒莊的時候,帶過來一張他們的通緝令,被葉煌拿去了,他定然已經知道你的身份,葉凜,你確定葉煌真的會幫你把眼睛治好嗎?若是如此,等他治好你的眼睛,我們就離開毒莊吧。”
  我一愣,葉煌既然早知道我是誰了,為何不問呢?
  “葉凜……”蘇夜見我不答,再次出聲。
  我抬頭看向窗外,道:“好!你先把毒清乾淨,過幾天我們就離開。”

  第二十三章 秘密

  星銘再次過來時,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強令要求我回百居認錯,甚至威脅說,若我不回去認錯便不給蘇夜驅毒。
  我乖乖回到百居,屋裡已經被收拾乾淨,但依然留下點猶如被狂風掃過的痕跡,我剛想抬腳邁進門,卻見葉煌正背對著門站在屋裡面。
  看著葉煌的背影,我進門邁了一半的腳就要縮回去,葉煌偏偏在這時轉過身來,我腳停在半空,愣在門口,一時不知道如何與他開口。
  此時只有我們兩人,我其實連這門該不該進都不知道,或是葉煌還讓不讓我進?我們兩人看著對方卻相對無語。
  終是葉煌開口了,“還不進來,站在那裡做什麼?”
  我聽得真切,於是我挪開步,踱到了葉煌跟前,葉煌一個眼神示意,淡淡道:“坐下來。”葉煌的話讓我有點意外,我以為他一定是等我來給他道歉的,只是我依然聽不出來葉煌是否還在生氣。
  我就著旁邊的椅子緩緩坐下,葉煌微微彎下腰,開始慢慢幫我拆開紗布,準備給我重新上藥。
  葉煌靠的近,我看著他八年前就未曾變過的冷峻模樣,讓我有種恍惚,那時候葉煌抓了我後,到底是我自己逃脫了,還是葉煌放了我的?
  終於拆下紗布,葉煌開始給我上藥,瞧著他拿起備好在案幾上的藥貼,我卻注意到了葉煌的手,突然發現葉煌其實有一雙非常乾淨的手,很漂亮,跟他的臉一樣會讓人著迷。
  葉煌慢慢替我換好了藥貼,並取了另外一個瓷瓶,幫我重新洗了左眼,我雙眼再次被紗布蒙上,葉煌靠過來幫我纏紗布時,身上隱隱有股沐浴後的清香襲來。
  “白天絕對不可以拆下紗布,連左眼也不行,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晚上熄掉燭火後,方可拉開左眼的紗布,但是時間也不能太長。”葉煌依然是淡淡的語氣,讓我吃驚不已,他這算是默許我晚上出來幹‘偷雞摸狗’的事嗎?
  “呃……好。”我反應了好久才回過神,溫吞地答了句,我與葉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這麼平淡結束了,可是我心裡卻微微留下了點怪怪的感覺。
  門口響起一個聲音,“主上,善機門來人了。”這聲音是莫風。
  “讓人先在大堂等候,我一會兒便過去。”葉煌並沒有回頭,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知道葉煌的手並沒有停下來,所以他不可能回頭的。
  葉煌幫我重新上好藥,洗了個手後,似乎是繞到屏風後面,這時莫風的聲音傳來,“主上,讓屬下來吧。”
  我坐在那裡奇怪,葉煌到底在幹嘛?腦中突然想起葉煌在善機門以及公輸景面前時並不是以他原來的面目出現,難道剛才他是在給自己貼面皮,可為什麼葉煌要在別人面前帶面皮?
  過了一會兒,葉煌似乎是走屏風了,感覺他來到我跟前,我不由仰頭朝他可能所在的位置望瞭望,雖然我什麼也看不見。
  “看著他,別讓他把紗布扯下來。”這時葉煌的聲音自我頭頂傳來,特意對誰吩咐道。
  “是。”這聲音是莫風。
  我急忙阻止道:“等等,我答應你白天不出這門便是,你不用找人監督了。”
  葉煌似乎停下腳步看我,可惜我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我等著葉煌說什麼,卻只有冷冷的一句話:“看著他。”葉煌說完便傳來一陣離開的腳步聲。
  我愣了愣,葉煌果然還是在生氣。
  “莫風。”我喚了一聲。
  “凜少主,有何吩咐?”
  “呃……葉煌為什麼總是在別人面前帶面皮,而不以自己本來的樣子示人呢?”
  “……”
  “好吧,當我沒問。”我聳聳肩,無所謂道。既然莫風不回答,我也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只是對葉煌的事有點好奇而已。
  這時卻聽莫風不冷不淡地開口道:“凜少主若真想知道,可以直接問主上。”
  “呃……”還是算了,葉煌都那麼不待見我了,我還是不要更加惹他嫌的好。
  ……
  晚上,葉煌並沒有留在自己的寢屋,而我待所有人都有走後,起身掀開被子,拉下纏在眼睛上的紗布一角,因為一直蒙著紗布,左眼早已習慣了黑暗,我現在不需要適應,就能很清楚地看見屋裡的擺設。
  我下了床,從窗口翻出葉煌的寢屋,潛入百居的後院花園,其實我昨天從蘇夜那裡回來時,就曾注意過這裡的異常,整座百居只有後院花園才有佈陣,且陣法只對外來入侵的人有用,若是走正門便起不了作用,最奇怪的是葉煌幾乎每隔幾天,固定在清早之時都來後院花園,至於到底過來做什麼,就不得而知。
  我躲過陣法,翻上圍牆,正好瞧見四名護衛各自從院門的兩邊巡邏過來,我迅速隱身在水上的假山石中,等了一會兒,瞧著護衛走遠,便想要探身出去,這時旁邊的假山石卻有了動靜,我警覺,立時躍上院牆的屋簷,並微微探頭朝下查看。
  假山石的另外一面居然開出一扇石門,從裡面出來一美人——是葉煌的情人星銘!
  (下半章)----------------------
  星銘摸著假山上的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輕輕一轉,石門隨即合上,看不出有任何可疑的痕跡,沒想到葉煌居然會在水上假山石內設暗門,難怪一直找不到,我待星銘離去,便飛身跳下屋簷,潛到剛才星銘出來地方,轉動了那塊石頭,果然石門在我眼前打開,我左右看了下,並沒有人,便彎腰進入石門……
  石門在我剛進入後就自動關上,我順著臺階往下走了一段路,沒多時,眼前一片寬敞,這下面居然是個巨型溫泉。
  溫泉旁還有個小型房間,主座位居正北面,面朝南,屋裡的佈局很大氣,那些擺設更是精製考究,而且奇怪的是這種房屋佈局讓我莫名有種熟悉感,我小時候好像在哪見過。
  我心底突然有了疑問:葉煌到底是什麼人?
  我進入房間內搜尋了一番,並未發現這裡藏有東西,我轉身,望著那冒著熱氣的溫泉,我心裡有了念頭,葉煌難道是將‘簡符’放在了這座大溫泉裡?
  江湖傳聞鬼器‘簡符’能呼風喚雨,化沙漠為綠洲,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簡符’真正厲害之處在於能夠馭百毒,雖然鬼器‘龍心’可化死水為甘泉,但比起鬼器‘簡符’的驅毒效用卻是遠遠不如。
  我向前邁了一步,靠近溫泉池邊,看著滾滾的泉眼上一直冒著熱氣,看樣子比毒莊裡的溫泉池要燙許多,這溫泉不像是一般泡澡用的,我並未伸手觸及池水,因為池水的色澤是一種奇怪的淡棕色,依稀可見池底,讓人有點懷疑這溫泉池實際上是個活藥池,我有些不解,葉煌明明已經有個藥爐房,在這下面建了這樣一個溫泉藥池究竟做什麼用?
  溫泉中央還有塊石壁,這樣的設計與毒莊內的溫泉水池設計是一樣的,只是毒莊上面的溫泉水池是專為泡澡而設計的,葉煌這裡的溫泉水池濃霧如此重,葉煌總不可能是在這裡泡藥澡吧?
  我看向池底,池裡的水其實很乾淨,池底是一些砌在一起的鵝卵石,我剛要往水裡細看,突然遠遠傳來幾聲清脆的腳步聲,那是下石門階梯才會發出的聲音,我一愣,左右看了下,除了溫泉中央的那塊石壁之外,並無隱蔽的藏身處,這樣會被發現!
  腳步聲靠近,我來不及細想,只得飛身潛入溫泉中央的石壁後面,石壁夠大,我藏在後面並不會被看到,只要他們不入溫泉水池,就不會發現異樣。
  我全身攀趴在石壁後面,卻是異常難受,石壁位於泉眼口,溫泉上的蒸蒸熱氣熏得我發暈,石壁也有些濕,若一個不小心,恐有掉進泉眼煮熟的可能,而且那池水的色澤看著實在有些擔心,不知道葉煌用來做什麼的,若是掉入泉眼還沒被煮熟反而先是被毒死那就冤了。
  腳步聲走近,那人終於過來了,似乎是放下什麼東西,可是並未馬上離開,不知道在做什麼,我不能探頭看,側耳細聽,好像是在搗弄瓷瓶。
  沒堅持多久,我感覺攀著石壁的手有些往下滑的趨勢,不由一陣緊張,這石壁實在太濕了,這樣會掉入溫泉池的。
  那人向著溫泉這邊靠近,我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口,直到水面上飄過來一陣藥香,我才意識到來人是在往這溫泉裡撒藥。
  我的手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了一些,鞋子半浸入水裡,鞋底已經濕了,可我不敢有動作,被發現的下場,怕就不是葉煌的幾個巴掌能解決了。
  那人似乎又往房間那邊走去,我微微鬆口氣,手想要拽牢石壁,卻不想反而往下滑得更加厲害,我怕因此發出聲音,雙腳夾緊石壁,卻還是讓雙腳沒到了池水中,池水果然很燙人,兩隻腳丫子有種快被燙熟的錯覺,可我也不敢叫疼,好在這池水不是什麼毒水。
  又是一陣腳步聲,接著遠遠傳來美人星銘的聲音,“問雲,快來,主上好像提前發作了。”聽語氣似乎急躁。
  我暗驚,葉煌怎麼了?

  第二十四章 措手不及

  “什麼?那我立即回房拿東西過去,你先去主上那裡。”回答的是紫衣美人問雲的聲音,聽他們的語氣,似乎葉煌真出了什麼事,白天的時候,葉煌明明還好好的……
  兩人一同離開,腳步很急促,以至於沒注意到溫泉池上一絲細細的踏水聲。
  待腳步聲遠去,我才慢慢爬上石壁頂端,差點虛脫,腳疼得厲害,捂著腳揉了好幾下,趁現在他們都離開之際,必須趕緊退出這裡,否則待會兒有人再來,我怕是無法躲在石壁後面了。我揉了揉腳,剛要跳出溫泉,突然想起剛才雙腳燙在水裡,似乎不小心觸到一個突起,我有些疑惑,便回過身,伸手往石壁後面摸去,也不管這水到底是大補還是大毒,忍住燙人的熱水,在石壁周圍的池底摸索了一陣。
  終於,我摸到了插在石壁縫隙裡那個刺腳的東西,我稍稍用力將其抽離石縫,拿出水面一看,不由怔了怔,居然是——鬼器‘簡符’。
  我手上拿著的翡翠色發簪,正是江湖上傳聞的鬼器‘簡符’,沒想到葉煌把它藏在這裡,看得出來葉煌是知道‘簡符’有馭毒作用,才會把‘簡符’投放在這座溫泉裡,想來溫泉池水裡也只是些散毒的藥材混合著‘簡符’一起,被葉煌將地下溫泉煉成了一個解毒的藥湯池。
  我想起剛才問雲和星銘的談話,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莫非葉煌自己本身中毒了?
  可是葉煌平常不可一世的模樣還真看不出他哪裡中毒了。
  我手裡握著發簪,考慮了一圈,最後還是下了決定……
  我從窗戶潛回葉煌的寢屋,外面的護衛並未發現異樣,離開地下溫泉水池時,我並未帶走‘簡符’,而是將‘簡符’放了回去。既然知道了‘簡符’的下落,現在就差找個最佳的時機盜取‘簡符’,然後就迅速離開毒莊,離開葉煌。
  不過我回來時,還是出了點意外,不知道那溫泉藥池里加了什麼料,我只在石壁上呆了稍小會兒,居然就被溫泉藥池冒起的水霧給熏得厲害,起身飛躍時雖然沒整個人都掉進溫泉水池給煮成熟鴨子,卻也在水池邊緣狠狠地撞了一下,左腿膝蓋骨上淤青了一片,褲子跟鞋濕了個透徹,算是報廢了。
  我也不敢多做停留,濕漉漉地出溫泉水池定會被發現,我便迅速脫去鞋子,解了褲帶,將褲子上的水擰在水池裡,然後脫去乾燥的上衣擦了下身體,就用上衣包住濕衣服,穿著褻衣直奔葉煌的寢屋,好在此時天還沒亮,不易暴露,要是在白天,正好被葉煌看到一個隻穿著褻衣的人在屋簷上飛走,那相信葉煌看到臉色一定非常精彩,特別是知道了那人便是我時,我猜想葉煌會不會直接把我扔進池塘喂魚。
  深夜的涼意及露水襲向全身,讓我有點想要發顫,我一進寢屋,關好窗戶後,便立即打開屋裡葉煌的那個大衣櫃,想找些衣服先穿著,至於那被藥水浸過的衣服和鞋子怕是會留下味道,等下必須馬上處理掉。
  我剛從衣櫃裡拖出一件葉煌的長衫,屋外便響起一陣穩重有力的腳步聲,不用猜,是葉煌,這下糟了!
  我急中生智,扔了葉煌的長衫,立馬將那堆留有證據的衣物一股腦地全塞進床底下,又迅速跑過去把窗戶打開,希望能沖散掉屋中的味道,祈禱著不要讓葉煌那樣對藥味特別敏感的人察覺到,我開了窗戶,剛要向床邊飛奔過去,寢屋的門就被人一腳踢開。
  我來不急上床,只得將扔在地上不小心被我踩過幾腳的長衫抱起,卻發現衣櫃的門還敞開著,心裡不由緊張起來。
  葉煌已經走進來了,我訕訕地朝他笑笑,雖然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葉煌看清了沒,我道:“你……你怎麼來了?”邊說著,我邊將葉煌的長衫披上,門口的冷風灌進來,帶著葉煌身上的寒意,真的有點冷。
  葉煌聽我聲音,像是才發現到我一樣,我第一次看到葉煌頭疼地扶上額頭,惱怒道:“該死,葉凜你怎麼在這,快出去!”
  “什……什麼?我……”我還沒來得及穿好長衫,愣了下,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叫我怎麼在這,我不在這,那該在哪?而且葉煌為何要趕我出去?
  床底下藏著我的衣服,要是被葉煌發現,他肯定也能發現我去過他的地下溫泉藥池,葉煌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自然猜得到我下到地下溫泉藥池的目的,那時死一百次都有可能了。
  “夠了,給我出去。”葉煌大聲地吼了一句,卻不是看著我,而且語氣中夾著一絲淩亂的氣息。
  我一愣,認真瞧了葉煌的臉色,雖然沒有燭火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葉煌那一臉冰霜的樣子還是感覺得出來,以及他周身散發著比平常更可怕的寒氣,我不禁有點驚訝,這樣的葉煌看過去有點陌生,難道葉煌練功走火入魔了?
  “葉煌,你是不是……?”最終我還是沒敢問出口,他到底是不是練什麼毒功而走火入魔了。因為葉煌臉色有了點變化,他開始向著我走來,並帶著他一身的寒意。
  我眉頭跳了跳,不由後退一步,或許我該聽從葉煌的話,馬上從這屋子裡出去的,而不是等著下一刻將可能被葉煌直接從視窗丟出去!
  我腳跟撞到桌角,及時回過神來,急忙抬手阻止葉煌的靠近,妥協道:“等等,我馬上出去,我出去就是了。”未免真被葉煌丟出去,還是自己走來得好些,大不了等會兒再回來把衣服偷出來銷毀。
  葉煌看著我只是頓了頓,眼神似乎還是冰冰的,根本就沒聽我的話,繼續向我走來,而我也終於發現葉煌的不對勁了。
  凡是葉煌所經過的地方,全部都會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雖然我沒瞧見屋裡有什麼被葉煌毀壞,但此時我卻有一種更為不妙的預感,因為我能感覺到葉煌越靠近,我周圍越冷,而且葉煌的臉色看過去似乎也很慘白,這到底是葉煌練功走火入魔了?還是星銘說的發作什麼的?
  我在葉煌就要靠近我身邊時,迅速翻身向後退去,葉煌甩袖一出,一條金絲腰帶直接纏上我的腰間,我本欲側身躲過,卻因葉煌的長衫絆住腳,被葉煌襲個正著,葉煌一把拉過,我腰間一疼,想著葉煌到底會從窗戶扔我,還是從門那邊把我扔出去?
  下一刻,我就被葉煌桎梏在懷裡,我渾身一怔,不對,這是到了冰窟裡!

  第二十五章 發作

  我幾乎全身都打了個激靈,總算明白剛才葉煌走過來時那些桌椅為什麼會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了,那根本就是被葉煌周身的寒氣給凍的。
  葉煌的全身根本就沒有熱意可言,全身冰得不像話。我被葉煌制在懷裡卻猶如被人扔進冰天雪地中,絕對會把人活活凍死。
  “葉……葉煌,你……你快放開。”我被他抓得牢緊,聲音開始打顫,實在給凍的。
  葉煌不回我,雙手摟得更加牢緊,我懷疑他現在的意識根本就不清醒。
  這樣下去不行,我絕對會被葉煌給活活凍成冰雕,我使出內力,併發至全身,抵禦葉煌身上的寒氣,同時迅速出手,掙脫葉煌橫在我腰間的桎梏,眼看就要掙開,沒想到葉煌用了比平常更加重的力道扯住了我身上長衫,我無法,只得立即順勢脫去長衫,反身用長衫將葉煌纏住,人卻是向著窗口跳去。
  不想葉煌速度奇快,扔了長衫接著便是一掌內力襲來,我判斷他是要對我出手,剛要躲開,沒想到掌風先我一步直襲窗戶,窗戶被關上,並迅速結上一層冰。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葉煌到底練的什麼厲害毒功?
  眼見葉煌再次用金絲腰帶襲向我腰間,我寒顫一下,猛力翻身,終是險險躲開,並踢了一把椅子扔過去,我邊躲邊罵:“葉煌,你到底要幹嘛?”
  葉煌這次不容我逃跑,飛身直奔向我,我借助椅子擋了葉煌一招,就迅速退開,要命,觸到葉煌的身體我覺得自己周身的熱意都被葉煌給帶走了。
  葉煌不容我喘息,我想要躲避,速度比我更快,甩袖直接將我攔腰橫抱過來,我再次被置身在冰窟中,我掙不開,沒了長衫,只穿著褻衣與千年冰山碰觸,我冷得渾身直想打顫。可我還得必須掙脫葉煌,他身上的寒氣實在太重了,這麼下去,我絕對會死。
  “葉煌,快放開,你身上太冷了。”我在葉煌懷裡掙扎起來,葉煌雙臂使力摟得更緊,我抬腳猛力踢翻桌子,讓桌子朝著我們兩人的頭頂砸來,葉煌卻是拉著我一把躲開。
  “葉煌,你到底……哇啊啊,救命啊!”葉煌雙手伸進我的褻衣裡面,我感覺全身汗毛都顫起來了,只穿著褻衣被一塊千年寒冰摟著不說,葉煌的雙手就像兩塊會移動的冰塊,不停地在我身上游走,我冷得大叫,想來只能呼救了。
  可是外面的守衛都像睡著了一樣,沒一個進來的,我實在憋屈,我都叫得那麼大聲了,那些人聾了還是睡著了?而且明明葉煌的那兩位情人之前還說著去找他們的主上,怎麼現在連個人影也沒瞧見,連莫風也不在,我有種今晚非凍死在這裡的感覺。
  “葉煌,你……你快……快放開!”呼救沒人應,我只得自救了,雖然冷得全身發顫,最想做得是直接跳進溫泉裡好好泡一泡,但必須先把身上這塊大冰山推開。
  葉煌雙臂收緊,鼻息間有了些微的喘意,臉上更是佈滿冷汗,似乎他比我更痛苦,我被凍得牙關都合不上,胸腔更是被葉煌一直收緊的雙臂勒得要憋氣窒息了。
  我一邊釋放內力為自己保持身體的熱意,最後無奈,還是繼續求救,“快來人,快……快來人啊,救命啊,來人……”
  葉煌將我轉過來,一把力氣壓在他平時用的坐榻上,我被他一推,胸口不再被擠壓,頓時咳嗽連連。剛才葉煌太過用力,我右腳處的腳跟被踢在牆柱上,現在疼得還無法立即站起來,坐榻上的軟棉巾讓我感覺到了一絲溫暖。比起葉煌那千年冰山的身體,這裡簡直就是暖烘烘的烤爐了。
  我還沒緩口氣,葉煌就一起跟著倒下來,我反應迅速,急忙閃開,葉煌伸手一撈,並桎梏著,我抬手直接對著葉煌的臉給他一拳,葉煌偏頭躲過,額上的汗水卻正好滴在了我的臉上,我一愣,他的汗水居然是熱的?
  我來不及細想,葉煌冰冷的身體已經貼過來了,我大呼:“來人啊……來……唔唔?!”
  我剛要呼出的救命聲被一雙冰冷至極的唇堵住了……
  我的呼救音效卡在喉嚨裡出不來,眼睛幾欲瞪圓,嘴巴裡還伸進了條滑動的冰舌,帶著壓在上方那人身上的寒氣,直襲我體內……
  讓我恐懼的是,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躺的坐榻開始結冰,甚至蔓延到我的身體,雙腿幾乎被凍得沒什麼感覺了,腦袋還清醒著,葉煌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上方,葉煌的寒氣直逼我心脈,我驚恐無比,連自己眉毛開始結冰都沒注意。
  我努力提氣想要護住心脈,但是嘴巴裡的冰舌一直繞著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根本無法集中精神,今天鐵定要死在這裡了。
  漸漸我意識開始模糊,心脈受襲,胸口陣陣作痛,雖然距離被葉煌凍死已經不遠,可我卻感覺自己會先被他給活活憋死。
  終於我昏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求生的意識又把我拉了回來,我微微動了動,好像是在床上躺著,手還有感覺,眼前卻一片漆黑,難道我這次是雙目失明了?我伸出手想要觸摸眼睛,卻有一隻大手拉住我,我一愣,只聽葉煌的聲音自我頭頂傳來:“別碰眼睛,現在是白天。”
  “你……你是葉煌?”我心有餘悸,這只握著我的大手,是燙的,並不是那晚上抱著我的千年冰山。
  “是我。”葉煌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想法。
  “什麼時候了?”我抽回手,緩緩地想要起身,還以為那時必死無疑的,沒想到只是昏厥。
  葉煌支手壓著我胸膛,阻止道:“正好中午,先別起來,你身體有些凍傷,需要擦些藥酒。”
  我一愣,身體確實有些疼,特別是雙腿,簡直一陣抽痛,我立時反應過來,“葉煌,你……你昨晚……”他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我記得。”葉煌依然平靜,我一愣,想像不出葉煌現在的神情。
  但是葉煌那時明明神志不太清醒的樣子,居然記得,我震驚之餘,不禁生氣,責問道:“你記得,然後呢?”
  “然後你昏過去了。”葉煌坐了下來,似乎準備開始擦藥酒。
  我聽罷,突然有種想要直接給葉煌一拳的衝動,怒然道:“葉煌,你不該向我好好解釋一下嗎?”我可是差點被他給凍死了,什麼叫然後我昏過去,我當然知道自己後來沒了知覺,可這是誰害的。
  “你想知道什麼?”葉煌整個掀開被子。
  我感覺下面一涼,伸手過去,頓然發現,被子下面,我什麼也沒穿,我立時拉過被子,驚叫道:“我的衣服呢?”
  “我正想問你?”葉煌停下手中的動作,似乎是站了起來,“昨晚為何拖出我的衣服來穿,你自己的呢?”
  我被葉煌反問,登時答不出話來,暗自惱怒一番,無奈,我只得撇撇嘴,裝作無賴道:“你管不著。”
  屋裡一陣寂靜,葉煌也沒動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觀察我臉上的表情,我只能儘量裝出一副賭氣的樣子,指望葉煌不要發現才好。
  葉煌並未再過問,而是拿開我壓在被子上的手,又重新掀開被子,我一怔,腿上被藥酒擦過的地方一陣微燙,還有點癢,葉煌合著藥酒擦了一遍後,又細細地揉搓著,似乎是在幫我活絡筋骨。
  葉煌搓著我雙腿的手掌上面有手繭的觸感,可能是練武所致,用的力道很適合,不會太輕也不會太重,甚至在葉煌幫我把腳掌都舒絡後,我能感覺到全身都熱起來,雙腿也不再那麼麻痛。
  我剛想問話,誰知葉煌扔了一套衣服給我,只有淡淡一句,“穿上。”
  我閉了嘴,雖然好奇昨晚的事,但也不急於追問,摸起葉煌扔在被單上的衣服,心裡有點鬱悶,什麼也看不見,衣服連哪件是哪件我都分不清,這樣叫人怎麼穿?
  我心裡罵了葉煌幾聲,再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把衣服整裝完畢,葉煌從剛才扔完衣服就完全沒有幫忙,連開口提個醒都沒有,雖然他都沒說一句話,但我知道他還在這個屋子裡。
  既然他不說話,我也不會自討沒趣,慢慢摸下床,我扶著椅子剛要向前走,葉煌的聲音卻在我身側響起:“你要去哪?”
  我嚇了一跳,沒想過葉煌離我這麼近,一個不穩,向旁邊栽倒,一隻大手撈住我的腰,拉向主人懷裡。
  我一把推開他,雙腳還有些不靈便,扶著椅子怒然,“你幹嘛站這麼近,嚇死人。”我其實惱的是葉煌剛才居然就站在床頭看著我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也不遞把手幫我一下。
  “你說什麼?”葉煌的語氣聽起來是要發脾氣了。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我說我要喝水。” 搶白了葉煌的話,雖然看不見葉煌臉上的表情,但依照平常我故意氣他的樣子來看,或許葉煌現在臉色黑得跟鍋底有得拼也說不定。
  這時葉煌動了,聽腳步聲像是離開床邊,看來是被我氣得要甩袖走人了。
  可惡,明明該是我生氣才對,我昨晚可是差點被他凍死,煉的什麼毒功?
  我以為葉煌終是生氣離去,誰知桌上傳來水壺倒水的聲音,下一刻,我的右手就被一隻大手握起,一隻杯子塞在了我的手裡……

  第二十六章 行動

  我的手端著杯子,透過杯壁傳到掌心上微微熱意,讓我有點愣神,葉煌剛才居然是給我端水了。
  我喝了水,這才問道:“葉煌,昨晚你是不是……”我頓了下,‘走火入魔’這四個字終是卡在了喉嚨裡。
  “有話直說。”葉煌取走我手上的杯子,似乎是放到了桌幾上,這樣想著,我卻被他一把拉過去,按坐在了他平常的坐榻上,我為之一怔,這裡讓我想起昨晚的事,不由一陣不愉快。
  既然他都不在意,我豁出去,道:“你是不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沒有。”等了一會兒,葉煌才答道。
  “那你是中毒了?”我有些疑惑,突然很想看看葉煌此時的表情,手不由自主地伸手欲拉下蒙在眼睛前的布巾……
  葉煌一把拉住,握緊,力道很重,我有些疼。
  “你從來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對嗎?”葉煌語氣中有著隱忍的怒意。
  “不是,我一時給忘了。”我悠著眉頭,手疼得緊,知道葉煌是生氣剛才我的動作。
  “這麼想知道我的事情?” 葉煌抓著我,沒有放開的意思,人跟著坐在了我旁邊。
  我沉默,葉煌是不是忘了他昨晚差點就殺了我,難道我連問都不能問的?
  葉煌見我不答,突然一手將我再次按在坐榻上,人似乎也跟著靠過來。
  我一愣,“葉煌,你要幹嘛?”就算現在看不見,但我也知道這樣的姿勢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昨晚那糟糕透頂的記憶一股腦地全在這時竄出來——我被葉煌凍怕了。
  葉煌的鼻息靠過來,我不客氣朝著正上方一擊,葉煌用身體壓著我,只是抬手輕輕反制,我後背重重撞在坐榻上,雖然坐榻上有軟墊嗎,但昨晚軟榻被葉煌凍成硬邦邦的冰塊我還記憶猶新,我抬腳向前踢,大叫道:“葉煌,你腦子又不清醒了?”
  葉煌卻是一手打掉我的踢腿,同時抬起我的下巴……
  我全身都彆扭起來,昨晚葉煌好像就是在這裡……我甚至能想起葉煌當時伸進自己嘴巴裡的那冰舌,我頓時打了寒顫,煞時嘴唇好像跟著臉色一起蒼白了幾分。
  “原來你知道害怕,怕我會凍死你,還是以為,我會吻你?”葉煌的聲音就在我上方冷冷響起。
  我臉霎時由白變紅,我確實這麼以為的。卻不想突然嘴巴就被堵住,葉煌咬上我的唇,舌頭探了進來……
  我的臉再次由紅變成青的了。
  葉煌拉我坐起來,道:“三天后,我要出門一趟,可能會很久,你的眼睛現在正在治療階段,到時跟我一道出發。”說完,人就起身離去。
  我瞪著眼前的紗布,摸到坐榻旁邊桌幾上的杯子,憑著印象中房門的位置,用力扔了過去,沒有聽到杯子砸到人的聲音,也沒有掉地上摔碎的聲音,而是傳來葉煌平常一貫冷漠的聲音:“葉凜,最好不要背著我做什麼事情,下場會很慘。”
  我怔了怔,再次毫不客氣地摸上桌幾的水果,朝門口砸去,該死的葉煌,他剛才的話分明是一語雙關。
  水果這次也沒有落地,卻是莫風那淡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凜少主,要用午膳嗎?”
  我一愣,莫風一直都在嗎?包括剛才……?
  午飯後,蘇夜就過來了,依然從窗戶進來,蘇夜挨著我坐下來,問道:“鬼器找到了?”
  “你怎麼知道?”我挑眉,蘇夜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眼就看出來了。
  “什麼時候動手?”蘇夜沒答我,已經肯定了,繼續問了一句。
  我也不再玩笑,答道:“三天后。”
  蘇夜並沒有立即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忽而問道:“葉煌需要多久才能治好你的眼睛?”
  “不知道,他只說頭十天非常關鍵,無論如何都不得見光,連著左眼都給上了紗布,至於治療需要多久,他倒沒說。”我答完,才頓然反應過來,蘇夜是希望我能趁此機會把眼睛治好。
  我歎道:“眼睛的事,隨緣吧,我又不是雙目失明。”連命都快沒了,誰還在乎有無一隻眼睛。
  “那我們乾脆等十天滿了,再行動。”蘇夜打斷我的話,建議道。
  我一愣,道:“葉煌三天后就要出毒莊,到時他會帶上我,而我也打算盜走‘簡符’後,就隨他一起出門,不再回毒莊。”
  “那你的眼睛怎麼辦?”蘇夜的語氣裡有了一絲淡淡的擔憂。
  “我隨他出門,就是為方便治療,三天后也是十天中的第六天,到時我們只要在葉煌身邊再堅持四天就可以離開的。”我知道蘇夜是擔心我錯過這次機會,以後恐很難治好眼睛。雖然我自己也希望能複明,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這個道理我小時候就懂了。
  “好。”蘇夜聽罷,似乎要走了。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需要蘇夜幫忙,便道:“蘇夜,床底下有我的衣服,幫我處理掉。”蘇夜應聲,拿了衣服就迅速離開。
  而我也開始為接下來要做的事,稍作準備。
  ……
  葉煌過來給我換藥,並告訴我出發的時間——明天中午。而今晚我便等待著屋裡的人離去,準備開始行動。
  葉煌帶著莫風離去,我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便爬起身,拉下紗布一角,讓左眼能夠看清,然後迅速從床底拖出蘇夜特意準備的便裝換上……
  我摸到窗戶旁,確認不會被發現時溜了出去,並躍上屋簷,與蘇夜碰頭,蘇夜見我上來,朝我點了點頭,我會意,便抽身離去,剛才蘇夜已經告訴我,葉煌的兩位美人,星銘和問雲各自在自己的房間,並未離開。而葉煌似乎還有事情要處理,同莫風去了書房。
  這次我並不是從院牆那面過去,而是跳到亭閣屋簷上,抽出繩子,纏上水上假山石中一塊石頭,拉緊,迅速飛身而過。我剛隱入假山石中,院門兩邊的護衛正好巡邏而過。
  待護衛走遠,我轉動上次的那塊石頭,石門在我眼前開啟,我立時鑽了進去,石室裡很安靜,不過我穿的是草鞋,也不會在石階上發出聲響,踏入溫泉池室裡,並沒有人。
  我走到溫泉池邊,看著位於泉眼口的中央石壁,飛身躍上壁頂,泉眼的水霧依然很濃,我探身到石壁後面,摸索了一陣,發簪還在,稍稍用力抽出,將發簪拿出水面一看,不由愣住了——不是‘簡符’。
  我心知不妙,此時後面傳來一個聲音:“終於還是來了,‘大盜鬼器’。”

  第二十七章 受制

  葉煌和莫風站在溫泉池邊,我轉過身,在石壁上看著他們,手上還握著被換掉的發簪。
  葉煌看著我並未開口,我估測著二對一的勝算,看著葉煌問道:“請君入甕嗎?”
  莫風接下話,答道:“凜少主不是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確實,自見了蘇夜後,我就肯定葉煌已經知道了我的事情,但……
  我看著葉煌,面無表情問道:“你要抓我見官?”
  葉煌不答,反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錦盒,道:“鬼器‘簡符’在這裡。”
  我心頭一跳,他這意思是讓我從他手上搶了!明知葉煌這樣是防止我逃跑,我還是從石壁上緩緩站了起來,攤開手,握著的發簪順勢掉進水裡……
  “撲通”一聲剛響起,我已經飛身跳離中央石壁,迅速抽出繩子襲向葉煌手上的錦盒,葉煌側身躲開,將錦盒直接拋向另外一側,同時甩袖向我襲來……
  我一面擋住葉煌的攻勢,一面用繩子勾住錦盒,只差一點就可以入手,葉煌一擊掌力,我連著後退幾步,葉煌不容我緩氣,動作奇快,下一刻已在我跟前,我急忙側身過去,同時一躍而起,繩子再次一把纏住錦盒,拉過。
  比快的話,我不會輸給葉煌,但我的力道不如他,葉煌內力又極其深厚,持久戰對我不利,我打著速戰速決的想法,卻疏忽了右眼死角,反被葉煌利用,一擊成功,我拿到了錦盒,卻讓葉煌從空中給打下來。
  我迅速翻身想要直接逃走,可後領被葉煌拉住,我無法,只得再次翻身反踢掉葉煌的手,繞到他背後,雖然莫風一直不曾出手,我依然警惕著他。
  葉煌一點也不急躁,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在我半空翻身躍至他背後時,葉煌卻是迅速抓住我的左腳,一提力折了我的腳骨,並順勢扔出去,還折了我的腳骨,我失去平橫,狠狠摔在地上。
  我剛要爬起,葉煌已近到身旁,直接將我提起,扔在椅子上,我怒瞪著葉煌,左腳骨疼得厲害,葉煌向莫風吩咐道:“帶進來。”
  莫風領命,將蘇夜帶了進來,蘇夜比我狼狽,看來是被修理得很慘,連走路都有些困難。莫風當著我的面準備要給蘇夜灌下一瓶藥水,不用猜,肯定是毒藥。
  葉煌阻止,並從自己懷裡拿出一瓶銅綠的瓷瓶,遞到我面前,道:“你自己選擇,想要帶著‘簡符’自己逃走,還是你朋友的命?”
  我一愣, 抬頭看著葉煌,他這話什麼意思?
  葉煌神情未變,“不懂嗎,喝下它,換你朋友的命;或者你可以不喝,從我手上順利逃走,不過你朋友的命我就接收了。”
  我伸手接過瓷瓶……
  蘇夜急忙叫道:“不要喝。”
  葉煌並未理會蘇夜的叫喊,依然看著我,我拿著瓷瓶,看了葉煌一眼,他的眼睛此時是冷的,讓我心裡有些後悔,或許一開始我就不該接近葉煌的,最終我還是咬牙,一口灌下葉煌給的藥水……
  蘇夜被帶下去,葉煌一路將我拖到他的寢屋,我被扔在地上,左腳腳骨疼得我直皺眉。葉煌給我灌下的似乎不是什麼毒藥,更像是封住我的內力的藥。
  葉煌關上房門,走過來,再次將我拉起,按在坐榻上,捏著我下巴審視道:“哼,我該感到驕傲嗎?自己的兒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盜鬼器’。”
  “放了蘇夜。”我掙脫掉葉煌的手,毫無畏懼地看著葉煌。
  “你為什麼要偷鬼器?”葉煌眯起眼睛。
  “與你無關。”我不與葉煌客氣,同樣冷言冷語。
  “說得對,我對你偷鬼器的事不感興趣,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留在我身邊。”葉煌微微翹起嘴角,眼底寒意甚濃。
  我微愣了下,認真看著葉煌的眼睛,懷疑他說話的真假,“什麼意思?”
  “我可以將‘簡符’送給你,不過你要呆在我身邊。”葉煌冷冷道,語氣沒有一絲溫情可言。
  “你留我有何用?”我不明白葉煌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居然要將‘簡符’送給我,葉煌不是要用‘簡符’煉藥池的嗎?
  葉煌嘴角微挑,稍低下頭,看著我的眼睛,道:“驅寒。”
  我一愣,驅寒?不會是那天晚上……頓時我渾身像是被再次凍到一樣,打了個寒顫,打死我也不要再被冰山抱上一回,縱使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搭給葉煌。
  我反應過來,“你休想。”
  “你沒得選。”葉煌語氣硬起來。
  “難道你還要關著我?”我頓時瞪著葉煌,眼睛可以噴火,我好歹是他兒子。
  “你若想跑,我可以讓人打造一副手鐐和腳鐐給你。”葉煌看著我,眼神是冷的。
  我氣憤,他把我當什麼了?我咬牙,譏諷道:“你以為自己真能關得住我。”官府的重型牢獄都奈何不了我,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關得了我。
  “實在不聽話,我就先斷了你的腳筋。”葉煌靠過來,再次捏起我的下巴,眼底依舊是冷的。
  “那你試試,看是你抓得快,還是我逃得快。”我自通道,一點也不受葉煌威脅,混過夜世的人都不是被嚇大的。
  “膽色不錯,好吧,你想逃的話,我不動你,我先把你朋友扔進藥爐煉了。”葉煌鬆開我的下巴,站了起來。
  我一愣,怒瞪葉煌,“你就只會這樣威脅別人嗎?”
  “那你可以不要你朋友的命。”葉煌看著我,眼底不再似剛才那樣冰冷,卻多了一絲嘲弄。
  我搖頭,朝葉煌扮了個鬼臉道:“在那之前我早跑了,你困不住我。”我要逃,定會帶上蘇夜一起走,況且蘇夜是盜賊團的頭目,要逃離毒莊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一個鬼器‘簡符’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會這樣受制于葉煌的。
  “隨你,不過剛才你喝下的毒藥,七天需服一次解藥,自己可要記牢了。”
  我愕然,一直以為那不過是散功的藥,葉煌居然真給我毒藥,不由怒從心來,拍案而起,大聲道:“我好歹是你兒子,你居然……”我不該僥倖葉煌會對我這個兒子的身份放水,連一絲都不該的。
  葉煌冷笑一聲,打斷我的話,“你也是素馨妍的兒子,正好母債子償。”
  什麼?我一驚,沒想過葉煌會這樣說,不由問出口:“我娘欠你什麼了?”
  葉煌看著我,面色難看地靜默了一會兒,終是甩袖離去。
  第二天,葉煌讓人為我整裝,並束上發冠,整理清楚後,葉煌走過來,扶上我的頭髮,我雙眼都被蒙著,只能感覺葉煌在我頭上擺弄著什麼,過了一會兒,葉煌道:“你頭上的發簪就是‘簡符’,我讓莫風稍微塗裝過的。”
  我有些愣神,葉煌就這麼把‘簡符’當作普通的裝飾物,直接插在我發冠上,我伸手想要觸摸,葉煌捏住我的手,用不容防抗的口吻道:“插在你的發上便好。”
  原來如此,雖然葉煌說是給我,卻也只是放在我身上而已,鬼器‘簡符’依然不屬於我。
  我掙開手,問:“蘇夜呢?”
  “他留在毒莊,你以為我殺了他?”葉煌抬手在我頭上一拂,我一愣,不知道他又做了什麼?
  “帶上他,不然我也不走了。”蘇夜還是跟我出來比較好,若是真有機會逃的話……
  “你與他已經好到分開都不能的地步了?”葉煌冷笑。
  “我白天不能視物,需要蘇夜幫忙照顧,你派的人,我不習慣。”我毫不客氣回答道。
  葉煌冷哼,最後還是讓莫風將蘇夜從地牢中提了出來,蘇夜見到我,道:“葉凜!” 聽聲音似乎吃驚不小。
  “怎麼,葉煌虐待你了?”我口氣多少有些調笑,葉煌肯放蘇夜出來,我還是有點感激他的。
  “不是,就覺得,這身白衣很適合你,你這樣修整一番,挺像有錢人家的少爺。”蘇夜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愣,蘇夜不太會讚美人,這大概是他說出來的最彆扭的話了。
  白衣嗎?蘇夜不知道,其實我很討厭白色。

  第二十八章 客棧

  我被葉煌帶上馬車,雖然蘇夜跟著我一起出來,但並未與我處一塊,而是由莫風看著。葉煌的馬車比起普通的馬車要舒適很多,雖然我很想保持靜坐不動,但一路顛簸下來,又對著一個半句話不講的冰山,我無聊地不由自主開始犯困,以至於後來,醒來時,卻是枕在葉煌的腿上。
  走了兩天多的路,我們終於上了官道大路,路面要平坦許多,葉煌他們預備到前面一個城鎮——霧新城,稍作停歇。
  而我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葉煌這次出門比上次要來得低調,只有一輛馬車,隨行的只有莫風和四名護衛,連管家都沒帶,正要前往的霧新城則是去京城的必經之路,我在想葉煌這次或許是準備進京。
  來到霧新城時,莫風向葉煌稟報:“主上,今晚先在這家小店休息吧。”
  葉煌同意了,我被葉煌帶下馬車,這兩天一直沒下車,雖然葉煌幫我上藥固定後,左腳腳骨不再如剛折時那麼疼,但走路的話依然有些悶痛,我扶著葉煌的胳膊,問:“現在什麼時候?”
  葉煌還沒回答,身側另外一邊傳來蘇夜的聲音,“正值傍晚,這裡是霧新城的來鳳客棧。”蘇夜扶上我的手,問道:“你腳還疼嗎?”
  這時葉煌輕輕扯開我扶著他胳膊的手,我微微一愣,身側一陣風掃過,似乎葉煌已經率先進了客棧。
  店夥計的招呼聲傳來:“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住店,最好的上房要一間,再另外備三間……”莫風吩咐著店家,蘇夜扶著我到座席剛坐下,就傳來莫風不滿的聲音,“連一間也沒有?”
  店夥計唯唯諾諾的聲音繼續道:“客官啊,上房真的都住滿了,現在店裡僅剩三間普通客房了,而且,現在正好趕上朝廷科舉,許多人都趕往京城,霧新城裡就我們這裡還有房間,其他的客棧全住滿人了……”
  不知莫風又和店家商量了什麼,我沒再細聽,因為旁邊坐著另外一人,我知道是葉煌,沒想到他這樣不喜熱鬧的人居然願意在這人多,汗味又重的店內大堂坐著,讓我有些訝異。
  過了一會兒,莫風語氣有點為難道:“主上,現在霧新城除了這家店外,其他的客棧都住滿了,我們是否……”
  “算了,今晚要換藥,將就一下。”葉煌淡道。
  “是。”莫風應聲離去。
  我聽著,心裡有了一絲感動,雖然葉煌對我並不友善,但他倒是很認真地在幫我治眼睛。
  座席四周很熱鬧,大概是傍晚的原因,許多人都出來吃飯,桌上傳來倒水的聲音,蘇夜問我,“要喝水嗎?”
  我點點頭,問坐在旁邊沒聲音的葉煌,語氣不由稍稍放軟,道:“你這次是不是要去京城?”
  葉煌不答我,反問:“你好像不怎麼擔心自己的處境呢。”
  我一愣,無所謂道:“你不是說不會殺我嗎。”
  我沒聽到葉煌的回答,反而是座席一邊傳來了一陣吵雜聲,我循聲細聽,問:“怎麼了?”
  蘇夜站在我後面,淡淡解釋道:“又來了兩批住店的人,正在吵呢。”
  我聽葉煌放下茶杯,似乎被大堂的吵雜煩得有些不耐,莫風安排妥當後,葉煌便對我道:“回屋換藥。”說完,似是起身。
  我道:“我想在這坐一會兒,剛才坐馬車難受。”
  “你何時變得嬌貴起來了?”葉煌一下戳破我的謊言。
  我對葉煌頓生的好感又破滅了,不再與他打太極,直言道:“這裡熱鬧,我想和蘇夜多坐一會兒,反正我身上的毒還沒解,難道你還怕我逃了?”
  “隨你。”出乎我的意料,葉煌並不太限制我,只是吩咐了護衛後,便帶著莫風離去,最大的原因該是這裡的汗味太重,葉煌受不了吧。
  蘇夜待葉煌走後,便直接坐到我旁邊,道:“你不該那樣與葉煌說話的。”
  “哦,難道我口氣太好了?”我反問,不明白蘇夜怎麼幫起葉煌說話來了。
  “我擔心他以後找機會報復你。”蘇夜不理會我的冷笑話,略有遲疑道。
  我一愣,笑道:“雖然葉煌性格很爛,不過他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不然他就不是葉煌了。”
  “葉凜,我當初就是識人不清,才害得你如此,你還是小心點的好。”
  “你想太多了。”我平靜道,蘇夜心裡還在自責當初的事讓我很無奈。
  “你跟他相處沒多久,怎麼能斷定?而且……而且主要是他現在正幫你治眼睛。”
  我剛想說話,卻聽到一聲重重的踹門聲,四周一下全靜下來,我不由頓了頓。
  蘇夜附在我耳邊,小聲道:“是官兵。”
  我愣了一下,繼而面無表情道:“哦,那我們上去吧,葉煌可不是個耐性很好的人。”說完便讓蘇夜扶著我離開。
  但走到一半,蘇夜突然將我拉至身後,我一時忘了腳上還有些疼,不由用力站穩,誰知身體向後傾倒,剛做好翻身準備,背後就有護衛穩穩接住我,道:“凜少主小心。”
  我正奇怪,只聽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老子叫你們站住沒聽到嗎?現正在搜查朝廷在逃要犯,你們都給老子配合點。”
  我本想問問蘇夜,哪知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朝著我們過來,語氣裡有了一絲不懷好意,“說的就是你們,那個,中間那白衣的瞎子帶過來。”
  我心一緊,莫非是通緝我的?蘇夜都覺得我現在的扮相並不會被人認出就是‘大盜鬼器’,官兵怎麼可能一下就看出來了?
  “官爺,我家少爺從小深居簡出……”蘇夜彬彬有禮的聲音傳來,蘇夜似乎也有些顧慮,本來是不需要他出面的,只是葉煌和莫風都在客房裡,我身後那名護衛只怕更是喜歡用拳腳說話更甚於用嘴巴。
  “閃開,一邊去!” 那被蘇夜喚作官爺的人似乎是推開了蘇夜,然後我感覺有人站在我面前,只聽那官兵道:“你今年多大了?”,穿著靴子的腳步聲在我跟前徘徊。
  我並不答話,相信蘇夜會應付得來,只是有點懷疑在那之前,站在我背後的護衛會不會先給那官兵來一拳。
  “官爺,我家少爺有些怕生,您有何事嗎?”蘇夜將我往後推了推,似乎再次擋在了我面前,語氣聽起來也不太高興了。
  那官兵抄著一口濃重的官腔道:“最近霧新城來了兩個採花賊,許多人都被他們毀去清白,朝廷正在全力追捕這兩人,我看你家少爺正好符合那兩賊的喜好,肯定會來偷他,所以決定由官府來保護你家少爺。”
  我聽著官兵的解釋,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多謝官爺的提醒,不過我家少爺身體比較弱,在你們那裡會不習慣,我們自己會留神的。”蘇夜口氣冷冷。
  “少說廢話,來人,把這少年給老子帶走。”那人並不理會蘇夜的拒絕,而是突然吼出一句,我聽著有幾人湧過來的腳步聲,引起一陣騷動。
  好像有人打了起來,還有桌椅相撞的聲音,我身邊倒是什麼事也沒有,不過我下一刻就到了蘇夜的懷裡,剛要說話,卻聽那官兵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你們幹什麼,膽敢妨礙官府辦案,想造反啊你們。”原來剛才是護衛阻擋了那些官兵過來。
  “官爺,人家少爺又沒犯錯,你要這樣強硬帶走,欺人太甚吧。”旁邊有個年輕的聲音自我身側響起,好像是在店裡吃飯的人。
  “老子什麼時候說他犯錯了?老子這是保護,保護懂嗎?”官兵的叫囂起來。
  “哼,不勞費心。”蘇夜聲音有些大,周圍傳來一陣輕輕的哄鬧聲,分明是在取笑那官兵貪圖美色。
  那官爺大概是面子掛不住,用虛張聲勢的聲音道:“大膽,這一是保護,二是讓他跟我們回去協助朝廷抓住那兩個賊的,這是何等榮幸的事,哪來那麼多廢話,給我帶走……”
  我皺眉,看來是要打一架了,不知道葉煌會不會同意我拉下紗布。如果官兵多的話,說不定我也需要動手,剛想著,突然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纏住我,接著腰間一疼,我整個人被橫空拉起,我還聽到蘇夜的驚呼:“葉凜!”
  下一刻,我腳跟還沒著地,整個人就落入了某人的懷裡,我愣了下,似乎是葉煌,接著我聽見下面傳來陸陸續續的驚呼聲,聽聲音我好像上到二樓了,下面的那些看客們大概也被葉煌剛才的動作驚得一時沒反應過來。
  旁邊正好有人走下樓梯的腳步聲,同時傳來了莫風的聲音:“不知幾位找我家小主人有何事……?”這語氣聽著有股寒意。
  我剛站穩,攬著我的人微微鬆開,卻不待我聽完,就拉著我離開了。

  第二十九章 意外 上

  雖然我看不見葉煌的表情,但我總覺得他現在不是很高興。於是我開口解釋道:“剛才可不是我惹事。”我手被葉煌拉著,葉煌走得很快,根本不理我的話。
  “葉煌,我腳疼。”我反拉了一下葉煌的手,微微頓足了一下,心裡有點惱火,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葉煌二話不說,伸手攬過我的腰,直接將我抱起,我臉一紅,惱道:“你做什麼?”
  “不是你喊腳疼嗎?”葉煌抱著繼續走。
  “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會說話了。”我撇嘴反諷道,也等待著葉煌將我丟下來,可是半天沒見葉煌沒生氣,也沒見他開口。
  葉煌直接帶我到他住的客房,並開始幫我拆紗布,我終於可以睜著眼睛四處瞧瞧了,不得不承認,葉煌的醫術非常高明,我的右眼似乎真的開始有些好轉,若是閉上左眼,右眼甚至可以感覺到一些模糊的光,我有些興奮,問道:“我右眼是不是馬上就能看見了?”
  葉煌正在為我配藥,並未抬頭,只是提醒道:“你若想要眼睛完全複明,最好配合我的治療。”
  我撇撇嘴,不就是叫我這段時間最好都當個聽話的瞎子嘛,用的著說得那麼拐彎抹角。
  過了一會兒,莫風拿著熱水進來,放到洗臉架上,這才轉過身,道:“主上,似乎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葉煌拆了紗布,面無表情道:“不用管。”我轉頭盯著桌上的水果,耳朵卻聽著葉煌他們的談話。
  “可是這樣對主上的名聲……”冷面的莫風難得有了一絲焦慮之色。看來葉煌是遇到麻煩了,或許我可以找個機會出去收集下消息。
  “無所謂。”葉煌走過來,讓我的臉正對他,開始幫我洗眼睛,他的表情依舊淡然,若不是我與葉煌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這人對名聲這種東西確實一點也不看重,我敢說沒與葉煌相處過的人聽了他這回答,定會認為葉煌是個非常傲慢的人。
  “就怕這樣下去,那些人會聯合起來,上毒莊鬧事。”莫風憂起眉頭。
  “一些小嘍囉而已,不用管。你先下去準備吧,等下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莫風領命離去,我則心裡好奇莫風剛才說的事,葉煌遇到的應該不是一般的小問題,而是相當大的麻煩才對。等下葉煌和莫風要出去,說不定今晚我就可以去打探消息的,到時候一起叫上蘇夜。
  葉煌正仔細地幫我洗著右眼,我盯著葉煌臉上的面皮,淡淡問道:“這次換藥後,我就可以不用當瞎子了吧。”
  葉煌抬眼看了我一下,又把視線移到我的右眼上,道:“再堅持兩天,這兩天的晚上也不得拉下紗布。”
  我一愣,居然連晚上也不能拆下紗布,頓時洩氣下來,心裡有點懷疑葉煌是不是知道我要出去的想法,而故意蒙我的,我無精打采道:“我有點餓了。”說著肚子也應景叫了起來。
  葉煌的手微微頓了頓,認真看了我一下,我本來並不覺得尷尬,被他一看,反而臉燒了起來,葉煌只看了一眼,便繼續上藥,神情未變,連眉頭都不挑一下。
  我乖乖坐在圓凳上,客棧的普通客房不比毒莊,這裡就兩張圓凳,還沒有靠背,房間倒收拾得挺乾淨。終於葉煌幫我處理好眼睛上的紗布,待他起身,我憋了很久的話得以開口,“葉煌!”
  “什麼事?”
  “我今晚睡哪?” 既然等下要出去,就順便查探一下白門的消息,這樣肯定會花些時間,如果是睡在葉煌的房間,那就不太好辦了。
  “就睡這裡,桌上有水果,等下我叫人送飯上來……你哪裡也別去,我很快就會回來。”葉煌說完,門口就傳來關門的聲音。
  我有些愣神,葉煌最後一句話,怎麼聽著都有警告的味道。無法我只能在屋裡等葉煌讓人送來晚飯。
  沒想到送飯的人就是蘇夜,他端著飯進來,關上門後,我問:“你有看到葉煌他們去哪嗎?”
  “沒有,要我去跟蹤嗎?”
  “不用,葉煌不在更好……”我說著,就要扯下紗布,一隻手攔住了我,我微微愣了下,問:“怎麼了?”
  “你的眼睛先治好,這兩天就不要扯下紗布了,要想知道什麼,等會兒我去打聽。”蘇夜的語氣很平靜。
  我愣了愣,蘇夜已經塞給我一個饅頭,我咬了一口,突然想起剛才的事,便問:“對了,那個官兵呢?”
  “被那個莫風當場折了雙手。”
  我喝了一口茶水,全噴出來,莫風他還真敢做。
  蘇夜拿了布巾扔給我,我擦了擦嘴,只聽蘇夜突然問道:“葉凜,你是不是打算跟著葉煌進京,然後再探入白門?”
  我放下布巾,頷首道:“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蘇夜走後,我無聊,便伸手摸到桌上的水果盤,拿出一個蘋果,伸出袖子,在上面蹭了蹭,便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味道沒有毒莊裡的好。
  突然窗戶那邊有了點細微的動靜,我一愣,記得剛才看過房間內的擺設,窗戶的位置正好是靠後院的,馬廄也在後院,蘇夜說過他就在那就那邊,難道是蘇夜,可是蘇夜不是剛走不久嗎?
  我側過臉,知道門口還守著護衛,於是我小聲問:“蘇夜?”
  來人並未答話,似乎是先摸進屋裡,我立即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剛要動作,身體就被定住,連同我的啞穴也被封住,手上的蘋果掉了下來,摔在地上發出“咚——”的悶悶一聲……
  我暗驚,好厲害的隔空點穴,身上幾處大穴被封,身體一時間動不了,來人是個高手,門外的護衛居然都沒有發現。
  我正疑惑,來人究竟想做什麼,那人的鼻息就靠過來,我的腰被人雙手抱起,接著我的左臉頰有條濕濕的東西緩緩地在上面舔了舔,待我意識到那是什麼時,猛地渾身一個激靈!
  旁邊有個聲音輕聲道:“笨蛋,現在先撤。”說著似乎從另外一個人手裡接過我,一把將我扛在肩上,我一愣,來的居然是兩個人,我口不能言,身體又動不了,只能由著那人扛著我出了窗戶……
  我被人扛在肩上,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此人輕功了得,我甚至懷疑可能與我不相上下。不過我比較擔心的是這兩人究竟要帶我去哪裡,剛開始我只以為遇到同行了,可是他們什麼也沒偷,卻帶著我這個大活人走,怎麼看都像是葉煌的仇家找上門,而且還正好讓我給碰到!
  終於那人下落,像是踢開一扇門,屋裡隨即傳來許多“嗚嗚……”的聲音,我吃驚,這傢伙難道還綁了其他人?正想著,旁邊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嘿嘿,這美人真的很不錯啊,難怪那位會那麼惦記著。”我暗驚,這人的聲音我有些熟悉。那位是誰?
  “嘖嘖,他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了,可惜啊,居然是個瞎子。”那人說著輕輕挑起了我的下巴。
  “閃開,這人你不能碰。”終於我再次聽到抓我的人聲音了,冷漠中有股厭惡的味道。
  伸手挑著我下巴的輕浮者,似乎是畏懼那個將我扛著的人,在我臉上摸了兩把後,才把手放開。而我也終於想起那輕浮者的聲音了,就是今天在客棧罵官兵欺人太甚的那個人,看來這兩人是早有預謀,等在那裡伏擊的,物件是葉煌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最好收斂點,壞了事我照樣殺你。”扛著我的人警告道。
  “哼,你懂什麼,這越有錢的少爺小姐,就越養得細皮嫩肉,那臉蛋水嫩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那吃起來才叫美味,嘿嘿,這小美人是我目前最想吃的一個了。”那說話輕挑的人再次用舌頭在我臉上舔了舔,我一陣雞皮疙,聽著陣陣發寒,怎麼覺得這兩人根本就不是葉煌的什麼仇家,反而更像是做人肉包子的?
  扛著我的男人將我扔進一間屋子,給我上了鐵鍊,卻並沒有給我解穴道,接著聽到一聲關門聲,更讓我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我試試用內衝開穴道,發現極其困難,強硬衝開,反而會內傷,這下麻煩了。
  沒過一會兒,房門又被打開,有人走進來,“就是他嗎?”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應該是。”之前那個抓我的冷漠聲音。
  “錯不了的。”之前在我身上亂摸的那個獻媚的聲音。
  “哼,果然長得一副狐狸樣。”一股香氣撲鼻而來,我的下巴再次被人抬起,我微微皺起眉頭,實在不太喜歡被人這樣三番兩次地挑起下巴。
  “是啊,這小子長得倒是耐看。”那個獻媚之人語氣猥瑣。
  “一個賤人而已。”女人冷笑一聲。我鬱悶,這女人真不討人喜歡。若不是被點了啞穴,無法開口,我定要調戲她一番。
  “辰小姐,這人抓來了,接下來怎麼處置。”是剛才抓我的那個冷漠的聲音。
  “先奸後殺。”那位叫辰小姐的人咬牙道,我一陣冷汗,這位辰小姐該不會是葉煌惹的什麼風流債,然後錯將我當成葉煌的情人了?

  第三十章 意外 下

  “辰小姐,這恐怕不妥吧,那位若是知道了,定會不高興的,而且此人又是毒莊葉煌極受寵的情人,若是殺了他,會惹來葉煌那樣的大麻煩。”那冷漠聲音的人似乎不太贊同這種做法。我奇怪,他們嘴裡的那位到底是誰?
  “閉嘴,去找個男人來,把他上了後,割了他舌頭,毀了他那張臉,再扔到亂葬崗,記住,不要留下痕跡。”我頭頂傳來那女人厭惡的聲音。
  “辰小姐,這男人就不用找了,我來就好。”剛才那個獻媚的聲音積極道。
  “呵,可以,你記得好好招呼他。”香氣飄遠,那女人似乎已經出了房門。
  我鬱悶了,到底他們把我當成誰來報復了?
  終於房門關掉的聲音,我以為他們都走了,卻是傳來那說話輕挑之人的聲音,“嘿嘿,美人,我答應辰小姐會好好招待你的。”那人猥瑣地笑了兩聲。
  我試著從丹田提起真氣,讓其遊走全身,或許可以衝開穴位,只要我的內力在剛才那個隔空點穴的人之上就有希望。
  突然那人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道:“奇怪啊,你這美人好像不太害怕啊。” 我一愣,那人伸手在我的眼睛上摸了一把,我有點擔心他要拆下我的紗布。
  哪知那人道:“不怕最好,不會亂喊亂叫,不然像上次那個,搞得跟強 奸一樣,我看著還硬不起來呢,小美人,等下絕對讓你飄飄欲仙。”那人說著,也伸手摸過來,特意在我臉上掐了掐。
  我如果可以動,想先給這人招呼下他的肚臍下三寸。
  那人雙手將我抱起,我腳上的鎖鏈拖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根據腳上鎖鏈承受的重量,判斷出鎖鏈不會太粗,打開的話,要不了多少時間,現在最要緊的是用內力衝開穴位。
  那人踢開一間屋子的房門,我被他扔在了一團被褥上,應該是張床,然後那人在屋裡一陣鼓搗,我便趁機爭取時間,稍過一會兒,那人道:“哈哈,弄好了,美人,這可是床遞間的極品,絕對保你爽個透徹。”
  那人手伸過來,扯開了我的外袍,道:“其實在客棧時,我就想直接要了你,可惜那時情況不允許,不過現在咱們有的是時間,美人,你只要把爺伺候爽了,爺自是捨不得殺你的。”說著,人就貼過來。
  “哦,忘了給你解開穴道了。我說美人怎麼都不說話呢?”說著那人解開了我的啞穴。
  我開頭一句便問道:“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你還真一點也不緊張啊,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嗎?”那人並不答我,而是開始在我身上摸索著。
  “我是個男的。”我再度解釋道,明顯感覺到一隻手遊移到我屁 股上去了,汗毛豎起的同時也非常想給對方的面門狠狠來一拳。
  “不必委屈,找的就是你。哎呀,說了不該說的,不過算了,等下就割了你的舌頭,現在我們就共赴巫山雲雨。”那人說著,噁心的舌頭就舔過來。
  我暗自咬牙,可惡,時間不夠,偏偏穴位無法一次性全部衝開,若是這人真做下去,我或許該考慮用鬼器來對付他,不過若是因此自己也喪命,這代價也太不值了,“等一下,你們真的搞錯了,我根本就不是葉煌的情人。”我講得大聲,分散那人的注意力,能拖儘量拖,只要再一會兒,至少讓我的雙手足夠靈活,我就有辦法制住這敗類。
  那人微微頓了下,猥瑣笑道:“看葉煌那麼寶貝你,一副所有人不得碰你的霸道模樣,不是情人,那是寵物嘍?嘿嘿,就算不是,也沒關係,能嘗到美人的味道也值了。”
  我一臉鬱悶,居然說我是葉煌的寵物,等下定要給他肚臍下三寸的地方多補幾腳。
  就在那人伸出舌頭舔我頸脖時,屋裡傳來一陣清脆的哭鬧聲:“嗚嗚,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這裡,公子救命,放我出去……”是個少年,我很意外,這裡還有其他人,聽聲音像是從下面發出來的。
  “吵什麼吵。”那人氣急敗壞地跳下床,並未離開房間,而像是開了地窖的門,朝著裡面吼了一句,我趁此機會,急忙集中精神衝開穴位。
  “我姐姐在哪裡,快放了她。”少年聲音從下面傳來,清晰了很多,果然是地窖。
  “別急,乖乖給老子呆在裡面,等老子辦完事了再來疼你。”那人得意地笑了笑。
  “你若敢傷害我姐姐,我就咬死你。”少年的聲音傳來,隨之一陣鎖鏈的響聲,似乎是少年在掙扎,接著就是“唔唔……”的聲音,那人似乎用什麼東西塞住了少年的嘴。
  然後過了一會兒,那人再次回到床邊,笑道:“美人,我們繼續。”
  我道:“我沒有睡男人的嗜好!”
  “嘿,錯了,是老子睡你,保證會讓你爽死。”說著趴過來,在我頸間狠狠吸了一口,我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忍著要立即將他揍到爪哇國的衝動,慢慢讓真氣集中在一處穴位上,努力衝開。
  那人似乎是猴急著將自己脫個精光,我聽著衣裳被扔在地上的聲音,接著有只手在我唇上按了按,我鬱悶道:“這個,我忘了告訴你,我身上中毒了,而且是會傳染給別人的那種。”
  “呵,你跟下面地窖的小子是親戚不成?怎麼跟那傢伙說出一摸一樣的話。老子告訴你,這招不管用,美人就乖乖把爺伺候高興,等下見閻王時,爺給你個痛快。”那人陰森森地笑起來,說著扯開我衣袍的前襟……
  我胸口一涼,我有些錯愕,一個藉口不行,我換一個藉口,於是我道:“哎呀……好疼啊,我好疼啊。”
  “怎麼,你也肚子疼了?”那人冷笑。
  我心裡有些納悶,不會又是地窖少年用過的伎倆吧,我臉色很差道:“不是啊,我頭疼,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頭疼得厲害。”
  那人冷哼了一聲,根本不予理會,居然開始扒我褲頭,我怒道“喂……我身上可是真的有毒,被傳染的人會全身潰爛發臭致死,你可想清楚了。”
  “放心,能死在美人的溫柔香裡,做鬼也是風流的。”說著那人壓上來,但他並不急躁,居然在我胸口上倒了冰冰的東西,我聞著好像是酒,我驚叫:“你倒酒做什麼?”總不會一把火將我燒個乾淨吧。
  “嘿嘿,待會兒給你舔幹。”一條滑濕濕的舌頭掃過胸口,還故意咬了咬,我渾身一個激靈,怒叫起來:“啊——你找死!”
  終於最後一個穴位被我衝開,我雙手迅速用力對胸口上趴著的腦袋狠狠一震,那人連個聲都沒出,就直接倒在我胸口上,我一陣噁心,連忙將人推開。
  伸手拉下紗布,讓左眼能夠視物,我看看自己的模樣,幾乎差不多被人扒光了,上身還一股酒味,我將那人翻過來一看,長得倒是儀錶堂堂,完全看不出是個敗類,眼睛不小心正好撞見了那人肚臍下三寸那處高高翹著的東西,不由一陣噁心。
  我抬起腳,對著那處狠狠補了兩腳,同時解了腳鐐,將那人反鎖起來。
  我剛要離開,突然想起剛才地窖下面似乎還有個少年,便在屋內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地窖入口,我將地窖門拉開,往下看去,下面一個少年衣裳不整地坐在地窖裡,腳上還有腳鐐鎖著。
  少年渾身被綁著,嘴裡還塞著塊破布,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微微一愣,下了地窖將人帶上來,除去少年的腳鐐,他的身體很燙,正在發燒,地窖寒氣重,更讓少年病情加重,不過少年的意識還算清醒。
  突然房門被人用掌震開,我迅速提起少年跳開,並踢了旁邊的椅子向門口掃去,來人一掌將椅子震碎,踏入房門,我解了腰帶,勾住另外一把椅子再次扔向房門,同時眼睛也望過去,卻是一愣,居然是葉惶!

  第三十一章 獲救

  與葉惶同來的莫風接住椅子,面無表情道了句:“凜少主,您沒事吧!”
  我錯愕地看著葉惶,葉惶卻是盯著我的眼睛——上面的紗布,眉頭直皺。
  來的不只葉惶,還有另外一個儒雅青年,青年看向我這邊,眼神吃驚,我懷裡的少年,動了動,迷糊地叫了聲,“公子!”
  我以為他喊我,卻見那名青年焦急過來,二話不說便從我懷中接過少年,柔柔地輕喃了句:“我在這。”青年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
  我有些發窘,這儒雅青年長相與葉煌的俊臉有得比,但是這人用著如此柔和的聲音哄著那少年,讓我莫名有些尷尬。
  少年恢復些清明,抓著那儒雅青年的衣袍就猛哭起來,“公子,他們把姐姐抓走了,嗚嗚……我以為公子不要我了。”說著少年把手指向我,自己則將頭埋在青年懷裡。青年邊哄著少年,邊看了我一下,點了個頭。
  我一愣,正不知道說什麼好時,葉惶邁開步子,朝著我走來,莫風則是將剛才那個被我打昏在床的人拉下床再次捆綁起來,那青年依舊哄著少年,“已經沒事了,欣兒她也沒事……”
  葉惶在我身前站定,我抬頭看他,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其實更想問他為什麼會過來,雖然我並非沒想過葉惶會派人找我,卻實在想不到他居然這麼快就找到這裡,還是親自過來的。
  葉惶並不答我,卻是稍微彎下了身,輕輕扶上我的下巴,仔細端詳著我的眼睛,似乎是在確認我的眼睛是否因此而無法治好了,我有些緊張,解釋道:“紗布不是我故意扯下來的。”實在是那敗類欺人太甚了,而且我右眼的紗布可沒扯下來。
  “為什麼身上有酒味?”葉惶開口的第一句話,即不是擔心我,也不是安慰我,反而有點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我剛要回答,站在身旁哄著少年的儒雅青年抱起少年,轉身對葉惶道:“葉惶,烈兒他發燒了,我需先行一步。”
  葉惶點點頭,隨和道:“我稍後會直接進京,下榻白門,我們京城再碰面。”我聽著一愣,葉煌準備下榻的地方竟然是白門,或許我不用太急著想辦法逃離葉煌,倒是可以借此機會……
  “好,那我先告辭了!”那人辭行後,莫風走過來問:“主上,這人怎麼辦?”
  我看過去,剛才那個被我震昏的人正□地被莫風用鎖鏈條捆了好幾捆,似乎還沒清醒,葉惶看都不看那人,只對莫風吩咐道:“撬開他的嘴,明天我要知道一切。”葉惶說著,手已經伸到我眼前……
  “可是主上等下不是要……不知屬下是否……?”莫風沒有像往常一樣領命遵從,反而欲言又止,臉上還有可疑的紅暈,莫風這個樣子讓我有種自己此刻在這裡是多餘的。
  “無礙,有葉凜在。”葉惶說著,卻是拉下我的紗布,重新封住了我的視線,還將手攬至我腰間,作勢要將我抱起。
  我愣了一下,推開葉煌,並拉下紗布,問道:“你要我幹嘛?”
  “為你解毒。”葉惶平靜道。
  誒?我愣在那裡沒反應過來,雖然葉煌這麼說,但為什麼我有種葉煌的話其實很自相矛盾的感覺。
  莫風聽罷猛地抬眉瞧過來,眼睛盯著我,一副吃驚的模樣,我被莫風看得有些奇怪,要不是知道莫風喜歡的人是葉惶,那眼神差點讓我誤以為莫風愛上我了。
  難道葉惶的話有什麼問題嗎?我頓時背後一陣冷汗。
  葉惶再次把我的眼睛蒙上,然後橫腰抱起,我吃了一驚,剛要阻止葉煌,耳邊傳來葉惶嫌惡的聲音:“你身上有陌生人的味道,怎麼回事?難道剛才……”
  “你胡說什麼。”我不由大聲了一句打斷了葉惶的話,臉卻不由燒起來,氣道:“嫌我臭,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葉煌不知哪裡來的怒意,“閉嘴!”語氣冰冷異常。
  我微微怔住,葉煌將我往懷裡一帶,已然抱著我離開此處……
  我攀在葉煌身上,葉煌一雙大手有力地摟著我的腰,許久,葉煌帶著我穩穩地落下來,我想應該是到了鳳來客棧的門口,可葉煌並沒有放我下來,依然抱著我走進堂內,我甚至聽到四周喧嘩聲小了許多。
  我掙扎了一下,想從葉煌懷裡下來,可葉煌不但沒允許,反而將雙臂勒得更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直到回了客房,我才被葉煌放開,我聽著葉煌吩咐護衛打洗澡水,完全把我的事情晾在一邊,心裡莫名不爽,道:“你不該給我道個歉嗎?”我可是被人誤會成他的情人才被抓的,想來這一切都是葉煌的原因。
  葉煌沒回答,我正疑惑,耳邊傳來葉煌向我走來的腳步聲,下一刻我眼前一亮,我左眼上的紗布被葉煌掀開,葉煌那張好看得不知該如何形容的俊臉突的現在我眼前,我有些錯愕,不由開口,“現在怎麼……可以拆下紗布了?”明明葉煌就不允許我扯開紗布的不是嗎?
  “剛才是防止風沙吹入你的眼睛,在屋內,沒關係。”葉煌看了我一眼,走到行禮架上拿下包袱,從中取出一瓷瓶,放於桌上,繼而道:“把它喝下。”
  我愣了愣,並未伸手拿起瓷瓶,反而生了警覺,問葉煌,“那是什麼?”難道是葉煌之前說的,要給我解毒的藥,我不太信他會這麼好心?
  “護住你心脈的藥。”葉煌淡淡道。
  誒?我徹底搞糊塗了,“為什麼我要喝那東西?”
  “這樣你的心脈才不至於被寒氣侵襲。”葉煌眼神不變,我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我為什麼會被寒氣侵襲?總不會是上次葉煌變成大冰山的那時候,可現在才給我護心脈的藥,未免也太晚了吧,我潛意識裡似乎意識到什麼,卻依然抓不住,皺眉道:“我心脈並未受到寒氣侵襲。”
  “喝下它。”葉煌不再跟我客氣,命令道。
  我撐起雙臂,枕在後腦上,後退一步,一邊慢悠悠地轉過身不理葉煌,一邊拒絕道:“不需要。”憑什麼我一定要聽葉煌的。
  我背過身,卻聽到葉煌拿起桌上的瓷瓶打開,不知道在做什麼,我正疑惑,葉煌已然抬手按在我肩膀上,將我扭過來,我剛要表示自己絕對不喝那瓷瓶的東西,下巴就被葉煌挑起,我枕在後腦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葉煌的另外一隻手就將其相繼扣緊,按在後腦上,接著那張冷峻的臉朝我靠過來,登時我的嘴巴上有兩片觸感軟軟的……
  我一驚,開口想要說話,卻不想兩片唇瓣裡伸出一條舌頭,趁機探進來,連帶著一股甜膩的糖水跟著進了我的喉嚨……我腦子霎時間反應不靈,這到底是第幾次了?
  這時,護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主上,熱水燒好了。”
  葉煌緩緩放開我,面色正常,嘴角微微彎起,一副看有趣動物的表情看了看我。
  我愣在那邊,空白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臉色不由燒起來,怒然道:“葉煌,你剛才給我吃了什麼?”我瞪著葉煌眼睛可以噴火。
  葉煌不答我,而是轉身面對門口,覆手在背,道:“抬進來吧。”
  “是!”護衛抬著浴桶進來。
  葉煌說完這才又轉回身,挑眉將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我的不滿視而不見,反而不高興道:“把你身上的全脫了。”

  第三十二章 寒毒

  護衛擺上屏風後,便撤出房間,留下我跟葉煌兩人,我不理會葉煌的話,繞著桌子,一腳跳上去坐在桌上看著葉煌,挑眉道:“我不想洗。”
  雖然在那個時候,我確實有種想要跳進水裡將身上噁心的酒味洗乾淨,但還不需要葉煌來對我指手畫腳。
  “脫掉!”葉煌對我的態度永遠是那樣,第一遍不行,第二編就是命令,如果我再反對,說不定他就親自動手了。
  我看著葉煌,瞧著他似乎準備過來親自動手時,覺得玩得差不多了,便緩緩道:“那你出去。”我還沒沒大方到在葉煌面前讓他瞧著洗。
  葉煌冷笑一聲,道:“最好快點,我沒什麼耐性。”葉煌說著,人已經走出屏風,但葉煌並未走出房間。
  隔著屏風,我依稀看見葉煌的人影坐在椅子上,這時我才想起,這房間本來就是葉煌的。
  我拋了衣服扔在屏風上,正打算下浴桶,背後傳來葉煌的聲音,“全部脫掉。”
  我嚇了一跳,轉身就見葉煌站在屏風旁看著我,手上還拿著我剛才脫掉的衣物,客棧的屏風並不高,我整個站著正好讓葉煌瞧個透徹。
  葉煌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副我不脫乾淨,他就要繞過屏風的樣子,讓我更加氣悶,我瞪著葉煌,咬牙將褻褲全脫了去,把地上的布鞋一起撿起來,全都朝葉煌扔過去,然後迅速踏入浴桶,背對葉煌。
  鞋子扔過去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打中葉煌,反而是我聽到葉煌喚了門口的護衛進來,吩咐道:“把這些拿去全燒了。”
  “是!”護衛拿走了衣物,接著是關門的聲音。
  我將身體都浸在水裡,雙臂趴在浴桶邊緣,微微閉目養神,這樣泡著很舒服,葉煌弄過來的洗澡水放了毒莊特有的龍延香,可以去疲勞,凝神,感覺真不錯。
  葉煌在屏風那頭也不管我,似乎是正靜坐著喝茶,完全不嫌我洗的慢,等我洗得差不多準備起來時,左右看下,才發現葉煌並未給我準備換洗的衣物,不由奇怪,對著屏風外的葉煌問:“葉煌,我換洗的衣服呢?”
  “洗好了?”葉煌站起來,朝著屏風這頭走來,我微微一愣,下一刻,就見葉煌拿著一條大布巾繞過屏風看向我。
  我盯著葉煌手裡的布巾,有點糊塗道:“我衣服呢?”
  葉煌不答腔,朝我走來,我有些發窘,這水好歹是清澈的,水底下可是什麼都看得見, 雖然也不是沒被葉煌看過,但總感覺……有些不自在。
  葉煌停在浴桶邊緣,皺眉道:“坐在裡面幹什麼,還不起來。”
  我讓澡巾漂浮在水中,正好擋住關鍵地方,同樣不高興道,“我衣服呢?”
  “這一桶水等下就會結成冰了,你要凍在那裡面?”葉煌淡淡道。
  我一愣,結冰?不會是葉煌的寒氣吧……當時葉煌將屋裡所有東西凍上冰的情形,我還記憶猶新。想到這,也不管會不會在葉煌面前醜態盡出,我立即扶著浴桶爬起來,卻不想我正擔心被凍成冰雕而剛扶上浴桶邊緣時,葉煌攤開布巾,一把將我身體連同手臂圍住,整個抱出浴桶,直接摟到了床上……
  我微愣了一下,迅速做出反應,借著葉煌的肩膀,翻身至葉煌背後,葉煌卻比我更快的速度,擒住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向前一扯,隨即在使力我腰間一推,我又重重倒摔回床上,腳還抵著床頭。
  我抬眼向上看,正好與葉煌的視線對上,我皺眉問道:“葉煌,你這是做什麼?”
  “讓你身體熱起來。”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錯愕,葉煌已然伸手扶向我腰間,將我一把拉過靠坐起來,正在此時,我聽到浴桶裡邊的水迅速結成冰的聲音,不由看過去,卻瞧見浴桶瞬間破裂,露出裡面一整塊被凍成冰的洗澡水,中間那白色的澡巾還清晰可見,我不由一陣後怕,這要是晚了一步,我就跟那塊澡巾一樣成了冰雕,還死得很難看。
  我心有餘悸道:“葉煌,你……難道……”寒毒發作了?
  葉煌根本不答我,反而抬眼斜了我一下,伸手過來,嘴角翹道:“小傢伙蠻精神的嘛!”
  我聽得糊塗,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兩腿間……居然有了抬頭的跡象,怎麼會這樣,我錯愕中,葉煌還用食指在那裡彈了兩下,最要不得的是我看到它居然不聽話地有了反應,煞時,我整個臉像著火般地燒起來,雙手迅速護住要害,怒瞪葉煌,“你、你……”想罵什麼卻罵不出來。
  葉煌拉扯掉布巾,我終於發覺不對勁了,問道:“葉煌,你沒準備我的換洗衣服嗎?”
  “中午莫風會拿過來,在這之前你也不需要。”葉煌將布巾扔在地上,伸手將我攬過去,我手護在雙腿間,一時不及,被葉煌攬個正著。
  我騰出一隻手,揪起葉煌的衣領,咬牙道:“你究竟想幹嘛,不是說要給我解毒的嗎?”
  “是準備給你解毒。”葉煌平靜道。
  “那那個是怎麼回事?”我手指著被迅速結成冰的洗澡水撐破的浴桶,反問道。
  雖然葉煌身上只是比平常涼一些,並沒有寒氣傳來,但屋裡漸漸冷下來的寒意,我還是感受得到,這分明是葉煌的寒毒發作的跡象。
  “不過是寒毒發作而已。”葉煌依然淡淡,眼睛看都不看我所指的浴桶,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繼續道:“在你承受我的寒毒之前,先幫你熱身一下,也正好給你解毒。”
  “你給我解毒就好,要承受你身上的寒毒,最好找別人,我做不來。”我想起之前差點被葉煌凍死的那個晚上,一陣冷顫,一把推開葉煌,正欲爬下床。
  “不懂嗎?我身上的寒毒就是你的解藥。”葉煌說著,將我雙手反握住,再次攬過。
  “你想騙誰。” 我掙扎了下,卻掙不開葉煌的桎梏,我惱怒地瞪著葉煌,若我猜測不錯的話,葉煌所中的毒應該是寒門的奇毒,這世上根本就無藥可解。
  葉煌不急著答我,而是伸手按在我胸口上,繼而問道:“這裡是那個男人咬的?”我一愣,低頭看了一下,胸口上有一處並不明顯的咬痕,是那時候……
  接著葉煌道:“我所中的是寒門的一種奇毒,你可知道素馨妍原是寒門的人。”
  我怔了下,抬頭看葉煌,葉煌眼底是冷的,我有種全身被凍得不能動彈的錯覺。他的意思是,我娘給他下的毒嗎?周圍越來越冷,可葉煌身上還是暖的,我其實知道的,葉煌他不屑說謊。
  我錯愣了一會兒,撇開臉道:“那關我什麼事,你們上一輩子的恩怨不要拿我來當出氣筒。”小時候的記憶早已模糊,除了我娘那天下無雙的長相,以及鬼器的事情,其他的我根本都不記得,溫情這種東西,我也早就淡忘了。
  “哦,上次看你那麼寶貝素馨妍的畫,還以為你很在乎你娘。”葉煌再次挑起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與他正視,他的眼睛似有流光閃了閃,有種奇異的色彩,雖然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卻容易讓人為之著迷。
  “為什麼我需要你的寒毒做解藥?”我甩開葉煌的手,轉移話題,不想與這人討論我娘的事,同時低下頭,瞧著自己與葉煌一同在被褥上,只不過我被葉煌攬著,葉煌穿了衣服,而我沒有。
  “你等下就知道了。”葉煌說著整個人就探身擠過來,人跟著壓下來,我臉騰地燒起來,驚慌道,“葉煌,你……你不幫我解毒嗎?”這是打算做什麼?我突然有種非常不妙的荒謬猜測。
  葉煌嘴角一挑,伸手握住了我的要害,輕輕揉搓起來,表情淡淡道:“你的毒是根據我體內的寒毒特製的,只有在我發作時的精血或□可解。”
  我一愣,“什麼?”簡直難以置信,葉煌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樣正好,解毒的同時也可給你熱身一下,免得承受我的寒氣時被凍傷。”葉煌嘴角依然翹著,只是手上稍稍用力,還特意捏了下。
  我驚叫出口,“啊,葉煌,你不能這樣……”伸手想要掰開葉煌的手,葉煌卻是力道加重,我一疼,不敢太使力,現在等於小命握在葉煌手上,眼睛幾欲瞪圓,憑什麼我要給他驅寒。

  第三十三章 進京

  “葉煌,你給我放手。”我拉著葉煌的手急得滿頭大汗,再弄下去,又要出來了。
  葉煌未見表情,一副看有趣動物的表情看著我的反應,嘴角微翹道:“看來你真是第一次。”
  霎時間我腦袋一片空白,我愣愣地看著葉煌手上的液體,這是第二次了,我恢復些清明,爬起來想要推開他,抗議道:“我不要解毒了,你走開。”這叫什麼熱身,我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連續兩次被葉煌用手就弄出來。
  葉煌拆下插在我頭上的發簪‘簡符’,並拿掉了發冠,直接丟在地上,我感覺自己的頭發散下來,葉煌微微壓低向著我靠過來,只是這個姿勢有點不對,我以前跟蘇夜在窯子裡見過,不過那時是一個男人壓著一個女人的!
  “葉煌,你不會是要……”我還沒說完,葉煌已經伸手探過來,我全身一僵,身體立即做出反應,反踢葉煌的腰側,雙手壓在葉煌的肩膀上,整個人借機翻身跳出去,雖然有點不雅觀,不過這時候誰還管這些。
  我腳剛著地,便踩到被葉煌扔在地上的布巾,猛地一驚,居然連布巾都被凍得硬邦邦,赤腳踩在上面,那寒意從腳底往上竄。
  葉煌冷哼一聲,甩出腰帶朝我襲來,我連續翻了兩個身,卻最終還是被葉煌抓到,再次按回床上,我怒道:“你說的解毒就是這個意思。”感覺剛才自己順從他的樣子就像個跳樑小丑。
  “寒毒是每七天發作一次,過了今日你就是想解毒也解不了,或許你想等著毒發身亡?”葉煌將我按著不得動彈,眼底是將我看透的清明。
  我一愣,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確實,我不想死,但是……“為什麼你要給我下這種毒?”我心裡燒著火,很想狠狠對葉煌直接咬上一口。
  “你有什麼資格問為什麼?”葉煌冷起臉。
  “難道你因為我娘下毒,而小肚雞腸,懷恨在心,找我報復?”我才不怕葉煌的冷臉,我知道若我不理會葉煌的話,現在立即逃出屋子,絕對還有機會的,只是,我被葉煌的話給套住了,一時的遲疑讓我失去那樣的機會。
  “不想被凍傷就閉嘴。”葉煌不跟我客氣,直接進來了,我悶痛一聲,立刻就後悔了,或許我該一頭撞死得了,我現在算是在幹什麼?到底算讓葉煌替我解毒還是在跟他上 床?
  ……
  腦袋有些昏眩,我忍不住抓住了葉煌的肩頭,可是葉煌的身體越來越冰,不知是不是之前葉煌喂我喝的那瓶甜甜的水有關,我體內自心口處,像要爆炸一樣地燒起來。
  葉煌欺上唇,冰冷的觸感帶著股強勁的寒氣,直襲我五臟六腑,如同一下掉入冰窟,我猛地一個激靈,除了心口處依然源源不斷有熱意維持著,僅剩的是葉煌那股炙熱的猛烈衝擊。
  葉煌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大冰塊,我冷得發顫,體內卻像個戰場,寒氣直襲心口,若不是有心口處一股熱意一直源源不斷地一直抗衡,我這次絕對死定了。
  如此猛烈的寒氣,我的心脈的確並未受襲,但是我不懂,為什麼葉煌全身每一處都是冰涼的,唯一炙熱得可以將人燙傷的卻還在裡面衝撞著,這個騙子。
  理智漸漸散渙,我腦袋空白一片,有種想要抓住葉煌的那種炙熱感覺,鼻息間有葉煌微微的喘息聲,最後我渾渾噩噩地睡過去,唯一慶倖的是這次不是被葉煌給憋昏的。
  ……
  其實自莫風進來時,我就醒了,不過因為莫風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實在古怪,我便繼續裝睡。
  “主上,凜少主他……真的有用嗎?”莫風問得很輕。
  我有些納悶,這話聽著怎麼感覺有點像是在問,我給葉煌驅毒有沒有效果?
  葉煌從我身旁起來,似乎莫風上前為他更衣,我並未睜眼偷看,葉煌實在太過厲害,若我稍有異動,或是鼻息亂了,都會被他察覺,不過莫風的話也實在太過可疑。
  “至少這半年內不用擔心。”葉煌不鹹不淡地答了句。我的疑惑更深了,半年內不用擔心什麼?葉煌自己身上的寒毒,還是葉煌給我下的毒?
  葉煌繼而問道:“那人吐實了嗎?”
  “中途咬舌自盡了,屬下問出的事情不多,請主上責罰。”莫風一板一眼地陳述著。我聽著心裡好奇,到底莫風從那男人嘴裡套出什麼了?有沒有提到之前抓我的人說起的‘那位’是誰?
  “針對誰的?”葉煌問著,我聽到有人倒水的聲音,想是莫風給葉煌倒茶。
  “好像是凜少主!……”莫風似有遲疑的聲音傳來,我有些納悶,居然會是找我的。
  “哦,他倒是挺會惹禍的嘛。”葉煌的聲音並不大,但依然清晰傳來,我不用看都可以猜出他現在是什麼表情,不免心裡誹謗,他葉煌自己還不是仇家一大堆,有什麼資格在背後說我。
  “是否要告訴凜少主?”莫風詢問。
  “不必,那人還交代了什麼?”葉煌沒有半絲考慮,立即替我做了決定,我暗暗惱火,不過也奇怪,據我當時判斷,那位辰小姐似乎是因為嫉妒,才命人抓我的,若她不是葉煌的情人,為什麼會找上我?
  當時那兩個抓我的人分明知道我的長相,卻似乎並不清楚我的身份,我想他們不該是以前那些認識我的人,更像是最近才知道我的,我以真面目示人也只有在遇到葉煌之後才開始的,而且期間我一直呆在毒莊,能招惹上誰?我懷疑莫風的消息有誤……
  這時,屋外傳來一名護衛的聲音,“主上,已經準備好了。”
  葉煌和莫風停止了交談,葉煌轉而對護衛吩咐了幾句,並讓莫風先行離開。我知道葉煌朝床頭走來,便努力裝作睡得很沉,葉煌伸手扶上我的額頭,我心裡一緊,莫非被葉煌看出我在裝睡了?
  葉煌卻是輕輕撩開了垂在我臉上的頭髮,向後攏了攏,他的動作很輕,似乎並不想把我吵醒,卻讓我突然有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接著葉煌伸出手緩緩扶起我,讓我靠在他肩上,幫我穿好衣服,儘量不吵醒我似的,動作極輕,我考慮著要不要現在就醒來,剛才他和莫風的談話明顯不會告訴我,葉煌讓莫風等會兒上了馬車再繼續稟報,若我還想探聽點事情,還是繼續裝睡。
  葉煌幫我系好腰帶,便伸過手,將我抱起來,我頭靠著葉煌的胸膛,正好能聽見對方心口處的脈搏,有力地跳動著。
  一出房門,我立即就感受到屋外的明亮,即使閉著眼睛,接著我聽到蘇夜的聲音了,“葉凜他怎麼了?你們昨晚不是去救人了嗎?”蘇夜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責怪葉煌。
  “閉嘴,不得對主上無禮!”是莫風的聲音很嚴厲,讓我想起上次在善機門因為對葉煌不敬,而差點被莫風折了手,心裡有點擔心蘇夜也會有此遭遇。
  “夠了,他還睡著。”葉煌的腳步並未停下來,聲音也不大,卻有股不可抗拒的威嚴,接著旁邊兩人都沒聲了。
  我被葉煌安置在馬車的軟墊上,莫風果然一起上了馬車,待馬車駛了一段路,莫風才開口稟報道:“主上,那人倒是有提到一個人,似乎是白門的人。”
  “哦,是誰?”葉煌語氣未變,但是我聽著卻暗暗吃驚,白門的人,難道那個辰小姐是白門的人,還是那些人嘴裡的“那位”是白門的人?
  這兩年我一直被關在重刑牢獄,除了蘇夜和他的盜賊團那夥人,幾乎沒人見過我的長相,我出來也是近幾個月的事,被葉煌抓到後,只在毒莊才以真面目示人,但若說是白門的人,又知道我的長相,莫非是——公輸景。
  “屬下不是很確定,只知道叫辰小姐,不過,據屬下調查,白門的白王身邊有一人也姓辰,叫辰若月,白門中許多人稱她為辰小姐。”
  “白王嗎?”葉煌的語氣裡有了絲淡淡的興趣。
  “白王手下有三名得力助手,人稱三虎,這個辰若月就是三虎之一,她雖是三虎中唯一的女子,卻聽聞此女做事雷厲風行,勇敢果斷,不輸給男子,同時她的狠辣也是辰若月成為三虎的原因之一。”
  “白王的手上有一樣鬼器吧。”葉煌似乎對那個辰若月並不太感興趣,反而問起鬼器的事情。
  我正要往下聽,卻感覺頭頂上有只大手扶著我頭髮輕輕地揉著,我心裡一愣,猜測著葉煌的眼睛是不是也看著我。
  “是的,聽說白王擁有的鬼器名為:‘攝魂’。”莫風答道。
  我有些驚訝,莫風知道的還真多,不過綁我的人居然會跟白王有關係,看來公輸景與那白王十有八九是脫不了關係,鶴蕭手上又有鬼器‘攝魂’,這兩人極有可能都是白王手下的幹將,而公輸景應該就是鶴蕭曾經要我找的那個‘公輸’了。
  現在想來,當初公輸景來毒莊絕對不會是應葉煌之邀過來教葉素的,莫非是白王讓他潛入毒莊來查探鬼器的下落?
  莫風稟報完就下了馬車,車裡剩下我與葉煌兩人,我想著事情並未馬上醒過來,葉煌沒有聲音,也不知道在幹嘛,馬車漸漸行駛了一段路程,卻突然停住了……

  番外3 朋友

  那年夏天,正是盜賊團活動最為頻繁的時期,蘇夜帶領了一幫比他大了好幾歲的孩子,儼然當起了盜賊團的頭目,副頭目則是跟他一同出來的徐良。
  本來徐良身強體壯,又比蘇夜大上好幾歲,理應由徐良任盜賊團頭目,可徐良平時好吃懶做,又極喜歡貪小便宜,在盜賊團中威望不高,加之徐良的偷技也不怎麼樣,所以蘇夜當之無愧成了盜賊團的總頭目。
  徐良一直嫌棄這個盜賊團規模小,撈不到什麼錢;蘇夜卻知道,像他們這種自發組織起來的盜賊團,不能與那些一整片區域背後有人撐腰的地頭蛇比,先不說蘇夜他們的人數不多,而盜賊團裡大多又是身體瘦弱的少年,光是搶地盤打架都打不過,蘇夜只能帶著他的盜賊團一直過著流浪的日子。
  盜賊團裡有些是流浪兒,更多的則是與蘇夜在同一個村的孩子,當初村裡接濟不開,蘇夜他們才出來自己闖,可是因為年紀太小,經常被欺負,後來蘇夜就跟著大夥兒一起組織了盜賊團,如今盜賊團的人數已經很多了,從剛開始的八個人到後來的二十二個人,而後蘇夜就一直沒有再添人了。像他們這種的盜賊團,其實是有季節性的,而淡季的時候蘇夜便會和村裡的一些孩子回村子去,將盜賊團暫時交給徐良去管。
  最近蘇夜帶了一個新人進來,比較沉默,人非常仗義又很實在,非常對蘇夜的脾性,蘇夜就把他介紹到了自己的盜賊團裡,剛開始蘇夜還有些擔心這個新人會受到排擠,不過那傢伙靠著自己長得一張討喜的臉,盜賊團裡的很多孩子都喜歡他,除了徐良一些人頗有微詞外,還算一派和睦融融。
  想起那個新人,蘇夜不由看過去,坐在那邊草堆上一個髒兮兮又一直發呆的小少年,這傢伙進盜賊團的時間才不到兩個月,卻已然成為盜賊團裡偷技最高之人,盜賊團裡許多孩子都很崇拜那個傢伙,此刻正有些人湊到他身邊,甚至纏上那少年,嘴裡喊著“葉凜,葉凜……”讓那少年給教幾招。
  蘇夜看著有些不舒服,兩個月前,葉凜還是他救回來的,然後與葉凜真正成為生死患難之交的人也只有他才對,如今這麼多人圍著那傢伙,讓蘇夜覺得有那麼點吃味。
  蘇夜看著葉凜淡淡地教著他的盜賊團兄弟,突然又有些欣慰,這樣自己的盜賊團應該能厲害一些了吧,想起兩個月前,蘇夜救了葉凜的那天……
  那還是在盜賊團活動的旺季,其他的孩子都不願旺季的時候回去,蘇夜只好自己一個人單獨回村子,偏偏在快到家的半路上下起了大雨,蘇夜一邊暗罵倒楣,一邊快步行走,卻不小心被拌了一跤,摔得全身都是泥水,蘇夜一蹦而起,正想看看到底被什麼東西絆倒的,這才注意到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蘇夜有些發怔,這裡怎麼會有個小孩?
  那小少年側躺在地上,任雨水沖刷,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小少年的臉色又非常蒼白,蘇夜見過死人地,那些人的臉色也是這樣蒼白,這會兒自己這樣近距離看著,蘇夜感覺有些害怕,不由挪著腳步後退了兩下,想要抬腳快步離去,腳卻有些不聽使喚地抖了起來, 雨下得很大,打在臉上還疼,雨水也凍得厲害。
  這時,倒在路邊的少年咳了一聲,蘇夜一愣,原來還活著,這下蘇夜不怕了,急忙爬過去看那少年的情況,剛碰上少年的身體,蘇夜就嚇了一跳,雨水這樣打在對方身上,這傢伙的身體還這麼燙,分明是發燒了,若是扔在這裡不管的話,會死的。
  偏偏這裡離村子還很遠,要他一個人帶著一個昏迷的同齡人回村子,不知道他會不會自己累死在路上,蘇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人背了起來,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蘇夜到村子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蘇夜將背上的人扔在自家門口,徹底虛脫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休息了一下,這才爬起來去叫隔壁的阿嬸幫忙。
  可讓人鬱悶的是,蘇夜難得做一件好事,偏偏他救回來的少年一直高燒不退,這都兩天了,村裡的大夫說,燒了兩天還不退,大概沒救了。
  蘇夜不甘心,他不想自己特意弄了個人回來,卻死在家裡,於是他借了阿嬸家的驢,去了隔壁的鎮上,將那裡的一位非常有名的神醫用驢給馱了回來。
  神醫開了一副藥方,蘇夜看著藥方上的藥材,傻眼了,這些藥材好貴的,他上哪裡去要那麼多錢買去?就算他立刻趕回盜賊團來回幾天也來不及,那人早翹辮子了。後來還是那位神醫給蘇夜指了條路,說是村後面的山裡有這些藥草,叫蘇夜可以去采一些回來。
  蘇夜背了個藥框,上山摸索了好久,才將那些藥找齊,托給隔壁阿嬸煎好,喂那少年服下,終於高燒三天都不退的少年,活了過來。
  自那以後,少年就住在了蘇夜的家裡,這一住就是兩個多月……
  那兩個月蘇夜知道了他救回來的少年叫葉凜,似乎是個流浪兒,其他的蘇夜也沒去過問,蘇夜的村子不排斥陌生人,葉凜的到來很快就讓村人接受了,而且葉凜雖然年紀小,卻非常勤快,長得也好看,在村裡很吃得開,特別是村裡的那些女人,剛開始的時候都喜歡捏著葉凜的臉蛋玩,到後來變相地就是將其拐進懷裡揉來蹭去。
  葉凜每次從大媽大嬸的一堆人中出來後,整一隻煮熟的鴨子,蘇夜笑得腰都彎了。
  葉凜卻是憋著一張臉,有點委屈的看著蘇夜,然後蘇夜看著那小臉,笑得更歡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早上,蘇夜預定要回一趟盜賊團的,畢竟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沒有去了,不知道徐良將盜賊團帶得如何,蘇夜有些不放心,便尋了今天跟葉凜說出去一趟再回來,偏偏早上剛要出門,村裡人就找上蘇夜,告訴他,他的父親去後山砍柴時,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蘇夜扔了行裝,直奔後山,葉凜跟了過去。
  後山上,圍著許多人,很多村裡的男人圍著山坡頭討論怎麼救人的事,見蘇夜上前,便安慰地告訴他,他們正在想辦法。
  那邊一個女人抱著三歲小娃兒哭著叫:“相公。”那是蘇夜父親的第二任妻子,蘇夜父親的第一□子早逝,只余一個孩子蘇夜,蘇夜的父親因為家裡揭不開鍋,為了讓蘇夜能吃飽飯,幾年前蘇夜父親便 “嫁到”田家當女婿,雖然蘇夜父親很想將蘇夜一起接到田家,可惜田家也只能勉強多養活一個人,最後蘇夜的父親只能接濟一些食物給蘇夜,不過必須與蘇夜斷絕關係。近幾年,蘇夜出去闖了,還自己組織起了盜賊團,蘇夜這兩年根本就沒再靠過父親,村裡的講究也不多,蘇夜與他父親雖然不經常見面,但碰到了還是會打招呼,有事也會幫忙。
  蘇夜從山坡上看下去,他父親似乎摔斷了一條腿,不過人還蠻精神的,蘇夜的父親也見到了蘇夜,大呼:“蘇夜,回去。”
  雖然這個父親平時與蘇夜不親,也沒有同蘇夜住在一起,但畢竟他是父親,如今這樣見面,心裡也難受得緊,抬頭問:“是不是繩子不夠結實,我馬上去隔村借。”
  “不是,而是你父親現在無法動彈,繩子放下去,他也沒力氣抓緊,最好有人能到下面去將繩子套在你父親身上,可是如果再放一個人下去,繩子最多只能支撐一個大人的重量,兩個的話,到時候拉到一半的話繩子就會斷,那就……”豆腐坊的大叔皺眉頭疼道。
  蘇夜一愣,立即道:“既然大人不行,那小孩子呢,你們把我放下去,我是小孩子,不會那麼重。”
  “不行,蘇夜,問題不止這樣,山坡的那塊岩石已經鬆動了,我們如果硬拉上來,很可能反而將放下去的兩人一起砸死。”另外一個是蘇夜父親的第二任老丈人田老頭搖頭道。
  “那怎麼辦?”蘇夜傻了,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父親就這樣困死在下面。
  這時蘇夜身後一個聲音稚嫩的孩童聲響起:“我可以試試。”
  蘇夜一愣,轉身看向說話之人,葉凜!
  葉凜上前一步,道:“讓我試試吧。”
  田老頭跳腳急道,“你這孩子沒聽我剛才說嗎,將人帶上來時,會將鬆動岩石,到時候人沒救上來,一起砸了。”
  蘇夜此時說不出話來,雖然知道葉凜也幫不上什麼忙,但他此時心裡還是暖暖的。
  “我們不從山坡頭將人拉上來不就好了,而且我們可以放下兩根繩子一起拉,不用一根繩子綁在一起負重過大。”葉凜語氣有些弱,不過並沒有怕對方的大聲。
  “兩根繩子一起拉?”蘇夜怔了一下。
  “什麼,不從山坡頭拉,還能從哪裡拉?”豆腐坊的大叔同樣吃驚,蘇夜跟著不解地看著葉凜。
  葉凜伸手指了一下山坡斜面的一棵老樹道:“用那個,這樣我們將人拉上來的時候就不會碰到岩石了。”
  所有人看過去,山坡外緣一點,幾乎已經懸空在山坡外的那棵大樹,全部的人都搖頭了,豆腐坊的大叔道:“小傢伙,那棵樹長在山坡外面了,先不說我們過不去,就是過去了,在樹上救人,更不好救。”
  “不用爬到樹上救,你們只要站在山坡頭用力拉就好,等人拉上來後,其他人再過到山坡處將人提上來就可以,至於樹那邊,就由我和蘇夜來辦,不過我需要紡線的木梭。”葉凜搖搖頭,反駁了一句,聲音不大,卻絕對有力。
  蘇夜一愣,葉凜讓他一起幫忙,蘇夜上前一步,道:“大嬸家裡有紡布的木梭,我可以借來,可是要怎麼做?”
  葉凜抓抓頭,有些靦腆道:“我也講不清,總之,你拿來就知道了。”
  很快,有人將木梭拿來,所有人看著葉凜拿起一小截繩子穿過木梭綁好,又拉了另外一條長繩,然後輕鬆一躍,一下竄到了山坡外的大樹上,將木梭固定在樹上後,將長繩繞過木梭紡線的槽,這才在樹上對蘇夜道:“蘇夜,把繩子放過來。”
  蘇夜吃驚之餘,急忙將捆好的繩子放過去,村民也受到了鼓動,一起幫忙起來。
  卻見葉凜小小的身子輕盈的順著繩子滑了下去,幫蘇夜父親綁好繩子後,朝村民一揮手,村民們就幫忙開始拉,而且按照葉凜的吩咐,將捆著葉凜的那頭繩子與捆著蘇夜父親的繩子放在一起使力拉,不然一個前一個後,葉凜無法照顧到蘇夜父親。
  那邊大樹的木梭轉動起來,“呼啦啦”地沒有任何阻力地將蘇夜父親以及葉凜一同從山坡底下拉上來。許多圍觀的村婦都驚呼起來,驚歎木梭的神奇,平時紡線的木梭還可以這樣使用,同時也佩服葉凜小小年紀,機智過人。
  葉凜與蘇夜父親被拉了上來,其中一些村民立即過去將人提起來……事後,蘇夜父親安然無恙,大夫說還好救得及時,腿可以治。田家人感覺葉凜,送了好些的地瓜給蘇夜和葉凜他們。而村裡人也漸漸有人將木梭作為輪軸來滑動提東西,成了村裡人的一種普遍工具。
  蘇夜也不走了,反而與葉凜在村裡多逗留了一個月,天天烤地瓜吃。
  那天蘇夜拉葉凜一起上山撿柴,路上蘇夜背著一大捆木柴對同樣背著一小捆木柴的葉凜道:“上次謝謝你救了我父親。”
  “你不是也救過我嗎?”葉凜抬頭看了蘇夜一眼。
  “你用木梭救人的想法是怎麼想出來的,真神奇,平常看那木梭不過是女人用的東西,沒想到有一天能有那樣的奇效。”
  “那不是我想出來的,我義父教我的。”葉凜停頓了一下,才答道。
  “你義父是做什麼的?”蘇夜奇怪葉凜為什麼講義父,他自己的父母呢?
  “雕刻師。”葉凜倒沒什麼感覺,蘇夜問什麼,他都會答。
  “雕刻師,厲害啊,據說咱們初慶最出名的雕刻師叫什麼鬼師‘萬羅’的,你義父居然也是雕刻師。” 蘇夜驚歎,繼而道:“我父親以前也學過雕刻,最後因為沒錢學下去,就學了一半改做工匠了。”
  “哦。”葉凜聽著,淡淡應了一句。
  “喂,葉凜,你看,我救了你的命,你又救了我父親一命,我們這樣算不算交過命的朋友了,要不咱們也學那些江湖人作生死患難之交怎麼樣?”蘇夜興奮道。
  葉凜聽著愣了一下,沉默不答,繼續往前走。
  蘇夜在後面不爽道:“擺什麼架子,不做就不做,誰稀罕。”
  葉凜抓了抓後腦勺,停下來解釋道:“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我怕做了,你以後會後悔。”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蘇夜扔下木柴,不高興道。
  葉凜轉身仰頭看向蘇夜,有些困擾道:“蘇夜,若是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就不會那麼想要跟我作生死之交的朋友了。”
  “哦,那你做什麼的?”蘇夜依然不高興。
  “其實,我是個賊。”葉凜看著蘇夜,猶豫了一下,非常認真道。
  蘇夜怔了一下,接著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葉凜一臉不解地看著對方,蘇夜笑夠了,道:“原來你擔心我看不起你是不是,那正好,我也是個賊,這下咱們可是平起平坐了,那你這個生死之交的好友,我就先預定了。”蘇夜說著,拍了一下葉凜的肩膀,笑得燦爛。
  葉凜傻愣在那邊,半天沒回過神,喃道:“蘇夜,你是……”
  “蘇夜?”葉凜喊了蘇夜一句,打斷蘇夜的思緒,蘇夜這才發現自己如今早已將葉凜帶到他的盜賊團了,而葉凜在盜賊團也混得很熟了。
  葉凜走到他近旁,歪著頭,語氣有些擔心問道:“你在想什麼?”
  蘇夜一愣,搖搖頭,道:“沒什麼。”說著拉了葉凜一起坐,然後看著盜賊團的其他人羡慕的眼神,心裡有些得意,也有些暖和,果然,葉凜還是將他看得比其他人來得重要吧,畢竟自己才是與他真正交過命的好朋友!

  第三十四章 關卡

  馬車停下來,外面的吵雜聲卻大起來,我裝作被吵醒,伸手揉揉眼睛,爬起來舒展下四肢,葉煌正掀開車窗簾,看著外面的風景,聽見動靜,轉頭看我,問:“醒了?”
  看來葉煌之前並未發覺我偷聽他們的談話,我稍微放心下來,隨手抓抓散亂的頭髮,問:“現在什麼時候,怎麼就在車上了?”此刻我才看清,葉煌又戴上面皮了,神情顯得更加淡漠,而且沒有葉煌原本的樣子好看。
  “快到城門口了。”葉煌話更像是在告訴我一個事實,而非回答我的話,他的語氣平靜得仿佛昨晚我們之間根本就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既然葉煌不提,我也不會傻到去談這種無聊的問題,心裡儘量忽視那略微尷尬的氣氛。
  我摸了摸眼睛,奇怪道:“我今天不用罩著紗布嗎?”明明之前一見到我扯下紗布,臉就黑下來的人,今天居然這麼好心?
  “罩著也沒用了。”葉煌語氣淡淡,但是那個冰冷模樣,讓人看著實在很想撕爛他那張面皮。
  “哦,那是治不好了?”我把頭髮向後攏了攏,無所謂道。輕輕閉上左眼,右眼依然看不見,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洩氣。
  “把這個服下。”葉煌拿出了一瓶與他平時不太一樣的瓷瓶,遞到我面前。
  我並不伸手接,而是抬眼狐疑地看向葉煌,問:“怎麼,我的毒解了,你怕我跑掉又想拿什麼奇怪的藥喂我了?”我才不會再上他的當。
  “誰說你的毒解了?”葉煌眯起眼睛。
  我一愣,那昨晚的算什麼?
  “七日服一次解藥,我之前就說過吧。”葉煌看著我面無表情道。
  “你休想我會再給你驅寒……”明明說給我解毒的,居然不是一次性的,我立即想到解毒的過程,不由惱怒地瞪著葉煌。
  “喝下它。”葉煌卻不理會我的話,依然是那副我不遵從,就會讓我嘗苦頭的命令口氣。
  我撇頭,不想理他,起身想要下馬車,卻被葉煌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需要向你彙報嗎?”我抬眉諷刺道,原本就有些進展的氣氛,一下變得更加硝煙濃重起來。
  就在我以為會與葉煌一觸即發之際,馬車外響起一陣的怒駡聲,我好奇,想下馬車去看看,結果背後一隻大手卻將我攔腰拉過,而我摔在一個厚實的胸膛上。
  “葉煌,你放開。”我不想跟他打,因為我肯定輸,但若是觸及我的底線,那即使是輸得很慘,我也不會客氣,身後被扯到的地方有些難受,讓我想起昨晚自己真的很傻,居然相信葉煌的話,我皺起眉頭瞪著葉煌,非常不高興。
  葉煌卻不生氣,換了只手將我輕輕圈住,道:“這藥是聖醫門的獨門配方,服下它,你就不必擔心左眼以後會瞎掉,也不必再蒙住左眼了。”葉煌解釋完,用拇指弄開瓶塞,扯住我衣領,拿著瓶塞毫不憐惜地就往我嘴裡灌。
  我嘴裡被灌進了藥水,一股很怪的味道,我卻被葉煌的話給怔住了,聖醫門的藥千金難買,葉煌怎麼會有?
  據傳聖醫門的藥幾乎每一樣都是非常難得的聖品,欲求得聖醫門的藥非常困難,難道葉煌特意讓人給我求藥?怎麼可能,我立刻否定這種猜測。
  灌完藥,葉煌將我扶起,用手指刮了刮我的嘴角,拭去那一點殘留的藥汁,繼而幫我重新纏上了右眼的紗布,命令道:“紗布裡面有我做的藥貼,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能扯下來。”
  我見葉煌講話的語氣很平淡,莫名讓我有種他是在放低姿態跟我說話的感覺,我隨便應聲答應他,便掀開車簾,想要下去,哪知正好與莫風撞個正著,莫風順勢拉過我,幫我束髮。
  葉煌抬眼望過來,開口問道:“怎麼了,為何還不入城?”
  莫風微低著頭,道:“回稟主上,城門口遇到關卡了,我們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時間,不過應該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
  我聽著一愣,居然有關卡,莫非是通緝什麼人?不過關卡對我這個在逃犯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感覺背後有道視線定在我身上,我有點心虛,急忙下了馬車,葉煌也不再理會我,讓莫風呆在馬車裡,我跳下馬車,看著車簾放下,心裡有點奇怪葉煌和莫風在裡面做什麼,卻沒膽子掀開那車簾看一眼。
  我朝城門方向看過去,果然好長的隊伍,要輪到葉煌這邊,不知道要什麼時候,葉煌那樣沒耐性的人,肯定到時候臉色很精彩。
  我踩著路上的亂石,身體後面的某個部位有點不舒服,走起路來更是渾身不對勁,蘇夜在馬車後面跟著,瞧見我下來,高興叫道:“葉凜!”
  我抬頭,便見蘇夜上前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我講得聲音不大不小,馬車裡的人大概是可以聽到的。
  “昨晚他們將我綁了,無法去救你,葉煌有沒有及時趕到?那些人為什麼抓你?”蘇夜為沒來救我,露出很自責的神情。
  “不知道,本來我正打算問問抓我的人,偏偏不湊巧葉煌趕過來,把我反抓住的人提走了。”我將雙手枕起來,搖搖頭,與蘇夜邊走邊說,並繞到葉煌馬車後面,遠離馬車一些。
  這時馬車開始緩緩地動起來了,雖然走得慢,但至少有在前進。蘇夜靠近我一些,低聲道:“你的眼睛,葉煌怎麼說?”
  “沒問題了,右眼的話,葉煌在紗布裡面貼了一副藥貼,我身上的毒他也……定時給我解藥。”我淡淡道,不過解毒過程實在令人難堪。
  “到了京城,官府的眼線只怕會更多,我們是否要找機會離開?”蘇夜問得很慢。
  “不,暫時不走了,先跟在葉煌身邊吧。”我拔了路邊上的一顆狗尾巴草,叼在嘴裡,狗尾巴草隨之晃動起來。
  “留下?”蘇夜微微皺眉,有些驚訝地看了我一下,不過並未表示反對。
  我頷首,將狗尾巴草拿在手上把玩,小聲道:“葉煌要去的地方是白門,白門的鶴蕭手上有鬼器‘攝魂’,跟著葉煌入住白門,會比我們自己潛入進去更穩妥一些。”
  蘇夜一副恍然的表情,繼而問我道:“那……莫非鬼器‘簡符’,你到手了?”
  我咧嘴一笑,重新叼起狗尾巴草,手上滑出了一根通體碧綠的發簪,道:“你做得真像,葉煌根本沒有懷疑。”
  若不是因為鬼器認主,我怕也會被蘇夜做的假‘簡符’騙過去。葉煌大概想不到,他當時將發簪交給我時,我就已經偷樑換柱了。
  蘇夜只看了一眼,便望向城門方向,道:“我父親是個工匠,以前學過他的手藝,需要我幫你準備另外兩樣嗎?”
  “暫時不用,等真的需要時,我們再做也來得及,對了……”我稍稍靠近蘇夜身邊,挨著他一起跟在馬車後面緩緩走著,拿下叼在嘴裡的狗尾巴草,側過頭在蘇夜耳邊細語道:“你之前調查白門時,是否有聽說一個叫辰若月的女子?”
  蘇夜附耳過來,聽我一問,沉吟了一下,道:“有,她好像是白王的三虎之一,不過很少人見過三虎,我沒見過她。”
  我剛要開口,突然感覺前面葉煌的馬車上有道視線盯著我,我不由抬頭看向前面的馬車,卻只見到一隻手放下車窗簾,那袖子似乎是葉煌的。
  蘇夜見我沒答話,便問道:“這人怎麼了?”
  我繼續湊到蘇夜耳邊,細語道:“我在鳳來客棧那會兒就醒了,不過因為要偷聽葉煌和莫風的談話,我一直在裝睡,然後我聽到莫風說抓我的人就是這個叫辰若月的女子。”
  “白門的人嗎?可是他們是如何知道你的事情?”蘇夜疑惑道,明顯有些吃驚。
  我拉過他,掩飾地摟過蘇夜的肩膀,接著道:“他們應該不知道我的身份,雖然那些人認得我的長相,卻並不清楚我的事,再者我的樣子除了你和盜賊團的人知道外,這兩年根本沒人見過,後來到了毒莊我才被迫真面目示人,所以當初在毒莊時,那個白門來的教書先生公輸景,絕對很可疑。”
  “你懷疑是他告訴白門中人你的樣子?還是說公輸景就是你之前要我查的那個‘公輸’?”蘇夜立即想到這其中的蹊蹺。
  “凜少主,主上讓您上去。”這時,莫風的聲音傳來,我剛到嘴邊的話,又噎了下去,抬眼看了看站在馬車旁的莫風。
  “我先過去了。”我拍了下蘇夜的肩膀,向馬車走去。
  蘇夜卻突然抓住我的手,我疑惑地回身,問:“怎麼了?”
  “看你走路的樣子怪怪的,是不是哪裡受傷了?”蘇夜皺眉道,上下打量著我。
  我愣了一下,葉煌跟我之間那個只能算是單純的解毒和驅寒,不過這件事若是說出來,只怕越說越糊塗,我撓撓頭,抬眼看向蘇夜身後,道:“受傷倒沒有,只不過……昨晚跟抓我的人打了一架,腳有點扭到了。”
  “那你就先呆在馬車上別下來了,等下到了京城,我給你弄點藥酒來。”蘇夜放開我,不再懷疑什麼。
  “不用了,葉煌已經幫我上過藥了。”我轉身,背對著蘇夜擺擺手,向馬車走去,心裡不斷咒駡葉煌。
  我剛一上馬車,就對上葉煌冷若冰霜的臉色,我原本想要責問的氣勢也弱了三分,抓了下後腦勺,蹲在馬車門口,卻並不進去,朝葉煌問道:“呃,有什麼事?”
  “城門口的關卡你不怕,那你就下去。”葉煌說話永遠那麼讓人難堪卻又反駁不了。
  我撇撇嘴,爬了進來,乖乖蹲坐在馬車的另外一個角落,將狗尾巴草叼在嘴裡。葉煌坐在那邊閉目養神,並不理會我,我無聊,伸手掀開車窗簾,看著外面,馬車的行駛得極慢,不過也快到城門口了。
  一眼望過去,這次關卡似乎查得特別嚴,就是不知道查什麼了。
  我認真瞧了瞧那城門口騎著高頭大馬的兩人,旁邊有個副將模樣的人看著有些眼熟,守城的原城衛對他們恭恭敬敬,看來官做得挺大的,我剛要移開視線,卻正好與那副將模樣的青年對上視線,我一愣,頓時,明白那熟悉感從何而來,那人也是有些驚訝地望著我這邊的馬車。
  我迅速放下車窗簾,心裡詫異不小,那人居然是——徐良,蘇夜以前的盜賊團同夥,為什麼他會當上官府官兵了?
  完了,剛才正好與徐良對視上,雖然很遠,但我認出他,沒道理徐良就認不出我。

  第三十五章 白門

  “怎麼了?”葉煌睜開眼睛,緩緩問了句。
  我看了葉煌一眼,明明他在閉目養神,怎麼就知道我情緒不對了?我答道:“城門口檢查的人裡面有認識我的人,呃……不是好事。”而且剛才好像還被看到了。
  葉煌聽後,並沒說什麼,反而是沉默了一下,隨即叫我到他身邊道:“……過來!”
  我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看葉煌,可惜葉煌淡淡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麼,最終我還是起身爬過去,坐于葉煌身邊……
  葉煌抬手扶上我的臉,我一愣,葉煌的手在我臉上慢慢扶了一下,我莫名地看了葉煌一眼,伸手想要擦掉臉上被他的手拂過的怪異感覺,卻聽葉煌喝止道:“手不要去碰,還沒幹。”
  我瞬間反應過來,葉煌剛才是幫我易容,我居然差點就忘了葉煌是這方面的高手,繼而我問道:“能幫蘇夜易容嗎?那人也認識蘇夜。”
  葉煌閉上眼睛,不理會我的話,我等了小會兒,見葉煌並未作何表示,心裡不由暗氣,只得下車問莫風會不會易容,卻不想身後一隻大手攔腰將我拖過……
  我再次摔在一個厚實的胸膛上,終於我也惱了,“葉、煌!”
  “不准下去。”葉煌命令一句,便喚來莫風,讓莫風給蘇夜做個簡單易容。
  我稍稍放下心,從馬車背面的車窗口,朝蘇夜招手,蘇夜上前,問:“怎麼了,莫風說是你讓我貼面皮的?”
  “徐良。”我只來得及說出名字,就聽見前面城門的官兵攔下我們,還有要求檢查的聲音,居然這麼快就走到關卡了……
  果然剛才徐良看到我了,他要求檢查馬車,不過莫風護主,不允許他們搜查葉煌的馬車,於是便吵了起來,我掀開車簾的一個小縫,偷偷往外看,卻瞧見徐良一直盯著馬車的眼神,我心裡不由歎氣,看起來要過去的話有點麻煩了。
  我坐回去,側頭看了看依然在那裡閉目養神的葉煌,似乎一點也不受外面的影響,要不是依稀可以感受到葉煌的氣息,我都要以為這人已經入定成佛了。
  就在莫風和官兵爭執不下時,意外來了一人,平息了這場有驚無險的檢查——白門的鶴蕭。
  我很意外,沒想到如此巧合碰到鶴蕭,不過我很快就明白鶴蕭為何會在此了,他是專程來接葉煌的。
  而城門的官兵也終於對我們放行,不再要求檢查馬車,我不由松了口氣,雖然葉煌幫我簡單易容,但剛才徐良看到我了,難保他不會猜到我易容。
  鶴蕭是一個人來的,葉煌這時才下了馬車,鶴蕭急忙迎上前,雙手拘禮道:“鶴蕭來遲,葉莊主受驚了……”
  葉煌和鶴蕭兩人走在前面,莫風牽著馬車跟在後面,進了城,我也下了馬車,微微朝身後的城門看去,卻是與徐良再次視線對上,我裝作平淡地移開視線,看向別處,徐良卻是一直看著我,似乎想要將我看穿,一會兒又看看馬車,還時不時地皺皺眉。
  我回轉身,不再理會城門那邊頻頻掃來的視線,蘇夜朝我走過來,臉色極其難看,只聽他咬牙低聲道:“沒想到他居然當上了官兵,這個人渣。”
  “蘇夜?”我瞧著蘇夜這次碰見以前的人居然如此憤怒,有些驚訝。其實我對蘇夜盜賊團的人認識不多,不過徐良這個人倒是知道一些,他是盜賊團的二頭目,有些愛貪小便宜,個性也不太讓人喜歡。
  “就是他告的密,我一直以為是官府發現你的行蹤,直到你被抓了以後,我才發覺不對勁,是徐良,那時候他昧著良心,一邊跟官府去告密,害盜賊團那多兄弟都慘死在官府手上,一邊又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頭上,我就是那時候被他給騙了。”
  “哦,是他啊。”我枕起雙臂,恍然道。原來是徐良,我就覺得奇怪,當時官府怎麼會如此迅速地找到那麼隱蔽的藏身處,害我毫無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本來我要找徐良問清楚,哪知他早已警覺,帶著鬼器跑了。後來我抓了另外兩個與徐良一同告密的人,他們告訴我,主意就是徐良想出來的,那時候我心灰意冷之下,解散了盜賊團。”蘇夜說著,似乎更加痛恨徐良一分。
  “只要徐良別再來惹我們就好!”我淡淡道,對徐良的事並沒有太多上心,前面鶴蕭正熱情地對葉煌說著什麼。
  我快步上前,跟在葉煌身後,只聽鶴蕭道:“小弟已經在京城最大的酒樓擺下宴席為葉莊主接風洗塵。”
  “先去白門吧。”葉煌依然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樣子,聽不出他是拒絕還是同意。
  鶴蕭笑然,客氣道:“當然,這邊請。”說完,鶴蕭正好注意到我,不由一愣,回頭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卻也沒有多問,接著鶴蕭轉回去,繼續熱情地對葉煌攀談。
  我雙臂枕在後腦上,抬頭看著城中的繁華,剛才並未看鶴蕭,心裡卻有了計較,鶴蕭現在還認不出我是誰,但他一旦聽了我的聲音便能猜出我就是當初被他用鬼器‘攝魂’下過暗示的石兒,該用什麼辦法消除他的戒心呢?或者說……
  我有注意到,這次鶴蕭的手上並沒有戴著鬼器‘攝魂’,不知他把‘攝魂’放哪裡了?
  要在白門找‘攝魂’,怕會比在毒莊困難許多,特別是鶴蕭手上並沒有佩戴‘攝魂’,說不定他已經將‘攝魂’還給他的主人了,只是這個人會是白王嗎?
  白王,傳說中的人物,根本沒人見過他的長相,或者說是男是女都沒人不清楚,但此人卻是無論在江湖中,還是在商賈中都享有盛名。
  當初為了探得鬼器的下落,我特意去查了所有關於鬼器持有者的消息,得知白門的白王擁有鬼器,白王得到鬼器‘攝魂’而發家,成了天下第一大商賈,同時他所創立的白門也因此成了江湖上耳熟能祥的一大門派。
  白王厲害之處就在於他變賣了自己手中的部分基業,為江湖上每五年舉辦一次的武鬥大會出資,並為江湖中人提供食宿問題,自此,本來歷屆都是在少林寺舉行的武鬥大會,便轉由白門舉辦。白門雖然在江湖上還只是後起之秀,根本不算百年名門,但在其絕對有深遠的影響力。
  葉煌是個例外,葉煌非常孤傲,極少涉獵江湖恩怨,對於門派之間的鬥爭,也是從來不感興趣,而他在江湖上卻絕對是個可怕的代名詞,只因毒莊曾被江湖上的門派聯合圍攻過,卻依然屹立不倒。據說當初是因葉煌製作出一種毒,堪比早已消逝的寒門奇毒,而轟動整個江湖,讓江湖上人人自危,便聯合起來,鬧上毒莊,討伐葉煌……不過以我這些日子的接觸,我覺得葉煌更像是那種過著隱士生活的人,若不是他的毒莊讓江湖人忌憚,我都不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荒謬了。
  蘇夜上次想潛入白門調查,卻不想白門守備森嚴,這次隨著葉煌一起來,倒是方便我潛入白門內部……
  我正想得出神,蘇夜突然靠近我,我偏頭看他,卻見他塞了一樣東西給我,我放開手,接過蘇夜手上的東西,看了一眼,不由一愣,一瓶跌打用的藥酒。
  蘇夜道:“你回馬車,給傷口上藥。”
  我拿著藥酒,突然很無語。
  蘇夜繼續道:“既然扭傷了腳,擦了藥就坐在馬車上,別下來走了。”
  “這藥酒你哪裡拿的?”我把藥酒塞進懷裡,繼續將手枕在後腦上,跟在葉煌後面走著。
  “剛才經過的商鋪,我買的,你現在不擦嗎?”蘇夜答完,繼而問了一句。
  “不用,又沒什麼大礙,難得來到京城,走走也好。”我避開這個話題,抬起眼,看著這座被譽為天下第一名城的丹陽城,亦是初慶的京城,想著自己好像有好多年沒來了。
  “真沒事嗎?”蘇夜看了我一眼。
  我搖頭,“沒事。”同時疑惑道:“怎麼了?”
  “看你走路好像很辛苦,我以為你很疼。”蘇夜淡淡道。
  不知葉煌是不是聽到了什麼,突然頓足朝後看了我一眼,我沒停住腳步,差點直接撞上他。
  我撇過臉,有些不自在,好在葉煌只看了一眼便作罷。我們轉了幾個彎,終於來到白門,白門很大,兩座雄獅屹立在大門口,牌匾上寫著“白門”兩個大字,抬眼望過去是一段很寬的長廊,然後之後才是大堂的樣子。
  我再抬頭看了看牌匾兩邊題的對聯,剛勁有力,只有非常深厚的內力才做得到,好字!據稱這是當年天一方丈的親筆題字。
  門口站著一青年,似乎等了很久,瞧著我們一行人過來,立即迎上前,鶴蕭笑著向葉煌介紹道:“小弟介紹下,他是白門十三將之一,鶴天。”
  那青年拱手道:“在下鶴天,久仰葉莊主大名,幸會!”
  葉煌簡單還禮道:“白門十三將,江湖上也很有名。” 我站在葉煌身後,瞧了瞧那青年,相貌俊朗,個子與葉煌差不多高,整個人看過去器宇軒昂,比起惺惺作態的鶴蕭,我覺得這個叫鶴天的人直率許多,至少不像是個太有城府之人。
  鶴蕭命人安置葉煌的馬車後,便與鶴天帶著我們進入白門,意外的是,白門很熱鬧,居然有許多江湖人士聚集在白門,而且就在大堂那邊,我和蘇夜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惑。
  我們進來的動作不大,卻有很多人停下嘴邊的話,看向我們這一行人,其中那些視線中有好奇,可更多的是警惕、厭惡,甚至還有仇恨,總之沒有幾道是友善的,雖然那些視線大都集中在葉煌身上。
  我有些奇怪,在善機門的時候除了有一些畏懼葉煌的人,葉煌的人緣不是還挺好的,怎麼現在,江湖上的人如此仇視他?
  不會是葉煌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第三十六章 麻煩

  我看了看葉煌,卻瞧著他表情淡漠,完全沒在意那些刺人的視線,或者說葉煌根本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裡。我回頭再看了一眼那些忌憚葉煌的人,葉煌這樣漠視眾人的態度似乎要引起眾怒了……
  這時,鶴天突然一拍額頭,怪叫了一句,“哎呀,把那事給忘了。”說完就對葉煌歉意道:“葉莊主,鶴某有些事情要處理,等下晚宴再見。”
  葉煌客氣地應了一聲,鶴天便匆匆離去,而剛才那種如履薄冰的緊張氣氛也因此一下減弱了許多。
  鶴天告謝離開後,鶴簫才道:“鶴天的個性有些毛躁,葉莊主見笑了,這邊請……”
  葉煌點點頭,毫不在意地穿過那些“炙熱”的視線,我側臉瞄了瞄了周遭那些人,依然嫉惡如仇地瞪著葉煌的背影,連同看我們一行跟在葉煌身後的人,都帶著股恨意的眼神。看來葉煌真的做了什麼壞事,才會如此遭人惦記。
  我突然很好奇葉煌這次進京的目的是什麼?
  沒想到我只因多看了兩眼而慢了幾步,葉煌就在前面開口了,“凜兒!”我聞聲看過去,葉煌已經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我,繼而緩緩道:“過來。”語氣淡淡的,卻偏偏有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立時周遭的視線都集中到我身上來,甚至其中還夾雜著輕蔑和不屑,我撇撇嘴,快步跟上葉煌,鶴蕭見我走來,便朝我笑道:“不用在意那些人,因為武鬥大會將要臨近,這段時間白門中,許多門派陸續過來,江湖人士聚集得比較多,所以會吵雜一些……”
  我一愣,鶴蕭這是在跟我說話,他果然有注意到我,看來城門那會兒鶴蕭應該是有聽到我與蘇夜的談話,鶴蕭若還記得我的聲音便能認出我就是當初被他用鬼器下了暗示的石兒,接下來,他會怎麼做呢?
  鶴蕭為葉煌安排了一座單獨的院落,待一切安置好後,鶴蕭便邀請葉煌赴宴,而他也終於找到機會詢問了,鶴蕭看著我,淡笑道:“一直想問,這位小公子是……?”
  “他是葉凜,我們毒莊的少主。”莫風替我答了話。
  鶴蕭微微一愣,立即反應過來,熱情地想叫我一起赴宴來掩飾剛才的驚訝,不過被葉煌以我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葉煌要我乖乖呆在屋裡休息,不得擅自離開,四名護衛全留下來“保護我”。
  我確定葉煌他們已經離開,便把蘇夜拉進屋裡,迅速關上門,把那四名護衛留在門外不許他們進來,我讓蘇夜與我換衣服,代替我呆在葉煌的屋裡。
  “要不我去吧,你擦下藥酒就留在這裡……”蘇夜伸手將他的衣服遞給我,卻不太贊同我的做法。
  “不用,我只是去轉一圈,很快回來。”我換上蘇夜的衣服,走到洗臉台前,洗了把臉。然後拍拍臉頰,問蘇夜,“我臉上的易容洗掉了嗎?”
  “恩,洗掉了,只是……”蘇夜盯著我的臉道。
  “只是什麼?”我用布巾擦乾臉,疑惑道。
  “你就這個樣子去?”蘇夜眉頭皺了起來。
  “剛才走過大堂時,那些人都知道我是葉煌帶來的人,若不洗去易容,肯定還沒坐到宴席上,就被人給瞪死了。”我一邊解釋,一邊瞧瞧門口的護衛,朝蘇夜擺擺手,便從窗戶溜出去。
  擺脫了護衛,我光明正大地逛起白門,至於去的地方當然是人多的大堂,鶴蕭說過,五年一度的武鬥大會臨近,陸續有各批江湖人來到白門,白門除了提供食宿外,還將自己的大堂以及大堂前面那塊白門弟子平時訓練的廣場騰出來給眾人。剛才鶴蕭帶著葉煌進來時,大堂就非常吵雜,人也很多,我來到大堂,才看到這裡其實是在辦宴席,不知道慶祝什麼,宴請的似乎都是那些遠道而來參加武鬥大會的江湖人士。
  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大略掃了一圈,白門出手大方,大堂上起碼有二十來桌酒席,而且桌無空席,非常熱鬧,我端起桌上未被人動過的酒杯,突然想起鶴蕭單獨在酒樓宴請葉煌,是否有將葉煌當作上賓來招待的意思?
  我端起酒杯,入口是香而醇的佳釀,雖然並不大飲酒,卻還是喝得出這是好酒,看來白門真是有錢。我坐得角落,許多人大都是邊吃邊聊,內容無外乎武鬥大會上誰最有希望獲勝之類的,也有些人談及美女等等。
  我側耳傾聽,隔桌的一人道:“其實要論美女,還是屬當年的第一美人——寒門素馨妍,那可是連皇帝見了都砰然心動的美人。”
  “素馨妍嗎,我也聽說過她,據說當年皇帝一見素馨妍,便把這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給了她。”有人附和。
  “再美又如何,煙塵女子而已,還不如那些名門的大家閨秀。”也有人不屑。
  “本來素馨妍並不會淪為青樓女子的,只因她仗著自己長得漂亮,連皇帝的求愛都給拒絕了,皇帝一氣之下才把她下放青樓,讓她給人陪酒去。”說話的人講得似乎是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可我怎麼聽說素馨妍是嫁給鬼師‘萬羅’,還是皇帝親自賜婚的?”
  “嘿,據說當年素馨妍在青樓讓人給糟蹋了,還懷上了野種,皇帝最終覺得過意不去,便將她嫁給鬼師‘萬羅’了。”
  我抬眼看下那個說話者,年紀並不大。
  “哈,那萬羅也算幸運,得了那麼個美嬌娘,便宜他了。”有人說完,立即有人反對,“娶個破鞋新娘有什麼好高興的,而且肚子裡海已經懷上野種的,我看萬羅是憋屈死才對……”
  “哎,你們說,那素馨妍肚裡的孩子長大了,也該是個大美人吧,就是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子……”
  我端著酒杯一口灌入喉嚨,起身走向另外一邊談得正起勁的一堆人,坐在旁邊比較空閒的桌子,正聽有一人談道:“我敢說今年的武鬥大會參加的人會比以往任何一屆都來的多!”
  “那是,白門如此熱情招待,比我們以前在和尚廟‘吃齋念佛’要好上百倍了,而且這裡是京城,不像那和尚廟既要戒酒又要戒色的。”有人吹出口哨,接著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嘿嘿,非也!”說話者神秘地吊起所有人的胃口,繼而那些圍著他的人喧嘩起來。
  好一會兒,那人才故作神秘道:“聽說這次武鬥大會跟以往的都不一樣,本來每次大家爭得頭破血流,為的就是那天下第一的稱號,這次不再只有一名,而是要選出頭三名……”
  “這有什麼,雖然沒確定的消息,但也早有耳聞了。”周遭的人開始不屑。
  “別急,聽我說完,為了這次武鬥大會的順利舉行,白門拿出了三樣東西作為取得前三名的附贈物,據說這三樣東西是白王提供的,而且是白王身邊最重要的三樣東西。”
  “哦,有這等事,那白王到時會出場嗎?”果然關於白王的話題讓許多人都來了興趣,我端著酒杯,繼續飲了一杯……
  “白王會不會出現我是不清楚,不過據說那三樣東西裡面,有一樣是白王身邊最重要的鬼器‘攝魂’,而且,它將會成為此次獲得天下第一稱號之人的囊中物……”
  我端著倒滿的酒杯剛要入口,不由頓了頓,繼而閉眼一口飲盡,喝完這杯,我便伸手取酒壺,手剛碰到酒壺,一隻粗糙的手便按住我,我抬眼一看,是坐在同桌對面的一個年輕人,長相一般,但身上背著的一把大劍卻很醒目。
  只聽年輕人笑笑,道:“酒雖好,少年人年紀輕輕不要貪杯才是。”
  我不理會他,反轉酒壺,將酒壺拉過來,卻不想那人一掌使力,擒住我的手腕,繼而再笑道:“方才見你喝了好幾杯,這剩下的就歸給在下吧。”
  我定睛看了看年輕人,不動聲色,緩緩放開手中的酒壺,那人瞧我放手,便笑著鬆開了我的手腕,我卻抓住這個時機,再次握住酒壺,那人愣了一下,反應也快,跟著就搶過來,我挑挑眉,就在青年勾手過來時,迅速拿著酒壺繞開他的手,將酒壺穩穩拋入空中……
  年輕人咧嘴,並不伸手去取酒壺,反而迅速將我的手扣住,讓我也無法取得酒壺,接著年輕人伸出另外一隻手,攤開手掌,往酒壺下落的地方一接,酒壺穩穩落在他的手掌上。
  同時我也朝年輕人微微一笑,卻在酒壺剛落于年輕人手掌上時,伸出另一隻手,迅速滑出繩子,從年輕人手掌上掃過, 眨眼間酒壺已經落在我手裡,我看了看還被年輕人扣住的手,年輕人錯愕地鬆開手,滿眼地鬱悶,我得意地在他面前將酒杯注滿……
  我依然拿著酒壺,伸手剛要端起倒滿酒的酒杯,哪知對方卻趁機迅速奪過我的酒杯,立即端到自己嘴邊,毫不客氣地一口飲盡,喝完還特意將杯子倒過來,表示一滴不剩,年輕人爽朗笑道:“好酒!”
  年輕人繼而對我挑眉道:“佳釀如斯,又有美人相伴,這酒更是美人親自為在下斟滿的,可謂醉生夢死,亦在溫柔鄉,哈哈。”
  這下輪我錯愕了,若我猜測不錯,我很可能遇到同行了!
  剛才從我手中拿走酒杯的手法來看,這偷兒熟練的不像是個新手。我淡淡地看了年輕人一眼,對他的話充耳未聞,但是年輕人頗有深意地看了看我,一臉明瞭的笑意,意思是他早知道我跟他一樣了嗎?
  我拿起酒壺直接往嘴裡灌去,卻不想又一次被人打擾,還是被粗魯地拍開,酒壺因而飛出,酒也灑出來,我迅速側身閃開,躲過被酒潑到的危險,皺眉看著拍開酒壺的人,並非同桌的年輕人,而是一個留著絡腮鬍鬚的男人,我淡淡地掃視了一下絡腮男人後面圍過來的幾人,似乎來著不善!

  第三十七章 圍攻

  絡腮鬍子的男人踢開了一旁的椅子,立時我這邊的氣氛感染了全場的人,周圍那些談話的也停下來,都湊熱鬧似的看向我這邊。
  與我同桌的那個背著大劍的年輕人,依然坐在那裡,手裡不知從哪裡來的酒壺,慢慢往酒杯裡倒滿酒,然後悠然地喝著,完全不受氣氛的影響,絡腮男人看了年輕人一眼,大有“識相的就快滾開”的意思,年輕人卻是瞧都沒瞧那絡腮男人,只顧著喝酒。
  絡腮男人皺了下眉,不再理會年輕人,終於轉回頭看我,上下打量一遍後,冷笑道:“哼,葉煌就這麼放心讓他的寶貝一個人出來?還是說他知道我們會找上他,而給我們準備了一份見面禮!既然如此,就好好打聲招呼吧。”
  我一愣,這下明白了,原來是葉煌的仇家!
  不過他們怎麼這麼快就發現我是葉煌帶過來的人,明明我已洗去易容,還換上了蘇夜的衣服,猛地我想到眼睛上的紗布……
  看這陣勢,我大概真有麻煩了,不知道他們打算將我砍成幾段送給葉煌打招呼呢?
  絡腮男人上前一步,運起內力抬手一掌橫掃而來,我嚇了一跳,被逼得連退幾步,絡腮男人立即轉掌為拳,朝著我的面門再是一擊,若不是我閃得夠快,迅速側身跳開,怕此時我的鼻子已經歪了。
  ……我剛要借助椅子站立,絡腮男人直接用腳橫掃踢翻椅子,我無奈,翻身跳至身後的桌子上,旁邊圍堵我的另外五人已經拉開陣勢,不讓我離開,我回頭看那絡腮男人,那絡腮男人冷笑道:“怎麼,還想逃,今天你是走不成的,先用你來代替葉煌祭奠我死去的同門兄弟。”
  那絡腮男人話音剛落,已然躍身向前,抽出腰間的刀向我砍來,我退後不得,只得硬生生接了一招,絡腮男人的刀甚為鋒利,即使我接了一招,手心上還是被刀刃劃了條血痕,而立足的桌子也瞬間垮塌下來,我只得翻身逃開,卻正好跳入身後五人的包圍圈。
  此時終於有人看不過去了,嚷道:“快住手吧,這裡好歹是白門,就算大家都跟葉煌有仇,也不該這時候動手,何況武鬥大會臨近……”
  “住口,老子又沒找其他人的麻煩,少來礙事。”那絡腮男人面色難看地吼了一句,我卻注意到白門的弟子跑進內堂去了,看來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會有白門的人來阻止吧,葉煌好歹是白門的客人,總不至於讓我命喪於此。
  “這裡也不是你陳山池的鬼虎門……”有人不滿絡腮男人的說法,卻也沒有出手阻止。
  絡腮男人或者應該叫陳山池沒再理會旁人的說辭,看出我要逃走,輕蔑道:“小子,先拿了你,讓葉煌還我鬼虎門的七條人命。”那人說著再次舉起大刀向我劈來……
  我一驚,顧不得陳山池說的話,急忙閃身躲過,誰知我剛躲開前面陳山池的大刀,身後那五人竟然也一起出手,我有些頭大,這樣太不公平了,這麼多人圍攻我一個,更可惡的是,大堂上的其他人居然只是在旁邊看熱鬧,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我咬牙暗罵,葉煌得罪了人,我也就跟著該死嗎?
  我對自己這次跟著葉煌潛入白門的決定有了一絲後悔。
  看樣子絡腮男人和圍攻我的另外五人應該都是鬼虎門的弟子,只是沒想到他們這麼缺德,六個人對付我一個,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撐不住,持久戰我可耗不起,我有些惱怒。
  突然側肩一股勁風掃過,我意識到那是陳山池大刀,這時前面的另外一人掄起拳頭朝我襲來,我躲得了前面的拳頭,卻躲不開背後地大刀……
  在我以為自己的左手臂要被陳山池的大刀斷在這裡時,卻有一把大劍橫空將陳山池的刀劈開,並同時擋下我前面另外一名鬼虎門弟子的拳頭,大劍直直地立在了我眼前,一時所有圍攻我的鬼虎門弟子都停下來,全部看著這把劍的主人——那依然坐在桌邊喝酒,剛才就一聲不吭的人……
  我一愣,是那個跟我搶酒喝的年輕人。
  陳山池抽出被年輕人大劍挑開,插在樑柱上的大刀,怒目道:“哪來的毛頭,少管閒事。”
  “管閒事?非也,在下只是看不慣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人家一個小孩子,而且還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年輕人終於放下酒杯,站了起來,他所指的大概是剛才陳山池對我的背後一刀。
  陳山池果然氣得臉部都扭曲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年輕人,警告道:“活膩了你,鬼虎門的事你也敢管。”
  年輕人悠哉地朝我走來,根本不在意旁邊的陳山池,還邊走邊道:“葉煌跟你們鬼虎門有仇,那你去找葉煌算帳啊,不找本人卻對付一個小孩,不會是沒膽挑戰葉煌吧,原來鬼虎門的弟子都是膽小……”
  年輕人話還沒說完,一把大刀就向著他劈去,年輕人已然快步閃到我跟前,提起大劍擋下……
  年輕人輕鬆挑開了大刀,繼而振振有詞道:“這裡是白門,今日亦是白門門主繼位之日,如此大喜的日子,你們不尊重主人,還未經主人允許,就在主人的地盤上動粗,未免有失江湖道義吧。”
  “閉嘴,今日誰要是阻止老子,就是跟鬼虎門過不去,刀劍無眼,到時候別老子不客氣。”
  誰知陳山池剛說完,年輕人就緊接著冷笑道:“不用客氣。”
  陳山池惱羞成怒,揮手招呼其他五人一起上,全部朝我和年輕人圍攻過來。
  我心裡暗氣,這樣非常糟糕,六個對付兩個,其實有個還是一個不怎麼靠得住的年輕人,我依然處在劣勢,年輕人與鬼虎門中最厲害的陳山池對打開來,而這剩下的五人則全部趁機圍攻我。
  大堂上的其他人似乎是不想為幾日後的武鬥大會浪費內力,要麼有些也是跟葉煌結仇的,根本沒人出手阻止,更不要說幫忙了。
  我踢飛一把椅子,跳上桌面,迅速抽出繩子,整個人站了起來,五人見我模樣嚴肅,一時有些愣神,我已甩出繩子,卻不是襲向他們五人,而是直接勾住屋頂的房梁,躍身至五人中間,速度極快地掃過一遍,便立即撤回,翻身跳上另外一張桌子,站立起來……
  我慢慢轉過身,並伸出手,攤開手掌,扔下手中那五人的腰帶,想以此警告他們,所有人都驚呼起來,那五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急忙拉住已經往下掉的褲頭,幾乎個個都是滿臉憤恨地瞪著我,直罵我卑鄙。
  我淡淡看了他們一眼,直接跳下地,迅速將繩子收好,見他們似乎有了點畏懼,於是我踢了身邊的桌子,連同桌上的酒菜一起砸向那五人,著朝門口竄去,想趁此機會逃走,同時抬眼看了一下正與絡腮鬍子男陳山池打得如火如荼的年輕人,他們一時難分上下,不過看來不用擔心。
  年輕人眼尖,見我要走,急忙道:“喂,美人,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好歹是幫你的,你怎麼自己就跑了啊?”
  我再度瞥了年輕人一眼,他根本不會輸,便不予理會,再不走,等下怕是想走也走不了,哪知此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想走,沒那麼容易。”
  我一愣,立即從門口跳開,差點與來人撞上,從大堂外面進來兩人,其中一人身型威武,另外一個看起來比較像大俠模樣,我不由再後退一步,不會這兩個也是找葉煌報仇的吧,實在覺得今天出師不利,怎麼一堆全是葉煌的仇人,我心裡把葉煌罵上千遍。
  而我也馬上就知道這兩人是誰了,因為旁邊有人開口驚訝道:“啊,鬼虎門門主鐘天啟,還有南山峻人!”
  我暗驚,這兩人都是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鐘天啟以一手絕頂的擒拿手法而在江湖上頗有名氣,同時他又是鬼虎門門主。南山峻人,我也曾聽過,無門無派,但江湖上的影響力比鐘天啟更深遠。
  鬼虎門找葉煌麻煩我還可以理解,雖然不明白葉煌什麼時候又害得鬼虎門幾條人命,但當初在善機門葉煌跟鬼虎門就已經結過怨,可這南山峻人怎麼也來了,我現在比較懷疑葉煌不會是將整個武林都得罪了一遍,今日又正好讓我給全碰上了,於是所有原本要找葉煌報仇的人都來找我的麻煩?
  我警惕地連退兩步,心裡奇怪白門的弟子去叫人,怎麼這麼久還不見蹤影,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鐘天啟不跟我客氣,用他的成名絕技擒拿手,瞬步移至我身前,我連反應都來不及,手就被他折起,我一疼,摔在桌面上,肚子還抵上桌角,我反身拋出繩子企圖勒住鐘天啟的脖子,可想不到鐘天啟力氣奇大,直接扯斷了我的繩子,並扣緊我的下巴,冷笑道:“姿色不錯,相信葉煌很疼愛你吧,若是把你剁成肉泥,送到葉煌面前,不知他會是什麼表情。”
  我惡寒一把,咬牙反踢向身後的桌角,將抵著我後背的桌子掀翻,桌子倒蓋過頭頂,砸向鐘天啟,我趁機脫離他,飛身而起,用被扯斷的繩子勾向離我最近的窗戶,一把用力拉緊,迅速逃去,這些人,全部想殺了我以此對葉煌進行報復,說不定連白門也是,我才不要為了葉煌被人剁成肉泥呢。
  “啊,他要逃了,窗戶……”有人叫起來,可惜我已經躍到視窗,正打算一鼓作氣跑個乾淨時,眼前閃過一絲極細的亮光,我險險跳開,卻再次被困在大堂裡。
  看著被割成兩半的窗戶,而兇器不過是一條極細的鋼絲,我不由一陣冷汗,這剛才要是我反應不及,慢了一步,割成兩斷的就是我的一條腿了。
  我抬眼看了看手裡拿著鋼絲的南山峻人,腦中唯一想到的是,白門再不來人,我真要被這群人五馬分屍了。
  此時年輕人一把劈開陳山池的大刀,並將大劍用力插在地上,地板居然發出一陣顫動,所有人皆是看過來,只聽年輕人嚴肅吼道:“白門十三將雲銳在此,若是誰敢在這裡殺人,休想再參加這次的武鬥大會。”
  大堂裡的人聽罷,幾乎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年輕人居然就是白門十三將,我也有些驚訝,只猜到年輕人是個偷兒,沒想到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難怪白門沒人過來,原來已經在這了。有他這句話,我是不是暫時安全了?
  “哼,我本就不是來參加武鬥大會的,我專程來找葉煌討回血債的。”鬼虎門門主鐘天啟冷笑一聲,根本不理會年輕人的話,飛快地向我襲來……
  “住手!”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內堂傳出來,隱隱有股威嚴。
  我本要閃身,卻被內堂那個聲音給喝止而頓了頓,失去了躲開的機會,鬼虎門門主鐘天啟收手已經來不及,眼看掌風就要掃到我面門,一瞬間,一把摺扇及時擋住,接著一道白影閃現在我眼前,替我接下了鐘天啟的擒拿掌。
  我愣愣地看著白衣人的背影,公輸景!

  第三十八章 墨心

  鬼虎門門主鐘天啟被逼退好幾步,作勢要再襲向我,卻被沖出來的白門弟子攔下,連同其他幾名鬼虎門的弟子也被白門弟子圍住。
  “白門這是什麼意思,想護著葉煌那大魔頭嗎?”鐘天啟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公輸景身後的我,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剝了才甘心的模樣。
  南山峻人此時也開口附和道:“哼,白門中也有弟子死于葉煌手上的,不是嗎,如今你們卻反過來幫著仇人,對得起那些死去的那些兄弟嗎?”南山峻人義正言辭,我不禁撇嘴,既然葉煌殺了他們那麼多人,直接找葉煌去啊,在這裡假惺惺的。
  先前的年輕人雲銳,將大劍往背後一靠,冷笑道:“至少白門眾弟子懂得‘冤有頭債有主’這句話,不像有些人,以多欺少對付一個無辜孩子。”
  這時一位老者站出來,道:“諸位,人在江湖,講的就是個義字。如今武鬥大會在即,希望大家能暫時先放下恩怨,待到武鬥大會過後,白門絕對不會干涉各門派之間的事情。”
  “徐老說的對……”許多人附和,大堂裡的許多人都表現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認為武鬥大會在即,不該此時動干戈,一切待武鬥大會過後再說,我聽著他們亂哄哄地鬧開,終於知道了說話老者的身份,是白門的前任門主徐超。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徐超對公輸景的態度似乎很恭謹。
  鬼虎門門主鐘天啟縱然還想著殺我,卻抵不過眾人,最後南山峻人妥協下來,臨走時放下狠話:待武鬥大會一過,絕對不會放過葉煌及他身邊之人。
  我鬱悶了,明明葉煌人都不在這,他這話說給誰聽啊。
  待眾人離去後,公輸景這才轉身看我,抬眉笑道:“葉凜,你沒事吧。”
  我看著眼前的人,有些錯愕,一身白衣外加一把摺扇,公輸景此刻的模樣與當初在毒莊相差之大,實在是令人咂舌,而且他居然還會武功,這些葉煌知道嗎?
  我尊敬道:“多謝先生相救。”說著我眼睛卻注意到大堂上正在收拾殘局的那些白門弟子,包括剛才的白門十三將之一雲銳,以及前任門主徐超,他們正指揮著白門眾弟子整理大堂,卻完全沒叫公輸景過去幫忙。
  公輸景喚了我一聲:“葉凜。”
  我收回視線,卻瞧著公輸景非常認真地看著我,本以為公輸景要對我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卻聽他緩緩道:“不是說過,叫我公輸就好。”
  我錯愕了一下,這有差別嗎?
  公輸景帶著我來到他自己住的地方,我一路仔細看下來,發現公輸景住的這個地方非常別致,最特別的是,進入這裡的長廊口還有白門的弟子嚴陣把守。
  我與公輸景並排走著,公輸景走得不快,似乎一點也不急,我微微側臉看了他一眼,公輸景像是感受到我的疑惑,笑道:“這裡其實只算我暫住的地方,我真正的家,並不在白門。”說完還神秘地笑了笑。
  “哦。”我枕起雙臂,儘量表現得平淡一些,以掩飾剛才的驚訝,慢悠悠地與公輸景一起走著,這裡明顯是個單獨隔開的院落,我想起剛才公輸景在大堂上是直接帶我走的,根本沒有與白門的弟子打招呼,看來公輸景在白門的地位真的很高。
  “沒想到葉莊主這次來丹陽,居然還帶上你,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公輸景心情很好,一直微笑著,手中的摺扇自剛才擋了鐘天啟的一掌後,便再沒打開。
  我故意慢了公輸景一步,不著痕跡地從他身後重新掃了公輸景一番,發現他真的與在毒莊時給人的感覺相差很大,便問:“你習過武?”
  公輸景一愣,繼而笑道:“是啊,不過我平常都不怎麼動手,有時候我自己也忘了自己是個武人。”
  我跟著笑笑,沒再問什麼。
  “你的右眼怎麼了?剛才就想問你了,為什麼纏著紗布,是不是受傷了?”公輸景帶我來到種滿月桂的庭院,抬手似要查看我的眼睛。
  公輸景的手就要碰過來,我愣了下,不由得微微退後了一下,側臉過去,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很失禮,於是我含糊一句掩蓋過去,道:“恩,還在治療。” 庭院中隨風飄來的月桂香逸入鼻息間。
  “如何,這裡?”公輸景見我不願提,便也不勉強,轉移話題地指了指庭院裡的月桂林。
  我順著公輸景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是整片開滿花的月桂林,這樣確實很美,我點點頭,道:“恩,好看。”
  公輸景笑了,似乎欣賞起庭院的月桂,我則算了算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便開口道:“公輸……那個……”
  公輸景卻是突然轉頭看我,我一愣,不解公輸的反應。公輸景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什麼,當我再要確認時,公輸景已經神情若然道:“怎麼了?”
  我才想起我要說的話,道:“我得回去了。”等下葉煌回來見不到我,那我在大堂的事情,他馬上就會知道,雖然我沒想過會瞞葉煌多久,但還是不想一回去就面對葉煌難看的臉色。
  “好,我送你回去。”公輸景點頭笑道。
  我急忙拒絕道:“不用,我認識路。”要命,這傢伙跟我一起回去,那葉煌不是馬上就知道了。
  “不,我還是送你過去,白門現在聚集了很多江湖中人,大都與葉莊主有些過節,我送你過去會比較放心,而且我也想跟葉莊主打聲招呼。”
  公輸景的理由無懈可擊,根本拒絕不了,我不免有些歎氣,不知道等下葉煌會是什麼臉色?我突然想起剛才大堂那些人如此仇恨葉煌,不由奇怪,抬頭問公輸景:“公輸,那些人為什麼都要找葉煌?”
  公輸定睛看了我一眼,許久才淡淡答道:“因為‘墨心’。”
  我一愣,這名字我之前在毒莊聽莫風提過,蘇夜那時為了偷我的通緝令被官府的人所傷,中的毒就是‘墨心’,可是這跟葉煌有什麼關係?我看著公輸景依然不解他的意思。
  公輸景繼而解釋道:“最近江湖上死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中了一種毒致死的。”
  “就是墨心嗎,這種毒跟葉煌什麼關係?”難道那些江湖人懷疑是葉煌用毒殺人嗎?
  公輸景有些嚴肅道:“墨心,是當年葉莊主親手製作出來,堪比寒門奇毒的一種毒藥。好像只有葉莊主手上才有,所以江湖上的各門各派都有點……”
  我一愣,是這樣。不知為什麼,我第一反應居然覺得那絕對不會是葉煌做的。
  難怪之前在鳳來客棧,莫風擔心那些江湖人會上毒莊鬧事,原來指的就是這件事,那時葉煌就已經知道這些事情了,可他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是因為葉煌知道什麼人做的?還是說葉煌根本就不怕那些江湖人的找茬?
  這件事有古怪,當初蘇夜中的也是墨心,但他是被官府的人所傷,莫非江湖上那些人的死也跟官府有關,可究竟為何?
  公輸景見我神色有異,以為我擔心葉煌,安慰道:“這些事還沒查清楚,說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葉莊主的,你不用太擔心,清者自清,而且葉莊主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我回神,抬頭剛準備說話,卻是一陣風刮來,嘴巴上好像被什麼粘住,我伸手想要拿下來,卻有一隻手比我更快,已經伸過來,我愣了一下,溫溫的觸感在我唇邊滑過,公輸景替我拿下了那片粘在嘴巴上的樹葉……
  公輸景鬆開指尖,讓樹葉隨風飄然而去,接著緩緩道:“我們走吧,相信葉莊主也快回來了。”
  誒……待我反應過來時,卻不知道該不該向公輸景道個謝。
  我回來時,葉煌已經在房裡了,莫風也在,葉煌背對著我,我看了看沒被怎麼樣的蘇夜,向他投去詢問,蘇夜卻回給我一個他也不知情的眼神。
  公輸景見到葉煌,微笑著與葉煌寒暄起來,葉煌淡淡應著,對公輸景的出現並沒表現出驚訝,最後還道了一句:“今日凜兒的事,多謝公輸先生。”
  我聽著心裡一顫,沒想到葉煌一回來就知道了,偷偷瞧了下葉煌的臉色,看不出在生氣的樣子,可我知道,這樣的葉煌才最可怕。
  “葉莊主太見外了,葉凜來白門作客,在下沒照顧好,疏忽中照顧不周還望葉莊主原諒,不過最近武鬥大會臨近,白門人雜,還是不要讓他一個人亂走比較好。”說完,公輸景特意看了我一下,連帶葉煌也看過來。
  我有些鬱悶,撇過頭,抬腳勾過凳子就坐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直接灌入口中,想要漱個口,沖淡下嘴巴裡的酒味,可入口的茶水居然是溫的,我有些疑惑,拿起杯子看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拿錯了,我手裡的杯子是葉煌剛才喝了一半的,我抬頭想看看葉煌有沒發現,卻正好撞上葉煌盯著我手裡的杯子,我有些尷尬,含在嘴巴裡的茶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公輸景似乎想要多留一會兒,不過葉煌已經有請人的意思,最後公輸景問道:“對了,葉凜的眼睛怎麼了,之前不是還好嗎,怎麼會受傷呢?”
  葉煌看了我一眼,我嘴裡含著茶水,有點心虛,撇過頭,不看他們,只聽葉煌淡淡道:“他爬樹摔的。”
  我差點沒把嘴巴裡的茶水噴出來。
  公輸景最後還是走了,葉煌讓莫風出去,順帶把蘇夜也帶出去了,我趁機吐了漱口水。
  此時屋裡只有我和葉煌,我沒看葉煌,知道他朝我走過來,並站在了我身側,最終我被葉煌盯得受不了,放下茶杯,轉身正對葉煌……
  “葉凜,我似乎太過縱容你了。”葉煌當著我的面,撕下面皮,露出他那張原本好看得不像話的臉,卻是比剛才還要冷峻。
  我站起來,將椅子踢開,直視葉煌道:“那些人可都是找你的。”什麼縱容,少說的那麼噁心。
  葉煌不理會我的話,逼近我,話語危險道:“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葉煌的臉終於黑了下來,我同樣冷著臉,葉煌卻突然扣住我的手不然我逃走似的,隱忍著怒意道:“你就那麼想要鬼器?”
  我一愣,沒想到葉煌心思如此明瞭,莫非他也知道我跟在他身邊的目的了。
  “我要做什麼不關你的事?”既然他知道,為什麼還要將我帶在身邊,總不會是為了可笑的父子情吧?
  我掙不開葉煌的手,怒道:“放手,不然我不客氣了。”可惡,今天在大堂受了一肚子的窩囊氣,現在還要給葉煌當出氣筒,葉煌以為我是什麼人。
  “從現在開始,不得離開我半步,還有,不准你擅自行動。”葉煌不但沒有放開,還給了我這樣的話。
  我一愣,立即駁道:“葉煌,這是在白門,不是你的毒莊,我等下就讓公輸給我找個解毒高手,再也不要……啊,葉煌,你放開……?”
  葉煌連話都懶得跟我說似的,直接將我攔腰抱起,扔在床上。
  我剛要爬起來質問,卻被葉煌單手按住,我氣極,罵道:“葉煌,你究竟要做什麼?”話還沒問完,就感覺下 身一涼,葉煌已然扯下了我的褲子,還毫不客氣地分開了我的雙腿……

  第三十九章 言和

  葉煌抓著我的腳裸,將我雙腳扯得更開,並微微抬高,眼睛盯著的地方卻是身後那處,登時我的臉全燒紅起來。
  哪知葉煌居然還伸出手指在那裡碰了碰,我一痛,叫道:“葉煌,你到底幹嘛?”
  葉煌看了我一下,緩緩道:“內出血,有點腫起來。”
  我一愣,之前隱隱的一股痛意似乎因為葉煌的這句話,完全爆發出來,我感覺後面火辣辣地疼,特別是暴露在葉煌面前,更加難受,今天在大堂時本來是可以順利逃走的,可都因為身後的不適,讓我動作變得有些遲緩,才會被那群人如此圍攻。
  想到這,我不高興道:“還不是你的藥沒效果。”其實我更想罵他在鳳來客棧時做得太過頭了。
  “你怎麼知道我給你上藥了,那時你不是還睡著嗎?”葉煌卻是在此時揭破我當初裝睡的事情。
  “放開,這樣很難受。”我被葉煌揭破,終於也惱羞成怒。
  “不想疼死,就不要亂動,我重新給你上藥。”葉煌不知從哪裡拿的一瓷瓶,我瞧著葉煌伸出食指,將那有些晶瑩透明的藥液摳出。
  接下來葉煌非常不客氣地讓我趴過去,還要我翹著屁 股等他上藥……
  我感覺有股冰涼滑膩的液體在週邊被葉煌塗了一圈,火辣辣的疼痛感減輕了一些,接著是突然一刺……
  “啊——痛死了,葉煌你要殺人啊。”我慘叫, 葉煌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探進一根手指,還在裡面亂刮一通,我抓了枕頭,朝後向葉煌砸去,難道他就不能輕點。
  “我一離開,你不就上竄下跳了,想來你定是不疼的。”葉煌閃開枕頭,冷冷地諷刺了一句。
  我瞪著被單,暗罵葉煌百遍,被人用手指那麼捅,不疼才怪,而且葉煌不是說那裡已經腫了嗎?他絕對是故意的,可惡,這些還不全是他害的。
  令人更難堪的是,葉煌的手指從身後那處抽出時,還發出“啵”的一聲,我臉直燒到了脖子下面,拉過被子將整個腦袋悶住,沒敢抬頭。
  等了一會兒,見葉煌起身去洗手,我便起身拉過褲子剛要穿起,葉煌雖沒回頭,卻喝止道:“不用穿了,晚上就那樣趴著,明天便可消腫,或者你還想繼續腫下去。”葉煌說完,已然轉身向我走來。
  我一愣,拿著褲子,剛想說什麼,葉煌扯了褲子,扔在地上,道:“躺好。”
  我鬱悶地拉上被子蓋過,撇撇嘴,拿了床頭的另外一個枕頭,將臉埋進去,不願對著葉煌的臉色,希望能快點入睡,什麼都不想最好。
  可葉煌卻一把抽掉了我的枕頭,我氣道:“你到底要不要我睡覺?”
  “你想悶死自己,我可以給你更有效的辦法。”葉煌扔開枕頭,坐到床頭,繼而道:“把手給我。”
  我微微有些怔,葉煌已經將我的手攤開,掌心上露出一道血痕,是在大堂當時被陳山池的大刀所劃的,只因傷口不深,而且不怎麼出血,我並沒在意。
  葉煌是怎麼知道我手上也有傷的?
  屋裡一時靜謐,葉煌幫我上藥包紮,並未說話,終於我先開口問道:“許多人死於墨心,你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查出陷害你的人嗎?”
  葉煌繼續手上的動作,抬眼看了我一下,卻並不答我,反問道:“那你怎麼不懷疑是我叫人做的呢?”
  我撇撇嘴,瞪了葉煌一眼,不理他。
  葉煌包紮完,並沒有離開,依然坐在床頭,問道:“你為什麼要偷鬼器?”
  我斜眼看了他一下,平靜道:“你之前不是說你沒興趣知道嗎?”
  回答我的是葉煌的一陣沉默,我不用看他的臉色,都可以知道,葉煌現在的臉色肯定暗下來了,不由小聲嘀咕道:“說了你也不會信。”
  “那些鬼器跟你什麼關係?”葉煌突然這樣問道。
  真是一陣見血,我暗暗冷笑了下,抬眼看葉煌,挑眉道:“說得對,還真大有關係,因為那些鬼器本來就是我的。”
  “還有呢?你偷鬼器究竟為的是什麼?”葉煌連個吃驚的表情都不願給我,聽了我的話,他依然神色不變。
  “沒有了,我只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我拖著腮幫撐起下巴。
  “不惜潛進毒莊,暗入白門,甚至連命也要搭進去?”葉煌咄咄逼人。
  “喂,那些人要殺我,可是你的原因造成的,少說的好像全部都是我惹的。”我惱怒地瞪了一下葉煌,而且要不是身體有異,我怎麼會被他們困在大堂,以為我真的就那麼好抓。
  “少岔開話題,你偷鬼器究竟為的是什麼?”
  我放下一條手臂,單手支著腮幫瞧了他一眼,道:“都說了你不信,還要我說。”
  “鬼師‘萬羅’是你什麼人?”葉煌沉吟一下,似乎是有些相信我的說法了。
  “我義父,那三樣鬼器是他親手為我做的。”我故意挑眉對葉煌道,想看看他會不會吃驚。
  哪知葉煌問道:“素馨妍真的嫁給了萬羅嗎?”
  我一愣,“廢話,還是皇帝親自賜婚的。”雖然我當時還沒出生。
  葉煌不知道在想什麼,微微皺起眉,可是我覺得他這個樣子比起平時冷冷沒表情的模樣看起來舒服了許多。
  末了,葉煌道:“我幫你拿回另外兩樣鬼器,但是自今以後你必須留在毒莊,不得再當賊。”
  我愕然,葉煌居然說要幫我拿回鬼器,我定睛看他,不解道:“你要留我在毒莊做什麼?”
  “就算你不願意承認,我依舊是你的父親,你不呆在毒莊,想去哪?”葉煌反問。
  我微微怔住,葉煌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突然我腦中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可能,頓時惱怒地瞪著葉煌道:“少少得那麼好聽,難道不是為了讓我給你驅毒才要我呆在毒莊的嗎?”
  葉煌眯起眼睛,突然抬起我的下巴,盯著我的臉,我一下愣住了。
  許久,葉煌才道了句:“或許吧。”
  我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真是如此想的,用力甩開他,氣惱道:“不需要你幫忙,我自己有的是辦法弄到鬼器。”
  “聽好,葉凜,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告訴你一聲而已。”葉煌一點也沒給我考慮的餘地,直接替我決定了。
  我反駁道:“你自己麻煩一大堆,怎麼有時間幫我找鬼器?”
  “等我處理完了,自然會幫你找。”葉煌恢復剛才淡淡的語氣。
  “等你處理完再找,那是猴年馬月?我早沒命了。”我一時口快,說完才發覺自己失言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一時屋裡沒了聲音。
  葉煌剛緩和的臉色又冷下來,而且比剛才還要可怕,“你還瞞著我什麼?”
  我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扭頭不理他。
  “葉凜!”葉煌緩緩叫了我的名字,卻讓我渾身汗毛想要倒豎起來的錯覺。
  只是,我依舊不答。
  接著一隻大手將我的腦袋掰過來,葉煌那雙永遠讓人無法讀懂的眼睛盯上我,用力捏著我下巴,葉煌微眯起視線,道:“似乎總要讓我給你點苦頭吃,你才肯說。”
  我下巴有些生疼,妥協道:“鬼器若找不回來,我也會沒命,這樣行了吧。” 我一把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包起來,不出來……
  葉煌這次連著被子將我抓起來,怒著張臉道:“你說什麼?”
  我皺眉,搞不懂葉煌氣什麼?掙開他的手,索性解釋道:“寒門有兩樣東西非常有名,一樣是毒,另外一樣則是咒術,不巧,我身上有的就是寒門的咒術,若是那三樣鬼器找不回來,我大概活不過成年。(初慶國20歲成年)”這也是我為什麼從重刑牢獄出來後,急著找鬼器的原因了。
  可我為什麼要如此坦白地告訴葉煌?我不禁有些發懵。
  “素馨妍居然給你下咒術!”葉煌現在的臉色堪比鍋底。
  我有些發冷,看著葉煌皺眉道:“不是她的錯。”雖然我不是很清楚當時的事情,但我記得我娘哭得撕心裂肺。
  “難怪你能解寒毒,素馨妍下咒術將你煉成藥人了對嗎?”葉煌神情很可怕。
  “這些我怎麼知道?”我瞪了葉煌一眼,突然腦中閃過什麼,猛地怔住了,藥人!葉煌就是因為這點,才讓我給他驅寒的?
  “你……”葉煌話還沒說完,我就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葉煌突然不再開口,而是皺著眉頭,將我按回床上躺著,並拉起有些下掉的被子給我蓋好。
  我看著葉煌,不解,葉煌答了句:“有事明天再說。”便幫我熄了燈。
  第二天,鶴蕭過來,並給葉煌帶來了關於武鬥大會的消息,果然與我在大堂聽到的不差多少,武鬥大會將現鬼器‘攝魂’。
  讓我意外的是,葉煌當場就告訴鶴蕭他會參加此次的武鬥大會。
  難道葉煌真要幫我找鬼器?
  鶴蕭走後,葉煌背對著我道:“我會儘快拿到剩下的兩樣鬼器,你這段時間,在白門不得亂來。等下要出去,你換身衣服過來吧。”葉煌留下話,就出了房門。
  我對這葉煌的背影,淡淡應道:“哦。”
  蘇夜也在,聽了葉煌的話,吃了一驚,向我投來詢問的眼神,直到葉煌離去時,蘇夜才走過來問:“葉煌要幫你找鬼器?”
  “恩,若是他真能幫我找得鬼器也好。”我走到屏風裡面,拿了床頭案幾上早已備好的一套衣服換上……
  蘇夜在外面道:“你把鶴蕭的事跟葉煌說了?”
  我系好腰帶,走了出來,道:“沒,我只說了跟他到白門,為的是找鬼器。”
  “若是葉煌將鬼器占為己有,怎麼辦?”蘇夜沒反對,但有些擔心。
  “隨便,等我聚齊三樣鬼器,解決了事情後,他想要我就送給他。”對我來說鬼器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夜一愣,不解道:“葉凜,一直想問你,你盜鬼器做什麼?”
  我頓下腳步,撓撓頭,道:“救命。”
  出來時,葉煌正站在大院中聽著莫風說什麼,瞧我過來,淡淡一句:“走吧。”
  我左右看了下,沒有馬車,連馬匹都沒有,難道葉煌帶我走去?我瞧著葉煌快要走遠,急忙跟上……
  我將雙臂枕在後腦上,我們出了白門,正走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街上的人很多,我側過臉,問葉煌道:“葉煌,我們去哪?”
  葉煌看了我一眼,並不答。
  我繼而問莫風,莫風淡然道:“凜少主,我們要去的地方叫孤竹酒樓。”
  “哦,要見誰嗎?”
  莫風卻不再開口。
  孤竹酒樓,我看著那掛著的牌匾,再看了看這酒樓所在的地段,並不繁華,葉煌到底要來這裡見誰啊?
  見葉煌已經進去,我放下枕在後腦的雙手,好奇跟上。進了酒樓,才知道這孤竹酒樓簡直就像個莊園,夥計引著我們來到一處別致的亭閣,那裡正有一人等著葉煌。
  我瞧著那人轉過身,不由一愣,是他。

  第四十章 再會

  一陣微風掃過,進入鼻間的是之前聞過的淡淡藥香,我看著那人,有些發怔,沒想到葉煌帶我來見的人居然是當初在鳳來客棧遇事時,與葉煌一起的那名儒雅青年,上次的那名少年並沒有在他身邊。
  那人淡笑著與葉煌打了招呼,非常隨和地請我們入座,並命人送上酒菜,我看了下菜色,非常清淡,倒是那酒散發著濃郁的香味,甚至比昨晚在白門喝的酒似乎還要香。
  葉煌跟這儒雅青年很熟的樣子,沒見他客氣什麼,反而還向青年介紹道:“他就是我提過的葉凜。”
  我一愣,急忙收回盯在酒菜上的視線,正襟危坐,看著對面的儒雅青年。
  儒雅青年抬眉笑道:“不用如此拘謹,我是葉煌的朋友。上次烈兒的事,我本還想著找機會謝你一番。”
  我有點吃驚,對方居然是葉煌的朋友,明明怎麼看都感覺葉煌不是那種有朋友的人。儒雅青年口中的“烈兒”莫非是指上次同被抓的那個少年。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公子。”所有人都看過去,一名少年自庭院一角跑過來,手上還抱著一隻全黑的大貓。
  正是上次那個被採花賊抓了關在地窖的少年,他抱著只黑貓,跑到了儒雅青年身邊,衣袍上有多處塵土以及褶皺,頭髮也有些淩亂,臉上更是有兩三道被貓抓的痕跡,少年笑得很開,道:“公子,你看,我抓的,姐姐說這可能是只貓王。”
  儒雅青年早已在少年跑來時,就站了起來,將少年拉過,歎氣道:“你傷沒大好,跑出來做什麼?”說著,動作極為柔和地為少年整了整衣服。
  “屋裡就我一人,無聊。”少年懷中剛才一直不叫的黑貓,“喵、喵——”地叫了兩聲,似乎是換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窩在少年懷中睡覺,要不是少年剛才說他是抓來的,我都要以為是只聽話的家養貓。
  我看了看被主人晾在一邊的葉煌,瞧見他端起酒杯,慢慢地喝著,對於儒雅青年的怠慢一點也沒有生氣。
  少年注意到我們,突然叫了一聲,“啊,你是上次那個……”說著伸出一隻手,指著我。
  我看著眼前的少年,突然莫名想起還在毒莊的葉素來,大驚小怪方面這兩人還真有點像。
  “烈兒,不可以這樣指著別人,很失禮。”儒雅青年拉過少年對著我的手,有那麼點嚴肅地說道。
  “哦,對不起。”少年乖巧得緊,這點比起葉素要討喜許多。少年挨著儒雅青年坐下後,眼睛卻好奇地盯著我猛瞧起來。
  儒雅青年很隨意地夾了一口菜塞進少年嘴裡,繼而道:“對了,葉煌,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又多了個這麼大的兒子呢?”說著看向我笑了笑,接著儒雅青年放下筷子,給葉煌空掉的酒杯倒上酒,剛才那句問話多少帶點調侃的味道。
  “主上也是前一陣才認出凜少主的。”莫風替葉煌回答,看樣子莫風也認識此人。
  儒雅青年輕笑一聲,再次將我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不太像葉煌,你長得比較像母親嗎?” 少年聽著儒雅青年的話,吞完嘴巴裡的食物,一直盯在我身上的眼睛也瞄到了葉煌那邊去了,眼裡的好奇一覽無遺。
  我怔了怔,抓抓頭髮,答道:“呃,都不像吧。”說完我看了一眼葉煌,我並不像我娘,相比葉煌,更加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
  只是葉煌為什麼會告訴別人我和他的關係,他不是從來沒當我是他兒子的嗎?
  葉煌沒看我,也沒有回答儒雅青年的話,而是端起酒杯,灌入口中,問道:“你會在丹陽呆多久?”
  “大概十來天吧。”儒雅青年端起酒杯與葉煌對飲。
  “公子,我們只呆十天嗎?”少年在這時突然插入,抬頭向儒雅青年問話,手裡端過儒雅青年喝了一半的酒杯,正要送入自己口中。
  “對。”儒雅青年很簡單地答了一句,伸手拿下少年手裡的酒杯,並另外倒了杯茶遞給少年。
  “可是……我有點捨不得三叔。”少年直接趴過去喝了一小口,然後微微憂起眉頭道。
  儒雅青年並不答話,只是微笑著摸了摸少年的頭,繼而與葉煌閒聊起來。
  我拿了桌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入口溫潤,灌下肚子後一股暖意,還有絲甜意,口感非常好,我一高興,一杯下肚,注意到坐在對面的少年一直盯著我,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便詢問道:“酒好喝嗎?”那雙眼睛看向了我的空酒杯。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我倒了一杯,遞給他。
  少年苦下臉,委屈著搖頭道:“公子不讓我喝,酒真的好喝嗎?”少年雖然沒接,但眼睛猛盯著那杯酒。
  我收回手,將酒灌入口中,接著朝少年點點頭,答道:“有點甜,比一般的酒要好喝很多。”
  “真的,嘿嘿,我跟你說哦,這酒只有我們這裡有,其他地方根本買不到。”少年聽了我的話,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手伸過去輕輕揪了揪他懷裡黑貓的耳朵,那只貓似乎是被吵到,伸出尾巴甩了幾下耳朵,就繼續睡覺。
  我看著少年臉上的幾道抓痕,一時有些奇怪,他是怎麼讓一隻野貓乖乖聽話趴在他懷裡睡覺的?我正想要開口詢問少年,卻聽葉煌與儒雅青年談到了我,不由好奇地轉頭看他們。
  葉煌道:“葉凜的眼睛到現在也沒有起色。”
  儒雅青年有些吃驚,道:“怎麼會,你的療法非常恰當啊。”說著儒雅青年看向我,接著葉煌也看過來,我愣住了,難道我的眼睛治不好?連葉煌也沒辦法?
  我發愣中,葉煌已經伸手過來,按住了我的頭,並開始拆下我的紗布,大概是要給儒雅青年診察。
  儒雅青年繞過來,站在葉煌旁邊,看著葉煌拆下我的紗布。
  葉煌拿開紗布下的藥貼,抬眼問我道:“現在能感覺到光嗎?”
  “呃……好像不行。”我閉了下左眼,右眼依然看不見,連之前在鳳來客棧感受到的微微亮意,也沒有了,我不由擔心,不會是之前我不聽葉煌勸告造成的?
  儒雅青年湊到跟前,翻看著我的右眼,葉煌站在旁邊淡淡道:“一開始用藥就非常重了,沒想到絲毫沒有效果。”
  儒雅青年站直起來,疑惑道:“真是奇怪了。”
  少年也湊過來歪頭好奇地盯了我的眼睛一會兒,問:“你的右眼瞎了嗎?完全看不出來誒!”
  儒雅青年拉過少年,繼而對葉煌道:“按你的治療進度,葉凜現在應該是可以模糊感受到一些光的,除非……”
  儒雅青年沉吟一下,看著我道:“除非是你自己拒絕看見。”
  誒?什麼叫我自己拒絕看見?我本有些發懵,眼睛治不好讓人多少有些沮喪,被儒雅青年剛才的話拉回神,卻半天沒反應過來。
  “剛開始我也這麼想,不過……若是被人封印了記憶是否有可能會造成他這樣?”葉煌皺起眉,與儒雅青年認真討論起來,我聽著不由一愣,封印記憶?
  “你是說葉凜是被人封印了記憶,才導致眼睛無法徹底複明的嗎?”儒雅青年明顯怔了一下,轉過來重新將我的右眼仔細再檢查一遍,然後點頭道:“確實有可能。”
  “不太可能吧,我的右眼是兩年前才瞎的,這兩年的記憶我記得清楚。”我找到說話的餘地,插了一句。
  儒雅青年看了我一眼,解釋道:“封印記憶應該是發生在你失明之前的事,可能正好你的眼睛失明時觸動了封印,才會導致你的右眼如今藥石不醫。”
  儒雅青年頓了頓,繼而道:“不過有些奇怪,封印記憶也算是一種頗為厲害的咒術,只有寒門的人才會,而寒門早在十幾年前就滅門了,莫非葉凜是在小時候被人下了封印,抹掉了記憶?”
  我怔了怔,不由看向葉煌,難道葉煌因為我昨晚說的話,懷疑封印記憶的是我娘?
  葉煌淡淡掃了我一眼,我讀不懂他眼睛裡的意思,只聽他平靜道:“或許吧,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解開。”
  “寒門的咒術很神秘,我不是非常有把握,不過這次回去,我會查閱下文獻,研究看看。”儒雅青年凝眉道。
  “好。”葉煌點點頭。
  “公子,咒術在身上會死人嗎,他不要緊吧?”是少年清脆的聲音,他拉了拉儒雅青年的衣袖。
  “不一定,要看是什麼咒術了,若是中了寒門中比較厲害的咒術,大概除了寒門的人,基本上無人可解。好在葉凜只是被人封去記憶,不會要人命。”儒雅青年溫溫道。
  “太好了,不用擔心,不會死的。”少年彎起眉毛,朝我笑了笑,我一愣,莫名有些感動。
  “對了,我這次帶了一些藥在身邊,或許對葉凜的眼睛有幫助,莫風你隨我來取吧。”儒雅青年說著就起身,讓莫風隨他取藥。
  少年也被儒雅青年一起叫走了,臨走時,少年朝我擺擺手,道了句:“白白!”
  我愣在那裡,“白白”指的是什麼?還是說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葉煌此時開口了,“素馨妍下咒術將你煉成藥人的事,不准告訴任何人。”
  我淡淡問道:“為什麼?”
  葉煌看了我一眼,突然問了一句:“你已經說給誰聽了嗎?”
  我一愣,搖頭道:“沒啊,就你知道。” 蘇夜也知道一些,不過我還沒跟他說咒術的事情。
  “想要你的命活得長一點,就不要隨便告訴他人。”葉煌像是警告般,冷冷道了一句。
  “多謝忠告。”我客氣回應一句,心裡暗罵,你是我誰啊,憑什麼要聽你葉煌的。
  “葉凜,我說過,不准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葉煌眯起眼睛,不高興道。
  我微微怔了下,抓了抓頭髮,無辜道:“你想我什麼態度,我已經夠客氣了吧,葉莊主。”
  即使是所謂的血緣,我與葉煌認識的時間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連熟識都談不上。何況葉煌他自己一開始也沒把我當成親人來看,反而更像是一件所有物一樣扔進毒莊關著。雖然後來慢慢有些東西在改變,但這樣就要我對他言聽計從,未免太可笑了。
  “啪”地一聲,葉煌將酒杯捏碎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周身突然冷下來的空氣,看來葉煌是生氣了。
  我不理他,葉煌卻是突然一把拉過我,皺起眉,捏住了我的下巴,目光淩厲道:“你似乎總在惹我生氣,是因為我對你的關心不夠嗎?”
  我一愣,什麼叫我惹他生氣,明明是他葉煌自己動不動就不高興才對吧,我撇撇嘴反駁道:“我不記得何時惹得葉莊主您不高……”
  話還沒說完,卻被唇上有兩片軟軟的觸感封住,有條舌頭探進來……
  誒?我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葉煌在幹什麼?
  “啪——!”地一聲,酒壺摔在地上的聲音,原來是我的手給抖得碰倒了酒壺,葉煌此時順勢放開我。
  葉煌臉色很平常,可是氣氛莫名有些尷尬,我臉不由燒起來,剛剛那是什麼意思?這種懲罰我倒是第一次見過。
  此時莫風也取了藥過來,沒一會兒,我們就離開了孤竹酒樓,出來時,有些冷,我不禁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接著一件大袍落在我身上,我一下暖和起來,是葉煌的外袍。
  我不解,抬眼看他,卻見葉煌已經走到前面去了,我慢慢跟上,心裡莫名,這人剛剛不是生我的氣來著嗎?
  回去時,快接近中午,街上的人一下密集起來,我閃過幾個同行後,不禁感歎京城人多,這偷兒也不少。
  這時有人在我背後遠遠喊了一聲:“葉凜!”
  我不由疑惑,轉頭看過去,卻是嚇了一跳,居然這麼倒楣,碰到這人——蘇夜以前的盜賊同夥,現在似乎當上了官兵的徐良!

  第四十一章 疑惑

  徐良像是在執勤,後面跟了好幾名官兵,我轉身之際,他已經上前來,“真的是你,沒想到你居然有辦法從重刑牢獄逃出來。”
  我漠然地看著徐良,徐良以為我在戒備,頓時恍然冷笑道:“放心,官府並沒下通緝你的文書,我不是來抓你的,怎麼說我們當初也算相識一場,不過……兩年不見,葉凜你模樣倒是長得越發俊秀了呢,瞧你這身打扮……”
  徐良說著便伸手過來,我皺眉微微退了一下,心裡卻有些驚訝,徐良說官府沒有通緝我,那蘇夜遇到的是哪一批官府的人?那張有我畫像的通緝令又是怎麼回事?
  “凜兒!”這時葉煌遠遠站在前面,神情極其差地看著我。
  我不再理會徐良,轉身向葉煌走去,徐良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側過臉,卻見徐良邪笑著靠近我,小聲道:“葉凜,莫非你不再作賊,改當別人的男寵了,還找了那麼個有錢的主?”
  我瞪了徐良一眼,這人還真的有些討厭,正欲推開徐良,莫風已經過來,一把挑開徐良的手,冷臉瞧了一下徐良,接著對我道:“凜少主,我們走吧。”
  我跟上葉煌,葉煌並不問什麼,誰知徐良大喊一句:“先等一下。”同時讓他身邊的那幾名官兵將我們三人都攔了下來。
  莫風漠著臉,問道:“有何事?”
  葉煌更是抬眼掃了一下徐良他們,那雙冰眼幾乎可以地凍三尺,徐良像是有些被葉煌的眼神嚇到,但很快就邪笑著起來,用討好的語氣道:“官府正在抓朝廷欽犯,你們有沒有見過此畫像上的這兩姐弟?”
  徐良示意身邊的官兵打開一張通緝令,我看過去,畫像上有兩人,確切的說是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其中那少年看著還有些面熟,我突然愣了一下,明白為什麼會覺得面熟了,剛剛我還和畫像上的少年見了一面來著……他居然是通緝犯?
  莫風看都沒看通緝令上的畫像,冷冷道:“沒見過。”接著對葉煌恭敬道:“主上,我們走吧。”
  徐良根本就不在意莫風的話,一雙眼睛在我和葉煌之間曖昧地掃來掃去,再看向我時,嘴角露出冷冷的嘲笑。
  葉煌壓根一句話沒說,大步流星離去,我跟在葉煌身邊,回頭看了一眼徐良,徐良還站在那裡,並沒有命人追來,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惡毒,看著我和葉煌他們離去,依舊掛著那抹讓人不舒服的嘲笑。
  這時我才注意到徐良之前是在沿街將那些通緝令貼起來,通緝令上將少年和另外一名少女說成了十惡不赦的通緝犯,我有些疑惑,葉煌的那個儒雅朋友知道嗎?想起今日葉煌帶我去見他的朋友,總覺得葉煌有些小心,街上雖然貼滿了通緝令,可葉煌根本沒瞧上一眼,或許他和他的朋友是知道的吧。
  “你在看什麼?”葉煌的口氣聽起來並不太高興。
  我收回視線轉過頭,並不答葉煌的話,淡淡道:“葉煌,那少年好像是你朋友身邊的人吧。”
  葉煌看了我一眼,不答我,臉上未見不悅的表情。
  我無趣,不再想少年的事,走在葉煌身邊,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裹緊身上葉煌給的外袍,突然覺得自己還真看不透葉煌此人,鬼器的事也罷,眼睛的事也罷,葉煌看似都是在幫我而不是害我,他到底怎麼想的?我不自主地抬眼想看看葉煌,卻想不到與葉煌的視線撞在一起,我一愣,直接開口問道:“葉煌,你為什麼要幫我?呃……我是指我的眼睛,還有鬼器的事。”
  葉煌聽罷突然頓了下足,側臉看我一眼,便繼續往前走,只是剛才那眼神似乎有點不高興。
  “凜少主,您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主上不是您的父親嗎。”莫風此時不冷不淡地道了一句。
  我差點當場立在那裡,深深地看了莫風一眼,莫風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與葉煌連床都上過了,怎麼可能會承認之間的那層父子關係。
  我沒聽到葉煌的回答,便將視線掃向葉煌,難道莫風的話就是葉煌的意思,因為我是他兒子,葉煌才幫我這麼多?那為什麼葉煌要給我下那種毒,還讓我為他驅寒?
  葉煌在知道我可以解他身上的寒毒之前,明明已經非常清楚我與他的關係,卻依然要我灌下那藥水的。
  難道如今他要認真把我當兒子看了嗎?我漸漸落在葉煌後頭,看著葉煌的背影目光漸漸冷下來……
  葉煌像是感受到我的視線,雖沒有停下,卻還是微微放慢了腳步,並側過頭看了我一眼,我早已經將視線移開,雖然沒得到葉煌的回答,但我不該如此武斷地認定他開始把我當兒子看了,或許我該找個機會直接問葉煌。
  我突然想起之前葉煌在善機門曾用過的一種能讓人老實答話的藥,便看向莫風問道:“對了,莫風,你們上次在善機門,給鬼虎門柳一刀吃的那種藥,能給我一些嗎?”
  莫風朝我看了一眼,恭敬道:“凜少主,這些您需跟主上請示。”
  我一愣,此時葉煌難得開口問道:“你要那種藥做什麼?”
  用來對付你的,當然我不可能真的說出口,我小聲嘀咕了一句,“不給就算了,小氣。”
  “凜少主,那種藥副作用非常厲害,凡是服用者都會陷入癲瘋癡狂狀態。”莫風聽到我的不滿,解釋了一句,我不由怔了怔,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有那麼些罪惡感。
  回到白門,鶴蕭早已在葉煌下榻的地方等候,見到我們回來,焦急地叫走了葉煌,我有些奇怪,難道出了什麼事嗎?本也想跟去,卻被葉煌嚴令禁止留下來。
  上次四名護衛因為看守不力,被莫風重重責罰後,現在他們盯著我就像是看犯人一樣,我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不過好在他們並不限制我的自由。
  蘇夜不在,應該是趁機打探消息去了。我跳上樹,躺在樹幹上,目光飄遠……
  隔壁的院落響起砸東西的聲音,我被聲音吸引,不經意間望了過去,有個人正在猛踢院中的花盆,甚至拿起來摔碎,我定睛瞧了一下,好像是白門十三將之一的鶴天。
  鶴天手裡拽著幾張紙,似乎正在發脾氣,最後鶴天將那張紙撕成碎片處理掉,氣匆匆地甩袖走人。紙屑被風刮起來,我抽出繩子,迅速甩向空中,將其中幾片朝這邊飛來的紙屑一掃,並伸手抓過,拿起來一看,正好撇到一片紙屑上寫著“通緝”的兩個字樣,不由愣住了,又是通緝令,我翻了另外一片紙屑,終於確認鶴天撕掉的是街上貼著的那名少年與一名少女的通緝令,剛才徐良給我們看的也是這兩人的通緝令。
  整個丹陽城如此興師動眾地抓那名少年,到底他犯了什麼罪?總覺得少年不像是那種十惡不赦之人,葉煌今天去見他朋友時,我有種感覺那少年並不知情自己被通緝的事,如今少年就住在孤竹酒樓,希望不要被抓到才好,官府的牢房簡直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進去的話,想出來太難了。
  不過這鶴天是怎麼回事,也認識那少年?
  這時蘇夜回來了,跳上樹,靠在我上頭樹幹上,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我瞧了下蘇夜衣服上的蜘蛛網,淡淡道。
  “你的眼睛可以拆下紗布了?”蘇夜見我的右眼不再纏著紗布,不由疑惑問道。
  “恩,大概是因為不需要了。”我聳聳肩。
  “不需要?葉煌已經幫你治好了嗎?”蘇夜湊過來,瞧著我的右眼。
  “不是,他好像暫時也治不好。”不過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我身上。
  “什麼?可是葉煌明明說會幫你治好……”蘇夜聽我一說,明顯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淡淡道:“對了,我剛才回來時路上碰到徐良了。”
  蘇夜凝起眉,“徐良!他還敢找你,可惡,若是他要膽敢抓你,我定要讓他嘗下苦頭。”
  “不是這個,我聽徐良說,官府並沒有在通緝我,若是徐良說的是真的,我比較想知道現在暗中通緝我的人到底是誰?”我搖頭解釋道,對於當初蘇夜拿到的那張通緝文書有些疑惑,到底是誰想抓我?
  蘇夜一愣,驚訝道:“官府沒有秘密通緝你嗎?不可能啊,那張確實是你的通緝令啊。”
  “恩,我知道,按理說,就算是下暗令,除了不貼出公告外,官府的人應該會知道的,但徐良說的並不像騙我的樣子。”我點點頭,皺起了眉,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行動,目的是鬼器嗎?
  樹上一片沉寂,我接著問道:“你查到什麼消息了?”
  蘇夜還在想我的話,一時反應不及,愣了一下才道:“鬼虎門的掌門被人滅口了,還有個叫南山峻人的,也是死狀慘烈,不過他們致死的原因好像是中毒。”
  我一愣,這兩人明明昨晚還那麼囂張地要殺我,怎麼今日就死了?我抬頭疑惑地看向蘇夜,問道:“他們中的毒不會是墨心吧?”
  “不知道,我不敢靠太近。” 蘇夜想了一下,繼而道:“不過我好像有聽見那些人喊著要找葉煌血債血償什麼的。”
  我怔了怔,難怪剛才鶴蕭神色如此焦急地來找葉煌,不過為什麼死的會是這兩人,真的是葉煌做的嗎?不太像,我暗暗搖搖頭。不過無論是不是葉煌做的,大概他都會有相當大的麻煩。
  算了,這些都是葉煌的事情,我不該想太多的,我空了空思緒,不去想葉煌的事,可偏偏腦袋莫名又想到葉煌不但盡力地幫我治眼睛,也說要幫我找鬼器的事。
  我抬頭躺在上面樹幹的蘇夜,問道:“蘇夜。”
  哪知蘇夜此時也突然開口道:“葉凜。”
  “你先說。”我淡淡道了句,轉起手裡的繩子。
  蘇夜猶豫了很久,道:“葉凜,我們回村莊吧。”
  我一愣,抬起眼看向蘇夜,蘇夜認真道:“等你拿到剩下的兩樣鬼器,我們就離開,回村莊去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倒不是突然,很早就想說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既然官府的人不通緝你,我們拿了鬼器就離開葉煌吧,那葉煌好像有很多麻煩,我擔心那些人到時會找上你,畢竟你現在的身份是葉煌的兒子。”蘇夜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解釋道。
  我愣在那裡,雖然我一直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但蘇夜說得對,葉煌跟我是父子的關係是不可能改變的。我歎了口氣,問蘇夜:“蘇夜,要放下芥蒂,去接受一個人的話,該怎麼做?”要我接受葉煌的父親身份,實在有些彆扭。
  “儘量去喜歡對方吧。”蘇夜有些疑惑,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轉移了話題。
  “怎麼喜歡?”我更鬱悶了,想想就有些接受不了,葉煌作為父親的身份怕是喜歡不起來。
  蘇夜有些發怔,繼而道:“那你要不要試試這樣?”
  我抬眼看蘇夜,見他正頭朝下靠過來,整張臉在我面前放大,蘇夜用嘴輕輕觸了我的唇邊,樹上樹下一時寂靜一片。
  蘇夜輕碰了一下,便微微退開,歪頭看我,問道:“不行嗎?”
  “呃……我問的好像不是這個。”我近距離地看著蘇夜的臉,突然明白蘇夜或許根本誤會我的話了。
  蘇夜淡淡道:“哦,是嗎?我在盜賊團時,那些男女好像就是這麼做的。” 有片樹葉正好落在蘇夜額前的頭髮上,我伸手幫蘇夜拿掉。
  “你們在幹什麼?”此時葉煌充滿怒意的聲音傳來。
  我與蘇夜同時側頭看過去,葉煌和公輸景正站在庭院門口處看著我們這邊,葉煌後面跟著的是莫風,公輸景後面也跟著一個女人。
  葉煌臉色極難看,公輸景望著我們這邊也微微皺了下眉。

  第四十二章 強勢

  我與蘇夜下了樹,面對葉煌難看的臉色,有些面面相覷,朝著葉煌他們走去。
  這時公輸景身邊有道視線掃過來,我被盯得有些不舒服,轉頭過去,公輸景身側侯著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看上去剛過二十的年紀,服飾以及發飾都是未出閣女子才有的裝扮,居然是她在瞪我,我有些莫名,自己好像並沒有見過此女子,應該不至於得罪她吧。
  葉煌看著我走近,沉默了一會兒,終是什麼都沒說,一時無人開口,氣氛有些奇怪。
  進了屋裡,我瞧著葉煌臉色依然不好,不免有些納悶,倒是公輸景此時開口與葉煌聊了一些,我本以為公輸景會與葉煌談什麼重要的事,結果公輸景只是隨便扯了幾句就起身要告辭了。
  我發愣中,公輸景走到我身邊,笑道:“我可能暫時有一段時間無法來看你了,自己要多多保重。”說著突然伸出手,似要摸我的頭。
  我不由後退一步,避開公輸景的手,心裡有些不解,公輸景跟我也沒那麼熟吧。公輸景手僵在空中,神情有瞬間的不悅,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不過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緩和剛才的尷尬,問道:“公輸先生,您剛來就要走嗎,我以為您有事與葉煌談?”
  公輸景神情恢復如初,淡淡道:“談完了,就是有點擔心你,就順便過來看看了,葉凜,你的眼睛好了嗎?”這時公輸景不給我躲過的機會,伸手按在我肩上,抬起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拂了下我的右眼,我愣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推開公輸景。
  這時葉煌轉過身,看著我們,我感覺葉煌的視線定在我身上,我再後退一下,扯出一抹笑容,勉強應付一句:“好了。”
  不想我眼睛不經意飄到公輸景身後的那女子身上,視線正巧與對方撞上,只是那女子是狠狠地瞪著我,好似我做了什麼散盡天良之事,莫非她對我有什麼誤會?
  公輸景鬆開我,淡淡道:“那就好,武鬥大會時我應該會出席,到時再見吧。”公輸景說完,便向葉煌告辭離去,臨走時,卻是瞧了下站在一旁聽我們講話的蘇夜。
  而公輸景旁邊的那名女子期間未說過一句話,走時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莫風送公輸景出去後,蘇夜也出去了,葉煌坐了下來,沒表情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淡淡地喝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夜說葉煌如今成了眾矢之首,我突然想,葉煌現在是不是正在為那些事煩心呢?
  屋裡只有我與葉煌, 我走上前,猶豫了很久,葉煌倒是替我開口了,“怎麼,有話跟我說?”
  “呃……葉煌,你什麼時候開始將我當成你兒子看的?”既然葉煌要我說,我乾脆問到底,免得自己憋著也難受。
  我見葉煌不急著回答,便也不客氣地坐到葉煌旁邊的凳子上,拿起另外一個茶杯,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起來。
  這時葉煌放下茶杯,轉頭看我,不答我的話,反問道:“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將我當做你父親了?”
  我愣了一下,抓了抓頭髮,很老實答道:“那倒沒有……這我還從來沒想過,不過若是你一定要我當你兒子的話,你是不是該先給我想辦法,解了我身上的毒啊。”
  葉煌微眯眼睛,似乎要說什麼,我急忙進一步解釋道:“我們畢竟是父子吧,你讓我服下毒藥,解毒卻要那樣做,好像不太好吧。”我聳聳肩,儘量表現得不在意,其實心裡在打鼓。
  葉煌只是看著我,卻是許久不開口,末了他才道了句:“父子,哼,你以為我會如此縱容你,就因為你是我的孩子嗎?”
  我聽罷,怔在那裡,葉煌的話聽起來像是根本沒把我當成他的兒子來看了?還有什麼叫他縱容我,葉煌他何時縱容過我了?
  “那你幹嘛要幫我找鬼器?”既然葉煌沒把我當成兒子看,為何要幫我這麼多。
  “葉凜,既然你是我葉煌的孩子,你以為我會允許你莫名死在別人的手上嗎?”葉煌伸手捏起我的下巴,目光淩厲地掃視著我。
  我有些震驚,說不上什麼感覺,雖然這才是葉煌會說的話,或者說葉煌就是這樣的人,但我聽著這話,怎麼感覺自己一下變成葉煌的所有物了?
  我心頭有些不舒服,不想與葉煌爭論下去,我推掉葉煌的手,撇開話題問了一句:“剛才公輸身邊的那個女子是誰?”那女子如此明顯的敵意我感受不到才怪。
  “公輸!你何時與公輸景如此親近了?”葉煌文不對題地問了一句。
  我有些反應不及,愣了一下,才反駁道:“他不是你介紹給我的教書先生嗎?”再說是公輸景自己莫名表現出對我很關心的樣子,跟我什麼關係。
  葉煌冷著臉,不再說什麼,可我看得出來他此刻非常地不高興。
  接著葉煌起身站了起來,踱到屋子中央,背對著我突然問道:““你與蘇夜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莫名,葉煌轉得也太快了吧。
  葉煌這時轉身走到我面前,把我從椅子上提起來,冷言問道:“你跟他是那種關係嗎?”
  我總算聽明白葉煌說的是什麼了,我忍了忍怒氣,冷靜答道:“不是,蘇夜是我朋友。”葉煌會不會管太多了。
  “朋友,朋友會對你做這種事?”葉煌說著捏起我的下巴,手指重重地按在我的唇上摩擦著……
  我一愣,甩開他的手,惱火道:“葉煌,你這樣生氣,讓人很容易懷疑你是在吃醋,我可以想成你這是看上蘇夜了嗎?”
  葉煌的臉色全黑下來,突然一把伸手將我拉近身旁,我以為他要打我,抽出繩子欲將葉煌反捆起來……
  誰知葉煌伸出另外一隻手將我雙手桎梏,捏著我的下巴,冷笑道:“父子又如何,我當初就沒把你當做兒子來看待,以後更加不可能……”
  什麼?
  葉煌說著卻不容我反應,已經抬起我的下巴,在我震驚中,他的整張臉靠了過來,我回過神急忙想要後退時,葉煌已然伸手扣住我的後腦勺,頭稍微低下來,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狠狠踢了葉煌一腳,葉煌根本不在意,咬著我唇不斷地誘惑著我想要撬開我的嘴巴,最後葉煌見我抗拒得厲害,突然伸手按了按我的喉嚨處,我一發出驚呼,就被他趁虛而入,將舌頭探了進來……
  葉煌的舌頭纏饒上我的,全部包裹著卷起來,一會兒又用力地吸著,甚至非常霸道地探入喉嚨裡面重重地舔壓著,我腳開始發軟,有點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感覺,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想要推開葉煌,可是越掙扎葉煌就固得越牢,我甚至懷疑自己的手骨是不是已經被葉煌捏折了,或許腰也快被他勒斷了……
  葉煌剛放開我,我就捏緊拳頭,朝著他的面門狠狠給他一拳,眼看就要打到葉煌,卻被葉煌單手在半路截住,並被他用力一扣。
  我咬牙,迅速抬起腳橫掃葉煌的下盤,他居然動作比我還快,抓住我的腳,向上一抬,我一時失去平衡,直接仰面朝地面摔去,手腳都被葉煌抓著,我翻身都翻不了,而且葉煌不但不扶我一把,還順勢壓過來,跟著我一起重重地砸在地上,只是我是被當作人肉墊的那個。
  這一摔毫無防備,我感覺全身骨頭都散架了一般,疼得我齜牙咧嘴,身上還有個超重的人形物體壓著。
  我怒駡道:“滾開!”
  說著我同時抬起另外一邊沒被葉煌壓到的腳,對準葉煌的後腦勺狠狠踢過去,葉煌卻偏偏像是背後也長了眼睛一樣,反應迅速地伸手向後一截,並大力扯開,我的腳一下被他分成了人字形……
  我暗惱,知道再打下去只會輸得更慘,於是我立即向葉煌求饒道:“停、停,葉煌,我認輸,我不鬧了,聽你的話就是了。”才怪!
  葉煌依然按著我,淡淡看了我一眼,我只好裝作有些委屈地回望他,其實就等他鬆懈下來,給他來一擊。
  可是葉煌根本不為所動,冷笑一聲,道:“從毒莊到白門,你哪次聽過我的話了?”說著還將我的腳折彎起來,按住,自己則換了個姿勢,直接將身體擠進我雙腿間……
  我一愣,葉煌這是跟算舊賬了不成?我有些緊張道:“現在就聽,以後都聽,真的,葉煌,你先放開我吧。”感覺自己像騙三歲小孩一樣的口氣,不知道葉煌信不信,腳被這樣屈折著有些難受,最主要的是這樣的姿勢讓我有些不太好的回憶。
  葉煌眯起眼睛看我一下,我再次認真地點點頭,只希望他先放開我。
  接著葉煌微微鬆開我的腳,我沒動,葉煌繼而整個放開我,終於立直身體,站了起來,我抓住這個空擋,迅速抽住繩子,從地上一躍而起,瞬間繞住葉煌的身體及雙臂捆住,一把將葉煌反壓在地,讓葉煌也嘗嘗被人當做人肉墊的滋味。
  葉煌波瀾不驚地抬眼看著我,一句話未講,但那眼神中的洶湧,我有點不敢直視。
  我捆好葉煌,用全身的重量坐在葉煌身上,以防他突然跳起來,然後最保險的做法,我點了葉煌的幾處大穴。
  此時葉煌開口了,“看來你一定要受點教訓才知道悔改。”
  我冷笑,“呵,葉煌,你有本事動了再……”我話還沒說完,眼睜睜地看著葉煌不費吹灰之力,不但衝開了穴道,還掙掉了我捆得結實無比的繩子……

  第四十三章 燒

  我沒想到葉煌居然能掙開我封住的穴道,我急忙跳開,迅速向門口逃竄,現在不逃,等下非被他扒層皮不可。
  葉煌卻用我的繩子反纏住我的腳,我一個不穩,只得向後倒退一步,卻被葉煌一把拉到懷裡,接著葉煌將我轉過來面對他,我趁機掙掉繩子,葉煌並不阻止我,卻在我扔掉繩子的同時,扣緊我的手,不讓我逃開。
  我被他直接按在了桌面上,我氣喘吁吁地仰起頭,看著連呼吸都沒亂過的葉煌,瞪視道:“你贏了。”
  葉煌根本不理會我的話,掀開我脖子下的衣領,突然低下頭就咬上我的頸脖, 我一緊張,身體不由得僵硬了一下,以為葉煌要咬我,卻是一股濕熱的暖意滑過鎖骨處,我有一瞬間的顫慄,在我剛放鬆下來時,鎖骨處突然一疼,我一下痛呼起來。
  葉煌抬起頭,嘴角掛著點血絲。
  “葉煌——,你在幹什麼?”我終於怒吼出來,不是他的肉,他當然不疼了。
  葉煌冷哼一聲,“給你點教訓,順便留個記號。”
  “你……”我咬牙,一次這樣,次次這樣,當我是什麼?
  此時門外響起莫風的聲音,“主上,那些人鬧到這裡來了。”
  我一愣,誰鬧過來?
  不會是那些要殺葉煌的人吧。
  終於葉煌放開我,冷著臉打開門走了出去,我躺在桌上愣了半響,迅速爬起來,跟著出去,卻在門口被護衛攔了下來。
  蘇夜站在門口,問道:“沒事吧,剛才聽動靜,你好像被葉煌修理得很慘。”
  我一愣,答道:“差不多吧。”外面聽得那麼清楚嗎?
  庭院外面的門口處似乎來了很多人,葉煌緩緩走了出去,我探頭望瞭望,偏偏什麼也看不到,只依稀聽到些聲音,似乎有在打鬥。
  蘇夜靠在屋外的牆邊,望著庭院門口,問:“你擔心他?”
  我不曾想過蘇夜會如此問,不由怔了怔,剛要開口,蘇夜道:“那我去看看。”說著就朝著庭院外面走去。
  只是不稍一會兒,葉煌身上的衣服除了腳邊的袍子有幾個之前被我踢髒的腳印外,根本沒有任何一道傷口,連汗也沒見他流一滴下來。
  我瞧著葉煌和莫風如此平靜地回來,完全不像是被一群人圍攻過的樣子,再看看庭院外不再有人吵鬧,有些奇怪,到底葉煌怎麼讓那些人離去的?
  蘇夜給了我答案,他說他連葉煌怎麼出手都沒看清,只知道一大群人圍著葉煌,但沒一會兒個個都趴在地上起不來,然後莫風給他們每個人都喂了顆藥,就讓他們滾了。
  我愣在那裡,吃驚不小,若是如此,那葉煌平時與我對打,不等於在放水?剛才的也是了。
  因為莫風給那些人喂了毒藥的關係,這兩天找葉煌尋仇的人一半以上變成來求解藥的,甚至還讓白門的鶴蕭來當說客。
  今日早上醒來,我就發覺不對勁了,先是頭重得像灌了鉛似的,起床時腳步更是有些輕浮,身體還軟綿綿的,四肢也無力,渾身有微微的酸痛,還有些發寒。
  我想我大概是發燒了。
  我晃了晃腦袋,讓眼前有些模糊的視線清晰一下,簡單洗漱一番,便推門走出去,蘇夜已經起來了,正坐在院中的臺階上,見我開門,轉身看過來,道:“起了。”
  “恩。”我點頭應了一句,看下天色,還未大亮,接著便朝蘇夜走過去。
  蘇夜從懷裡拿出一包紙,打開,是兩個冒著熱氣的饅頭,蘇夜撿了一個拋給我,道:“先吃吧,白門的人送飯還要等好一會兒。”
  我自然地伸手去接,可眼前一花,我腳下一個不穩,慌亂中還好接住了蘇夜扔過來的饅頭,不過卻是一屁股坐在臺階上起不來了。
  蘇夜瞧出不對勁,皺眉問道:“葉凜,你怎麼了?”
  “有點體力不支。”我淡淡答道,咬了一口饅頭,裡麵包著的豆沙餡很甜,饅頭也很軟,很好吃,我不由贊了一口,問:“這饅頭是哪裡的?”
  “京城一家很有名的小吃。”蘇夜答著,人卻起身朝著我走來,繼而問道:“葉凜,你不會是發燒了吧?”
  我看著蘇夜挨著我坐下來,還伸手探到我額前,我淡淡答道:“好像有點。”
  “看來真的燒了,很燙啊,我就在想你差不多要發燒了,果然如此,好像每年都是這個時候吧。”蘇夜有些無奈道。
  “是嗎,不太記得,虧你居然記得這麼清楚。”我將沒吃完的饅頭扔給蘇夜,雖然好吃,可是因為發燒沒什麼胃口。
  蘇夜接過我咬了一半的饅頭,直接放進嘴裡,吃起來,道:“我當初遇到你那會兒,不就是這個時候嗎,害我還跑到別村去請大夫呢,而且之後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你都會莫名奇妙發燒,每次還不是我去給你找的大夫,上山給你挖的藥。”蘇夜口氣淡淡的,就像在回憶一件很久遠的事情。
  我抓抓頭髮,確實,當初都是蘇夜在照顧我。
  其實只要讓我躺床上睡三天,燒莫名地自然就會退,蘇夜每次幫找大夫,並熬藥,卻一點也無法幫我退燒,不過我都是硬著頭皮將那些藥全灌進肚子,只是那之後我睡得更沉。
  蘇夜吞下最後一口饅頭,起身拍了拍塵土,道:“你先回屋躺著吧,我去弄點藥熬給你,這三天我們暫時先別行動了,等你燒退了再說。”蘇夜說著人已經沒影了。
  我托著下巴坐在臺階上,看著蘇夜離去的方向,再看看天色,清晨的風很涼,明明身體很燙,我卻渾身陣陣發寒,不過額頭倒是不再似剛才那麼沉重了,不免歎氣,難得葉煌不在,這三天偏偏無法做什麼。
  其實葉煌自昨晚就沒回來過,他這次出去並未帶著莫風,而是交代了莫風先看著我,然後自己單獨離開的,不知道他出去做什麼。
  天漸漸亮起來,送飯的過來,我沒什麼胃口,那些飯還在屋裡好好呆著,本來想到樹上面躺著的,不過身體軟綿綿的也不太想動,就直接靠在樹下,拿著一本葉煌那個屋裡的書,一邊無聊地翻著,一邊等著蘇夜回來,莫風遠遠瞥見我坐在樹下,並不太管我,但我知道,我四周還有四個護衛在。
  接近中午了,蘇夜還沒回來,我有些奇怪,蘇夜怎麼去了這麼久?偏偏頭越來越沉,我索性爬起來,想著要不要叫莫風幫我找一下,卻與正好過來的鶴蕭在門口撞個正著……
  鶴蕭笑道:“好巧,葉莊主在嗎?”
  我知道鶴蕭來找葉煌定是為了前天那些被莫風喂了藥的武林中人,我搖頭,並不看鶴蕭,也不大理會道:“不在,莫風等下就來了,鶴門主可以到裡面坐著等他。”我眼前有些模糊,不過我儘量保持清醒,告訴完鶴蕭,我就轉身朝我自己的房間走去,還是先去躺一下的好。
  只聽後面鶴蕭輕聲叫道:“石兒。”
  我一愣,頓住了腳步,並不回頭,鶴蕭終於找上我了呢。
  鶴蕭上前靠近一步,低聲道:“石兒可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我的嗎?”
  我轉身,冷冷地笑了一下,剛要開口,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鶴門主,您來了。”
  我與鶴蕭同時一愣,莫風走過來,我便不再理鶴蕭,自行離去,鶴蕭站在那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到自己屋裡,用冷水洗了臉,給自己清醒一下。然後我走到外面,喚出兩名護衛,讓他們幫我去找蘇夜,蘇夜到這個時候還不回來,實在有些奇怪,我有些擔心。
  兩名護衛有些猶豫,我知道葉煌給他們的任務是看著我,所以他們無法違背命令離開,我不高興地勸道:“放心,我現在只想去睡覺,哪裡也不去,而且莫風也在主屋那邊,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們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
  終於那兩名護衛被我說動,本要向莫風稟報一聲,我讓他們先去找人,讓另外一名護衛去通知莫風,於是那兩名護衛便隱身離去。
  剩下的另外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名上前道:“凜少主,您臉色不太好,是否需要回屋休息。”
  另外一名護衛請示道:“屬下這就去請莫風大人過來,請少主先回屋休息。”
  我被他們吵得頭疼,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不想動,無力道:“知道了。”我確實需要躺一下,可是蘇夜沒回來,讓我莫名有些不安。
  兩名護衛面面相覷,最後,一名護衛在旁照看我,另外一名迅速去主屋那邊叫莫風過來,我不想動,旁邊那護衛也不敢上前扶我,就這樣侯在一旁。
  突然我感覺有些怪異,剛要抬頭,卻是站在我身邊的護衛猛地一下抱起我跳開好幾丈,並迅速吹了個信號口哨,待我看清是,庭院中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躍入一大批黑衣人……
  不愧是葉煌手下的護衛,抱著我一個大活人還能一人對抗一整群黑衣人,可是這批黑衣人明顯是受過訓練的殺手,背後射來一隻厲箭,我急忙推開護衛,並翻身躲過旁邊一名黑衣之人的一刀,我腳跟剛著地,卻是下盤不穩,眼前依然模糊,只能依據大概的身影來躲避對方的刀刃。
  卻不想此時一張大網自頭頂罩下來,並迅速將我與那名護衛兩人捆起來,在莫風還未來得及趕過來之際,這批黑衣人便以迅雷之速撤離,快得讓人以為只是發生在一瞬間,接著我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四十四章 陷入

  一潑冷水澆在我頭上,我額頭疼得厲害,肚子沒有饑餓感,應該未昏迷多久才對,這些人並沒有殺我?
  我晃了晃腦袋,勉強清醒一下,看清了眼前的狀況,很空曠的一個地方,有點像練武場,我的面前不遠處放著一把空椅子,似乎是給什麼人坐的,屋內有好幾名黑衣人,整齊地站在兩旁,眼睛目不斜視。
  我有些奇怪,這次抓我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找我的還是找葉煌的?
  剛才那個潑我冷水的黑衣人瞧我醒來,便走出門去,應該是去叫正主過來的。
  我慢慢坐了起來,抓我的人並沒有把我五花大綁,而是給我的手腳上了枷鎖,我扯了下手腳上的枷鎖,立即有股鑽心的疼,拿起手上的手鐐一看,才發現這手鐐裡面居然有突刺,我有些生氣,真夠狠的,這要是稍微用力點,我的手腕和腳腕都會被卡死在這些突刺裡,疼先不說,傷到筋骨就不好辦了。
  身上有些不對勁,雖然發燒導致我四肢無力,但現在我連坐著都有些困難,大概是被他們下了什麼藥。我環顧下四周,這個練武場除了大門之前根本沒有窗戶,有的也只是靠近房梁那裡唯一一扇通風窗。屋裡總共有四名黑衣人,而被抓來的似乎也只有我一人。
  我這次拿起手鐐,認真研究了一番,看樣子,要解開手腳上的這些枷鎖,起碼需要一柱香以上的時間,可是這麼多的黑衣人看守在這,不太好在他們面前動作。
  這時外面傳來一女子的聲音:“真意外,被人抓了,還不喊不鬧呢。”說著來人進到屋裡來。
  我聽得清楚,不由愣在那邊,這聲音是——當初抓我的那個辰小姐。
  我抬頭看著來人,進來一男一女,他們身後跟著那名剛才潑我冷水的黑衣人,那女的既是剛才說話之人,待我看清她的樣貌後,更加驚訝不已,居然會是她,前天在候在公輸景旁邊,那個對我充滿敵意的女子,難道是公輸景命人抓我的?
  那女子走到我面前,笑道:“不吃驚嗎?我以為你多少會對我的聲音有點印象呢。”
  “你是上次在霧新城抓我的那個辰小姐?”我抬頭看她,她的聲音我當然記得,但更讓我驚訝的是這辰小姐居然是公輸景身邊之人,我突然想起莫風曾說過白門的白王身邊有一位女子叫辰若月,白門的人都稱其為辰小姐,那公輸景豈不就是……
  “呵呵,記性不錯嘛,陳固那個廢物當時有沒好好疼愛你呢?”說著,那女子彎下腰來看著我,眼神中帶了鄙視。
  我本想開口,卻見這位辰小姐伸出尖長的指甲摸上我的臉頰,指甲輕輕地刮著我的臉,我有些僵硬,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在還沒來的及反應時,突然我臉上一痛,感覺到有血流出來。
  辰小姐這才笑著收回手指,我注意到她的指甲上那殘留的血絲,辰小姐當著我的面,緩緩地將指甲上的血絲放進嘴裡舔了舔,然後冷冷地笑起來。
  我聽著這位辰小姐的笑聲,不由一陣頭皮發麻,其實我人還不是很清醒,喉嚨乾澀得有些發疼,呼出的氣是熱的,可身體冷得發顫,雖然地板硬邦邦的並不好睡,我卻很想直接躺下讓自己睡上小會兒。
  誰知那辰小姐突然怒起臉色,一把抓起我的肩膀拽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撞在地板上,並用力踢了一腳,罵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以為本小姐不會對你怎樣嗎?還是你認為自己能像上次一樣被人順利救走,呵,告訴你,別指望有誰會來救了,這裡誰也找不到。”
  我躺在地上抱著肚子,微微弓起身,很想說我根本就沒指望過誰來救的,上次也是我自己逃出來的,但感覺肚子裡苦水都被她踢上喉嚨口了,難受得緊。我想爬起來,四肢卻很無力,於是我躺著問辰小姐道:“你們是白王身邊的人吧,能告訴我白王為什麼要抓我嗎?”
  那辰小姐與剛才就一直站在旁邊沒說過話的男子同時皺起眉,辰小姐更是不客氣地用腳踢向我胸口來回答我的問題,我勉強閃過,卻忘了手鐐和腳鐐上的突刺,被那麼一扯,突刺陷進肉裡,立時流出血來,好疼。
  我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識,被這些疼痛給喚醒了一些,不想那辰小姐瞧著我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一邊冷笑著,一邊更加狠勁地踢我,我躲了幾次,終因為被手腳鐐上的突刺弄得遲緩了動作,結果被踢得幾乎全身感覺都要散架了。
  這時,旁邊的男子終於開口了,“辰小姐,這少年發燒著,若是他死了,到時候那位絕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的。”我有些恍惚,這人的聲音我好像也認得,應該是上次抓我的兩人中的另外一個。
  “哼。”那辰小姐冷哼一聲,終於不再踢我。
  “公輸景就是你們的白王吧,他為什麼不出來?”我爬坐起來,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髒汙,公輸景抓我的目的是什麼?
  那辰小姐本要坐到椅子上,聽我一問,怒著走過來再踢一腳,道:“閉嘴,那位的名字也是你這種人配叫的……”
  “辰小姐!”旁邊的男子急忙阻止那辰小姐的話。辰小姐似乎是自知失言,冷哼了一聲。
  我眼神暗了暗,看來公輸景真的就是白王了,那他抓我的目的是我手上的鬼器‘簡符’嗎?
  “動手吧。”辰小姐發話了,身旁的男子朝她看了一眼,點點頭,並走到我身前,我一愣,他們要幹什麼?
  我見那男子從懷裡拿出一樣用布巾包著的東西,他緩緩打開時,我愣住了,是鬼器‘攝魂’。
  莫非我猜錯了,其實是鶴蕭要抓我?
  男子蹲下身,看著我道:“別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等我們問完話後,就放你回去,你也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好了,現在看著這手鐲。”說著他強迫我盯著‘攝魂’,並開始對我下暗示。
  我感受下全身的痛楚,心裡有些埋怨,居然還敢說不會傷害我,明明那辰小姐把我踢得這麼慘,真沒說服力。他們倒也聰明,將我抓來,想利用鬼器‘攝魂’對我下暗示,若是我真被下了暗示,就算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要之後讓我忘記便可以,只是這些人與鶴蕭犯了同樣一個錯誤,鬼器對我是起不了作用的。
  終於男子對我下完暗示,辰小姐也從椅子上起來,走到我身邊,我看著這兩人都很仔細地研究著我的表情,有些無奈,雖然我很想裝作被他們暗示了,但現在我更想睡覺,最好能處理下手腕和腳腕處的傷,突刺陷在肉裡,動一下都疼得厲害。
  “沒問題嗎,鶴蕭那小子不會在騙我們吧?”辰小姐瞧著我的模樣,有些疑惑,皺了皺眉。
  我聽到了鶴蕭的名字,果然那傢伙也有份,難怪莫風在那個時候會無法及時趕過來,原來一開始鶴蕭就是為了絆住莫風才來找葉煌的,趁著葉煌不在的時候……雖然我有打算從鶴蕭入手的潛入白門,但沒想到自己身體先出了破綻。
  旁邊男子也有些疑惑,道:“不清楚,可能是這少年發燒的原因吧,問一下就知道了。”說著他就認真盯著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很想配合他,不過突然困意襲來,連身上的痛感都無法抵擋,我一下躺了過去,結果他們很不客氣,拿冷水一直澆我,我全身都被潑得濕淋淋,發燒中洗這樣的冷水澡,滋味並不好受。
  我只得強迫自己努力睜開眼睛,那辰小姐冷哼一聲,轉過身去,旁邊的男子便一把拉我坐起來,再次拿起‘攝魂’朝我下了暗示,繼而道:“知道葉煌把鬼器‘簡符’放哪裡嗎?”
  這回他們算是直奔主題了,我勉強清醒下頭腦,問道:“可以先給我口水喝嗎?”喉嚨實在難受,我想喝熱的水。
  男子一愣,辰小姐一下轉身過來瞪著我,問旁邊的男子道:“怎麼回事,他根本就沒被暗示?”
  “這……”男子鬆開我,也很驚訝,沉吟一下道:“鶴蕭說過這少年有些奇怪,似乎能抵抗‘攝魂’的暗示,看來是真的了。”
  辰小姐一愣,咬牙道:“既然如此,那絕不能放他回去。”
  男子點點頭,贊同辰小姐的看法,道:“先把他藏起來吧,等鶴蕭過來後,問下他的意見,而且他對‘攝魂’的使用比我們清楚,說不定他有辦法。”
  我喉嚨乾澀,舔了舔嘴邊的一點水滴,覺得這兩人好吵,頭越來越疼,這麼多年來,只有這次發燒最難熬了。
  這時,外面急急跑進一人,道:“辰小姐,不好了,葉煌的人闖到大堂那邊鬧起來了。”
  “什麼,該死,你們當時不會留下什麼紕漏吧?”辰小姐吃了一驚,氣急敗壞地朝那些黑衣人罵了一通,直到肯定問題不是出在他們身上時,辰小姐突然轉頭看向我。
  接著她一把揪起我,凝眉冷笑道:“差點忘了,葉煌身邊的人怎麼會不懂得在你身上下點追蹤用的藥粉,難怪這麼隱蔽的地方也會被他們找到。”
  “怎麼辦?那位一定會知道此次的事情,瞞也瞞不下來了,而且等下葉煌的人找到這少年,定會和白門翻臉,恐怕會惹得那位盛怒起來。”那男子面色焦急起來。
  “那就不要讓他們找到……來人,準備木桶和水,將此人浸在水裡,不得放出來,還有,看住這裡,不准出任何意外。”那位辰小姐說著就已經開始指揮旁邊的人開始動作,看向我的眼神中卻有了將我除之而後快的決意。
  “辰小姐,這樣做是為何?”那男子有些不解。
  “將他浸入水中才能隱去他身上的特殊藥粉,不然你以為葉煌的人為什麼能這麼快找到他。”辰小姐狠狠地婉了我一眼。
  我雖然腦袋很沉,但那辰小姐的話還是聽得清楚,連她眼中殺意也看得分明。
  “可是這少年在發燒,你讓他浸在水裡,只怕……”旁邊的男子看上去有些不忍。
  “那難道讓葉煌的人找到他,然後跟白門翻臉比較好,別忘了,這件事我們三個可是背著那位做的,或者你不怕那位的懲罰?走吧,先去大堂看看。”辰小姐口氣淩厲,那男子終究只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便隨辰小姐一起走了。
  我看著那兩人走後,便開始盤算怎麼逃出去,最好能與莫風的人接頭。
  那些黑衣人抬進一個大桶,接著一名黑衣人很不客氣地拉起我,直接抱進了木桶中,並將我的腳鐐拷在木桶底部的一個勾環上,接著就往木桶裡倒水,雖然我很想喝水,不過我並不太願意整個人都浸在水裡,而且我想喝熱的開水。
  我被迫坐在水裡面,水沒到了肩上,傷口浸了水,更疼了。
  他們蓋了木桶的頂蓋,木桶除了有個通風口,光線也不好,我幾乎是被密封在這木桶裡面。我暗罵那些人,居然還這樣鎖著我,就不擔心我體力不支,直接倒入水中溺水而亡嗎?
  等了一會兒,我終於聽到關門聲,我深吸口氣,伸手拿下頭上的發簪,咬牙開始解開手上的枷鎖。我的動作並不快,但要使力才能撬開手鐐上的枷鎖,結果按壓下,突刺陷入肉裡更深,真的非常疼,我額頭也疼,全身又無力,我只能咬牙堅持,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我一把用力拔開手腕處已經深深陷入肉中的突刺,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吐出來,浸在水裡,渾身發冷,我喘了幾口氣,開始動手解腳鐐,好在腳鐐和手鐐用的是一樣的枷鎖,要解開就簡單許多。
  等我徹底除去身上的禁錮,便從木桶的通風口處朝外望瞭望,確定屋裡並無人,看來那些黑衣人是守在外面了。我稍微推了推桶蓋,果然弄得夠結實,這樣推不開,於是我把發簪小心地刺入桶蓋與木桶的隙縫中,儘量不發出聲音地將隙縫拉大……
  我小心地爬出木桶,差點栽倒,輕輕扶著木桶站起後,細聽外面的動靜,能感覺到四個人的氣息,我再次瞧了瞧這個練武場,可惜除了門口外,依然只有那一小扇在房梁上的通風窗,門口有四個人,以我現在這個狼狽模樣肯定打不過,權衡一下,只有那扇通風窗可逃的。
  我不再猶豫,從手臂裡抽出繩子,憋著一股氣不讓自己再次栽倒,甩出繩子朝通風窗上的窗欄輕輕拉下,並順勢一躍,整個人跳上通風窗,迅速鑽了進去,剛好能夠一個人的空間。
  我鑽出通風窗,順利逃了出來,外面光線有些扎眼,我抬手擋了下眼睛,看看天色,似乎是午後時分,難怪肚子沒什麼饑餓感。
  環視四周,我不敢確定這裡是不是在白門內,屋子前面有四名黑衣人在,前面的路是走不了了,我只得小心著摸索,往另外一個方向逃去。
  我一路繞下來,發現這裡根本沒人,看來此處應該不是白門,卻可能是白王的一個隱蔽住處,我喘著氣,腳步虛浮,再也走不動一步,便暫時坐在一處臺階上,想著休息一下,身上濕衣服貼著,很難受,這次怕是要燒得厲害了。
  我坐了一小會兒,就扶著旁邊的臺階站起來,正準備繼續找出去的路,卻在此時自我背後突然有一把劍架上我的肩膀,並橫在我的頸脖處……
  我不由一愣,只聽身後有個冷漠的聲音道:“到此為止了。”

  第四十五章 失蹤

  我沒有回頭,僵立著身體不動,身後的人駕著劍,命令道:“轉過身來。”
  我緩緩轉身,悄悄滑出繩子,並抬頭看過去,臺階上站著一個穿侍衛服的高大男子,非常威武的打扮,劍眉下是一雙審視的眼睛,那人道:“你是誰,為何會在此?”
  我有些驚訝,雖然不能肯定此人就是與剛才的辰小姐一路貨色,但他看起來並不像是辰小姐身邊派來抓我的人,我松了口氣,緩緩道:“我只是有點迷路了,能告訴我怎麼出去這個地方嗎?”
  那人神情嚴肅,提著劍,在我的頸脖處稍微逼近一些,道:“這裡是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闖入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再不說實話,便直接殺了你。”
  我有些吃驚,縮了下脖子,裝出老實的樣子,剛要開口,猛地我看向那人身後,眼睛睜大,大叫了一聲:“啊——!”
  那人一下疑惑,頭不由地朝後看去,我抓住那一瞬間,迅速低頭躲過他的劍鋒,並抽出繩子,朝牆垣處甩去,縱身向後一躍,跳離那人。
  那人朝後看時,立即知道被我騙了。此時我已經躍至牆垣上,那人並未立即慌忙過來抓我,反而肅著一張臉,提劍一步一步地朝著我逃離的牆垣走來,我很震驚,全身居然能感受到那人步步逼近的殺氣……
  我不再猶豫,飛快地向著前面跑去,有些慌不擇路,待跑了一段,我向後望去,那人還沒有追過來,或者說不知道那人會從哪裡出來,我一面跑,一面警惕著四周,突然前面拐角處有個人影冒出來,我嚇了一跳,來不及細看,我立即抬起腿,朝著來人就是用盡全力的一腳。
  拐角處的人暫態就接住我的腳,並用力一握,正要折斷我的腿時,正好我與那人的視線對上了,是葉煌!
  葉煌見到是我,明顯有些吃驚,立即放鬆了抓著我腳的力道,順勢伸出另外一隻手,在我錯愕中,將我帶入他的懷裡。
  我撞上葉煌的胸膛,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我確認真的是葉煌後,心裡突然莫名安心下來,我想自己暫時不會有危險了,我抬頭看向葉煌的臉,葉煌正低頭不悅地瞧著我,不知道是我濕漉漉的樣子惹他不高興,還是手腳上的血腥味讓他不喜歡。
  我借由葉煌攬著我的那只手,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我有些恍惚,問道:“葉煌?”
  “是我……”葉煌話還沒說完,那追著我的人就已經找到這裡,此時正好與葉煌對視上,那穿著侍衛服的男子面無表情道:“果然還有同伴嗎,你們來這裡做什麼?不答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葉煌只是淡淡掃了那人一眼,根本不理會那質問他的人,轉而對我道:“他抓了你?”
  我搖頭否認,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周圍緊張的氣氛,那侍衛見葉煌完全無視他,便不再囉嗦,舉起劍,直接朝葉煌襲來,葉煌迅速用左手攬過我,並抬起右手只用兩指便接住了對方的劍鋒,那人一愣,我從那侍衛眼裡看到了震驚,葉煌借著劍將那侍衛拉近身,直接橫踢一腳,掃過對方的下盤。
  那人退開好幾步,握著劍的手還在抖,反觀葉煌不但毫髮無傷,連腳步都不曾移動過。我被固在葉煌懷裡,看得清楚,葉煌真的很強。
  那穿侍衛服的男子被葉煌逼著向後退時,葉煌雙手抱住我,就要帶著我轉身離去,我趴在葉煌肩上,正好看到那人舉起劍,大吼著朝葉煌再次刺來,不讓葉煌走。
  而葉煌根本就毫不在意,我剛要提醒葉煌,此時背後一個聲音威嚴道:“住手!”
  我一愣,是公輸景的聲音,沒想到他居然會出現,那穿著侍衛華服的男子聽到公輸景的話後,急忙收住自己的劍勢,恭謹地看著我和葉煌身後的來人,行禮道:“主上!”
  我在葉煌懷裡轉過了身,將背靠在葉煌懷裡,看向來人,原來不只公輸景,莫風也跟過來了,莫風看清我後,不由吃了一驚,“凜少主!”
  公輸景也看見我的淒慘模樣,沉著一張臉走到剛才對我與葉煌舉劍之人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那侍衛根本不還手,反而直接對公輸景下跪了。
  “是你傷了他?”公輸景怒著一張臉,表情嚴肅。
  “請主上恕罪,屬下並沒有傷害過那少年。屬下是剛才碰到那少年時就是這樣了,屬下以為他們是……”那人低著頭,語氣異常恭謹。
  “等下自己去領罰。”公輸景臉色依然不好看。
  “是!”侍衛起身,但依然低著頭。
  葉煌淡淡看了公輸景一眼,並未說什麼,公輸景急忙走過來,一臉擔心地看著我道:“葉凜, 你沒事吧。”
  我抬眼瞧了瞧公輸景,很想說有事,但眼前漸漸模糊起來,我張了張口,卻是對葉煌道:“葉煌,我想睡一會兒。”說著我也不管葉煌贊同與否,頭往他的胸膛一靠,先讓自己小眠一下。
  葉煌聽罷,皺起眉頭,將我整個環緊,微微低下頭,並輕輕用額頭觸了我的前額,然後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只聽葉煌低聲罵了一句道:“該死,凜兒在發燒,我們先回去。”
  莫風和公輸景皆是一愣, 我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訴葉煌,我還發燒著的。
  公輸景道:“葉莊主,這裡離白門頗遠,葉凜這次的事都是我害的,就當作賠罪好了,先到我住的主屋那邊吧,這裡藥什麼的也都有,而且葉凜燒著也拖不得,往這邊請。”
  葉煌聽完,便一把將我整個抱起,我腳離地,落入葉煌懷中,頭枕著葉煌的胸膛,全身沒由來地放鬆下來,再也擋不住困意,可是我並沒有完全昏睡過去,隱約中有些印象,那胸膛裡面強勁有力的脈搏跳動著……
  葉煌帶著我隨公輸景去主屋,公輸景將自己的房間讓出來,葉煌抱著我進屋裡,並將我放在一張床上,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似乎是在看我燒的情況,我喉嚨乾澀,微微睜開眼睛,便看見葉煌皺著眉頭,不由開口道:“葉煌,我想喝水,要熱的水。”
  葉煌看了我一眼,轉頭讓莫風去取水來,他自己則坐到床頭,輕輕抬起我手腳,開始檢查我的傷口。
  沒過一會兒,莫風送水過來,葉煌接過水,扶起我,茶杯便送至我的唇邊。
  葉煌道:“水,喝吧。”
  我勉強半睜開眼睛,微微張開口,將水喝下,卻被嗆著咳嗽出來,葉煌看著不由皺起眉。
  我順了氣,剛想要向葉煌伸手接過茶杯,卻聽到葉煌“嘖”地一聲,我看著葉煌將水自己喝下,接著眼前是葉煌靠近的臉,嘴巴被葉煌用雙唇堵上,我錯愕中,葉煌用舌頭誘惑著輕輕撬開我的嘴,一股溫熱的水進入了喉嚨。
  我的喉嚨立即舒服了很多,讓我忍不住想要更多這樣的甘甜滋潤喉嚨,我舌頭不由得纏住葉煌那已經要退開的舌,想要席捲那一點殘留的溫水,卻是感受到對方身體一瞬的愣神,我趁機伸舌探入葉煌嘴裡,想著汲取一點可以潤喉的溫水,可是葉煌突然纏住我的舌,用力吮吸起來……
  我不高興地皺眉,嘴巴裡僅剩的一點甘甜全被葉煌吸取走了,不由得伸手抱住葉煌的脖子,想要搶回那已經被葉煌吞走的溫水,可是終究因為體力不行,被葉煌搶了去……
  葉煌放開我,我磕著眼睛,不滿叫道:“葉煌,我的水。”
  葉煌看了我一眼,再含入一口水,扶著我的頭,微微低下來……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時,是躺在床上,整個人雖然還有些無力,但清醒了很多,我掀開被子,想要下地,卻發現被子下面光溜溜的,什麼也沒穿,手上是纏好的繃帶,腳腕處也被包紮過,傷口應該是上了藥,有些麻,不動的話並不大疼。
  我抓了抓後腦勺,仔細回想,葉煌來救我後,好像公輸景也趕來了,後來葉煌抱著我放到這裡,再後來……不太記得了,我再次看了看手腳上的這些繃帶,大概是葉煌在我昏迷時幫我包紮的。
  這時,有人進來屋裡,我以為是葉煌,剛要開口,抬頭與來人對視上,原來是莫風。
  莫風見我醒來,難得沒表情的臉上有了點喜色,走過來道:“凜少主,您醒了。”說著將床頭上的枕頭立起來,讓我躺靠著,並對身後進來的人道:“主上,凜少主醒了。”
  我抬眼看向莫風身後,進來的是葉煌和公輸景,公輸景本來是對葉煌說著什麼,聽見莫風的話,都是微微一愣,公輸景高興地朝我走來,葉煌卻除了剛才那一瞬間被我捕捉到的愣神外,表情並未有多大變化。
  公輸景先葉煌一步走到床頭,微笑道:“看來是真的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什麼想吃的,我叫人給你去做。”
  我淡淡看了公輸景一眼,再抬眼朝公輸景身後的葉煌道:“葉煌,我的衣服呢?”我現在可什麼都沒穿,怎麼下地?
  公輸景原本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地褪去,想要說什麼,終還是沒說,葉煌直接到我身邊坐下,替我拉了拉被子,道:“你手腳的筋骨有些傷到,這幾天先在床上躺著。”
  我一愣,之前明明那麼小心了,沒想到還是傷到了自己的筋骨,莫風摸了摸我的額頭,開口道:“主上,凜少主還有些低燒。”
  我聽罷並未有什麼感覺,倒是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葉煌聽了卻是皺起眉,剛要說什麼,公輸景是一臉驚訝,伸手似要觸我的額頭,道:“怎麼會?我明明用了……”
  我側頭躲開公輸景的手,公輸景手僵在半空中,一時屋裡無人出聲,公輸景看著我,有些吃驚,眼神暗了暗。
  我轉而對葉煌道:“我有事情跟你談。”
  葉煌抬眼看我了一下,公輸景聽罷,勉強朝我笑笑,道:“我正好有些事需要處理,等下再來看你,葉凜,你要好好休息。”說著公輸景就走向門口,在出房門時,公輸景又突然停住,對我道:“葉凜,你對我有誤會,希望下次能找個時間,我們聊一聊。”說完,不待我回答,公輸景已自行離去,接著莫風也離開。
  葉煌看我,等著我開口,於是我問道:“我睡了幾天了?”
  “接近兩天,你找我想談什麼?”
  我聽罷便愣在了那裡,居然已經兩天了。我繼而問道:“蘇夜呢?他回來了沒?”我想若是蘇夜沒回來,定是出事了。
  葉煌冷漠地看著我,臉色有些沉下來,道:“不知道,怎麼,剛醒來就想著他了?”
  我一愣,不由道:“蘇夜是幫我去找藥的,到現在沒回來,我要出去找他。”
  葉煌皺起眉頭,道:“不准出去!”
  我有些生氣,解釋道:“不行,我擔心蘇夜出了什麼事,而且我額頭現在已經沒那麼燙了,你幫我弄套衣服來,我出去找下就回來。”
  “我說了不准下床!”葉煌幾近威脅的口氣。
  “你管不著!我又不是沒力氣,走開,我自己找人拿衣服穿。”我也來脾氣了,說著就想要推開葉煌。
  哪知道葉煌此時突然一手將我按在床上,並撕開他臉上的面皮,露出姣好的容顏,我有些震驚,“葉煌,你要做什麼?”
  “讓你乖乖躺在床上。”葉煌冷著臉道。
  “你休想。”我聽罷,不由怒從心來。
  “不聽話,那就讓你沒力氣下床。”
  誒?什麼!
  葉煌一把扯開我的被子,我錯愕中,葉煌朝我壓了過來……

  第四十六章 征服

  葉煌伸手固住我,我錯愕中,他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住我,讓我根本逃不開。
  我抬腳踢向葉煌後背,罵道:“滾開!”並伸手用力將葉煌推後,我掙扎著坐了起來,手上的繃帶滲出血絲,很疼,可惡,我好歹是個傷者,難道葉煌就不懂得客氣點。
  葉煌抓住我的手,向頭頂一舉,同時踢掉我的腳,躲過背後襲擊,葉煌伸出一條腿壓上我的腰,我磨牙道:“葉煌,你要做什麼?”
  葉煌微微翹起嘴角,道:“做什麼,我以為你很清楚的。”說著托起我的下巴,突然低頭堵住我的嘴巴……
  我一愣,嘴巴被迫張開,葉煌的舌頭滑了進來,待我回過神時,就想要反咬掉葉煌的舌頭,可牙齒剛要合上,葉煌卻比我更快地捏緊了我的下巴,讓我下顎無法合上,接著嘴巴裡流入一股腥甜,直至喉嚨深處,我想吐卻吐不出來,那好像是葉煌的血。
  葉煌居然逼著我喝下他的血,我怒起來,雙手不由加大力道掙脫掉葉煌,同時用上內力逼開葉煌,可葉煌根本不為所動,我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葉煌還能若無其事地輕輕抓住我的手,扣住後腦勺讓我無法退開,探入舌頭卷起我的舌共舞起來,我開始還能跟葉煌相爭,後面就輸給他的體力以及熟練的吻,害我整個嘴巴裡都充斥著血的味道。
  葉煌並未就此放開我,纏繞著我的舌開始用力地吸起來,整個嘴巴都被他掃過幾遍,還探入喉嚨深處,終於在我要被葉煌憋死的時候,葉煌才緩緩鬆開扣著我後腦勺的手,也放過我的嘴巴,我立即用額頭去撞葉煌,葉煌只是微微側過頭,迅速環住我,我一下撞在了葉煌的胸膛上,我自己被撞的頭腦有些昏眩,葉煌輕輕環著我,並未用力,我趁機抬手給葉煌一拳,掙脫葉煌,反跳出去。
  葉煌袖子一拂,輕鬆地將我攬回來,按倒在床上,接著葉煌拂手劃過我的頸脖,我驚怒中,葉煌居然再次微微低頭,一口咬在我的鎖骨處,我痛呼出口:“葉煌,你……”
  怎麼想都覺得葉煌是要……
  葉煌抬頭看我,眼裡並沒有生氣的跡象,我見他如此,罵問道:“葉煌,你是不是瘋了,今天可不是解毒的日子。”
  葉煌抬眉道:“這麼期待我給你解毒,今日雖然還未到時候,不過也只差一天而已,若是你想要,也無礙。”葉煌嘴角露出一絲看不懂的笑意,很淡,卻很可惡。
  繼而葉煌再問了一句道:“我血的味道如何?”
  “非常腥!”我皺眉,惱火道,卻見葉煌一臉奇怪的表情,我不由狐疑道:“你問這話什麼意思?”
  葉煌輕笑一聲,放開了我,道:“除了我的體 液外,我的精血也可以解你的毒。”
  我一愣,心情不由變好,跟著坐起來,問道:“你剛才給我解毒了?”若是全部解了毒,喝點葉煌的血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有七天而已。” 葉煌淡淡道,他不說謊,但說出來的話永遠那麼可恨。
  “為什麼不直接給我解藥,這樣做有何意義,難不成你還想借此一直栓著我嗎?”我怒火中燒,又是七天一次的解藥。
  “栓你?”葉煌搖頭,眯起眼睛道:“我沒那麼無聊。”
  “那你給我解藥啊。”我不要這樣任由葉煌擺佈。
  葉煌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目前正在試做解藥,過陣子會直接除了你身上的毒。”
  我一愣,驚訝地看向葉煌,問道:“是徹底清除乾淨我身上毒的解藥嗎?”
  “是。”葉煌淡淡答道。
  我聽罷,表面平靜,心裡卻千潮百湧,葉煌怎麼變好心了?
  我不放心地再確認一句:“解了毒,就是不需要你……?”
  葉煌冷冷看了我一眼,我只得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接著聽葉煌道:“不想要解藥也可以。”
  “要,當然要。”我又不是白癡,能徹底解了身上的毒,就不需要如此受制于葉煌,要是哪天葉煌被他的仇人暗算,我上哪裡找人解毒去,豈不是跟著他完蛋。
  我見葉煌似乎不再攔著我,便抬腳下地,葉煌卻是在我下地後,從我背後伸手攬過我的腰,輕輕向後一帶。
  我撞進葉煌懷裡,愣了下,身體有些不自在,想要掙脫,卻發現葉煌固得牢緊,不由惱道:“放開,你又要幹什麼?”
  “我並沒有允許你下床。”葉煌雙手將我環起來,根本就不讓我逃開。
  我雙手並用,使用上內力,推開葉煌,怒起臉道:“我愛去哪裡你管不著,放開,不然我不客氣。”
  我雖然這樣說著,卻完全不打算與葉煌客氣什麼,不會像剛才那樣留給葉煌抓住我的機會,於是我轉身,瞬間抬手一招朝葉煌的面門襲去,葉煌躲過,我趁著葉煌注意力移開時,立即提起勁力抬腳直接對準朝葉煌的下 身脆弱處踢去。
  不想,葉煌更快我一步,非但我打不到他的臉,連腳也被葉煌截在半空中,我臉色有些難看,葉煌此時卻抓住我身體那處的脆弱,用力捏了一下,我疼得直叫起來,聚集起來的內力一下全散了。
  “你想踢我?”葉煌眯起眼睛,表情危險。
  我護住要害,瞪著葉煌道:“對付你這種人,就該如此。”
  “我這種人?我在你眼裡是哪種人?”葉煌語氣淡淡,眼神也不見生氣,但莫名地讓人有些可怕的感覺。
  我冷哼一聲,不理葉煌,他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他。
  葉煌見我不答,捏起我的下巴道:“既然你不答,我還是自己問問好了。”
  葉煌說著低頭再次堵住我的嘴巴,我瞪大眼睛,不再顧及手腳上的傷,一個連環劈腿踹過去,雖然無法打中葉煌的要害,卻能掙脫葉煌的手臂。
  我趁葉煌稍微放鬆,扯過被單,立即跳下床,葉煌迅速出手甩袖掃向我,我只得跳至桌上,葉煌不待我站穩,已然靠近我身,伸手將我攬入懷裡,桎梏著不讓我逃掉。
  我被迫背靠著葉煌,後腰處被東西抵住,我愣了一下,明白那是什麼後,心裡的火一下燒得厲害起來,罵道:“葉煌,你最好別讓我有殺你的衝動。” 我使勁掙扎起來,想要掙脫葉煌的懷抱以及抵著後腰的……我拳腳並用,內力齊開。
  可是葉煌緊緊攬過我,將我拖回床邊,眯起眼睛危險道:“你這是在惹火。”
  我一怔,抬手給葉煌狠狠一拳,葉煌側頭躲過,我抓住機會打在他的胸膛上,讓葉煌有了一個悶哼,似乎是真被我打疼了,我趁機爭脫掉葉煌的手,可葉煌環著我依然堅固如石,而且手上的力道比剛才更大了。
  葉煌見我掙扎得厲害,也不高興了,冷著臉道:“沒想到發了燒,你還能如此有力氣,看來真是不得放你下床的。”說著,我被他抱起來,一下壓在床頭。
  “放手,葉煌,”我大吼一句。
  葉煌根本就不理會我的話,反而動作柔和道:“凜兒,你聽好,這可不是在給你解毒,你身上的毒我剛才已經讓你喝下我的精血了,現在是我想要抱你。”
  我一愣,葉煌第一次不是在人前這樣叫我,可是葉煌的話……怎麼聽著都有被當成發洩物的嫌疑。我氣惱道:“你一開始不就可以直接用精血給我解毒的。”說著我對葉煌扭打起來。
  葉煌像在耍猴一樣,將我弄得氣喘之余,依然未掙脫他的懷抱,最後我只得投降道:“我不出去了,乖乖躺在這裡養傷總行了吧。”只希望葉煌不要來真的就好。
  “哦,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遲了。”葉煌依然抓著我。
  我氣得發抖,若不是手腳都受制於他,我真想給葉煌來一拳加一腳。上次葉煌讓我給他驅寒,我只當是與他互相利用,因為那時自己也需要葉煌來解毒。
  可是這次呢,葉煌還想要我給他當女人使不成,我氣道:“葉煌,你瘋了?別忘了我可是你兒子。”
  “難得,這時候你想起自己是我的兒子了?”葉煌反唇相譏。
  “你……”我被搶白,一時無語,忍下一口怒氣,繼續道:“你想找發洩物件,不至於找上自己的兒子吧。”
  葉煌眯起眼睛,挑起我的下巴道:“這把火可是你自己點著的,不該負責澆滅嗎?”說著葉煌低頭舔上我的耳際,他不再說話,而是用行動來表示他有多生氣。
  我耳朵感到癢,有些不自在,忽視那種被葉煌舔的怪異感覺,推開葉煌,大聲道:“葉煌,你真敢做的話,我會殺了你的。”
  “那我拭目以待。”葉煌抬起頭,深邃的眼睛望進我的眼裡,我有種被攝入心魂的錯覺。
  直到葉煌開始動作,我才反應過來,不再與葉煌慪氣,有些緊張,討好道:“葉煌,你不會是來真的吧?”我一開始還以為葉煌只是想嚇嚇我的。
  葉煌難得笑起來,語氣中有了絲極淡的柔和,道:“凜兒,我從來都是認真的。”
  葉煌即使只是微微的淺笑,也能花了人的眼,亂了人的心,一時之間我的掙扎不由漏了幾下……
  我一痛,強忍住想要發出聲音,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即推開葉煌,而是問道:“葉煌,為什麼?”
  葉煌低頭吻了吻剛才我被他咬出血的鎖骨,聽到我問,便抬頭看我,皺眉問:“疼了?”
  我一愣,臉有些燙,知道葉煌問的是什麼,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很平靜,道:“你上次在鳳來客棧不是跟莫風說過,半年內不需要擔心你自己的寒毒嗎,為什麼現在又要……”我憋了口氣,話還是沒完全說出口。
  卻在這時葉煌突然猛得用力,讓我一下無防備呻吟出口,“啊——你!”我咬牙瞪著葉煌。
  “凜兒,你最好記住,現在我抱你,跟寒毒之類的完全沒有關係,只是因為我想要你。”
  我聽罷,徹底傻了,葉煌的意思是他喜歡我的身體嗎,食之有味了?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我瞪著葉煌,想要從那雙眼睛中看透葉煌……可漸漸的,汗滲出來了,氣息也亂了,但理智還在,這樣是不對的,我與葉煌不是在解毒和驅寒,這只是純粹地……突然葉煌稍稍一用力,我痛呼,瞪向葉煌,只聽葉煌有些冷臉道:“在想什麼?”
  “拿開你的手。”我只能瞪他,這樣下去,說不定我會……我依然努力做出生氣的樣子。
  葉煌嘴角翹起來,道:“難得你這麼有自覺。”
  “葉煌——!”我怒吼了一句,不過卻是氣勢有餘,威懾不足,心裡有些後怕,幸好剛才及時推開葉煌,要不然真這麼被他上了,又得躺上一天。
  葉煌開始不高興了,看著我的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我再度推開葉煌,警告道:“葉煌,我們可是父子,難道你獸性大發就什麼都不顧了。”
  “之前怎麼沒見你提?”葉煌未見退卻。
  “給我放開。”我怒然,上次只因比起父子之間做這種違背常倫的事,我更想珍惜自己的命,誰知道葉煌根本就是在騙我,明明用他身上的幾滴精血就可以解毒的,卻偏偏趁機讓我為他驅寒。
  葉煌不為所動,我忍著不出聲,可葉煌卻在此時用手指抵住……那種箭在玄上,不得不發的狀態,突然被卡住,真的會要命。
  我終於受不了了,道:“葉煌!”還不快放手,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憋著會死人的嗎?
  葉煌嘴角翹起,就是不鬆手,在我以為自己要發瘋的時候,葉煌終於鬆開了手,同時……我再也沒力氣推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葉煌的攻城掠池……
  事後,我躺在床上生悶氣,氣葉煌也氣自己,葉煌倒是什麼負罪感都沒有,幫我微微弄下散亂的頭髮,拉上被單,幫我蓋掉那佈滿痕跡的身體,我賭氣不理葉煌,屋裡一時靜謐無聲。
  此時有人敲了房門,葉煌並不看房門,已經換上平時在外人面前的樣子,淡淡道:“進來。”眼睛根本就沒有看向房門口那邊。
  我聽見有人進來,有些緊張,畢竟我與葉煌的身份在那裡擺著,若是被人看到……我不太願意面對那些事情。於是我迅速將被單拉過,將自己的頭都包住,葉煌見我如此,既不阻止,也不在意。
  接著房門被人打開,有人走進來,我聽到倒茶水的聲音,便微露出眼睛看向來人,卻是嚇了一跳,來的人居然是蘇夜,我將被單掀開,驚訝道:“蘇夜。”
  蘇夜正好倒完水,聽到我叫,抬頭看過來,視線與我撞上,一臉吃驚地看著我與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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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番外:大龍蝦 上
  這還是兩年前,大盜鬼器剛被官府抓到不久之後的故事。
  那時的葉煌剛過三十,但整個人看上去卻更像是二十五六歲人的模樣,隱隱中卻有一股成熟穩重感。
  在某座與世隔絕的山谷中,有兩人正悠閒地坐在涼亭裡喝茶,若是當年曾參加過圍剿毒莊之人在場的話,一下便變可認出,其中一位身穿白衣,全身散發著冷氣的男子,便是天下第一毒莊的莊主——葉煌。
  而另外一位與葉煌一同品茶的是一位身著藍袍、相貌俊朗的儒雅青年,儒雅青年伸手拂起袖子,為葉煌斟上茶。
  儒雅青年淡笑道:“這是江南一帶的觀音茶,在當地是很有名,當初我們相識算是托了這茶的福,所以你這次難得來聖醫門,讓我好好盡下地主之宜……”
  葉煌不語,端起茶杯看了一眼,茶水是淡淡的綠色,喝了一口,確實不錯,這才道:“我過來是將人還給你的,後天便要回毒莊。”
  儒雅青年並不為葉煌的拒絕而尷尬,依然淡笑道:“好吧,我也不強留。至於問雲的事,我想過了,雖然他是聖醫門的弟子,可他離開多年,如今聖醫門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何況問雲他有自己的選擇,現在整顆心又都懸在你身上,還不如讓他跟了你,就這樣呆在毒莊……”
  “不需要,毒莊各處的陣法也已經完成,而且當初我只是向你借人而已。”葉煌冷淡拒絕。
  “別這麼絕情嘛,我承認,問雲是有點死纏爛打,但你不能否認問雲的能力吧,他對陣法那麼有研究,有他在,那些江湖人絕對闖不進毒莊,若是你將問雲送回來,那留在聖醫門的也是一個被人掏了心的……”
  “我身邊並不缺人。”葉煌微微皺眉,打斷了對方的話。
  儒雅青年強勢起來,“不行哦,葉煌,問雲你還是帶回去吧,送出去的人我是不會收回來的。”
  葉煌斜了對方一眼,終是答應下來,冷淡道:“隨便你。”多一個兩個泄 欲的情人對葉煌來說也沒什麼。
  這時儒雅青年朝遠處喊了一句:“烈兒,過來。”
  葉煌抬頭望過去,是一名清瘦的少年,穿著聖醫門小廝的衣服,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或者更小,臉上還有點嫩嫩的嬰兒腮幫,少年跑聽到儒雅青年的叫喚,立即跑過來,靦腆道:“公子,有何吩咐?”
  儒雅青年伸手掐了掐對方的臉蛋,笑道:“去我書房,取一個紅色的盒子,我放在書架上。”
  “哦,馬上去。”少年迅速離開。
  儒雅青年朝葉煌神秘笑笑,道:“送你一樣東西。”
  <番外:大龍蝦 (下) 在第五十三章>

  第四十七章 武鬥大會

  我緩緩坐了起來,剛才還打算去找蘇夜的,他就出現在我面前了。
  葉惶神色不變,很悠然地站起來,對我吩咐道:“好好休息,不要下床。”說完葉惶將外袍一脫掉,扔在我頭上,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
  我愣在那裡,拿掉頭上的衣服捏緊,幾乎要把牙咬碎掉了,葉惶這混蛋剛才根本就在騙我,說什麼不知道蘇夜的下落。
  蘇夜也是怔神在那,直到葉惶走後,他才有點反應,徐徐走到我身前,站再床頭看著我,眉頭凝了起來,道:“我聽莫風說你受傷了。”
  我回神,立即問道:“蘇夜,你這幾天究竟去哪了?”
  “我被……”蘇夜話還沒說話,屋外就響起莫風的聲音,我和蘇夜暫停談話,回頭看過去,此時莫風正拿著一疊衣物進來,淡淡道:“凜少主,您的衣服。”
  我從莫風手裡接過衣服,抱在懷裡,直到莫風把門關上,我才讓蘇夜坐到我身邊來。我問:“蘇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
  蘇夜打斷我的話,伸手先探了探我的額頭,道:“你先把衣服換上吧,雖然比剛開始的要好一些,但還燒著呢,傷寒了可不好。”蘇夜坐著,催促我道。
  我拿掉被單,露出葉惶留在我身上那清晰密集的痕跡,將衣服攤開直接套上,蘇夜淡淡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幫我一起穿好衣服,我繼續我的問題:“蘇夜,你這幾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被徐良給關了幾天。”蘇夜答道,手接過腰帶,幫我系上。
  我不由皺眉,蘇夜果然是出事了,居然會是那個徐良,實在不喜歡這個人。我問:“那你怎麼回來的?”
  “葉煌派莫風找到我的。”蘇夜幫我整理好衣服後,靠著床沿坐過來。
  葉煌還是有讓莫風幫我找蘇夜的,我坐直起來,心裡有些埋怨葉煌的不坦實,問道:“徐良怎麼抓到你的,他把你關在哪裡了?”
  “我買藥的時候正好在街上碰到他,本不想理他,誰知道……”蘇夜說著臉色難看下來,繼而道:“我氣憤不過,想給他點教訓的,可我低估了徐良的卑鄙程度,後來被他抓了,關在官府的牢裡好幾天,我今天剛被莫風從牢裡提出來,被他帶到這裡,還聽說你受傷了,不知道你住在哪裡,正好我給葉惶送茶水,想你可能會在葉惶身邊,可進來時不曾想過床上的人就是你……
  我聽著臉燙了起來,確實,怎麼想床上的人都該是葉惶的情人才對。
  “葉凜,你和葉煌是那種關係嗎?”蘇夜沉默了許久才問了一句。
  我怔了一下,抓著被單卻不知道怎麼回答蘇夜,我自己都搞不清我和葉惶算怎麼回事,一時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給蘇夜聽,卻聽蘇夜繼續道:“你和葉惶是父子吧,他是你父親。”
  我一愣,點頭道:“是啊。”葉煌的確是我親身父親,而我跟葉煌卻這樣不清不楚的。
  “你身上的傷不會是葉煌弄的吧?”蘇夜不鹹不淡繼續問道,臉色有了些不高興。
  “不是,剛發燒那天被公輸景的人抓了,傷是抓我的人弄的,後來是葉煌過來救我出來。”我躺下來,看著白色的絲帳答道。
  “公輸景的人,他們為什麼要抓你?”蘇夜吃驚地看著我。
  “為了鬼器,他們想要用攝魂控制我,拿到葉煌的‘簡符’,跟鶴蕭都是一夥兒的,那辰小姐其實就是上次抓我的那個女人,我被他們綁來這裡,那女人非常狠,用有突刺的手腳鐐拴我,那突刺都陷在肉裡,害我疼得要死,葉惶說我差點成殘廢的了。那時燒得糊塗了,精神不濟,如果葉惶不及時趕來,我可能真就活不成了。”
  “哦,那這裡是哪裡?”蘇夜點頭,繼而問了一句。
  “我們目前還在公輸景的地盤,關我的地方好想是另外一座別院。”我聳聳肩,佩服自己真大膽,還敢住在自己被關過的地方。
  “公輸景的地方!那葉煌呢?他什麼反應,既然公輸景要抓你,為什麼葉惶還讓你住在這裡,他怎麼沒有跟公輸景翻臉?”蘇夜臉色因為被關在牢獄裡幾天未見陽光,有些蒼白,神色即吃驚又有些生氣。
  我莫名,問:“葉煌為什麼要跟公輸景翻臉?”
  “公輸景抓了你,還把你傷成這樣,葉煌難道一點都不生氣嗎?你跟他不是在一起相戀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個混蛋。”蘇夜說著,整個神色都冷了下來。
  我愣了下,答道:“我沒跟葉煌在一起啊。雖然是公輸景身邊的人抓我,但好像公輸景並不知情。”葉煌是我父親,兒子跟老爹怎麼可能相戀的。
  蘇夜驚訝道:“你們沒在一起,那葉煌不是對你……那個混蛋不會是……他把你當什麼了?”蘇夜說到最後都咬牙了。
  “不是,我與葉煌……我也說不清,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搖搖頭,有些煩躁,我與葉煌,父子不像父子,情人又不是情人,卻連情人間才會做的事都做過了,硬要我說葉煌與我之間什麼都沒有又有些奇怪,我自己都糊塗自己與葉煌之間的事。
  “葉凜,難道是你喜歡上葉煌了?”蘇夜問道。
  我愣在那裡,緩緩搖頭道:“不知道。”
  “那就不要知道了,趁現在能回頭,我們解開你身上的毒後就離開葉煌吧。”蘇夜微微凝起眉頭,看著我認真道。
  “可是……”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硬是說不出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沒想著離開葉煌的事了?鬼器‘簡符’已經到手,要走的話,只要再等一陣子,葉煌制出解藥後,我就完全可以離開的,但……
  “要是不想離開,那我們就不離開吧,我陪著你。”蘇夜見我猶豫的樣子,安慰道。
  我看向蘇夜,道:“葉煌在幫我做解藥了,再稍等一段時間,葉煌下在我身上的毒大概就能完全解了,不過我暫時不急著離開葉煌身邊,我有些在意公輸景這個人,他太過神秘,我們如今在葉煌身邊,正好可以打聽此人的消息,對了,我被抓的時候,知道了一件事,公輸景很可能就是白門的白王。
  “白王?!”蘇夜聽了傻在那裡了。
  第二天,是武鬥大會舉行的日子,可我的燒沒有像往年那樣睡三天就好轉起來,反而有些嚴重起來。
  葉煌臉色很差,公輸景建議道:“今天將要舉行武鬥大會,葉莊主不如把葉凜暫時安置在此處,我一定會讓人照顧好葉凜,絕對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不用,我已經讓莫風備好了馬車,客棧那邊已經定好房間了,等下直接過去就可以了。”葉煌拒絕公輸景的提議,伸手直接將我抱入懷裡,帶著我坐上馬車隨公輸景前往武鬥會場。
  莫風坐在馬車前,負責趕馬車,從毒莊出發的四名護衛,如今只剩三名,蘇夜跟在護衛中,隨著馬車一起離開公輸景的地盤。
  我並未完全睡著,只是有些無力,車上葉煌依然攬抱著我,我睜眼看他,問:“武鬥大會今天開始?”
  “恩。”葉煌點頭,同時伸手撫上我的額頭,查探我是否有些退燒。
  “葉煌……”我叫了句,葉煌抬眼看我,我繼續道:“你之前與莫風談的,白王身邊有個姓辰的女子。”
  “辰若月,我知道是她抓你。”葉煌皺起眉,點頭道。
  我一愣,沒想到葉煌一下就知道我要說什麼,我頷首,答道:“恩,她的聲音我不會認錯,上次我再鳳來客棧被抓時,就是那個女子,而且,那辰小姐也是上次公輸景帶在身邊的那個女子。我被他們抓的時候,聽她親口承認公輸景就是白王,連鶴蕭也是白王的三虎之一。”
  葉煌點點頭,簡單道了句,“我知道了,這些事你不用多想,先好好睡一下吧。”
  我緩緩閉上眼睛,乖乖在葉煌懷裡睡過去。我醒來時,外面很吵雜,我已經被葉煌安置在一個小暖塌上,葉煌就坐在我身邊,扶起我問道:“感覺怎麼樣?”
  “好像好多了。”我頭不再那麼沉,摸摸自己手心,都不再冒虛汗了,正有些納悶,門簾後面進來兩人,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儒雅青年,葉煌的朋友,他身邊帶著一位蒙住臉的少年,不用猜我都知道少年是誰。我的燒能退,大概跟眼前的儒雅青年有關。
  儒雅青年對我笑道:“終於醒了。”接著視線移至葉惶那邊,調侃道:“我以為你急著叫我到這麼多人的地方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原來是給葉凜看病呢,雖然你醫術也高明,不過像葉凜這種燒,全天下大概就只有聖醫門的人能給退了,看吧,葉凜現在不是已經醒過來了。”
  葉惶看了儒雅青年一眼,沒說什麼,拿起案幾上的布巾幫我擦拭額頭。
  這時那少年歪著頭反駁儒雅青年的話道:“才不是聖醫門,厲害的是公子。”
  儒雅青年再次笑了起來,不過是對著那少年笑的,儒雅青年伸手摸摸少年的頭,繼而對葉煌道:“葉煌,武鬥大會人多也雜,我不能多留,就長話短說吧,葉凜燒得很不同尋常,這可能跟他被人強硬性地封住記憶有關。其他的,我暫時也不清楚,下次再找你吧,我這次就先告辭了。”
  葉煌點點頭,道別了一句,便未多言,倒是那呆頭呆腦的少年聽到要離開,急道:“啊,公子,這就要走嗎?”
  “是啊。”儒雅青年淡淡答道。
  “哦,好吧。”少年點頭一下,接著突然抬頭看向我這邊,笑道:“葉凜,好好保重身體,我們走了。”
  我愣了一下,甚至連那少年的話都來不及回答,他就被儒雅青年迅速帶走了。我轉頭看葉煌,發現他正看著我,有些納悶道:“武鬥大會開始了嗎?”
  葉煌移開視線,道:“放心,我會拿到鬼器‘攝魂’的。”
  我一愣,不知道說什麼好,順著葉煌的視線看過去,這裡的窗戶居然能看到武鬥大會的場地,武鬥大會上人山人海,非常隆重,雖然離場地偏遠一些,看得不大清楚,但那場面確實壯觀。
  這時,葉煌突然冒出一句問道:“會不會太吵了?若是不喜歡,我帶你換另外一個房間。”
  “呃……不用了。”我沒想到葉惶會有這麼關心人的時候,原來是為了我,葉惶才將房間選在離武鬥大會遠一些地方,不會被吵到同時又能看到,雖然葉惶問話的口氣依然冷冰冰的,但能聽得出來話語裡關心的味道,不過對我來說,更多的大概是尷尬。
  葉煌只看我,並不關注武鬥會上正在打鬥的幾對人,我有些不自在,問道:“葉煌,公輸景真的會把鬼器‘攝魂’交出來嗎?”
  “會的。”葉煌頷首。
  我一愣,這話聽著感覺兩人像是有什麼貓膩,葉煌對公輸景的態度雖然比之前差了許多,但是蘇夜說得對,葉煌並為未與公輸景翻臉。
  沒過一會兒,莫風進來裡面,稟報道:“主上……”
  我聽著莫風的稟報,從窗戶那邊看過去,莫風替葉惶打下了大半以上的人數,剩下小部分人葉惶打算親自出馬。
  葉煌聽著莫風的稟報,替我拉上被子,貼著臉皮的臉沒什麼表情,語氣淡淡地對我道:“好好躺著。”說著葉煌就站了起來,對莫風吩咐道:“保護好他。”
  “是。”莫風低頭行禮。
  我看著葉煌出去還有些愣神,直到在武鬥場上遠遠見到葉惶的那抹身影,我才回過神來。
  葉煌沒幾下就單手解決了莫風說的厲害無比的人物,同時又解決了其他幾人,期間葉惶的腳居然連一步都不曾移開過,我看著有些冒冷汗,葉惶還真是強得可怕。
  這時背後莫風的聲音傳來,道:“公輸先生,您來這裡做什麼?”
  我聞聲回頭看過去,果然是公輸景,他是一個人過來,不知道要做什麼,雖然有莫風在,但我還算有些警惕地看向對方。
  公輸景朝我看過來,淡淡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想跟葉凜單獨談談。”

  第四十八章 表白

  公輸景表示希望能與我單獨談一會兒,莫風有些遲疑,最後還是退到席簾後面侯著,公輸景走到我旁邊坐下,問道:“葉凜,你的傷勢如何了?”
  “還好。”我只放了一半心思在公輸景這邊,另外一半我還看著場上那抹屹立不倒的身影。
  “葉凜,你在怪我對嗎?沒有把白王的身份告訴你,還因我害你受傷,你很生氣吧。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你被若月他們綁走的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我擔心你出事,立即就趕回來,我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若月他們都被鬼器迷了心智,居然對你做出如此惡劣的事來,葉凜,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教訓他們的。”公輸景眼神中多了一分淩厲。
  我看著公輸景,不解此人這樣對我說的目的是什麼?總不會真是給我道歉吧。
  “公輸景,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如此演戲的。”我很平靜道,公輸景他演的不累,我看著可累。
  公輸景一愣,眼神中閃過什麼,很快就恢復如初,無奈笑道:“你果然對我誤會很深,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消掉這樣的芥蒂,難道不能給我次機會嗎,葉凜?”
  我皺眉,對於公輸景這樣繞開問題的答法很不喜歡,道:“公輸景,我……”
  話還沒出口,公輸景就伸手過來輕輕捂住我的嘴巴,只聽公輸景淡淡道:“說了叫我公輸的,葉凜你再這樣我可是要生氣的。”
  我不客氣地拍開公輸景的手,側過臉,皺起眉頭應道:“公輸先生說笑了。”
  公輸景無視我的反感,坐得近一些,笑道:“難得葉凜會如此在意我的事,讓我很感動,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如此特別地待你吧。”
  我並未看公輸景,卻豎起耳朵仔細聽,只聽公輸景輕笑道:“葉凜,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其實我喜歡你。”
  誒?我嚇了一跳,轉頭看向公輸景,這人說的話,跟他平時可疑的態度根本就掛不上勾吧。
  我還沒說話,公輸景便繼續道:“不許說你有喜歡的人哦。那個叫蘇夜的孩子,我自認比他強一百倍,可是你從不曾認真去注意我呢。”
  “公輸景,你……”我臉有些發燙,不是因發燒造成的,而是從沒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如何應對,我懷疑公輸景會不會哪裡搞錯了。
  “自我一開始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只是那時你我不熟,而且你正在跟葉莊主鬧矛盾,我不宜表現太過,怕嚇到你,只得將自己的心情暫時先收起來,可是漸漸地,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你,甚至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都能激動好久,在得知你被人抓走後,我那時心都亂了,現在還在懊惱自己怎麼會讓你遇到這樣的危險。凜兒,我一直想這樣叫你,可我不敢叫,怕你以後不再理我了。”
  我愣在那邊呆呆地看著公輸景說不出話來,難道公輸景一直是這樣看我的?
  “凜兒,你知道你這幾天因為對我的誤解,一直不理睬我,讓我的心好難受,我只好厚著臉皮過來找你談了,讓你知道我真正的感情,讓你知道我一直是想著你的。”公輸景的雙眼柔柔地看著我,讓我有些心慌。
  “凜兒,我並不要求你一定要答覆我,但至少請允許我繼續喜歡你好嗎?”公輸景說得有些可憐,我一時被他怔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要是葉惶碰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葉惶或許是根本就不理睬才對。
  “公輸景,你還是……”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勸公輸景放棄對我的怪異感情。
  公輸景打斷我,問:“我可以吻你一下嗎?凜兒,就一下,好嗎!”公輸景說著人已經靠了過來……
  我愣在那邊,公輸景撫上我的肩膀,頭微微低下來,我看著公輸景放大的臉,及時反應過來,公輸景跟葉煌長得不一樣,伸手正要推開公輸景時,簾席被人打開,我側頭看過去,公輸景撲了個空,神色有些不善地看向來人。
  蘇夜端著藥走進來,根本就當公輸景不存在,對我道:“葉凜,該喝藥了。”
  蘇夜走過來,擋在公輸景身前,從床頭拿了個枕頭靠在我後面,慢慢將我扶起,然後將藥端給我,道:“喝了藥,你得睡一會兒。”
  我端過藥,一口氣全部灌下藥汁,將空碗拿給蘇夜,接著蘇夜幫我抽掉枕頭,又將我按回床上休息,還替我腋好被子,公輸景在旁邊完全插不上手,看著蘇夜的臉色有些不善。
  蘇夜與公輸景對視一下,兩人都未離去,蘇夜便打發道:“葉凜需要休息,公輸先生您有事等他休息好了再來吧,請。”說著蘇夜伸出手作出送客的手勢。
  公輸景對蘇夜的臉色可沒那麼好,不理會蘇夜趕人的意思,一股威嚴的氣勢上來,徑直繞過蘇夜,來到我床頭,伸手摸上我的額頭,柔道:“凜兒,我留在這裡照顧你入睡。”
  我一愣,急忙道:“不用了,有蘇夜在,公輸先生您先回去吧。”要命,這傢伙在這,我再困都睡不著。
  “好吧,既然是凜兒的要求,那我就先走了,等下再來看你。”公輸景跟對蘇夜的態度完全不一樣,雙眼柔和地看了我一眼便起身告辭。
  待公輸景離去後,蘇夜坐過來,問道:“公輸景來幹什麼?”
  我抓抓頭髮,打了個哈欠,道:“大概是過來道歉的。”
  “你休息吧,我守著你,不會讓人靠近你半步的,莫風也在外面守著呢。”蘇夜端了藥碗,放在桌幾上。
  “武鬥大會現在怎麼樣?”我淡淡問了一句。
  “葉惶一出現,幾乎是一面倒啊。不過之前葉惶得罪那麼多門派的人,現在他們都合夥著暗算葉惶呢。”
  我一愣,問:“那葉惶不會是受傷了吧?”
  “不知道,不過我想多少有些危險吧,那麼多人都想要至也換於死地。”蘇夜淡淡道,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又道了一句道:“不過葉惶那麼厲害,我想應該也沒事的,你先睡吧,我會幫看看的。”蘇夜聳聳肩道。
  “恩!”我點頭,閉上眼睛,這次是真的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是在葉煌的懷裡,葉煌正在給我換衣服,見我醒來,便道:“你出了一身的汗,燒總算退了,等下去洗個澡就沒事了。”
  “哦。”我應了一句,抓抓頭髮,伸展了一下胳膊,慢慢爬坐起來,問:“你怎麼在這?武鬥大會結束了嗎?”看著葉惶毫髮無傷的樣子,想來那些門派大概是沒得逞,要麼就是暗算也算不過葉惶。
  “結束了。”葉煌只有淡淡一句。
  我睡飽了,來了精神,隨即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天,我們還在客棧裡,今日就會拿到鬼器‘攝魂’。”葉煌語氣平靜,如此和氣地跟我說話,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將房間掃視一圈,問:“蘇夜呢?”
  葉煌皺起眉看了我一眼,不答,反而冷著臉道:“公輸景找你什麼事?”
  “沒有啊,他只是隨便聊了幾句就離開了。”我那天精神不濟,公輸景表白的話,我驚訝之余,其實沒記住多少。
  我簡單清理一遍後,葉煌帶上我出了客棧,來到白門,領取鬼器‘攝魂’,據蘇夜說這次武鬥大會有三個人都有附贈品。葉惶輕鬆取得天下第一的稱號,將有資格得到白王贈送的鬼器‘攝魂’。
  我們來到白門時,是鶴蕭接待的,也是他拿出鬼器交給葉煌,卻隻字不提當初合謀綁架我的事。
  鶴蕭命人拿來了放有鬼器‘攝魂’的錦盒,親自打開,取出‘攝魂’,我定睛一看,是‘攝魂’,葉惶輕輕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點頭告知葉惶是真的。
  鶴蕭非常恭敬道:“葉莊主,此物非凡品,您可疑仔細確認一下。”鶴蕭說著,將鬼器握在手中,舉到葉煌面前……
  我立即發現不對勁,急忙大叫道:“葉煌。”
  葉煌轉頭看我,鶴蕭下暗示的動作還沒完成,臉色難看地盯著我,葉煌問:“什麼事?”
  我瞥瞥嘴,道:“我要回去了,快點。”
  葉煌深深看了我一眼,並未說什麼,轉頭便伸手接過鶴蕭手中的鬼器,鶴蕭邀請葉惶參加武鬥大會圓滿結束的宴會,被葉惶不客氣地拒絕掉了,本來葉惶作為拿走天下第一稱號的人是必須出席的,但因為公輸景出面,葉惶只拿走了鬼器‘攝魂’便帶我直接離開白門回到客棧。
  一回客棧,莫風立即稟報道:“主上,我們得馬上離開,如今許多人盯上鬼器‘攝魂’了,而且江湖的一些門派開始集結起來,要圍攻毒莊,屬下擔心葉少主……”
  葉煌聽了,沒見什麼表情,只對莫風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莫風走後,葉煌問我道:“鬼器‘攝魂’有什麼特別的秘密嗎?”
  我一愣,答道:“‘攝魂’有暗示的作用,剛才鶴蕭就想用鬼器對你下暗示。”我拿起‘攝魂’告訴葉煌怎麼使用和注意鬼器的用法,期間我問:“葉煌,你不回毒莊嗎?”葉素還留在毒莊,那些人若是真的去圍攻毒莊,那葉素可就麻煩了。
  “不急,現在先找剩下的最後一樣鬼器‘龍心’的線索再說。”葉惶淡淡道,不見任何猶豫的神色,好似早就做好決定的樣子。
  我聽罷一愣,心裡有些感動。
  莫風再次進來時,稟報道:“主上,公輸先生求見。”
  葉煌點點頭,公輸景緩緩走進來,瞧見我坐在椅子上,立即朝我笑道,“凜兒,你也在啊。”
  我正與葉煌說話,所以我清楚地看到葉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第四十九章 白王

  公輸景上前一步,關切問道:“凜兒,燒可退了?”
  我微微點下頭,並不答腔,眼睛望向了公輸景身後的人——鶴天。
  公輸景見我如此,也不尷尬,轉身面對主座上的葉煌,雙手抬至胸前,鄭重拘禮道:“葉莊主,今日來其實是我想向凜兒道歉的,另外有一些事也想告知于葉莊主。”
  葉煌不見動容,也沒有反對,語氣淡淡道:“公輸先生請先入座吧。”
  “多謝葉莊主。”公輸景保持著一貫的風雅,掃視了幾個位置,目光最終停在了我旁邊的一個空位置,徑直走過來就我身邊坐下,抬眼望進我眼裡的是露 骨的曖昧,我淡淡撇開眼睛,並未將公輸景的有意舉動放在心上,卻正好對上葉煌的視線,我不由一顫,葉煌似乎在生氣。雖然他的臉色並未有變化,但葉煌的眼睛告訴我,他很不高興。
  公輸景並未注意到這些,開始對我解釋道:“凜兒,上次我本想將我的事全部告訴你的,不過你那時還燒著,後來更無法詳談,這次你定要好好聽我解釋,可以嗎?”公輸景柔聲地說著,有點小心翼翼的感覺,好似在討好他的情人般。
  我只是淡淡點頭,公輸景地殷勤在我看來有些奇怪,我忍不住朝葉煌看過去,果然他的臉色很不好。葉煌見我看他,冷冷地回了我一眼。
  公輸景繼續道:“你與葉莊主如今都知道我是白門的白王,但其實在白門中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而我並非有意隱瞞自己,只因就算我說出去,也沒多少人願意相信,所以當初赴邀去毒莊時,我才沒有告知你與葉莊主我的身份,你可還氣我。”
  我一愣,公輸景這話問得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為何要氣他?公輸景看著我,葉煌也是淡淡地看著我,什麼表情也沒有,更不可能開腔,屋裡一時靜謐無聲,我乾咳一下,只好應公輸景一句:“公輸先生,您客氣了。”
  葉煌這時移開在我身上的視線,伸手端過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品起茶來。
  公輸景無奈道:“凜兒,我真的沒有讓若月他們綁架你,這點你一定要信我。”
  我很想對公輸景說,他有沒有命人抓我,對我來說沒多大意義。不過看到對方那副想要得到我肯定答案的回答,我淡淡應了一句,“哦。”
  公輸景立即舒展了眉毛,繼而道:“我萬想不到若月他們,竟然趁我正好有事,離開白門之際,綁架了你,幸好我當時還有親信留在白門,不然我恐怕都無法得知你被若月他們抓走的事情。凜兒,我很抱歉,我現在還無法將他們處置,不過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會給你與葉莊主一個交代的。”公輸景講得信誓旦旦。
  我平靜地聽著,對公輸景的話並不信任,白門的白王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影響力都極大,白門三虎更是白王身邊親信的三大將,公輸景此刻卻說白門三虎背著他做事,而他身為白王還無法將他們處置?我心裡有點懷疑公輸景剛才這席話不會是想讓我問點什麼吧?
  我再看葉煌,依然是那樣沒什麼表情的臉,似乎拿著千年的耐心等待公輸景與我的談話的結束,讓我突然有點想笑。
  公輸景明顯對我的態度有些錯愕,或許他正等著我問點什麼,結果我一個字沒說,還有些走神。
  不過公輸景很快就恢復原本的樣子,緩緩喚回我的注意力道:“凜兒,知道我為什麼無法處置他們嗎?因為我雖然身為白門的白王,但手上卻沒多少實權,白門三虎說得好聽點是替白王打理白門許多事務,其實更多的是監督和架空我這個白王行使的權利,他們敬我,卻也同樣在監督我。”
  公輸景頓了一下,繼而道:“自第一代白王由公輸這個姓氏繼承後,便一直延續由公輸家族的人繼承,每一代白王身邊同時會有三大護法直接聽命于白王,可惜現在我當的這個白王,只不過是個擺設罷了,所以我才一直未對你和葉莊主提起我的另外一個身份,凜兒,這回你願意信我了嗎?”
  公輸景說得很慢,配合他的神色,讓人有些同情,我對公輸景如此小心地與我談話,有些不習慣,便稍微點個頭算作回答。
  公輸景立馬欣喜起來,不知是故意還是情不自禁地抓起我的手道:“太好了,這次是凜兒你自己承認不再介意的了,以後可別再給我臉色看了。”
  我不著痕跡地抽掉被公輸景握住的手,將椅子向後一靠,躲過公輸景想再靠過來的手,接著我站了起來,拒絕道:“公輸先生,葉凜不敢如此放肆。” 公輸景的話也許有可信的地方,但當時我被辰若月抓走後,他們對我拳打腳踢,卻似乎因為畏懼白王的威懾,一開始並未想過殺我,若是如此,那公輸景絕對不會像他剛才說的那樣被人架空了權利,而且有我一點很在意,當時辰若月派來抓我的那一群黑衣人,個個訓練有素,動作整齊,給我感覺有那麼點像軍隊的人。
  公輸景見我如此,把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勉強笑笑,並未再說什麼。
  我感受到葉煌的視線,不由側頭看過去,卻見葉煌正皺眉瞥了一眼公輸景,我一愣,莫非葉煌也對公輸景的話有懷疑?
  公輸景站起來,面對主位上的葉煌,優雅道:“對了,葉莊主,向您介紹一個人,他是鶴天,凜兒被抓的時候,幸好鶴天通知我,他可以算作我身邊最放心的人之一。”說著公輸景將鶴天引薦出來。
  鶴天上前,雙手抬至胸前,鄭重拘禮,面對主座上的葉煌豪爽笑道:“葉莊主,有禮了。”
  葉煌神情一掃剛才的不快,淡淡道:“不必多禮,我們已在白門見過,請坐。”鶴天欣喜,謝過葉煌後,坐在了公輸景身旁。
  我瞧了瞧這個鶴天也算彬彬有禮,看得出葉煌很欣賞他,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白門庭院中,我躺在樹上正好看到鶴天氣急敗壞地撕爛通緝令的事,那張通緝令上通緝的正是葉煌那位聖醫門的神秘朋友身邊的那名少年和另外一名未曾見過的少女,不知道鶴天認識他們其中的哪一個,或者一開始葉煌和鶴天就是認識的?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葉煌,葉煌視線淡淡掃過我,繼而對鶴天道:“凜兒的事,多謝鶴公子的幫忙。”
  我一愣,剛才公輸景也提到因鶴天的通知,他才能那麼快找到我,我不由再次看向眼前這個叫鶴天的男子。
  此時鶴天已經站起來,雙手抬於胸前,恭謹道:“葉莊主千萬別這麼說,我家主上的事,我本就義不容辭,況且,我還想找機會向葉凜公子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謝。”
  我一怔,救命之恩,這話從何說起?
  葉煌掃了我一眼,見我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便問鶴天道:“你是說凜兒于你有救命之恩……?
  鶴天笑答道:“差不多,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前不久落難,恰逢葉凜公子所救,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所以其實我才要感謝葉凜公子才是。”
  我怔神中,鶴天已經向我拘了一個禮,道:“葉凜公子,請受在下一拜。”
  我站起來,有點手忙腳亂,最近一直很倒楣,被葉煌擒住不說,還老是遇到綁架,怎麼會有空閒救人,我急忙道:“鶴公子,請你先別忙著行禮,我只想問一句,你沒有記錯嗎?”
  鶴天笑笑,淡然道:“葉凜公子真是謙虛。”
  我有些無語地看向葉煌,葉煌卻不再看我。我只好努力回想自己何時做過如此善事,突然不由聯想到鶴天撕毀的那張通緝令,莫非鶴天所指的是那名少年。若說救人,我也就那次把那少年從地窖裡救出來而已,真正救人的是葉煌和他的好友那個儒雅青年才對。
  想到這,我便要跟對方解釋清楚,此時公輸景開口道:“葉莊主,此次來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葉煌放下茶杯,淡淡道:“公輸先生,有事但說無妨。”
  公輸景得到葉煌的首肯,點點頭,道:“其實是關於最近江湖上一直有人死於‘墨心’一事,我查到了點眉目……”
  公輸景還沒說完,房口處響起敲門聲,公輸景住了口,所有人一起看向門口,接著葉煌道:“進來。”
  房門被打開,莫風端著茶水走了進來,為在座各位斟滿茶水後,接著走到葉煌身邊,為葉煌倒上茶,然後輕聲請示了葉煌,“主上。”
  葉煌側眉,問:“何事?”
  莫風便附在葉煌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麼,我疑惑地想聽聽莫風對葉煌說了什麼,卻見葉煌皺了下眉,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莫風領命離開。
  這時我聽到窗戶那邊幾聲很輕的貓叫,不由一愣,這是蘇夜在叫我,而且很急!
  屋裡的人大概都有聽到貓叫,但葉煌並不當一回事,所以公輸景他們也不好問。
  我裝作平靜地拿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繼而將茶杯拿在手中,接著我一抖茶杯,茶杯滾落地面,茶水灑了一地,我人跟著有些不穩,努力扶住椅子不讓自己滑倒。
  葉煌立即就注意到我的怪異樣子,正要說什麼,公輸景已經先他一步,緊張叫道:“凜兒,你是這麼了?”
  我並不作答,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深吸口氣恢復原來的樣子。
  公輸景依然緊張,“凜兒?”
  我只好答:“我沒事。”
  “可是你剛才不是……”公輸景依舊不太放心的樣子,人都站了起來。
  這時葉煌問道:“怎麼了?”
  我一愣,看向葉煌,手不由伸到後腦勺抓了抓,跟著淡淡道:“不知道,剛才好像有些頭暈,我想可能是沒睡好吧。”
  公輸景聽罷一愣,訕訕收回剛要伸出扶住我的手,葉煌則是道了一句:“過來。”
  我從椅子上起來,走近葉煌身邊,還未完全靠近時,葉煌已然伸手將我拉入懷中,我一個踉蹌,跪坐在葉煌懷裡,葉煌攬過我的肩膀,桎梏著我,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接著拿起我的一隻手幫我號脈,好一會兒,葉煌才道:“你若是想睡,便回裡屋去。”
  我一愣,答道:“哦,好。”說著我便起身離開,轉身之際正好撞見公輸景看著我與葉煌兩人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我淡淡道:“公輸先生,鶴公子,我先下去了。”
  鶴天站起來向我回禮,公輸景有些不舍,道:“凜兒,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我聽著不痛不癢,倒也沒什麼感覺,淡淡應了一句,我便進了裡屋。
  蘇夜在窗戶邊露出一個頭,叫了一聲:“葉凜。”
  我看了一眼,隨手關上裡屋的門,接著才走過去,小聲道:“進來。”
  蘇夜躍窗而入,接著問道:“你不舒服?”
  我直接橫躺在葉煌專用的坐榻上,聽到蘇夜的問話,不由一愣,朝蘇夜搖頭道,“沒有,剛才我那是裝的。”而且葉煌其實也知道我是在裝吧,甚至可能猜到我進裡屋是來見蘇夜的,這樣算他的默許嗎?
  “葉凜,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蘇夜有些急道。
  我不由怔了一下,坐了起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蘇夜臉色有些不好,嚴肅道:“我們先離開這,路上我慢慢跟再說。” 我有些訝異地看向蘇夜,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麼急著離開?
  我突然意識到,之前那批想殺葉煌報仇的江湖人一直在找機會除掉葉煌,莫非他們現在就要來過來找葉煌了,我不由問道:“他們這麼快就要過來了?”
  蘇夜朝我點點頭,道:“恩,他們這次帶了好多人,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我心中不由一怔,道:“可是葉煌還沒做好解藥,我身上的毒未解,我想走也走不了。” 若是那些江湖中人現在就已經朝著客棧這邊來,那葉煌豈不是也很危險,我該不該告訴葉煌一聲,讓他好有個準備。
  蘇夜一愣,道:“我們只需先離開客棧一陣子,等風聲過了,再回來便可,我已經找了一個藏身處,我們先在那裡躲幾天。”蘇夜拉上我的手,正欲帶我走。
  我不由奇怪,問蘇夜:“到底怎麼回事?”
  蘇夜答道:“徐良帶著官府的人通緝你,他們正朝著客棧這邊趕來,葉凜,我們沒時間了,快點,不然你會再次被抓的。”蘇夜說完非常嚴肅地看著我。
  我卻是愣在那邊,還以為是葉煌的仇人要過來圍攻葉煌,害我剛才還擔心著要不要幫葉煌一下,居然是我自己的麻煩!

  第五十章 一柱香

  既然官府的人已經找到過來,我確實不能留在這裡,只是我有些奇怪,官府的人是怎麼發現我的行蹤的?
  雖然很有可能是徐良告的密,但我有種感覺,除了徐良,定然還有其他什麼人掌握著我的情況,如今他們是打算行動了嗎?
  我道:“我當初被關的地方是重刑牢獄,自我進入那個地方後,無論生死,官府理應不會再管的,我僥倖逃出來也該算我無罪的,怎麼會再次通緝我?”
  蘇夜一愣,疑惑道:“葉凜,莫非是有人在借官府的勢力,想得到你身上的鬼器?之前在毒莊的時候,他們似乎就在秘密追蹤你的。”
  我朝蘇夜點了點頭,道:“有可能吧,不過到底是誰向官府透露了我的行蹤?”知道我身份的人並不多,還要掌握我的行蹤,這個人定是在我身邊跟我有接觸之人,同時又非常清楚我就是‘大盜鬼器’的身份,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徐良?”蘇夜沉吟片刻道。
  我想了想,搖頭道:“不太像。”突然覺得深究這些並沒多大的意義,他們想要抓我,那我就逃到他們抓不到的地方,這點我還是有自信。
  蘇夜若有所思,頷首道:“確實,徐良愛貪小便宜,沒有好處的事他是不會費心思去做的,但這件事肯定少不了他,很可能是徐良背後的什麼人,而且我總覺得那人應該是官府中人。”
  我不由看了蘇夜一眼,果然蘇夜也是這麼想嗎?
  蘇夜繼續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再不走,等徐良他們來了,就逃不了了。
  我原本計畫先留在葉煌身邊,借助葉煌來幫我拿到鬼器,如今看來只能先逃了,因為我並不想被官府的人再次抓住,我點頭,道:“好,我們走,不過……”葉煌那邊……
  “放心,我已經找好藏身處了。”蘇夜見我在考慮的樣子,有些急了。
  “別急,蘇夜,徐良他們大概什麼時候會來?”若是時間允許的話,我想行動一下。
  蘇夜估算一下,道:“差不多再過一柱香的時間吧。”
  “一柱香,好短。”我皺眉,這麼短的時間,行動應該是沒問題,但要再逃跑的話怕有些倉促,不過也只能試試了。
  我繼續問道:“你在哪裡找了藏身處?”
  “城郊那邊,有個很偏僻的舊房子,我們躲在那裡絕不會被人發現,我們先躲過這幾天,到時候再回葉煌這邊,讓他給你解藥。”
  我聽著蘇夜的話,沉吟片刻,蘇夜繼續道:“葉凜,我們得快點。”
  我點頭答了一句:“好。”
  蘇夜展眉,立即計畫道:“我先從窗戶出去,替你引開那些護衛,等你出來後,我們在客棧對面的小茶館碰面。”說著,蘇夜就往窗戶走去。
  我想了一下,還是叫住蘇夜,道:“等等,蘇夜,你不用驚動護衛,我會另外想辦法出去跟你碰面的,你先去弄兩套舊一點的衣服,過去茶樓那邊等我便可。”既然決定要逃,就絕對要逃得連葉煌也找不到。
  蘇夜一愣,隨即問道:“你現在不走嗎?”
  我點頭道:“你先去找衣服,我拿點藥,就跟你碰面,這次離開,我沒打算再回來。”
  “不回來!葉煌已經給你解藥了嗎?”蘇夜驚訝得有些呆愣在那邊。
  我搖頭,“他還沒將解藥做出來呢。”
  “那我們不回來,你身上的毒這麼辦?”
  我輕笑一聲,自通道:“放心,我有辦法,你先去吧。”我知道想完全解了我身上的毒,最好是等待葉煌做出的解藥,但那也不是絕對的。
  “好,你小心,我先去弄衣服。”蘇夜見我如此,點點頭,便輕輕躍出窗外。
  蘇夜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窗外,我從坐榻上站了起來,悄步走到裡屋的門口,輕輕開了一條隙縫,公輸景的談話聲音立時清晰起來:“所以我才懷疑那些死於‘墨心’的人,定與官府脫不了關係,葉莊主,如今……”確認葉煌與公輸景還在談,未有停止的樣子,我掩上房門,朝屋裡的床頭櫃走去。
  葉煌對與藥瓶之類的,極少貼身放著,而是隨意放在自己屋裡的床頭櫃上。我看了一眼床頭櫃,從袖中拿出平時用來開鎖的發簪,屋外是公輸景模糊的聲音,我不再猶豫,一隻手握緊鎖頭,一隻手拿著鐵絲從鎖孔探入。
  弄了幾下開了床頭櫃的鎖,我將鎖輕放在旁邊,接著非常小心地打開櫃門,雖然葉煌住的是最好的上房,但客棧的床櫃一律是開拉式的櫃門,若是稍不注意打開,會弄出很大的響聲,我只能放輕動作。
  我從床頭櫃裡拿出葉煌平時出門都會帶在身邊的藥盒,置於床上,我拿手捏了捏藥盒上小巧的鎖頭,鎖孔非常小,這用發簪是開不了的,只有極細的鐵絲才有可能撬得開。我立即從鞋底摸出一根細鐵絲,除去了葉煌藥盒上的鎖。
  我打開藥盒,有些驚訝,藥盒雖然很小,但裡面的東西倒是很多。
  我點著那些用顏□分的瓷瓶,認真分辨一番,將毒藥和一些特殊藥瓶區分開來,只剩下一堆淡藍色的瓷瓶,我挨個挑選,將其中一個瓶身相對深一些的藥瓶拿起,打開塞子,將瓶裡的東西倒在手上,瓷瓶裡滾出幾顆藥石粒。
  這些藥石粒是橢圓形,有些透明,我抬手放在鼻下小心地聞了聞,不由欣喜起來,就是它了,雖然這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不過這些藥石倒是可以抑制我身上毒的發作。
  葉煌以為我非得等他的解藥不可,可惜我對一些藥理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想在葉煌身邊,借助他方便我找鬼器,我早就偷走這瓶藥離開葉煌身邊了。我搖了搖藥瓶,大概估算了一下,這瓶裡最少也有五十粒的藥石,一粒藥石就可以抑制我體內毒素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樣至少我暫時擺脫葉煌的控制。
  我把藥瓶塞進懷裡,將床上的瓷瓶都重新放回藥盒裡,再將藥盒塞進床頭櫃,鎖好床頭櫃。
  不過鬼器‘攝魂’在葉煌身上,目前估計是偷不到的,要在葉煌身上偷東西根本不可能,這個教訓我早已在八年前就已經知道了,我只能尋思著以後再回來拿,最好到時能將解藥一起弄到手。
  我走到窗戶邊,朝外看了看,要躲開護衛,並不難。我正要離開,裡屋的門被人打開,我嚇了一跳,轉過身,就見葉煌走進裡屋。
  我有點做賊心虛,急忙掩飾地問道:“你們談完了?”心裡暗叫糟糕,葉煌進裡屋,我該怎麼逃走,徐良就快過來了,真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
  葉煌關上裡屋的門,見我站在窗邊,凝眉道:“站在那裡做什麼,睡不著嗎?”
  我聳聳肩,道:“還好,只是剛才眼睛好像跑進沙子了,站過來吹吹風。”心裡想著要以什麼為藉口可以支開葉煌。
  我偷偷環視一下裡屋,眼睛瞄到了桌上那空空如也的茶杯,我不由心中一動,我慢慢走過去,提起茶壺,果然也是空的,我故意叫了一句:“咦,茶壺裡沒水啊。”
  葉煌跟著走過來,淡淡問道:“你想喝水?”
  我放下空茶壺,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抬眼看了葉煌一下,他剛才問話的語氣雖然很淡,但莫名讓我覺得這是葉煌的溫柔。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感覺口有些渴了。”希望葉煌能“溫柔”到底,幫我出去弄點水。
  葉煌看著我,道:“等下我讓莫風進來添水,我先看下你的眼睛。”
  我差點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側頭看向別處,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經把沙子弄出去了。”
  “我要檢查你的右眼恢復得如何?”葉煌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說著已經微微彎下腰……
  我不由一嚇,葉煌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認真地翻著我的右眼的眼皮,似乎還沒有停止的意思,我不禁有些焦急起來。
  葉煌查看完後,鬆開了我的下巴,站直起來,看著我冷冷問了一句:“你在急躁什麼?”
  我心一慌,居然被葉煌給看出來了,葉煌的視線讓我有種被桎梏在冰窟裡的錯覺,竟然找不到任何措辭來搪塞葉煌,明明葉煌問的語氣很平靜,但他全身散發出的一股威勢卻讓我背後冷汗都出來了。
  葉煌接著道了一句:“葉凜!”臉漸漸冰下來。
  我反駁道:“我哪裡有急躁了?”
  葉煌不說話,朝我靠近一步,我看著葉煌跟著後退一步,正準備跟葉煌見招拆招打太極時,樓下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大堂那邊叫嚷,我心道,壞了,定是徐良過來了。
  此時莫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上,有消息了。”
  葉煌聽著眉頭都不皺一下,留下一句話道,“好好休息。”便徑直出了裡屋。
  我虛驚一場,待葉煌出了裡屋,便從窗戶一躍而出,迅速離開客棧,與蘇夜會合……
  蘇夜弄來兩套衣服,已經在茶樓的二樓雅間等我了,一見我過來,道:“再不來,我差點就要回去找你了。”
  我問:“怎麼了?”
  蘇夜拉上我,走到席簾遮住的窗戶前,掀開一角給我看,道:“你瞧。”
  我側頭看過去,嚇了一跳,對面客棧門口,黑壓壓的一片人,少說也有一百多人,卻不是徐良帶過來的官兵,都是些江湖中人,他們好像喊著葉煌的名字,還有殺人償命什麼的,我有些怔在那裡,問:“這是怎麼回事?”
  蘇夜道:“他們都是江湖中的各門各派,上次武鬥大會葉煌奪得了鬼器‘攝魂’,現在他們打著為武林除害的口號,集結起來,要搶葉煌手上的鬼器。”
  我一愣,這麼多人,那葉煌豈不是很危險,加上莫風葉煌身邊總共才四個護衛,這些江湖人不比上一次在白門的那幾個,現在這些人除了各門派的佼佼者,而且人數眾多,葉煌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敵得過那麼多人,我心裡莫名有些慌亂。
  蘇夜拉過我對到席簾後面,道:“徐良來了!”
  我回神,通過隙縫,果然看到徐良帶著一大批官兵朝客棧過來,蘇夜將衣服給我,道:“快換上,我們馬上從茶館後門走,避開他們。”
  我迅速套上衣服,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席簾外面的客棧門口,葉煌不會有事吧?
  “你擔心葉煌?”蘇夜問了一句。
  我捏了下拳頭,剛要說話,卻撇見客棧門口熟悉的身影,葉煌毫髮無傷地走出來,不,是怒氣衝衝地走出來,周圍那些叫囂的江湖中人,居然沒有一個趕上前的。
  我不由想到葉煌可能是知道我逃了,才會如此生氣,看來葉煌連這一百多人都沒放在眼裡,應該是不會有事了,我道:“蘇夜,我們走吧。”
  我與蘇夜從茶館後門出來,走時我看到徐良正好趕到客棧門口,命人將客棧團團圍住。
  蘇夜帶著我往城郊逃去,我眼前晃過那掛著紅燈籠的一條街,心中一動,朝蘇夜喊道:“蘇夜,等一下。”
  蘇夜見我不走了,也停了下來,問:“怎麼了?”
  我朝葉煌所在的客棧方向看了看,蘇夜一愣,問道:“你想回去?”
  我搖搖頭,道:“葉煌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他有多強,現在更該擔心我們會不會立即就被葉煌找到才對。
  蘇夜有些不解了,我道:“我們不要去城郊,城郊人少,反而容易被徐良他們搜到,我們到那裡去。” 說著我伸手指向那整條都掛滿紅燈籠的街道。
  蘇夜順著我的手望過去,愣了足足有半響,他才側頭看我,道:“葉凜,那是花街!”
  “恩!”我點點頭。
  “葉凜,那地方可是窯子。”蘇夜以為我不明白,解釋了一句。
  我給了蘇夜一個肯定的眼神,道:“走吧。”

  第五十一章 花街

  雖然還是在白天,但許多家窯館門口都站著拉客的女子,年齡大多在十五六歲左右,整條街左邊開的是妓院,右邊一排過去則是倌院,倒是沒見幾個憐倌出來拉客,中間還有一些小商鋪,我和蘇夜都有些吃驚,京城的花街可真夠壯觀的。
  街上飄著一股很濃的胭脂味,蘇夜打了好幾個噴嚏,我們停在一家妓院門口,我抬眼看過去,牌匾上寫著“紅怡館”三個字樣。紅怡館的門口處還貼著一張被雨水洗白的告示,我認真看了一下告示上的內容,是招收雜役的。
  蘇夜環視了四周一下,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跑這裡來?”
  我伸手揭下了那張告示,道:“我們雖然逃出來了,不過我身上還有葉煌的旭香,只要這旭香的味道還在,葉煌就有辦法找到我們。這花街裡面胭脂水粉的味道比較重些,倒是可以借此掩蓋過去,等一陣子旭香消散了,我們再作打算。”其實我並不想馬上離開京城,因為鬼器‘龍心’很有可能就流落在京城中。
  “旭香?”蘇夜愣了一下。
  “恩,那是葉煌用來追蹤的一種藥粉,一般人是聞不到旭香的味道,若是被下了旭香,我們自己是察覺不到的,而這種藥粉一旦沾染上人的身體,就是將全身洗個透也除不去,只能等它慢慢散掉。”我解釋了一下。
  “這種藥粉要多久才會淡化?”蘇夜再次打了一個噴嚏。
  我估算一下,答道:“大概要半個月左右吧。”說著我將告示遞給蘇夜。
  蘇夜接過發白的告示看了一下,明白我的意思,正準備進這家紅怡館,我伸手阻止道:“先等一下。”
  蘇夜一愣,看向我,我從懷裡摸出兩張從葉煌那裡偷得的面皮,遞一張給蘇夜,道:“帶上這個。” 在白門時,許多江湖中人大都見過我和蘇夜,這個紅怡館這麼大,若是不偽裝就這樣進去,以後碰上熟人就麻煩了……
  我和蘇夜進入紅怡館的第二天,徐良就帶著官兵將整座丹陽城挖地三尺地搜了一遍,依然沒有任何收穫,這件事也鬧大起來,而我也終於知道是誰要抓我了,萬想不到居然會是當今的太子。
  還有一件事引起全城轟動,那就是毒莊葉煌的怒火,據說葉煌當時幾乎拆了丹陽客棧。
  半個月後,紅怡館廚房
  蘇夜蹲在灶前看火,見我一身露水進來,便搬了把椅子放在灶火前,我抖了抖一身的露水,坐在灶前取暖。
  蘇夜起身,到碗櫃那邊取了一個小碗,走到灶台前,將放在灶臺上早已溫好的羊奶倒一些出來,遞給我,問道:“查得如何?”
  我接過碗,灌下有點腥臊的羊奶,暖了暖身子,這才搖頭道:“不太確定,我明天再出去探探。” 這幾天我一直在查鬼器‘龍心’的線索,卻沒什麼消息。
  “要不明天換我去吧,你休息一下。”蘇夜接過我手中的碗,建議道。
  “沒事,我回頭睡一下就好。”我看了看天色,就快亮了,紅怡館的小姐們再過不久就要起來了,等下還得給那些小姐們送熱水。我從灶頭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道:“我去小睡一會兒,時間到了叫我。”蘇夜應了一聲,我便直接去廚房裡屋的小床上躺一下。
  我換好衣服,正準備去送水,剛打了個哈欠,就被這裡的總管事撞見,總管事罵咧咧地就要過來,我急忙端起剛燒好的茶水,直奔上二樓那些小姐們住的閨房。
  除了有些房裡有客人的還關著門,小姐們大多都已經起來了,這些小姐們早上未梳妝前,大多穿得隨便和暴 露,即使身為男子的我上來送水,她們也根本不當一回事,害我只能低著頭走路。
  我上來時,四五個小姐圍著休息台的一張桌子激烈地討論著什麼,時而發出清脆的嬉笑聲,我挨個打開她們的房門,進去添水並收拾房間,小姐們的屋裡都點著一種催情的線香,那是跟客人辦事時助興用的,起初我剛來的頭兩天,也有些不適應。
  我輕輕推開下一扇門,門關著,屋裡隱約有女子呻吟的聲音以及厚重的男子喘息聲,看來這屋裡還會很久才能辦完,我轉身去了下一間,卻聽到有人說到毒莊葉煌幾個字,我不由一愣,原來是走廊圍坐著的小姐們談論的聲音。
  我不由放慢動作,側耳細聽,一個姑娘裸 露著雙肩,挑起話題道:“據聞當日有上百個江湖人找毒莊的莊主葉煌尋仇呢,可那葉煌一怒,那些人都被打得爬不起來,個個灰頭土臉,正好那時官兵來了,將那些江湖人抓了一些起來,卻愣是沒敢得罪毒莊的葉煌。”
  “好厲害,要是能見上這樣的人物一面,讓我白送他一夜都甘願,還有沒,多說點啊。”
  我聽著不由抬頭,有個只穿了肚兜的小姐在那邊催著,我抓了抓後腦勺,暗想,原來葉煌就值這個價,好便宜!
  “得了吧,你倒貼人家,人家還不一定要呢……”接著就是一陣嬉笑,我不再看她們,進屋添水,收拾了房間,出來時,那些小姐們還在聊葉煌,我有些驚訝,葉煌不會是成了京城裡的名人吧。
  所有房間都添完水也收拾乾淨了,只剩下昨夜被人重金包下來的央琴的房間,我現在只能侯在門口等著他們辦完事,耳邊傳來那些小姐們的談論聲。
  “……何止啊,我那相好,聽說毒莊的葉煌後來氣得差點連那一百多人的骨頭都要給拆了呢。”
  “可是我前幾天聽我一個客人說,其實是客棧的老闆趁毒莊葉煌分心大戰那一百多人時,偷偷擄走他的情人,葉煌才一怒之下,將客棧給拆了。”
  “你們說得都不對。”那間還在辦事的房間此時終於開出門來,央琴只披了單衣走出來,滿臉被人滋潤過的滿足樣子。
  桌上的小姐們都站起來了,招呼道:“央姐姐,快過來坐。
  我站在門口旁邊,朝裡面看了看,可是房門被央琴關上了,我只能等裡面的客人也出來了,我再進去收拾,央琴道:“我只能坐一會兒,我客人還在裡面呢。”然後轉頭對我道:“對了,你先侯著,等下跟我進來收拾。”
  我應了一聲,央琴已經走到那堆小姐們中間。
  “央姐姐,你快說說到底是葉煌的什麼人被抓走了?”
  “別急,這可要從頭說起……後來啊,武鬥大會上毒莊葉煌奪得了天下第一的稱號,聽說還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沒想到啊,這沒過幾天,一大群江湖人就殺到了葉煌所住的丹陽客棧門口,企圖合眾人之力將毒莊葉煌拿下,那位莊主簡直比天人還厲害,以一人之力打敗了一百多個圍攻他的武林高手不說,還毫髮無傷。”
  “好厲害!”一群人都驚呼起來。
  “恰好啊,官府的人過來緝拿‘大盜鬼器’,這兩批人湊到了一塊,那個叫精彩啊。”央琴停頓一下,吊足了所有小姐們的胃口。
  “央姐姐,你快說啊。”有人急了。
  我不由跟著聽起來,也有點想知道那天我和蘇夜走了之後的事。
  央琴笑了一下,繼續道:“官府的人把客棧團團圍住,本想抓‘大盜鬼器’的,可客棧門口都被那些江湖人圍堵住了,根本進不去。結果耽誤了官兵抓犯人,官兵惱羞成怒,抓了好些個倒楣的江湖人士進大牢去吃了好幾天的牢飯。”
  “哈哈……”央琴的話引起在座的小姐們一陣哄笑。
  “這事還沒完呢,葉煌打敗了那群江湖人,回到客棧房間一看,這可不得了了,自己的兒子失蹤了!那毒莊的莊主一怒之下,居然將客棧的房間給拆成了兩半,嘖嘖,那可是全京城最大最貴的客棧——丹陽客棧呢。”
  “真的拆了啊!怎麼做到的啊?”有個小姐插了一句。
  “遇上這種事,那丹陽客棧的掌櫃豈不得跳樓自殺。”另外一個小姐翻眼道。
  “那掌櫃是高興得樂翻天呢。”央琴神秘地笑笑。
  “哪有這樣的道理,客棧都被拆了,還高興得起來?”有些小姐面面相覷。
  央琴不再繞彎,道:“客棧是被拆了,可人家葉煌給了那掌櫃雙倍的修繕費,掌櫃感動得差點就給葉煌跪下磕頭了。”
  “天,出手這麼大方,要是能來我們這裡逛逛該多好,不對,能嫁個這樣有錢的主,那下半輩子就不愁了呢。”有個小姐忍不住驚歎。
  “是啊,要是嫁給那樣厲害又多金的男人,這輩子真就值了啊。”立即有人附和道。
  “央姐姐後來呢?葉煌的兒子到底是被誰抓走的?”
  “這……我也不知道,聽說白門的白王與毒莊葉煌是好友,白王親自出面幫忙尋找葉煌失蹤的兒子;不過呢,也有人說葉煌的兒子是被‘大盜鬼器’偷走的,葉煌不是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嗎,據說大盜鬼器想偷的本來是葉煌手裡的寶貝,結果貪戀他兒子的美色,就把葉煌的兒子給擄走了。”
  “居然是 ‘大盜鬼器’做的。”那些小姐們都起哄起來。
  央琴繼續道:“可不是,前陣子官府不還在各處城門口設了關卡,到處搜人嗎,連咱們這都不知道搜了多少次,鬧得人心惶惶,還說‘大盜鬼器’罪大惡極,冒犯了當今的太子殿下,要我們多配合搜查。”
  “我呸,那‘大盜鬼器’要是能來咱們這,我啊先給他來個溫柔香,保准讓他飄仙欲死,拿了他身上的所有寶貝再說,這輩子啊就不用呆在這種地方了……”有很多小姐似乎對官府的人不是很喜歡。
  我回想了一下,官府的人的確有幾次來搜過,不過更多的是來這裡玩女人的,而且從來不給錢,所以這些小姐們一提起官府的人個個都是義憤填膺。
  “哎,不說了,我客人還在屋裡呢,先進去了。”央琴起身。
  “央姐姐,小心腰啊。”一個小姐笑著道。
  “去你的。”央琴嗲嬌了一句,引起座上的小姐們一陣嬉笑。
  我隨央琴進了屋裡,央琴關好房門,這才吩咐道:“將桌上的酒菜收拾一下,還有把這床單拿去洗就可以了,其他不用收拾。”
  我應了一聲,將水倒在洗臉台的水盆裡,開始收拾桌上吃剩的酒菜,央琴洗漱完後,將布巾擰乾,掀開輕紗帳,走到床邊,喚起床上躺著的客人,為對方洗臉。
  那客人打了個哈欠,問:“肚子有些餓了呢,央琴,弄點吃的來吧。”
  我正收拾著桌子,不由頓了一下, 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我馬上讓人去準備。”央琴出來,朝我招呼道:“去弄些酒菜,要豐盛點。”
  我離去前,朝輕紗帳後面望了一眼,床上隱約有個衣衫半 裸的男子,雖然有些模糊,但我還是認出了那人——雲銳,白門十三將之一,之前在白門與我搶酒喝的那個背大劍的年輕人,居然是他。
  我回到廚房,正是早上燒飯的時間,廚房裡盡是炒菜的聲音,蘇夜正在看灶火,我告訴大廚子央琴讓準備酒菜,接著便蹲坐到蘇夜身邊。
  蘇夜將一截斷枝塞進灶內,小聲問:“今天怎麼這麼久?”
  我淡淡答道:“打聽了點事。”雖然我估計葉煌定會生氣,但想不到他會如此動怒,是因為我偷走他的藥?還是……
  還有那個太子,我並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他,甚至連太子長什麼樣我都不清楚,為何太子會想抓我?我理了理思緒,道:“今晚我要去趟太子府。”
  蘇夜一愣,沉吟一下道:“太子要抓你,我怕他們就等著你自投羅網,要不我去吧。”
  我搖頭道:“沒事,我會小心的。”我起身端過大廚子準備好的酒菜,送去央琴的房間。
  我敲門進到央琴房裡的時候,屋裡的男子已經從床上起來了,正坐在桌前與央琴調 情,我看了那人一眼,果然是雲銳,之前我還懷疑過他是我的同行。
  我擺好酒菜便退下,接著我繞至央琴房間後面,輕身躍上屋頂,從屋頂下到房梁,屏住呼吸,側耳細聽央琴房裡的談話聲。
  聽了許久,都是兩人調 情的話,不過央琴一直纏著雲銳告訴她關於毒莊葉煌的事。
  雲銳被纏得受不了,終於道:“央琴啊,你現在可是在我懷裡,怎麼可以想著別的男人呢?”
  “人家不是好奇嘛,聽說那個葉煌武功天下第一,可厲害著呢!”
  “葉煌確實奪得了武鬥大會的第一名,不過究竟厲不厲害,沒跟我打過,我也不能肯定。那天我沒參加武鬥大會,要不然天下第一的名號就是本大爺了。”雲銳爽朗地笑起來,開著玩笑說道。
  “討厭,銳爺,你倒是說點嘛,人家想聽。”央琴繼續磨。
  “好吧,親我一下,就告訴你,讓你在你姐妹們面前威風一下。”
  “呀!銳爺知道了,討厭!”央琴撅起嘴故意不高興,卻依然在雲銳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唉,難得你那麼崇拜他,不過可惜,那葉煌現在已經成了一隻病貓!”雲銳得了香吻,便開口講了一句。
  “咦,什麼意思,不會是生病了吧,嚴重嗎?”央琴吃驚道。
  “簡直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了,哎,不談他了,我們繼續早上未完的事……俗話說得好,英雄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什麼啊,銳爺,人家還想知道呢, 你等一下,啊……恩……”
  我望著滾在一起的兩人,有些發怔,葉煌怎麼突然就快病死了?

  第五十二章 夜探

  晚上是紅怡館生意最好的時候,前半夜整條花街都很熱鬧,到了後半夜,小姐們便各自在閨房裡陪著自己的客人。我收拾完大堂處的剩菜剩飯,回到廚房,只剩下蘇夜還在洗碗筷。
  我進到廚房裡屋,換了衣服便出來,坐在門口系上草鞋,蘇夜從水裡將手撈出來,邊拿布巾擦著手,邊走過來道:“我換下衣服跟你一塊去吧。”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我起身,綁好纏在手臂上的繩子,整理下袖口便朝門外走去。
  “那畢竟是太子府,我有點不放心。”蘇夜凝起眉。
  “若是我們一起去,廚房沒人看守,被總管事知道,我們就會失去這個藏身處。”我回頭解釋了一句,而我還沒打算馬上離開這裡。
  “那你小心!”蘇夜不再堅持,囑咐了一句。
  “恩!”我點頭應了一聲,翻牆出了紅怡館,此時的花街上除了一排排的紅燈籠外,也已杳無人煙。
  太子府在城東那邊,花街在城西,我一路過來,街上滿是通緝令,有我的,也有先前的兩姐弟。不過畫像上的是我以前塗著蠟黃油的模樣,在葉煌身邊後,我便沒再塗過蠟黃油了,現在我即使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也不會被人認出來,當然不能讓徐良碰到,不過徐良既然知道我真正的樣子卻為何沒有說呢?
  我到太子府附近時,遠遠便看見太子府依舊燈火通明,門口有三撥護衛,一隊護衛守在門口,兩外兩隊則是同時繞著太子府四周圍牆巡視。
  我在西牆這邊,我待巡視過西牆的守衛向東牆那邊走去,同時另外一隊還沒過來時,縱身一躍,上了牆垣,正要進太子府的大院,卻見大院中有好幾個守衛在站崗,我蹲趴在牆垣上,將整個大院掃視了一方,找到了一處死角,我抽出繩子,朝太子府中殿方向甩出並拉直,身體跟著飛躍而出……
  太子府並不好闖,可以說是重兵把守,不過對我來說卻比毒莊好進多了,我在太子府轉了一圈,找到了太子所住的宮殿,應該就是前面的中殿。
  我躲在花圃中,聽著中殿裡隱約傳出的打罵聲,有些奇怪,正要躲過去瞧個究竟,中殿的大門開了。
  兩個侍僕打扮的人抬著一個血人出來,那人衣服上有鞭痕,應該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過的,看樣子已經被打死了。
  那兩人已經走遠,我趁機飛身躍至中殿的屋簷處,下到一間無人的房間,我越窗而入,這才發現此處是一間寢屋,而隔壁就是剛才我聽到打罵聲音的房間,我仰頭環視一圈房梁,縱身躍了上去,順著房梁,我摸到了隔壁房間的通風小孔。
  我屏住呼吸,小心地從通風小孔往那個屋子瞧過去。
  看屋裡的擺設,該是太子的書房,我聽到一個女人的慘叫,不由怔了一下,透過通風小孔,我視線轉到聲音的來處,地上有個女子,身上幾乎不著片屢,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女子的背上滿是鞭痕。
  鞭打女子的是坐在主座上的一個華服男子,應該就是當今的太子了,太子並沒有起身,坐在主座上,拿著一根粗又長,還帶刺的馬鞭,一直狠命地甩在地上女子的身上,太子嘴裡還罵著,“孤讓你裝,你們個個都跟孤作對,恨不得孤早死,告訴你們,孤不會死,孤絕對不會把太子之位讓給你們。”
  那女子早已不叫,不知是昏厥過去,還是已經被打死了,太子大概是打累了,停下來喘著氣。
  “太子殿下,莫動了肝火,保重身體才是。”屋裡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我看過去,是一個約莫四旬的男子。
  “廢物,全是一群廢物。”太子扔掉了手中的鞭子,開始將桌上的東西亂砸,而我終於也看出點端倪來,這位太子殿下似乎腳不太方便,更可能是整個下半身都不遂。
  旁邊的侍從見太子不再鞭打,便立即叫人抬走屋裡的屍體,同時迅速收拾地上的血跡,太子陰沉著臉,顯然剛才是在發脾氣。
  “甄卿,你說他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跟孤搶位子,當初孤看他可憐,收留他,如今倒好,養了一隻白眼狼,他現在勢力大了,居然敢開始跟孤叫板了,以為有三大家為他做撐腰,他就能把孤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做夢!”太子說得有些狠厲,眼裡閃著惡毒的目光。
  “殿下息怒,從這次事來看,十王爺絕對是個心機深沉,又極懂得駑馭權術之人,我們非但不好控制十王爺,搞不好還會被他反制,不得不防啊。”被太子喚作甄卿的男子道。
  太子看了四旬男子一眼,鄭重道:“那依甄卿的意思?”
  “依臣看來,十王爺最近之所以如此積極插手朝政,除了有鶴、季、辰這三大家支持外,最重要的一點,握有初慶三分之一兵權的百里墨程,也是十王爺的人。反而我們這邊經過此事,勢力被打壓了不少,如今皇上正在氣頭上,這段時間,我們可以試著以靜制動,先讓皇上把氣消了再說。”
  “以靜制動,甄卿真要孤關在這裡思過一個月?”太子明顯不高興。
  “如今我們處處受制,不如此做,怕……”
  “好了,孤知道了。”太子擺擺手,心情仍然不好。
  “委屈殿下了,時候不早了,臣先請退了。”
  太子點頭讓那人離開,過了一會兒, 又讓侍從叫進來一人。
  我透過通風孔看過去,是個武夫裝扮的人,太子問了對方一些軍務上的事,我以為今晚不會有收穫,正想離開之際,聽到太子問話了,“‘大盜鬼器’可有消息了?”
  “屬下該死,還未有消息,不過屬下剛得到消息,這大盜鬼器,還有一個同夥。”那人跪在太子面前,低著頭道。
  “那還愣著幹什麼,為什麼不把人給孤抓過來逼出‘大盜鬼器’”。太子怒吼起來,拿起桌上的硯臺朝跪在他面前的人狠狠砸了過去。
  那人不躲不閃,額頭被砸得頭破血流,依然恭謹道:“回稟殿下,屬下已經在派人全力追捕了。”
  “一群廢物,連一個小孩你們都抓不到,孤養著你們有什麼用?”太子氣急敗壞。
  “屬下該死!”
  “那兩姐弟呢,找的如何了?”太子調整下自己的氣息,冷冷問道。
  跪在地上的人一聲不吭,身體卻已經有些顫抖了,太子大聲道:“說話啊,啞巴了。”
  “屬下該死!”那人連續磕了好幾個響頭,額頭中央還青了一塊,太子看都不看一眼,無情道:“來人呐,把這沒用的廢物給孤剁成肉醬拿去池塘喂魚。”
  “殿下饒命啊,求殿下開恩呐,屬下已經查到一點線索了,很快就會抓到那兩姐弟,請殿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一定抓到大盜鬼器和那兩名姐弟,殿下開恩啊……”
  我不由有些厭惡地皺眉,當今的皇帝暴政,這太子也如此殘忍!
  求饒的聲音遠去,太子伸手掃掉了桌上所有的東西,大罵:“可惡!孤絕對饒不了將孤害得如此的那兩姐弟。”
  這時從書房的屏風後面走出來一人,全身兜著黑衣袍,根本看不見臉,這人站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似乎對來人很熟,頗為恭謹道:“先生,孤該怎麼辦,孤不想成為廢人啊,如今孤還可用思過呆在家裡休養,可一個月後,孤該怎麼去朝堂,若是讓父皇知道孤已經站不起了,父皇一定會廢掉孤這個太子的,您一定要救救孤啊。”太子說得有些聲淚俱下,一隻手還使勁捶打自己的雙腿。
  “殿下,鄙人說過,唯有寒門的藥人才可以讓您的雙腿恢復如初。”兜著黑斗篷的人操著厚重的聲音道。
  我有些吃驚,這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會知道寒門,以及藥人的事?
  “可是那些飯桶根本連藥人的蹤影都沒找到,哪裡去找寒門的藥人啊,而且就算找到了,若是對方不肯治,孤豈不是要一輩子成為殘廢?”
  黑袍人輕笑一聲,道:“殿下,這寒門的藥人要是您抓來了,只要他是活的,您享用一番,您這腿自然可好。而且寒門的藥人一般都會挑選絕色女子或男子來煉,殿下享用的時候也不會反感。”
  我愣在那邊,震驚這黑袍人說的話。
  太子一愣,驚訝道:“世上竟有如此妙人?可是寒門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沒了嗎?這藥人……”
  黑袍人點頭道:“是啊,所以這世上寒門的藥人只剩下一個了,就是當年天下第一美女寒門素馨妍——她的孩子!只要殿下找到這個人,不但可讓殿下腿上的傷痊癒,而且藥人的作用最大的是在解毒,以後若有誰想用毒害殿下,只要您身邊有這個寒門的藥人在,就無需再擔心。”
  太子聽著,雙眼露出貪婪的目光,道:“天下第一美女,那她的孩子也差不到哪裡去,孤絕對要得到這個人,可是先生,那藥人真的會是那個‘大盜鬼器’嗎?”
  “錯不了,當年素馨妍下嫁鬼師‘萬羅’,生下一名男嬰,如今這男嬰也該有十六歲了。‘大盜鬼器’也正好就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可要萬一不是呢?”太子殿下有些擔憂。
  “請殿下儘管放心,我有很確切的消息能肯定他就是寒門的最後一個藥人。”黑袍人不緊不慢道。
  “好,好,先生,您可一定要幫孤啊,孤那些手下,個個都是廢物,現在都半個月過去了,還一點消息也沒有,您說大盜鬼器會不會離開京城了?”
  “不會,鬼器‘攝魂’和‘龍心’還在京城,他不是專偷鬼器的大盜嗎,既然沒有拿到,為何會離開。”黑袍人搖頭道。
  “對啊,那孤派人去把鬼器找來,不就可以讓‘大盜鬼器’現身了嗎?”太子立即興奮起來。
  “殿下,此舉不妥,三樣鬼器中,鬼器‘龍心’您也知道大盜鬼器是不可能偷得到的,而鬼器‘攝魂’在毒莊葉煌手中,此人武功高深莫測,而且他跟大盜鬼器也有點仇怨,大盜似乎偷了他的鬼器‘簡符’,甚至還擄走他的兒子。毒莊葉煌現在也在找他兒子,您派人過去只會打草驚蛇,而且這人雖然只是個江湖中人,但性格古怪,又是用毒高手,還是儘量不要招惹這些武林中人比較好。”
  “這不行,那也不成,孤難道真在這裡守株待兔?不行,孤那個十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孤不能坐以待斃啊。”太子有些急躁起來。
  “倒也不是,殿下,唯今之計,正如剛才甄太傅所言,以靜制動,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加大搜查力度,‘大盜鬼器’他能藏的地方定也是些混亂不堪的賊窩之類,只要多搜查這些地方,說不定能找到。”黑袍人建議道。
  “先生說得有理,孤這就讓人再徹底搜一次……”
  我出了太子府,快速離開東城門,往城西飛躍而去。一路上想著剛才聽到的事,那個黑袍人對我的事瞭解很多,還有鬼器龍心,太子和黑袍人明顯知道在哪裡,而且藥人的事,黑袍人也清楚。
  我看看天色,星空漸漸有些淡了,我眼睛不由撇到一個地方,白門!
  等我發現時,自己已經走到了白門附近,想起葉煌就在白門裡面,我不由停下來,站在那裡,看著那座建築,有些茫然。
  雲銳說葉煌病入膏肓,我怎麼也不信,可是……
  我潛入白門,來到葉煌之前在白門下榻的那座院落,有些發愣,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地跑這裡來了,說不定葉煌根本就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當我注意到門口葉煌的兩名護衛時,心口不由狂跳起來,沒由來地一陣緊張,葉煌還在這裡住著!
  我躍上樹,避開門口的護衛,繞至葉煌房間的後窗處,屋裡沒點燈,我靠在窗戶上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動靜,這才動手輕輕開了窗戶,探身進了屋裡。
  我剛踏入屋中,迎面立即撲來一股濃重的藥味,我不由一愣,輕輕關上窗戶,我看向青紗帳後面的那張床,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很沉,呼吸聲很微弱,這確實是一個虛弱的病者才會有的呼吸,我心裡莫名發顫,慢慢走向床邊。
  我在床頭站定,伸出手,手不由有些抖,輕輕掀開青紗帳,往床上睡著的人看過去……

  第五十三章 教訓

  我不由愣在那邊,不是葉煌!床上的人是莫風。
  莫風的臉色很蒼白,看樣子他不是睡著,而是嚴重昏迷著,不知道是得了什麼病,還是受傷了?
  我放下青紗帳,莫名松了口氣,正要轉身離去之際,卻聽一聲冰冷熟悉的聲音貼著我的背後傳來:
  “原來你還知道回來。”
  我錯愕一下,立即逃向窗邊,葉煌在背後輕輕一帶,我便摔在坐榻上,坐榻還有些余溫,我不由一愣,難道葉煌剛才一直坐在這裡看著我從窗戶溜進屋裡,卻沒出聲,我竟然因記著葉煌的病,連屋裡是否有人都忘了注意。
  我剛要坐起來,葉煌倒是不客氣地壓過來,我仰視著葉煌,他根本就沒有得病,還好得很。
  葉煌一下撕開我臉上的面皮,扔在地上,我臉上有些生疼,接著葉煌伸手探入我的衣內,我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葉煌已經從我懷裡拿出了那瓶我從葉煌藥箱偷來的藥石,因為是救命用的,我一直帶在身邊,卻不想才過半個月這藥石又回到了葉煌手中。
  我急忙伸手欲要奪回,葉煌一手按住,俯視我,語氣危險道:“你既然知道偷藥吃,難道會不懂這藥吃多了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嗎?”
  我掙了一下,道:“你又不給我解藥,我能怎麼辦?”我當然知道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可不吃更會死,我鬱悶的是,自己怎麼就糊裡糊塗地過來葉煌這邊白白被他抓到,想不透為什麼雲銳會說葉煌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找個機會絕對要扒了他的皮,這個大話精。
  葉煌見我一直想要奪回藥瓶,握著瓷瓶的手一下用力,只聽“啪啦”一聲,我眼睜睜地看著葉煌將瓷瓶一拳捏碎,扔向窗外,我手伸在那裡,有些怔神,那些藥石就這麼沒了!
  “你——!”我回頭,瞪著葉煌,想罵什麼,卻看到葉煌一臉暴怒著的臉色,有了點後怕,我一開始就不該來看他的,葉煌怎麼可能會病倒,簡直是無稽之談,我現在是恨死雲銳了。
  葉煌一手扣住我的腰,桎梏住,不讓我掙脫掉,眯起眼睛問道:“這次回來是打算偷什麼?解藥,還是鬼器?”
  偷你個頭,我狠狠瞪了葉煌一眼,心想自己定是腦袋被門縫擠到了才會想要過來看葉煌的病情。
  “越是對你縱容,你就越喜歡亂來。我明明說過,會幫你找鬼器,也說過會給你做解藥,你從來就沒把我的話聽進去。”葉煌講話的語氣絕對地平靜,甚至臉色也根本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在生氣,但我還是覺得葉煌這樣子很可怕。
  此時窗外天際處已經露出魚肚白,我更加清晰地看到葉煌的臉,那是一張漂亮得不像話的俊臉,卻也同樣是佈滿冰霜的臉。
  葉煌很生氣!
  床邊紗帳裡傳出莫風的一聲不舒服的咳嗽,我一愣,以為葉煌會分心,立即使用上內力朝葉煌奮力一擊,可因為位置的關係,力量弱了三分,卻也同樣可以讓葉煌的胸膛疼上那麼幾下,可惜葉煌根本連個眉頭都不皺,反倒是我自己太過用力地撞在葉煌的胸膛上,腦袋有點昏眩。
  葉煌起身退開,卻同時將我提起,直接攔腰扛出了房門,門口的兩名護衛都有些吃驚,“主……”還沒來得及說話,葉煌已經帶著我,走到我之前住的那間屋子,那裡門口處還有一個守衛蹲坐在門檻上,見到我和葉煌,幾乎是立即跳了起來,“凜少……”一陣風自他面前掃過,葉煌扛著我進了屋子,反手關了門。
  我被葉煌扔在坐榻上,立即跳了起來,甩出繩子,朝葉煌襲去,葉煌袖子一甩,生生斷了我的繩子,我手裡拿著斷繩愣了一下,立即踢翻坐榻旁的桌子,扔向葉煌,葉煌側身閃過,在我的腳還沒來得及落地前速度奇怪地抓住我的腳,用力向後一拉,將我一下摔在了床上,青紗帳跟著一起扯落下來,我就感覺自己那條腿剛才被葉煌那麼用力一扯,差點就斷了,我沒去揉自己的腳,在床上翻了個身,拉起被撕破的青紗帳朝葉煌的頭罩過去,同時朝視窗飛奔而出。
  葉煌將壓我在坐榻上,我還沒回過神,剛才我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從視窗逃離的,為什麼下一刻卻被葉煌壓回了坐榻上,葉煌到底是何時出手的,我此時糊塗了。
  葉煌桎梏著我,問道:“你就這麼想要逃離我?”
  我看著葉煌,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想,只是若我當時不走……
  葉煌欺上我的唇,有些柔和地吻著,伸手拂過來,毫不客氣地攻城略池。
  我幹喊了一句,這樣突然讓我有些難受,葉煌像是永遠不知道疲倦,要了再要,我累趴在葉煌懷裡,體力早已透支乾淨,連點末渣都沒留下……
  我肚子餓得難耐,看向窗外,這才知道已經是午後了,感覺簡直瘋了,我與葉煌從清早一直在這坐榻上做到了下午,葉煌剛離開一會兒,他是在確認我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才走的,所以葉煌沒有銬著我,大概他也知道,用枷鎖將我鎖住這種事根本無意義。
  真夠狠的,我現在確實非常想好好睡一覺,有那麼點期待葉煌會給我帶什麼吃的,我腦袋這樣想著,已經從坐榻上儘量俐落地爬起來,葉煌應該很快就回來,我必須快,葉煌自己的外袍蓋在我身上,我起身便扔在了床榻上,看著地上自己的衣服已經被葉煌撕壞,我赤 身走到床頭櫃前,打開櫃門,發現裡面連一件衣服也沒有,全部被葉煌掃空了,我不由暗自磨牙,眼睛不經意瞄到剛才我扔在床榻旁葉煌的外袍。
  我知道門口站著護衛,窗口那邊也有護衛守著,我只能從通風口逃出去,雖然我現在走路都很不自在,何況要飛躍上房梁,我身上除了葉煌的一件外袍,裡面連件褻褲都沒穿,好在這裡沒人,我倒不大在意,這要是在外面的飛簷走壁,被哪位姑娘還是少婦看見了,還不得大罵變態。
  我先潛出葉煌的那個院落,再一口氣出了白門,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直奔花街紅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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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番外 大龍蝦 下 (接四十六章 小番外 上)
  葉煌看向儒雅青年,儒雅青年歎氣,道:“認識你這些年,還是這麼無趣,好吧,其實我讓烈兒去取的是鬼器‘簡符’。”
  葉煌聽罷,點了點頭,淡淡道:“多謝。”
  儒雅青年跟著淡笑一聲:“不客氣。”似乎已經習慣葉煌如此簡單的道謝,繼而道:“不過葉煌,你該知道鬼器‘簡符’並不能根除你體內寒毒的。”
  “我打算用‘簡符’煉藥。”葉煌放下茶杯,看向遠處走來的少年。
  儒雅青年頷首道:“呵,我便猜你是此用意。”
  少年拿著一個紅色的盒子走到儒雅青年面前,憨厚地道了一聲:“公子,是這個嗎?”
  儒雅青年點頭,同時示意少年直接交給葉煌。
  少年看了看葉煌,再看了看自家公子,他知道這個紅色盒子裡的東西,是他家公子那天特意存放在裡面的。雖然他不懂他家公子為什麼要送那樣特殊的東西給眼前這人,但他曾聽他姐姐說過,男人若是送這種東西給另外一個男人,那意義就非同一般了。所以公子送給這人,就表示公子非常重視這人。
  於是少年鼓起勇氣將手中的紅色盒子遞過去,面對全身散發冷氣的葉煌,緊張道:“大……大蝦(俠),請收下。”說著,少年殷勤地望著眼前這位大俠,想著大俠一定會非常感動,甚至喜極而泣,至少若是公子將那種東西送給他的話,他就會很感動。
  可是讓少年失望的是,葉煌只是面無表情地伸手接過盒子,連個表示都沒有。少年瞪著眼睛愕然地看著對方,葉煌莫名其妙地看了少年一眼。
  旁邊的儒雅青年卻在這時噴笑出來,將少年拉過去,讓其坐到自己身邊,當著葉煌的面,問少年道:“烈兒,你怎麼知道對面坐的那個是大蝦(俠)啊?”
  少年低著頭,不回話,依稀可見耳朵邊上的紅暈,對自家公子的話根本就沒聽進去,而是在懊惱自己沒有把事情做好,那大俠根本就沒有感動,少年覺得辜負了他家公子的信任。
  這時葉煌打開了紅色的盒子,微微愣了一下,原來傳說中的鬼器‘簡符’居然是根發簪,而且是男式用的。
  少年抬頭發現冰山大俠終於有些表情了,可是讓他依然失望的是,那位大俠只是微微有些愣神,之後依舊面無表情,少年再次難過地低下頭。
  儒雅青年有些奇怪少年怎麼突然心情低落,便逗弄少年,少年紅著臉,委屈道:“對不起,公子,烈兒笨……公子不要生氣。”那冰山大俠雖然收了禮物,卻好像沒有明白公子的意思,他對不起公子的信任。
  儒雅青年聽罷,眼神略微錯愕一下,以為自己取笑太過分了,繼而微笑著安慰道:“烈兒這麼聰明,誰說笨了,來,公子偷偷告訴你,其實大蝦有很多種類,其中最厲害的一種是屬龍的。”
  這時葉煌臉色有些難看地瞪了儒雅青年一眼。
  儒雅青年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少年眼睛終於亮起來,天真道:“公子,我知道了,您說的是大龍蝦吧,烈兒聽說很貴的。”
  這次換葉煌與儒雅青年皆是一愣,儒雅青年隨即開懷笑起來,道:“對,其實公子我是想告訴烈兒,明天我們吃大龍蝦。”
  “真的,聽說大龍蝦非常好吃。”烈兒終於將剛才的事拋到腦後,笑了起來,居然連面對葉煌都忘了害怕,邀請道:“大蝦,您明天留下來一起吃吧。”
  儒雅青年哈哈大笑著,葉煌的臉色徹底黑了。

  第五十四章 嫖 妓

  我剛要翻上紅怡館的院牆,卻撞見從另外一個地方回來的蘇夜。
  蘇夜見到我,立即走過來,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搞成這樣?”
  “回去再說。”見蘇夜過來,我便直接靠在他身上,讓身體放鬆一下,長長舒了一口氣。
  蘇夜伸手扶過我,帶著我翻過院牆,道:“我以為你出事了,蹲在在太子府一個早上,卻不見你出來,更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被抓,又擔心你若是回來,碰不到我……”
  “不是太子。”我搖頭打斷蘇夜的話。
  蘇夜愣了一下,看向我,見我很累的樣子,並不再問。
  此時正是廚房最忙的時候,我和蘇夜從廚房後窗進到廚房裡屋,蘇夜找了套衣服給我,我拉掉身上葉煌的外袍,換上衣服,蘇夜看著我,有些皺眉問道:“誰做的?”
  我迅速穿上衣服,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便沉默以對,蘇夜抓了抓頭髮,道:“那我給你弄點熱水吧。”
  我本來是想稍微清理一下,不過現在沒多少時間了,我換好衣服,阻止道:“先不急,枕頭下麵有個錦囊,幫我拿下。”如今我面皮也沒有了,不能留在這裡。
  蘇夜翻開枕頭,拿出一個小錦囊,遞給我。
  我打開錦囊,取出裡面的東西——僅剩的三顆藥石,我松了一口氣,好在當時留了三顆放在這裡,只要還有這三顆,我至少還能躲葉惶三個多月。
  我將藥石塞回錦囊內,系好,正想塞進自己懷裡,突然覺得不妥,若是下次再被葉煌抓到,那這僅剩的藥石就徹底沒了,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放在身上比較穩妥,我將錦囊遞給蘇夜,道:“你先替我保管,這裡我們是不能留了,簡單收拾一下,等下我們就離開這裡。”
  蘇夜接過錦囊,有些怔神道:“官府的人發現我們了?”
  我搖頭,解釋道:“我被葉煌給抓到了,逃得有些匆忙,不知道有沒有被葉煌的人跟蹤,而且我的面皮也丟了,到時候會讓人懷疑的,總之,這裡我們不能留。”
  蘇夜驚訝不已,問道:“怎麼會是葉惶?他怎麼找到你的,莫非你身上的旭香還在?”
  我一愣,有些不自在,根本就是我自己送上門的,我搖頭道:“不是。”
  蘇夜見狀,也不再問什麼,只道:“那我收拾一番,你先坐著養下精神,天黑我們就動身。”
  我搖頭道:“不,你收拾完我們馬上走。”說完我坐在椅子上,頓時有些無力。
  突然廚房外傳來總管事的聲音,“你們所有人都聽著,這位爺包下咱們的紅怡館,大家都給我用心伺候著。”
  總管事獻媚的聲音繼續傳來:“爺,您看這廚房雜亂,沒什麼好參觀的,所有的姑娘們也都已經侯在大堂那邊了,要不現在過去看看,哎,爺,那屋裡是下人住的房……”
  我和蘇夜互相看了一下,正有些疑惑,門被人一腳踢開。
  我轉頭看過去,門口亦然站著的是葉惶,以及一名護衛。
  總管事狗腿似的走到葉煌身邊,護衛一手攔住,總管事便侯在一旁,哈笑連連,道:“這裡面只不過是下人的房間。”廚房外所有人都好奇地偷偷打量著葉煌這位金主。
  我看著葉煌,身體有些發僵,蘇夜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總管事看見我們兩人,罵咧咧道:“好啊,你們兩個小子,說什麼不舒服去看大夫,原來是躲在這裡偷懶來了,等下看我怎麼收拾你們,誒,你……你是誰啊?”總管事以為我和蘇夜在屋裡偷懶,卻在看到我的樣子後,一下沒反應過來,所有人順著總管事的話紛紛看過來,驚訝不已。
  葉煌雙手覆背走進來,掃了一眼蘇夜,這才看向我,我愣在那裡,只聽葉煌道:“就要他了。”
  “啊?哦,好的,沒問題,馬上就讓他伺候您。”總管事也是反應機靈,走到蘇夜身邊道:“讓你身邊這人晚上好好伺候這位爺,你跟你兄弟偷懶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蘇夜狠狠地瞪了總管事一眼,總管事被瞪得有些惱羞成怒,罵道:“怎麼,你還有意見,他今天就是不接也得給我去接這位客人。”說著還一手指著我。
  我看了看廚房外面,鍋裡的菜還冒著熱氣,葉煌一來,所有人都侯在那裡等待指示。過一會兒就會進入紅怡館最熱鬧的時段,或許我跟蘇夜可以趁……
  “這裡已經被我包下來,包括紅怡館裡所有的人。”葉煌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淡淡道了一句。
  總管事以為葉煌是對他說的,獻媚道:“那是,那是,爺您儘管挑,既然您喜歡這個,等一下我一定讓人給您洗乾淨了送房間去,來人呐……”
  蘇夜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在問我,怎麼辦?
  我眼神暗了暗,能怎麼辦,我和蘇夜加起來,也不可能打得過葉煌,何況葉煌身邊還有一名護衛在。
  “不用,送些熱水便可。”葉煌淡淡開口,視線不曾離開過我的身上,卻依然面無表情。
  我瞪了葉煌一眼,敢情他真是過來找樂子的了?
  總管事應聲,蘇夜卻在此刻出手,卻是連葉煌的邊都沒碰到,就被葉煌甩袖摔在地上,葉煌不知是如何得知蘇夜懷裡有東西,一下取走了錦囊,接著葉煌的護衛劍指著蘇夜的脖子,迅速點了蘇夜的周身大穴,蘇夜頓時動彈不得。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葉煌把最後的三顆藥石收回。
  紅怡館的護院也趕來了,總管事已經看出點門道,擺手讓護院退去,哈笑道:“爺,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您有什麼吩咐叫一聲,一定隨叫隨到。”
  我跟著葉煌進到二樓的一間房間,紅怡館的總管事難得為葉煌準備了一間沒什麼胭脂味的房間,蘇夜則被護衛扔在隔壁屋子,暫時是沒事。
  房裡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桌上是豐盛的酒菜,案臺上擺放著香爐,滿屋彌漫著一股甜甜的香味,我聞這味道,頓然無語,這比那些小姐們房裡擺放的線香要高級得多,催情的作用也要厲害好幾倍,一般總管事只用來招待達官貴人的,看來葉煌真是給紅怡館砸了不少錢。
  我不理葉煌,自己坐到桌前,拿了筷子,吃起桌上的飯菜,不過酒我一口沒碰,我在這裡做事也有半個多月,當然知道紅怡館的酒是會放入一些助興的藥物,合著屋裡香爐內燃著的味道,那就絕對可以讓人□高漲。
  葉煌看著我吃,並不說話,我也不看他,吃了幾口菜,這才問道:“你故意讓我逃,再追過來?”
  “我沒那麼無聊。”葉煌神色平靜道。
  我更加不高興,難道葉煌真的是來嫖妓的?想到這,我放下筷子,什麼胃口都沒了。
  門外有人敲門,葉煌側頭道:“進來。”
  護衛依然侯在門口,總管事獻媚道:“爺,小的給您送點東西過來,這男子與女子情事上是有差別的,有了這東西,可以讓您更盡興。”
  “哦?”葉煌眉頭一挑,似乎有些興趣。
  我看著總管事送到葉煌手中的是一個小瓶子,那種瓶身確實有些陌生,我眼皮不由跳了跳,總覺得那瓶子很礙眼……
  待屋裡又只剩下我們兩人時,葉煌拿著那瓶東西斜了一眼,並打開瓶塞看了一下,這才回頭面無表情地朝我問道:“吃飽了?”
  我一愣,頓然反應過來,那瓶東西得毀了。我拿起筷子朝葉煌手上的瓶子射去,葉煌伸出另外一隻手接下,輕輕一折,斷了。
  我不由站了起來,肚子裡有了點東西,也恢復了些力氣,雖然我知道我打不過葉煌,但我也同樣清楚,葉煌怕什麼,我拿起桌上的酒壺,將塞子打開,毫不猶豫地向葉煌潑去——我知道葉煌不喜歡髒。葉煌果然輕易躲開,可惜潑酒只是幌子,我真正要倒在葉煌身上的是這桌上的豐盛酒菜……
  我看著灑在地上的酒,以及摔壞的菜盤,有些懊惱,還是慢了一步。葉煌此時就在我身後,一手用力地扣著我的腰,一手按住我的手,只聽耳後傳來葉煌的訓話:“不過就是出去一會兒,你也能跑,難道是白天時,我抱你抱得不夠?”
  我身體一僵,葉煌立即感受到我的緊張,拉過我,將我周身大穴封死,我咬牙瞪葉煌:“你封我穴道!”
  葉煌看了一眼,什麼話也不說,脫掉自己的外袍,接著,葉煌將我按在坐榻上,開始動手把我身上的衣服除個乾淨,待我一 絲 不 掛時,葉煌這才抱起我,將我整個放進滿是熱水的木桶裡,桶裡的水此時濺了一些出來,濕了葉煌的袖口,葉煌卻不在意。
  葉煌伸手探入我身後,我差點就想舀水潑向葉煌,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動的,我不高興道:“葉煌,你想找人發洩,這裡多的是姑娘。”明明今天一天我都被榨幹了,這時候他還敢禽獸!我很生氣,可是因為葉煌的手指在裡面亂刮,讓我最後一句的語氣都有些變調。
  我有些吃驚,葉煌不但什麼也沒做,只是幫我簡單清理一遍,接著我便被葉煌抱出木桶,葉煌用大布巾將我整個包住,繞過屏風,掀開青紗帳,直接放在了床榻上。
  我看著葉煌拿出那瓶總管事拿給他的東西,後怕道:“葉煌,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東西不能亂用的。
  葉煌從中摳出一些透明晶瑩的膏藥,扯開我的雙腿……在週邊塗上一圈,藥膏的涼意立即傳來,我渾身打了個激靈。
  “好好記住,這是對你的懲罰。”葉煌弄好後,表情淡淡道,接著從懷裡拿出那個錦囊,倒出裡面的三顆藥石,當著我的面將它們捏碎。
  “等,等一下……”我還來不及阻止,藥石在葉煌手裡已經變成了粉末,我洩氣,這下就是葉煌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
  除非葉煌願意給我解藥。
  葉煌毀了最後三顆藥石,眼神淩厲地看著我,道:“以後再敢偷這種藥石吃,我會親手廢掉你的雙手。”葉煌說完,將這樣扔我一個人在床榻上,自己揚長而去。
  我愣在那裡,看著葉煌出了房門,恨不得抬腳踢他一頓,可還沒等我意識到自己不能動,我卻發現一件更為不妙的事——我身體的異樣感!
  身後被葉煌塗過藥的地方開始有些癢起來,我立即反應過來,這好像是專門用來對付倌樓裡那些接客之人的藥,而且這總管事拿得好像好不是一般的貨,我暗叫不妙,我心裡不由暗罵紅怡館的總管事,嘴巴已然大聲叫道:“葉煌,你給我回來。”
  可是門口連點動靜都沒有,葉煌根本沒理會我,我不由有些急了,身後越來越癢,還一直癢到裡面去,前面的傢伙更是受香爐中甜甜的香味影響,精神飽滿地叫囂起來,我簡直要崩潰,全身動不了,前後夾擊的痛苦,冷汗下來的同時,我扯著嗓子大罵葉煌,希望能把葉煌罵回來。
  可我喊破喉嚨葉煌都沒出現在門口,我難受得要命,身後又一路癢到了肚子裡去,前面更是已經直挺挺地立在那裡,我繼續喊,罵葉煌,他不回來,我求他回來總可以吧,我一直叫葉煌,借此轉移注意力,可是還是很難受,偏偏葉煌封穴的方法跟其他人不一樣,我無法自己解開。
  我喊不來人,憋著一股氣,只能咬舌頭了。倒不是要自殺,只是想讓痛感轉移下注意力,要不我絕對會瘋掉。
  這時,門開了,我卻哭了——葉煌終於回來了。

  第五十五章 糾葛

  我看著葉煌走近,眼睛朦朧起來,知道是眼淚霧朦了眼睛,甚至順著臉頰流下來,說實話,我看到葉煌,頓然覺得有些委屈。
  葉煌伸手將我咬緊的嘴巴撬開,讓我鬆開了有些出血的舌頭,舌頭上傳來的一陣疼痛感,我很想當著葉煌的面罵兩句難聽的話,可現在這個要命的樣子,我更想先討好葉煌,讓葉煌先解了我的穴道再說。
  葉煌輕輕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接著他坐到了床頭,伸手解開了我身上的穴道。
  我能動了,立即跳起來,伸手到後面,用手掌拍了幾下,以此減緩奇癢的難受感覺,可是根本就不管用,我拉了被單想要擦掉被葉煌塗過的地方,卻沒什麼效果,還是癢得難受,我不滿地拿起被單一看,有些傻眼了,根本沒蹭掉什麼藥膏,藥膏全部幹了不成?
  我發狠,乾脆去沖個冷水澡,於是我裹起被單,正要跳下床,葉煌在旁邊看了許久,卻在此時突然拉住我,一用力將我攬進懷裡,他的手很冰涼,卻很舒服,我難受地動了動,掙不開,便不再掙。
  不讓我離開,我就自己解決。
  我伸手剛要去弄,葉煌拍開我的手,不准我碰,我怒瞪葉煌,卻見葉煌緩緩撕開臉上的面皮,露出美好的面容,一臉淡然地看著我。
  我此時無心欣賞,全身沒有紓解,身體軟綿綿的,我開始不斷地往葉煌身上蹭,借著葉煌身上衣服的涼意緩解全身的燥熱。葉煌將我抱緊,這才幫我去癢。
  有葉煌的幫忙,剛開始確實好受很多,可很快又開始不舒服起來,而且越來越難受,我忍不住地想要葉煌更加用力些,可葉煌偏偏就是不緊不慢。
  最後我用力抓了幾下葉煌的肩膀,弄出幾道痕跡,瞪著葉煌,不滿道:“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這樣我還不如去淋幾盆冷水澡。
  葉煌不答,低頭啃咬一下我的頸脖,我不由跟著輕顫一下,葉煌抬眼看我,我頓然尷尬無語。現在我全身都熱,雖然隔著衣服,我卻突然很想踢掉葉煌的肚子看看。
  葉煌身上涼涼的,我毫不客氣地繼續蹭著他的衣服以及微涼的肌膚,葉煌不為所動,我氣得開始扒起葉煌的衣服……
  葉煌幫我紓解了一下,我稍微好受一些,可漸漸又難受起來,偏偏葉煌只是輕吻了下我的臉頰,頸脖,和鎖骨。
  我急得滿頭大汗,不滿中帶著點哀求,發出自己都感覺有些怪異的聲音:“葉煌。”
  葉煌一手環著我,一手將我托坐起來,淡淡道:“你還敢一聲不響地逃走嗎?”
  我環住葉煌的脖子,拼命搖頭,再也不敢了,下次葉煌就是真要死了,我也絕對不會回去看他。
  “你總是這樣。”依然是細不可聞的歎息聲,葉煌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臉上,我聽著有些鬱悶,接著葉煌將我平放在床榻上,整個人跟著貼過來……
  直到葉煌放開我時,我感覺自己不是無力,而是徹底虛脫,沉沉睡去。
  我的身體在晃,我揉了下眼睛,有些朦朧地半睜開,環視一圈,好像是在馬車上,葉煌就坐在我身邊閉目養神,我枕的好像是葉煌的一條腿。我睜了一會兒眼睛,又睡過去……等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在白門了。
  蘇夜坐在我身邊,見我醒來,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一骨碌爬坐起來,發現全身並不粘膩,清爽異常,身後的尷尬沒有難受的感覺,身上的衣服也很舒適,我不由抓抓頭髮,問蘇夜:“你幫我清理了?”
  “是葉煌給你清理的。”蘇夜搖搖頭。
  我一愣,抬頭看他,蘇夜道:“我去弄點吃的給你。”蘇夜站起來,朝門口走去,我抬眼看向門口,葉煌已然走進來,正與蘇夜撞個正著。
  葉煌朝我走來,臉上已經再貼上面皮了,我學著葉煌的樣子眯起眼睛,再次發現葉煌在外幾乎從不露真面目,絕對有問題。
  “怎麼,還沒回過神?”葉煌瞧我一直盯著他看,倒不生氣,反而是平靜的語氣裡多了一分愉悅。
  我頓然無語,葉煌道:“我已經有鬼器‘龍心’的下落了。”
  我一愣,猛然抬頭,正好捕捉到葉煌眼裡的一道柔光,我張了張嘴,等著葉煌開口,葉煌卻不說了,而是道:“你知道自己被通緝的事了吧,這段時間安靜點,鬼器的事,我會想辦法。”葉煌摸上我的頭髮,語氣意外地有了些柔和,讓我不禁懷疑其實那是我的錯覺罷了。
  這時,護衛在門口稟報道:“主上,莫風大人他……”
  “知道了,下去吧。”葉煌點頭並站了起來。
  我跟著爬下床,問:“莫風怎麼了?”他的病還沒好嗎?
  葉煌拿過床頭案幾上的外袍,為我披上,我不由一愣。
  葉煌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接著就出了房門。
  我瞪著葉煌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怒火往外冒,休息個頭,他難道除了這句話,就沒有其他的了?
  蘇夜進來,見我一臉怒容,也不在意,將飯菜擺上桌,便問:“你又和葉煌吵架了?”我不高興地連蘇夜一起瞪。
  葉煌一整天都不在,不知道在忙什麼,我無聊地走到葉煌房間的門口,即使關著門,裡面的一股濃重藥味依然飄到屋外來,我有些奇怪,莫風到底怎麼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屋裡的藥味跟上次一樣濃,青紗帳後面是微弱的呼吸,以及深沉昏迷的莫風,莫風的臉色依然不見好,我不由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我伸出手,想要探下莫風的脈搏,一隻手拉住我,葉煌如幽靈般站在我身後,我嚇了一跳,只聽葉煌道:“現在別碰他,他還很虛弱。”
  我跟著葉煌出來,走到屋外,我才問葉煌:“莫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葉煌看了我一眼,道:“若是你一直服用那種藥石,下場就會跟莫風一樣,甚至更糟糕。” 葉煌說著將我帶到我住的那間屋子。
  我愣了下,有些不明白,據我所知,那種藥石毒性並不太大,而且對一般的毒性還有抑制作用,至於吃多了到底會如何,我確實不太清楚,想到莫風的樣子,我不由有些冒冷汗,好在我只吃了一顆。
  但莫風怎麼會昏迷如此之久,而且為何莫風會服用這種藥石?他身上有什麼連葉煌都解不了的毒嗎?
  “為什麼莫風需要服用那種藥石?”我抬頭繼續問葉煌,平時的莫風看上去並不像個中毒之人。
  葉煌看著我,我以為他不屑答我,卻見葉煌雙手覆背,緩緩道:“因為只有那藥石能抑制他身上的問題。”
  我喃喃道:“莫風中了什麼毒?”我突然有點慶倖被葉煌抓到,若是我也繼續吃下去,那就像葉煌所說的,跟莫風一樣了。
  “確切地說,莫風不算中毒。”葉煌淡淡地說著,卻將視線停在了我身上。
  我一愣,讀不懂葉煌目光裡的含義。
  葉煌眉頭凝了一下,道:“十六年,我中了寒門的寒毒卻沒死,你覺得這是為何?”葉煌語氣很平淡,好像中寒毒的是別人,而不是他自己。
  我不由愣神在那裡,不解葉煌怎麼突然轉到寒毒上。
  葉煌伸手拂上我的頭,透過我的眼睛回憶著什麼般,緩緩道:“因為寒門的寒毒只有寒門的藥人可解,可是……”
  我莫名,皺起眉頭道:“葉煌,你到底想說什麼?”
  “莫風跟你一樣是寒門的藥人,只是……他是個失敗品。沒有藥石,莫風活不下去,有了藥石,莫風可以活下來,不過活得比較痛苦而已。”葉煌說完,已然轉身揚長離去。
  我呆愣在那裡,半天沒反應過來,莫風是寒門的藥人!
  “凜兒!”遠處一聲呼喚,拉回我的思緒,我回頭看過去,什麼時候公輸景過來了。
  公輸景笑然走來,柔和道:“太好了,你真的沒事。”
  我近看公輸景,突然發現上次我偷偷潛入太子府看到的那個變態太子跟公輸景在臉型上好像有點相像,不過因為兩人氣質的不同,我那時還真沒看出來。
  公輸景見我盯他盯得認真,優雅地單手覆背道:“那天你突然失蹤,我與葉莊主找了好久,方才得到你已經回來的消息,我就立即趕來。”說著手已經伸過來想要拉我的手,我側身一步,巧妙地避開。
  公輸景愣了下,沒有像之前那樣就此罷手,反而上前一步,面色有些不高興,道:“凜兒,你這是為何?”
  “公輸先生,別來無恙。”我想了一下,還是淡淡打了聲招呼,我自公輸景旁邊側身而過,走回自己的房間,公輸景卻在身後拉住我的手臂,一把帶入懷,我迅速縮手一退,跳開幾丈開外,有些莫名地看著微微有些怒容的公輸景。
  “凜兒討厭我?”公輸景站著不動,但他周身的氣勢以及口氣都有些強硬起來,這時的公輸景看起來跟平時的儒雅先生不同,那是一種要統禦一切的霸氣。
  我有些發怔,這才想起公輸景說過類似喜歡我的話,我不由抓了抓後腦勺,困擾道:“我並不討厭公輸先生,只是……我應該不會喜歡上你。”
  “不討厭便好,後面的我不想聽。”公輸景露出有些真心的笑容。
  “可是……”我想開口。
  公輸景急急打斷我,深情道:“那是凜兒你對我還不夠瞭解,若是凜兒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相信凜兒會愛上我的。”
  “公輸先生,你還是……”
  “聽我說,凜兒,我這段日子雖然很忙,但我一定會抽出時間讓你多瞭解我,你不知道,這些年來,凜兒是我第一個真正喜歡上的人,我很想珍惜這份感情,希望凜兒也能試著接受我,好嗎?”公輸景上前一步靠近我,眼裡的認真不由讓我困惑。
  我說不出話,有些呆愣地看著公輸景,不明白此人到底喜歡我什麼?我跟他好像也沒相處多久吧。
  公輸景趁熱打鐵,伸手拉住我的手,用力握緊,道:“要不我跟葉莊主說一聲,你搬來我這邊住一段日子,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讓你看到我的真心。”
  這次我沒能掙脫掉公輸景的手,被他抓得牢緊,因為我看到公輸景身後已然站著的葉煌!
  ————
  番外2 賊窩那年 ( 上 )
  葉凜與葉煌第一次相遇的故事。
  那年葉凜八歲,葉煌二十四歲,當初葉凜被人販子騙進賊窩,他掙扎過,因為他是名門世家長大的孩子,葉凜自己秉著一份執著,只肯給賊窩的那些人洗洗衣服什麼的,就是不答應他們去偷東西,可是這份執著沒堅持多久,他便成了賊窩裡最沒用的一個,而且幾乎每天都要挨餓,有一次甚至是發著高燒好幾天,都沒人給他送吃的。
  那幾年初慶一直鬧饑荒,葉凜就算想去當乞丐,也討不到東西吃,終於葉凜低頭了,為了吃飯,他拼命跟賊窩的一個老前輩學習偷技,然後有一天,賊窩維持不下去了,不能一直養著一個隻吃飯不做事的葉凜,況且葉凜也學會了偷技,賊窩的頭目便命令葉凜跟著一些人出去偷東西回來。
  葉凜雖然應下來,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學了一些偷技,但還是厭惡偷盜的行為,這次第一次出師若能成功偷到東西,他便要想辦法逃離賊窩的控制,自己養活自己,沒錢的時候他可以自己找個地方打打雜役什麼的,總之他一定會想辦法擺脫賊窩的人。
  <番外2 賊窩那年(下) 在第六十二章>

  第五十六章 勸說

  葉煌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冷冷地看著我和公輸景,公輸景見我朝他身後望去,跟著轉身看過去,見到是葉煌,這才鬆開我的手,很平和地與葉煌打起招呼,葉煌臉色未見好轉,冰冷的眼神中有著股讓人畏懼的威懾。
  我彆扭地別過視線,不與葉煌對視。
  “公輸先生找凜兒有何事?”葉煌並不接公輸景的問候,語氣不鹹不淡,卻有趕人之意。
  “哦,也沒什麼,剛才過來正好碰到凜兒,便聊了幾句。其實,我此番前來是來找您的。”公輸景在葉煌面前謙謙有禮,忽略掉了葉煌話裡的拒絕。
  葉煌瞥了公輸景一眼,並不答話,越過公輸景,伸手一把將我拽到他跟前,我遂不及防,腳步踉蹌一下,身體跟著撞上葉煌的胸膛。
  待我站穩,剛要問葉煌在搞什麼時,卻感受到葉煌抓著我的手在用力收緊,我疼得冒冷汗,咬牙瞪向葉煌,不懂葉煌怎麼突然生氣了?
  葉煌根本不看我,面對公輸景,口氣冷冷道:“公輸先生請暫先回去吧,我現在有點事不方便招待,稍後我親自到你那裡再詳談。”
  公輸景裝傻充愣,笑然道:“葉莊主無需在意,您先忙,我在此等候便是。”公輸景說到最後,眼睛轉向我,深深地看了一眼葉煌握著我手腕的地方。
  葉煌眉目凝起,道:“既然如此,公輸先生,你且先到隔壁屋裡稍等我片刻。”
  公輸景行了下禮,轉身前視線再次掃過我與葉煌,這才走向莫風原先住的那個房間等候。
  葉煌斜了我一眼,聽不出什麼口氣道:“跟我來。” 說著也不管我同意與否,就將我拉走。
  葉煌拉著我,卻沒說一句話,我掙了兩下,葉煌握得很緊,手腕處有些發疼,我見無法掙開,便乖乖跟著葉煌進屋,本來我就打算回去的。
  待回到我住的那間屋裡,葉煌才將我的手放開,我趁此機會迅速抬起腿,朝葉煌不客氣地招呼過去,葉煌閃過,同時伸手扣住我的腳。
  葉煌看著我,目光一凝,道:“這麼生氣?”
  我氣絕,咬牙道:“你才是吧,我的手腕差點被你折斷。” 簡直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在生氣,還怪我了。我單腳被他扣著,我便抬起另外一隻腳,同時按著葉煌的肩膀,朝葉煌再次踢去,翻身躍過葉煌,跳離他身邊。
  葉煌擋開我的襲擊,放開我的腳,趁我翻身之際,伸手扣住我的腰,用力一扯,一下將我按在坐塌上。
  葉煌臉色並不好看,似乎是餘怒未消,“剛懲罰完,就想再受次教訓了?”
  我一下被按坐著,屁 股有些悶痛,聽到葉煌的話,不由緊張一下,整個人都焉了,我可不想再被葉煌那樣修理一次。
  突然葉煌將他手上的錦盒扔給了我,我順手接過,疑惑地看了葉煌一眼,葉煌面無表情,我便不管葉煌,將錦盒打開,不由一愣——裡面是鬼器‘攝魂’,我不解,葉煌這是要將鬼器‘攝魂’給我嗎?我抬頭看葉煌,目光詢問。
  “怎麼,已經不認識這東西了?”葉煌看著我吃驚的模樣,冷冷道了一句,似乎剛才的氣還沒消。
  “你要把‘攝魂’給我?”我主動開口問,雖然葉煌曾今說過要幫我找鬼器,不過卻沒說要給我。我從錦盒裡拿出‘攝魂’,看了一眼,直接收入袖中,既然到了我的手上,就算葉煌現在想拿回去,我也不會給他了。
  “你不要?”葉煌抬眉。
  “要啊。”我回答得理直氣壯,繼而我試探問道:“只是這‘攝魂’也算是個寶貝,你捨得給我?” 我沒想到葉煌會這麼爽快地把‘攝魂’直接送給我,我有些高興,一手把玩著空盒子,雙腳都放到坐塌上,伸手枕在腦後躺靠下來。
  “我不需要這種無聊的東西。”葉煌口氣從一開始就沒好過,繼而道:“鬼器‘簡府’不也已經給你了!”
  我一愣,原來葉煌知道放在另外一個錦盒裡的發簪被我掉包了,我小心地看了葉煌一眼,葉煌似乎並未生我的氣,我偷偷舒了口氣,同時又有些說不出話來,對於世人來說,鬼器絕對是世間難得的寶貝,葉煌卻視它們為無聊的東西,要不是我知道葉煌那冷漠無比的個性,我簡直要懷疑這人腦袋不正常了。
  “以後少跟公輸景單獨接觸!”葉煌沒理會我在一旁偷偷誹謗他的心思,難得沉吟著對我開口道。
  我聽罷,有些轉不過來,不經大腦直接開口問道:“憑什麼?”
  “我不喜歡!”葉煌眯起眼睛看過來,我錯愕一下,差點將手裡的錦盒丟出去。
  我撇開視線不理葉煌,心裡多少有點鬱悶,這樣的回答讓人聽著心裡不爽。
  “公輸景此人城府極深,你最好給我離他遠點。”葉煌警告我的話依然很難聽。
  我沒把葉煌的話當一回事,不屑道:“怎麼,你懷疑他?”葉煌不是對公輸景很客氣嗎?一口一個公輸先生的叫,怎麼這會兒要我見到公輸景就得繞道走的道理了?雖然我也對公輸景懷疑頗深,但公輸景對我好像並沒有惡意,相反公輸景還說他對我有好感。
  “這些你不必管,總之,不要跟他牽扯太深。”葉煌見我不聽,臉色黑了下來。
  我藉故反諷一句:“你跟他關係不是很好嗎?” 我心裡疑惑,偷眼認真看下葉煌,他這是在防著公輸景什麼嗎?
  葉煌再次危險地眯起眼睛,就著坐塌靠近我身邊,警告道:“凜兒,我的耐性不是很好,不要老是挑釁我。”
  我聽著一愣,側過頭不與葉煌對視,心裡暗自朝葉煌翻了幾記白眼,卻也岔開話題道:“你把‘攝魂’給了我,不怕我拿了它直接離開嗎?”等我找到鬼器‘龍心’,說不定我真就跑了呢。
  “所以我暫時不做解藥了,反正也另有方法給你解毒,不是嗎?”葉煌接著我的話,曖昧地道了一句。
  什麼!我愕然,扔掉手上的錦盒,從坐塌上坐直起來,怒瞪葉煌,葉煌卻在此時低下頭吻過來,我瞪著眼睛,氣勢還沒來得及收回,愣神中葉煌已經堵住我的嘴巴,待我反應過來,正要後退,葉煌伸手扣住我的後腦勺,不讓我退開。
  葉煌的舌尖纏繞上來,我被動地接受著,葉煌的吻其實很柔,一點也不急躁,像在品嘗,也似乎是在享受,我半睜開眼睛,近距離細看葉煌的臉——上面的面皮,果然還是葉煌的眼睛比較讓人喜歡。
  葉煌微瞌著眼睛,我看他時,葉煌立即就知道,舌頭趁我分神之際,頂向我的上顎,讓我一慌,不自覺閉上眼睛,葉煌變本加厲,繞著我的舌,直伸進喉嚨裡,用力舔壓,吮吸著,我有些難受,眉頭都皺起來,伸手按住葉煌的肩膀,欲推開他。
  門口一聲細微的響聲傳來,葉煌放開我,我和葉煌同時看向門口,蘇夜有些尷尬地看著我們,手裡還拿著一包東西。
  葉煌站了起來,什麼也沒說,視蘇夜如無物般徑直出了房門,隔壁屋裡還有一個公輸景在等著他談事呢,我同樣尷尬地看著蘇夜。
  蘇夜待葉煌走後,這才徐步走進屋裡,將手裡的那包東西放在桌上打開,我掃過去一眼,原來是蘋果,看樣子是蘇夜去樹上剛摘下來的,連葉子都是新鮮的。蘇夜撿了一個蘋果,扔給我,自己也拿了一個,在袖口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問道:“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了!”
  我接過蘇夜的蘋果,也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味道還好,被蘇夜一問,我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夜擠到我身邊的坐榻坐下,問:“你跟葉煌是認真的嗎?”
  我將蘋果送到嘴邊,再咬了一口,卻有點咽不下,淡淡道:“不知道。”
  蘇夜之前就撞見過我與葉煌的事,那時我告訴蘇夜,葉煌只是在為我解毒,可現在這個藉口卻有些說不過去了。我想起剛才的吻,其實葉煌突然會吻我,我自己都很意外,我與葉煌好像不是那樣的關係。
  我自己喜歡葉煌嗎,我想了想,好像是喜歡的吧,可是也只是喜歡而已,還談不上對葉煌有多深的感情,這或許跟我與葉煌相處的時間不長有關。
  但我卻能感覺得出,葉煌對我其實很好,雖然這或許僅僅因為我是他兒子的關係……
  “葉凜,雖然我覺得喜歡男人也沒什麼,不過,你要不要考慮下其他人呢?若是你跟葉煌真的……我怕你以後會有很大的壓力。”蘇夜有些艱難地開口。
  我抬頭看蘇夜,不解地問道:“什麼壓力?”
  “他是你父親!”蘇夜定睛看著我,繼而小心道:“……葉凜,你和葉煌若是真在一起,那……那叫做亂 倫。”
  我一愣,鬱悶地朝蘇夜翻了一個白眼,廢話,我當然知道了。
  “你和葉煌若在一起,還被人給發現了,那絕對無法立足於江湖中的,何況葉煌的仇家那麼多,他們若是抓住這個藉口,那絕對能號召一大片人對葉煌趕盡殺絕,那時你肯定難逃劫難。”
  蘇夜的話讓我胸口堵得慌,之前我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問題,因為我認定自己偷了葉煌的鬼器後,定然逃個乾淨,絕對不會與葉煌再有牽扯,可是我不但到現在還沒離開,還與葉煌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而且不止一次。
  “葉凜,之前我一直覺得你對葉煌可能是錯覺,想著時間長了,你自己自然就能感覺出來,現在想來,或許一開始我就想錯了,你好像很在意葉煌,我覺得這樣下去,你絕對會越陷越深,還是趕快停下來的好。”蘇夜抓了抓頭髮,有些苦口婆心,我知道,這方面的話,蘇夜其實並不太會講。
  我面對蘇夜說不出話,或許蘇夜說得對,我確實是喜歡葉煌的,但到底有多喜歡,我不清楚,不過應該沒有蘇夜說的那麼喜歡才對,我當然知道葉煌是我父親的事實,所以我才決定拿到所有鬼器後就離開葉煌身邊。
  “你未免擔心過頭了,再說,葉煌也未必會讓我有這種想法吧。”我聳聳肩,朝蘇夜故作輕鬆道,心裡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蘇夜凝起眉,有些犯糊塗道:“這樣啊,我還以為葉煌也……也對,你是他兒子,他護著你理所當然。”
  我有些怔神,葉煌現在待我好,還為我找鬼器,可是將我當成他兒子看的原因?還是其他的……
  “不過,你們剛才那樣……若是被別人撞見了,我覺得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葉凜,你還是跟葉煌保持點距離吧,亂 倫是重罪。”蘇夜有些擔心。
  我有些無語,那是葉煌突然湊過來,我防得得了一時,不可能時時防著吧。
  “還記得村裡的那個陳寡婦和她的小叔子的事嗎?”蘇夜突然道了一句。
  我一愣,抬頭看蘇夜,蘇夜認真道:“他們兩人辛辛苦苦走在一起,村裡人本來也沒說什麼閒話,可後來換了一任縣官,卻用亂 倫的罪名把陳寡婦和她的小叔子送上了斷頭臺。還有,你剛來村裡的那會兒,不是有一件村裡人都鬧得厲害的事,魏叔跟他的小姨……”
  我阻止蘇夜道:“蘇夜別講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別擔心,我跟葉煌不會變成那樣的。”雖然我們連床都睡過了。
  這個話題讓人不愉快,我心情不太好,蘇夜看著我,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我從袖裡滑出‘攝魂’遞給蘇夜,道:“幫我做一個吧。”
  蘇夜接過,愣了一下,問:“你什麼時候從葉煌那裡拿到的?”
  “就剛才。”
  “葉煌沒發現!”蘇夜有些吃驚。
  “不是,他給我的。”我繼續躺靠下來,咬了一口蘋果,索然無味。
  “誒?葉煌願意把鬼器給你!”蘇夜更加驚訝了。
  “恩!”我淡淡應了一聲。
  “那為什麼還要再做一個?”蘇夜不解。
  “有用,而且備一個假貨,防著一些有心人。”我可不認為那些江湖人不會明著暗著搶鬼器。
  “好,那我出去找材料。”蘇夜簡單看了一下,便將‘攝魂’丟給我,向外走。
  我將‘攝魂’塞進懷裡,跟著蘇夜一同出了屋子。蘇夜去找製作的材料,我則朝公輸景與葉煌談話的房間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卻已經聽到裡面公輸景的聲音,“我可以肯定地說,江湖上多人中毒的事,絕對是太子主謀的,而且是故意針對您的。”
  “那又如何。”葉煌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是那麼上心。
  “葉莊主,太子害您在江湖上處處遭人追殺,難道您真的不想找太子報仇嗎?”公輸景的語氣聽起來很驚訝。
  “若公輸先生只是來提這個的話,我上次已經給你答案了。”葉煌冷淡開口,語氣裡已有了不耐煩。
  “葉莊主,您可知道太子党底下的那些地方官吏,個個欺善怕惡,狗仗人勢,更有甚者……”
  “公輸先生,你這些話不需要對我講,我說過,朝廷的事,我沒興趣。”葉煌打斷公輸景的話。
  “好吧,恕我魯莽了,不過,葉莊主,朝廷的事,與您也不是毫無關係吧,否者太子也不會如此熱心地陷害您吧。或許,我該稱您一聲:七皇叔,對嗎!” 公輸景的話清晰地傳到我耳裡。
  我站在門口,咬了一半的蘋果掉在門檻上,呆愣地看著屋裡的兩人……

  第五十七章 身世

  蘋果砸在門檻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順著地面滾到了公輸景的腳邊,公輸景轉頭看過來,平靜地站起來,緩緩道:“凜兒,你都聽到了。”
  我看了眼公輸景,又同時看向葉煌,葉煌他——居然是個王爺,而公輸景也一下變成皇室的人。我並非想問他們什麼,只是有些錯愕,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不該聽的話,我是否該像蘇夜那樣來一句“打擾了”比較好呢?
  主座上,葉煌看著我,臉色不變,或者說依然是面無表情,屋裡一時無人說話,我正醞釀著如何說“打擾”時,葉煌開口道:“站在門口做什麼,過來。”
  我一愣,沒想過葉煌會叫我進去,更加不自在,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說我什麼都沒聽到,然後離這裡有多遠,算多遠,但屋裡的氣氛實在有些詭異的嚴肅,我幾乎是舉步維艱地朝葉煌走過去。
  來到葉煌面前,我抓了抓頭髮,有些尷尬道:“呃……那啥,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葉煌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卻見葉煌突然伸出手,我有些後怕地退了一步,葉煌比我更快地抓住我,往他身邊一帶……很自然地開始替我整理了下衣帶。
  我有點傻愣在那裡,葉煌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我抬眼朝公輸景看了一下,發覺公輸景也是愣了一下,眼裡有了絲錯愕以及其他的什麼,隨即又恢復原樣。
  葉煌幫我弄好衣帶後,便直接拉我坐在他身邊,接著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地倒了一杯,遞給了我,我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抬眼偷瞄了一下葉煌,心想葉煌這會兒是不是腦子不正常了,對於公輸景剛才那聲“七皇叔”完全不在意不說,還跟公輸景談話一半時,有空給我倒茶。
  公輸景並未因我的到來,就停止與葉煌的談話,相反,公輸景還道:“凜兒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聽聽吧,有些事我覺得不該瞞著凜兒的。”
  雖然這樣說,但我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幾乎都是公輸景一個人在講。
  公輸景道:“其實若不是太子在暗中調查您的事,我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您會是當年那位失蹤的七皇叔。”
  我轉眼看葉煌的臉色,葉煌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更不要說臉色有什麼變化,似乎很有耐心地一邊品著茶,一邊聽公輸景講話。
  我坐在葉煌身側,第一次認真地去觀察公輸景的年紀,頂多二十五六的樣子,與葉煌也只差五六歲,葉煌若是撕下他臉上的面皮,年紀就跟公輸景相仿了,公輸景與葉煌的輩分居然是叔侄,兩人還同時都是皇室中人,那難道說公輸景一開始接近葉煌的目的就是想要確認葉煌的身份?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我看下葉煌在那裡大擺架子,又見公輸景涵養極好地等著葉煌開口,發現自己此時在這裡已經有些多餘了,我是不是該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一下。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找個藉口離開時,公輸景小心地朝葉煌詢問了一句道:“我如此魯莽地與您相認,您是否在生氣?”
  “你是軒轅治的第幾個孩子?”葉煌抬眼看了公輸景一眼,放下茶杯,總算開口了,葉煌並不否認公輸景的問話,但同時也等於承認了公輸景叫的那聲“七皇叔”。
  當今的皇帝帝號是禦治帝,名字叫什麼我是不知道,但葉煌口中的軒轅這個姓氏,天下僅一家,那便是皇家姓,軒轅治顯然是禦治帝的名字,葉煌居然知道,看來葉煌真的是個王爺。
  公輸景臉上的表情不再似剛才那般嚴肅,眉宇間有了些舒展,抬手鄭重拘禮道:“小侄是父皇的第十子,出生便隨了母姓,單名一個景字,公輸景見過七皇叔。”
  我聽著公輸景的介紹,心裡不由一突,十皇子!
  當初到太子府探訪時,太子和他的謀臣口中的十王爺,應該就是公輸景,太子那些人對於十皇子的警惕異常,甚至說他心機深沉,剛才在隔壁屋裡,葉煌也同樣說過,公輸景此人城府極深,讓我少接觸他,我認真地盯了下公輸景,試圖從他身上找出點有心機的證據,卻並沒發現什麼。
  “你隨母姓,莫非你母親是庶民出生?”葉煌開口問了一句。
  “正是,我的母妃在還沒被父王禦封時,只是一名宮女。”公輸景有問必答。
  “你今日來,就是想探清我的身份。”葉煌看著公輸景,眼神有了些淩厲。
  “請恕皇侄不敬之罪。”公輸景這次倒不解釋了。
  “不用跟我套近乎,我不姓軒轅,真要算起來,我也並不真正算你們皇家的人。”葉煌語氣淡淡,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按輩分算,您確實是我的皇叔。”公輸景抬起手優雅拘禮道。
  我則被葉煌和公輸景一來一往給搞糊塗了,想開口詢問,又插不上話。
  “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葉煌對公輸景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領情。
  “此事說來話長……”公輸景說著,眼睛看向我,我一愣,立即想到接下來的話是我不能聽的。
  於是我站起來,道:“那你們慢慢聊,我……我先出去了。”屋裡詭異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反正左右這些事也犯不著我,我何必因為好奇葉煌的身份,而坐墊如針地在這裡受罪,越來越覺得我一開始就不該進來。
  “凜兒,你不要誤會,我是怕朝廷的事太過陰暗,傷害到你。”公輸景柔柔地看著我,眼裡流光閃現。
  我渾身惡寒一把,為何公輸景好好的話,非要講得這麼怪,我甚至不敢回頭看看葉煌的臉色是否烏雲密佈,我抓抓頭髮,朝公輸景勉強笑下,道:“那我先出去了。”
  這時身後有只手將我攬入一個寬大的胸膛裡,我愣在那裡,掙了幾下沒掙開,不由轉頭看葉煌,葉煌壓根沒瞧我一眼,扣在腰間的力道卻強勁有力,我只能無辜地看向公輸景。
  公輸景此時就有些尷尬了,站在那裡想說話,卻開不了口。
  葉煌待我乖下來時,這才放開我,淡淡道:“先坐下吧。”
  我坐到葉煌身邊,依然是公輸景在說,而且講的都是他如何從太子那邊得知葉煌的事,以及一直尋找葉煌的過程。
  在說了許多之後,葉煌也開口了:“我已離開朝廷多年,不會再管你們的事,軒轅治的兒子要奪位子,無需來我這裡試探。”對於公輸景的有意拉攏,葉煌臉色沒有絲毫的改變,冰冷地如一座冰雕。
  公輸景淡笑一下,一點也不在意葉煌話語的冰冷,話語真誠道:“您可能有所不知,父皇一直為您的死難過,這些年經常念叨您,皇姑奶奶生前也一直記掛著您。只要您願意回來,皇家的大門是永遠對您敞開著的。”
  葉煌朝公輸景看了一眼,公輸景又勸道:“本來我也不願打擾您平靜的生活,但是如今朝中局勢分裂,朝廷如今到處都是烏煙瘴氣,父皇年歲也有些大了,聽信一些小人的讒言,對於許多事情沒有查清楚便直接將人問斬,導致了一些冤案。在民間我甚至能感覺到百姓們對父皇的憎惡,七皇叔,如今只有您能說服父皇”
  葉煌聽著,沒開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似乎對於這些他根本就不關心,公輸景見還未說動葉煌,繼而再道:“父皇也聽人傳言說您沒死的消息,想著要將您找回去,而今太子党的人更是知道您的存在,對您趕盡殺絕……”
  葉煌這次打斷公輸景的話,問道:“我並不能影響你們奪位的戰爭,太子為何要殺我?”
  公輸景一愣,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般,有些遮掩道:“大概是父皇常念叨您吧,當年您幫助父皇登上帝位,若是您願意回朝,那您想擁護誰稱帝,在朝中影響絕對是巨大的。”
  我有些糊塗了,這公輸景講話怎麼總喜歡繞著講,若是葉煌對當今皇帝的兒子們影響這麼大,那些人包括公輸景在內應該是過來巴結葉煌才對,為什麼偏偏太子要對葉煌趕盡殺絕?
  於是我開口問道:“既然如此,太子為什麼要對葉煌趕盡殺絕?”
  公輸景看向我,柔聲道:“凜兒,那大概是因為太子認為,七皇叔是絕對不可能擁立他為帝的。所以太子一党知道七皇叔還活著的時候,便極不願讓七皇叔回朝。”
  我一愣,為什麼?
  不過想想在太子府見到的那個太子模樣,確實不是個當君主該有的樣子。
  葉煌淡淡看向公輸景,公輸景繼而解釋道:“當年太子母妃的娘家曾陷害過七皇叔您的母妃,城陽公主;而且太子又是擁有正統的軒轅姓氏,就這兩點,太子大概認為七皇叔的存在是他稱帝的絆腳石。”
  誒?我不解地看著葉煌,對公輸景的話完全沒聽懂。
  葉煌不冷不淡道:“朝廷的事本就複雜,你聽聽便罷,無須在意。”
  我有些發悶,葉煌這算是在安慰我嗎?
  公輸景淡笑一下,問道:“凜兒,你可是不解為何太子擁有正統之血,反而擔心七皇叔與他做對,是嗎?”
  我看著公輸景,微微點了點頭,只聽公輸景耐心解釋道:“這要初慶國開祖皇帝談起,這幾百年來都是軒轅這個姓氏在執掌朝政,開祖大帝自古留下祖訓,只有正統之血的人才能繼承軒轅這個姓氏,帝位則是由繼承軒轅姓氏之人中選出來的,而其他沒有正統之血的子嗣全部隨母姓。不過,父皇是個例外,父皇的母妃以前是個宮女,並非名門望族,父皇本來並沒有繼承帝位的資格,後來多虧了七皇叔當年的幫助,才得以登上帝位,所以七皇叔沒死的消息,不,是這個事實,讓所有擁有正統之血的繼承人和支持正統之血的人感到緊張。”
  我駭然,直接說就是葉煌在那些人眼裡是不受歡迎的,而對那些沒有資格繼承帝位的人來說葉煌卻等於他們的希望,那這麼說,公輸景也是因此來意而接近葉煌的嗎?
  公輸景說他隨母姓,如是說公輸景也是眾多沒有資格繼承帝位的皇子之一,然後公輸景找到了葉煌,想勸葉煌回去,幫他登上帝位,我抓了抓後腦勺,心想自己這樣理解應該是可以的吧。
  我轉頭看向身側的葉煌, 想起當初在葉煌的毒莊時,那次我從毒莊北院的假山處找到了地下溫泉藥池,那裡的地下房間的擺設我當時覺得有些熟悉,主座位居正北面,面朝南,我小時候跟我娘進過皇宮,皇家建築的設計好像就是那樣的,所以我那時才會有熟悉感。
  “朝中是怎麼知道我未死的事情?”葉煌淡淡問道,視線掃過公輸景。
  公輸景倘然視之,答道:“這點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消息確實是從太子府傳出的,據聞太子身邊有一個很神秘的黑袍人,很可能是那個人透露的。”
  我聽著一愣,我確實在太子府見過一個黑袍人,全身封得嚴實,根本看不出是圓是方,只知道是個男的。
  對了,我過來找葉煌,本來就是要跟葉煌說太子的事,以及寒門藥人的事。
  葉煌皺眉,似乎在想什麼,接著抬眼看向公輸景,道:“軒轅治當年能登上帝位,更多的是靠他自己拉攏人心,你身在朝中,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公輸景有些興奮,抬手拘禮道:“多謝七皇叔教誨。”
  “我對回朝的事並不熱衷,我這邊,你也無須再費心思,我給不了你任何幫助。”葉煌冷淡地開口,似乎是拒絕了公輸景的邀請。
  “皇侄明白,叨擾多時,皇侄請退。”看得出公輸景依然未放棄,但他似乎也不著急,大概是葉煌剛才的話,讓公輸景覺得葉煌有可能站在他這邊。
  雖然不知道公輸景當皇帝會是個什麼樣子,但我感覺總比那個太子去當要好些。
  葉煌點點頭,同意公輸景離去,公輸景得諾,臨走時朝我看過來,道:“凜兒,下次有機會記得來我的宮中遊玩吧。”說完也沒等我說話,便轉身離去。
  留下我一人對著葉煌周圍突然冷下來的空氣。
  其實我更覺得公輸景剛才的邀請是想利用我,將葉煌接到他府上去住才是真正的意思。
  葉煌伸手從我背後攬過我的腰,直接抱入懷裡,頭蹭到我的頸間,我訝異道:“葉煌,你做什麼?”
  回答的卻是葉煌冰冷的警告聲:“以後不許你與公輸景再接觸。”
  我發愣一下,問:“你以什麼身份要求我?”
  葉煌將我轉過來,眯起眼睛道:“你希望我用什麼身份呢?”
  我怔了一下,葉煌已然湊過來,封住我的嘴巴,誘惑般地撬開,探入其中,我不禁閉上眼睛,享受這片刻的溫存,舌頭想要反探入葉煌的嘴巴,試著回應葉煌,葉煌卻猛地用力吸了一下,接著重重地舔吻起來,似乎在宣誓他的獨霸權,這樣的吻讓人有些難受,我感覺自己好像要窒息,葉煌甚至扣緊我的後腦勺不讓我逃開。
  葉煌放開我,我靠在葉煌懷裡喘口氣,閉上眼睛,不覺有些懊惱,剛才蘇夜剛勸過我最好與葉煌保持點距離,我居然這麼快就忘記了。
  心裡有點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葉煌會放著逍遙快活的王爺不做,去當個什麼毒莊莊主,到處遭人記恨。
  葉煌難得如此溫柔地攬著我,似乎猜到我欲言又止的話,淡淡道:“想知道我的事?”
  我一愣,坐直起來面對葉煌,卻不知道怎麼回答,葉煌平靜地注視著我,我確實很好奇,於是我問:“你真的是個王爺?”
  葉煌搖搖頭,道:“只是個虛名,而且這麼多年了,早已經不存在了。你無須想太多,朝廷上的事也沒必要牽扯。”葉煌說著,伸手拂上我的頭髮,話語中有些柔意。
  接著葉煌道:“我並不是個會講故事的人,你自己不明白的可要問。”
  我心裡一怔,葉煌這是要跟我說他自己的事!我急忙點點頭,靜靜地聽葉煌寥寥而談……葉煌幾乎把他少年時的事大概都說了一遍,替我解答了我已經漿糊的腦袋。
  我終於知道了點關於葉煌的身世,葉煌年少時竟然在皇宮呆過五六年,葉煌是早產兒,身體並不好,待到五歲時便離開皇宮隨一位高人學習武技,直到九年後載度回來,那時軒轅治正與許多兄弟爭皇位,葉煌被捲入那場戰爭中,因為軒轅治平時護著葉煌的母親,所以葉煌幫軒轅治奪得皇位,卻不料,軒轅治剛稱帝不久,就發生了一些事,葉煌也因此將自己的蹤跡消失於朝野之上。
  然後葉煌說,他的母親其實就是當今皇帝的姑姑,城陽公主。
  當聽到城陽公主這個名字時,我差點沒驚得從坐榻上跳起來,這個城陽公主我認識,那時我還小,我被我娘帶到一座墳前磕了三個頭,那時我認得字還不多,隱約記得墳上石碑刻有“城陽”的字樣,娘跟我說,那是城陽公主的墓,後來還跟我說了些什麼,已經不記得了,因為那時我只覺得墓地陰森森的,根本就沒在意娘到底跟我交代什麼,但對”城陽公主”這個名字卻記憶猶新。
  葉煌只說了一個大概,據說在當時,就算幾十年過去了,依然有很多人記得那位城陽公主的事,因為這位城陽公主是個很奇怪的女子,在下嫁給一位侯爺的當天,不但逃婚,還與一位神秘人物私奔,結果沒多久就被皇家的追兵找到,可那時只有一個已經變成瘋子的城陽公主,根本沒有找到與她一起私奔的神秘人身影,待皇家的人將城陽公主帶回時,卻發現城陽公主有了身孕,而葉煌便是城陽公主懷中的遺腹子。
  我愣住了,葉煌居然是城陽公主的兒子,我還是她的孫子!
  在我依舊沉浸在葉煌身世的震驚中,葉煌已然轉道:“你剛才過來找我,是有何事嗎?”
  我回神,問:“你不是說有鬼器‘龍心’的下落嗎,我想知道在哪裡?”
  葉煌輕笑一聲,道:“你這時候倒是不客氣嘛。”
  我鬱悶,很想直接說為何要與他客氣,不過我也只能瞥了撇嘴道:“不說便算了,我自己再去查。”說完我便想起身離開。
  “鬼器‘龍心’在一個你絕對偷不到的地方。”葉煌未說完,就將手放到我腰間,輕輕一帶,接著將我的雙臂都攬進他的懷中,從背後舔咬住我的耳際,發出誘惑的聲音道:“你若聽話,我便答應幫你拿到最後一樣鬼器——‘龍心’。”

  第五十八章 鬼器‘龍心’

  我身體輕輕顫了一下,立即推開葉煌,因為葉煌這樣的廝磨,好像讓我有了點不該有的反應,感覺非常不妙,我心裡狼狽至極。
  葉煌淡淡坐起身,看著我道:“你這是在逃避我?”
  我瞧出葉煌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警告道:“葉煌,這是在白門。”
  葉煌嘴角反而翹了起來,很有意味地問了一句:“凜兒以為我要做什麼嗎?”
  我一愣,看著葉煌很平靜的神色有些錯愕,剛才他的眼神明顯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不由把火往肚子裡咽,冷靜問道:“我只需要知道鬼器的下落,你會告訴我嗎?”
  葉煌搖搖頭,非常肯定道:“不會。”
  我聳聳肩,無所謂道:“好吧,我知道了。”既然無法從葉煌這邊套話,那我只有再潛入太子府一趟,希望能有收穫。
  我正想離開,葉煌突然烏雲密佈地瞪著我,伸手按緊我的肩膀,葉煌力道奇大,我疼得緊,正想大罵葉煌,卻見葉煌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看著我,警告道:“不准你去偷鬼器‘龍心’,連這方面的消息都不准再打聽,否則我現在就把你鎖起來。”
  我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氣道:“你鎖得住嗎?”這是我自己的事,才不需要聽葉煌的安排,不過我心裡也有些奇怪,為何葉煌不准我去探聽‘龍心’的下落,莫非這‘龍心’在……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若是真在那裡確實比較難偷。
  “讓你無法行動,我有得是辦法,最好不要讓我真的這樣做。”葉煌的怒火向來跟龍捲風無異,我不由警覺起來,用上內力猛地一震葉煌,想要逼開葉煌的壓制,卻被葉煌輕巧化解,葉煌捏住我的肩膀根本連動都沒動過,我做的所有抵抗,根本對他不痛不癢。
  我氣惱之餘,便想證實我的猜測,於是我放棄反抗,問:“你被公輸先生發現身份,難道不該緊張一下嗎?”
  “緊張什麼?”葉煌眯起眼睛問道。
  我道:“你平時不是一直非常小心地隱藏自己的身份嗎?這次被公輸先生找到證據,證實了你的真身,接下來就算你不願意,還是得涉獵朝廷,不是嗎?”我倒要看看那時候葉煌還會不會如此瀟灑。
  葉煌輕笑一下,問道:“凜兒這是在擔心我嗎?”
  擔心個鬼,我嘴角抽了抽,肯定道:“我更擔心你是故意讓公輸景發現你身份的。”我就是覺得葉煌對於公輸景揭穿他身份時的態度上有些不對頭。
  葉煌沉默一下,我抓住機會,掙開葉煌的桎梏,同時迅速出手,與葉煌對打起來,只是才過了兩招,就被葉煌老實地按在懷裡,葉煌居高臨下地問道:“這麼想知道鬼器‘龍心’的下落?”
  廢話,我當然想知道了,我心裡誹謗一句,掙脫不得葉煌的雙手,便一口咬在葉煌的肩膀上,葉煌根本連哼都不哼一聲,我無趣地鬆開嘴巴,挑釁道:“不說我也猜到了,鬼器‘龍心’在皇宮內,對嗎?”
  葉煌挑眉看我一眼,道:“既然你這般懇求,告訴你也無妨。”
  我鬱悶,我哪裡懇求他了,不過我依然豎起耳朵,認真地看著葉煌。
  葉煌低下頭,在我耳邊廝磨道:“鬼器‘龍心’在軒轅治的皇冠上。所以,不要妄想潛入皇宮去偷,因為你還沒到達軒轅治身邊,就會成為劍下魂。”
  我愣在那裡,‘龍心’居然在當今皇帝的頭上,這偷起來,好像真的不是一般的困難了。我看了葉煌一眼,葉煌之所以不告訴我‘龍心’的下落,是擔心我潛入皇宮偷鬼器時遭遇危險嗎?
  “公輸景的事,你不用理會,‘龍心’我也會幫你拿到。所以凜兒,不要背著我擅自行動,明白沒。”葉煌摸上我的頭,語氣平和地安慰了一句, 但警告的意味卻很強,讓人不寒而慄,有種若是背著葉煌偷偷行動,下場會很慘的錯覺。
  我抬頭,嚴肅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葉煌拒絕道:“這些你不用管,只要等消息就好了。”
  我一愣,心裡自有了想法,沒多久,我和葉煌的談話,因莫風的清醒打斷了。
  莫風臉色依然蒼白,整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沒怎麼看出來,現在坐在坐榻上,立即就看出整個人瘦得簡直是皮包骨,看來莫風這次算是大病一場。
  葉煌替莫風診察後,就把莫風扔給我照顧,自己出去了。
  我看著坐在那裡靜靜不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的莫風,不得不說莫風是個非常漂亮的人,難怪葉煌會那麼喜歡他,每次葉煌出門,沒見他帶毒莊的其他兩位元情人,但都會帶上莫風。
  不過莫風這次生病,讓我意外知道他也是寒門的藥人,我不由想到了一些事,關於寒門的,還有藥人的,以及……葉煌身上寒毒的事。
  “凜少主,您有話問我?”莫風語氣淡淡,沒有因為生了一場病就改變他往常的冷漠態度。
  我這才發現自己盯著莫風看了許久,我有些尷尬,小心問道:“葉煌說,你是寒門的藥人。”
  莫風臉上沒什麼表情,大病後的虛弱更顯出他的柔美,雖然這樣形容男人很不應該,但我覺得這時候的莫風真的很適合那詞。
  就在我以為莫風不會答話時,莫風道:“凜少主,您知道主上有多久沒有碰過我了嗎?”
  我一愣,臉不由燙起來,這種事我怎麼會去注意,不懂莫風突然問我這話做什麼,讓我有些尷尬,覺得莫風是不是還沒清醒。
  莫風也不等我答,淡淡道:“其實我非常討厭素馨妍,但是有時候我也很感謝那個女人。”
  誒?我愣在那裡,莫風是不是扯遠了,而且更讓我驚訝的是莫風也認識我娘。
  “若不是她,主上這十六年間不會一直被寒毒折磨,但也因此,屬下這個煉製失敗被寒門丟棄的藥人,能讓主上減輕些痛苦。主上不但救了屬下的命,還對屬下有知遇之恩,所以只要是主上的願望,屬下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完成,只是……屬下沒想到素馨妍居然會留下一個主上的孩子。”
  我怔怔地看著莫風,不知道莫風是以什麼心情在說這些話的,但我好像隱約中能模糊感覺出莫風想表達的意思。
  莫風看向我,道:“其實自從跟隨主上出毒莊上京城開始,主上便再沒碰過屬下了,凜少主,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我心裡一突,隱隱覺得我不該聽莫風的話,或許我該阻止莫風說下去,但我卻依然沒有出聲。
  “因為主上是認真的。”莫風用那淡漠的聲音,卻只說了一半的話。
  我渾身不自在,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麼來反駁莫風,不自覺地抬眼看向莫風張了張口,莫風也定睛看著我,有些嚴肅道:“凜少主,你也許不知道,主上真的很疼你。”
  我話卡在喉嚨裡,愣了下,葉煌疼我?好像自毒莊出來後,葉煌確實對我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他的脾氣依然很糟糕。
  “所以……請凜少主以後不要再做出沒有考慮的事情讓主上為難了。”莫風看著我,恢復了以往那個冷漠的樣子。
  我有些錯愕,搞了半天,我總算聽明白莫風的意思了,莫風是在責怪我偷跑的這半個月惹葉煌生氣的事。
  “屬下跟隨在主上身邊十幾年,從來沒見過主上如此生氣,凜少主,您可知道您一聲不響地出走,讓主上有多擔心。”莫風平淡的口氣中果然有著責備的意思。
  我呐呐地道到一句歉:“對不起。”倒不是真覺得那半個月不該逃,而是莫風自醒來第一句話不是問候葉煌的事情,卻是對我訓話,雖然說是替葉煌鳴不平,但還是莫名地讓我有種被大人管教的感覺,我並不討厭。
  “凜少主,您需要道歉的人不是屬下。”莫風的表情有了些柔和。
  我沉默,葉煌早就懲罰過我了,我才不要主動去找葉煌再認次錯好讓葉煌抓到機會修理我。
  兩人靜默一會兒,我猶豫了下,才問道:“莫風,你也被人下了咒才成為藥人的嗎?”
  莫風轉頭看向我,我繼續解釋道:“我是說,你被下咒的媒介是什麼?知道怎麼解咒嗎?”這個是我目前比較關心的問題了。因為小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關於解咒的方法,我記得並不是很全,雖然我也另有方法除去我身上的咒術,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不想那樣做。
  “凜少主,我是個失敗的藥人,當初的咒術並沒有完成,所以也沒有什麼媒介。”莫風淡淡開口。
  我看著莫風淡漠的表情不由一愣,所有的話都咽在喉嚨口吐不出來,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葉煌沒多久就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來一個人——葉煌的好朋友,那位聖醫門的儒雅青年。不過這次儒雅青年是一個人過來,他身邊那個活潑亂跳的少年並沒跟過來。
  莫風不需要我照顧了,我便清閒下來,坐在院落的臺階上等著蘇夜回來,心裡卻盤算著鬼器‘龍心’的事,我知道葉煌是說到做到的人,葉煌說會幫我拿到鬼器,便一定會想辦法幫我,但是,我並不想什麼事都依賴葉煌,鬼器關乎我自己的性命,所以我還是想要自己行動。
  蘇夜從院落一角翻牆而過,見到我坐在臺階上,便朝我走來,同時扔給我兩樣東西,我拿在手裡一看,會心笑起來,蘇夜真是個天才,做得簡直一模一樣。我拿出其中一塊碧綠透明的石頭,朝蘇夜笑道:“‘攝魂’你也只是簡單看過,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已經夠厲害了,沒想到這‘龍心’,你只在兩年前看過一次,居然還能作得如此逼真。”
  蘇夜沒什麼表情,挨著我坐過來,問道:“你讓我做一個假的‘龍心’,是已經知道鬼器‘龍心’的下落了?”
  我點點頭,道:“在當今皇帝的皇冠上。”
  蘇夜一愣,驚訝道:“什麼,那不就是在皇帝的頭上了,那我們怎麼偷?”
  “是啊,相當麻煩,不過沒關係,現在‘攝魂’在我手上,要潛入皇宮也不是不可能,主要是我怕躲不過那些大內侍衛,所以這次偷‘龍心’,我們要準備得充分點以防萬一,葉煌說要幫我拿到最後一樣鬼器,說不定到時候他還比我們早一步得到鬼器也有可能。”
  “既然葉煌要幫你拿到鬼器,那為什麼我們還要冒險去皇宮偷?”
  “我總不能什麼事都靠葉煌吧。”我有些無奈。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蘇夜點點頭,沒有反對我的意思。
  “先弄……”我看到蘇夜身後不遠處走來的葉煌,立刻閉了嘴巴,將蘇夜做的兩樣仿冒品藏入衣袖。
  “凜兒,過來。”葉煌並未走過來,只是遠遠喊了一下。
  我起身前在蘇夜耳邊淡淡道:“等下天黑了你來我房間。”
  “好。”蘇夜小聲應了一句。
  我站直,拍拍屁 股上的塵土,朝葉煌走去。
  葉煌看著我,了然地掃視一下我和蘇夜,卻沒說什麼,接著帶我去見他的好友——那位儒雅青年。
  我看著面前的這位散發淡淡藥香的青年,有些不解地看向身側的葉煌,葉煌將儒雅青年帶來難道不是為莫風治病的嗎?
  儒雅青年柔和地朝我問道:“凜兒,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嗎?”
  我愣了一下,應道:“哦,好。”
  儒雅青年認真地檢查,葉煌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上次不是說我的右眼因為被人封住記憶,所以治好了也無法複明的嗎,難道這位葉煌的朋友已經想到辦法了?
  “如何?”葉煌在旁邊問了一句。
  儒雅青年微笑下,淡然道:“問題不大,我有七成的把握,不過若真要治療,必須跟我回聖醫門。”
  葉煌點點頭,似乎在思考什麼,我急忙道:“我現在還不想離開京城。”開玩笑,鬼器‘龍心’還沒到手,我怎麼能走,我看向葉煌,原來他想用這個法子將我帶離京城。
  儒雅青年笑了笑,道:“不急,要替你解除封印,治好眼睛,我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起碼要花兩個多月的時間,而且我也會在京城逗留一些日子。”
  我一愣,面對這儒雅青年,竟有些尷尬。
  葉煌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追問我留在京城想做什麼,隨後便與青年離開,同時勒令我在他回來前不許離開房間半步,看來等下是要訓話了。
  我看看天色,晚霞的餘韻就要全部消散,肚子有些空,護衛很快送來了飯菜,我剛坐下吃了幾口,葉煌便過來了,我繼續吃我的飯,葉煌坐下來,拿起筷子幫我夾了菜,我驚訝地看了葉煌一眼,葉煌沒什麼表情,反而淡淡問道:“怎麼了?”
  我拿起碗筷,無語地吃起來,葉煌也跟著吃了一些,可席間兩人一句話沒說,我心裡有些打鼓,總感覺葉煌的態度很不對勁,不過希望葉煌等下快點走,因為我還要與蘇夜商量事情。
  待護衛撤去桌上的飯菜後,葉煌這才開始訓話了,他的眼神有些淩厲,道:“你想留在京城做什麼,還在計畫偷鬼器的事嗎?”
  我默然無語,果然。
  “凜兒,我告訴你鬼器‘龍心’的下落是讓你認清事實,而不是讓你去送死。軒轅治此人生性多疑,你知道他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多少暗衛,平時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可況是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那些暗衛根本不會管你是什麼人,只要你一接近軒轅治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的話你全當耳邊風了是吧。”葉煌的表情冷峻異常,看得出他非常生氣。
  我今天剛被莫風訓過話,莫風說得對,葉煌或許真的很關心我,葉煌的話雖然聽起來像是在罵我,但更多的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可是要我乖乖等著葉煌將鬼器拿到手後再給我,我做不到。
  我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面,道:“我只是想先探下情況而已。”我當然知道想要在皇帝頭上偷東西,何其困難,我哪有那麼笨,什麼準備都沒有,直接過去送死。
  葉煌突然伸手抓過我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捏起我的下巴,讓我面對他的滿臉怒容,葉煌冷道:“看來跟你好好說話,你是不會聽了,既然說不通,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愣了一下,雖然葉煌的力道有些重,我下巴生疼,但我有些暗喜,葉煌似乎是同意我繼續行動,不過我很快就知道我想錯了。
  葉煌伸手過來扣住我的腰,將我拖走,我嚇了一跳,抬手毫不客氣地朝葉煌的臉招呼過去,立即叫道:“葉煌,你要幹嘛?”真要鎖我不成?
  葉煌抬手擋掉我的攻擊,同時又在腰間使上力道,幾乎要把我的腰折斷,我使不上力,便抬起腳猛踹葉煌的要害處,葉煌卻先我一步用腳踢開我的腿,並快速伸手抓住我的要害,握緊。
  “啊——!”我痛呼出口,很疼,我一下勢氣全無,不敢再亂動。
  葉煌逼視著我,酌字酌句道:“你不是喜歡晚上行動嗎,那麼接下來每天晚上,我都讓你沒力氣下床。”
  我一愣,什麼!

  第五十九章 兩手準備

  葉煌將我直接拖至床邊,扔上去。
  我惱火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太過分了,將順手抓住的床單罩向葉煌,抬腳對葉煌猛踹過去。
  葉煌第一次動真格般,用掌風將我再次反甩回去,見我一臉怒然地看著他,道:“怎麼,不服氣?”
  “葉煌,不要以為你幫我找鬼器,我就什麼都得聽你的,鬼器的事,你愛幫不幫,我不是非得你幫忙才能拿到鬼器。”我直視葉煌,第一次非常認真道。
  我說完,下了床,徑直朝房門走去,葉煌自背後伸手過來纏住我的腰往後一拉,我撞在葉煌的胸膛上,我轉身抬眼與葉煌對視,氣道:“放手。”
  葉煌毫不客氣地捏起我的下巴,囂張道:“那我也告訴你,自你是我葉煌的人那刻起,你的一切行動都必須經我同意。”
  好霸道的口氣,我磨牙瞪著葉煌,他以為他是什麼人,我毫不猶豫地掄起拳頭朝葉煌的臉砸過去……
  “碰——!”地一聲巨響,桌子成了碎屑,接著沒幾下功夫,屋裡的各樣擺設也盡數破壞殆盡,其結果卻是我被葉煌壓制在房間裡唯一算是完好,沒有被毀壞的床上,這還是葉煌手下留情,否則我的一隻手也可能已經斷掉了。
  我知道,挑釁葉煌就等於自己找死,可我就是氣,葉煌剛才的話讓我失去冷靜,葉煌似乎也同樣被我的話刺激到,比平時更加怒火中燒,我們兩人都有些失控,如今一上一下兩兩對望,竟然讓我漸漸冷靜下來,因而我也從葉煌的眼睛裡看出他的餘怒在慢慢消退。
  我軟化下來,被葉煌按住的雙手不再使力掙開,我知道葉煌也冷靜下來,等著他從我身上退開,葉煌撕開自己臉上的面皮,也確實鬆開了我的手,卻並未從我身上退去,低頭擒住我的嘴巴,慢慢地吮吸起來,並沿著頸脖一路吻下來,伸手輕輕撩開我的衣服,吻上鎖骨,以及胸前的紅粒,時而重時而輕地啃咬著,我全身都難耐地顫慄起來,竟然這樣就有了反應。
  我尷尬不已,剛才與葉煌一觸即發的怒火早被扔到爪哇國去了。葉煌注意到我的反應,與我對視了一下,就那麼一眼,讓我臉燙得可以煮熟一個雞蛋。
  葉煌不急燥,前幾次的床事,讓葉煌早已經摸透我身上的敏感點,葉煌一邊慢慢地在我身上點火,同時又伸手在我的後臀上輕輕地撫摸著……我不禁有些迷茫,葉煌故意讓我有推開他的餘力,是在讓我選擇嗎?因為葉煌除了壓著我外,並沒有扣住我的手腳,我若想推開葉煌,只要稍微用力,是可以推開他的。
  葉煌依然不緊不慢地探索著,我有些惱意,莫非葉煌在試探我會不會真的推開他,我雙手按上葉煌的肩膀,感受著身體上越來越強烈的饑渴,頓然覺得很委屈,葉煌這個卑鄙的大混人,我一定是一時被他迷了心智,這種時候,我根本不會推開他!
  我微微抬頭,一口咬在葉煌的頸脖上,葉煌像是感受到我的回應一樣,在我胸前突然用力一吸,我不由牙齒鬆開,驚叫出口,葉煌的脖子下方,靠近肩膀的地方,卻留下了一個很深的牙印,那是我剛才用力咬上去的。
  葉煌舔吻著我的下巴,再次堵住我的嘴巴,舌頭探了進來,纏上我的舌共舞起來,一隻手開始沿著我的後背一路下滑,直至腰際,探入褲子裡,慢慢拉下沒有腰帶已經松垮掉的褲子,很溫柔地分開將雙腿分開……
  葉煌用力衝刺著,幾乎每次都故意頂在讓我瘋狂的一點上,享受著極致的快感,我忍不住呻吟出口,卻讓葉煌速度更快起來,我終於開口求饒,可葉煌完全沒有停的跡象……臨近清晨,葉煌才放我沉沉睡去。
  我醒來時,已經快中午,我揉著腰間的酸痛坐在床上看了看,葉煌早已不見人影,倒是莫風候在一旁,面無表情道:“凜少主,你醒了。”
  我嚇了一跳,尷尬問道:“莫風,你……你病好了?”
  “謝凜少主關心,小病而已,已經無大礙。”莫風根本無視我的尷尬,漠然道。
  “哦,葉煌呢?”我探手摸了摸身側的被窩,早已涼透,看來葉煌離開很久了。
  “主上出去了。”莫風說著,將床頭案幾上的衣服遞給我,道:“午飯已經備好了,等下就會送過來,凜少主是先用飯,還是先沐浴?”莫風一板一眼地說著,我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心裡暗自磨牙,葉煌想得可真是太‘周到’了,居然讓莫風來看著我。
  我簡單披上衣服,這才想起,昨夜蘇夜沒有來;不,或許他有來,只是沒敢進來更有可能。我抬頭對莫風道:“先洗澡吧,午飯等下吃。”
  “好的,屬下這就去讓人準備。”莫風告退後,我走下床,正要穿褲子,卻感覺兩股間有什麼東西流出,我皺皺眉,伸手摸出來一看,卻讓我的臉不自主地燒起來,這是昨晚葉煌留在我體內的東西。
  我隨便蹭掉手上的東西,走出房間,尋找蘇夜的身影。
  昨夜的放縱除了腰間有些許酸麻外,並沒有多大的不適感,或許是我的適應能力強吧,除了第一次在鳳來客棧與葉煌發生關係時,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如今下來的幾次,我基本只要好好睡一覺就不會有太大的疲倦,連後面的異樣感也不是很強烈。
  我見蘇夜躺在樹幹上睡覺,便喚了他一聲,蘇夜聞聲看過來,見到我,便立即下了樹,朝我走來。
  蘇夜抓抓頭,臉撇向另外一邊,淡淡道:“昨夜……你還好吧。”
  我一愣,昨晚蘇夜果然有來過,一想到那時我正與葉煌在……我自己竟也尷尬地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凜少主,水放好了,可以沐浴了。”莫風過來,打斷我的尷尬。
  “哦,好。”我點頭應了莫風一句,又看向蘇夜,示意他跟我進屋,我有事情要與蘇夜商量。
  莫風看著我們,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阻止。
  我舒服地泡在浴桶裡,讓全身都放鬆一下,蘇夜反坐在靠背椅上,雙手撐著椅背,頭枕在上面,看著我慢慢在浴桶裡磨蹭,道:“你被葉煌禁足,那我們接下來不是都無法行動了。”
  我舀起水,澆在自己身上,無所謂道:“再看吧,先不急,若是葉煌能幫我拿到鬼器那是最好的了,不過我們這邊也要有所準備,若是葉煌無法幫我拿到鬼器‘龍心’,至少我們自己這邊還可以動手,到時候不會那麼被動。”我將布巾沾了水,甩上後背,再加一句道:“兩手準備總比坐在這裡乾等葉煌的消息來得強。”
  蘇夜點點頭,贊同我的想法,繼而建議道:“那要不這些天,我先去皇宮探探?”
  “不,葉煌說皇帝生性多疑,皇宮各處守衛肯定非常森嚴,貿然刺探,會引起整個皇宮的戒嚴,反而打草驚蛇,況且我的武功都無法保證潛入皇宮時,不被那些大內侍衛發現,你去的話,更危險。我們沒必要冒這個險去研究皇宮各處的守備情況,得另外想辦法。”我將身體都沉入水中,只冒出一個頭,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蘇夜走過來,拿了浴桶邊緣的布巾浸了水,幫我擦背,問道:“那你想從什麼地方入手?”
  “看能不能弄到一張皇宮地圖來。”我簡單清洗完身體,直接爬出浴桶。
  蘇夜拿下床頭案幾上的長布巾,扔給我,問:“太子府會有嗎,要不我去趟太子府找找看。”
  我接過長布巾,擦掉身上的水,這才穿上衣服,搖頭道:“不用,我們找人要去。” 我不想去招惹那個有點變態的太子。
  蘇夜一愣,問:“這上哪裡要得到?”
  我系好腰帶,轉頭看蘇夜,笑道:“我那位皇室親戚——公輸先生。”公輸景的身份蘇夜早已從我這邊得知,不過當時他更吃驚的是葉煌的身份;想想也是,我自己那時候也被葉煌的身份嚇了一大跳。
  蘇夜訝異,問道:“找他!公輸景會有嗎,而且就算他有,公輸景肯給我們嗎?”
  “不知道,真沒有的話,也沒關係,有他這個活地圖也可以用的,只是要如何讓他開口為我們畫地圖就比較頭疼了。”我微微皺眉,公輸景此人,總覺得看不透。
  蘇夜沉吟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喜道:“對了,我們可以用鬼器‘攝魂’對公輸景下暗示,讓他畫出皇宮的地圖,甚至連皇宮的守衛換班情況也能探知清楚。”
  我搖頭道:“不行,不能用‘攝魂’對公輸景下暗示。”
  “為什麼?”蘇夜愣了一下。
  “鬼器‘攝魂’對三種人下不了暗示。”我抬眼看向蘇夜。
  “三種人?”蘇夜一時不解。
  我點頭,解釋道:“嗯,第一個是鬼器認主的人,也就是鬼器唯一的主人,另外一種是鬼器的持有者,公輸景曾是鬼器‘攝魂’的持有者,所以對他下暗示,不會有什麼作用的。”至於最後一種人,那是像葉煌那樣有著極強毅力的人,根本不會被鬼器迷惑心智。
  “那怎麼辦?”蘇夜抓抓頭,深皺起眉頭。
  “等下陪我去拜訪下公輸景,看情況再說,若行不通,我們另外想辦法。”而且比起這些,我同時還得考慮最後一樣鬼器得手後的逃跑線路,要做的準備很多。
  莫風讓人準備的午飯送了進來,莫風卻沒退出,在一旁侯著。
  我拉蘇夜陪我吃了一些,蘇夜小聲問道,“你現在被禁足,怎麼出去?”
  我不禁翻白眼,蘇夜以為葉煌把我當犯人關起來不成?我瞧了眼候在一旁淡漠的莫風,這才低聲對蘇夜道:“葉煌只在晚上對我禁足,白天他不會限制我的。”
  蘇夜盯著桌上的飯菜,輕輕地點了下頭,繼而道:“確實,白天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我鬱悶,不再理會蘇夜,大聲朝莫風道:“莫風,等下我要出去。”
  “凜少主想去哪裡?”早已變成平時那個態度的莫風,永遠是板著一張臉,不冷不淡地問了一句。
  我答道:“我去公輸先生那裡坐會兒。”
  “凜少主,據屬下所知,公輸先生目前不在白門。”莫風語氣平淡,卻讓人冷風陣陣。
  “那去公輸先生府上拜訪吧。”我也沒想在白門見公輸景,我更感興趣的是公輸景作為十王爺的府邸。
  “凜少主,那你下拜帖了嗎?若是沒下拜帖,還是改天,下過貼後再拜訪,這樣比較禮貌。”莫風低眉,非常認真道。
  我撇撇嘴,暗罵莫風成心為難我,我也繼續道:“沒關係,公輸先生上次就有邀請過我,而且我就去拜訪一下,晚上會回來的。”
  “既然如此,那屬下去準備一下,隨你一起過去。”莫風抬眼輕輕看了我一下, 似乎是在確認我是否說話算數,冷漠著臉總算應了下來。
  待莫風交代了護衛,我便坐上馬車,前往公輸景作為十王爺的府邸——景王府。

  第六十章 景王府

  我有些羡慕跟在馬車旁邊走著的蘇夜,而我必須坐在馬車上像模像樣地坐著,因為莫風強調,若是我要去景王府,就必須坐馬車去。倒不是莫風如此替我的身體著想,怕累著我,反而是說作為堂堂毒莊的大公子不能走路過去,其實說白了,就是嫌我丟葉煌的臉。
  我坐在馬車裡,把雙手枕在腦後靠在車壁上開始籌畫逃跑路線。
  丹陽城作為初慶的京城,在起初建城的時候,不像其他一般城鎮只有一兩個城門,丹陽城共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不過真正能作為逃跑時用的,卻不是全部。
  我腦中慢慢地勾畫著整座丹陽城的地形圖,皇宮的位置位於丹陽城的正中央,背對正北面,面朝南。南城門正是當初我與葉煌進京的那座城門,距離皇宮路程最短,若是能從南城門出逃成功,出了京城,就是霧新城,以及一些較小的村落,便於藏匿蹤跡,可是南城門卻也是把關最嚴的一處。
  皇宮背靠的北城門是不對商賈旅人開放的,而且北城門外是一大片荒無人煙的沼澤森林,被人稱為“魔鬼森林”,在抵禦外敵上倒是一處天然的屏障,可惜並不適合逃跑,我立即剔除掉北城門的路線,可以不用考慮。
  剩下的東、西兩座城門,太子府在東城門方向,公輸景的景王府則是在西城門這邊,很顯然要從東城門逃走,就要繞過太子府,繞過太子府並不難,但東城門外幾乎是一片平原,要走好遠才會有村落,容易被城牆上的衛兵發現,不便於隱藏蹤跡。
  西城門的話,是通往江南方向的官道,在花街的那段時間,我有略微注意過,西城門更多的是從江南來的或是下江南的商販以及一些物資的運輸,城衛也非常嚴格,要從他們眼皮底下逃出去,不是那麼簡單,真是麻煩,我閉上眼睛,有些頭疼。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我一時不察,頭直接撞在車壁上,這時莫風的聲音傳來:“凜少主,我們到了。”
  我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腦袋,跳下馬車,暗惱莫風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等到我撞出包來才出聲已經晚了。
  我站在景王府門口,驚歎景王府的,門口的兩座獅子與目不斜視的守衛,有種非常威武的感覺。
  莫風上前與家丁談話,王府的家丁雖然不認識我們,卻並未像那些狗仗人勢的僕人一樣將我們拒之門外,而是很客氣地讓我們在原地等候,容他通報。
  讓人意外的是,出來接我們的是鶴天,鶴天一身便服地隨家丁走出來,看到我們時,立即迎上前,笑道:“原來是葉凜少主,快請進。”
  “打擾了,公輸先生不在嗎?”我朝府裡望去,並未見到公輸景的人影。
  “在,不過現在正在會客,等下就會過來,對了葉凜少主,就你過來嗎,怎麼沒看到葉莊主呢?”鶴天左看右看,似乎對於葉煌沒來有一絲失望。
  “哦,他有事。”我敷衍性地答了一句,大膽地觀察景王府四周的環境,很宏大,並不會輸給太子府。
  庭院的格局與之前我被辰若月抓去的地方有些相似,我猜測著公輸景究竟有多少這樣的府邸,不由想到該不會整個京城都遍佈他的眼線,心裡不由警惕起來。
  鶴天很熱情,公輸景無法立即過來見我們,他就索性帶著我們到處參觀下景王府,倒是正合我意。
  鶴天介紹著景王府內的景致,我偷偷留意四周的死角,以及可藏匿的地方,或許下次可以來探探景王府。
  鶴天見我我注意到重兵把守的那座院落,歉意解釋道:“那裡是殿下平時批閱奏章的地方,禁止外人出入的。”
  “沒關係,我隨便走走就可以。”我淡淡道,轉眼看著熱情介紹的鶴天,心裡有些疑惑,之前我懷疑過鶴天與鶴蕭是兄弟之類親戚的關係,不過現在仔細觀察下來卻覺得有些不像。
  雖然這兩人都姓鶴,又同時在公輸景手下做事,不過鶴天要比鶴蕭來得坦蕩許多,為人也更為豪爽,更重要的是鶴蕭給人的印象更多的是出身豪門的貴公子,身世極好;而鶴天則更像是一般的布衣大俠,平時似乎也不太講究衣著,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衣料,還洗得有些泛白,衣袖也磨損嚴重。
  我故作天真地朝鶴天問道:“鶴大哥與白門門主都姓鶴,莫非你們是兄弟?”
  鶴天一愣,搖頭答道:“不是,我與鶴門主雖然姓氏相同,不過卻是毫無關係,說來,經常有人誤會呢。”
  鶴天有些大咧咧,莫風就跟個木頭人一樣,基本不怎麼搭話,蘇夜除了跟我談得來之外,一向沉默寡言,只剩下我與鶴天兩人在那邊閒扯,說的話竟然比跟葉煌在一起的還多。
  王府裡的下人並不多,我朝蘇夜眼神暗示一下,蘇夜了然,向鶴天詢問了茅廁的方向,便轉身離開。
  “凜兒!”身後公輸景的聲音傳來,我轉身望過去,就見他從遠處笑著朝我走來。
  我看著公輸景,心道:終於來了。我禮貌回應道:“公輸先生。”
  “沒想到你會來過來找我,我很感動。”公輸景沒太在意我的稱呼,走到我跟前,拉過我的手,有些激動地說著。
  我抽出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突然來你的王府參觀,不知公輸先生是否歡迎?”
  “說什麼呢,你隨時過來我都歡迎的。來,我們先去涼亭喝點茶,既然來了,今晚就住下來吧,讓你嘗嘗王府裡大廚的手藝。”公輸景說著也不管我的意願,拉起我的手就朝涼亭走去。
  我愣了一下,差點就對公輸景的手臂招呼過去,不過這裡是公輸景的王府,我想了想,便任由公輸景拉走。
  公輸景帶我到涼亭下,拉我坐在他身邊,為我斟上茶,笑道:“這是江南那邊進貢的茶葉,味道非常好,你試一下。”
  “謝謝公輸先生。”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確實味道很好。
  “好喝嗎?”公輸景就在我身側坐著,眼睛柔柔地看著我。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點頭道:“嗯,味道不錯。”心裡則想著該怎麼從公輸景嘴裡套些他那皇帝老爹的事,又不會被公輸景察覺。
  公輸景似乎真的很高興,道:“凜兒喜歡就好。”
  我剛想對他的招待表示感謝,卻見公輸景突然臉色沉下來,伸手似乎要拉我的衣領,我不自覺就抬手擋住公輸景。
  公輸景愣了一下,收回手,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隨即解釋道:“抱歉,我剛才看到凜兒的脖子上好像有幾處奇怪的紅痕,有些好奇,擔心你被什麼給叮咬了。”公輸景語氣有些勉強,明顯心情沒有剛才那麼好。
  我一愣,手不由伸到頸脖處摸了一下,並拉高衣領,臉微燙起來,莫非葉煌那傢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痕跡?
  我見公輸景依然一副很‘好奇’的眼神在等我解釋,支吾著道:“哦,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抓的。”
  公輸景淺笑一下,並未揭穿我的謊言,道:“那定是凜兒不習慣京城的飲食,水土不服,有些過敏症狀吧。我府上正好有治過敏的藥物,等下我讓人拿來,給你擦點藥。”
  我抬眼看了公輸景一下,嘴角抽了抽,急忙搖頭道:“不用了,已經擦過藥了。”我來京城好一陣子了,這時候才水土不服,這個理由也太牽強了。
  公輸景也沒堅持,淡笑道:“好吧,不過晚上我讓人給你煮些藥膳,對你的身體有幫助。”
  “公輸先生客氣了。”我含糊一句,既沒拒絕也沒同意,因為我來得時候答應莫風晚上就回去,這時若是答應公輸景留下用飯,不知道莫風會用什麼眼神看我了。
  我和公輸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其實自蘇夜出現,我就知道差不多可以回去的了。在剛才,鶴天帶我將景王府大致繞了一圈,目的已經達到,此時與公輸景坐在一起喝茶,不過是想多套點關於當今皇帝的情報。
  我醞釀著準備好的說辭,正打算開口,公輸景的家僕就急匆匆地跑過來稟報,公輸景有些不高興,問:“何事如此著急?”
  “回王爺,太子殿下的馬車正停在王府門口。”
  公輸景一愣,臉色變得深沉一些,似乎很不高興,隨即又恢復原樣,道:“知道了,本王立即過去迎接,你先下去吧。”
  “是。”家僕退去後,公輸景的臉色依然不見好轉。
  我聽著暗暗稱奇,太子的腿不是不方便嗎,怎麼來得了景王府?看來今天是無法從公輸景這邊套話了,既然如此,我也直接回去好了,正好趕在晚飯之前,葉煌也不會生氣。於是我放下茶杯,看向公輸,道:“公輸先生,你先去忙吧,我坐一會兒等下便回去。”
  “不,凜兒,你今晚別走,我去一下,很快就來,不要走,等我回來,好嗎?”公輸景突然伸手拉住我,認真道,說完也不等我回答,便匆匆去迎接太子了。
  公輸景留下鶴天招待我,我坐了一會兒,見天色漸漸暮下來,公輸景還沒來,莫風催道:“凜少主,我們該回去了。”
  於是我站起來,與鶴天告辭,鶴天挽留,我婉言拒絕道:“今日只是來探望公輸先生的,我下次還會再來的。”
  莫風朝鶴天補充道:“不能向十殿下告辭,還望見諒。”我一愣,跟著歉意道:“呃……代我向公輸先生告辭。”
  “好吧,那我送你們出去。”鶴天走出涼亭,喚來一名王府的家僕問話,確定公輸景已經將太子迎進府內,這才回來對我道:“葉凜少主,我們走吧。”說著便帶我們朝大門走去。
  不巧的是,公輸景也正要送太子出府,太子從主殿走出來,與我們撞個正著,太子站在那裡看了我們一眼,又停留在我身上怪異地掃了一圈,這才轉臉對公輸景徐徐道:“原來景弟府上有客人啊,難怪這麼急趕著孤離開呢。”
  “皇兄誤會,皇弟絕無此意。”公輸景恭敬道。
  我們幾人對太子行了禮,太子慢慢從主殿的臺階上下來,我見太子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轉,不由擔心是否自己的身份被太子看出來了,不小心與太子的視線對上,卻見太子嘴角詭異地翹起來,我一愣,不由渾身發毛。
  太子突然頓足停下來,轉頭對公輸景道:“景弟,這少年孤瞧著順眼,讓孤帶回東宮,伺候幾日如何?”
  在場所有人一愣,公輸景淡淡一笑,委婉拒絕道:“皇兄錯愛,凜兒調皮,並不會伺候人,怕反而會惹惱皇兄,不如讓皇弟幫皇兄物色一些激靈的少年,明天就給皇兄送過去。”
  太子轉身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我,道:“可是孤就瞧著他順眼呢。”
  我心裡一緊,莫非太子真發現什麼了嗎?公輸景依然淡淡道:“皇兄說笑,明天弟弟一定給您多送一些,吩咐他們一定好好伺候皇兄。”
  太子連遭兩次拒絕,瞪了公輸景一眼,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甩袖走人,我這才注意到太子的腿好得很,根本沒有受傷的樣子,更不要說上次潛入太子府時,太子下 身幾近癱瘓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呸,這種荒 淫的人渣也配當太子。”鶴天小聲地道了一句,一臉厭惡,莫風和蘇夜都眉頭緊皺,似乎也不喜太子此人。
  公輸景側臉,用眼神警告了鶴天一下,鶴天這才閉嘴,不過依然是咬牙切齒。
  公輸景待太子走後,這才走過來,擔憂道:“凜兒,剛才可有嚇到?”
  我回過神,道:“呃,有一點吧。”太子沒幾天的功夫就從一個下身癱瘓成了四肢健全之人確實讓我吃了不小的驚。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過凜兒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交給皇兄的。”公輸景有些親昵地說著,伸手想要扶上我的肩。
  我眼皮跳了一下,這才明白公輸景在說什麼,故作無意地後退一步,巧妙地躲開公輸景的手,不讓雙方太過尷尬,道:“那個……公輸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在發覺太子並非認出我是大盜鬼器後,太子的話我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凜兒為何不等我過去,不是說了晚上留下一起用膳嗎?”公輸景不深究我在想什麼。
  “不了,我想回去了。”我努力扯出點笑容,雖然回去的那個白門也是公輸景的地盤,不過有葉煌在。
  “我已經讓人準備了藥膳,至少吃了再走,反正我也要回一趟白門,等下跟你一起去吧。”公輸景堅持著。
  我有些啞口無言,剛要答話,身側鶴天明顯很興奮的聲音傳來:“葉莊主,您也來了。”
  我一愣,葉煌怎麼過來了?

  第六十一章 貪杯

  公輸景朝我身後看過去,我也同時轉過身,果然是葉煌。
  葉煌此時正站在門口,了然一身,葉煌身後並無其他人,莫非他是一個人走過來的?
  公輸景微笑道:“葉莊主,請進。”說著立即上前將葉煌迎進來。
  “不必了,我過來是接凜兒回去的。”葉煌單手覆背,對公輸景熱情的邀請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態度。
  我聽著葉煌的話一愣,葉煌特意過來接我回去?總感覺有些可怕。
  公輸景微微頓了一下,繼而笑然道:“葉莊主您不必擔心,凜兒到了我這兒,定不會讓他遇到危險。”
  葉煌只是點點頭,沒說什麼,轉眼朝我看過來,我立即答道:“我正準備回去了。”
  公輸景側臉掃了我一眼,對葉煌邀請道:“葉莊主,您今晚就住下來吧,也讓本王好好招待一番,嘗嘗本王府上大廚的藥膳如何?”
  我以為葉煌會拒絕,公輸景似乎也擔心葉煌拒絕,一直勸說挽留,一副有事要談的樣子,最後還是將葉煌給留下來了,公輸景命人準備了客房,葉煌既然留宿王府,那我也不需要回白門,這倒是個機會。
  我正想利用公輸景宴請葉煌的空擋,讓蘇夜引開守衛的注意,潛入公輸景的書房搜一搜,可沒想葉煌交代莫風回白門一趟辦事,莫風便將蘇夜拉去當苦力,葉煌也不允許我離開他身邊,我一下就行動受限,鬱悶無比。
  侍女奉上了滿桌的酒菜後,公輸景便摒退了所有下人,邀葉煌與我入席,公輸景雙手舉起酒杯,敬道:“七皇叔,皇侄敬您一杯。”說著仰頭飲下一杯酒。
  葉煌拿起酒杯,與公輸景對飲一杯,對於公輸景在無外人時稱呼他為“七皇叔”並未生氣。
  我以為公輸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與葉煌談,誰知公輸景對葉煌大談起治國之道,葉煌沒什麼話,只是聽著,桌上的酒菜未見他動過,倒是酒一杯一杯地進肚。
  我有些鬱悶,見一個談得起勁,一個聽得認真,忽覺得根本沒我什麼事,我一個人無聊,便拿過桌上的另外一瓶酒壺,自己慢慢喝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酒壺空了,我倒了兩下也沒酒出來,於是我放下空酒壺,伸手去拿另外一個酒壺,幾乎是同時,葉煌與公輸景突然都看向我,我手僵在那裡,握著那酒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被兩人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見葉煌凝起眉,臉色有些冷峻,僅用眼神就已經充分表達對我貪杯的不滿,我訕訕地縮回手。
  公輸景開口安慰道:“凜兒,酒喝多了容易傷身,還會宿醉,你方才飲下一壺酒,卻未吃任何東西墊在肚裡,空腹喝酒對身體本就不好,何況你還小,這酒還是適量就好,多吃些菜吧。”說著公輸景特意給我夾了菜,並殷勤地看著我,似乎希望我吃下他夾到我碗裡的菜肴。
  我沒去看公輸景,而是迅速偷眼瞄了葉煌一下,瞥見葉煌似乎沉著臉,不大高興的樣子,我目光移到碗裡,盯著碗裡的菜,突然覺得它很像葉煌現在的臉色,於是我拿起筷子將菜夾進嘴裡狠狠地嚼著,把“葉煌”徹底嚼爛了再吞下肚,那種感覺很爽。
  公輸景見我吃下他夾的菜似乎很高興,準備再我為夾幾道菜,我急忙阻止,道:“多謝公輸先生厚意,我自己來就好。”
  葉煌已不再看我,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似乎興致不高。
  公輸景見我拒絕,也不勉強,叫了我多吃後,就繼續與葉煌談了起來,不過話題轉到了別的事情上了,我豎起耳朵仔細聽公輸景說話。
  公輸景為葉煌斟酒道:“上次七皇叔交代皇侄的事,皇侄已經打聽到些許眉目了,寒門滅絕後,其後人都隱居起來,我這次查到的是住在陸興縣的一個藥房掌櫃。”
  葉煌放下酒杯,臉上總算有點興趣的樣子,道:“藥房掌櫃?”
  “是啊,說來也巧,這人還是鶴天發現的,鶴天當時正好在陸興縣辦事,結果救了這位藥房掌櫃,後來才得知他是當年寒門的人,即寒門的分堂主之一盧震。”
  葉煌點點頭,似乎在想什麼,公輸景繼續道:“皇侄請了很多次,那盧震就是不願來京城,不知七皇叔找寒門的後人是否有什麼重要的事,若不然,我讓人直接綁過來。”
  葉煌淡淡掃了公輸景一眼,公輸景隨即解釋道:“皇侄只是有些好奇罷了,皇叔若是不便講明,也不打緊的。”
  葉煌也不明說,只是道:“不用了,我只是有點事要向對方打聽,有機會我親自去一趟。”
  公輸景點點頭,又將話題引到朝廷上面,不過葉煌似乎不大耐煩聽這些,公輸景只好繼續談他的所嚮往的治國之道,不知是否寓意著讓葉煌幫他登帝?
  我平靜地聽著公輸景對葉煌說的話,嘴巴裡嚼著菜卻食不知味,心裡掀起洶湧大浪,葉煌讓公輸景找寒門的人,想做什麼?難道是為了莫風!還是……
  公輸景談到興致,站起來替葉煌斟酒,抬手笑然道:“七皇叔,請。”
  葉煌從頭到尾都未見他客氣過,葉煌端起酒,仰頭飲下,我抬眼看向葉煌,卻正好瞥到葉煌頸脖那處清晰的牙印……
  我愣了下,那好像是我昨晚用力咬下去的,此時在葉煌頸脖上留下了清晰的咬痕,我不由轉頭去看公輸景,果然公輸景也發現了葉煌脖子那裡明顯的痕跡,同樣有些疑惑地撇開視線,轉眼與我的眼睛對上,然後下移停至我的脖子處,眼神暗了暗。
  我立即心虛地移開目光,猛盯著桌上的菜肴,抓起筷子,伸手探過去夾了一些,放進嘴裡咬起來,恨不得找塊布將我的脖子徹底圍起來。
  公輸景始終沒說什麼,坐下來與葉煌繼續交談,可我總覺得公輸景時不時地用余光掃向我,盯得我脖子那裡感覺都要燒起來了。
  葉煌突然伸手過來,在我的嘴邊扶了一下,我嚇了一跳,卻見葉煌臉色平常,只是微微凝著眉道:“想什麼那麼專注,頭髮吃進去了都不知道。”葉煌語氣淡淡,我愣了下,擦了擦嘴邊,這才發現葉煌其實一直有用餘光注意著我。
  接著葉煌伸手幫我把跑出來的頭髮,輕輕撂到了後面,公輸景並未說話,單只是眼神深沉地看著我們,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心裡有些擔心,不會公輸景發現什麼了吧?
  葉煌幫我弄好頭髮後,果然,公輸景找到合適的時機,笑然道:“七皇叔昨夜享受的美人可真熱情呢。”
  葉煌端著酒杯,抬眼瞧向公輸景,似乎不解公輸景的話,公輸景曖昧地看著葉煌脖子上的咬痕,葉煌難得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似乎有什麼。
  公輸景繼續調侃道:“想必七皇叔的美人定是熱情無比,讓皇侄突然好生羡慕呢。”
  葉煌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妥的表情,也沒有生公輸景的氣,反而嘴角微翹道:“是啊,一不高興就喜歡咬人。”
  我吃不下飯了,靜靜地坐在那裡只想快點結束這頓晚膳。
  公輸景勉強笑了笑,朝我掃了一眼後,將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去,只是臉色並不大好看。
  用完晚膳,公輸景似乎找葉煌還有其他事,我本想安靜坐著一起聽的,不過葉煌明顯趕人一樣命令我回房睡覺,公輸景更是叫了王府家僕想送我過去,被我一口回絕了。
  我藉口剛吃完飯,想慢慢散步回去,不用人陪,公輸景確認了我認得地方,便秉退了僕人,我也起身離開,不過我還想著到屋外偷聽,不過剛走到門口,葉煌已然開口道:“凜兒,記得乖乖回房休息,不要亂走。”意思明顯地警告我,不准偷聽,還不准在王府亂來。
  我腳步頓了一下,用力踩在門檻上,咬牙切齒地走了出去,誰聽他的。
  我沿著走廊往公輸景的書房走去,既然偷聽不得,我便趁機去探探公輸景的書房。
  公輸景的書房,即使到了晚上也跟白天一樣多的守衛,而且我這會兒身上有酒味道,雖然很淡,偷溜進去是不可能的了,肯定一下就會被發現的。
  於是我徑直朝著書房的大門走去,卻被守衛攔在了書房院落的拱形門口,我招呼說只是走走散步而已,守衛中有人知道我是公輸景的客人,客氣地解釋此處是書房,不能入內的。
  雖然不抱什麼希望能容易地進到公輸景的書房,卻沒想到這裡連大門都不讓人參觀,我心中有些鬱悶,抬眼望向書房那邊的門口,卻正好看到一個人拿著酒罈在公輸景書房門前的石桌上飲酒,我認真看了一下,這人不正是害我被葉煌懲罰的雲銳嘛。
  這雲銳,跟我可真是“有緣”到了讓磨牙的地步,第一次在白門,背著把大劍跟我搶酒喝,第二次在花街,說什麼葉煌病入膏肓,快不行了,結果葉煌好好的,病的人是莫風,害我送上門去被葉煌抓到,都是拜這位白門十三將之一的雲銳所賜。
  我頓時也不想進公輸景書房的事了,看著雲銳在那一個人醉飲,我磨牙道:“我認識那人,可以讓我過去與他打聲招呼嗎?”
  攔著我的護衛對我也頗為客氣,我的話讓他們面面相覷,正打算去請示時,雲銳已經注意到我,眼睛一亮,叫道:“我們可真有緣呢,大美人。”
  護衛放我進到書房門前的庭院,我坐到雲銳的對面,看著已經有些醉意的雲銳,突然想到報復此人的方法了,直接將他灌醉後,扒光他的衣服,丟到王府的大院去躺一個晚上。
  雲銳剛才看似醉了,此時好像又清醒了很多,將腳邊未開封的酒罈扔一壇給我,道:“來,美人,我們喝酒。”
  我順手接過雲銳扔過來的酒罈,不高興道:“我有名字,葉凜。”
  雲銳斜眼看了我一下,笑道:“不對,你是美人。”
  我懶得理他,抬眼看了看一邊空空如也的三個大酒罈,再掃向雲銳腳邊那一大堆未開封的酒罈子,有些錯愕,莫非這小子今晚被女人拋棄了,拿出這麼多酒,來借酒消愁?
  偏偏此時雲銳觸景生情地又道了一句蹩腳詩:“待不見佳人望明月,愁不盡相思飲酒香,算了,不談這些,美人,我們今晚幹了這些,這可都是我平時珍藏的好酒啊,今晚我們一醉方休。”說著將手中的酒罈與我手上的酒罈碰了一下,就端起酒罈豪飲起來。
  看來這人真是被什麼女人給拋棄了,故借酒消愁來了。
  我聞著酒的醇香,知道這些確實是非常好的上等酒,不禁有些高興,剛才與葉煌和公輸景吃飯的時候,沒喝幾杯就被阻止著不准喝,雲銳腳邊的那些酒雖無法算得上頂級佳釀,卻也都是好酒,於是我暫時放下報復雲銳的想法,拉了酒罈的封泥,端到鼻下聞了聞,果然是好酒,我雙手捧起酒罈,灌了一大口,好爽!
  雲銳看著我,笑起來,大聲道:“好,爽快。”
  我瞪了雲銳一眼,可沒興趣陪他借酒消愁,我自己喝我自己的,雲銳顯然已經醉了,對於我的不理不睬也沒在意,自己一個人在一邊嘀咕著什麼,一會兒又猛盯著我看。
  我一下就將一壇酒喝完,這使雲銳興奮起來了,直歎自己找到知己了,並開始與我拼起酒來,許是一壇酒下肚的關係,我也沒先前見雲銳那麼討厭,竟真與他兩個人喝了起來,而且從石桌一直喝到書房門口的臺階上。
  然後我意外發現,雲銳很能談,天南地北,他可以說得頭頭是道,而我除了喝酒,就是聽他說話。雲銳最後有些感傷問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葉凜,你說落花跟流水哪個更無情呢?”
  我灌下一口酒,不解看雲銳,雲銳抱著酒罈,有些癡笑道:“明明是他(她)一開始當落花的,卻在別人開始認真待這份感情的時候,他(她)又當起流水來了,呵呵,真可笑。”雲銳說著,將酒罈裡的酒全部灌下去。
  我想了想,自己並不擅長安慰人,於是保持沉默,靜靜地喝著酒。
  我與雲銳兩人都灌下了五壇酒,雲銳仰躺在臺階上,閉著眼睛嘴巴還嚷著什麼,他是徹底醉了,我拿著半罎子酒繼續喝著,與雲銳一起躺在臺階上,我抬眼看向身旁已經呼呼大睡的雲銳,想著既然這人被什麼女人拋棄成這樣,報復他的事便算了,就當他請我喝酒賠罪吧。
  書房的那些守衛並不管我們,任我與雲銳如此胡鬧地喝得滿地都是空酒罈子,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身邊的酒罈子全是空的了,於是我伸手想去拿雲銳懷裡抱著的半壇酒,突然有只手拉住我,我抬頭一眼,以為自己也醉了,竟然看到了葉煌的臉。
  葉煌明顯臉色不善,掃視了一下堆在我和雲銳身邊的無數空酒罈子,再轉眼看我,我抓抓後腦勺,搖晃著從臺階上站起來,困惑地叫了一聲:“葉煌?”莫非不是我醉了,而是葉煌真的站在我面前。
  葉煌輕輕歎息一聲,彎下腰伸手繞至我的後背處,又繞過我的雙腿,把我打橫抱起來,臉色有些無奈道:“誰讓你喝這麼多酒了?”那淡淡的語氣裡透著股溫怒。
  葉煌抱著我離開公輸景書房的庭院時,根本看都沒看一眼躺在臺階上呼呼大睡的雲銳,我回頭望瞭望雲銳,想著總會有人處理,便也沒管了。
  許是夜深了,我能感覺到葉煌身上的暖意,比我自己喝了酒還讓人舒服的暖和,我頭靠著葉煌的胸膛,葉煌身上的氣息讓我全身放鬆下來。
  我抬頭想看葉煌的臉,卻不小心磕到了葉煌的下巴,葉煌微微有些皺眉,我忍不住發笑,道:“葉煌,我要如廁。”雖然很想趁機占葉煌的便宜,可是肚子裡的存貨太多了,實在忍不住。
  葉煌半句話不說,帶我去茅房,我搖晃著進了茅廁,將剛才的存貨全部釋放乾淨,又繼續搖晃著出來,看到不遠處清冷地站在那裡的葉煌,有些驚訝,他居然沒走,我有些懷疑若我醉得掉進茅廁裡,葉煌會不會來撈我?
  我慢慢走過去,問起晚膳時他與公輸景的話,“葉煌,你找寒門的後人,是因為莫風的事嗎?”
  葉煌看過來,淡淡道:“我沒興趣跟一個醉鬼談事情。”
  我惱怒,只是多喝了點酒,腳步有些輕浮罷了,我腦袋可是清醒地很,居然說我是醉鬼,於是我不客氣地湊前一步,張開嘴巴就朝葉煌“哈”過去,將嘴巴裡的酒氣全部傳到他身上,看著葉煌凝起的眉頭,我就忍不住想要再捉弄葉煌。
  也許是酒氣上來的緣故,我微微有些困了,於是我順勢將身體的重量全靠在葉煌的身上,可葉煌連個手都不扶一下,讓我慢慢地從他身上往下滑,直到我整個人都快滑到地上時,葉煌才及時扶住我,將我再次打橫抱走,不過感覺那臉色應該是黑得有些像鍋底的顏色。
  我抬頭看葉煌的臉,貼著面皮不大能確定葉煌是否在生氣,不過近在咫尺的距離,突然讓我玩心大起,我把頭微微抬高,雙手攬過葉煌的脖子,眼睛迷離地看著葉煌。
  葉煌見我表情怪異,還以為我不舒服,淡淡問道:“怎麼了?”
  我抓住機會,對著葉煌開啟的嘴巴,大大地呼出一口酒氣,灌入葉煌喉嚨裡,而此時葉煌的雙手也騰不出,無法阻止我,我一下就襲擊成功,果然葉煌腳步頓了一下,眉頭深深都皺在一起,我看著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我等著葉煌把我扔在地上走人,可葉煌只是腳步頓了一下,便繼續往下榻的房間方向走去,對於我剛才的惡作劇完全沒有理會,連句話都沒有。
  我有些無趣,眼睛飄到葉煌的唇瓣上,慢慢地描繪著,剛才似乎有點碰到葉煌的唇瓣,觸感很軟,我伸出手,在葉煌的唇瓣上輕輕按壓,又忍不住用手指捏著玩,葉煌平淡地看了我一眼,任由我玩著他的唇瓣,什麼都沒說,但那眼睛卻像是只有零星點綴的漆黑夜空一樣讓人有些害怕。
  我在葉煌的唇瓣上輕輕婆娑著,突然又有種想要輕薄葉煌的想法,借著酒膽,我也真的這麼做了,我湊上前,用嘴巴咬住了葉煌的唇瓣,感受葉煌嘴巴的柔軟,葉煌這次是明顯怔了一下,似乎很不習慣被人這樣偷襲。
  我暗笑,擔心葉煌偏頭躲過,便一手攬住葉煌的脖子,一手繞上葉煌的後腦扣住,不讓他逃開,可葉煌沒有我想的那樣掙扎起來,而是任由我的舌頭長驅直入,我正興奮著自己終於有一天強吻了葉煌,結果沒幾下葉煌也將舌頭滑入我嘴巴裡,漸漸反而是我有點被動。
  我想後退,葉煌雙手收力將我抱緊,並用手臂撐住我的腦袋,不讓我退開。我試了幾下推不開,便漸漸無所謂了,勾著葉煌的脖子,主動與葉煌互相纏繞起來……
  “啪——!”地一聲,書本掉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音,耳邊傳來公輸景驚訝無比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我被嚇得立時拉開葉煌,酒也醒了一半,轉眼看向剛從拐角處彎過來的公輸景,唯一想到的是:完了,被看到了。

  第六十二章 醉人

  “七皇叔,你和凜兒……”公輸景走出來,一臉不可置信,目光中隱隱有著震怒。
  “凜兒醉了,我送他回房休息,這麼晚還有事?”葉煌根本無視公輸景看到什麼,似乎還對公輸景突然出聲的打斷有些不高興。
  公輸景愣在那邊,沒有開口,可是一張臉陰沉下來,看起來有些恐怖。
  我本想從葉煌懷裡下來,可葉煌剛才一句“凜兒醉了”輕巧地掩蓋了被公輸景撞見的事,於是我配合著葉煌,乖乖呆在他懷裡,裝作醉得不能再醉的模樣,任由公輸景充滿怒火的打量。
  公輸景搖搖頭,怒道:“不,七皇叔,我看得很清楚,凜兒尚可用醉酒來解釋,但你呢,你並沒有醉不是嗎?”說到後面,公輸景的聲音大了起來,語氣裡怒意和指責更加明顯。
  我聽著心裡一顫。
  葉煌眯起眼睛,問:“你想說什麼?”
  公輸景閉了下眼睛,然後深深吸口氣,仿佛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怒意,這才對葉煌道:“七皇叔,凜兒不能跟你在一起,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情人;你這樣會毀了他的,而且亂倫是死罪,何況你還是作為表率的皇室中人,七皇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全天下的人都不會允許你們有這種關係存在的。”
  我有些心虛,不敢看公輸景的臉色,抓著葉煌衣服的手緊了緊,手心全是汗,公輸景的話讓我有些害怕。我知道與葉煌之間的關係搞得很不清楚,非常不妥。蘇夜也曾告誡過我,讓我遠離葉煌,可如今,這樣的局面該如何收場?
  葉煌面對公輸景,面色毫無動容,就連他的胸口處的脈搏跳動都一樣平穩,只聽葉煌冷冷道:“沒必要用皇室來壓我,我與皇室早十幾年前已經沒有關係。凜兒醉了,要回房休息,若是沒其他事,別再過來打擾了。”
  “可是,七皇叔……”公輸景帶著強勢的口吻欲再指責什麼。
  葉煌淡淡打斷道:“夠了。”語氣裡包含著微微的怒意,面對公輸景冷峻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公輸景一愣,張著嘴巴,很久才合上,但是臉色漸漸有些猙獰起來。
  葉煌抱著我,從公輸景面前穿過,我透過葉煌的肩膀正好可以看到公輸景的背影,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氣,突然公輸景轉過身,我還沒收回目光,正好與公輸景對視上,我嚇了一跳,想要躲到葉煌的肩膀下已經來不及。
  葉煌感受到我的僵硬,側過臉看了公輸景一眼,便繼續往前走,連詢問的意思都沒有。
  公輸景終於叫出口,“七皇叔!”
  葉煌頓下腳步,問:“還有事?”
  “皇侄也喜歡凜兒,甚至對凜兒表白了心意,所以……我不會將凜兒讓給您的。”公輸景是看著我說的,那眼神像要將人吃掉。
  我躲開公輸景的視線,依舊裝作一副醉得昏昏欲睡的模樣,只當沒聽到。其實我恨不得立刻跳離葉煌的懷抱,躲到沒人的地方,因為葉煌攬著我的雙手突然收緊力道,我有些悶痛,卻不敢作聲。
  葉煌轉過身,冷笑道:“拿你想要的皇位來換如何?”
  公輸景愣了一下,葉煌的話似乎觸到了公輸景的死穴,他連平時對葉煌的恭敬全扔掉,暴怒著一張臉瞪著葉煌,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葉煌冷哼一聲就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驚愣著再次偷偷探頭從葉煌臂膀旁向後瞄去,瞥到了公輸景一臉隱忍的怒意,以及那幾乎是帶著算計的眼神,狠狠地盯著葉煌的背影,猛然發現我的注視,目光淩厲地掃向我。
  我眼神一顫,躲進葉煌懷裡,剛才的公輸景說不定才是他真正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葉煌說得對,公輸景此人心機深沉,不要跟他牽扯太深為好,看來我得放棄從公輸景這裡套話的計畫,鬼器‘龍心’我要另外想別辦法了,總之,不正面跟公輸景打交道。
  葉煌抱著我到了景王府下榻的客房,才將我放下來,按在椅子上不准我亂走,同時葉煌也喚了侍女準備熱水和浴桶。我坐在那裡看著葉煌,見葉煌臉色如常,好像根本不在意剛才被公輸景看到的事。
  最後我還是開口呐呐問道:“葉煌,公輸景會不會說出去?”
  “說什麼?”
  明知故問,我有點惱,撇嘴道:“剛才的事啊。”被公輸景看到了居然還這般鎮定。
  葉煌挑眉看過來,嘴角翹道:“剛才?你主動勾引我的事嗎?”
  “你——!”我氣得站起來,恨不得掐了他。
  偏偏此時侍女送水進來,我只能再坐回椅子上,幹瞪著浴桶生悶氣。
  熱騰騰的水一桶桶地被倒入浴桶中,葉煌特意讓侍女準備了一個非常大的浴桶,我猜想差不多夠兩個人洗的了,沒想到葉煌洗個澡,還需要這麼大的浴桶,想在裡面游泳不成。
  待侍女退下後,葉煌閂了門,回頭見我還坐在椅子上未動,命令道:“衣服脫了。”
  我一愣,立即明白那浴桶不是給葉煌洗的,而是為我準備的。我聞了聞身上的味道,除了有些酒味外,並無難聞的異味,不免有些氣憤。
  葉煌走到浴桶前,試了水溫,拿起旁邊的一桶涼水,再倒入半桶,然後抬頭看過來,我溫吞地走過去,就見一個超大的浴桶擺在那裡,心裡鬱悶無比,這麼大的浴桶,葉煌以為是在殺豬不成。
  我只看了一眼,便抬頭拒絕道:“我現在很困,不想洗,而且白天的時候我也已經洗過了。”我才不要什麼事都順著葉煌。
  葉煌看著我,冷冷道一句:“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我一愣,心裡咒駡著葉煌,卻不敢真違抗,咬牙將身上滿是酒味的衣服全部剝下來,赤 條 條地入了浴桶,水溫還是有些燙人,我想叫葉煌再給加點冷水,抬頭卻見葉煌也在解衫,我頓時臉燒了起來,看來我想錯了,葉煌也要洗的。
  我想了想,還讓葉煌先洗吧,雖然浴桶夠大,擠兩人也沒問題,可跟葉煌一起洗澡,總覺得有些彆扭,而且若是被人看到,傳到公輸景的耳朵裡,我想到了剛才公輸景暴怒的臉色,不由一陣寒意。
  於是我剛入浴桶又爬出來,撿起地上被我扔作一團的衣服。
  葉煌看了我一眼,凝眉道:“做什麼?”
  我背對著葉煌心虛道:“呃……水有點燙,你先洗吧,等下我再洗。”
  葉煌似乎是掃了我一眼便下了浴桶,我見葉煌沒說什麼,就要穿衣服,可聞到衣服上面被酒氣熏得難聞的味道,實在又不想穿,我轉頭有些委屈地看著葉煌,有點後悔剛才爬出來,不知道他是否同意我一起進去擠擠,總不能叫我光著身子等葉煌洗完我再洗吧。
  葉煌坐在浴桶裡面,用命令的口吻,道:“過來給我擦背。”
  我一愣,很想將手上的髒衣服扔到葉煌身上,葉煌眼神掃過來,我丟下衣服,極不情願地走過去,拿起浴桶邊緣的布巾,蘸了水,正想要不要給葉煌的背擦層皮下來,葉煌卻突然伸出手,將我一把拉過,我遂不及防,一下跌入浴桶裡面,吃了幾口葉煌的洗澡水,氣得我掄拳直接賞一個給葉煌。
  葉煌輕巧制住我,我瞪著葉煌,氣道:“你幹什麼?”明明是他叫我擦背的,這會兒又把我拉進浴桶。
  “誰讓你站在浴桶外面擦了。”葉煌靠著浴桶,見我一副狼狽模樣,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我怒火中燒,又因為酒喝多的關係,我一下大膽地逼近他,幾欲要把葉煌的眼睛瞪穿道:“明明是你……”我猛地一僵,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肚子上好像……
  葉煌抬眼,輕佻道:“我什麼?”
  我沒理會葉煌的話,緩緩低下頭,臉一下燙起來,看到不該看的了,而我此時的姿勢,怎麼有點我自己投懷送抱的感覺,我嚇了一跳,反應回來立即逃開,葉煌卻早已先我一步,伸手攔住我的後腰,拉進懷裡。
  我沒能掙脫掉葉煌,急忙道:“葉煌,我不想洗了,我要睡覺。”話語中有些示弱。
  葉煌冷笑一聲道:“現在想逃了,這可是你剛才自己惹的火。”
  我一愣,有那麼點心虛,但這時候誰還管這些,於是我繼續抗議道:“這裡可是公輸景的王府,你瘋了不成?”剛才都被公輸景看見了,這時候他還有敢。就不怕公輸景突然闖進來,那時再找藉口就晚了。
  葉煌不跟我廢話,直接用行動來表示我多說也無益,伸手扶過我的腰……我來不及阻止,一下疼得我差點哭出來,大叫道:“快住手,葉煌。”我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發什麼酒瘋,偏偏去招惹葉煌,現在算是自作自受。
  葉煌沒有撕開他臉上的面皮,動作卻毫不客氣地快起來,眼神冷冷道:“這麼在意公輸景的話,還是在意公輸景這個人?”
  廢話,當然在意了,公輸景若是把我和葉煌的事公諸於眾,那就慘了。我委屈道:“葉煌,公輸景說的沒錯,這樣不對。”至少我不想因此事招惹麻煩,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葉煌臉色冰冷道:“平時我說的話,你從來沒聽過,公輸景不過一句,你竟如此聽話,他對你還真有影響力嘛。”
  我一愣,想要辯解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可還沒來得及等我想好說什麼,便疼得差點驚叫,幾乎是掐著葉煌的肩膀全身顫抖起來,與以前不同,葉煌這次很粗暴。
  沒有任何開拓的情事,我想身後那裡肯定出血了,我並不好受,有點想冒眼淚,又不敢出聲,因為這裡是景王府。
  於是我幾乎是在疼痛與快樂並存下與葉煌一夜纏綿到天亮,然後我徹底虛脫了,身後那裡或許已經腫了也說不定。
  我睡死過去,動也不想動,模糊中有人將我抱起,然後就是躺在搖搖晃晃柔軟的被子裡,我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卻連睜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醒來時,莫風在照顧我,特別交代我暫時別下床,便出去了,其實不用他說,我現在也不想下地走路去活受罪。
  葉煌不在,我也已經離開景王府,到了葉煌那位朋友儒雅青年所居住的地方——孤竹酒樓。這裡我與葉煌曾經來過一次,葉煌特意帶我來看眼睛的狀況。
  我還沒從床上爬起來,就能感受到身後的不適感,葉煌昨晚做得很過分,我雖然睡了一覺,身後也明顯有被清理過,但還是疼。
  莫風出去後,蘇夜端著一碗清粥進來,這時我才知道,蘇夜和莫風到了白天早上的時候才來王府接我和葉煌的,我微微靠著床沿坐起來,接過蘇夜手上的清粥,問:“我們怎麼離開王府的?”
  “葉煌抱你出來的。”蘇夜平淡道,我咳了一下,差點把粥全噴出來。
  蘇夜幫我順順氣,解釋道:“那時你睡得沉,又叫不醒,葉煌就抱著你離開王府了,聽說你昨晚在景王府跟人喝醉酒了,不會是葉煌趁機對你下手,才讓你現在下不了床吧?”
  我一愣,鬱悶道:“不是。”是我自己犯傻去惹的火,不過昨晚葉煌明顯還有其他什麼原因在生我的氣。
  我吃了幾口粥,便沒胃口了,問:“葉煌帶我出府時,公輸景有沒有送我們?”
  蘇夜愣了一下,道:“說來這倒是奇怪了,是鶴天送你們出來的,公輸景沒來!”
  “哦。”我點點頭,那還好,不碰面便不會尷尬。
  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若是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還會有第二個公輸景發現,我扶著額頭,頭有些沉。我當然知道杜絕此種事的辦法就是立即遠離葉煌,再無瓜葛最好,可是我心裡竟然覺得不舍……
  我從來沒在意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世俗規矩,不然我也不會與葉煌發生關係,但這些無法代表我不會因此就沒有了麻煩,特別是現在公輸景知道了我和葉煌的事。
  葉煌的心思我到現在也沒摸透,連我自己的心意都糊塗了,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對葉煌的感情超過了父子這個界限,而且還在不斷加深,非常不妙的感覺,我頭痛地扶著額頭,該怎麼辦?
  “蘇夜。”我朝蘇夜叫了一聲。
  蘇夜正將碗放桌上,聽我叫他,回身見我樣子有些怪,便走過來坐下,“怎麼了?”
  “我們不能利用公輸景進入皇宮了,另外想辦法吧。”我困擾道,早知道一開始就不去景王府了。
  “哦,啊?為什麼?”蘇夜反應慢半拍地給嚇了一跳,一臉困惑。
  “我跟葉煌的事……被公輸景看到了。”
  “誒?什麼!”蘇夜一下從床頭站了起來。
  蘇夜驚訝之餘,擔心道:“那公輸景會不會……?”
  知道蘇夜是擔心公輸景將我跟葉煌的事說出去,於是我搖頭道:“應該不會,不過也難說。”
  “那他會不會借此要脅你為他做什麼?”蘇夜沉吟一下,突然道。
  我一愣,想了一下,道:“他要脅葉煌倒有可能。”因為公輸景要登上帝位似乎需要葉煌的説明。
  “要脅葉煌?”蘇夜不解。
  我點頭,答道:“恩,大概想讓葉煌助他登上皇位吧,不管了,既然不能借公輸景的力量,我們就從太子這邊行動,同時開始制定逃跑的路線吧。”
  蘇夜頷首,道:“只能如此了,葉煌這邊暫時也無法幫我們,看來我們只能自己先行動了。”
  我一愣,轉頭不解地看向蘇夜,問:“葉煌怎麼了?”怎麼聽蘇夜的口氣是出什麼事了。
  蘇夜抓抓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昨夜我跟莫風去接了一個人,然後今早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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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2 賊窩那年 ( 下 ) <番外2 的上部 在第五十五章>
  當然葉凜並沒有打算扔了學到手的偷技,因為他還有事情要做,他要去拿三樣鬼器,那是他義父當年留給葉凜慶生的禮物,而且那三樣東西上面還有著葉凜的秘密,如今鬼器失落世間,葉凜一時也找不到,不過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拿回來。
  葉凜甚至想好了等脫離了賊窩後,就一邊打探三樣鬼器的下落,一邊繼續磨練自己的偷技,偶爾做些雜役,維持自己的生活,等鬼器到手,解決了鬼器上的秘密後,葉凜想找個只有女兒,家裡又沒男人的農戶,把自己入贅給人家,然後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於是葉凜將第一次偷盜,作為自己計畫的第一步,那天與其說緊張,不如說是激動,是的,只要第一次能偷成功,他就有能力從那個賊窩逃跑,他就可以嚮往自由。
  那天太陽很大,路上沒什麼人,葉凜等了很久,才等到一個看起來很有油水的肥羊,那是主僕兩個人,其中那個主人模樣的青年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葉凜判斷這人定是個非常有錢的主,就選他了。
  葉凜下好決心,便從陰暗中朝那男人走了過去……

  第六十三章 偷聽

  我愣在那裡,聽著蘇夜說,他昨晚與莫風其實是去一個客棧接了一名少年到孤竹酒樓,莫風一整晚都守著那少年,像是在保護對方。而今天早上蘇夜看到葉煌被一個人叫出去,之後就帶回來一個受了重傷且中毒之人。
  “中毒?”我愣了一下,有些吃驚。
  “恩,就是前兩天跟葉煌一起來白門的那個青年人,應該是中毒吧,他的指甲以及嘴唇都呈現不正常的暗紫色,葉煌還在救他,屋門到現在還關著,連莫風都不能打擾的。”蘇夜抓抓頭,緩緩道。
  我吃驚不小,那個儒雅青年居然被人下毒,我記得他的醫術比葉煌還高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對葉煌的那位朋友印象不錯,心裡希望他能平安。
  “所以我想葉煌大概不會有時間幫我們拿鬼器的了。”蘇夜淡淡道。
  我一愣,應了一句“哦。”原來是這樣。
  接著蘇夜神秘道:“給你看一樣東西。”說著就往懷裡掏了掏,將一塊權杖遞到我眼前。
  我看了一眼,驚訝地抬頭看蘇夜,道:“這不是出入皇宮的通行權杖嗎,你怎麼會有?”
  蘇夜不答,道:“你先拿到手上看看。”
  我伸手接過蘇夜手裡的權杖,不由一愣,很輕,重量不對,這個是——假的!我再次吃驚,用指甲剝了剝權杖表面,果然是木頭做的,只是在木頭的表面刷了一層銅金。我不由大喜,抬眼朝蘇夜笑問道:“你怎麼弄到這個的?”
  “我仿製的,在景王府你引開鶴天的時候,我藉口上茅廁,本來想探書房的,不過守衛太多,我無法進去,便探到另外的地方,結果誤打誤撞地進了公輸景的寢屋,可惜裡面沒發現什麼,不過公輸景倒是將權杖隨意丟在房裡,我便用印泥備制了一份,昨晚我跟莫風來孤竹酒樓後,我便利用晚上的時間趕制出來,不知道能不能用。”
  我朝蘇夜點頭道,“絕對能用,放心,我有辦法。”有了這個權杖,出入皇宮就不是難事,我開始覺得要接近皇帝也不是那麼困難了。
  “那我們接下來就做準備潛入皇宮嗎?”蘇夜詢問我下一步怎麼做。
  我搖頭,道:“不,我們做好退路再入皇宮不遲,先探清幾座城門的開放時間和守備情況,另外還要在京城中再備幾處藏身的地方。”雖然有了權杖,進皇宮成為可能,但要接近皇帝身邊也不容易,甚至是要拿取皇帝皇冠上的‘龍心’。
  “好,那我等下去城門那邊。”蘇夜點頭。
  我拉住蘇夜,道:“等等,徐良是南城門的城衛,若是你經常在附近晃蕩,會被發現的,所以南城門以及西城門這邊由我來,你幫我探清東城門和北城門的路線就好。”
  “徐良也認識你,你去探查南城門的守衛情況,同樣有危險。”蘇夜似有不大贊同。
  我點頭,道:“不必擔心,他對我的行動方式並不瞭解;倒是你,從小就跟他一起在盜賊團,當初還是你的左右手,對你平時的行動習慣太過瞭解,你別跟他碰上為好。”
  “好。”蘇夜應了一聲。
  入夜,我終於從床上爬起來了,聽蘇夜說孤竹酒樓只有前院才作為酒樓經營生意,後院整大片的院落都是主人住的地方,屬於私人莊園,一般不允許外人入內的。
  孤竹酒樓白天沒什麼客人,晚上過來的客人也是一些名門望族,或是達官貴人,顯得有些安靜,這裡大多是雅致的包間,且空間夠大,隔音也非常好。
  我目前住在孤竹酒樓後院的私人莊園裡,第一次與葉煌來的時候,只到過前院。此處的小庭院很多,明顯要比前院大得多,甚至是別致許多。
  或許是出於習慣,我每到一個新的地方,總會先探查那周圍的環境,此刻我正繞著鵝卵石鋪成的庭院小路在孤竹酒樓的後院隨意地走著。葉煌自我睡醒到現在都沒看到過他的人影,蘇夜說是還在為儒雅青年解毒,說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名儒雅青年叫什麼?除了知道他是聖醫門的人。
  聖醫門我以前聽過,與寒門曾是赫赫有名的兩大門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威望遠超過其他門派,寒門敗落後,聖醫門的威望更是只高不低,就連葉煌的毒莊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聖醫門在寒門徹底消逝後,便也漸漸淡出江湖,隱入山林,甚少涉獵江湖恩怨,不過,聖醫門每年都會派弟子下山磨練,那些聖醫門的弟子經常在磨練的同時救助世人,所以聖醫門在江湖中的地位依然很高,聖醫門的丹藥更成為千金難買的聖品。
  我看了這整座宏偉的莊園,對於聖醫門突然有了好奇,前面傳來莫風的聲音,我輕步上前,探頭望過去,只見莫風正對著誰在勸說什麼。
  “請先回房休息吧,尚方公子不會有事的。”莫風語氣淡淡。
  “我再等一會兒就回去。”少年呐呐的聲音傳來,我認真瞧了一眼,好像是儒雅青年身邊的那名少年,他正蹲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將頭趴在膝蓋上。看來莫風昨晚去接的人應該就是這少年了。
  莫風不再說什麼,自行離開。
  待莫風離開,我才朝少年走去,看了看少年身後緊閉的房門,有些發怔,聽蘇夜說葉煌幫儒雅青年清毒,那也在這裡面了吧。
  我走到少年跟前,少年迷茫地抬起頭,往上一看,我則微微彎腰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年,正好撞上少年那通紅的眼睛,跟兔子的眼睛差不多,不過就是有些腫。
  少年看了我一眼,便又繼續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句話沒有,連個招呼也不打。我順勢坐到少年旁邊,將手枕到腦後,躺到臺階上,問:“你沒事吧。”
  “恩,很好。”少年倒不與我陌生,點頭答了一句,卻也沒下文了。
  “呃……你家公子中了什麼毒?”前兩天見儒雅青年時還好好的,居然這會兒讓葉煌這樣的禦毒高手在屋裡呆了整整一天沒出來。
  少年搖搖頭,道:“不知道。”
  “你們遇到什麼事了?”我坐起來,學少年一樣將頭趴在膝蓋上,問得有些小心。
  “不知道。”少年繼續搖頭,我有些想翻白眼,不懂他是沒心情回答我,還是真不知道。
  就在我靜默的時候,少年再度開口了,“前天公子讓我呆在客棧,還禁止我出去,直到昨晚公子派人來接我,結果今天早我才知道公子出事了。”
  我一愣,接他的應該就是莫風了。
  少年低低地朝我問了一句:“你過來等葉莊主嗎?”
  我嘴巴動了動, 剛要說不是,卻聽少年繼續道:“葉莊主說公子身上的毒很厲害,公子可能會沒命,我好擔心。”少年說著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起來。
  “放心,葉煌是解毒高手,你家公子不會有事的。”我蹩腳地安慰了一句。
  這時,身後的門“吱嘎——”一聲開了,我轉頭過去,葉煌正抬腳從裡面出來,眼睛掃到了坐在臺階上的正在談話的我們。
  少年一骨碌爬起來,湊上前,問:“公子他怎麼樣?”
  葉煌低眼瞧了一下湊過來的少年,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道:“暫時不用擔心。”
  “我想進去看公子。”少年的話有些祈求。
  “進去吧,不過他身上的毒未清,不可亂碰。”葉煌雖然冷漠,話語卻有些柔和下來。
  “恩,我就看看。”少年一下就鑽進屋內,沒了人影,剩下我與葉煌兩兩對望。
  我拍拍衣服上的塵土,轉身正對葉煌,葉煌虛掩了房門,這才走過來,問:“你跑這來做什麼,不是讓你躺著休息嗎?”
  呃……我無言。
  葉煌也沒聽我解釋的意思,走下臺階,我一愣,隨即跟著葉煌下了臺階,葉煌掃了我一眼,突然問:“還疼嗎?” 漸漸地葉煌放慢了走路的步伐。
  我一時不解葉煌的話,抬頭看他,見他正看著我走路的樣子,頓時臉燒了起來,心裡也有些氣,虧他這話問得出口,我昨晚喊疼,他怎麼就沒聽進去?
  莫風讓人準備了些許晚飯,飯後葉煌讓我躺床上去,又給我後面上了次藥,便勒令瓦今夜不得再下床了,我朝葉煌問:“你的朋友還好吧。”
  葉煌看了一下,我等著他說什麼,葉煌只是淡淡道:“睡吧。”
  我悶氣轉過身背對葉煌,閉上眼睛努力睡著,過了一會兒,莫風進來,輕輕道了一句:“主上,付鑫來了。”
  葉煌應了一身,伸手探到我身邊,我假裝睡熟,葉煌替我掖了下被子,便隨莫風出去,我立即睜開眼睛,掀了被子就爬下床,偷偷尾隨葉煌而出。
  莫風帶著葉煌入了一處屋子,我左右瞧了一下,閃身隱入屋簷,先葉煌一步繞到屋角後方,從通風口屏息而望,屋裡似乎正侯著一個陌生人。
  那人約莫中旬年紀,一身精悍的體魄,我正疑惑此人的身份時,葉煌與莫風進來了,那中年人一見到葉煌,立即下跪叩首,“主上。”
  “起來吧,付鑫有件事要你去辦。”葉煌模樣冷峻,繞過那人坐到主位上。
  “主上儘管吩咐。”被葉煌喚作付鑫的中年男子起身面對葉煌,依然微低著頭。
  “我要你去一趟皇宮。”葉煌淡淡道,“淩霄殿的地底下有一顆‘寒冰雪蓮’, 你將它取來,交給莫風。”
  “是。”付鑫有力地答了一句。我暗驚,寒冰雪蓮是似乎是傳說中的神藥,傳言連聖醫門也是望之若渴,葉煌居然連神藥也有。
  “你明天晚上就進皇宮取來,記住,絕不能失敗。”葉煌氣勢威嚴,我有些擔心呆太久會被葉煌察覺,正想離開,卻被葉煌的下一句話,勾起了好奇心。
  “稍後我會把皇宮地形圖以及各處的守衛換班情況告訴你。”葉煌淡淡對付鑫道,卻讓我心都激烈跳動起來,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豎起耳朵,緊盯著葉煌為付鑫畫出的皇宮地形圖,以及皇宮各處守衛的換班時間,並迅速記熟。
  莫風疑惑道:“主上,尚方公子莫非是中了‘驚鴻’。”
  “嗯。”葉煌畫完地形圖,交與付鑫,命他記熟後立即燒掉。
  “主上,尚方公子若真是中了‘驚鴻’,恐怕用寒冰雪蓮不夠。”待葉煌交代完付鑫,莫風這才輕聲道。
  葉煌轉頭看莫風,道:“付鑫拿到寒冰雪蓮後,你立即將它化水給哲悅服用,寒冰雪蓮可保哲悅十天不受毒素攻心,我明天立即起程去鹿山求藥,大概在七天后回來,這段時間,你要顧好哲悅的身體,服了寒冰雪蓮之後,不要讓任何人碰觸哲悅的身體。”
  “是!”莫風領命答道。
  葉煌點頭,突然又道:“還有凜兒……算了,由著他吧,不要讓他亂來就好。”
  莫風一愣,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應了一聲。
  我待葉煌他們出去後,才慢慢下了屋角,迅速潛回房裡,剛在床上躺好,葉煌就進到屋裡來了,並緩緩走向我床頭,我背對著葉煌,全身都窩在被子裡,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第六十四章 各自行動

  葉煌坐到床邊,手扶上我的頭髮,輕輕地婆娑著,我見葉煌沒發覺我出去過,漸漸放下心來,微睜開眼睛,感受著葉煌大手的熱度,竟感覺有些舒服。
  過了一會兒我裝作被他吵醒的樣子,動了動,葉煌住了手,道:“吵醒你了?”
  我故意用力揉了揉眼睛,這才翻過身仰臉看葉煌,心虛道:“還好,白天睡了好久。”
  葉煌沒懷疑什麼,淡淡道:“明天我要離開京城。”
  我坐了起來,裝作一臉驚訝,問:“你要回毒莊了嗎?”
  葉煌手扶過來,道:“我去鹿山求藥,很快就回來。”
  雖然早已知道,但偷聽時我全部精神都放到葉煌談到的皇宮地圖上,沒大注意葉煌說去哪裡,這時再次親耳聽到時,我竟有些發怔,訝然問道:“你要上鹿山?”被人稱之為‘三不管地帶’的鹿山,葉煌竟要去那裡!
  “嗯,哲悅中的是‘驚鴻’,只能去趟鹿山。”葉煌臉色絲毫不變,似乎鹿山就跟平常的城鎮一樣。
  我卻知道,傳說中的鹿山究竟有多亂,打架鬥毆,坑蒙拐騙是鹿山最盛行的,死人幾乎是最常見的事,因為那裡有著初慶最恐怖的重型牢獄,當初我被官府抓到後,被關進的地方就是鹿山那座不需要獄卒的牢獄,那裡有初慶最大的亂葬崗,殺人在那裡根本不犯法,因為鹿山最不缺的就是死囚,那裡簡直是囚犯的樂園。
  那種地方,我連回憶都不願去回憶,雖然鹿山很大,但要進鹿山,葉煌是必須經過重型牢獄的,我抬頭認真看著葉煌,見他那副平靜的臉色,心裡莫名有種不願葉煌去鹿山的想法,我問道:“我手裡的鬼器‘簡符’不是也有禦毒的功效,你沒必要去鹿山求藥吧。”
  葉煌輕輕地瞧了我一眼,淡淡道:“鬼器‘簡符’對陰性毒物可起作用,哲悅所中‘驚鴻’毒性偏陽,若用‘簡符’只會加劇‘驚鴻’毒素攻心。”
  我一愣,被葉煌看得有些心慌,想到自己方才如此急切的勸阻,不禁有些尷尬,訕訕道:“哦,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預定是七天,不過可能要多帶一個人,大概十天以內吧。”葉煌答了一句,眼睛卻突然盯到我的肩膀上。
  我聽罷,有些緊張道:“你要帶誰去?”不會是我吧,我絕對不去鹿山。
  葉煌不答,依然看著我的肩膀處,眉頭微皺,臉色稍有不悅,我疑惑,不由側頭看了一眼,差點嚇傻,什麼時候蜘蛛絲給粘到上面了?
  這下完了,我回頭與葉煌對視一眼,立即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葉煌的臉色。
  屋裡靜謐異常,我等著葉煌訓話,可過了一會兒葉煌只有輕輕的一聲歎息,接著伸手替我拂去肩膀上的蜘蛛絲,道:“你都聽到了?”
  我低著頭,扯著被單不答腔,算是默認。
  接著葉煌突然道:“凜兒,你可否答應我,我不在的這幾天,絕對不要擅闖皇宮。”
  我一愣,難道葉煌沒打算帶我去鹿山?我不由抬頭看葉煌,葉煌順手很自然地將我攬入懷裡,拂手輕輕在我背上婆娑著,道:“我給你個承諾,等我這次鹿山求藥回來,便幫你去取最後一樣鬼器‘龍心’。”
  我窩在葉煌懷裡,身體不由一僵,有些疑惑地抬頭看葉煌,葉煌見我困惑的模樣,似有些調笑的口氣道:“怎麼,不信?”
  我搖搖頭,道:“你不怪我嗎?”我偷聽他說話,我以為葉煌會生氣。
  “怪你什麼?我說再多,你也未必會聽吧。”葉煌用力一攬,將我整個從被窩拉出,扯進他懷裡,自己則佔據了大半張床。
  葉煌攬住我,伸手挑起我的下巴,讓我近距離地面對著他,話鋒一轉,有些嚴厲道:“不過,這次你必須聽我的話,我離開的這幾天不准亂來。”
  我撇掉葉煌捏著我下巴的手,抓了抓後腦勺想了想,移開視線道:“這個我可不敢……唔……”話還沒說話,葉煌就堵住我的嘴巴,我微微掙了下,沒掙開,濕濡軟弱的舌頭帶著股暖意滑入我嘴巴裡,輕輕地纏繞起來,我不由閉上眼睛,享受這片刻的歡愉。
  終於葉煌放開我,道:“鬼器‘龍心’,我會直接跟軒轅治拿,你不需要去冒險,答應我,別去闖皇宮。”葉煌難得堅持。
  我聽著葉煌在耳邊廝磨,鬼使神差地輕輕點頭,答應葉煌道:“好。”
  葉煌微微笑了笑,我抬頭,不由看呆,只聽他淡淡道:“君子之約。”
  葉煌今天沒帶面皮,回神過來才發現自己看葉煌的給看呆了,於是裝作無所謂地撇過頭去,臉其實已經微微有些發燙,感覺氣氛更是尷尬無比。
  葉煌見我不答,有些不高興,擺起臉色發出一個單音:“嗯?”
  我尷尬之餘,頗有些鬱悶,葉煌難道忘了,我是個賊,可不是什麼君子,不過瞧著葉煌不高興的神情,我還是撇撇嘴,轉回頭正對葉煌,不情願道:“知道了,我等你回來。”
  葉煌聽罷嘴角又翹起來,一張俊臉平添出一抹魅惑。我喜歡看葉煌笑的樣子,雖然淺淺的並不明顯,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葉煌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他確實不是一個人出發的,同時還帶走了儒雅青年身邊的那個少年,而我也終於知道葉煌那位朋友的身份,他正是聖醫門的三公子——尚方哲悅。
  或許沒有多少人聽過尚方哲悅這個名字,但聖醫門三公子絕對是江湖人中耳熟能詳的了,這人很少涉獵江湖,但據說在聖醫門隱入山林後,就是他第一個提出讓弟子下山磨練,同時幫助救治百姓的做法而深受世人敬仰,江湖中人也多少從那些聖醫門的弟子口中得知,此人在聖醫門的威望也是極高,底下弟子眾多,目前是聖醫門門主的繼承人之一。
  這樣的人物居然會跟葉煌成為好友,總覺得很不可思議,我躺在樹上,將昨晚記下的皇宮地形圖用木炭筆劃出來……既然答應了葉煌,在他回來之前不潛入皇宮行動,我便會遵守,不過可以先把皇宮地形圖備起來,以防萬一。
  我下了樹,便朝房間走去,打算等下出去一趟,葉煌回來之前的這幾天,我可以好好把出京的退路摸清。我望了一眼尚方哲悅所在的房間,莫風派兩名護衛時刻看守著,那名叫付鑫的男子自昨晚出現後,便一直沒見蹤影,不知是否在做入皇宮的準備。
  我將圖紙塞進懷裡,進到屋裡拿了錢袋,正要出門,莫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站在門外幽幽道:“凜少主,您要去哪?”
  我嚇了一跳,抓抓頭髮,沒想到莫風還真是盡忠,頗有些困擾,道:“我就出去走走。”
  莫風看著我,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道:“需要屬下派人保護您嗎?”
  我一愣,急忙拒絕道:“不用,我晚飯的時候就會回來。”瞧見莫風毫無動容的臉色,我不由加一句道:“放心,我答應葉煌不會行動的。”
  終於莫風深深看了我一眼後,這讓出道來,我穿過莫風,頓覺身後如芒在背,不由加緊腳步,莫風又不冷不熱地自背後飄來一句:“凜少主,請記得早點回來。”
  “知道了。”我撒腿快步離去。
  京城很熱鬧,我直接來到南城門不遠處的一座茶樓,選了二樓一處能看到城門守衛動靜的座位,叫了一壺茶和一些點心,耐心地坐著,這茶樓來的多是剛從南城門進京的商旅,也有準備出京的人。
  城門口出關和入關全部都要排查,無一例外,不過遇上大戶人家時,給城衛塞點銀子,便不需要檢查攜帶家眷的車輛,這倒是件好事;我灌下茶,同時注意到了另外一處地方——那些沿著城牆邊一路過去的流民臨時搭建起來的小帳篷,那邊的城牆上守衛不多,換班時的空隙也大,若是從那邊爬出城牆,是個不錯的地點,而且流民群裡人魚混雜,便於隱藏。
  原先城牆附近是不允許流民聚集的,不過如今的初慶到處都是流民,根本趕也趕不完,官府索性就放任了,城門口抓得嚴些,那些流民也不敢集聚在城門口附近,大多是在離城門口相當一段距離的地方開始搭帳篷。
  徐良是下午輪值,而且他並非城門口排查的城衛,而似乎是當上了南城門的城衛隊長,徐良只巡視一小會兒便離開了。
  我從早上一直坐到下午,清楚了南城門平時的輪換時間,以及守城城衛的情況。天黑後,城門關閉,我便從茶樓下來,換了另外一處酒館,叫了些酒菜,繼續盯著南城門,上半夜,城衛的佈置基本與白天一樣,到了後半夜,城衛的守備有了變化,約摸有一刻鐘左右,城門守備是鬆懈的,城門口的守衛只有四人,城牆上的守衛也不多,流民群所在的那片城牆更是只有寥寥的兩人看守,不過換班之後,守城的人員就多起來,比白天的還多了一些。
  等到天蒙亮時,我想起自己好像答應莫風要早點回去的,心裡暗道糟糕,想到莫風那略帶責怪的冷漠眼神,頓覺渾身冷意。
  我立即下了樓,到掌櫃處結帳,此時天還不大亮,酒館裡幾乎沒客人,店夥計趴在桌子上睡覺,我喚醒他,店夥計打著哈欠給我結了帳,抱怨道:“真是,都不讓人睡個好覺,這兩天怎麼老有人到酒館買醉?”
  我沒放在心上,正要走出酒館,卻聽到大堂角落陰暗處一個熟悉的聲音:“老闆,沒酒了,快上酒。”
  我轉頭看過去,雖然那人坐在陰暗處,看得不是很明顯,但我還是認出來,是雲銳。他怎麼跑這裡來喝酒了?
  店夥計走過去,好心勸道:“客官啊,您別喝了吧。”
  “怎麼,我給的錢不夠嗎?那這個拿去,再給我弄五壇酒來。”雲銳現在的模樣簡直跟邋遢的流浪漢差不多。
  “唉,客官,您不用拿,早前給的酒錢還剩著呢,小的不是擔心酒錢,小的是擔心您的身體啊,這兩天兩夜您可是都泡在我們酒館裡,客官,喝酒不是這麼喝的。”
  “少廢話,拿酒來。”雲銳整個人趴著,嘴裡吐著氣,已經醉得成一團爛泥了。
  “小的不能再拿了,您也別喝了,看您都醉成這樣,要不告訴小的您住哪,小的讓您家人來接您回去吧。”店夥計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忍。
  我看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對店夥計道:“我知道他住哪,你去忙吧,我帶他回去。”
  “這可太好了,客官,您一定給送回去啊,這位爺在我們這兩天兩夜了,家裡人肯定擔心著,等下小的把酒錢找給您。”
  “不用,酒錢就當他賞你的,人我帶走了。”我擺擺手,讓店夥計離開。
  我走到雲銳身旁,踢了踢醉得有些糊塗的雲銳,道:“喂,你怎麼跑這來喝酒了?”
  雲銳緩緩抬起頭,微張開眼睛看我了一下,繼而又趴下去,道:“那你怎麼在這?”
  我坐到雲銳身邊,道:“要不要跟我去另外一個地方喝酒?那裡可有上好的美酒。”
  雲銳立即抬起頭,充滿血絲的眼睛全部睜開,腦袋還有些晃,看著我問道:“去哪?”
  “跟我來就是了。”我站起來,拿起雲銳身側的那把大劍把玩,這劍還真沉,兩刃都開了鋒,看不出雲銳那樣的身材居然有力氣來揮舞這樣的重劍。我拿了雲銳的劍,率先走出酒館。
  雲銳終於起身,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店夥計在一旁感動道:“客官,還是您厲害,這位爺,小的叫了不下百次他都沒從那張桌子上挪過半步,您一叫,他就跟您走了。”
  我抓抓後腦勺,看著隨時可能會倒地的雲銳,若是店夥計知道我以什麼藉口叫這傢伙離開的話,不知道會不會炸毛?
  我在大街上慢慢走著,雲銳在後面搖搖晃晃地跟著,天漸漸大亮起來,街上的人也開始活動起來,走了相當一段路,雲銳有些不高興叫住我:“葉凜!”
  我轉身看雲銳,雲銳醉著一張臉,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不是說有酒喝嗎?還有多遠啊?”
  我淡淡道:“快到了。”說完我繼續往前走,然後在一處澡堂前停下……

  第六十五章 澡堂

  周圍熙熙攘攘漸漸多起來的人,街上的店門都開了,商販也擺好攤子賣力吆喝著,此時我已經到了西城門,這裡是公輸景的地盤上。
  從南城門到西城門,我一路觀察下來,同時也估算了這之間的距離。西城門與南城門不同,西城門的城牆附近一大片非常空曠,沒有流民聚集,周遭的店鋪也不多,很難找到合適的地方觀察西城門的情況。
  上次躲在花街時偶然注意到眼前這座澡堂,是觀察西城門動靜同時又不會被發現的絕好地方,可惜要價太貴,進這個澡堂的人大多數是官宦人家,一般的百姓寧願在自家燒水洗,或去普通的混浴澡堂,若我一個人進去,絕對有些奇怪,本來我想著回孤竹酒樓的,既然碰到雲銳,就讓他陪我一下吧。
  回去後,想再一個人出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莫風那傢伙肯定會派人跟得死緊,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太希望有人跟著,所以我打算辦完所有的事再回去。
  雲銳盯著澡堂門口,皺眉問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我側頭看了雲銳一眼,並不答話,轉身入了澡堂,雲銳一臉不爽地跟進來。這家的澡堂在整個京城都非常有名,因為它的澡堂一樓和二樓都有。 我與雲銳來得早,澡堂夥計給我們推薦向陽一側的澡室,被我拒絕了。交了押金,澡堂夥計領我們上了二樓,我選了最為合適觀察西城門城樓的一間澡屋,讓渾身酒味的雲銳先行進去。
  澡堂夥計向我簡單介紹了浴衣以及沐浴用品的擺放之處後,備了些酒菜,便退下了。
  雲銳似乎比剛才清醒許多,自己伸手取去擺在桌上的一壺酒,直接將身上的衣物全脫去,下到浴池裡。
  我看了下,屋裡除了一個大浴池外,只有靠窗的矮桌,以及兩把靠背椅,另外一側是木架子,木架子後面是更衣處,木架子上放著一些沐浴用的東西,浴池前還有一個屏風隔著。說是浴池,不過是用木板架起來的大木框再刷上一層桐油,浴池壁上架著兩根長長的竹筒,旁邊觸手可及的是一個木制搖手,搖手向左搖,一根竹筒出熱水,搖手向右搖則另外一根竹筒裡出冷水,這水是從一樓借水車上來的,因為這座澡堂最中間建的不是頂樑柱,而是一個巨大的水輪車,借由水車的旋轉將熱水和冷水送上二樓,這樣二樓的客人便可以泡著舒服的熱水澡。
  這家澡堂把水車用隔板封起來,以免水車轉動時濺出的水花燙傷客人,又將二樓做成許多小澡間,備上美酒佳餚,以供客人泡澡時享受佳釀,同時這裡離花街很近,若是客人有其他特殊需要,可以讓澡堂的人叫花街的小姐們過來服侍,洗個鴛鴦浴什麼的,所以這座澡堂生意非常火旺。
  我繞過浴池,走到靠窗的桌前,架起窗戶,這個位置很好,西城門的一切動靜盡收眼底,看得非常清楚,我順勢坐下來,慢慢吃著酒菜,將肚子填飽。
  西城門的守備與南城門的模式差不多,但紀律上要嚴謹得多,城牆上侍衛巡查的情況比起南城門頻繁得多,幾乎讓人沒有空子鑽。城門過往的大多是整車的貨物,關卡檢查貨車也非常嚴格,這條通往江南的路,油水豐厚,人流也複雜,沒想到在公輸景的掌控下,幾乎是有條不紊,疏而不漏。
  “喂,你到底是過來泡澡的,還是看風景的?”雲銳拿著酒壺,雙手撐在浴池邊緣,朝我叫道。
  我見雲銳兩眼直直地看著我,問:“那你酒醒了沒?”
  雲銳一下不理我了,背過身去,我便也不再開口,坐了一會兒,全身都有些酸麻,既然來了澡堂,乾脆泡個澡先,於是我起身拿浴衣換上,也下了浴池,浴衣一沾水立即就變得透明起來,跟沒穿差不多,這樣泡澡的感覺還不錯,全身一下活絡通透,確實舒服。
  我對上雲銳的目光,此時的雲銳眼裡沒有任何醉意,我挑眉道:“泡澡加美酒,要不要再給你找個女人過來?”
  “女人就不用了,有美人就可以,還是現成的。”雲銳坐我對面,玩笑地說了一句。我無所謂地撇撇嘴,沒說什麼,雲銳見我不受激,有些無趣地遊到我身邊,挨著坐過來。
  我伸手奪了雲銳手上的酒壺,還有半壺,我灌下一口,靠在浴池壁,側頭問:“你到底被哪家姑娘給拋棄了?”
  “誰說我是被拋棄的,是我先不要那男人的。”雲銳語氣有些激動,似乎是想到什麼,用力打了水面,濺起一陣水花。
  “幹嗎跟自己過不去,傷心又傷身,真想發洩,當著那人的面罵他,這才解氣嘛。” 啊!男的?!我剛要將酒灌入口中,一下愣住了,接著才將酒灌入口中,原來雲銳是在為個男人傷心。
  “對,我要當著他的面罵,他怎麼能這樣,明明一開始是他主動粘過來的,現在想避開我,鶴天,我告訴你,想都別想。”雲銳用力打著水面,眼神根本不像喝醉酒的樣子,卻比喝醉酒的人更加執著。
  “噗——!”終於,我含住的一口酒全噴出來,雲銳喜歡的人居然是……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你自己不也喜歡男人。”雲銳轉過來,靠近我,分明是醉鬼的憤怒。
  我尷尬道:“沒有太驚訝。”一時忽略了雲銳的另外半句話。
  “我看到了,那天晚上,你跟你的父親葉莊主兩人……”雲銳雙手撐在兩旁,將我固在浴池壁緣,曖昧地道了一句。
  我握緊酒壺,愣了一下,雲銳也看到了,那時他不是醉了嗎?
  “老實說,剛看到的時候我很意外,你跟你父親居然是那種關係。”雲銳壞笑道。
  居然偷看,我心裡抱怨一句,面無表情地揚起腿向上輕輕一抬,雲銳痛呼一聲,抱住下身沉入浴池中央,接著“嘩啦——!”的水聲,雲銳又冒出來,大聲道:“太過分了,那裡也能踢的嗎?”
  我理直氣壯道:“我不太習慣別人靠我那麼近,不自覺的。”
  “哼,放心,我才沒興趣作小人,說出你與你父親葉莊主的事呢。”雲銳冷哼一聲,朝我斜了一眼,抱著自己的下 身一臉忍痛的模樣。
  我沒答腔,突然覺得借雲銳到此處來真是個錯誤,在浴池裡呆了一會兒,我便起身走出浴池,突然雲銳自背後環過來,曖昧道:“喂,葉凜,別急著走吧。”
  我將他推向旁邊,道:“可我已經洗好了。”
  “嘿嘿,你和葉莊主做過沒,若還沒有,要不要我教你……”雲銳死皮賴臉地貼過來,一條腿跟著擠進來……雲銳話還沒說話,突然澡屋的門被人打開,我和雲銳不由同時看過去。
  公輸景自屏風後面出現,與我們對視上,突然怒起臉,大聲道:“雲銳,你在做什麼?”
  雲銳愣了一下,鬆開我,驚訝道:“殿下!”
  我跟著微微怔了一下,我到公輸景的管轄範圍還不到半天,公輸景就出現在這裡,太巧了吧。
  突然自公輸景身後幽幽飄來一句:“凜少主。”我頓覺渾身冷颼颼,一陣雞皮疙瘩,莫風也來了!
  公輸景推開還傻愣在那的雲銳,將我從浴池拉上來,一臉關心道:“凜兒,雲銳他對你可有何不軌?”
  “公輸先生多想了,是我見雲銳不太開心的樣子,帶他來這裡泡澡放鬆的,不過公輸先生怎麼也來了?”我後退一步,不著痕跡地推開公輸景的手,拉下屏風上自己的衣物,繞到木架後面換上這才走出來。
  “我府上的人剛好見你來了西城門這邊,我以為你過來找我,可遲遲未見你來,便尋了出來,才知道你與雲銳兩人一同進了澡堂……因為雲銳這幾天很不對勁,我有些擔心,想過來看看,沒想到雲銳竟然真的亂來……”公輸景沒有剛才那般生氣,恢復平時的模樣,語氣責備地轉眼看向雲銳。
  此時雲銳正好從浴池裡光 溜 溜地爬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屋裡頓然沒了聲音,公輸景臉色難看了。
  我聽著一愣,公輸景的話怎麼有點像在捉姦的意味?我不由朝莫風看了一眼,莫風什麼話也沒說,但他用眼神告訴我,這些事他會跟葉煌報告。
  公輸景冷著臉教訓道:“雲銳,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這幾天你到底怎麼回事?” 雲銳披了件單衣,聽了公輸景的話,也不答腔,只是坐在浴池邊緣傻笑。
  公輸景的到來,我便無法呆在這裡,出了澡堂,公輸景邀請我去他的景王府,被我婉言拒絕,同時讓他帶走仍然半醉的雲銳,我則跟著莫風回孤竹酒樓。
  我本來只是在打一個賭,因景王府就在西城門,公輸景又不像表面上看似那麼簡單,我心裡不敢肯定這一帶是否都在公輸景的掌控之下,於是我帶上了在公輸景手下做事的雲銳,比我單獨來西城門多了個藉口。
  我並沒有帶雲銳去景王府,而是帶到澡堂,卻沒想到公輸景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親自趕過來,這讓我警覺,至少西城門這一帶絕對都在公輸景的包圍網內,不到萬不得,西城門這條路線是不能用的了。
  回了孤竹酒樓,莫風很客氣地將那個叫付鑫的中年人派給我,我的行動立即受到了限制。付鑫似乎是成功從皇宮裡拿到了‘寒冰雪蓮’,不過本以為他完成任務後,便會消失不再出現,不想付鑫受命,現在幾乎是寸步不離我身邊。
  雖然莫風不再限制我出去,但有付鑫跟著,我去哪裡也不方便,只能呆在孤竹酒樓閒逛,借著莫風給尚方哲悅換藥之際,我看到了那位儒雅青年,臉色蒼白,身上幾處傷都在要害處,那慘澹的暗紫色說明他中的毒很特殊也很可怕,沒死真是奇跡,不知道這尚方哲悅能不能撐到葉煌回來?
  葉煌離開也有四五天了,若是馬不停蹄地趕路,這時候應該已經到鹿山了,不知道他求到藥了沒?我坐在屋前的臺階上,手裡拿著葉煌臨走前給的一顆藥丸,葉煌那晚說,吃了這藥,我就能完全解了當初他所下在我身上的毒,雖然要在七天之後,算算日子還有兩天時間,當時我真有些意外,沒想到葉煌其實早給我做好瞭解藥。
  我將藥丸包好塞回袖裡,抬頭看看天色,漸漸有些暗下來,這段時間許是有葉煌在身邊習慣了,這次他突然離開竟然讓我有些落空感,明明上次逃到花街躲藏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感覺。
  蘇夜過來,坐到我旁邊,小聲問:“你查得怎麼樣?”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陰暗角落一動不動站著的付鑫,同樣小聲道:“差不多了。”
  “我這邊也好了。”蘇夜同樣望向那陰暗的角落處,道:“他一直跟著你呢。”
  “是啊,所以我哪裡也去不了。”我垂頭洩氣道,因為那兩天沒有回來,莫風現在根本不信我的話,我走到哪,莫風派過來的付鑫絕對跟到哪。雖然我知道答應葉煌不去皇宮,但不代表我得處處受限,我不由再次抬頭看付鑫一眼,心裡鬱悶無比。
  “那我們什麼時候潛入皇宮行動呢?”蘇夜抬眼看過來。
  我扯了腳邊的草,編起草繩道:“暫時不行動,等葉煌回來,他說一回來會幫我拿鬼器。”
  蘇夜愣了一下,問道:“他真有辦法拿到?”
  “葉煌說直接開口跟皇帝要。”我扔掉被我編壞的草繩,拔了一株繼續編。
  “皇帝會給嗎?雖然葉煌的身份算是皇帝的親戚,但若皇帝不念舊情,那豈不是……?”蘇夜皺眉道。
  “應該會吧,真拿不到再想辦法了。”我聳聳肩,葉煌從來就是重守承諾的人,既然他答應我會拿到,那他一定有他的辦法,我覺得這點我很相信葉煌。
  “那我們就在這裡乾等?”蘇夜問了一句。
  “那倒不是,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下,不過現在被盯得緊,哪裡也去不了,有點麻煩。”我皺眉看著站在那裡的付鑫,突然發覺葉煌的手下幾乎都是那種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型人物,莫風是這樣,這個付鑫也是,好難對付。
  “什麼重要的事?”蘇夜定睛看我。
  “等下我要去一個地方,不想被那傢伙跟著,你幫我引開他。”我湊到蘇夜身邊,輕輕地喃了一句。
  蘇夜一愣,低聲問道:“你不會是想單個人去闖皇宮吧。”
  我翻白眼,道:“我已經答應葉煌在他回來前不會擅闖皇宮,而且他既然承諾會幫我拿到鬼器‘龍心’,我幹嘛自己跑去皇宮涉險。”
  “那你要去哪裡?”蘇夜依然不太放心的神情。
  “我家。”我扔了編的亂七八糟的草繩,淡淡道,雖然那裡已經是一場廢墟,甚至被人稱之為‘鬼園’的地方。
  “誒?你……你家在京城?!”蘇夜愣在那裡。
  “恩,不過我已經有九年沒到過那裡了。”即使在我以前收集鬼器的時候,來過京城,也從來沒去那個地方,因為還不是時候,不過這次可以了吧,葉煌說會幫我拿到最後一樣鬼器,既然三樣鬼器馬上就要齊了,我想我可以準備解咒的事了。

  第六十六章 前狼後虎

  付鑫非常難對付,我與蘇夜費了一大番功夫才騙過他的視線,我離開孤竹酒樓的時候,蘇夜正代替我在屋裡面洗澡,而付鑫還守在我房間門口一步不離,不過也只能堅持一會兒,我趁著這段時間,迅速朝東城門方面奔去。
  此時已是午後,黃昏過後城門就會關閉,所以街上往來的人比起早些時候還要多,我走得並不快,到了東城門這邊,我先繞進一家香坊,跟香坊的老闆買了點女子用的細粉,細細地拍在自己的衣服上,隱掉可能被莫風用來追蹤而拭在我身上的旭香,這樣就算付鑫發現屋裡的的人是蘇夜,想追過來,暫時是無法找到我的蹤跡。
  我估算了時辰,約莫再幾柱香的時間,城門便會關閉,現在走過去,倒是趕得及,我不再拖延,從直通東城門的大道徑直而去。不想越到城門附近,人越多,許多城外的農戶賣了一天的瓜果蔬菜,大多趁著這個時間點趕集似地往城門方向湧去,我走在人群中間,步伐不由慢了下來,只能隨著人群往城門方向移動,卻在快到城門時碰到了點麻煩。
  兩名彪悍的侍衛自我身後追到我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一臉凶相,身後更是有個有些陌生的聲音傳來:“真是好巧啊。”
  我一愣,轉身回頭看過去,人群早已被散開,站在我對面的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軒轅澤,似乎是皇帝的第六個兒子,跟公輸景年齡相仿,我記得只是與太子在公輸景府上有過一面之緣,甚至話都沒說過,在我猶豫要不要裝傻充愣不認識對方時,太子走上前,拿著一把扇子自認瀟灑地笑道:“你不是那天景弟府上的少年嗎?”
  我看了看雙腳正常的太子,無法再裝不認識,只得作揖道:“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心情不錯,走到我跟前,暢快道:“不必多禮,孤正在微服私訪中。”
  “是。”我低眉應道,視線瞄到太子身後的十來個侍衛,以及原先在太子身側的一個身著藍袍,帶著斗笠紗的人,身形上判斷是個男子。
  “你叫什麼?”太子將我上下打量一遍,似乎是來了興致,並沒有放我走的意思。
  我只好拘禮再道:“草民葉凜。”注意到太子的服裝,確實像是微服出來遊玩的,不過這樣半路給人圍堵著,我心裡不由暗自懊惱,應該到葉煌的藥箱裡偷個面皮帶才對的,真是失策。
  “哦,景弟那天好像確實是叫你凜兒來著。對了,凜兒一個人到東城門這邊來,是有什麼事嗎,為何不見景弟呢?”太子做樣子地朝四周看了看,我不禁心裡誹謗這太子。
  “草民只是隨便逛逛,等下就要回去了。”我微微後退一步,躲過太子軒轅澤的有意逼近,莫非皇家的人講話都喜歡挨近別人,公輸景這樣,不想這太子也是。
  “景弟府邸在西城門那邊,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孤看今晚暫且先住到孤的太子府如何?明天再通知景弟來接凜兒。”太子合起扇子,微微移到我的身側,曖昧道。
  “多謝殿下美意,草民並未住在景王府,草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近,其實稍微逛一下就準備回去的,實在無需叨擾殿下府上。”我想了很久,才憋出這麼一句客氣的拒絕。
  “那正好,孤也想散散心,你陪孤走一走吧。”太子冷笑一聲,對於我的無禮似乎有些動怒了,口氣強硬起來。
  我皺眉,正想說點其他理由來搪塞太子時,太子身邊的那個藍袍人走過來,靠在太子耳邊,輕輕喃了什麼,聽得不清楚,不過太子聽著對方的話,猛地就朝我看過來,並且露出貪婪的神色。
  我一怔,不由謹慎起來,想著自己哪裡有不妥之處,同時偷偷戒備太子的人。
  太子聽完藍袍神秘人的話後,正眼看我,眼神中是勢在必得的狂喜,太子開口了,卻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他身後的那個身穿藍袍,帶著斗笠紗的神秘男子說的,“沒想到在這裡能讓孤碰到呢,先生,您說是不是孤之幸事呢!”
  我聽著太子的話,有些心驚肉跳,不由後退一步,太子口中的先生以及他身後的那神秘人,突然讓我想起那晚潛入太子府時,見到的黑袍人,以及他們當時談的寒門藥人之事,對於一直想抓我的人,我更是多看了那藍袍人兩眼,身形上很像。
  太子見我模樣,冷笑道:“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我一愣,聽得稀裡糊塗,卻預感與太子接觸下來,絕對很危險,特別是太子旁邊那個一聲不吭的先生,我急忙道:“殿下,草民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就別想走。”太子眼露精光,玩味地跟著藍袍人退後幾步,同時示意他身邊的幾名侍衛將我包圍起來。
  “殿下何意?”我眼角瞥了瞥四周可逃的死角,可惜,沒有。太子的這十來名護衛應該是他的親兵,武功絕對不弱,要逃,不知道有沒有可能?
  “呵,抓你可真不容易呢,大盜鬼器。”太子冷冷地笑著,露出貪婪目光。
  “草民不懂太子之言。”我心裡暗驚,太子如何知道我就是大盜鬼器的?我目光不由投向太子身邊的那個藍袍人,藍袍人只是靜靜地站在太子身側。
  “給孤拿下這欽犯。”太子不再廢話,一聲令下,周圍的侍衛蜂擁而上,我一躍而起,不得以,只能被動應戰。
  我並不戀戰,十來個侍衛並未全部圍攻而來,有四個侍衛貼身護在太子軒轅澤身旁,可一下七八個人圍攻過來,也讓我吃不消,無奈之下,我只能尋找機會逃走。
  “別讓他逃了,孤要活的。”太子在後面吼了一聲,圍著我的侍衛攻擊立即猛烈起來,我無法脫困,心裡焦躁無比,即使顧得了前後左右的夾擊,也顧不到從上空來的偷襲,一個疏忽,我的繩子還沒拋出去,左肩卻差點被人擊碎,疼得差點慘叫,好在這些人不是要取我性命,真正攻擊我的人只有四人,其他三人圍而不攻,防止我逃走。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這樣下去真的會被抓到,我看了眼在旁笑得一臉得意的太子,躲過一個侍衛掌風,我迅速抽出繩子,甩向太子,太子身邊立即有人替太子擋下,我借著對方抓繩子空擋,以及親兵護主為第一準則的習慣,趁機借力反跳離那幾名侍衛的包圍圈,毫不猶豫地逃竄入旁邊小胡同巷裡。
  身後太子氣急敗壞地嚷著:“快追!”
  太子的親兵緊追而至,我繞著胡同與他們避開,那些親兵準確地下判斷,分成三批從各個入口包抄我。
  我在一處死胡同入口停下,轉身望向遠處其中一批追到的侍衛,為了速戰速決,我決定借用鬼器的力量,我看著追過來的兩人,集中精神,放倒他們,接著繞到另外一邊……
  放倒所有的侍衛後,我靠在一處牆垣上休息,讓自己恢復些體力,鬼器的力量果然不能常用,體力消耗極大,左肩抽痛,現在也沒時間管了,再過不久,城門就要關閉,剛才被太子的人拖了一下,再不去城門,等下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不過我暫時不敢走到大街上,這裡屬於太子的管轄地,太子剛帶著那些侍衛往西城門那邊追去,還沒追遠。他們大概想不到我不但沒走,反而繞到了太子的前頭去。
  待確定太子已經追遠,我才繞去東城門口,城門還沒關閉,我舒了口氣。城門的衛兵並不知道太子突然抓我的事,其實我也嚇了一跳,想不明白,太子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剛開始太子並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身邊那個藏了面貌的藍袍人卻讓太子突然翻臉抓我,我努力回想以前接觸的人裡面是否有這麼個奇怪的人,卻根本無任何印象,或許那藍袍人脫下頭上的斗笠紗我便能判斷了。
  城門就在不遠處,太子的人說不定還會再回來,我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要先回孤竹酒樓,還是直接去鬼園,今日被太子發現我的身份,明日絕對是全城通緝我了,那時我若要想出東城門絕對不易;而且太子若是全城搜索,孤竹酒樓怕也是呆不得,看來只能先去鬼園了,順利的話,到時再喬裝一下,等風聲過了,再回孤竹酒樓也可以;再不濟,蘇夜知道我去哪裡,葉煌回來的話,一定會來找我,我的行蹤他便可瞭解。
  我沒時間猶豫,在城門既要關閉之際,我還是跟著人群踏出東城門。
  東城門與南城門不同,南城門外緊接著一座霧新城,周遭城鎮繁多。東城門外卻不是如此,可以說東城門外除了城郊的一些住戶外,幾乎是一片平原,唯一的一條官道,也是通往漠北方向的。鬼園便座落在東城門外城郊一處荒廢之地。
  鬼園曾被人稱作是鬼斧神工的一座莊園,因為那是‘鬼師’萬羅住的地方。‘鬼師’萬羅不但擁有著巧奪天工的雕刻技術,更懂得在精巧的雕刻品上設置精闢的機關術,十幾年前,人們跨越萬里江山只為來一覽鬼園的建築,以及求得‘鬼師’萬羅的雕刻品。
  鬼園當時是門庭若市,慕名而來拜師的非常多,那時的我還是個剛會在院中抓蛐蛐的小屁孩。如今的鬼園,早已面無全非,只餘一片廢墟,附近原先的一些住戶,也搬到了城郊的其他地方,鬼園附近真正成了無人居住的荒廢之地,而且這十幾年下來,官府的人並沒有將鬼園徹底鏟平挪作他用,仍然扔在那裡讓其荒廢。
  我到鬼園門口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座黑乎乎未燒完的屋架子,有些沒被完全燒掉的屋舍,看過去倒有點像鬼屋,記憶中的大火好像燒到一半時,下了一場大雨把火熄滅了,導致此處還留下點鬼園的痕跡,不過十幾年過去,早已經破敗不堪了。
  要不是踩到一塊鬼園大門的牌匾,我都忘記鬼園正門的位置了,彎下腰,我將那塊燒得有些焦黑的木塊拿起來,上面刻著“巧奪天工”四個龍飛鳳舞的草書,好像是當年一個非常有名的大師親自刻的,並送給義父。
  我踏入鬼園,朝鬼園的其中一處走去,那裡當初是義父的工坊,如今已經被徹底燒掉,連渣也不剩,我繞過那些廢墟,徑直走向義父的書房,書房也只餘一座焦黑的空架子,隨時要倒的樣子,不過書房後面的幾排房子除了有些黑外,還算保留得比較完好,起碼還能開門進去的,後院有幾顆叫不出名字的樹居然還活著,當年那場大火雖然將它們燒得只剩下幾乎只剩下焦炭,卻沒有燒去這些樹的根,如今這座鬼園裡,活得最好的便是這些樹了。
  我當年藏在鬼園的東西,便是在這些樹底下,只是不記得埋在哪棵樹的下面了。我有些困擾地抓抓後腦勺,手上沒工具,也無法刨土,於是我繞過那幾顆樹,在雜草叢生的鬼園裡找找看有沒有鐵具之類的。
  突然想到義父的工坊,記得當時工坊好像就放了非常多的工具,我朝著工坊走去,在一堆廢墟中翻找著,希望能找出些能用的鐵具,義父的工坊很大,印象中工坊裡面放置的大多還是沒完成的作品,當初給我慶生的三樣鬼器便也是在工坊裡做出來的,而許多工具也是放在工坊裡的。
  我掀開一處木塊,居然真的翻到一片可憐的鐵片,不過嚴重生銹,根本不能用的,我有些氣悶,居然一樣像樣的工具都找不到,難道只能用身上帶的一把小刀。
  突然身後傳來踩在雜草中的腳步聲,我不由一愣,還沒回過頭,卻聽身後的人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所以一開始,我就在這裡等著你的到來了,凜兒。”
  我震驚地轉過頭,警惕地看著說話之人,呆掉了。

  第六十七章 囚

  那人走出來,我卻有些被嚇到——公輸景!
  公輸景一身戎裝,與他平時的儒生打扮完全不同,我怔怔地看著對方,驚訝開口道:“公輸先生!”
  為什麼公輸景會在這裡?
  公輸景像是沒聽到我的話般,眼睛飄到我身後的廢墟,回憶道:“記得上一次本王來鬼園時,你才學會走路,如今……其實初見你的那時候,本王就已經認出來了,因為你的一雙眼睛像極了你的母親。”說著公輸景才將視線移到我身上。
  我吃驚不小,公輸景也認識我娘,該不會是所有皇室的人都跟我娘認識!公輸景還說與我在小時候見過,可為什麼我完全沒印象?
  公輸景上前一步,喚了一聲,“凜兒……”
  我一愣,朝原本是鬼園後院的舍屋退了一步,戒備著突然冒出來的公輸景,儘管對方什麼也沒做,但公輸景的話卻讓人有些心驚肉跳。而且公輸景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實在太奇怪了,我不能確定公輸景知道多少我的事,但我不能讓他知道我來鬼園做什麼,我有些慶倖剛才沒有直接到樹下挖東西。
  公輸景見我戒備著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一句,“凜兒,你可願意跟本王走?”
  我想也沒想地搖頭道:“不願。”
  公輸景笑起來,略微失望道:“你可真直接。”
  “公輸先生為何在此?”我問了一句,環視漆黑的四周,有許多人正在接近此處,公輸景似乎帶了人過來,想幹什麼?我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等你。”公輸景雙手覆背,高高俯視著我答道。接著周圍一下竄出許多官兵,像是得到公輸景的指令般,將我和他團團包圍了起來。
  我略掃了一下周圍的官兵,好多人!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公輸景,皺眉問道:“公輸先,你要抓我?”
  “這些人沒有本王的命令是不會動手的,只要凜兒肯乖乖跟本王走。”公輸景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提出他的要求。
  “為什麼要抓我?”我怒瞪公輸景,雖然從來沒信任過公輸景這個人,但也沒想過他會於我不利,莫非我一開始就錯了?還是公輸景知道了我‘大盜鬼器’的身份?
  “主人收回自己的東西,這個理由可以嗎?”公輸景一直看著我,輕蔑笑答一句,並不急著讓他手下的官兵動手將我抓起來。
  “……主人?”我愣在那裡,公輸景到底在說什麼?被怎麼多人圍著,能否逃出去,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我偷偷把手縮進袖子裡……
  “對,本王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公輸景逞一下口舌,繼而道:“凜兒,可知你給本王惹了多大的麻煩……”
  未待公輸景說完,我繩子抽出,迅速勾向公輸景的脖子……左肩在剛才被太子的人圍堵時受了一擊,暫時無法抬起,只能借用右手來揮動繩子,可是我忘了自己的右眼看不見,視線上有死角,繩子甩過去,卻被公輸景閃身躲開,只餘他的肩膀處劃破一道小口子。
  一擊不成,我無法再偷襲,因為圍著我的官兵有兩人已經向我撲來,我與那兩人打起來,公輸景帶來的人與太子軒轅澤身邊的那些親兵明顯不同,同時向我出手的這兩人,實力不在莫風之下,而且出招速度更快,我倍感吃力,左肩又隱隱作痛……
  唯今之計,只有再借用鬼器的力量,當初鬼器稼接在我身上的咒術,我一直以為除了讓我可以瞬間爆發驚人的力量外,便沒有任何作用;直到葉煌告訴我關於寒門藥人的事後,我才驚覺,身上的咒術是因三樣鬼器的不同而異的。
  可怕的是鬼器‘簡符’稼接在我身上的咒術將我煉成了藥人,卻無法解我自己身上的毒,根本沒什麼用;‘攝魂’上的咒術同樣可以讓我有一瞬間定住對手的所有動作的能力,可是若我逃跑不及時,下一刻,對手亦可斬殺我於刀下,而且其咒術也無法像鬼器‘攝魂’那樣可以對人下暗示,僅是如此,便非常耗費心力;剛才太子的人圍堵我時,我便是借用鬼器‘攝魂’稼接在身上咒術力量,瞬間定住那些侍衛,從而放倒他們而成功逃離,這種情況下是不能用的人,人太多了。
  鬼器‘龍心’在我身上的咒術,可以短時間提升我的實力,可事後便是體力嚴重透支,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幾年來,我只用過一次,那時我為了從重刑牢獄逃出來,之後整整躺了三天才恢復體力,當時差點就逼著自己發誓再不用這些咒術的力量,不過現在,我只能借用鬼器‘龍心’所下咒術的力量了。
  我尋找著最恰當的時機,借著身上的咒術,竄出圍攻著我的兩人,迅速閃身向鬼園後院方向奔去,可公輸景沒有馬上跟來,我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
  突然週邊再冒出了一隊官兵,而且都架著弓弩,箭頭全部指向我,我愣了一下,裡外兩層包圍網,公輸景還真是“厚待”我。
  公輸景揮退剛才兩個與我交戰的官兵,這才一臉嚴肅地徐步向我走來;我不待公輸景走近,便甩出繩子,以迅雷之勢繞上最高的那棵樹的樹幹,用力拉緊,在公輸景即將接近我身側之際,借著身上咒術之力一躍而起,躲過公輸景,準備飛身跳過兩重官兵的包圍圈,我鬆開了繩子,在空中翻了個身,眼看就要跳出包圍圈,卻在此時,自我頭頂傳來“沙沙——!”的聲音,我心驚,下一刻,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罩了下來……
  我從空中徑直摔了下來,大網立刻收緊,我運上全部內力,撕開了大網,身體掙出,卻正好看到公輸景抬著的手揮了一下,同時間,周圍的箭立即“嗖、嗖”地朝我襲來,我立時甩開繩子擋掉……
  重兵包圍和大網,還有箭努手,我心裡不由暗罵公輸景太看得起我了。
  使箭努的官兵並沒有將箭羽雨林般地射向我,而是不時從四圍地射過來,讓我疲于應付,漸漸地越來越多的箭朝我射過來,即使借著鬼器咒術的力量,我也開始氣喘,突然右手邊一下射來幾隻箭羽,我繩子甩過去,擋掉它們,卻只有兩隻箭羽被我擋開。我一驚,暗道糟糕,右眼的死角讓其中一隻箭躲過我的視線……接著我腿上一痛,身體無法保持平衡,向後倒去,印入眼簾的是公輸景架著弓弩,沒有箭羽,之餘弓弦晃動。
  我重重坐在地上,周圍的官兵已經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腿上一陣痛感,還漸漸在失去知覺,麻痹上身體,我看了一眼射在我腿上的箭羽,比其他的箭更加精緻,而且明顯這箭上還塗了藥,我抬頭便望向公輸景,見他扔了弓弩,不由皺眉,原來這一箭真是公輸景射的。
  待我被人捆成粽子時,公輸景才徐步走到我面前,俯視道:“凜兒要說乖乖跟本王走,何必受這些苦呢。”
  我瞪了公輸景一眼,怒問:“你抓了我,不怕葉煌找你嗎?”
  公輸景大笑起來,道:“就算七皇叔找上本王,到那時他也無能為力了。”
  我一愣,公輸景這話什麼意思?
  公輸景感慨道:“原本一切都在本王的計算內,可是凜兒與七皇叔的事卻是大大出乎了本王的意料……”
  一條腿已經完全沒了知覺,我的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公輸景後面的話聽得不大清楚,然後就是什麼都知道了……
  周圍很黑,即使我睜著眼睛,依然什麼也都看不到,我剛醒來時,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被蒙住了眼睛,肚子咕嚕嚕地一直在叫,很餓,好像是被鐵索綁在一張大床上,右腿也有被人包紮過,連左肩也有人幫我處理過,可是就一個人都沒有。
  我似乎是被鎖在一間地下室內,手腳都被分開綁著,丹田處空空的,內力被封住了,其實公輸景不必封我內力,我也動彈不得。之前借用了鬼器咒術的力量,現在的我根本連一絲力氣都擠不出來,不過借此可以肯定,我被關在這裡還不到三天。
  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有些擔心公輸景會不會對葉煌下手,雖然我認為葉煌很強,但是公輸景有的是人。我心裡不斷歎氣,有點希望葉煌能早點回來,又希望他不要早回來,最好是蘇夜發現了情況,去通知葉煌,不會被公輸景打個措手不及。
  我靜靜地躺著,要逃出去,也要等體力恢復過來。在黑暗中時間一點點流失,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一處牆壁終於開出一個小門,火把照亮屋子,我才看清這裡是個石室,從石門另一邊走進來兩人,我不由奇怪,這裡難道不是某處地窖嗎?
  公輸景朝我看過來,親切地喚了一聲:“凜兒,你可算醒了。”
  我沒理會公輸景,趁機朝石門後面看過去,還是個石室的樣子,公輸景關我的地方應該很隱蔽,而關我的這間石室裡除了一張床外,一個恭桶,以及唯一的一把椅子,還真像是個隱蔽的地牢。
  隨公輸景進來的人將火把放在一個台架上,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公輸景從那人的手裡接過食盒,走到我面前坐下,打開食盒,食物的香味立即飄來,讓我不由想噎口水。
  公輸景對著我柔和道:“餓了吧,本王讓人準備了些食物,不過你現在行動不便,讓本王喂你吃。”
  公輸景將飯菜送到我嘴邊,我看了公輸景一眼,公輸景笑道:“放心,本王沒下毒。”
  我還是張口吃下,因為我很餓,先保住自己的體力,才有機會逃走。
  待我將食盒裡的飯菜全部掃光後,公輸景伸手過來,拂了下我的頭,道:“委屈凜兒先在這裡呆一段時間,待本王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好了,便讓你離開這裡。”
  我側過頭,微微躲開了公輸景的手,問道:“我睡了多久?”
  “你腿上箭頭塗了藥,所以你睡了久一點,今天是第三天,還好你醒了,要是再不醒,本王都有些擔心你是不是一覺睡過去了。”公輸景說著將食盒遞給了旁邊的隨從。
  第三天嗎,那明天我應該就能動了,我抬眼看向公輸景,繼續問道:“這裡是哪裡?”
  “凜兒,你只要安心呆在這裡,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公輸景笑笑,並不答我,繼而轉道:“不過本王可以告訴凜兒一些你可能感興趣的事,算給你解解悶吧。”
  我撇過臉,不再看公輸景。
  公輸景並不在意,道:“現在外面是全京城地搜捕‘大盜鬼器’的下落,太子甚至出動了一部分京城的禁軍。凜兒,你說太子能否找到那‘大盜鬼器’呢?”
  我閉上眼睛假眠。
  “聽說太子已經在抓‘大盜鬼器’的同伴了,想以此逼出‘大盜鬼器’,凜兒不擔心嗎?”公輸景掰過我的臉,讓我正對他。
  我瞪著公輸景,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突然懷疑當初蘇夜在飛陽客棧拿到的那張關於我的通緝令與公輸景也有關。
  公輸景笑然,道:“對,不只如此,關於凜兒的事,本王什麼都知道,連凜兒逃出重刑牢獄也是本王一手安排的。”
  我瞪大眼睛,一直在背後盯著我的人難道是……
  “別急,若凜兒想知道,本王會慢慢告訴凜兒的,不過在此之前,本王還有一件事要先告訴凜兒。”公輸景停頓了一下,笑道:“葉煌已經回來了……”

  第六十八章 真相

  我一愣,葉煌回來了!這消息突然讓我恍惚有種全身都抖起來的錯覺,明明身體動都不動不了。
  算算時間,葉煌差不多去了有八九天,終於平安回來了,我不由暗暗舒了口氣。
  “凜兒,本王告訴你七皇叔回來的事,並非讓你懷有什麼希望,你要知道,本王是不會放你走的。”公輸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瞪公輸景一眼,這傢伙剛才不是叫葉煌來著嗎,怎麼又改口成七皇叔了?
  公輸景沒理會我的不滿,繼續道:“凜兒所呆的這間石室非常隱蔽,沒人找得到,所以七皇叔也找不到。”
  我心裡暗自誹謗:我幹嘛一定要等葉煌來救,我不會自己逃出去!
  公輸景終於進入正題,道:“本王會儘快拿到鬼器‘龍心’,湊齊三樣鬼器,到那時本王便可以幫凜兒解了身上的咒術,你就不用再受鬼器咒術的制約了。”
  我怔了一下,問:“你要幫我解咒?公輸先生怎麼知道我身上咒術的事?”
  公輸景輕笑一聲,“凜兒,本王不是說過,你的事我幾乎都知道。”
  我撇撇嘴,心裡卻是暗暗吃驚,難道公輸景連將我埋在鬼園樹下的東西也知道?不可能,我要如何解咒的事情連葉煌都沒有透露,公輸景絕對不會知道。我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幫我解了咒術?”
  公輸景不急著回答,卻道:“若按本王的方法解了咒術,凜兒之後便會成為本王的人,那時七皇叔就算找到你,最後也只能將凜兒再歸還于本王的。”
  我皺眉,問:“什麼意思?”
  “呵,凜兒,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由本王給你解咒後,那時你還離得開本王這個主人嗎?”
  我更加莫名了,公輸景在說什麼?公輸景該懂得,我不可能因感激他替我解咒就留在他身邊,而且若是我身上的咒術真的解除,那我便徹底自由了,我怎麼可能還要受制於人,公輸景又何必抓我?我才不信他會幫我解除咒術。沉默了一會兒,我不動聲色問道:“你該不是想利用鬼器的咒術做什麼吧?”
  公輸景不反駁,笑道:“凜兒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到嗎?本王聽說寒門咒術這東西,其實跟蠱術有些類似,也分成子咒和母咒兩種,而母咒能控制子咒,通過這個,給目標下子咒,而自己手中掌握著母咒,那目標之人便必須聽命於自己……”
  我一愣,手不由抓緊了一下。
  公輸景像是沒有注意到我慌亂的樣子,道:“若本王要對一個人下咒,子咒就是下在目標之人身上,但是母咒則不同,母咒可以下在那被下咒之人經常接觸的東西上,也可以轉稼在本王自己身上,這樣,被下了子咒的目標之人便解除了先前的咒術,不會因為生命枯竭而死,但從此以後只能聽命于本王,而且也離不開本王,凜兒,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嗎?說來你身上被人下的便是子咒,三樣鬼器上面的便是你的同源母咒。”
  公輸景話語頓住,欣賞了一下我越聽越驚恐的臉色,殘忍道:“若是本王轉稼了鬼器上的母咒,凜兒這輩子便無法逃出本王的手心,本王便是你的主人,你不能違抗本王的任何命令。就是本王死了,凜兒也會因此死亡,凜兒不要想著逃離,那等於背叛了本王身上的母咒,下場只有一個——死!”
  我渾身冰冷,關於寒門子母咒的事情,公輸景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幾乎是驚恐地看向公輸景,問:“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對我?”公輸景說的轉稼鬼器母咒到他自己身上的辦法,根本就不是替我解除咒術,雖然那樣我沒了生命之憂,卻是一輩子受制于公輸景。
  公輸景有些難過道:“不這樣做,凜兒會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我一愣,廢話,當然不願意。
  公輸景接著道:“凜兒,若是沒有本王的這個辦法,你是不是準備將你身上的子咒轉稼到另外一個人身上,讓那個人代替你受苦,只是不知凜兒打算選誰作你的替身呢?”
  我沒有回答,原來公輸景對我解咒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徹底解除我身上咒術的方法有兩個,其中一個便是公輸景說的,將我自己身上的子咒轉稼給另外一個人,讓別人代替我死去。還有一種方法,那便是我埋在鬼園裡的東西,因為擔心出現意外,這個方法我從來不敢跟任何人透露,即使是葉煌和蘇夜,我也不曾說過半句,那是我唯一可以不用傷害任何人而解開咒術的方法,在解除身上的咒術之前,我不會對任何人說。
  公輸景不知道第二種辦法,可他卻把心思動到了鬼器上面的母咒,雖然我不清楚是不是真有公輸景說的那回事,但鬼器上的母咒確實能一定程度上制約我,至少我便無法對曾是鬼器持有者的那些人不利。不過公輸景知道的太多了,按理說,子母咒的事該算是寒門的機密才對。
  我瞪著公輸景道:“你身邊有寒門的人?”
  公輸景笑起來,道:“確有一人,本王答應他在本王登上帝位後,便會助他重建寒門,所以那人現在是死心塌地為本王做事,怎麼,凜兒想見他?暫時怕是沒辦法了,因為本王把他放在了太子身邊。”
  我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在太子身邊那個神秘的黑袍人,驚訝道:“莫非太子身邊的那個黑袍神秘人就是你安排的?”
  “看來凜兒注意到他了,本來本王想借太子搜捕你之時再趁機動手抓你,沒想到那人給本王報信說凜兒居然出現在東城門附近,那時本王便想到,抓你的機會提前來了,七皇叔不在,就算凜兒失蹤,也暫時不會懷疑到本王頭上。本王知道,要抓住你,只有出動軍隊,才不會讓你逃走,而東城門附近只有城郊外的鬼園是凜兒可能會去的地方,果然沒過一會兒,凜兒你就來了。”
  我氣得很想撐開手腳上的鎖鏈,將公輸景扔出去。我偷偷去鬼園,便是不想讓人知道鬼園的秘密,卻不想半路碰到了太子的人,而且那個無能的太子,身邊居然還有公輸景的人。原來一切都是公輸景在作怪,故意調唆太子抓我。
  我瞪著公輸景道:“你故意洩露寒門藥人給太子知道,叫那黑袍人跟太子說寒門藥人可以治好他的腿,還讓太子知道,大盜鬼器就是寒門藥人,太子才瘋狂地全城搜捕我?”如今太子連我的長相都知道了,不知道蘇夜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受到牽連?葉煌回來的話,會不會與太子起衝突?
  公輸景笑了,道:“只有這樣,凜兒才沒地方去,只能躲在本王這裡。”說得好像他比我更有理一樣,“不過凜兒,你怎麼會知道那個無能太子的雙腿廢了呢?”
  “太子雙腿既然廢了,為什麼他現在還能行走?”我才不會回答公輸景的問題,反問了一句。
  “那當然是靠那個寒門之人,他用咒術使太子的腿可以正常行走,不過只能維持一段時間,太子想要完全復原,只能依託於寒門藥人。”公輸景非常大方地告知於我,繼而安慰道:“放心,本王自是捨不得將你拿去給那種廢物使用的。”
  我聽著惡寒一把,公輸景把我當什麼了?
  “我要在這裡呆多久?”我不想與公輸景再談藥人和鬼器的事了。
  “該是凜兒離開的時候,自會帶你離開。”公輸景根本不給我回答。
  我怒然,心裡卻暗暗打鼓,絕不能在這裡乖乖等著讓公輸景轉稼了鬼器上的母咒,那我可真就一輩子被公輸景給栓住了,公輸景若是發生什麼意外死了,我也別想活了,得想辦法在公輸景轉稼鬼器母咒之前,逃出這裡。
  “凜兒不會想著逃出去吧?”公輸景對我挑了下眉,一語中的,冷笑道:“死心吧,別想著逃離我身邊,而且你逃不出這個地方,別指望七皇叔會來救你。”
  我扭頭不理會公輸景得意的臉色,我才沒指望將自己的命寄託給葉煌來救,不敢說什麼地方我都能逃得出去,但連葉煌都沒能關住我,公輸景真以為憑他能困得住我,等我恢復了體力,絕對要出去。
  猛地,我突然想起葉煌給我的那顆解藥,那天葉煌吩咐我要在七天之後服下……而我被公輸景抓來,一直昏迷著,完了,這三天我幾乎是睡過去的,哪來的時間吃藥。
  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早被人換下來,雖然身上的綾羅綢緞很華麗也很柔軟,但我原先留在身上的東西肯定被公輸景都搜走了,本來昨天就該服下解藥的,我有些慌了,沒葉煌的解藥,我會不會死掉?不對,今天是第八天了,已經過了一天,我身上的毒好像沒發作,我也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
  公輸景並未注意到我的異樣,歎息一聲,繼續道:“本王知道,能關你一時,無法關你一輩子,所以本王只能用這樣的辦法讓你留在我身邊,凜兒不要怨本王,可好?”終於公輸景注意到了我臉色的不對勁,問:“怎麼了?”
  我立即緊張問道:“公輸先生,除了兩樣鬼器,我身上的其他東西呢?”葉煌說要在七天之後服下解藥,今天已經是第八天了,雖然還沒什麼事,但我依然擔心突然毒發,我現在跟公輸景討回解藥服下,應該來得及的吧。
  公輸景微微一愣,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我急了,再次問道:“你不會扔了吧?”我的心都要涼掉。
  接著公輸景笑了起來,伸手從懷裡探入懷裡,問:“凜兒可是在說這個?”說著將東西拿到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是自己特意包起來的解藥,我一下脫力,剛才的緊張不復存在,還好公輸景沒扔,隨即我急忙道:“公輸先生,請把那顆藥還給我。”
  公輸景不答,打開方巾,將解藥拿在手上瞧了瞧,又聞了聞,這才問道:“這藥是做什麼用的?”
  “你還給我就是了。”我瞪著公輸景,別指望我會我告訴他。
  “你不說,那本王就扔了它,免得凜兒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出事的話,本王可是會心疼的。”公輸景依然不肯答應。
  “別扔,千萬別扔,那是葉煌給我治病的藥,我不吃的話,病會發作。”雖然現在還沒毒發,但是誰知道接下來怎麼樣?我擔心公輸景真的扔了那顆解藥,緊張無比,那可是我救命用的。
  “看來凜兒是不願說實話,算了,本王還是扔了它吧。”公輸景盯著手上的解藥,自言自語道。
  我氣得很想要將公輸景痛揍一頓,“你到底要我說什麼?”我幾乎是咬牙地問。
  公輸景冷冷一笑,道:“凜兒不該告訴本王什麼嗎,不知凜兒得了什麼特別的病,之前太醫來過都沒診查出來呢?”
  我一愣,怒瞪了一眼公輸景,撇過頭去,不再看對方,心裡燒著火,反正今天第八天了還沒發作,我就存著僥倖一次,看是不是葉煌在騙我,該不會我身上根本就沒毒。
  公輸景也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吧,本王暫時不扔,若是這藥真是給凜兒治病的,本王到時候自然會給凜兒。”
  我閉上眼睛,當自己睡著了,什麼都沒聽到。
  “凜兒,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將你煉成藥人的?”公輸景突然低下頭來,將臉近距離地湊近我,嘴巴碰了碰我的鼻尖。
  我嚇了一跳,瞪著公輸景,氣道:“公輸先生,請你走開。”因為生氣,講話時連口水都噴到對方臉上。
  公輸景微微揚起臉,笑道:“明明本王想給凜兒說點關於你自己的事,可凜兒似乎並不上心,你說該不該罰呢?”
  我對公輸景的抗議,只能是撇過臉不看對方,比起知道那些有的沒有的,我更想要逃離這裡以及這只披著羊皮的狼。
  可是公輸景又貼了過來……
  我皺眉看著公輸景逼近的氣息,終於平淡地答了一句道:“公輸先生,我更高興你放了我。”
  公輸景愣了一下,終於無法保持自己的儒生姿態,一把將我的衣領提起,警告道:“看來以後有必要好好調 教凜兒如何聽主子的話。”
  我氣極,怒問:“公輸先生,你抓著我不放,到底為的什麼?就算你真的成功轉稼了鬼器上的母咒,我被你桎梏,無法離開你,可你堂堂一個王爺,要什麼沒有,留我一個‘賊’在你身邊做什麼用?”嫌家裡錢太多,讓我偷嗎?我暗諷了一句。
  公輸景笑然:“因為凜兒原本就是父皇煉成來服侍下一任皇帝的藥人,而本王將會代替那個無能的太子成為初慶第七位皇帝,所以凜兒一開始就是本王的東西。”
  我怔了怔,皇帝把我煉成藥人的!?公輸景在胡說什麼,為何我的記憶力完全沒有這些的印象。

  第六十九章 遲來

  “一般寒門都會挑選相貌極佳的人作為藥人的苗子,因為這些藥人不過是寒門獻給皇家的一種可以解毒的活藥,同時亦是供給皇家之人玩弄的玩物罷了。”公輸景伸出手指在我的臉上輕輕的劃了一下。
  “凜兒,是不是很吃驚,自己的出生不過是別人泄欲的工具。”公輸景見我怔驚的模樣,又道了一句,似乎是想擊潰我的精神。
  我確實有些吃驚,卻還不至於方寸大亂,反駁一句道,“憑你一面之詞,誰會信。”
  “凜兒這算是不願意接受現實而逃避嗎?”
  “我才沒逃避,你說的是真的又如何,命運由人不由天,或許我出生的時候還不能保護自己,可如今我已長大,我自己也會思考,你以為我會答應給你當玩偶嗎?”我掙扎了一下。
  “這些由不得凜兒,別忘了你已經在本王的手上。”公輸景搖搖頭,臉色沉下來,似乎不喜歡我那樣反駁他。
  “你抓了我,卻想讓葉煌幫你登上帝位,真夠卑鄙的。”我才不會逞口舌之快,告訴公輸景我早已經在計畫逃跑的事,喃了一句罵對方。
  公輸景冷笑一聲,“錯,本王想要的東西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幫忙,帝位也一樣!”
  我愣了愣,那公輸景認葉煌為七皇叔想做什麼?
  公輸景像是知道我的疑惑一樣,解釋道:“恰恰相反,本王不過是利用七皇叔來牽制太子,轉移父皇的注意力而已,這樣方便本王動作。”
  我震驚,怒瞪公輸景道:“這麼說你是故意把葉煌騙來京城的。”
  公輸景冷笑,“對,七皇叔現在大概正忙著呢,太子找不到‘大盜鬼器’的蹤跡,震怒之餘,抓到了‘大盜鬼器’的同夥,孤竹酒樓差點讓人移為了平地,凜兒,你說七皇叔會不會氣得直接殺到太子府去呢?”
  我全身都抖起來,氣的,瞪視公輸景:“孤竹酒樓位置隱蔽,太子怎麼可能找到那裡,是你搞的鬼。”就算那些官兵挨家挨戶搜捕,也不可能從孤竹酒樓裡搜出什麼,因為孤竹酒樓的私人後院暗藏著許多有玄機的房間,我突然想到,一定是孤竹酒樓裡混入了公輸景的內鬼。
  我就是料定太子絕不可能從孤竹酒樓找出線索,才沒有在被太子發現身份後就立即返回孤竹酒樓而直接去了鬼園的,想要迅速拿了東西,便離開,卻和葉煌一樣,一時忽略了公輸景這個可怕的男人,現在蘇夜和莫風他們怎麼樣了?
  公輸景用安慰的語氣道:“別擔心,凜兒,雖然讓太子知道孤竹酒樓確實是本王的意思,但在太子想要鏟平孤竹酒樓時,本王也派人保護了七皇叔的人,莫風他們都平安無事的,就是孤竹酒樓有一些損毀;不過太子確實抓走了你的同伴,那個叫蘇夜的孩子,這可不是本王的主意,太子身邊的人有一個叫什麼良的城衛據說認識你和那孩子,所以本王也保不了他。倒是凜兒,你何時與那樣的人渣認識的?”
  我心一顫,公輸景說的是徐良,他居然是太子的人,我瞪著公輸景罵一句:“你跟他差不了多少。”蘇夜被那個變態太子抓走了,會不會出事?葉煌不會真殺進太子府吧?
  我抬眼,看向公輸景,責駡道:“你故意讓葉煌誤以為所有的事都是太子搞出來的,好讓葉煌替你收拾太子?”
  “是啊,凜兒,所有的一切都在本王的計畫中。”
  “公輸景,你怎麼可以如此過分,葉煌他是你皇叔,根本就不再涉獵朝廷了,你卻拖他下水,如果你真靠自己的本事坐上皇位,為何還要利用葉煌來達到目的?”葉煌那麼聰明,怎麼會被公輸景騙來京城?猛地,我想到了一件事,前一陣子江湖上許多門派被“墨心”之毒滅門的事。
  那些人中的都是“墨心”之毒,江湖人都知道墨心是毒莊葉煌做出來的一種毒藥,所以葉煌才會被懷疑成兇手而一直遭江湖上的各大門派排斥,甚至追殺,而且當初葉煌來京城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墨心之毒而來的嗎。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公輸景,問:“那些江湖人中了‘墨心’之毒的事也是你一手策劃的?”
  公輸景嘴角撇了一下,給我了肯定的回答道:“這件事費了本王好大的功夫才讓七皇叔不至於懷疑我,而是懷疑到太子頭上呢。”
  我看著公輸景,驚覺此人的可怕。
  “凜兒,想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失去一段小時候的記憶。”公輸景依舊看著我的眼睛。
  我沒心情聽公輸景在說什麼,有些擔心葉煌真的被公輸景算計而出事。
  公輸景卻失去了耐性,繼續加一把火道:“凜兒知不知道當年七皇叔是有喜歡之人的?”
  我怔了怔,不屑問道:“葉煌有喜歡的人跟我小時候失去的一段記憶有什麼關係?”公輸景知道的秘密可真多,難道他就是一直在背後看著我的人?
  “天下第一美人素馨妍,凜兒,七皇叔當年喜歡的人是你的母親,他在你身上不過是尋找你娘的影子,因為凜兒有一雙非常像你娘的眼睛。”公輸景笑得很得意。
  我聽罷一愣,記得葉煌是非常討厭我娘的,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什麼事,但那時在毒莊,葉煌書房的一封信裡寫著我娘設計陷害葉煌什麼而鄭重道歉的信,葉煌絕對不可能是喜歡我娘的,更別說在我身上找什麼我娘的影子,我與我娘根本就不像,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葉煌根本不是那種懷舊感傷之人。
  公輸景想用這個來告訴我什麼,難道想告訴我,葉煌對我的感情不是認真的?可笑,葉煌根本就沒說過喜歡我,而我也……我緊了緊手,不,我已經喜歡上葉煌了。
  公輸景見我不說話,似乎以為我被他的話傷到了,安慰道:“別難過,凜兒,葉煌無法給你的,本王統統都能給你,而本王要的也不多,只要凜兒乖乖地呆在本王身邊就好了。”
  我根本沒理會公輸景的話,開口道:“公輸景,你千方百計騙葉煌涉入你跟太子的皇位爭奪戰中,以為他真的不會發現,到時候你不怕葉煌報復你嗎?”遲早葉煌會知道的,以葉煌的性格,絕對不會讓公輸景好過。
  公輸景原本笑著的臉,冷了下來,道:“那又怎麼樣,本王既然做了,便不怕報復。凜兒,你只會埋怨本王對不起七皇叔,卻從來不關心本王為什麼要去爭奪那血腥的皇位?”
  我一愣,公輸景想說什麼?
  公輸景像是被觸動什麼一樣,道:“明明是個只會吃喝玩樂,魚肉百姓的無能廢物,就因為他的正統血緣,就註定了太子的身份。那些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太子何時關心過,哪怕一次兩次,可是,沒有,凜兒,他沒有,他不但什麼都沒有做,還整天荒淫無度,漠北邊境的外敵大軍逼近,他聽了只會害怕躲進太子府不敢統軍退敵;西南一帶旱情嚴重,百姓深受痛苦,那些都是他的子民,他的百姓,他聽了卻還能笑著說那些人跟他有什麼關係,凜兒,你說,這樣的人當了皇帝,初慶會不會毀在這個無能的太子手上?”
  公輸景頓了一下,繼續道:“本王是不會讓自己的國家這樣敗落下去的,偏偏該死的正統,庶出的皇子一出生就被剝奪了繼承帝位的權利。其實這些根本就不重要,帝位只有一個,那麼就該有能者居之。凜兒知道初慶有多少流民,有多少冤案等著平反嗎?在本王身邊的那些人,他們為什麼會死心塌地跟著本王,那是因為皇家中,真正地為這個國家考慮的只有本王一人,只有本王時刻想著復興這個國家,想著為那些喊冤的人平反,可這些首先得到皇位,本王暗中苦心經營著一切,甚至不惜將早已‘死去’的七皇叔挖到京城來,在凜兒看來,本王這樣做就是個人渣嗎?”
  我反駁不出來,這些我不懂,但我知道,目前的初慶確實是各處在鬧饑荒,隨處可見流民,偏偏底下的官府腐敗,根本不管百姓死活;公輸景作為白王時,確實非常多的人追隨於他,但這些……我道:“既然公輸先生是為天下蒼生著想,需要登上帝位,可為什麼一定要抓我,我又不能幫你治理天下。”
  “上次本王就說過喜歡凜兒,難道凜兒還不懂嗎,本王希望你能與本王一起分享這江山,一起見證本王將初慶治理得比任何一位帝位都來得繁華,而且,凜兒本來就是本王的人,本王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公輸景有些深情道。
  我皺眉,不願與他說下去了,公輸景卻繼續道:“原本計畫是分開的,本王讓你出來自己收集好鬼器,然後再將你帶會本王身邊,而七皇叔的事,本王更是費了很大的精力去經營,可沒想到凜兒居然會是素馨妍與七皇叔的孩子,凜兒更是與七皇叔碰在了一起,若是父皇知道,當年他親自命人給那個孩子下咒,他的身份其實是七皇叔的孩子,會不會自責呢?”
  我沉默不語。
  公輸伸手拂過我的頭髮,道:“凜兒,你可知,本王與你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毒莊,而是兩年前,你剛被抓到時,本王第一眼就認出你,當年素馨妍那個的孩子居然還活著,那時本王真的非常高興,同時也明白你為何要偷鬼器了,只是當時本王還無法認你……”
  我打斷公輸景,問了一句:“所以你就想到了利用我來重新收集失蹤的鬼器?”
  公輸景不說話了,我以為他無話可說,卻聽公輸景又道:“凜兒可是氣本王的狠心,那接下來本王好好補償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我皺眉,公輸景這種說法真讓人討厭,不過我不解,那時明明是我自己想辦法從重刑牢獄逃出來的,怎麼說是公輸景安排的?我問:“你讓誰進了重刑牢獄助我逃走?”還沒讓我察覺出來?
  “呵,今天告訴凜兒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接下來還是做點別的事調劑一下吧。”公輸景笑得讓我心有些發顫。
  “什麼別的事……”我話還沒問完,就見公輸景伸手微微劃開了我胸前的錦衣,我一下明白公輸景是什麼意思,全身不由怔了一下,四肢雖被綁,我卻掙了好幾下,道:“公輸景,你……”
  “凜兒,要轉稼鬼器上的母咒到本王身上,首先凜兒與本王要成為最親密的人才可以的,因為據說要將母咒轉稼到一個與被下子咒之人有親密關係的人才有效,現在氣氛不錯,放心交給本王吧。”公輸景的手隔著衣服摸到了我身後……
  我渾身一個激靈,急道:“公輸景,你不能這樣,別忘了,我跟你可算是……”公輸景絕對可以算我的遠房親戚。
  公輸景打斷我,道:“比起本王,你與七皇叔還是親父子,怎麼就不怕被人罵亂倫了?”說著公輸景暫停了動作,坐到床邊,勸服道:“凜兒,不要再想著七皇叔了,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亂倫在我朝開祖起,便是重罪,若是被世人知道你與葉煌的醜事,那些江湖人,絕對會對你們殺之而後快的。到那時,你們能逃到哪裡去,就算逃得了一時,難道你要跟著葉煌一輩子躲躲藏藏?不過也不用擔心,如今有本王在,自不會讓你與七皇叔再在一起的。”
  “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皺眉道,同時警惕公輸景再有動作。
  “算了,不談這些不開心的,反正你已經在本王身邊了,良宵苦短,凜兒,本王會很溫柔的。”公輸景微微低下頭來,手已經不規矩地亂摸起來……
  我急道:“等一下,公輸景,我肚子疼,好像要如廁。”
  公輸景手頓了一下,繼續揭開前襟,笑道:“凜兒,在你昏迷之時,本王已經命婢女為你裡裡外外打理過身體了,特別是身後,你應該不會有如廁的感覺。”
  “我是傷患,肩膀和左腿好疼,動一下更疼,你不能虐待我。”我吼了一句。
  “放心,本王一定小心不弄疼凜兒的。”公輸景解開了我的前襟,湊前吻上我的鎖骨……我倒吸一口冷氣,完了,難道今天在這要被公輸景給上了?我還沒鬱悶完,突然胸口一股劇痛,自內向外,散向全身,我疼得大叫一聲,公輸景嚇了一跳,靠在我鎖骨上的頭終於抬起來,問:“凜兒又想耍什麼花樣呢?”
  我冷汗下來,臉色漸漸蒼白,除了呻吟,疼得幾乎說不了話,該死的,葉煌給我下的毒不是沒有發作,而是遲了點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現在疼得全身都想縮成一團,恨死葉煌這混蛋了,為什麼偏偏是這麼折磨人的毒。
  公輸景皺眉,冷眼看著我痛苦,道:“凜兒,你這樣讓本王很掃興。”
  我想開口求藥,可全身疼得我牙關都打不開。
  公輸景終於發現不對勁了,緊張道:“凜兒,你怎麼了?”
  我艱難開口:“藥!”
  公輸景愣了一下,立即恍然,急忙從懷裡拿出那顆解藥,並掰開我的嘴巴喂我服下,我緩過氣,可還是疼,藥進了肚子,可似乎還沒有非常大的見效,我疼得手腳一直用力掙著……漸漸地全身無力下來。
  公輸景見我漸漸安靜,問:“凜兒,可好些,本王立即給你找太醫……”
  我“噗——!”地一下,口中的腥甜噴在了公輸景話未說完的臉上,那血好像是帶點黑色,我和公輸景同時一愣,我立即想到的是,莫非這藥過期了?

  第七十章 誤闖

  “凜兒!”公輸景慌了一下。
  我感覺體內翻江倒海,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公輸景立即幫我鬆開手上的鎖鏈,道:“你等等,本王立刻帶你去太醫那裡。”剛幫我鬆開一隻手上的鎖鏈條,公輸景卻突然頓住,又道:“不,本王還是馬上命人叫太醫過來,凜兒先在這裡躺一會兒,稍等本王片刻。”
  我無力回他,只是等我回過神時,才發現吐了黑血之後,其實身體輕鬆了很多,胸口乃至全身也漸漸不疼了,原來這解藥是將我體內的毒給逼出來的,不過逼出毒之後,莫名有些乏力。
  我心裡一陣僥倖,既然毒解了剛才暗罵葉煌的事也拋到腦後,現在我很感謝葉煌,而且更讓我高興的是,我的身體好像漸漸開始在恢復力氣,不再似剛醒來那般無力。不過我沒有告訴公輸景,依然裝作很難受地閉著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公輸景沒有懷疑,立即起身,朝石室門口走去。
  我卻在此刻感受到了體內四處亂竄的的內息,明明被公輸景用藥物抽空的內力居然又回來了,我幾乎要笑出聲,幸好公輸景沒有看著我,要不我一定露餡。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顯然葉煌的解藥還解了公輸景下在我身上抑制內力的藥,對我的幫助很大,沒想到沒有按時吃藥,反而因禍得福,我高興了一大把,只要恢復了力氣就能伺機逃跑了。
  公輸景走到石室門口,喚了守在外面的隨從,道:“去把太醫帶過來。”
  “殿下,讓太醫來這裡,不妥吧。”守在石室門口的侍衛隨從有些擔憂道。
  公輸景沉吟一番,道:“蒙住太醫的眼睛,再帶過來,給凜兒診治後,若是太醫多事,便用鬼器‘攝魂’消了他的記憶。”
  “是。”那隨從聽了,似乎是愣了一下。
  公輸景走回石室,我的內力雖然回來了,卻極微弱又不穩定,而且因我目前沒辦法調息,只能任由其在體內四處亂竄,雖然不至於太痛苦,但卻有些累。公輸景走近,我不由緊張起來,若是他此時探我的脈門,那馬上就會發現我內力回來的事。
  公輸景見我似乎沒有剛才那般痛苦,舒了口氣,已然坐到我身邊,拂去我額頭上的冷汗,道:“,凜兒再堅持一下,太醫馬上就來。剛才不該把藥給你吃的,都怪本王一時著急,唉,希望你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來抗拒本王才好,本王此刻看你這樣很心疼。”
  我在心裡瞪了公輸景一眼,若是他不將解藥還我,那我就得去見閻王了。我抬起眼睛,瞧了公輸景一眼,故意保持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道:“公輸先生,我現在很想睡覺,你能不能不要吵。”
  公輸景一愣,臉色稍有不善,問:“那凜兒有沒有好些了?”
  我剛要想個話題引開公輸景的注意力,卻在這時,石室裡進來一個人,道:“殿下,那邊有動作了。”那人聲音放得極低,可我還是聽出來了,是鶴蕭。
  公輸景回頭看了來人一眼,沒回答,而是對我道:“凜兒,你先好好休息,太醫隨後就到,我會再讓人過來照顧你,本王有事要辦,等下再來看你。”說著公輸景就起身朝石室門口走去,同時吩咐侍衛派個婢女過來照顧我,交代完了,公輸景才隨鶴蕭一同離開石室,卻忘了將我鬆開的右手再度綁回去。
  我看著石室之門的關閉,終於松了口氣,公輸景沒有起疑,不過我現在也耽誤不得,在公輸景派來的婢女過來之前,起碼要看看能不能除掉自己身上的鎖鏈。
  我用獲得自由的左手翻找全身,乃至頭髮間裡可能遺留的工具,可氣的是,公輸景不但叫人將我裡裡外外搜刮個乾淨,連頭上的發簪也沒留下一根,我暗自惱怒。
  過了一會兒,石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穿著鵝黃色彩衣的婢女端著一盆水進來,我視線飄到了她頭上別著的幾樣飾物……
  婢女將布巾沾了沾水,並用力擰乾,拭去我嘴巴上以及衣領處一點點殘留的血漬,並給我洗了個臉,布巾是溫熱的,婢女擦得很小心,也很仔細。
  我腦袋轉了一圈,將視線停留在婢女的臉上掃來掃去,終於那婢女被我盯得不自在,耳根子紅了起來,卻依然不敢說話,大概是公輸景吩咐了什麼吧。
  我斜了一眼耳根紅紅的婢女,試探性地喊了一句:“這位姐姐真漂亮。”
  那婢女蹭著我脖子的布巾頓了一下,這才與我的眼睛對視上,卻只是有些滇嬌地瞪了我一眼,並快速移開,不理會我,繼續輕輕地拭擦著我的脖子,我故意大聲呻吟起來,“哎呦,好疼,好疼。”
  婢女拿開布巾,疑惑問道:“公子,奴婢把你弄疼了嗎?”
  “不是,我躺這裡好久了,身上有些酸疼,姐姐能不能幫我揉揉啊?”我央求道。
  “這……”婢女縮回手,問了一句:“公子,那你哪裡不舒服了?”
  我立即道:“肩膀後面,我的左邊肩膀後面好難受啊。” 我做出‘痛苦’的表情,不惜逼出幾滴眼淚,溢滿眼眶,不知道能不能博得對方的同情。
  婢女突然又臉紅了一下,道:“公子你的左肩不是受傷了嗎?若是揉捏的話,會很疼的。”
  我一愣,咬牙道:“不要緊,姐姐只要幫忙在我後背稍微揉揉,我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天哪,等下鐵定疼死。
  我見那婢女猶豫著,只得繼續假哭,道:“姐姐幫我揉揉吧,好難受。”
  婢女最終紅著臉,彎下腰來,伸手微微扶起我的肩膀,手指繞到我後背,按住我的肩背骨揉了兩下,問:“疼嗎,力道會不會太重了?”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假哭變真哭了,努力擠出笑容道:“多謝姐姐,感覺好多了,不過姐姐能不能再往下面一點,那裡最難受了。”
  “這裡嗎?”婢女整個人貼過來,頭也靠過來……我迅速伸出右手,在婢女低下來的頭頂一劃而過……
  過後,婢女沒剛才那麼生疏了,拿起旁邊疊得整齊的被子,替我蓋上,將我被鐵鍊鎖住的樣子遮掉了,然後問:“公子,王爺讓奴婢好好伺候您,您有什麼想吃的嗎,奴婢等下去準備。”
  我心裡默默地忍住被婢女捏痛的左肩,說出了一大堆點心和食物。
  婢女聽罷,猶豫道:“公子,這麼多食物,奴婢怕無法馬上準備上來。”
  就是要你準備得久一點,我笑道:“沒關係,剛才公輸……你家王爺已經給我吃過一些了,還沒這麼快餓,你慢慢準備,我要先睡一下,記得不要讓人來吵我。”
  “是。“婢女應聲退去,臨走時,還為了讓我睡好,特意吹掉了石室裡的一半燈火,只餘兩三盞昏暗的油燈。
  送走了婢女,我立即拿出從婢女頭上拿來的一根比較細的發簪,掀開被子,迅速將左手的鎖頭撬開,因為公輸景還吩咐了他的手下帶太醫過來,至少要在那之前把所有的鎖全部打開才行。
  可惜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力氣,我弄得滿頭大汗,還差一隻左腳上的鎖頭,這時我聽見石室的門打開的聲音,似乎有人進來了,我立即藏好發簪,除了右手外,手腳依然保持著肢被鎖的模樣蓋好被子。
  進來兩個人,一個是公輸景之前的那個侍衛隨從,另外一個則是用黑斗篷從頭到腳罩著的人,身上背著一個藥箱,被人攙扶著進來的,我想該是公輸景請來的太醫了。
  關好石室的門後,公輸景的那名侍衛才允許太醫拿掉黑斗篷,太醫非常配合地什麼都沒問。
  “劉太醫,你的病人在那邊。”那名侍衛指了指床上躺著的我道。
  那劉太醫點點頭,朝我這邊走來,因為靠近石室門口的幾盞燈被婢女吹滅了,我無法看清那劉太醫長什麼樣,直到走近時我才發現這位劉太醫才是個四十多歲的人。
  劉太醫也看向我,一下愣在那裡,眼睛裡流露出一副驚豔的神色,旁邊的侍衛皺眉道:“劉太醫,請快點。”
  “哦,好的,馬上。”劉太醫連忙回神,這才手忙腳亂地將藥箱放置在我床頭,然後道:“請公子伸出手,老夫為你診脈。”
  我緩緩伸出‘唯一’可以動的右手,劉太醫小心接過,認真號起脈,我沒說話,也不敢亂動,心裡有些緊張,擔心這兩人發現什麼不對勁。
  過了一會兒,那侍衛有些不耐煩了,站在旁邊催促道:“怎麼樣?”
  “這位公子身上應該還有其他的傷勢,可否讓老夫看一下?”劉太醫慎重地替我將手放回床邊,答道。
  侍衛一愣,道:“這些不用劉太醫費心了,你只要開好藥方治好他的病就好。”
  劉太醫一臉不高興道:“他身上有其他的傷勢,若不一起檢查,叫老夫怎麼治?”
  “他身上有些是外傷,太醫只要告訴我,這公子有無大礙?”侍衛堅決不肯。
  “他的身體有些虛弱,血氣不足,這位公子剛才是不是吐了血?”劉太醫問了一句。
  侍衛道:“確實吐過,怎麼了,有事嗎?”
  “雖然老夫不敢肯定是不是內火所致,不過吐出來才好,而這位公子身上其他的傷既然你說是外傷,那老夫開些調理身體和活血的方子,你讓人熬成藥湯一日三次服用,然後慢慢調養一段日子,應該就會無恙了。”劉太醫沉吟道。
  “如此,那劉太醫,我們出去寫方子吧。”那侍衛再次拿出黑斗篷,將劉太醫引出石室門口,接著轉回身對我道:“公子,對不住了。”
  我正疑惑這人怎麼去而複返,卻見那侍衛將我的左手再次拷上了手鐐,我怒瞪他,侍衛歉意道:“請好好休息,隨後便會送藥過來。”
  我冷哼一聲,撇過頭不看他們,然後靜靜地聽著侍衛關上石室之門帶著太醫離去,我迅速爬起,掙去假意被鎖住的左手,努力撬開剛才被侍衛又上了套的右手,不過右肩受傷,正抽著疼,用力一下,就覺得去了一半的命,終於將右手上的鎖鏈拿掉,我已一身冷汗下來,接著我繼續專心將左腳上的最後一個鎖鏈撬開,同時注意著石室門口的動靜。
  我下了床,被公輸景箭羽射中的右腳,走起路來會抽著疼,我簡單摸索了石室裡的情況,似乎只有石門一個出口,我剛要試著打開石門,石門自外向內打開,我嚇了一跳,立即躲在石門後面,之前的那個婢女提著一個食盒進來,見到床上空空無人時,疑惑一下,“咦?”
  我迅速從身後點了婢女身上的幾處大穴,同時也封了她的啞穴,順手接住掉落的食盒,用力向後一靠,關了石室的門。
  接著我將婢女抱起來,放置到床上,婢女一雙大眼睛正害怕外加憤怒地瞪著我,我問:“姐姐能不能告訴我,石室外面是否是景王府?是的話你就眨兩下眼睛,不是的話,你就眨三下眼睛。姐姐,一定要說實話哦,不然我可會扒光姐姐的衣服。”
  婢女一嚇,眨了三下眼睛,我一愣,不是景王府,那這裡會是哪裡?
  我看著婢女想了一下,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婢女被我看得發毛,眼睛驚恐地看著我。
  我不好意思道:“姐姐,我想借用一下你身上的衣服,當然只是借外衣,不會對姐姐無禮的。”
  我剛要伸手,就見婢女臉上漲滿紅暈,怒然瞪著我,我有些尷尬,直接點了婢女的睡穴,這才雙手合掌,朝對方拜了一拜,道歉道:“對不起啊,我真的只是借衣服,絕非是想對姑娘非禮。”
  說完,我不再廢話,動手解了婢女的外衣,拿下婢女頭上的發飾,又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披上婢女的衣服,好在婢女的衣服我能穿的,接著我照著婢女的樣子,簡單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擺弄了一會兒,我又為婢女穿上我的衣服,讓她替我躺在這裡。
  我打開食盒,將裡面的食物留下幾樣,接著提著食盒,低著頭打開了石室之門……
  我忍著痛,儘量走得平穩,門口的侍衛居然沒有發現異樣,我順利出了石室,公輸景關我的石室確實是在地下,可是沒想到這地方簡直就是個地下迷宮,分岔路極多,或許是什麼地方的暗道。公輸景應該是已經發現我逃了,陸續有兩三批人與我插肩而過,我不敢尋著有人跡的通道走,我只能越走越偏,所以有些分不清自己走得暗道是通往哪裡的。
  繞了很多彎角,食盒裡的點心也被我吃光了,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走了多久,不過感覺該是過了一天多吧。再不找到出口,我大概會因為沒有水喝,而渴死在這裡。回想起剛才遇到的那具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骨架,我有些惡寒,公輸景到底把我關到什麼莫名其妙的地方來了?
  我摸黑著往前走,感覺到空氣裡有風的流動,不由暗喜,有風的地方肯定有什麼出口,我繼續往前摸索,然後我從一處平滑的牆壁上找到了風口,是一處夾縫,我幾乎有些興奮,這裡應該是一處出口,我扯下頭上的發簪,輕輕地刺了進去,然後一拉而下,再用手用力掰開,終於那個夾縫鬆動了,原來是塊鐵板。
  開了鐵板,後面是一個小洞,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去,我沒有猶豫,鑽了進去,這洞是向上延伸的,好在不是很陡峭,旁邊又有粗糙的岩壁可以攀附。
  終於我鑽到小洞的盡頭時,又是一塊相同的鐵板,我按照剛才那樣,想要將鐵板撬開,可這次卻無法全部撐開,只能慢慢挪開,剛挪了一個小孔,亮光就從外面照了進來,我有些激動——終於找到出口了。
  挪開了鐵片,我先鑽出一個頭,發現原來這個出口是在某個地方的床底下,難怪剛才鐵片撐不開,我正開心著自己終於離開那不見光的地下,外面好像有些奇怪的聲音傳到了我耳朵裡……
  “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不行了……”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以及一些床遞間曖昧的喘息聲,我腦袋頓然轟了,難道我鑽到當今皇帝的龍床底下來了?

  第七十一章 皇宮

  我悄悄地爬出來,聽著頭頂傳來的陣陣□聲,大氣不敢喘一下,心裡默念著:葉煌啊葉煌,這次可不能算我違背答應你不闖皇宮的事,這絕對只是一次不可避免的誤闖。
  現在怎麼辦?
  要我再鑽回那個像迷宮一樣的地下,我實在不願意,不過如今的情況……不知道偷聽當今皇帝床遞間的情事被抓到了會被判什麼罪名?
  我頭疼地趴在床底,動都不敢動,怎麼也想不透,為何公輸景關著我的石室會通到皇帝的寢宮來呢?莫非他想刺殺自己的父皇,以達到自己稱帝的目的?我搖搖頭,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可若是被皇帝發現有人藏在他老人家的床底下,我不敢想像我的下場會是個什麼樣?就在我鬱悶時,猛然腦海裡閃過了鬼器‘龍心’就在皇帝冕冠上的事。不知道葉煌有沒有來皇宮拿,有必要確認一下,若是還在皇帝的手,那我順便帶走好了,免得被公輸景給得手,我就完了,既然湊巧來到皇宮,那便沒必要錯過機會。
  我打定主意,一時‘賊心’大動,床上的兩位忙完熟睡之後,等下倒是可以瞧瞧皇帝寢宮裡是否有皇帝的冕冠。只要鬼器‘龍心’沒有落入公輸景的手中,那公輸景就算有其他兩樣鬼器也奈何不了我,絕對不能讓公輸景得到‘龍心’。
  我趴在床底,輕輕地挪了挪了位置,將鐵片完全開啟,我事先做好逃跑的準備,以防突發情況。接著我才伸手掀開垂到床底的流蘇床單,想借此觀察下皇帝的寢宮,手還沒碰上床單,床單卻猛力地抖了一下,我嚇了一跳,立即縮回手,擔心動作太大被床上的人發現,只能慢慢來,於是我先安靜地趴著。
  過了好一會兒,聽著女子依舊高亢的聲音,我皺著眉頭,有些納悶,皇帝當年三十多歲才登基的,如今算來,年紀也該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怎麼還如此‘龍馬精神’?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沒結束。
  我再次悄悄挪到床底邊緣,掀開垂下來的床單垂到地上的流蘇,偷眼望出去,先是一地淩亂的衣服,以及兩雙鞋子,我微微瞄了瞄,龍床前面不遠還有層青紗帳隔著,青紗帳外隱約有一人安靜地侯著,對於龍床上的兩人看都沒有看一眼,我借機掃了一下其他地方,顯然皇帝的寢宮很大,礙於視線,我無法看得更遠,必須再挪到其他的位置,不過如何能躲過外面站著的那個人?
  我縮回床底,細細打算,床上兩人,青紗帳外還有一人,要躲過這些人的視線行動,怕都不容易,何況要找藏有鬼器‘龍心’皇帝冕冠的下落。
  目前我身上沒有任何工具,就算找到鬼器‘龍心’我也偷不走,而且就算我躲得過床上兩人的視線,也無法保證能躲過青紗帳外守著的人。或許我該回地下找其他出口,而不是在這裡等著被抓。
  可是,不甘心呢,我只要能比公輸景先拿到鬼器‘龍心’,那公輸景想要控制我的事就沒辦法了,說不定我耐心地等待,機會就會來,想了下,我還是決定不回地下迷宮,先在皇帝龍床底下等等看。
  這時,青紗帳外,不,是皇帝寢宮外,一個冷冽的聲音傳遍整個寢宮:“軒轅治!”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根本判斷不出來人在寢宮外的哪個位置。
  我聽著卻驚得差點叫出口,那分明是葉煌的聲音,他怎麼來了?聽聲音,感覺有點像是硬闖皇宮,因為我很快就聽到寢宮外面的侍衛大喊:“有刺客——!”
  我一下全身都緊張起來,葉煌怎麼這樣闖皇宮,他不要命了?
  床上正在運動的兩人似乎停了動作,接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大聲道:“誰?”
  下一刻,一個渾身不著片屢地女人——皇帝的妃子,被皇帝踢下龍床,發出一聲慘叫,顯然皇帝對於有人打擾了他的床事非常不高興。那女人昏死過去,青紗帳外侯著的那人急忙拿起地上的衣服給女人披上,並喚來另外兩名內侍,將人抬出去。
  我有些心驚,還好剛才沒有妄動,原來寢宮裡除了近旁侯著的一人外,門口邊還侯著兩人。
  而此時,寢宮外面吵雜不斷,時有人高呼:“抓刺客!”,不過除此以外,我沒聽到任何葉煌的聲音,心裡有些擔心,很想出去看看葉煌有沒有事,接著就是一大片刀槍拼殺的聲音,我心揪起來,莫非葉煌與外面的皇家侍衛打起來了?
  寢宮裡,剛才弄走了皇帝妃子的那名內侍,操著怪怪的音調快速走到青紗帳跟前,道:“皇上,皇家侍衛正在捉拿刺客,皇上……?”
  皇帝還沒聽完那內侍的回話就下了地,我就看著一雙腳踩在地上,那內侍立即掀開青紗帳,跪到皇帝腳邊,給皇帝穿鞋,我在流蘇縫裡清晰可見那內侍的臉,內侍卻因注意力全部放在給皇帝穿鞋上,而忽略了床底下流蘇背後的我。
  其實我覺得此刻的狀況有些糟糕,不知道葉煌的出現對我是好是壞,別是先把我暴露出來成為皇帝怒火下的犧牲品。我一面擔心著葉煌的安危,一面又有些害怕自己被皇帝發現,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暫先退回原來的密道裡躲著,以免發生什麼意外時,皇帝寢宮大門被人撞開了,一個侍衛被扔了進來,接著一道白色的人影踏入皇帝寢宮的大門……
  皇帝冷哼一聲,似乎是提了什麼兵器,掀開青紗帳披著單衣走了出去,身邊隨從的內侍也跟了上去,我急忙掀開床單邊緣的流蘇,隔著青紗帳看向那道白色的人影,心情有些激動——葉煌他真的平安回來了,可是為何要單槍匹馬硬闖皇宮?
  我注意到所有人都圍著葉煌,葉煌除了一身白衣,手裡連一樣武器都沒有,周圍裡裡外外三圈的人牆圍堵著他,還有弓弩手在側,可葉煌的臉上一點焦躁的神色都沒有,此時他正看向朝他走去的皇帝,隔著青紗帳,我看得不是很真切,卻能感受到葉煌看向皇帝的眼神是冷漠的。
  “你……你還活著?!”皇帝語氣似乎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可置信感覺。我以為皇帝會很憤怒,他剛開始是很憤怒,不過此時似乎有些不一樣,果然如公輸景所說的,皇帝一直很懷念葉煌嗎?我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很不舒服。
  皇帝腳步不由快步上前,想要靠近那道白影,可立即有人攔住皇帝,道:“陛下小心。”
  皇帝將侍衛推開,怒吼一聲,“都給朕退下。”
  皇宮裡的侍衛面面相覷,雖然好奇夜闖皇宮的白衣人身份,卻也不敢多問,皇帝一聲命令下,大部分人都退回寢宮外面,不過依然有四五個侍衛忠心保護著皇帝。
  皇帝卻大喝一聲:“朕說的話都沒聽見嗎?叫你們全部退下。”
  這時侍衛隊中站出一人道:“可是陛下,此人半夜意圖行刺,小心……”
  “住口,把他拉出去杖責20大板,其餘全部都退下。”皇帝沒有給那人說完話的機會,直接讓人提了出去。
  這下皇家侍衛全部退下,偌大的皇帝寢宮一下隻余皇帝與葉煌兩人。
  我等了一會兒,見那些侍衛全部退出後,這才微微地將身體挪出了一點點,把頭探到垂在地上的流蘇外面,看向青紗帳外面,葉煌與皇帝都沒有說話,皇帝甚至是有些嚴肅地看著葉煌,葉煌則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然後皇帝用劍挑起牆壁上的另外一把劍,扔給了葉煌,葉煌順手接過……
  我不由愣了一下,他們要幹什麼?
  下一刻,皇帝已然舉起劍,朝葉煌刺去,聽著“鏘——”地一聲,兩把劍碰在一起的聲音。葉煌單手提劍擋住了皇帝刺過來的劍,我驚顫地看著青紗帳後面那兩道一白一黃人影,差一點就叫出口了,這兩人怎麼半句話沒問就大打出手?
  我緊了緊手,公輸景不是說過,皇帝軒轅治一直很懷念葉煌這個七王爺嗎,為何一見葉煌,就打起來了?
  難道公輸景在騙人,葉煌根本就是皇帝的仇人!
  一想到這,我更加緊張地看向那道白色人影,不過顯然葉煌與皇帝對打遊刃有餘,沒必要為他擔心。我舒了口氣,立即鑽回龍床底下,我暫時是不能出去給葉煌幫忙了,而且就算我出去,如今以我受傷的樣子,也幫不了葉煌什麼,這裡畢竟是皇宮,葉煌夜闖皇宮找皇帝的目的我都不清楚,只希望葉煌是有備而來,不要被皇帝給擒住才好。
  我定下心神,再次掀開流蘇床簾,看向青紗帳後正打得激烈的兩道人影,不得不佩服,皇帝的武功也非常了得,與葉煌過了好幾招,依舊劍勢淩厲,我看不出這兩人究竟誰更厲害一籌,不過一時半刻葉煌應該也不會有事,倒是我可以趁此機會找找皇帝的冕冠在何處。
  不能失去這次偷鬼器‘龍心’的機會,一定要在公輸景下手之前拿到它,因為我可不想一輩子被公輸景給困住。
  我這次從床緣的側面爬出去,儘量屏住呼吸,腿上的箭傷處雖然有用繃帶包著,不過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地下亂竄,早就被滲成紅色的布條了,甚至連鵝黃色的婢女服上都沾染了一點紅色,好在皇帝的寢宮裡有股很濃的檀木香,掩蓋住了我身上血的味道,我不擔心會被正在打得激烈的兩人發現。
  我終於鑽出床底,靠在龍床的側緣看過去,葉煌與皇帝軒轅治正背對著我,很好。
  接著我將皇帝寢宮裡任何可能擺放冕冠的地方掃了幾眼,然後我注意到了不遠處,在青紗帳旁邊角落的桌案上擺著的那頂冕冠,冕冠正中央,襄著一顆漂亮的玉石,那是——鬼器‘龍心’,找到了。
  我目測了距離,雖然擺放冕冠的桌案在青紗帳之內,但是離床的位置還有些遠,若我出手,會被正在拼招的葉煌和皇帝注意到,只能想辦法將冕冠一起取過來,不過動作過大的話,還是會被兩人注意到。
  我左右看了一下,地上一條女人用的腰帶,應該是剛才那位皇帝妃子的,我輕輕順手拉過,撐在手上緊了緊,雖然比不上繩子好用,卻還湊合。
  我將腰帶橫在手上,靠在床緣後,閉上眼睛想像了一下剛才看到的冕冠位置,同時側頭細看葉煌與皇帝打鬥的動作,等待著時機。
  皇帝一劍劈在了自己的書桌上,原本那一劍是要刺向葉煌的,卻被葉煌躲過,皇帝順勢用劍挑起書桌,並使上內力向葉煌砸去,借著書桌擋住自己的劍招,再次刺向葉煌,葉煌的劍不需要帶任何花俏和修飾,直接劈開書桌,對上皇帝的劍……
  書桌被劈成兩半,其中半張向著青紗帳內側砸過來,我眼神一定,就是現在,我迅速甩出腰帶,借著書桌擋住兩人的視線,從青紗帳內側的桌案上一掃而過,將皇帝的冕冠撈到懷裡,與此同時,砸過來的書桌“砰——!”地一聲巨響,連著青紗帳一起轟然砸在龍床上,龍床中間被砸出了洞,我看著心有餘悸,幸好剛才爬出來了,要不這會兒可能就成肉醬了,沒想到葉煌的內力如此可怕。
  龍床被毀,我不能躲在床緣側面,便只能爬到半張書桌後面,這才將手中的冕冠托起,沒想到皇帝的冕冠如此重,每天帶著不累死?我取下冕冠正中央的鬼器‘龍心’藏入懷裡,將冕冠隨意丟在一旁,想著接下來怎麼出去。
  拿到鬼器‘龍心’後,我不能再回地下,因為再回地下迷宮的途中很有可能會與公輸景的人碰上,那我絕對等於是自己送上門。可要我現在逃出皇宮,有些困難,再者葉煌突然夜訪皇宮,恐怕現在皇帝的寢宮周圍早已遍佈了侍衛,我就是想逃出去怕也出不去,何況我肩膀和腿上還有傷,不過好在當初有偷偷記下葉煌曾讓付鑫潛入皇宮取‘寒冰雪蓮’救聖醫門的那位儒雅青年時畫給付鑫的皇宮地形圖。我知道,我只要能逃出寢宮,有皇宮的地形圖,剩下的那些皇宮侍衛也奈何不了我,我將腰帶藏在身邊,如今只能將腰帶暫時充當繩子使用了。
  我朝上看了看皇帝寢宮四周的上樑,果然在東北角的一處有個小小的通風口,京城的房屋設計其實大都一個規律,我有些暗笑,這下要逃出皇帝寢宮不是難事了,東北角應該是皇帝寢宮的後面,而後面我記得是另外一座相連的房屋,躲入通風口,再進入另外的房間逃跑,比在這裡直接逃走要來得安全許多,而且外面的圍著的侍衛大多集中在寢宮前門,此時逃走是最合適的。
  我目測了一下通風口的位置,正好是葉煌與公輸景打鬥的死角之處,正好可以讓我逃得順利一點,可是我的腳步卻移不開一步。我明明知道等下那些內侍或是皇家侍衛進來,我就有可能逃不掉了。
  我朝那道白影望去,那一白一黃還在打,雖然我很信任葉煌的本事,但這裡是皇宮,誰知道皇帝會不會跟他的兒子一樣來陰的,何況皇帝與葉煌這兩人跟仇人相見一樣,剛見面就打。
  我不能久留,理智我知道必須儘快離開,可偏偏我的腳步就是移不開,眼睛隨著葉煌一直移動,還是擔心,若我就這麼走了,肯定會因為擔心葉煌而再回來,還不如先等等看,說不定他們分出勝負後就不打了,葉煌也平安離開皇宮,那我到時候再想辦法順利逃出皇宮便是。
  本來想先躲到床底下的,不過如今龍床被毀,是鑽不進去了,我再次偷偷挪動幾下,在葉煌他們打鬥的不遠處躲著,以防皇帝使陰招,我可以及時去幫助葉煌。
  我輕輕隱藏好自己,偏偏差點被我遺忘的肚子在此刻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皇帝渾厚的聲音傳來:“誰?出來!”下一刻,一把劍“嗖——”的一聲,飛刺在了我跟前,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七十二章 軒轅治

  我暗道糟糕,這兩人已經停止了打鬥,皇帝率先朝我所在的這個桌案走來,接著我身後的一整張桌案被皇帝用掌力掃開,我連躲藏的時間都沒有,只得急忙後退,躲開皇帝剛才的掌風,卻沒能吃下皇帝接下來的一掌,一下就被皇帝揪了出來。
  我被打了出去,摔在了皇帝寢宮中央,不遠處一身白衣的葉煌看過來,我這時才發現原來葉煌是以真面目出現在皇宮的,可惜那張漂亮的臉上那雙眼睛掃過我的臉,卻是什麼表情也沒有。
  我以為葉煌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由抓抓頭,有些尷尬地朝葉煌笑笑,不想葉煌看著我的樣子只是嫌惡地皺了下眉頭,便撇開視線不再看我。
  我幾乎有些錯愕地看著葉煌,鬱悶無比,葉煌他居然沒看出我是誰,虧我剛才那麼替他擔心,害我本來可以逃走的,卻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躊躇不走,才會被皇帝給抓到,原來我在葉煌心目中的地位根本就不足輕重。
  皇帝走過來,喚出侍衛道:“來人,把她先帶下去。”
  皇家侍衛很快就進到寢宮來,為首之人立即喊道:“大膽刺客,敢饒聖駕。”
  我看著眾多皇家侍衛要將我綁起來,臉色有些慘白下來,這要是被關進大牢,那身上的鬼器‘龍心’就別想帶出去了,我不再賭氣,朝葉煌叫道:“葉煌,是我。”
  葉煌一愣,立即看過來,接著皺著眉頭並慢慢地朝我走過來,那臉色是越來越黑,我幾乎說完就有後悔的感覺。
  葉煌一甩袖,將上前綁我的侍衛全部甩開,那些侍衛立即看向皇帝,皇帝伸手一揮,再次讓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則有些奇怪地站在一旁高高俯視我。
  我不敢看葉煌,抬頭視線正好與皇帝對視上,皇帝披著一件單衣,氣勢威嚴,我這才發現這位傳說中的當今皇帝,不但長得一張俊臉,年紀根本就看不出有五十多歲,更像是四十多的精壯男人,莫非皇家的人全部都是‘天生麗質’,那個快三十三歲的葉煌,看過去連二十七八都不到。
  皇帝在見到我的第一眼時,卻是驚訝地叫出了一個名字:“馨妍?”隨即眉頭緊鎖。
  我一愣,剛才皇帝好像喊的是我娘的名字,我應該沒聽錯吧?
  葉煌仿佛是沒聽到皇帝的疑惑一般,走至我面前,我逃避不了了,這才慢吞吞地看向葉煌,葉煌將我上下打量一下,問:“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我剛要回答,肚子先我一步,咕嚕嚕地叫起來,葉煌不說話了,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沉默了。
  “桌上有吃的,你可以拿去吃。”皇帝淡淡道了一句。
  我一愣,雖然不解怎麼不直接將我丟進大牢,還請我吃東西,可我覺得皇帝此刻比起剛才,看起來親切多了。
  葉煌卻沒有好臉色,眯起眼睛命令道:“站起來。”全身一股無形的氣勢逼迫於人,比旁邊站著的皇帝還皇帝。
  我乖乖地從地上爬起來,抓了抓已經被我弄得雜亂不堪的頭髮,才發現自己站著的對面有一處鏡子,正好將一個身著土黃色的婢女服的泥人照了出來。
  我有些傻掉,連忙將自己上下打量一下,原先鵝黃色的婢女服已經被我弄成了土黃色,我的臉也是髒兮兮的分不出樣貌,又一副女裝打扮,難怪葉煌剛才沒認出我來,然後我又這樣突然出現在富麗堂皇的皇帝寢宮,確實非常惹眼,以至於皇帝一臉不善地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看。
  “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葉煌可不會跟我客氣,語氣冰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我眼睛躲閃著葉煌的注視,不知道該如何把公輸景的事說出來,若是皇帝不在這裡,我倒是可以直接告訴葉煌,哪知在我吞吐著如何回答時,葉煌已然將我拉過,伸手探入我衣內,準確地找到了我辛苦得來的鬼器‘龍心’,拿了出來。
  皇帝看著葉煌手中的東西,不由一愣,眼睛看了一下放冕冠的地方,那裡早已空空如也,接著又把視線飄回我身上,一句話沒說。
  我探手欲要撈回葉煌手中的鬼器‘龍心’,卻被葉煌反手制住,我氣道:“你還我。”
  “很好,原來你失蹤的這幾天就是跑到皇宮裡頭來了。”葉煌收了我的鬼器‘龍心’,臉色非常可怕,眼底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一愣, 這才明白葉煌誤會我什麼了,他以為我不聽他的勸,偷偷潛入皇宮的嗎?我立即大聲反駁道:“又不是我想來皇宮的。”感覺被葉煌誤會,有些委屈。
  葉煌臉色依然不好,不過總算聽進了我的解釋,我偷眼看了一下那位初慶的皇帝陛下,此時他完全成了個外人一樣,正悠哉地坐到旁邊的坐塌上,慢慢地喝起酒來。
  我轉回視線,這才對著葉煌解釋道:“我被人抓了關在一個地下室裡,然後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時,不知怎麼的,就到了這裡。”我指了指皇帝的龍床底下,“那裡有個地道,我剛才就是從那裡鑽出來的。”說完,我又偷看了皇帝一眼,只見他看了一眼已經被毀壞的龍床,神色怪異。
  “誰抓了你,太子,還是公輸景?”葉煌只順著我的手看了一眼,繼而皺眉道。
  我暗驚,原來葉煌一開始就沒有信任過公輸景,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現在不能說,等我跟葉煌平安離開皇宮後,我再告訴他也不遲,公輸景的事太麻煩了,而且我現在還有兩樣鬼器在公輸景手上,若是被公輸景拿來要脅可不好。
  “煌兒,你不跟朕介紹一下,他是誰嗎?”皇帝開口了。
  煌兒?我錯愕地看了葉煌一眼,記得這樣叫葉煌的人,只有當初的善機老人,如今,皇帝也這般叫葉煌。
  葉煌冷冷看向座上的人,道:“軒轅治,好久不見。”那語氣沒有一絲好友相見的惆悵。
  “你居然沒死,那麼今天是來取朕的性命了嗎?”皇帝飲下一杯酒,淡淡問道。
  “我來,是跟你要兩樣東西,一個是他。”葉煌指一下我,接著拿出手裡的鬼器‘龍心’,繼而道:“還有這個。”
  我心一緊,有些擔心葉煌如此野蠻的土匪做法,皇帝要是不高興,不直接把我們兩人下獄了去!早知道剛才偷了鬼器‘龍心’就該直接逃跑了,至少我還能保證鬼器‘龍心’不會落入公輸景的手中,但如今‘龍心’在葉煌手中,不知道等下會不會給皇帝再收回去?
  “等等,你不是來取朕的性命的嗎?”皇帝打斷葉煌的話。
  “我為何要取你性命?”葉煌連個眉頭沒有皺下。
  皇帝歎了一口,道:“朕以為你非常地恨朕。”
  “軒轅治,你老了。”葉煌卻是這樣回了皇帝一句。
  “真是,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嘴巴一點也不甜。”皇帝似有些感慨地搖搖頭。
  葉煌終於不高興地微微皺起了眉頭。
  隨即皇帝不再沉浸剛才的感傷,有些威嚴道:“你要鬼器‘龍心’做什麼朕不管,但你身邊的這孩子是誰?必須先告訴朕。”
  葉煌聽罷非常霸道地將我推到身後,朝皇帝冷冷開口,“你想知道什麼?”
  “他,是不是馨研的孩子?”皇帝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緊張。
  “是的。”出乎我意料,葉煌很直接地回答了。
  “果然,那雙眼睛像極了馨研,朕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一下便認出了那雙眼睛。”皇帝激動起來。
  我注意看葉煌的臉色,卻見葉煌眼神閃了閃,果然對於我娘的事,葉煌什麼時候都不會喜歡。
  “看來你還是喜歡馨研的,可是,煌兒,你不能因為喜歡馨研就把她的孩子當做她的代替品,這孩子是馨研唯一留下來的,朕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皇帝說得幾乎有些苦口婆心。
  葉煌沒有反駁什麼,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樣子道:“軒轅治,搞清楚你自己的事再說,我的事你也沒資格管。”
  “你不想聽也罷,但是這孩子你不能帶走,他不是馨研。”皇帝有些歎氣。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有些糊塗,但還是聽出了一點,皇帝以為葉煌將我當成我娘的替身。不過那是不可能的,我很確信,因為葉煌一直很討厭我娘。
  只聽葉煌道:“我為何要把凜兒當做那個女人來看?”
  “馨妍已經死了,你就算還念著她,她的孩子也不是馨妍,把這孩子留在朕身邊吧,朕會替馨妍照顧好這孩子的。”皇帝自顧自地說著。
  “軒轅治,有時間就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凜兒是我兒子,該如何照顧,不需要你來操心。”葉煌怒著一張臉,神色冰冷。
  “什麼?這孩子是你的……怎麼可能,馨妍孩子的父親居然是你。”皇帝一臉震驚。
  葉煌冷哼一聲,道:“軒轅治,只有你這樣的笨蛋才會喜歡那種女人。”
  皇帝一愣,沉默下來。
  我有些生氣地瞪了葉煌一眼,好歹她的兒子就站在他們面前,葉煌居然一口一個那種女人,到底我娘是哪種女人了?
  葉煌根本不在乎我的不滿,拉過我道:“走吧。”
  “等等,煌兒,能否將這孩子借朕幾天?朕保證不會傷害他的。”皇帝突然開口挽留。
  “不能。”葉煌連理由都省了,直接拒絕。
  “可是這孩子身上有寒門的咒術吧,若是不解除,他活不過成年的,煌兒,你不惜來見你最討厭的朕,不就是為了拿鬼器‘龍心’解除他身上咒術嗎?”皇帝直直看著葉煌。
  葉煌根本不理睬皇帝的話,伸手扯過我,往外拉,我有些發怔,沒想到葉煌有這麼大本事,在皇宮來去自如,皇帝還對他低聲下氣!
  “站住,煌兒真以為用三樣鬼器就能解了那孩子身上的咒術嗎?”皇帝說了一句讓我和葉煌同樣疑惑的話。
  葉煌頓住腳步,卻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側過臉朝皇帝看過去,我卻是一愣,突然想起公輸景曾說過,給我下咒的正是皇帝。
  皇帝的眼睛至始至終都停留在葉煌身上,道:“馨妍下咒時,朕就在場,除了三樣鬼器,還有一樣東西必不可少的。”
  葉煌終於轉過身,我跟著吃驚地看向皇帝,為何是我娘要給我下咒?
  皇帝見葉煌轉身,繼而道:“朕從來沒有騙過你,煌兒,朕只借這孩子幾天,不會太久的,過後朕會讓將他連同那最後一樣東西送還與你。”
  我看著皇帝,感覺他說這話的時候好像突然老了很多,葉煌皺眉,似乎在考慮皇帝說之話的可信度。
  皇帝又勸道:“只有幾天而已,你都不願意讓那孩子陪陪朕嗎,煌兒?”
  “三天。”葉煌口氣很淡,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即使只有三天,皇帝也顯然很高興,連忙命人帶我去洗漱,而我沒想到的是,葉煌居然也留了下來,我想皇帝一開始要留的人說不定其實是葉煌才對!
  我叫住葉煌,小聲道:“等等,葉煌,太子抓了蘇夜,我要去救他,而且另外兩樣鬼器在公輸景手上,我也要去拿回來。”意思是告訴他,我沒時間留在皇宮陪皇帝他老人家,反正皇帝只是借我來留住他才對。
  葉煌看了我一眼,突然對皇帝道:“軒轅治,明天讓你的兩個兒子來見我。”
  皇帝幾乎是無條件答應葉煌的要求。
  我一愣,葉煌他……

  第七十三章 咫尺

  皇帝居然以深山老林請來的隱士為由將我和葉煌留在了皇宮,暫居三天。
  我吃飽喝足後,隨著宮女一起進了一處浴室,我不讓那些宮女伺候,關好門後,我才脫去一身已經髒得辨不出原來顏色的衣服。
  皇宮就是不一樣,洗澡不是用木桶,而是用浴池,我脫了衣服,才發現腿上的傷口有些麻煩,洗澡的話不可能傷口不碰水,我伸手扯了下繃帶,發現繃帶幾乎是貼在傷口上,硬扯下來好像會很疼,我咬牙想要拆開,可惜弄了幾下除了疼得要命外,繃帶還好好留在貼在傷口上,最終我放棄了。
  整個浴室都是水霧,所以脫了衣服也不冷,我跪在浴池旁,雙手捧起浴池裡的水,洗了把臉,水溫正好,我剛要踏入浴池,門似乎被人推開了,我不由回頭,透過屏風望過去,熟悉的腳步聲繞過屏風,那身白衣已然出現在我眼前。
  我一愣,拉了屏風上的衣服蓋住自己,注意到葉煌手上拿著的藥瓶和繃帶,我莫名有些不自在。
  葉煌走過來,道:“把腿伸出來。”
  我坐了起來,然後乖乖抬了腿伸過去……葉煌蹲下來,看著那已經黑紅的繃帶直皺眉,拿了把小刀,輕輕地幫我挑開已經貼進肉裡的繃帶。
  我愣愣地看著葉煌,見他認真地給我拆繃帶,不由描起葉煌的臉,葉煌長得真的很好看,有種冷豔的感覺。
  葉煌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抬頭看了我一眼,我急忙移開視線,假意玩著浴池裡的水,耳根控制不住地有些發燙。
  葉煌掃了一眼便不再看我,繼續幫我拆著繃帶,我感覺氣氛有些尷尬,不由開口問道:“葉煌,你說皇帝會不會害我們?”
  我以為葉煌不會答的,沒想到葉煌幾乎是非常肯定地答了一句:“軒轅治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
  “哦。”我應了一聲,突然有些想多聽點葉煌的聲音,可是葉煌答了一句後,就不開口了,我只好再找些話題與葉煌聊,“莫風他們呢,我們留在皇宮三天,不通知他們嗎?”我不敢說莫風會不會擔心什麼的,因為我自己就失蹤了好幾天。
  葉煌卻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麼,答道:“莫風和他們已經離開京城了。”
  我吃驚,“已經走了!那,那位聖醫門的三公子他沒事吧?”
  “莫風和付鑫護送哲悅回聖醫門,等京城事情辦完之後,我們也會趕過去。”葉煌沒說得很詳細,但我知道,他說的是事情是指幫我解除咒術的事。
  “好了,記得洗澡的時候,不要將水碰到傷口。”葉煌踢開一堆黑紅繃帶,簡單收拾一下,便站起身。
  我一愣,沒想到葉煌這麼快就要走了,急忙跟著站起來,眼見葉煌轉身,我叫道:“葉煌,你……”
  葉煌回頭,不解看我,問:“怎麼了?”
  我一愣,剛才只想叫住葉煌,被葉煌一問,我一下語塞了。看著葉煌一臉平靜的模樣,我突然有股衝動,想要當著葉煌的面告訴他,我這個兒子愛上他了,看看葉煌會不會很震驚很錯愕,我猜不透葉煌到那時會是什麼臉色,但我現在就很想看,即使被葉煌知道後,可能根本就得不到我想要的回應。
  葉煌走過來,伸手挑起我的下巴,問:“嗯,你想引誘我?”
  我惱怒地瞪了葉煌一眼,剛才醞釀好的情緒一下都被他給破壞了,葉煌難得嘴角微微上翹一下,道:“好了,快去洗吧。”
  這次葉煌頭也不回地離去,我回過神,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葉煌,我……”剩下最關鍵的三個字居然因為葉煌停頓住腳步而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我鬱悶了一大把。
  葉煌不走了,慢慢等我說完,我已經沒膽說了。
  葉煌有些不高興,我尷尬至極,左顧而言他,最後實在沒辦法,我跟葉煌解釋起被公輸景抓走的事,抓了抓頭髮,道:“我想跟你道歉,如果當時我不單獨跑出孤竹酒樓,說不定也不會被公輸景抓到,害你到處找了這麼久。”
  “還有嗎?”葉煌對我的歉意惘若置聞,似乎一點也不想聽這些,挑眉等著我的下文。
  我撇過頭,心虛道:“沒有了。”其實剛才那份衝動勁頭過了之後,我便平淡了許多,因為接下來我會一直跟葉煌在一起,就算解除了我身上的鬼器咒術恢復了自由,我想我也不會離開葉煌身邊的,然後無論我們要以什麼樣的關係相處,以後有的是時間。
  我盼的不多,能天天見到葉煌,葉煌又能天天叫我一聲“凜兒”,那也足夠了,至於葉煌會不會喜歡上我這個兒子,我想沒必要去強求的,想通了這些我心底便釋然下來。
  葉煌見我看著他發呆,走上前,頭靠過來道:“我以為你叫住我,是因為你這麼久沒見我,而想我了。”
  我一愣,回神過來,葉煌已然撐開我的手,插入我腋下,將我抱了起來,然後慢慢走入浴池中,我急忙抓住葉煌的肩膀,穩住自己,叫了一聲:“葉煌?”
  葉煌將我那條受傷的腿擱起來,不讓碰到水,他整個人卻貼了過來,眼裡是滿滿的情 欲,我怔了一下,喃道:“葉煌,我還沒洗澡。”他不是最受不了髒嗎?
  葉煌微微有些錯愕,看我一下,眼裡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並不答我,而是印上我的唇,舌頭慢慢地欺入,我閉上眼睛,沒有推拒,慢慢回應了葉煌……浴室一夜低低的喘息和呻吟。
  第二天,我揉著有些酸痛的腰間,坐在亭子的坐欄上, 一條腿都架在欄杆上,陪著皇帝軒轅治下棋,不過不是我跟皇帝下,而是看軒轅治自己下。
  昨天葉煌真是做得過分了,害我今天走路一直不對頭,好在我有腿傷在身,不至於看起來那麼彆扭。
  我抬頭望向遠處,今天公輸景和太子會被請到皇宮裡,因為葉煌要見他們,相信蘇夜很快就會被放出來,就是不知道公輸景會不會把鬼器‘簡符’和‘攝魂’交出來?
  我轉臉去看眼前那個一身黃袍的初慶皇帝——軒轅治,帝號禦治帝,外面傳聞他暴政,殘酷成性,被他判了死刑的好官沒有上千卻已越百,而且這個皇帝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抄家、滅九族,當年義父就是受了族裡一個幾乎沒有往來過的親戚官員牽連被抄家,而在抄家的前一天,我娘卻一把火燒了鬼園,後來半途下起了大雨……
  如今我與皇帝接觸看來,似乎軒轅治並沒有外頭傳聞得那麼壞,為何會弄得整個初慶民不聊生呢?
  公輸景真的能推翻這人自己當上皇帝嗎?
  “怎麼了,腰閃到了,皇宮的床睡不習慣嗎?”軒轅治放下手中的黑棋,抬眼看向我。
  我一愣,臉不由燙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剛才居然一直盯著皇帝看。
  皇帝卻是伸手一揮,喝退了旁邊伺候的宮人,這才朝我招手道,“小傢伙,過來跟朕聊聊。”
  “您不下棋了?”我沒動,問了一句。
  “不下了,一個人下總有些無聊,當年都是煌兒陪著朕下棋的,後來煌兒走了,朕便再也沒有與他人對弈過了。”皇帝搖搖頭。
  我微微一動,葉煌以前跟皇帝感情這麼好嗎?為何如今……
  皇帝突然問了一句:“你在煌兒身邊幾年了?”
  我愣愣答道:“沒多久,才幾個月。”好像快半年了!
  “這樣啊,朕本還想問問你這些年煌兒在外過得怎麼樣?”皇帝在叫葉煌名字時,眼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光。
  我沉默,即使我沒有莫風和毒莊的那些人跟在葉煌身邊那樣久,卻也知道葉煌過得一直不好,因為他身上有寒毒。
  “小傢伙,想不想知道煌兒小時候的故事?”皇帝朝我抬眉道。
  皇帝要說關於葉煌小時候的事,我一下來了精神,走到皇帝身邊,問:“你知道葉煌小時候的事?”
  “那當然,煌兒六歲起就一直跟在朕的身邊,又親自送他去學武,可以說煌兒是朕一手帶大的。”皇帝說這話時,臉色猶然一股自豪感。
  我一愣,此時的皇帝,讓我很難想像這個男人會是當初我誤闖皇帝寢宮,那個跟妃子共赴巫山雲海的皇帝。
  此時一個近衛過來稟報,皇帝一下失了興致,近衛跪首道:“回稟陛下,寢宮中,那條地道已經找到另外一個出口了,出口是通往……通往……”近衛後面的話吞吐起來。
  我不由有些吃驚,難道他們已經查到了公輸景的頭上了嗎,公輸景還沒謀反,就要被皇帝給給揪出來了?
  “出口通往哪裡的?”皇帝眼神淩厲地看向近衛,近衛額頭都冒出了冷汗,頭幾乎趴在地上,道:“陛下,那條密道的另外一個出口在太子府的花園。”
  我一愣,怎麼是太子府!公輸景呢,又是他搞得陰謀嗎?
  皇帝皺皺眉,淡淡一句:“知道了,此事暫時先不要聲張,若是讓朕知道誰說出去,殺無赦。”
  近衛叩首稱是便離去了。
  皇帝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小傢伙,你真的是被太子抓的嗎?”
  我撇過頭,拿起皇帝桌旁的點心,放進嘴裡,搖頭道:“不知道,我沒看到抓我的人。”我才不要涉入皇權的鬥爭中,等所有的事處理好了,我就和葉煌離開京城,再也不來了。
  皇帝突然有些可怕地看著我,道:“小傢伙,若是朕把你捲入皇室的戰爭中,你說煌兒是不是做鬼都不會原諒朕了呢。”
  我微微有些發怔,這皇帝不會其實是個瘋子吧?
  皇帝輕笑一聲,目光緊緊盯住我的眼睛,道:“朕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可為何如今看到,卻還是如此懷念……”
  皇帝看著我的眼睛,眼神複雜,我聽得莫名其妙。
  接著皇帝道:“小傢伙,朕還是給你講講煌兒以前的一些事吧。”
  我錯愕地看著這個五十多歲,不,外貌上還是四十幾的皇帝,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要不怎麼會聽到如此悅耳的聲音呢,要說葉煌小時候的糗事嗎?
  皇帝坐在左邊,我坐在右邊,中間隔了一張桌上,上面還擺著讓人食指大動的各色點心以及一盤未下完的棋,不過此刻我倒沒有先填飽肚子的想法,腦子裡想的全是葉煌小時候是個什麼樣的小孩?
  “從前有個小女孩啊,也是如你這般冒冒失失,突然闖入朕的視線。那時朕還是個皇子四處微服出訪,不過朕當時的年紀也三十有餘了,而那小女孩卻如你這般年紀,呵呵,你知道嗎,當時,那個女孩在那一帶已經是耳聞能熟的美人了……”皇帝自言自語地說著,似乎是陷入回憶中。
  我一愣,這個,好像不是葉煌的故事吧。
  皇帝繼續談著他與那位美麗姑娘感人的邂逅,我則偷偷打個哈欠,伸手再拿了桌上的點心,一邊聽著皇帝的情史,一邊等著葉煌快點來,將手上的點心放入嘴巴裡,還沒咬上一口,卻在聽了皇帝接下來的話後,連牙關都忘了合上。
  只聽皇帝道:“……直到三年後,她已然成了天下的第一美女。”
  我愣愣地看著皇帝,他說的是我娘!

  第七十四章 封塵

  皇帝仿佛沒看到我吃驚的樣子,繼續道:“朕在三年後再見女孩時,才發現自己三年來從來沒有忘記過她,而朕理所當然地認為女孩也是一直心系於朕的。”
  我汗顏,不會告訴我因為這個誤會,然後發生一大堆不愉快的事吧。
  皇帝見我乖巧沒有說話,笑了一下道:“朕那年剛登基,甚至還沒坐穩這個皇位時,就跑去找女孩,原只為見她一面,真見到了,自己已經當面諾下今後的皇后之位只屬於她,可沒想到女孩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朕,小傢伙,你知道當時女孩怎麼拒絕朕的嗎。”
  我搖頭,問:“她拒絕了?”我更好奇,為什麼我娘要拒絕皇帝,當皇后不是很好嗎?
  “是啊,她不但拒絕朕,甚至還說,一開始她看上的人就不是朕,而是當時一直跟在朕身邊的煌兒,那個朕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居然只是為了接近朕身邊,那原本是朕最親近的煌兒,而利用朕罷了。”
  我一嚇,為何皇帝也說我娘喜歡的人是葉煌,我一直以為她很愛義父的。葉曾說過他自己身上的寒毒,就是我娘下的,如果我娘喜歡的人是葉煌,為何要害他?
  “煌兒孤傲得很,除了朕,對誰都是那樣冷漠的性子,就是那女孩,也從不曾被煌兒放在眼裡。朕就搞不懂,她那時候都沒跟煌兒說上一句話,怎麼就喜歡上了?”皇帝的眼睛看著遠方。
  我低垂下頭,突然對葉煌年少時候的模樣很好奇。
  “呵,可笑的是,朕堂堂一個皇帝,三十多年來第一次動真情,卻輸給一個毛頭小子,朕當時嫉妒啊……”皇帝有些自言自語。
  我微微皺眉,總感覺皇帝下面的話自己不會愛聽。
  “結果,朕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一怒之下,將女孩打入賤籍,扔進了青樓,同時也隨便弄了個罪名將煌兒遠遠疏離了朕身邊,可是朕又……”
  皇帝歎口氣,道:“看著那孩子越來越淡漠的眼神,朕其實心裡也痛,但那時胸中一股怒火燒得太旺,朕幾乎被嫉妒佔據一切,直到煌兒失蹤,朕才緊張起來,急忙命人去找,誰知得到的消息卻是煌兒他去青樓找那女孩了。”
  我一愣,葉煌去找我娘!莫非,公輸景說的是真的,葉煌曾經是喜歡我娘的?不,不會是真的,我心裡極力否認,我寧可葉煌待我的好只因為父子情分,也不願意他是將我當做別人的替身。
  “那時朕就知道了,朕才是那個破壞兩人感情的第三者,他們兩人分明是互相喜歡的,可是朕一想到煌兒與那女孩在一起,就怒不可止,命人將他們兩人帶回來……”
  我正聽得正緊張,皇帝卻突然頓住,眼神幽幽地看著我的眼睛,就是不說了。我不由抬眼看皇帝,問:“然後呢?”這皇帝與公輸景一樣,說話總喜歡這樣講了一半,故意停住,讓人氣悶。
  “哦,小傢伙,對朕的故事很感興趣呢。” 皇帝笑了笑,接著又盯著我的眼睛看,似乎想在那上面尋找著什麼?
  皇帝說的根本就是我娘和葉煌以前的事,我當然會想知道。我大概猜到皇帝可能在我身上尋找我娘的影子,雖然除了一雙眼睛,我根本沒有任何與我娘相似的地方。
  皇帝突然伸手摸了下我的頭,接著陷入回憶般道:“可惜,朕旨意下得晚了一步,回來的只有一個已經懷有兩個多月身孕的女人。”
  我怔神,那肚裡的孩子就是我了嗎,葉煌當年跟我娘原來是相愛才有我的?
  我不願意這樣想。上次葉煌不是說了只有皇帝那種笨蛋才會喜歡我娘之類的話嗎,葉煌應該是不喜歡我娘的吧,我心裡矛盾起來。
  皇帝有些自嘲地笑道:“朕再次在皇宮見到那個女孩時,她已經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女人,卻更讓朕瘋狂地著迷,偏偏她告訴朕,在朕親手將她送入青樓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心了。朕傷心之餘,才猛然發現,朕很思念原本一直在朕身邊的煌兒,可是他並沒有跟著女孩一起回來,朕以為他走了,然後朕想,煌兒走了也好,反正煌兒本來就不喜歡宮廷生活,而且這樣朕就有機會得到那個女人的真心,煌兒也不會跟朕搶那個女人,後來朕就沒有去找煌兒的下落了,以至於朕後來一直後悔。”
  我越聽越糊塗,既然皇帝想要重新得到我娘,為何我娘會嫁給我義父?
  接著皇帝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得我有些想要催促了,皇帝這時站起來,道:“好了,故事先不講了,朕答應煌兒要給你解開咒術的關鍵之物也該兌現了,小傢伙,跟朕過來吧。”
  皇帝已然出了亭子,我發怔了一下,才急忙跟上,雖然我不認為解開咒術除了三樣鬼器外還有其他的什麼,不過還是有點擔心地朝前頭帶路的皇帝問道:“除了三樣鬼器外,還需要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皇帝神秘道。
  我往回望了葉煌與公輸景和太子他們見面的地方一眼,這才快步跟上皇帝,皇帝帶我來到一處皇宮中單獨隔開的院落,似乎類似禁地的感覺,院落門口處的侍衛把院落大門打開,讓我們進去,我狐疑地看了前面的皇帝,停了下來。
  皇帝轉身,道:“怎麼不進來?”
  “這裡是哪裡?”我沒有動。
  “當初給你下咒術的地方。”皇帝抬高眼角,態度不似剛才那般和善。
  我一愣,搖頭道:“這裡我沒什麼印象,可以不去嗎?”
  皇帝笑了,道:“怎麼,小傢伙怕了?”
  我沉默不答,雖然很想當面反駁說是不信任他這個皇帝,不過我比較擔心說出來後,這位喜怒無常的皇帝生氣的後果。
  “真的不進來?那這輩子你可能都解不了身上的咒術了,小傢伙,慎重考慮啊。”皇帝帶著誘拐小孩的口氣笑道。
  我抓抓後腦勺,想想我曾問過葉煌,皇帝會不會害我們,葉煌說過皇帝不會那麼無聊,就算不信任皇帝,但我相信葉煌,最後我還是跟著皇帝進了這個封閉的院落。
  我環視了一下封閉院落的四周,顯然有人打掃的痕跡,不像徹底荒廢掉的樣子,皇帝打開院落中央房屋的門,讓我先進去,我猶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踏入屋內,屋裡除了一個佛台,以及好幾個團蒲外,什麼也沒有。
  可是佛臺上擺放著一樣什麼東西,用布遮蓋著,我好奇上前,伸手想要揭開,皇帝卻先我一步,將我的手拉回來,道:“別急,先聽朕繼續給你講講剛才沒講完的故事,你再掀開它也不遲。”
  我撇撇嘴,這皇帝在搞什麼?
  皇帝坐到團蒲上,道:“這裡曾是朕與馨研最經常來的一個地方,那時朕以寒門煉製秘術為由經常招馨妍入宮,其實是借機努力討馨研歡心,連她肚子裡那個不知是誰骨肉的孩子都歡喜地接受,可結果她卻告訴朕,她要嫁給一個雕刻師,朕徹底傻了,問她到底要朕如何做,才能將心放在朕的身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我眼睛盯著佛臺上東西,有些無聊地聽著皇帝的情史,這些過去的事還不如眼前的東西來得吸引我。
  皇帝也不在意我的心不在焉,繼續道:“馨研最終還是嫁為他□,並生了一個胖嘟嘟的小傢伙,那胖嘟嘟的小傢伙有一雙跟她母親很像的眼睛,很可愛,朕還抱過呢。沒想到十六年後,朕再見小傢伙時,已經長得如此高大了。”皇帝說著,又特意看了我一下。
  我一愣,難怪我會對皇宮一些地方的擺設感到熟悉,原來我小時候曾經常‘來’皇宮。
  “有一次,馨研喝醉了酒,與朕有了魚水之歡,自那之後,朕更加對她欲罷不能,可她卻在朕徹底陷進去的時候,開始到處拈花惹草,朕捨不得傷她,又嫉妒那些跟她好過的人,於是朕便將那些碰過她的人全部誅了九族……等朕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暴君後,馨研才告訴朕,朕身邊那曾經最信任的煌兒其實早就已經死了,還是她當年在青樓親手毒死的。”
  皇帝又從團蒲上站了起來,再道:“煌兒當年因朕的故意疏遠而受到朝廷各處勢力的迫害,朕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煌兒一怒之下,決定離開朝野不再幫朕打理天下,卻不想路上遇伏,後來恰巧被馨研所救,而馨研救了煌兒後,立即放出消息讓朕知道煌兒就在她那裡,讓朕誤會煌兒與她之間恩愛已久,等朕憤怒之後,她又親手將煌兒毒死,理由居然是朕把她扔進青樓而進行的報復……”
  我冷汗下來,我娘好狠!原來皇帝的暴君之名是這麼來的!該說皇帝是個情癡還是個瘋子?不過如今知道葉煌當年的失蹤似乎並非因為喜歡我娘而造成的,讓我心裡反而有些開心。
  皇帝卻深陷回憶,面目有些猙獰起來,道:“那時朕怒了,朕恨她,對她的愛全部化為仇恨,既然馨研做得如此之絕,那麼朕便要她嘗嘗十倍的痛苦。馨研不是很疼自己的孩子嗎?朕就將馨研的孩子召進宮,然後利用她丈夫給馨研施壓,讓她給朕煉製寒門藥人,在馨研答應煉製藥人時,朕又偷樑換柱,將她的孩子換了上去,讓馨研嘗嘗自己將自己的孩子親手送上死路的滋味。”
  我不由後退一步,怎麼覺得皇帝有些瘋狂了。
  皇帝朝我靠近一步,“呵呵,那時馨研哭得好傷心,好傷心,朕卻是一陣快意,可之後心也跟著莫名地痛。朕以為她會恨朕恨透了,可惜她卻對朕的報復不痛不癢,當著朕的面封印了小傢伙的記憶,接著安靜地當她的賢妻良母,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朕不能,朕已經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朕開始清剿馨研身邊之人的勢力,甚至是她的丈夫——那個雕刻師,然後朕等著馨妍來求朕,結果馨研沒來,她自盡了。直到她死後托人交給朕的信,朕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素馨研為她的家族復仇而已。”
  我一怔,皇帝已經抓住我,不讓我逃開,道:“你怕什麼,這就是你娘,一開始的接近,以及後來的引誘,到最後讓朕眾叛親離,只不過是因為當年,朕的父皇誤將一代忠門滅族而造成的。”
  我驚恐,覺得這皇帝有些不正常,還是趕快離開的好,我用力推了皇帝一下,沒想皇帝抓得緊,我不由叫道:“陛下,請您冷靜點。”
  幾下未掙開,反而不小心碰到了佛台那邊,拉掉了佛臺上的絲綢,絲綢下面的是一面古老鏡子,我看到那面鏡子的時候,腦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讓我一時忘了動彈。
  “那封馨研給朕的信,讓朕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及她的一切,你娘是忠門之後,卻才剛出生就被判了刑,當時她的奶娘拼命救出她,才得以倖存一命,此後,馨研的存在就是為了腐朽初慶王朝,為此她不惜拜入寒門,而她入寒門的第三年就已經失身于一個敗類手中,那時她才十四歲,然後那個敗類就是她殺的第一個人。之後的一切她都成功做到了,馨研說她最大的失敗是不該愛上自己的仇人,不過她也笑,因為她說被她愛上的男人會被她整得很慘,而那個人就是朕,朕當時捏著信來回看了好幾遍那幾行字,那時的心情,該用什麼來形容好呢,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最後馨研說,她覺得她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是她的孩子,以及那個孩子的父親,如今朕知道了,馨研害了煌兒,而朕卻毀了你。”
  我一愣,什麼叫毀了我?雖然很同情我娘和皇帝,但我覺得上一代的恩怨中,最無辜的人是葉煌才對!
  皇帝此時也冷靜下來,歎氣道:“唉,你的眼睛太像馨研了,忍不住就多說了。”
  “哦。”我本來想安慰皇帝一句“陛下節哀”的,不過好歹那是我娘,我若說了感覺有點不孝。
  我注意力回到那面鏡子上,總覺得好像漸漸在想起什麼。
  皇帝見我看著鏡子,總算不再回憶自己的過去了,而是解釋道:“這就是朕要給你的東西,其實這面鏡子是馨研當年封印住你記憶的鑰匙,既然你已經看到了,相信很快你就會想起所有的事,以及如何真正解開咒術了,到時候要怎麼做決斷便是你自己的事。”
  我不解為何自己還要做決斷?問了一句:“難道我以前所知道的解除咒術的方法是錯的?”
  皇帝不答,反而道:“等你記起那段被下咒時的記憶,不就知道了。”
  我鬱悶道:“可是我什麼也沒有想起……”話還沒說話,我腦海裡的記憶已如潮水般湧出來,我娘給我下咒的畫面,皇帝抱著我,指控我娘的畫面,然後又是我娘抱著我一個勁哭的畫面以及她封住我記憶的畫面,還有解除咒術的真正方法——除了三樣鬼器,還需要用到至親之人的血……
  我腳下不穩,一下坐在了團蒲上,我若要解開咒術不等於需要葉煌的血才可以嗎?

  第七十五章 宮變

  “看來你想起來了呢。”皇帝看著我,面無表情道。
  我沒有回答,腦袋有些混亂,所謂至親之人,必須是男子身上的精純之血,只有取自父親或是兄弟身上心脈流出來的血才可以,為什麼會這樣?
  心脈取血,談何容易,心脈是一個人身上最大的弱點,心脈若是出血,便沒有止住的可能,不要說只需要一滴血,就是半滴血也絕對不能取的,這樣不等於要葉煌的命嗎?
  若是寒門中精通此道的人,或許還有希望,可寒門早已滅亡,哪裡去找寒門弟子。我隨即想到了莫風,不行,莫風根本不瞭解有關寒門咒術的事,莫風曾說過他只是寒門選中作為藥人的種子而已,連寒門弟子都不算。
  我有些無措,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猛地,我想起一個人——公輸景安排在太子身邊的那個神秘黑袍人!公輸景說過,那黑袍人是寒門後人,若是找他,會不會有希望?
  我立即又否定這個想法,並不是每個寒門弟子都懂得咒術之事,就算黑袍人真是寒門弟子,誰知道那人有沒有十足把握做到心脈取血而不會傷害葉煌,而且,那人還是公輸景身邊之人,我根本就不信任公輸景,不能拿葉煌的命開玩笑,也冒不起這個險。
  我終於明白我娘當時為什麼要封印住我的記憶,甚至給我不全錯誤的解除咒術之法,我娘自己無法為我解開咒術,而葉煌……娘以為葉煌已經死了,為了讓我懷有希望地活下去,她才封住了我的記憶,給我錯誤的方法,至少我會為了解開身上的咒術而一直努力活下去,直到我生命結束,這樣我還能活上二十年,可如今,葉煌不但活著,我還知道了真正解咒的方法。
  皇帝見我久坐在團蒲上呆呆的樣子,問道:“小傢伙,你打算怎麼辦呢?”淡淡的語氣中有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抬頭看了皇帝一眼,道:“我會殺了葉煌,為自己續命;若我這麼回答,皇上是不是要殺我?”
  皇帝一笑,答道:“你除了一雙眼睛外,還真與馨研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朕這一生最在乎的兩個人,一個是馨研,還有一個便是煌兒,按理說,小傢伙你是馨研和煌兒的孩子,可是……”
  我一愣,有什麼好‘可是’的?心裡不由暗暗朝皇帝翻了個大白眼,公輸景喜歡話說到一半便停住的爛個性肯定是跟他這個父皇學的。
  皇帝語頓一下,看了一眼我的眼睛,繼而道:“可是朕在乎的也只有他們,小傢伙,你不是!就看你接下來怎麼做決斷了,若是你的選擇對煌兒是種威脅……”
  我從團蒲上站了起來,走出了這個讓人心情煩悶的地方,聽到皇帝的回答似乎在意料之外,可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皇帝在後面叫住我,道:“小傢伙,你還沒有告訴朕,你的答案呢?”
  我停住腳步,並沒有回頭,抓抓頭髮想了一下,側臉看著房子的樑柱,道:“我才不要告訴你。”
  我與皇帝一同從偏僻的院落出來時,已近午時,關於解咒之事,皇帝沒有再追問,也沒有命人將我關到哪個找不到葉煌的地方。
  我偏頭看著皇宮各處的風景,再望瞭望皇帝身後不遠處一直跟隨著的宮人,突然有些想念葉煌了。
  這時,周圍似乎傳來一些吵雜的奇怪聲音,我正奇怪,看向皇帝,皇帝則是有些疑惑地皺皺眉,此時遠遠跑來幾個宮人以及一群狼狽的皇家侍衛,其中一個老太監大老遠就朝皇帝喊道:“皇上,不好了,太子帶著禁衛軍逼宮了。”
  我一愣,停下了腳步,太子逼宮!
  為何不是公輸景?不對,那葉煌呢?他現在應該還和太子他們在一起的,我頓然緊張起來。細聽之下,果然有刀劍相拼之聲,隱隱還有哭喊慘叫之聲,我聽著心驚,葉煌怎麼樣了?
  又一隊皇家侍衛跑過來,身上還留有與人打鬥的痕跡,後面跟著過來的那幾個宮人早已經癱倒在地,大口喘氣,皇家侍衛領頭的一人立即上前,剛要朝皇帝跪下,我立即跳上前,抓起對方的衣領,問:“葉煌在哪裡?”
  侍衛一愣,突然不分敵我地用深厚的內力撇開我的手,瞬間將我摔了出去,我一時忘了防備,一下撞上皇宮院牆,疼得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我摔落在地,一時半刻竟然爬不起來,可惡,這侍衛好狠,我怒瞪那群侍衛,卻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侍衛甩開我,立即對皇帝跪下道:“皇上,太子的這次逼宮蓄謀已久,與宮中禁衛軍裡應外合,如今已經進到正殿,臣等救駕來遲,讓皇上受驚了,請皇上隨臣等咱先撤離皇宮躲避,待十王爺清剿叛亂者,再回皇宮。”
  皇帝遠遠看了一眼被甩出去的我,我與皇帝對視一眼,吃驚地看著皇帝軒轅治,侍衛要帶皇帝避難,那葉煌怎麼辦,誰告訴我葉煌在哪裡?
  皇帝回過頭,這才道:“澤兒逼宮,景兒是不是調集了百里墨程的兵馬趕過來救駕?”
  “正是,十王爺目前與太子在正殿浴血奮戰,很快就會趕過來,請皇上隨臣等暫先撤離軒轅殿避禍。”
  我慢慢撐身體,侍衛既然說公輸景和太子在正殿,那葉煌肯定也在那裡了。稍微調理了一下內息,我準備去正殿那邊找葉煌,皇帝不管葉煌,我自己去找。
  卻聽皇帝冷笑一聲,道:“然後呢,朕會被關在哪個黑暗的密室裡度過餘生呢?”
  我一驚,側頭看向皇帝軒轅治那邊,那稟報的侍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即朝皇帝抬手一掌,可惜皇帝先他一步,揚袖將侍衛直接甩飛出去,腳步向前一踏,道:“景兒既然來了,不該給父皇請安嗎?”
  這時跪在一群侍衛最後面的一個人站了起來,摘下頭上的盔甲,我看清了那人的臉——公輸景,難道真正逼宮的是他!
  公輸景扔了頭盔,在他身旁的侍衛自動站向兩側讓出一條道來,公輸景徐徐走上前與皇帝軒轅治對視,一臉平靜地笑道:“父皇,兒臣給您請安了。”
  皇帝臉色不大好看,冷冷地看著公輸景,道:“你故意逼迫太子造反,又借著救駕的名義,公然跑到朕的軒轅殿來宣奪皇位,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愧是朕的兒子。”
  “父皇謬贊,既然父皇已經清楚事實,還請父皇暫先移架清德殿,那裡清靜,可以讓父皇好好考慮是要下退位詔書還是遺詔。”
  我趁著他們雙方對峙時,悄悄地扶著院牆爬起來,公輸景與皇帝之間的皇權鬥爭跟我沒什麼關係,但他們把葉煌牽扯進來實在不該,葉煌此刻肯定非常危險,我想趕到葉煌身邊,至少想要確認他平安無恙。
  皇帝冷眼看著公輸景,但剛才公輸的話卻讓我不由頓住了腳步,公輸景不會是要殺皇帝吧?
  公輸景的聲音卻又在此時傳來:“凜兒,你腿腳不方便,最好不要亂走,本王身邊的這些侍衛除了本王誰都不認的,若是誤傷了你,本王可會頭疼的。”公輸景說著,卻並未看向我這邊。
  我一愣,立即往後跳開,朝皇帝身邊躲去,公輸景身旁的兩名侍衛卻迅速朝我圍攻過來,才一個回合的過招,我便敗下陣來,不過好在我近到皇帝身邊。
  我看著圍著我的兩人暗自咬牙,公輸景身旁的這幾人,分明是高手中的高手,這樣根本逃不掉,我不由瞪視公輸景,問道:“公輸景,葉煌在哪?”
  “凜兒放心,七皇叔暫時不會有事的,本王好不容易用鬼器才拖住了七皇叔,自然不能現在過去,等父皇下詔退位讓賢後,本王定會親自帶你一起去救七皇叔的。”
  我一驚,莫非葉煌現在與太子在激戰?我看了眼前圍困我的兩人,咬牙道:“公輸景,放我走,你不能害葉煌。” 你們皇家之間的鬥爭跟我又沒關係。
  公輸景不理我,肅然面對皇帝軒轅治道:“父皇,兒臣本不該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您知道整個初慶的百姓都是怎麼說您的嗎?誅殺忠臣,寵倖小人,沉迷美色,是初慶建朝以來歷代最殘暴的昏君!”
  皇帝軒轅治微微皺眉,什麼也沒說。
  “兒臣若再不動手阻止,只怕以後的初慶將會根基不穩。”公輸景歎息道。
  皇帝還沒開口,遠處突然又跑來一個宮人,大呼:“皇上,不好了,後宮那邊,德妃娘娘她……”宮人話還沒說完,公輸景身旁的一個侍衛便迅速一劍了結了那宮人,而且劍不沾血,他是用劍氣殺人!
  我冷汗一把,好在剛才沒有亂來,公輸景身邊高手如雲,又有兩個盯我盯得死緊,冷靜下來心裡便沒有剛才那麼擔心葉煌了,雖然葉煌就一個人,但他的武功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一個人,而且葉煌不是個做事沒有頭腦的人,如今反而比較麻煩的是我才對。
  我很鬱悶,最近每次碰到公輸景都沒好事。
  緊了一下手,我偷偷觀察著任何可以逃走的機會,不知道皇帝的武功如何?若是找到機會逃走,我到底是先逃去找葉煌過來幫忙,還是將皇帝一起救走?似乎兩個都不太可能,我看著那個兇神惡煞的侍衛圍著我,不由鬱悶。
  皇帝見宮人被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而是道:“就這幾個侍衛,景兒,你以為他們能打得過朕。”
  “當然打不過,父皇功力深不可測,兒臣不敢冒這樣的險,不過今日的父皇真能發揮出平時的功力嗎?”公輸景依然笑得一臉自信。
  我一愣,公輸景的話,怎麼像是……我轉眼看皇帝,卻見他突然臉色微變,接著吐出一口鮮血,不由嚇了一跳,急忙小跑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皇帝軒轅治,問:“皇上,您怎麼了?”怎麼像是被人下毒的樣子?
  皇帝笑了笑,臉色略有些蒼白,朝著公輸景冷哼一聲,道:“好厲害的毒,居然逃過了朕的眼睛。”
  “此毒與當年七皇叔製作的一種毒‘墨心’有些類似,無色無味,不過卻比‘墨心’更厲害,兩個時辰之內若沒有服用解藥,那就算是絕世高手也會全部中招,不過父皇,您只剩下一個時辰多一點的時間了。”公輸景笑得殘忍。
  我幾乎不可置信地盯著公輸景,今日一整個早上我都跟皇帝在一起的,公輸景到底是什麼時候下毒的?
  皇帝軒轅治聽著似乎並不太害怕,冷笑道:“真是萬全準備,連朕身邊親信的宮人都被景兒收買了。”
  “父皇早已失去民心,何來親信可言。”公輸景不再廢話,手一揮,站在他後面的三名侍衛立即上前,舉劍刺向皇帝,公輸景冷著臉道:“凜兒若不想受傷,就快讓開。”
  我手一僵,眼見三把明晃晃的劍要刺過來,不由想起剛才那個被公輸景的侍衛用劍氣劈死的宮人,不由得想要鬆開皇帝,皇帝軒轅治卻先我一步,將我一把拉扯至身後,接著雙掌朝那三名侍衛一擊,三名侍衛便如斷線風箏一樣被甩出去。
  我很吃驚,軒轅治這麼厲害,中了毒,還能將三名侍衛一招制勝,簡直跟葉煌不相上下,不,或許葉煌的武功就是皇帝教的也有可能,不過葉煌在江湖上還有個叫善機老人的師傅。
  雖然那三名侍衛被擊退,但很快公輸景身旁的其他侍衛緊跟而上,一刻都不讓皇帝喘息般,都不要命的拼過來,我看著皇帝軒轅治以一敵十依然不倒的背影愣了一下,急忙跳起來,上前幫忙,雖然腿上的傷還沒好,但不能真讓公輸景殺了皇帝。剛才皇帝還救了我的,而且我不願看到葉煌難過,我看得出來葉煌並沒有真正討厭皇帝,他真正討厭的只是我娘,若是皇帝死了,葉煌一定會難過的。我不想他難過,哪怕他不會說出口。
  我從手臂裡滑出繩子,甩向侍衛,纏打起來,讓皇帝有一息可喘,可幾下功夫繩子就斷成三截,侍衛本要再攻向我,公輸景卻突然揮手制止,搖頭道:“凜兒,你太不聽話了,不要以為本王不敢傷你。”
  我拖延時間道:“公輸景,他可是你父皇,你弑君奪位,被天下人知道了,你也當不了皇帝的。”
  “誰說本王弑君奪位了,太子謀逆,本王救駕趕到時,父皇已經奄奄一息,本王得到遺詔,心痛之余平了太子的叛亂,而後繼承大統,厚葬父皇,這個才是會被載入史冊的事實。”公輸景笑了一下。
  我驚愕地看著公輸景,還沒來得及說些話,皇帝軒轅治突然將向後一拉,攬入懷裡,又悶住我的鼻子,催出內力向公輸景他們灑了什麼粉末,公輸景臉色一變,立即叫眾人捂住鼻子連退兩步,不過還是有些遲了,他身邊首當其衝的幾名侍衛吸些了粉末,一下倒地不起,七孔流血,軒轅治則趁此時帶著我飛身逃離……

  第七十六章 逃亡

  皇帝軒轅治帶著我到皇宮一處幽僻無人的地方暫先躲藏起來,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某個房間的暗室。
  皇帝靠在暗室的牆壁上,吐了一口血,我立即扶住皇帝,緊張道:“皇上,你不要緊吧?”雖然我現在很想去找葉煌,可是又不能丟下皇帝不管,怎麼辦?
  “大概撐不了多久了。”皇帝咳了一下,臉上完全沒有那種將死的害怕神情,反而有種釋然的表情。
  我道:“皇上,你堅持一下,我現在去找葉煌過來幫你驅毒。”其實我更想找到葉煌後,直接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不過若是找到葉煌,還是要看葉煌自己的意思。
  皇帝拉住我,道:“不用了,朕已經來不及見煌兒了,在朕臨死前陪陪朕吧。”
  我看著皇帝的狀況,擔心道:“可是……”不找人來,軒轅治會死的。
  “朕其實很怕寂寞,不想一個人孤獨死去。”
  我一愣,對這個皇帝,心裡莫名有些痛,不知道自己該留下來陪軒轅治還是去找葉煌過來?
  皇帝道:“放心,他們暫時還找不到這裡的,等下朕告訴你如何出宮門,你與煌兒碰面後,就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
  若是找到葉煌,不用軒轅治說,我也會走得遠遠的,不過皇宮這麼大,我去哪裡找葉煌?
  我不由問道:“我該去哪裡找葉煌?”雖然我猜測葉煌可能在皇宮正殿。
  “你不用去找,他會過來這裡找你。”皇帝語氣有些弱了下來,似乎力氣被抽掉了一樣。
  我不由緊張起來,道:“皇上,你要撐住,我還是馬上去找人來好了。”我看過死人,很多,在重刑牢獄裡最多的就是死人,可是那些人的死都是瞬間的,從來沒有人在我面前這樣慢慢地死去,我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些害怕起來,總覺得好像看著葉煌在我面前慢慢地……
  我搖了搖皇帝的身體,想要確認軒轅治是否還活著?
  皇帝依然靠在牆壁上,微弱地歎息一聲,道:“朕只是打個盹,小傢伙怎麼就緊張了?放心,朕還沒這麼快就死了,剛才強行運起內力,現在無法動彈而已。”
  我猶豫了一下,勸道:“皇上,要不你讓公輸景當皇帝吧,然後叫他給你解藥,你自己當個太上皇也不錯啊。”我不希望皇帝死。
  軒轅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呵,朕當年下旨賜死景兒的母妃還徹底剷除了他母妃背後的勢力,景兒早就恨透朕了,就算讓朕活著,朕的下半生大概也是在一座像這樣暗無天日的密室裡度過的。”
  我一愣,一時無話可說。
  “景兒他不會放過知道逼宮真相之人的,你與煌兒一定要遠離京城才好,這次是朕失算了,以為景兒還會等一段時間,沒想到他動作居然提前了這麼多,朕不該貪心留住你們的,害煌兒又一次捲入皇權的爭鬥中,甚至連他的孩子也……”
  我怔了一下,問:“皇上早知道公輸景要謀反嗎?”既然知道,那皇帝幹嘛都不阻止?
  “朕的兒子,朕太瞭解了,不過這樣也好,初慶被朕毀得到處人間慘劇,而朕的兒子也終於推翻了朕,朕死了就一身輕鬆,好下去陪陪馨研,免得她一個人孤單在地獄受苦,沒人陪著。”
  “可是,皇上若死了,葉煌會難過。”我還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這小東西。”皇帝瞪了我一眼,“朕本來還想殺你來著,你不會忘了吧。”
  我搖頭,道:“你不會。”而且我不會對葉煌怎麼樣。
  “是啊,朕捨不得,你是煌兒的孩子。”皇帝看著我,眼中有了絲慈愛,突然問了一句:“煌兒他,是不是個好父親?”
  我微微怔了一下,緩緩點頭道:“恩,他是個好父親。”可是,我不是個好兒子,喜歡上自己的父親。
  “那小傢伙怎麼都不叫他‘爹’呢?煌兒心裡肯定很難過。”皇帝故意表現出一副教訓人的口氣。
  我沉默,不是不叫,而是叫不出口!若是叫了,感覺我跟葉煌之間會變很多,我不希望那樣。
  “小傢伙,現在皇宮亂得很,你不要亂跑,這裡曾是朕與煌兒小時候捉迷藏的地方,在這裡等煌兒來就好,他會來接你的,而且煌兒知道皇宮所有的密道,到時候自然會帶你出去,記得替朕帶一句話給他,朕這些年……”皇帝語氣漸漸弱下去,話沒有說完就沒了聲音……
  “這些年什麼?皇上,你要帶什麼話?”我搖了搖軒轅治,等著皇帝想帶給葉煌的話,可是軒轅治沒有給我任何反應,就這樣靜靜地靠在牆壁上睡過去一樣再也醒不過來。
  我愣愣地看著皇帝,有些不知所措,皇帝軒轅治死了,就在我面前!
  最後皇帝究竟要告訴葉煌什麼?
  我聽著遠遠傳來的吵雜聲,不由回過神,難道公輸景的人追過來了?可軒轅治叫我等在這個暗室裡,我該不該離開?
  突然暗室的門被人打開,一道黑影自我頭頂罩過來,我嚇了一跳,回頭望過去,卻見葉煌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轉身,錯愕地看著葉煌,突然眼淚就‘啪嗒啪嗒’流下來,葉煌的出現突然讓我覺得好感動。
  葉煌看著我身旁的軒轅治,什麼也沒說,只是走進來,將我攬入懷裡。
  我抬頭,告訴葉煌道:“皇帝有話帶給你,他說他這些年什麼的,後面我沒聽到,他就……”
  葉煌鬆開了我,道:“恩,我明白。”說著走到皇帝軒轅治面前,慢慢蹲下,替軒轅治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這才站起身,對我道:“你把外面的人叫進來吧。”
  我一愣,外面的人?我疑惑地走到暗室外面,見到蘇夜正站在房門後面警惕地望著屋外的情況。
  我驚喜道:“蘇夜!”
  蘇夜一愣,轉頭看過來,同樣驚喜道:“葉凜,你沒事吧。”
  我帶蘇夜進來時,卻見葉煌靜靜地看著皇帝軒轅治,不知在想什麼。
  最後,軒轅治被葉煌放在房間的塌上,接著葉煌打開另外一處暗門,帶著我和蘇夜出去,密道裡一路無人說話,我沒心情,蘇夜和葉煌更加不可能聊天,密道不長,沒用多少時間我們就走出密道,出了密道,我才發現已經在皇宮外了,我朝身後的皇宮望了一眼,皇帝沒說錯,葉煌能帶我出來。
  我們一點也沒有繞路,直奔城門而去,待到城門口,我認真一看,才察覺此處竟然是不對百姓開放的北城門,亦可算作皇宮的大後門,因為北城門外只有一片被稱為魔鬼森林的死亡沼澤。
  不過有人早已經在北城門口等候了!
  “百里墨程拜見七王爺。”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騎著一匹彪悍駿馬,雙手執鞭騎在馬上拘禮道。
  我一愣,百里墨程這個名字我聽過,那是有次去刺探太子府的時候,曾聽太子說過,他是公輸景的心腹,掌握著初慶三分之一兵權的將軍。
  為什麼百里墨程會在這裡,莫非公輸景一早就料定了葉煌會走這條路?我看向百里墨程身後一隊整齊的軍隊,不由猛冒冷汗,這下要走難了。
  葉煌一臉平靜:“何事?”
  “請七王爺隨臣去見陛下,主持這次的登基大典。”百里墨程下了馬,恭謹道。
  我暗驚,公輸景這麼快就擺平皇宮了?
  “沒興趣,讓開。”葉煌話雖少,卻足夠威嚴。
  “七王爺,陛下知道您有辦法出皇宮,所以命我等直接在京城各個關口,迎接您。”百里墨程同樣沒有讓步。
  原來如此,公輸景找不到我和葉煌,乾脆直接封鎖了所有京城的出入口,這樣我們就是插翅也難飛,不過沒想到我們這麼倒楣,居然碰到了公輸景的心腹——百里墨程。
  “那只有打了。”葉煌臉色冷冷的,依然沒什麼變化,仿佛說的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我和蘇夜對望一眼,這一支足有三百人的軍隊,就三個人打得過嗎?
  百里墨程明顯比我和蘇夜更吃驚,勸解道:“七王爺,陛下很快就會過來,何不等陛下過來,好好談談呢?”
  “沒什麼好談的。”葉煌說完,突然側臉對蘇夜道:“看著凜兒。”說著已經上前一步。
  蘇夜反應過來,答了一聲,我一愣,這才意識到,不是三個人對付百里墨程的數百人軍隊,葉煌是準備要一個人來,我想要拉住葉煌,蘇夜卻在這時緊緊拉住我,不讓我上前,我急道:“葉煌,你瘋了,蘇夜,你幹什麼?”什麼時候蘇夜這麼聽葉煌的話了?
  “七王爺既然不願意,那在下只有得罪了。”百里墨程歉意一聲,並未讓他手下的軍隊出戰,而是準備自己與葉煌單打獨鬥。
  葉煌與百里墨程交上手,百里墨程不愧為領兵的將領,身手了得,與葉煌連續交手十招還沒有露敗象,顯然他身後的士兵都非常崇拜百里墨程,個個緊盯著他與葉煌的打鬥。百里墨程對葉煌還算客氣,並未用人牆戰術趁機圍堵我和蘇夜,不過更像是在為某人的到來拖延時間。
  我心裡擔心葉煌,但更著急的是想著如何脫困,百里墨程說公輸景也要過來,若真拖到公輸景來,那我們絕對走不了,葉煌以為我腳傷未好便無法成為戰鬥力,但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我身上的咒術可以讓我短時間內迅速提升自己的爆發力,我要尋找逃跑機會。
  我注意觀察百里墨程的軍隊,裡面並沒有弓弩手,很好,只要能找到可以讓我移動的目標,我就可以想辦法飛躍而上高高的城牆,到時候用繩子將蘇夜帶上來就可以,葉煌我不擔心,因為只有我跟蘇夜會成為累贅的情況,只是該用什麼作為支撐點?
  我掃視了城牆各處,除了光滑的牆壁外,只有慶典時插旗幟用的標杆,我猛地停住目光,視線在那幾根標杆上掃了幾下,或許要走也不難!
  我從手臂滑下繩子,準備試試,卻不由一愣,沒有繩子!遭了,剛才幫皇帝軒轅治抵禦公輸景的侍衛時,好像繩子被砍成三斷,早在那時候丟了。
  我急忙側臉低聲問蘇夜:“蘇夜,你身上有繩子嗎?”
  蘇夜一愣,道:“有,不過只有一丈長。”說著就偷偷塞給了我
  我摸了一下,不行,不夠!
  蘇夜有些緊張,問:“葉凜,你想做什麼?”
  “等下我有動作,你配合我,見機行事就好。”我吩咐了一句便不在開口,眼睛瞄到了百里墨程馬背上一大捆纜繩……
  有了!
  不過要當著那麼多士兵的面,偷百里墨程馬背上的纜繩,太困難了,我皺眉。
  那些士兵的視線幾乎都隨著百里墨程和葉煌兩人而動,眼裡是躍躍欲試的衝動,但對我和蘇夜兩人的警惕依然不減,別說飛身躍過正在打鬥的百里墨程和葉煌,就是上前幾步,恐怕都會引起那些士兵們的警覺。
  我正苦惱著如何找機會下手時,蘇夜悄聲道:“有人來了!”
  我一愣,什麼聲音也沒聽到,有些不解地看向蘇夜,蘇夜朝那邊扭了一下頭,我看過去,等了一會兒,果然遠遠隱約有陣疾馳的馬蹄聲傳來,而且人數似乎還很多,我暗道糟糕,一定是公輸景趕過來了。
  馬蹄聲越來越響,終於在不遠的盡頭,一隊人馬遠遠朝這邊趕過來,這時很多士兵不由自住地朝那邊看過去,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絕好機會,我立即對蘇夜小聲道:“配合我。”
  蘇夜愣了一下,雖然不解我要做什麼,卻迅速點了點頭。
  我盯著百里墨程的士兵,果然,公輸景的人馬還沒有完全走近時,那些士兵已經朝著公輸景來的方向,做好下跪的準備,而百里墨程和葉煌也注意到公輸景的到來,百里墨程更是已經顯露敗象,此時百里墨程的駿馬完全暴露在我的領域內。
  我用上鬼器‘龍心’的咒術,迅速飛身從葉煌與百里墨程側面掠過,此時士兵們正好低頭跪下,我用蘇夜的繩子,趁此時滑過百里墨程所騎坐的駿馬馬背,借鬼器咒術之力,以馬背為點,在空中連續翻身三次,將百里墨程的纜繩甩出去,準確無誤地纏上了城牆上的標杆,牆下傳來一片驚呼聲時,我已經拉緊纜繩,身子朝城牆撞過去,抬起未受傷的左腳用力一踢,翻身躍上城牆。
  城牆上的守衛也看到了我,反應過來立即朝我沖了過來,不過就幾個城衛,還奈何不了我,下面的士兵抬頭看著,這才反應過來,一部分人朝城牆這邊湧上來。
  我甩開纜繩,將那幾個城衛捆成一團,同時朝葉煌喊了一聲,“葉煌,帶蘇夜上來。”
  百里墨程也注意到我,剛要動作,葉煌一掌用力,百里墨程連退三步,葉煌順手一撈,將蘇夜如小雞一般拎了起來,飛身扔向城牆,百里墨程跟著飛身追過來,卻還是慢了一步,我甩出繩子,扯住蘇夜腰間,用力一拉,蘇夜借著繩子上了城牆,一腳踢開已經跑上城牆,沖過來的士兵。
  葉煌震開百里墨程,以及百里墨程身邊的幾名士兵,一下百里墨程的士兵半數以上的人都圍著葉煌一個人混戰起來。
  此時,公輸景的人馬也到了……

  第七十七章 異數

  一聲高亢的聲音傳遍城門口各個角落,公輸景身側的一名軍士打扮之人大聲高呼道:“都住手!”
  百里墨程手下的士兵們都漸漸停了下來,連城牆上圍攻我和蘇夜的士兵也沒再上前,葉煌一下震開一大群人,一身白衣傲然站在人群中央,面色平常地看著騎馬而來的公輸景。
  我卻不由緊張起來,因為公輸景身後的士兵有一隊是弓弩手,此刻他們正舉弓對著葉煌。
  公輸景並未下馬,高高在上道:“七皇叔,朕想帶凜兒回宮,可好。”
  我一愣,公輸景要抓我,是因為我知道他才是逼宮之人嗎,還是公輸景依然沒放棄他的“移咒”想法?
  “你為何一定要殺軒轅治?”葉煌根本就不理會公輸景的話,反而冷冷質問道。
  “七皇叔應該最清楚吧,要登上這個皇位,只能如此。”公輸景幽深道。
  “軒轅治不是正在準備退位的事嗎,你會不知道?”葉煌語氣冰冷,我看得出,他很生氣。
  “是,朕知道,可是等到那時候,七皇叔與凜兒早已經離開京城了,那不是朕想看到的,朕要的是雙贏。”公輸景說得勢在必得,全身的氣勢瞬間散發出來。
  我一腳踩上城牆壁緣,打斷葉煌與公輸景的談話,朝葉煌吼了一句:“葉煌,上來。”
  公輸景的弓弩手立刻有一部分人舉弓朝向我,而城牆上百里墨程的士兵雖然沒有撲過來,卻也圍得更近,蘇夜有些擋不住他們。
  葉煌沒有一絲猶豫,在公輸景抬頭看向我的時候,葉煌已然躍上公輸景的頭頂,飛身直向城牆,隨即而來的是密如雨林的箭羽……
  公輸景臉色難看,卻並沒有飛身追上來,百里墨程在箭羽襲向葉煌時,也沒有再動,公輸景似乎想要至葉煌於死地。
  我將整條纜繩猛力扯成兩段,奮力朝城牆下甩開,又將所有朝葉煌飛去的箭羽截住,一支射向我的箭羽在我耳邊一劃而過,斷下一截頭髮,我有驚無險,卻無暇相顧。
  葉煌在空中做了個旋轉,繼而一躍而上城牆,手上還握有好幾隻箭羽,果然我提前上來城牆是對的,只有我和蘇夜會成為葉煌的累贅。
  射向城牆的箭羽並不多,而且有些也達不到這個高度,我見葉煌上來,不由一喜,暫態松了口氣,葉煌腳剛踩上城牆牆垣,卻突然伸手一把攬過我,同時抬腳踢開從另外一邊圍過來的士兵,用力將我拽離牆垣處。
  我瞪著眼前幾乎快貼著自己喉嚨口的箭羽,冷汗下來,要不是葉煌迅速伸手替我截住,我可能被這只箭羽破喉而亡!
  我的腳邊還有一隻深深射入牆垣中,這箭羽很堅硬,做工比其他的箭羽要精細許多,射箭之人的力道也非比尋常,我立即看向城牆下的公輸景,果然,他騎在馬上,雙手正舉著一把大弓。
  葉煌扔了手上的箭羽,我看到他那雙原本漂亮的手如今沾滿鮮血,以及那被染紅的肩膀,我驚慌道:“葉煌!”葉煌肩膀中箭了,與剛才射向我的一樣,特別堅硬的箭羽。
  公輸景居然三隻連射,剛才若是葉煌慢一步,那便會是我與葉煌雙雙中箭,跌下城牆,公輸景是打算將我和葉煌在這裡一同殺掉嗎?
  葉煌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用力一扯後肩處的箭羽,扔下城牆,接著迅速封住了自己周身幾處大穴,不讓血流出來,接著道:“走吧。”說著已經將我拉入懷,一邊甩袖震開旁邊源源不斷襲過來的士兵,蘇夜也慢慢向我們靠過來。
  我現在確實是徹底無法幫上葉煌了,身體還沒完全復原時,我便又再次借用鬼器‘龍心’的咒術之力,反噬嚴重,根本連一炷香都沒有堅持到居然就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是葉煌單手護著我,現在我可能還打不過對面湧過來的一個士兵,偏偏百里墨程也趕上來了。
  百里墨程的武功可與葉煌一較高下,若是他纏住葉煌,絕對是個麻煩的人物,我知道,再不走,我跟葉煌就真的走不了了。葉煌退到另外一側靠向北城門外那片幽深的魔鬼森林。
  這時,公輸景也爬上城牆來了,大聲一句:“七皇叔,勸你還是將凜兒交給朕吧,就算你們現在逃了,朕照樣可以率兵鏟平毒莊,在朕的江山裡,你們無處可逃。”
  士兵讓出一條道,公輸景走過來,我怒瞪公輸景,他剛才射傷葉煌的肩膀。
  突然城牆一頭傳來一聲呼喊,“父親——!”遠遠一個小孩兒被人像捆粽子一樣捆成一團帶了上來。
  我猛地一震——葉素,他不是在毒莊當他的葉少主嗎?我看向葉煌,顯然葉煌剛才也愣了一下,此刻臉色非常難看。
  “父親——唔,唔!”葉素又叫了一遍,立即被人塞住了嘴巴,那模樣讓人看起來非常可憐,葉素身體一直扭來扭去,企圖掙脫押著他的人。
  我手有些發顫,公輸景居然已經染指了毒莊,那葉煌毒莊裡所有的人該不會都被……可是,葉煌的那座毒莊簡直堪比銅牆鐵壁,為何公輸景能背著葉煌將人抓來而不讓其發覺?
  我看著那個被人捆成粽子同父異母的弟弟葉素,雖然只與他在毒莊短暫相處,卻知道葉煌很疼他,這弟弟養成很刁鑽的個性,可並不討人厭。
  這次公輸景算是抓住了葉煌的死穴,也包括我的。因為葉素即是我弟弟,同時也是葉煌的兒子。
  我有些洩氣下來,覺得自己明明只差一步,卻還是被算計了,剛才所做的一切在此刻看來有些多餘了,還讓葉煌受了傷。
  公輸景道:“七皇叔,若你願意將凜兒交于朕,並協助朕治理天下, 朕可以立即封葉素為太子,並讓葉素以後繼承大統。”
  我身體一僵,公輸景居然要讓葉素當太子!他到底又在搞什麼陰謀,還是這次真的想以這條件勸服葉煌?
  其實我知道葉煌不喜歡受人要脅,更不喜歡被束縛,所以他不會答應公輸景的,但……我還是有些害怕葉煌開口。
  葉煌手臂緊了緊,我一愣,卻聽葉煌問道:“你安插在毒莊的內鬼是誰?”
  葉素“唔唔……”地想要開口,可惜被人堵得嚴實。
  公輸景笑笑,並未回答。
  “是我。”一襲紫衣提劍走上城牆,我抬頭愣在那裡,紫衣美人,他不是葉煌的兩位情人的其中一位——星銘嗎,為什麼他會成為公輸景的人?
  另外那個替蘇夜救過命的問雲呢?
  葉煌沒有我那麼吃驚,臉色恢復了剛才沒有表情的模樣,道:“原來如此,‘墨心’之毒就是你拿給公輸景的嗎,星銘?”
  “主上將所有的墨心之毒都銷毀掉了,屬下就是由通天本事也無法將‘墨心’變出來,不過,在毒莊伺候主上的這些年,屬下倒是搜索到了製作‘墨心’的配方。這次能攻下毒莊也不枉這些年的潛伏,可惜沒能把問雲一起抓到。”星銘依然是一身紫衣隨風飄揚,卻不再是上次我見的那個對葉煌好的紫衣美人了。
  葉素在星銘身後,狠狠地瞪著對方,一直掙著身子似乎想要過去撕碎星銘,看來星銘說的該是真的了。
  我直起身,愣愣地看著這局面,今天註定要被公輸景抓回去,可是我只要往後跳,就不會被抓,雖然以我現在這樣的身體更可能摔死,但也有可能逃了吧,我不想被公輸景抓到,他或許可以轉嫁鬼器上的咒術,讓我多延續幾年的生命,可代價卻是成為對方的玩物和奴隸,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我看了看葉煌,不知道他會怎麼決定,可心裡果然還是捨不得葉煌,哪怕一刻也好。
  葉煌沒說話,只是看著葉素,葉素眼淚溢滿眼眶,委屈地掙著。
  公輸景開口問道:“七皇叔,考慮得如何了?”
  “沒什麼好考慮的,我若要走,你也攔不住。”葉煌淡淡道,似乎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七皇叔難道不顧素兒的性命了嗎,還是你以為朕不敢殺他。”公輸景笑得幽深。
  “你敢嗎?”葉煌平波無奇道了一句。
  葉煌他到底在說什麼,瘋了嗎?我緊張起來,道:“葉煌……”
  葉煌卻伸手環過我的腋下,將我攏靠近他的懷裡,我呆呆地看著葉煌, 有些不知所措,莫非葉煌真想要離開,那葉素怎麼辦?
  “來人!”公輸景似乎被葉煌激怒,沉下臉喊了一聲,下一刻,星銘走到葉素身邊,將葉素提起來,單手放到了我們對面城門內的牆垣外面。
  我眼睛幾乎瞪圓,星銘若是手一松,葉素就可能摔下去成為肉餅。
  葉素驚恐地扭動起來,眼淚流出來,求救地看著葉煌這邊,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我伸手抓緊葉煌的手臂,慌張道:“葉煌,你不能不管葉素。”
  葉煌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公輸景也道:“七皇叔,若你敢帶著凜兒跳下去,朕便將素兒摔死在城門口。”
  葉煌帶我跳上城牆的牆垣,隨時就可以下去,我看了看身後的一大片沼澤森裡,北城門的守衛不多的原因,一則是因為城門不開放,對於沒有油水的城門這裡除了輪值的士兵,城衛根本就不涉足此處,還有就是因為這片沼澤,凡是進去了,就沒有人可以活著出來,所以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防衛士兵,而北城門的作用更多的作用則是在軍事上作為一個瞭望台可以清晰縱覽整個丹陽城貌而已。
  我若與葉煌從這裡下到沼澤森林,說不定剛下地就深陷泥潭都有可能,生命一點保障都沒有,當初一開始我就踢掉了北城門的這條逃跑路線,沒想到今天我和葉煌卻要借助這條路逃跑,我很後悔,早知道當初就該連北城門外的沼澤森林做一番瞭解,或是其他什麼,總之不是像這樣完全沒有把握,一切交給未知,那樣我會害怕,會擔心。
  葉煌因此出事的話,我就是做了鬼也一定痛苦萬分。
  公輸景見說不通葉煌,突然轉向我道:“凜兒,你要眼睜睜地看著葉素摔死在城牆上嗎?”
  我一愣,驚恐地看著公輸景,他居然讓來我選擇!
  我說不出話,也回答不了。若是葉煌答應公輸景,輔佐他治理天下,葉素也可以當上太子,其實也挺不錯的,只是,我沒那麼偉大的犧牲精神,一定要我選擇的話,我……大概會拼個魚死網破的吧,要麼現在奔過去救起葉素,要麼同歸於盡。
  葉煌環緊我,似乎有安慰之意,對著被提在半空中的葉素淡淡道:“素兒,既然你被帶來這裡,那你我父子情份到這裡已盡,記住一點,以後要當個好皇帝。”
  葉煌的話,讓我覺得有驚無險,他答應了?這樣也好,葉素去當太子,他也能一世平安。
  公輸景面露喜色,似有親近之意,像平時的公輸先生一樣朝葉煌叫了一聲:“七皇叔,你答應了?”
  “我只是作告別。”說著葉煌抱緊我,一隻手伸過去像拎小雞一樣帶起蘇夜,提上內力向下縱身一躍,
  公輸景怒吼過來,“葉煌,你不要素兒的命了?”
  葉煌用上內力冷哼道:“你會殺自己的兒子嗎?” 那冷絕的聲音在城門外迴響著。
  誒?什麼!?我驚愕地看見公輸景慌亂的神色,以及星銘將葉素重新提上城牆。
  莫非葉煌說的是真的,葉素是公輸景的兒子!
  這到底怎麼回事?
  沒等我細想,葉煌抱著我已經平安落在城牆之外沼澤森林之中的一棵樹上。
  我抬頭看過去,城牆上一排架著弓弩手的士兵剛排好,對我們架起弓弩,公輸景站在城牆上怒瞪著我們,抬起手用力一揮,箭羽如雨林般不停地射過來。
  我才驚覺,葉煌非常精確地抓了時機,公輸景對自己太自信,所以剛才城牆上沒有一個弓弩手,才得以使我們跳下城牆沒有被公輸景亂箭射殺,如今公輸景再調弓弩手過來,距離就有些遠了,一般箭羽的射程還達不到這個高度。
  葉煌穩穩踩上樹梢,又立即落入樹幹,一下隱入沼澤森林中,接著葉煌扔了蘇夜,道:“自己跟上來。”說著就抱著我飛速在樹幹中遠遠離開北城門,失了蹤跡。
  蘇夜傻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公輸景的箭雨根本無法傷到我們,但公輸景大吼的聲音還是傳來:“葉煌,沼澤森林會吞沒你們的,你這是在害死凜兒……”
  公輸景說得不假,沼澤森林不是常人能入的,因為沼澤森林裡,地面上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讓人深陷不起的泥潭,甚至是那些看起來非常高大的樹木周圍的綠蔥草地,有時候也會欺騙人的眼睛,但公輸景說反了一件事,應該是我害了葉煌才對。
  葉煌非常聰明,並沒有走地面,而是以樹幹為支點,用上輕功帶著我離開北城門,並往沼澤深處行去。
  看著漸漸遠去的北城門,我不由安心下來,伸手抱緊葉煌,卻在此時猛地一怔,葉煌的身體怎麼突然開始發寒?莫非……
  初慶禦治十七年 禦治帝駕崩,景王公輸繼承大統,更名軒轅景,年號禦景。

  第七十八章 迷蹤

  葉煌肩膀有傷,卻一直抱著我飛躍沼澤叢林,我強制性地要求休息,不能老依賴葉煌抱著走,一方面鬼器咒術的反噬讓我失去行動能力,我體力尚未恢復,無法自己行走,而更重要的原因是葉煌肩膀上的傷必須認真處理一下,待找個地方恢復體力後再走也可以,反正公輸景已經不可能追到這裡來了。
  不過要找個即能休息,又能為葉煌肩膀的地方頗費功夫。雖然我跟蘇夜混跡江湖多年,卻很少涉獵沼澤之類的無人之地,出人意料的是平時養尊處優的葉煌,他居然能判斷出哪裡適合落腳,哪裡可能是沼澤水灘,不由讓我和蘇夜暗暗佩服葉煌的厲害。
  最終我們在沼澤森林的一個湖泊口停下來休息,才過一天,我依舊無法動彈,鬼器的咒術就是這點不好,有讓人痛苦的反噬,特別是鬼器‘龍心’的咒術,雖然作用最大,但反噬也最厲害。
  蘇夜按照葉煌的吩咐,在湖泊附近的樹上找些可以食用的野果,卻也不敢走遠,因為沒有葉煌的指點,不要說蘇夜,就是我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深陷泥潭。
  葉煌將我靠在一棵樹旁,自己也坐了下來,抬起我的右腳,查看我腿上的箭傷,我看過去,似乎有結疤的跡象了,在皇宮那會兒,葉煌曾給我上藥,沒想到好得這麼快,不過昨天在北城門的時候,過分使力,讓傷口再次裂開,現在葉煌這樣輕輕擠壓傷口邊緣,我都覺得有些鈍痛感。
  葉煌抬頭問:“疼嗎?”
  我有些艱難地搖了搖頭,道:“不大疼。”儘量表現得自己只是有些累而已,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沒用,至於我可以借用鬼器咒術上的力量,還會反噬的事,不想跟葉煌說。
  “平時不跟猴子一樣嗎,怎麼現在這麼虛弱了?”葉煌語氣微微一轉。
  我一愣,不由氣道:“你說誰是猴子了!我現在很累不可以嗎?”
  葉煌看了我一眼,讓我有些心虛。
  葉煌查看完傷勢,便從懷裡拿出一瓶傷藥,我急忙道:“葉煌,我不需要。”我的傷口都開始結疤,就快好了;傷藥不多,葉煌他身上還有箭傷,必須留給他自己用。
  葉煌不理會我的話,到湖泊邊上將手帕巾打濕,替我輕輕擦拭了傷口邊緣,並小心不觸及傷口,接著打開藥瓶,從中取了一些藥膏出來,給我上了藥。
  “葉煌,你的肩膀。”我看著葉煌將藥收進懷裡,不由有些生氣,他也太不愛惜自己了,明明自己的肩膀也受傷了,卻把藥塗在我都快好了的腳上;如果葉煌肩膀的傷口惡化,那……我決定不能任由葉煌這樣放任自己不管。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葉煌非常冷靜地答了一句,完全不在意他肩背處的傷。
  “可是至少要包紮一下,不能這樣放著不管,傷口會惡化的,而且……”我很擔心,我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葉煌打斷了。
  “倒是你,究竟怎麼了,為何會如此無力?”葉煌伸手拂去我臉上被風吹亂的頭髮,語氣似有些心疼。
  我心裡一暖,最終還是乖乖解釋道:“鬼器在我身上的咒術可以讓我短時間提升戰力,不過,事後會有反噬。”
  “你現在這樣就是反噬?”葉煌的語氣聽不出是否在生氣?
  我微微點了下頭,鬼器‘龍心’的反噬會讓我三天都沒法動彈,第一次我用咒術之力逃出重刑牢獄時更可怕,咒術的反噬讓我甚至連話都講不出口,只能躺在那裡等死的感覺。昨天在北城門的情況還好,因為我本身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所以咒術之力連一柱香都沒堅持到我就開始渾身無力了,所以我現在還可以跟葉煌說話,搖頭,點頭什麼的,若是葉煌扶著我,我甚至還能自己走路,就是全身的重量要全壓在葉煌身上。
  葉煌微微皺眉,過了一會兒道:“以後不准再借用鬼器咒術的力量。”
  我不答,這種事不是葉煌說不準,我就能不用的了。其實我也有事想問葉煌,昨天成功離開北城門後,葉煌的身體突然變得非常冰冷,可沒等我問出口,之後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但我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擔心。
  葉煌拿出一包東西,我看著他打開,才知道是三樣鬼器,原來葉煌從公輸景手上拿到了鬼器。葉煌問:“三樣鬼器齊了,要如何解開咒術?”
  我一愣,這才想起解咒之事,只是該如何做,我還沒有主意。我希望能解了身上的咒術,卻又捨不得葉煌遇到危險,這事無法與其他人商量,更不能跟葉煌說。
  真頭疼!
  我撇過視線不看葉煌,道:“等出了沼澤森林再說吧。”
  “也好。”葉煌沒有反對,似乎沒有發現我話語的勉強。
  我為了轉移葉煌在那三樣鬼器上的注意力,問道:“葉素不是你的孩子嗎?為什麼他會變成公輸景的孩子?”公輸景的年齡最多二十七八歲,而葉素好像已經十二歲了,公輸景那麼早就有孩子了?
  “除了你是個意外,我本不會有孩子,素兒也是撿來的。”葉煌語氣很淡,但那句‘意外’,卻還是讓我愣了一下。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公輸景的孩子?”我回過神,繼續問道,很吃驚公輸景竟然捨得將他自己的孩子扔掉。
  “我見過公輸景小時候的樣子,素兒與他有七八分相似,剛開始並未在意,後來公輸景來毒莊教書的時候才察覺的,等到確認時,已是在公輸景變成景王之後,不過我並不打算將素兒的事告訴公輸景。現在想來,或許一開始就是星銘故意讓我撿到素兒的。”葉煌閉了下眼,伸手揉揉眉心,似乎有些疲乏。
  昨天到今天一直是葉煌帶著我飛來飛去,他肩膀有傷,又有我這個大活人掛在他身上,肯定非常疲倦,我不由擔心道:“葉煌,你要不要睡一會兒,你可以靠著的我肩膀閉目養神一下。”說完我就後悔了,這話聽著好像有些似情人間的……
  葉煌聽罷一改之前的冷淡神情,嘴角竟然微翹起來,道:“我現在更想抱你。”
  我一下尷尬起來,葉煌的話讓我臉燙起來,葉煌說完就已經欺上我的唇,漸漸探入,手也扶了上來,探入衣內……
  我嚇了一跳,想要推開葉煌,才想起我現在好像連走路的力氣都抽不出來,只能任由葉煌舌頭滑進來,待我快不能呼吸時,葉煌才放開,手卻沒有停下,慢慢挑逗起來,一邊還道:“凜兒溫順的樣子也不錯嘛。”
  我憋紅了臉,想瞪葉煌,卻沒那個心思,只覺得尷尬,本以為葉煌不會再有動作,可葉煌卻將我從靠背的樹旁拉下,平放到了草地上,跟著人也壓過來,手不規矩地開始解下我身上的衣帶……
  我無法放抗,不禁有些惱怒,道:“你肩膀傷著呢!”
  “凜兒,你這話聽著像是在擔心我,傷了肩膀無法滿足你,是嗎?”葉煌在我耳邊吹氣,有些癢。
  我騰地臉成了一個燒餅,滾燙滾燙,氣道:“你才……唔嗚……”靠近我的是葉煌那張俊美無比的臉……
  “葉凜,我找到一處人家了。”蘇夜興奮的聲音傳來,接著人一蹦,就從不遠處的一棵樹跳過來,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葉煌解了我的外衣,此刻正在拉開我的褻衣,我剛才聽到蘇夜的聲音,卻見葉煌無動於衷還準備繼續下去,就有些氣惱他了,此時葉煌居然還沒有收手的意思,仍舊隔著衣服繼續挑逗。
  直到蘇夜直接撞見我們時,葉煌才慢悠悠地抬眼看向蘇夜,臉色明顯不高興。
  蘇夜抱著一衣兜的野果,愣神一會兒,這才移開視線道:“那個,我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座茅屋。”
  我一愣,沼澤森林裡竟然有人居住?太好了,只要找這家人借宿幾晚,那樣就能給葉煌的肩膀療傷,我們也能得到充分休息後再離開。
  因為晚上的沼澤森林很冷,我們身上沒人帶著打火石,也無法生火,昨晚我們是直接在沼澤森林的樹上休息的,葉煌抱著我,並用內力為我驅寒,才不至於讓我感覺那麼冷,但這樣不是辦法,這樣下去我們三人在還沒走出沼澤森林前,就可能因耗費內力而凍死。
  葉煌聽到蘇夜說的,顯然也有些吃驚,將我被弄亂的衣服拉好,同時直接抱我進懷,問蘇夜:“在哪裡?”
  “離這裡不遠。”蘇夜一手環住肚子前鼓鼓一堆野果,一手指了指他剛才去的方向。
  我看過去,除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以及各處的沼澤水灘外,什麼也沒瞧見,不由問道:“蘇夜,你確定前面有人家?”
  “應該有吧,我剛才爬到樹上摘果子的時候,看見那邊遠遠的地方有一縷煙冒出來,後來我找了一棵比較高的樹爬上去看,才發現遠遠好像有座小茅屋,那煙就是從小茅屋的屋頂冒出來的,不過隔得太遠,我就看到了一個屋角。”蘇夜抓了抓頭髮,也有了些不太確定。
  我卻大喜,那肯定是有人了,抬頭對葉煌道:“葉煌,我們過去看看吧。”如果在這連方向都找不到的沼澤森林裡慢慢找的話,那我們三人真的很可能會死在這裡面。
  葉煌沒有反對,讓蘇夜帶路,蘇夜帶了一段路,卻停住了,有些迷惑道:“奇怪,怎麼沒了?等一下,我上樹頂端找一下。”蘇夜說著已躍上樹,一連查看了數遍,似乎還是沒找到。
  我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前方,難道只是幻覺,蘇夜看錯了?
  葉煌沒什麼表情,安靜地等著。
  蘇夜跳下來,頗為鬱悶道:“找不到,好像消失了,剛才明明摘野果的時候還看到。”
  我聽著有些失望。
  葉煌道:“我們誤入對方精心佈置的迷陣當中了。”
  我一愣,看了看四周,除了樹就是沼澤、草地以及水灘,根本看不出我們如今被困入迷陣中。可我知道葉煌精通陣法,既然他說我們誤闖別人佈置的迷陣中,那就表示這裡真的有人居住,而且很可能是個高人。
  蘇夜也是一嚇,一臉茫然,看來要破陣走出這裡,只能靠葉煌了。
  “這是什麼陣,我們能回到原來的地方嗎?”我想了想,若實在不行,便算了,現在緊要的是給葉煌包紮肩膀,沒有繃帶只能再撕我的衣服了,反正我一直被葉煌抱著,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
  “可以,只要按照剛才來的路,往回走就能回到原來那個湖泊旁邊。這個陣很高明,對方應該只是借此陣來迷惑沼澤中的一些野獸,若是找到這戶人家,我們出沼澤可以少走幾條彎路。”葉煌說著看向灌木叢的那一側,似乎在找什麼。
  我聽著葉煌的解釋,有些激動,心裡祈禱著能快點找到這戶人家,那樣就可以等到我恢復了力氣,再想辦法出沼澤,不用讓葉煌受傷了還一直抱著;最好待到葉煌傷好之後再走,葉煌的肩膀現在還只是扯去我一半的腰帶粗略地綁住傷口,甚至連藥都沒上,我有些擔心他的傷口發炎。
  這次換葉煌抱著我在前面帶路,蘇夜跟著,我雖然略懂陣法之道,卻並不精通,葉煌在找陣眼的時候,我到現在還無法判斷自己是否誤入陣法中。
  最後葉煌在一棵老樹面前停下,突然道:“原來如此。”
  我一愣,問:“這樹怎麼了?”
  “把這棵樹砍了,我們就能找到居住在這裡的人家。”葉煌並未解釋繁雜的陣法原理,而是簡單明瞭地告訴我和蘇夜:此樹一倒,陣法自破。
  我不由好奇問道:“這就是陣眼嗎?”可是這棵樹看上去少說也是上百年的老樹了,那不等於說當初設陣之人早已年歲古稀,或者更大的可能性是已經死了?
  葉煌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將我放下來,用那只肩膀受了傷的右手暫時護著我,接著抬起未受傷的左手,似乎是提了下內力,正欲擊向古樹……
  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來,“年輕人稍安勿躁,老夫帶你們出去。”

  第七十九章 老者

  一位老者,頭髮已經全白,但面色紅潤,穿著打補丁的長衫出現在我們面前,我這才發現葉煌剛才根本就沒有提內力,不過只是伸出手做個樣子而已。
  老者面色和善道:“稀客、稀客,老夫在這魔鬼森林大概有四十多年沒見過生人了,這次居然一來就是三個,你們能平安走到這裡而沒有陷入沼澤中,非常不錯。”
  其實真正厲害的是葉煌,我跟蘇夜對於沼澤根本陌生得連哪裡可以落腳,哪裡不可落腳都分不清。
  葉煌完全不客套,但語氣卻很尊敬道:“老哥哥,我們三人在沼澤森林中迷路,一時走不出去,可否在老哥哥的家中借住兩日?”
  葉煌的那聲“老哥哥”顯然讓那位已經年歲過百的老者很高興,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道:“好小子,就沖你這句老哥哥,老夫也是要請的。”
  葉煌淡淡道:“多謝。”
  “客氣什麼,話說小子你剛才差點嚇到老夫了。”說著老者走到那棵古樹前,繼續道:“這棵樹陪著老夫都快六十年了,老夫可捨不得讓小子劈了。而且小子你就是劈了這樹,也找不到老夫住處的,此處可不是陣眼。”
  “老哥哥說的是。”葉煌點點頭,並未反駁,臉上也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似乎一開始就知道。
  我和蘇夜卻懵了,剛才葉煌好像說砍了樹就能找到居住在這裡的人,不過確實是這樹還沒劈,這位老者就已經出現了,我和蘇夜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
  “不對,若是你真劈了老夫的樹,老夫可是會與小子你拼命的。”老者倒不做作,有什麼說什麼。
  “所以我才向古樹請教老哥哥的住處。”葉煌淡而有禮道。
  “呵,好小子,你是發現這樹有人打理的痕跡,猜測老夫可能非常愛護此樹,就想假借劈掉古樹來將老夫逼出來吧。”老者一臉上當的表情,似乎還有些不甘心。
  我也有些吃驚,眼望向古樹,剛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樹確實有些地方有被人修整過的痕跡。我總算明白葉煌剛才為什麼不直接用掌力劈毀樹,原來是為了請出眼前這位老者。
  “小子怎麼會帶了兩個娃進到沼澤森林?”老者看了看葉煌懷裡抱著的我,再瞧了一眼抱著一堆野果站在一旁的蘇夜。
  葉煌沉吟一下,平淡道:“不會被煩人的傢伙追。”
  老者恍然,也不多問。
  聽著這兩人的談話,我突然有種原來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感覺,好像根本無法□他們大人之間的談話。
  老者似乎很喜歡葉煌,帶我們去他住處的一路上,有說有笑。我們三人隨著老者踏入他的地盤,才發現老者住的地方非常大,而且這裡沒有那麼多的沼澤水灘。
  原以為馬上就到老者的房屋,走近才知道,蘇夜看到的那個茅屋不過是個像烽火臺一樣的爐口,裡面正燒著什麼東西,不過似乎是太潮濕的關係,煙一直源源不斷地從爐口冒出來。
  老者告訴我們,那是熏蚊蟲用的一種煙熏香,沼澤一帶蚊蟲多,而且大多有毒,他這裡還好,經過休整一番後,又在各處點上驅蚊的香薰,晚上才不會被毒蚊蟲叮咬。
  我趴在葉煌懷裡,看著一塊塊小菜園,以及用籬笆圍成的雞鴨鵬,納涼用的簡單涼亭,一些大小、形狀不一的小花圃,還有釣魚的小池塘,非常愜意,除了在沼澤森林裡這點不方便外,此處簡直就是隱居的好地方。
  我突然很好奇老者是什麼人,為何要與世隔絕,在沼澤森林裡隱居?
  蘇夜正驚歎於那些花圃裡的奇花異草,老者笑眯眯道:“最好不要太靠近那些花圃,那下面全是沼澤坑,陷下去可就爬不起來了。”
  蘇夜聽罷嚇得後退兩步,並急忙繞開。
  我一愣,怪不得那些花圃的形狀大小不一,形狀怪異,原來裡面根本就是一個個沼澤水灘,那些花圃下面不會已經有什麼人被埋著了吧?感覺有些惡寒,我轉頭不再看花圃,問老者道:“那些花草為何沒有陷下去?”既然是沼澤水灘,那即使是花草也會沉下去的。
  老者笑了笑,答道:“當年老夫為了不讓老伴誤入深潭,便用籬笆將這些沼澤水灘全部隔起來,並掛了一層細網在這些泥潭水面上,然後將沼澤森林裡一些好看的花草移種到這裡來,就成了如今的這些花圃。”
  我恍然,原來這老者是與他夫人一起來這裡隱居的。
  繞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路,終於看到不遠處用籬笆圍成的大院,以及大院中一座木屋,雖然看過去有些簡陋,但非常大。
  “寒舍簡陋,見笑了。”老者見我和蘇夜吃驚的模樣,不由笑道。
  老者開了大院的門,我首先看到的是大院東面的一座墳墓,不由愣了一下,老者介紹道:“那是老夫的內人,幾年前剛過世。”
  聽著老者的話,我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座墳墓,不知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有些羡慕,若是我和葉煌也能找一處無人的地方隱居,既不會被人打擾,也不用承受世人的眼光,或許那樣的生活也不錯,只是,這要葉煌喜歡我才有可能。
  我不由抬頭看葉煌,他正與老者交談,向老者瞭解沼澤森林的一些情況,突然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多愁善感了,其實只要在葉煌的身邊,哪裡都是一樣的。
  這天,我們三人總算可以吃一頓熱乎乎的飽飯以及舒服的熱水澡了,不過這一切都是蘇夜和老者在一起打點的,葉煌根本連飯都不會燒,幫不了忙,而我是躺在涼椅上沒力氣幫忙。
  葉煌怕我冷,向老者借了毯子,老者拿出一件厚厚的獸皮襖,道:“一直住在這裡,衣服什麼的也就沒那麼講究,只有些野獸的皮襖,不過還挺暖和的。”
  老者忙乎了一陣,便出來與葉煌一同喝幾口熱茶,讓蘇夜全權負責我們幾人的晚飯。
  我擔心葉煌的肩膀,問老者:“老先生,你這裡可有傷藥?”
  “住森林裡,別的東西不說,治外傷的草藥還是有的,不過葉小子你身上不只有外傷,內傷也不輕啊。”老者說著朝葉煌看去,並不急著給葉煌療傷。
  我一愣,不由看向葉煌,他也受了內傷?
  葉煌並不看我,對著老者道:“老哥哥掛心了,其實內傷是舊疾,早習慣了。”
  我怔了一下,葉煌說的難道是寒毒引起的內傷。我又想起昨天剛離開北城門時,葉煌身體的反復無常冰冷,此刻竟然讓我擔心得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咱們明日再細談,今日你們好好休息。小娃兒,你別太擔心,老夫現在去拿外敷用的藥草過來,為葉小子包紮肩膀。”老者似乎注意到我臉色的勉強,抬手摸摸我的頭,安慰了一句。
  待老者走向院中後,我眼望葉煌,問:“葉煌,昨天你身體突然發寒,是不是寒毒要發作了?”
  葉煌難得愣了一下,似有些疑惑,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一愣,葉煌不知道?有點後悔沒有早點告訴葉煌,我擔心道:“就是昨天我們剛離開北城門之後的事,你的身體突然發寒,可沒過一陣子又恢復正常,我一開始還以為我的錯覺。”
  葉煌倒沒有驚慌,反而安慰道:“我身上的寒毒本就反復無常,只要不是劇烈性發作,便無大礙。”
  我剛想說什麼,老者已經端著一簸箕曬乾的藥草進來,道:“葉小子,過來療傷。”
  葉煌放下茶杯,起身走過去,我側頭看著,老者拿了一個搗藥的研缽,將洗淨的藥草浸入燒過沸的冷開水中,繼而放進研缽中,慢慢搗弄起來,還一邊道:“這是外敷,等下老夫讓廚房的那個小娃再給你煎一副藥,以你的修為,好好調養十來天左右大概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多謝老哥哥。”葉煌答了一句。
  “好了,把上衣脫了吧,瞧這誰幫你包紮的,怎麼這麼亂來?”老者看著葉煌肩膀上綁著的半條腰帶,皺皺眉似有些不高興。
  “那時走得匆忙,我只是先止了血。”葉煌解釋一句。
  “老夫就猜是你自己包紮的。葉小子,聽老夫一句勸,你可不要因為自己修為不錯就亂糟蹋自己的身體。”老者教訓了一句。
  葉煌不答,但點了點頭。
  “對了,老夫這些藥草只能幫你癒合傷口,以後肯定是會留下疤痕的。”老者將將搗弄好的藥敷在葉煌肩背上。
  我聽著卻有些難過,葉煌的身上並沒有傷痕,這次居然要留下一道疤了。
  “那邊的小娃兒,你是哪裡受傷呢?要不要老夫給你一起搗藥啊?”老者邊替葉煌纏上繃帶,邊朝我招呼道。
  “多謝老哥哥關心,不過暫時不用,凜兒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之前剛給他上過藥。”葉煌一句話替我拒絕了。
  “怎麼,瞧不起老夫的這些藥草?”老者故意有些不高興。
  “當然不是,只是凜兒身上的傷……我自己來就好。”葉煌話語很淡,但我聽著卻有些怪怪的感覺。
  老者一臉恍然,似乎有些樂了,道:“看不出啊,你小子,竟然也好這口;不過下次記得注意,這種事做多了也傷身的。”說著還一臉笑得曖 昧地朝我看了一眼。
  葉煌點頭應了一句:“好。”什麼都沒解釋。
  我愣在那邊,老者前半句我還有些糊塗,可後半句,我就是傻子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老者難道以為我傷在……
  老者給葉煌包紮好肩膀後,蘇夜的晚飯也準備出來了,我們四個人圍坐一團,吃了這幾天以來最舒服的一頓飯;飯飽後,蘇夜燒了熱水,葉煌和蘇夜先洗好澡,這才再為我放好熱水,葉煌直接抱我入浴桶。
  我皺眉道:“葉煌,你肩膀上還有傷,不用幫我洗了,我讓蘇夜過來,簡單擦下 身體就可以了。”
  葉煌根本就沒搭理我,剝下我身上所有的衣物,扔在涼椅上,替我架起一條受傷的腿放在浴桶邊緣,以防傷口碰水,可這樣卻使全身暴 露著讓葉煌一覽無遺。
  我漲紅臉,這樣非常尷尬。
  葉煌卻跟沒事人一樣,打濕布巾,替我仔細擦洗了全身。
  以前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自從發現自己喜歡葉煌後,我覺得這樣臊得很,葉煌的手現在正拿著布巾在我背上拭擦,居然讓我全身像著了火一樣滾燙起來,甚至還起了反應。
  我用雙手捂住下面,有些鬱悶,知道再不趕走葉煌,等下葉煌繞過來後絕對會露餡;偏偏,葉煌不但特意繞到我前面,看著我的窘樣,嘴角微翹,甚至手還順著我的脊背滑了下去……

  第八十章 復發

  我跟個煮熟的蝦一樣被葉煌從浴桶裡撈出來,不過是洗個澡,就與葉煌洗到了床上,屋裡低低的呻吟以及喘息聲,我自己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甚至不能肯定坐在院中陪老先生聊天的蘇夜和那位老先生是不是其實都聽到了。
  待葉煌徹底放開我,我才得以入睡,而醒來竟然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我起身,發現身體不再無力,雖然葉煌昨天做得有些過分,但之前一絲力氣都抽不出來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原來正好三天的咒術反噬期過去了。
  我有些高興,揭開蓋在身上的獸皮被子,這才發現身上穿的是一件打著粗糙補丁的汗衫,這該是老先生的衣服才對,我下了床榻,走到大院,才看到葉煌正與老先生在涼亭處的木桌上對弈。
  葉煌已經換下他那一身染血的白衣,現在身上穿的是老先生借的補丁長衫,與他平時的打扮不一樣,有些不倫不類,第一次看葉煌穿成這樣,我忍不住笑出來。
  葉煌和老先生抬頭看我,老先生率先開口道:“小娃兒醒了,昨天還奄奄一息,今日就能下地走路了,看來葉小子給你的‘治療’還算不錯啊。”
  我一愣,笑容有些僵在臉色,側頭移開視線,尋找蘇夜的蹤影。
  而葉煌什麼解釋也沒有,好像默認老先生的說法,老先生與葉煌繼續下著一盤未完的棋,我正好瞧見蘇夜在院中的那一頭忙點燃煙熏爐。
  我走過去幫忙,蘇夜見我,問道:“你能下地了?”
  我點頭,應了一聲,看了一眼堆在一旁潮濕的草垛,學著蘇夜的樣子,將那些驅蚊草捆紮成圓木狀,扔進煙熏爐中。
  此時天色漸漸有些暗下來,葉煌與老先生還在下棋,老先生喚道:“小娃,你們倆過來一個幫忙點油燈。”
  我放下驅蚊草,走了過去,蘇夜繼續給各處的爐子添火。
  昨天因為很累,老先生早早打發我們洗澡後就去休息,所以並沒有點燈,這次我按照老先生的吩咐,從屋裡拿出一盞油燈,本想幫老先生點燈,不過老先生要我將油燈遞給他,他自己擦了打火石點上油燈。
  “老先生,這是什麼燈油?”我有些好奇,不由問了一句,因為老先生點燈所用的油好像不是集市上賣的那種。
  “這個不是燈油,是一種樹的‘眼淚’,老夫把它當做燈油來用,還不錯吧。”老先生點燃燈火,涼亭這邊一下明亮許多。
  我一愣,看著燈火朝老先生點了點頭。原來樹也有眼淚,確實很稀奇。
  “小娃,你叫什麼?”老先生點上了燈,就走出涼亭。
  “葉凜。”我回神過來,轉頭應了一句。
  “哦,那跟葉小子一個姓啊。”老人將打火石扔給我,讓我點上其他幾處的燈。
  我擦了幾下打火石,對於老先生的話,本想用一句掩蓋過去,卻不想葉煌跟著走出涼亭,答道:“凜兒是我的孩子。”
  “哦,原來你們是……什麼?他是你的孩子,那你們昨天還那個……”老先生大大地吃了一驚。
  我根本答不上話,或者我想聽葉煌怎麼回答。
  “老哥哥也有世俗偏見?”葉煌反問了一句。
  我忍不住抬頭看向葉煌,葉煌剛才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說,即使我是他兒子,他也會繼續跟我這樣的關係嗎,我是否可以想成他心裡其實也喜歡我呢?
  “胡說,老夫只是太吃驚了,葉小子你還真囂張啊,這樣亂來,斷袖就斷袖,還偏偏選你自己的兒子,真是傻孩子,你們這樣無法在一起多久的。”老先生有點故意撐面子,強裝鎮定道。
  “多謝老哥哥關心,這些事我會處理好。”葉煌似乎不想在此事上繼續說下去,轉而道:“天色已晚,我們進屋吧,我還想請教老哥哥如何出沼澤森林的事。”
  老先生聽罷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葉小子,太過自信不是好事啊。”
  葉煌不應聲,跟著老先生一起進屋。
  我愣愣地看著葉煌,見葉煌就要進去了,不由拉住他的袖口,有些迷茫問道:“葉煌,我……”
  葉煌側身看我,問“怎麼了?”
  我一愣,想問的話哽在喉嚨口,怎麼也吐不出來,我收回了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道:“我去蘇夜那邊幫忙。”
  “葉凜,不用了,我都弄好了。”蘇夜抱著一團驅蚊草放在屋角旁邊,接著朝我和葉煌走來,準備進屋。
  葉煌視線回到我身上,什麼話也沒說,卻讓我倍感壓力。
  我們進了屋,老先生已經沏好茶,這才道:“葉小子,老夫勸你直接留在這裡隱居比較好。”
  我心一動,隱居!
  可是我跟葉煌有可能嗎?我若不解了身上的咒術,不知有沒有命隱居,而且葉煌身上還有寒毒,沒有寒門藥人給他驅寒,葉煌該怎麼辦?
  我豎起耳朵聽葉煌如何回答,葉煌淡淡拒絕道:“多謝老哥哥好意,不過我有些事要處理,無法在這裡常住。”
  老先生瞪了葉煌一眼,似乎對於他的不聽勸有些不高興。
  “老哥哥,可知沼澤的盡頭是什麼,有城鎮嗎?”葉煌微微轉移了話題。
  “城鎮?沒有,這片沼澤的盡頭是幾座險峻的山脈。”老先生搖搖頭。
  我一愣,幅面廣闊的沼澤森林之後是幾座山脈阻隔著,難怪皇宮會選北城門作後門,又那麼放心北城門的守備,根本就是個天然屏障,不可能有人能越過千山,再踏入沼澤進到京城的。
  “那過了那些山脈,可有城鎮?”葉煌沉吟一番,還是繼續問道。
  “有是有,不過都是些小村落,過了幾個小村落,好像有個比較大一點的鎮,叫陸興縣來著。”老先生答道。
  “陸興縣?”葉煌愣了一下。
  我則好奇地看著葉煌,非常難得看到葉煌愣神的模樣。
  “怎麼,葉小子,你不會真想穿過沼澤森林出去吧?”老先生逼視葉煌。
  “那還需要請老哥哥幫忙了。”葉煌點點頭,接下老先生的話。
  “葉小子,先不說你們如何走出沼澤森林,就當你們已經出去了,以你這樣的性子,肯定在江湖上已經得罪了不少人吧,若是被人知道你和這孩子之間的事,他們便會通過這孩子對付你,到時你能保護好他?”老先生再次勸道。
  葉煌點頭道:“確實有一群討人厭的蒼蠅。”
  老先生氣樂了,口氣有些重,道:“葉小子,老夫告訴你,你修為深厚,可以自信;不過如今你有了這娃,他可是你的死穴,若是你還如此盲目自信,就絕對會吃虧的。世人可以不管斷袖之事,但絕不可能會接受你和自己的孩子之間的關係,到時候你帶著這小娃要怎麼過?”
  我才會在意世人怎麼想的,而且若是我和葉煌在一起,我也不會傻到告訴全天下的人。我很想開口反駁老先生的話,不過因為他是對葉煌說的,所以我根本沒立場說。
  老先生見葉煌不答,又加了一句道:“葉小子,不要告訴老夫,你根本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和一世的駡名,這些遠遠比你想得要可怕,你這樣自以為是反而會害了你們自己。”
  我一愣,咬牙看葉煌。
  葉煌輕微地搖頭道:“我不是太自信,而是很多要事纏身,必須走出沼澤森林才能處理。”
  蘇夜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終沒開口,我默然無語,此時卻無法像平時那樣無所謂了,因為我知道我跟葉煌是不可能在此隱居的,留下來只是等死。
  我抬頭,接著葉煌的話,朝老先生問道:“老先生,您知道該如何走出這片沼澤嗎?”
  “死心吧,你們出不了沼澤森裡的。”老先生搖搖頭,不再勸阻,有些無奈道。
  我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你們三人是從丹陽城進入沼澤森林的吧。”老先生不答,反而先詢問一句。
  我與蘇夜疑惑地對看一眼,然後朝老先生點點頭。
  葉煌倒是什麼話也沒問,只是拿起木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聽老先生解釋。
  “那就對了,老夫住的這個地方還只是沼澤森林的邊緣地帶,並非沼澤森林深處。這座沼澤森林之大不是你們能想像的。若是你們往回走去丹陽城,老夫還有辦法帶你們出去,不過要是想深入並穿過整片沼澤森林,老夫可以直接告訴你們,絕無可能。沼澤森林的深處幾乎全部是沼澤,連那些樹木都不過是漂浮在沼澤的水面上罷了,你們想要橫穿沼澤根本沒可能的。”老先生解釋完閉上眼睛,坐著搖椅,微微晃了晃。
  我有些傻眼,我和葉煌是不可能回京城丹陽的,難道真的出不去?
  葉煌微微皺起眉,也沒有說話了。
  老先生歎了口氣,道:“葉小子,好好想想吧。”
  “不需要考慮,葉煌,我們必須出去。”我緊接著老先生的話對葉煌說了一句,出去了才有希望,至少葉煌不會因為寒毒而死在這裡。
  老先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賭氣道:“隨便你們,老夫幫不了忙。”
  葉煌側臉看了我一下,什麼也沒說,我被葉煌看得有些心虛。
  突然葉煌站起來,神色冷峻地皺起眉頭,我一驚,慌張道:“葉煌?”怎麼感覺周圍突然變得奇冷無比,葉煌的寒毒這時候發作了?
  頃刻間,木桌上的茶水結成了冰,我徹底怔住了,真的是寒毒發作!
  老先生嚇了一跳,扔掉手上的冰茶,詫異道:“葉小子,你這是怎麼了?”
  蘇夜是第一次見葉煌這樣,有些驚訝看了看我,問:“葉凜,葉煌他……?”
  葉煌很冷靜,只是臉色不太好,全身寒氣逼人,答道:“應該是我的舊疾發作,老哥哥,可否借你隔壁的木屋一用,我需要用內力壓制,你們所有人暫時都不要靠近。”說完特意警告了我一眼。
  “好,葉小子,你隨便用。”老先生立即點頭答應。
  葉煌移步離開,我一愣,急忙上前拉住葉煌的手臂,為什麼葉煌不叫我幫他驅寒?
  葉煌一下甩開,停下腳步,略有責備地皺眉道:“都說了不要靠近,怎麼這麼不聽話?”
  雖然葉煌不讓碰,可我還是碰到了,葉煌的身體果然非常冰冷,跟上次一樣,冷得讓人感覺心都在顫,我以為葉煌忘了我也是寒門藥人的事,不由提醒一句:“葉煌,我不是可以幫你驅寒……”
  葉煌想也沒想,直接打斷道:“不行,我身上沒有帶護心脈的藥丸,若讓你來驅寒,你會凍死的。”說著葉煌伸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頭,卻又突然停住,收回手,道:“放心,我暫時用內力壓制也一樣。”此刻葉煌的眉毛上也結出了細細的冰霜。
  我詫異,為什麼,這次葉煌的寒毒來得如此迅速?
  這時,老先生突然大聲一吼:“等等,葉小子,你該不會是中了寒門奇毒,寒生君的寒毒吧!”

  第八十一章 無藥可解

  我看向老先生,他知道寒毒?
  葉煌看了老先生一眼,沒說什麼,算是默認,老先生卻猛地瞬步上前,一掌襲向葉煌,道:“葉小子,敢匡老夫說是舊疾,不要命了你。”
  葉煌抬手接下一掌,老先生趁機反扣住葉煌的脈門,葉煌似乎一痛,抽手退開,老先生搖頭歎道:“葉小子,你果然中了寒生君當年留下的寒毒。”
  我一喜,老先生知道寒毒的事,應該有辦法解救,上前問道:“老先生,可有辦法解毒?”
  葉煌滿面冰霜地看著老先生,卻是皺眉道:“寒生君?”
  老先生根本就不答我們,嚴肅對葉煌道:“葉小子,如果信得過老夫,你且暫先封住自己周身所有要穴,且不可讓內力四溢。”
  我一愣,怎麼是讓葉煌自封內力,這樣有用嗎?
  葉煌並未像我一樣疑惑,反而恍然抬手道:“多謝老哥哥提點。”
  葉煌封了內力,周身漸漸沒有了剛才那股寒氣,我急忙過去,扶上葉煌的手臂,雖然沒有剛才那樣徹骨寒冷,但葉煌現在的身體還是比平時要冰冷許多。
  葉煌微微低眉瞧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什麼。
  我不解看向老先生,道:“老先生,葉煌的身體還是很冰冷。”
  “不用擔心,暫時沒事,自封內力雖然會傷身,卻能制止寒毒的寒氣,葉小子,老夫只能明天白天去采些可以暫時抑制寒毒的藥草回來給你,夜晚的沼澤不屬於我們人的領域了,而且這藥草不好找,有些花時間,你可要堅持住。唉……若是有寒門藥人就好了,至少可以讓你身上的寒毒處於休眠期一段時間。”老先生有些無奈道。
  我一愣,寒門藥人的作用只是讓葉煌身上的寒毒處於休眠期,沒有解毒的作用嗎?
  葉煌卻在此時反手握住我,拉進懷,道:“原來如此,我身上的寒氣確實在短時間裡弱了不少,只要趁此時間驅寒,我便能讓身上的寒毒再次進入休眠期,而凜兒亦不會受寒氣的侵蝕了吧。”
  老先生一愣,立即會意過來,驚訝道:“葉小子,莫非這小娃是寒門藥人?”
  葉煌答道:“目前是。”
  “胡鬧,寒門藥人都早夭的,葉小子,誰讓你把自己的娃煉成寒門藥人了?”老先生氣道。
  “不是葉煌。”我急忙解釋道。
  老先生瞪著眼睛,什麼也沒說,最後讓葉煌先把寒毒壓制下來再說,葉煌拉我進屋,蘇夜傻愣愣地呆在那裡,似乎還沒完全明白怎麼回事。
  葉煌的身體很冰,卻沒有像上次寒毒發作一樣,全身比冰塊還冷,雖然是幫葉煌驅寒,可是感受到葉煌某處的炙熱時,卻莫名地想要更多了,又是一個徹夜的纏綿,我突然有些想要好好珍惜葉煌如此溫柔的擁抱。
  一整晚,雖然我被折騰地連床都下不了,可是至少葉煌壓制住了寒毒,我睡到中午才是爬下床,看見葉煌好端端的樣子,有些欣慰。
  剛高興沒多久,兩日後,葉煌的寒毒又復發了,偏偏老先生采的藥並未齊全,不能配製的。
  這次葉煌寒毒發作的有些奇怪,身體並沒有發寒,而是有幾處開始發黑,我知道這是毒素侵入體內要害的症狀,我害怕極了,慌亂無比,偏偏老先生帶著蘇夜出去采藥還沒回來,我想著只能去附近找找了。
  葉煌雖然臉色很差,卻依然如平時一樣氣勢極強,一臉鎮定道:“不准去,沼澤森林危險重重,你想去送死。”
  “你的寒毒已經……”我還沒說完,葉煌就打斷我。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這點內傷還要不了我的命。凜兒,你如此關心我,反倒讓我吃驚不小。”葉煌坐在靠背椅上,擒住我的手,拉我進懷,突然伸手捏起我的下巴,有些玩味地看著我。
  我臉漲紅,撐著靠背椅,抬頭直視葉煌的眼睛,那是因為我喜歡著他。我鼓足勇氣,給自己一次說出口的機會,正欲開口道:“……”
  “咳、咳……”身後一聲咳嗽,我一愣,急忙從壓著葉煌的身上爬起來,抬眼望過去,老先生與背著一籮藥框的蘇夜,正好趕回來,而且他們好像誤會什麼了。
  最後老先生用針灸為葉煌施了針,暫時抵禦了寒毒的侵蝕,問道:“葉小子,你老實跟老夫坦白,你中毒多久了?”
  葉煌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絲毫沒有病弱之態,氣勢依舊,道:“確實挺久的,已經不記得了。”
  我一愣,怎麼會不記得,明明是當年我娘……此刻我突然有些怨恨我娘,為什麼她要給葉煌下毒害他呢?
  老先生也沒多問,道:“葉小子,雖然老夫為你施了針,不過這三天你還需要運兩層功力抵抗寒毒,之後,只要你不勉強自己使用內力,寒毒短期內就不會再發作。”
  葉煌按照老先生的吩咐,在屋內運功壓制寒毒。葉煌運功需要安靜,我不能打擾,便走出屋子,卻見老先生將一壺果酒以及幾碟小菜擺在院中的墓前,一個人對著一塊墓碑對飲著。
  看著老先生,我突然感覺那背影有些孤獨。
  我不由放輕腳步,不去打擾老先生,向廚房走去,蘇夜在廚房忙碌,這些天都是他在打理伙食,我不能打擾葉煌,便過去幫忙。
  老先生卻突然背對著我喊道:“凜兒,你過來,陪老夫喝一杯。”
  我腳一頓,回頭看著老先生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過去,席地坐到老先生旁邊,老先生遞給我一個杯子,我接過,視線瞄到了墓碑前一杯斟滿酒的杯子,不解地抬頭看老先生,他應該是與他的愛人一起對飲,把我叫來陪伴似乎不太好吧。
  “你這娃,話不多,卻心思通透,機靈得很,跟葉小子那冷漠的個性一點也不像,真看不出你們是父子。”老先生突然開口談了起來。
  我飲下老先生的果酒,清甜爽口,雖然不及在孤竹酒樓喝到的佳釀,卻也別有一番風味,聽著老先生的話,答道:“我自小並沒有跟在葉煌身邊,自然不像的,我們是半年前才認識的。”
  “呵呵,這樣啊,凜兒喜歡葉小子嗎?”老先生小飲一口。
  我握著杯子緊了緊,盯著自己的腳尖,臉有些發燙,點頭道:“喜歡。”
  “恩,葉小子對你用情至深,還好,他不是一頭熱。”老先生又飲了一下。
  我一愣,側頭問道:“老先生怎麼知道葉煌怎麼想的?”
  “呵,老夫百歲後面的零頭都比你的歲數大,還有什麼看不出的,你這小娃,這方面真遲鈍,蘇小娃都比看得清楚。”
  我抓抓頭髮,老先生剛才還誇我心思通透的,現在又說我遲鈍。
  其實我心裡有些高興的,我與葉煌認識以來,好像很少和平相處,雖然我從來沒有贏過他,但我的‘劣性’也沒讓葉煌給過我多少回的好臉色。無論老先生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一想到能讓葉煌喜歡上的這個可能,幾乎讓我有些想要立即沖進屋裡,撲到葉煌懷裡的衝動。
  老先生又給我斟上一杯果酒,我回神,急忙伸手接過,抬眼認真看著墓碑上未題完的字,‘寒生……’兩個字躍然印入我的眼簾,這個好像有點像是男人的名字。
  “老先生,墓碑上的字,是不是還沒刻完?”
  “是啊,他討厭別人叫他的全名,所以老夫就給去掉他名字的最後一個字了,其實他的全名還是很好聽的。”老先生懷念道。
  “您夫人叫什麼?”我歪頭問了一句,為何名字感覺有些像男子的。
  “他啊,最後一個字是‘君子’的‘君’。”老先生眼睛幽幽地看著墓碑上的題字。
  寒生……君?我愣了一下,寒生君不是老先生之前說的,寒毒的創始人嗎?
  我有些激動,道:“原來寒前輩是您的舊識,怪不得您知道葉煌身上中的是寒毒。”我第一次感謝這此能進入沼澤。
  老先生冷哼一聲道:“寒生君那個老混帳,當初叫他毀了寒毒配方,他竟笨得只知道毀去寒毒秘方,卻給他的後輩之人留下了寒毒,如今過了這麼多年還有人拿出來禍害人。”
  我一愣,大概聽懂老先生的話,但我更關心的是如何解葉煌身上的寒毒,連喝酒的興致也不高了,問道:“老先生,我要怎麼做,葉煌的寒毒才能清除?”
  “你是寒門藥人,可以為葉小子驅寒,但無法禦毒。”老先生搖搖頭。
  我一愣,寒門藥人真的不能給葉煌解毒,那怎麼辦?我心裡頓然揪起來,問:“那此寒毒可有什麼解藥?”
  “寒隨心生,欲止更厲,無藥可解,這便是寒毒。”老先生淡淡道出一句話,卻讓我怔在那邊,忘了動彈。
  “葉小子自己也是早知道的,所以他才沒開口問老夫呢。”老先生望向遠方。
  葉煌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兩瓣。
  “葉凜,你和老先生要不要用飯,我弄好飯了。”蘇夜從後面廚房出來,見到我們,喊了一句。
  “等一下,老先生,你說的不是真的,葉煌中寒毒都已經十六多年了,若是那麼厲害的毒,他不是早死了。”我回過神,怒著臉,辯解道。
  “是啊,寒毒並不是最厲害的毒,卻是最麻煩的一種毒。”老先生起身,答了一句,接著朝蘇夜喊道:“用飯吧。”
  我坐在地上,不願也不能接受老先生的話,瞪著那塊墓碑,恨不得將墓裡頭睡著的人挖出來質問。
  “凜兒,一起來用飯吧,葉小子的事,雖然無藥可解,但也並非完全無救,倒是你這娃,老夫等下想與你談談被下咒成藥人之事。”老先生留下一句話,就先進屋了。
  我一愣,老先生的意思是葉煌還有救了,而且他連我身上咒術之事都知道?我有些激動,剛才難受的感覺立即煙消雲散,一下蹦起來,跟著老先生進了屋。
  葉煌還在里間屋子,我們三人先用飯,老先生似乎並不急著開口,我擔心一直追問惹人煩,只好淡淡問了一句:“一直不知道老先生叫什麼?”
  “呵,老夫只是個無名小輩,當年在江湖上也是沒有名聲的,說出來連葉小子都不會知道,何況你們這些小娃。”
  我扒了一口飯,默然無語,我最想聽的還是葉煌的寒毒怎麼解?
  老先生見有些冷場,只好道:“其實都過了好多年,而且每天被一個老混帳“小俊,小俊”地叫著,老夫早不記得自己的全名了,不過倒是知道自己姓‘祁’。”
  “祁?原來老哥哥是當年丹陽城的祁家之人。”葉煌走出來,臉色平淡道。
  我望向葉煌,見他與平時無異,不由放下心來,同時與蘇夜對望一眼,丹陽祁家?!
  “哦,葉小子也知道丹陽祁家,老夫以為過了這麼多年祁家早已經沒落了。”老先生眯起眼睛,似乎有些高興。
  葉煌坐到我身邊,並未回答如今的丹陽祁家如何,而是朝祁老先生道了一句:“祁家是沒了,不過若我沒記錯,老哥哥應該還有兩個曾孫姐弟。”

  第八十二章 收徒

  “曾孫?”祁老先生愣了一下,有些驚訝。
  葉煌點了點頭,道:“叫祁烈和祁欣,他們目前在聖醫門。”
  我聽著耳熟,祁烈和祁欣,好像是當初在丹陽城被太子全京城通緝的那兩個姐弟,其中那個小少年,我還曾有過數面之緣,沒想到那名少年居然是老先生的曾孫。
  “聖醫門?”祁老先生再度驚訝。
  “我朋友是聖醫門的人,便是他收養了祁家的兩個姐弟。如今我朋友深陷麻煩中,我本正想趕過去幫忙,不想中途遇到了一點事情,才會誤入沼澤森林,還望老哥哥能幫助我。”
  聽葉煌如此一說,我突然想起在孤竹酒樓時,身受重傷,又中了奇毒的聖醫門三公子——尚方哲悅,葉煌原來想趕著出沼澤是因為那位儒雅公子。
  “好小子,把老夫的曾孫都搬出來了。唉,祁家之人天生能與動物溝通,百年前在京城名噪一時,不過後來就漸漸沒落了,沒想到老夫還有兩個曾孫在世啊。”祁老先生表情暗淡,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所以老哥哥應該有辦法帶我們出沼澤,對吧。”葉煌接了一句。
  此時我想問有關寒毒的事也插不進嘴。
  祁老愣了一下,笑道:“葉小子,你別想趁機匡老夫,老夫說過,若想出沼澤森林,老夫是幫不上忙的。”
  “也罷,但煩請老哥哥為我們三人準備一些食物,至於出沼澤之事,我會再想辦法的。”葉煌並不強求。
  “葉小子,你非走不可?”祁老先生直視葉煌。
  葉煌點點頭,應了一聲。
  “算了,老夫心腸好,給你送出去。”祁老先生一下蹬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走著,既氣又無奈的樣子。
  我和蘇夜對望一眼,眼裡都有些竊喜。
  “你們兩個娃別急著高興,老夫是有條件的。”祁老先生突然停住,對著我們道了一句。
  我和蘇夜一愣,不解地看向老先生。
  “老夫離大限不遠,想趁這最後兩三年收一個徒弟,將自己畢生所學的功夫傳授於人,你們兩個娃,老夫都很滿意,所以老夫決定收你們兩為徒,怎麼樣,葉小子去辦他的事,你們兩個小娃子就留在這裡陪老夫兩三年再離開……”
  “老哥哥,這件事我無法同意,我要帶凜兒一起離開沼澤森林的。”葉煌未待祁老先生說完, 便神色冷峻地打斷道。
  “葉小子,若是你擔心自己寒毒發作,需要凜兒藥人作用的話,那你大可放心,雖然寒毒沒有解藥,不過老夫可以教你一個方法,讓你從此以後不再受寒毒之苦,保證跟老夫一樣長命百歲。”祁老笑了笑。
  我聽罷一喜,急忙問道:“什麼方法?”
  “凜兒啊,你留下來,老夫自然就會教給葉小子的。”祁老先生對我賣了個關子。
  我一下無法回答,不由看向葉煌,我一點也不想留下來。
  “若是老哥哥願教我逼出寒毒的方法,葉煌自當感激不盡;不過此事不能拿凜兒做交易,我必須帶他走,正如老哥哥之前所說,寒門藥人早夭,凜兒被煉成藥人的寒門咒術未解,若是不及時解開,恐有性命之憂。”葉煌語氣未變,說的話卻讓我全身為之一震。
  “葉小子,老夫沒問你,不用急著插嘴;凜兒,你可願意為了你父親的性命著想,留下來給老夫當徒弟呢?”祁老完全不理會葉煌的話,反問了我一句。
  我鬱悶地瞪了老先生一眼,道:“你剛才在院中明明就已經答應我,要告訴我逼出葉煌身上寒毒的方法,現在卻又這樣出爾反爾。”我才不要與葉煌分開,也不信老先生真不肯告訴葉煌逼出寒毒的方法,因為看的出來,老先生其實最中意的人就是葉煌,有些搞不懂他為何要提出這樣的條件?
  葉煌此時表情淡淡道:“凜兒,不得無禮。”
  我扭頭不看祁老先生。
  “好吧,老夫不再藉口寒毒之事留你,免得你這小娃覺得老夫欺負葉小子了。”祁老先生搖搖頭,繼而對葉煌道:“葉小子,你自己也知道寒毒是沒有解藥的吧。”
  葉煌點點頭,我跟著認真聽起來。
  “寒毒其實並不算毒,但卻能慢性侵蝕你全身所有的筋骨,好在葉小子你平時護理周全,沒有讓寒毒擴散開,要不然老夫也沒法幫你。其實,老夫的法子並不是將寒毒逼出體外,葉小子,你中毒時間太久了,逼出來反而傷身,老夫想的是,你與其一直抵禦寒毒的進一步入侵,不如接受寒毒並將其利用,轉為己用。”祁老先生說完,定睛看著葉煌。
  我渾身一個激靈,讓葉煌將寒毒化作己用,到時候葉煌會不會變成一個大冰人?
  葉煌沉吟一番,道:“此法我也曾考慮過,不過卻因為不得方法,不知如何入手?”
  “放心,老夫會教你的,不過此法頗為辛苦,要堅持三個週期以上你才有可能完全擺脫寒毒的侵擾。”
  葉煌沉吟一番,問道:“一個週期大概多長時間?”
  “這個因人而異了,有些人是半年多,不過以葉小子你的修為,老夫估計一個月差不多,也就是說你起碼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不再受寒毒之苦。具體的等下老夫再告訴你吧,我們還是先說說這娃的事吧。”祁老先生看向我。
  我剛放下心,又一下提到嗓門口,我的什麼事?
  “葉小子既然知道凜兒身上有寒門咒術之事,那可知如何解其咒術?”祁老先生沒有在意我的抱怨,而是問了葉煌一句。
  我一怔,不由緊張起來,葉煌沉默地朝我看了一眼,繼而對祁老先生道:“尚不清楚,還望請教老哥哥。”
  “雖然老夫也想一併告訴你,不過老夫不是寒門中人,對寒門咒術瞭解並不巨細,只曾聽寒生君說過,他們寒門咒術的解除非常麻煩,若稍有差池,便會要人命。所以老夫才勸你,暫時先把凜兒留在老夫這裡,待老夫好好研究一番,再幫你想辦法。”祁老先生將原意說出來。
  葉煌微微皺了下眉,似乎猶豫著祁老先生的話,最後朝我問道:“凜兒,軒轅治當初說解除咒術除了三樣鬼器外,還有一件東西,後來可有給你?”
  我冷汗下來,就怕葉煌問這個,緊了緊雙手,我點點頭,無法對葉煌撒謊,道:“恩,有。”
  “是什麼?”葉煌問。
  “是記憶,關於解除咒術真正方法的記憶,就是我被封印的那段記憶。”我淡淡答道。
  葉煌一愣,問:“既然如此,你的眼睛現在可看得見?”
  我搖搖頭,道:“看不清楚,不過好像偶爾會有些亮光。”我想起這幾日來右眼偶爾會有些模糊的影像。
  葉煌露出微微的淺笑,道:“這是好現象,等出了沼澤,我讓哲悅再給你診察一次。”
  我呆了呆,不由抬頭看葉煌,葉煌說會帶我一起出沼澤。
  “葉小子,你先別急著高興,你問問小娃,解咒的方法是什麼再說。”祁老先生有些嚴肅道。
  我一下緊張起來,葉煌重新看我,我答不出來。
  “凜兒?”葉煌等了一會兒,見我不答,提高了音調,有些威嚴道。
  我老實道:“解咒術的方法我自己會,只是有一點比較麻煩。”
  “什麼麻煩?”葉煌眯起眼睛,表情有些危險。
  我怔了一下,側頭不看葉煌,道:“也沒什麼,就是解咒的時候不能被人打擾。”
  最麻煩的是需要葉煌心脈處的血,心脈是人身體最薄弱的地方,若是心脈取血,那樣絕對會要了葉煌的命,而這是我不願看到的。
  “小娃莫要忽悠你父親。”祁老先生夾起一口菜,小喝一口酒。
  葉煌聽罷,回頭看向祁老,問:“老哥哥知道?”
  祁老繼續吃飯,道:“你為何不自己問你的兒子呢?”
  我不敢直視葉煌的臉,分外感覺葉煌目光有些可怕,只聽葉煌道:“凜兒,你沒對我說實話嗎?”
  我心裡咒駡祁老頭,表面裝作沒聽到一樣,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關於解咒的這件事,我不想說,也不能說,因為——我希望葉煌活著。
  葉煌正對我,剛要開口,祁老見氣氛有些僵冷,便擺手道:“別逼他,既然小娃不願說,暫時也不提這個了。”祁老先生擺了下手,淡淡道,繼而轉對蘇夜道:“老夫想收凜兒為徒,可惜葉小子不肯放手,怕是要不到手了;不過蘇小娃,你的體質也很不錯,適合做老夫的徒弟,怎麼樣,可願意留下來陪老夫?”
  蘇夜一愣,有些結巴道:“老先生,我能行嗎?”
  “咋不行了,老夫一開始就先看中你的,凜兒那娃說不定比老夫還早死呢,想收他為徒不過是附帶的。”祁老先生似乎有些動氣道。
  我非常無語地看著祁老先生。
  葉煌並未說什麼,依然冷冷地側臉注視我,我如芒在背。
  祁老先生開口道:“行,那就先拜師吧。”
  蘇夜一愣,急忙上前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著,蘇夜下跪朝祁老先生磕了三個頭,祁老點頭,並未馬上讓蘇夜起身,蘇夜磕完頭,又倒了一杯茶,遞給祁老先生,道:“師傅請用茶。”
  祁老先生“呵呵”笑起來,終於讓蘇夜起來了。
  可葉煌這邊還沒完,他待祁老先生收完徒後,便站了起來,連著我一併拉起來,對老先生道:“老哥哥,我跟凜兒還有事到外面談一下。”
  祁老先生無奈道:“去吧。”
  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葉煌拉到院中涼亭處,葉煌卻不說話,只是看著夜幕。
  我倍感壓力,等了好久也不見葉煌開口,我不由抬頭看葉煌,見他仍然看著沼澤的夜幕,突然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入定了。
  我不打算陪葉煌吹一夜涼風,偷偷邁步走出涼亭,卻才剛出踏出兩步,就被葉煌喚住了,“咒術的事,凜兒不該好好解釋嗎?”
  我站定,乖乖回頭看葉煌,葉煌此時已經轉身看著我了,剛才我落荒而逃的樣子全落入他的眼睛。
  我依舊沉默,和過去不同,這次葉煌非常有耐心地等著我的回答,我被他盯得有些發慌,憋了很久,最後才為難道:“我可能無法解開咒術了。”
  “為什麼?”葉煌語氣聽著有些動怒。
  我抬眼注視著葉煌,緩緩道:“因為除了三樣鬼器外,還需要取一種傳說中的動物之血。”
  解除咒術的方法,我不想讓葉煌知道,一點也不想!
  “什麼動物?”葉煌似乎並未起疑。
  我定睛看向葉煌,道:“龍之血。”
  葉煌一愣,眯起眼睛道:“龍?”
  我點點頭,沒說話。
  此時卻聽葉煌道:“老哥哥,你可曾聽說過龍之血?”他是對著我身後的祁老問的。
  我一愣,頓時有些緊張起來,有些擔心這個謊言被揭穿。
  “呵,葉小子,聽過一句話嗎?”祁老並不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句。
  葉煌一時不覺,問:“什麼?”
  “關心則亂啊。”祁老笑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葉煌看著我,眼神微微閃了閃。

  第八十三章 火狐

  蘇夜按祁老先生的吩咐幫我和葉煌收拾一些出沼澤的必備東西,我則只是坐在一旁發呆。
  這三天,葉煌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葉煌被祁老先生帶出去了,說是要葉煌自己親自去抓一隻什麼動物,只有抓到那只動物,我和葉煌才能安全離開沼澤。
  “葉凜?”蘇夜喚了一聲,我抬眼看他,才發現蘇夜收拾得差不多了。
  蘇夜道:“你在擔心葉煌和師傅嗎?他們兩人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蘇夜說著,就著我身邊坐過來。
  我在心裡默默歎氣,葉煌和祁老的安危我倒不是很擔心,祁老先生在這座沼澤森林生活了大半輩子,肯定對沼澤森裡很熟悉,我更在意的是,葉煌是否已經知道解咒的真正方法了?
  那天晚上,我被祁老先生支開,他單獨對葉煌說了什麼,我根本猜不到,葉煌在那之後根本連一句話都不跟我提,讓我有點提心吊膽。
  “蘇夜,你真的要留在這裡嗎?”若是我們三人都離開,我覺得祁老先生也是會同意的。
  “恩,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況師傅待我很好,我一直在這裡會侍奉師傅頤養天年的。”蘇夜點了點頭,繼而小聲道:“葉凜,其實葉煌那樣的人跟你並不合適。”
  我一愣,驚訝地看了蘇夜一下,蘇夜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叫你自己留心點吧,葉煌的仇家跟天上的繁星一樣多,若是……”
  “蘇夜,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我打斷蘇夜的話,難道他也知道瞭解咒之事?
  蘇夜撇過臉,緩緩道:“葉煌對我也有恩,我兩次被抓,都是他幫我救出來的……”
  我一愣,低下頭,扯了扯坐榻的草席,蘇夜被抓,最該去救的人本該是我。
  “我並不希望你們兩人中有誰發生什麼事,所以葉凜,若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可以逃的時候一定要逃,即使只有一個人。”蘇夜說出了他的本意。
  我有些錯愕地抬頭看著蘇夜,蘇夜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我,似乎剛才的話,是他猶豫了很久才決定開口說的。
  雖然蘇夜說得錯亂,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本想告訴蘇夜,這種事大概是不可能的,因為無論葉煌會怎麼樣,我都會跟著他的。而且比較麻煩的,說不定反而是我才對,我的武功不如葉煌,又有咒術在身,最讓人擔心的還有公輸景那個大麻煩在,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最終我沒有開口,因為葉煌和祁老先生回來了。
  我的眼睛落在了葉煌肩膀上的一隻火紅的小東西,此刻它正乖巧地舔著自己的爪子,安靜地趴在葉煌的肩膀上,對我們這些生人完全不怕。葉煌那樣冷冷的一個人,卻意外地與他肩膀上的那只小東西很配襯。
  祁老先生似乎很高興,剛回來就讓蘇夜弄了些酒菜,招呼我們一起好好喝上一盅。我坐在葉煌身邊,好奇地瞅了一眼依然停在葉煌肩膀上不肯下來的,那團火紅的小東西,不解這小東西要怎麼帶我們出沼澤?
  我朝葉煌看過去,可惜葉煌不冷不淡的樣子,並未過多在意我的視線,而是與祁老先生淡淡對飲著果酒,我不由有些尷尬地回頭直視桌前的酒杯,飲了一口。
  蘇夜奇怪道:“師傅,這小狐狸真的能帶葉凜他們出去嗎?”眼裡有著明顯的不信任。
  祁老先生笑起來,道:“不要小看它,這種火狐可厲害著呢,頗為通人性。早些年的時候,老夫一直養著它,寒生君走了後,老夫便把它放生了,好在火狐還認得老夫這個主人,今日找它才沒那麼困難。”
  此時小狐狸已經從葉煌肩膀上跳下來,一蹦就叼走了桌上難得的一份野兔肉,鑽入祁老先生的懷裡,慢慢地吃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祁老先生將它的食物奪走。
  葉煌放下杯子,淡淡看著小紅狐,道:“曾聽聞當年的寒門門主寒生君身邊有一隻火狐,極通人性……”
  祁老先生臭著臉,憤憤打斷葉煌道:“那寒生君根本就是一小偷,這小傢伙的真正主人可是老夫,他一個莽夫,哪會懂得與動物溝通。”說著祁老先生伸手給小狐狸抓了抓後背。
  蘇夜吃驚道:“寒生君偷師傅的狐狸?”
  “怎麼,你還不信?”祁老拉著老長的臉。
  蘇夜語塞,結巴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哎,當年老夫因為一些江湖恩怨而離開時,不甚將小狐狸丟掉了,不過老夫也並不擔心,因為老夫知道,小狐狸會尋著老夫的味道回到老夫身邊,那時的小狐狸只聽老夫一人的話,卻不想被寒生君那廝給偷了去。”
  我看著祁老先生懷裡吃完兔肉的小狐狸,沒怎麼注意聽祁老先生說的話,更多的是用眼角偷瞄葉煌。
  葉煌一開始沒有察覺,可後來似乎注意到了,頓下手中的酒杯,微微側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急忙收回眼角的餘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盤剩下的野兔肉,看著小狐狸再次叼了兔肉鑽祁老先生懷裡偷吃,不由問道:“既然小狐狸只聽您的話,寒老前輩怎麼讓小狐狸聽他的話的?”
  “老夫還沒離開江湖的時候,在江湖的名聲並不太好,所以也沒什麼朋友,經常處在一起的就是寒生君,可能,咳,小狐狸在寒生君身上感受到老夫的氣息,才會聽他的話。”祁老先生說著灌下一口酒,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剛才祁老先生的臉微微紅了一下。
  蘇夜則奇怪道:“寒生君抓了師傅的狐狸,想幹什麼?”
  “咳、咳……”祁老先生聽著突然被酒水嗆到。
  “師傅!?”蘇夜急忙過去拍背。
  祁老先生臉有些奇怪的紅暈,氣道:“臭小子,問那麼多幹什麼?真是聰慧不足,老實過頭。”
  蘇夜被罵的一句話都不敢多問了。
  我幫著蘇夜岔開話題道:“狐狸的壽命一般不是只有十幾二十年左右嗎?祁老先生,您的狐狸養了幾年了?”按祁老先生的年紀,這狐狸的壽命該不只……
  “嘿,那些是一般的狐狸,老夫的這只火狐,是極其罕見的千年狐,它的壽命可長著呢。”祁老先生有些得意起來,剛才的不高興已經煙消雲散。
  “千年狐?”我愣了一下,莫非這狐狸可以活千年?
  “這種的狐狸至少可以活上兩百多年,也有些特殊的甚至還可以活至三百年,對我們人來說,那是相當長壽的了,所以古人把這種火狐稱為‘千年狐’,不過這世間數量不多,人多的地方,就更不可能見到了。”
  我恍然地點點頭,原來所謂的千年狐,並非真的能活上千年,而是比起人來說,它們更長壽許多。
  葉煌什麼都沒問,一直淡淡地喝著酒,連菜都很少吃,似乎另有心事。
  “此狐如何帶我們離開沼澤?”我淡淡朝葉煌看了一眼,這才對祁老先生問道,希望能讓葉煌的注意力回到桌上。
  “凜兒不用擔心,你跟著葉小子就好,小狐狸是葉小子親自抓的,現在很親葉小子呢,半個月內都會聽葉小子的話,只要你們能在半個月內走出沼澤就不會有事。”祁老先生安慰了一句。
  我一愣,不由再次側頭看葉煌,葉煌這時伸手摸了下我的頭,並未言語,我有些發怔,雖然葉煌平時話語就不多,但他真的好久沒跟我說話了。
  祁老先生進一步解釋道:“當年寒生君就是用這只火狐找到老夫這裡的,後來他賴著這裡不走,還嫌老夫這裡寒磣,有幾次偷偷背著老夫帶小狐狸出沼澤,購置了一些物品回來, 最後才在這裡安然隱居下來。”祁老先生說著似乎陷入了回憶。
  我不由想起院中那塊未刻完的墓碑,祁老先生第一次引我們進到這裡時,曾告訴我們那座墓裡睡的是他的老伴,第二次祁老先生坐在墓碑前與墓主人對飲,說墓主人不喜歡他自己的全名,所以祁老先生就不給墓主人刻全名,嘴巴裡還會罵著對方老混蛋,可此時我覺得祁老先生其實是非常想念那位叫寒生君的人。
  不知道我跟葉煌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天?
  我輕輕問道:“這小狐狸為什麼只有半個月會聽葉煌的話為我們帶路,若是我們半個月走不出沼澤,那怎麼辦?”
  祁老先生從回憶中回過神,解答道:“這種火狐通人性的同時,卻也非常好戰,並不喜生人,無法親自抓到它的人,是得不到小狐狸認同的,所以老夫才讓葉小子親自動手抓它,讓小狐狸認同葉小子的能力,接著老夫又給小狐狸作了次溝通,這樣就能保證小狐狸至少一段時間內會聽葉小子的話,你們離開沼澤的時候就可以安全避開那些危險。”
  我吃驚道:“小狐狸聽得懂我們的話嗎?”
  祁老先生搖搖頭,道:“不,它不懂,但它通人性,有辦法帶你們出沼澤,並且避過一些有致命危險的地方。不過有一點還要提醒凜兒,因為小狐狸能分辨誰對它有惡意或是善意,你們路上切忌有把小狐狸虐殺或是烤來吃的想法,不然你們兩人不但出不了沼澤,反而會深陷沼澤出不去。”
  雖然我還是有些沒聽明白,不過總而言之,那只狐狸有辦法帶我們出去就是了。
  我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喂飽了自己的肚子,又跳上葉煌肩膀趴著的小狐狸,見它正一副饜足地蹭了蹭葉煌的臉,完全不理會我們這群人正在討論它,安靜地在葉煌肩膀上打起瞌睡來,我突然莫名有些火大。
  我跟葉煌離開的時間定在了第二天早晨,祁老先生讓蘇夜給我和葉煌多備了一些果酒,說是沼澤濕氣很重,路上用祁老先生這裡特製的果酒暖身能防濕氣侵蝕身體,非常有用。
  果酒乾爽甜膩,我並不討厭,所以我按祁老先生的吩咐,裝了滿滿兩大壺的果酒,蘇夜更是把許多食物塞好讓我帶上,不過葉煌卻嫌太多過於累贅,只讓我帶了一半。
  祁老先生最後囑咐道:“你們從這裡往東直走,到了沼澤森林中央地段,小狐狸會帶著你們繞開那片淤泥地段,等出了沼澤森林,再繞過兩座山脈後,便可以看到村莊了,小狐狸的話,等你們到了沼澤森林的邊緣,就放小狐狸自己回沼澤森林,它懂得回到老夫這邊,這樣老夫也能知道你們平安出了沼澤森林。”
  葉煌點點頭,雙手作揖道:“我知道了,多謝老哥哥,珍重。”
  “葉小子,切忌凡事莫強求,若是因為時間晚了無法幫上忙也不要橫加多事,你這種不討喜的個性在江湖上是很吃虧的,若順利辦完事情後,……就帶著小娃兒找個地方隱居吧。”祁老先生勸解道。
  葉煌並不正面回答,抬手謝過祁老先生,帶著我離開,祁老先生也並不遠送。

  第八十四章 穿越沼澤

  我解下背上的食物,先拿出一些野兔肉乾喂給竄來竄去的小狐狸,接著擦了打火石,開始起火堆,沼澤的樹枝並不容易點著,費了很大的功夫終於點上了火,此時葉煌已經撿一些比較乾燥的樹枝回來了,葉煌將那些樹枝扔在火堆旁邊,便席地坐下來,小狐狸叼著野兔肉,一下就竄到葉煌懷裡。
  我添了幾根樹枝,接著從食物袋裡取出一塊肉乾遞上去,葉煌接過,我又急忙解下腰間的酒壺,遞了一壺給葉煌。
  葉煌開了酒塞,小飲一口,這才吃起肉乾,火堆並不旺,因為樹枝的潮濕,時不時還會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我顧好了火堆,這才從蘇夜準備的食物袋裡翻了一塊幹餅,學著葉煌,拔開酒塞,微微飲了一小口,一邊吃著硬邦邦的乾糧,一邊看著火堆,不時地添上一兩根樹枝,就這樣兩人沒有任何話語地守著火堆。
  填飽了肚子,我微微打了一個哈欠,稍微往火堆旁移進去一些,火光照著全身,並不燙人,反而在涼意肆虐的沼澤額外舒服,不過後背就有些難受了。走了兩天的路,我很快就感到困倦了。
  祁老先生還給我們準備了一張動物皮毛的襖子,現在還裝在袋子裡,上半夜並不冷,等到下半夜肯定會很涼,我想著等下葉煌睡著了,再給他披上。
  這小火堆應該能堅持到後半夜,我只要靠著火堆近一些,倒可以湊合挨過一夜。
  夜裡的沼澤很靜,靜得我幾乎都沒聽見動物的叫聲,葉煌拿起兩根樹枝,扔上火堆,火微微旺起來,我感覺暖和了許多。
  這時葉煌朝我道:“過來。”
  我遮著手打哈欠,聽見葉煌的話,不由愣了一下,抬眼看他,卻見葉煌正看著我,我反應過來,急忙起身移過去,挨著葉煌剛要坐下,哪知葉煌在我彎腰的時候,突然伸手將我直接帶進懷裡,並輕輕環住我的身體。
  葉煌身上的氣息立即包圍了我,我全身不由一暖,背靠著葉煌的胸膛,這樣坐著很舒服,小狐狸趴在葉煌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舔爪子。
  我想起了袋子裡的毛皮襖子,便微微掙著想要起身,葉煌突然用力環緊,道:“不要亂動。”
  我抬眼朝葉煌看過去,道:“袋子裡有皮襖。”
  葉煌微微鬆開,我急忙跪向前抓了袋子就窩回葉煌懷裡,解開袋子,裡面除了皮襖外,還有葉煌和我的一套備用衣服。我取了襖子便重新系好袋子,扔在一旁,在葉煌懷裡轉身,面對葉煌,替葉煌披上,小狐狸趁機鑽入葉煌的懷裡窩著了。
  還好皮襖蠻大的,可以將葉煌半個身子都罩起來,我給葉煌披好皮襖,這才發現原本的位置已經被小狐狸給占了,不由有些發怔,葉煌將小狐狸一手提了起來,放在肩膀上,然後又將我拉回懷裡,用皮襖封住,只讓我露出一個腦袋。
  小狐狸不高興地開始嗷叫,在皮襖的前面鑽來鑽去,似乎也想要到葉煌的懷裡窩著。我伸出一隻手,將小狐狸提了進去,放入自己的懷裡,一起靠著葉煌閉上眼睛。
  夜晚很快過去,天亮起來後我才醒過來,掀開皮襖,才發現只有我一人,我揉揉眼睛看了下四周,除了早已經冷卻的木灰,葉煌和小狐狸不知道去哪裡了?
  我起身將皮襖收進袋子裡,坐在一旁等著葉煌回來,沒過多久,葉煌就帶著一些野果回來了,見我已經清醒,便帶我重新啟程。
  我啃著葉煌給的野果,問:“我們是不是快到沼澤森林的中央了?”
  葉煌看向遠方,判斷道:“恩,差不多了,過來,挨著我走。”
  我將手在袖子上蹭了蹭,這才抓住葉煌的手,葉煌用力握緊,拉著我就往前走。
  我瞄了一眼葉煌的背影,葉煌從離開祁老先生的木屋後,我以為可以與他談談,可葉煌根本沒有給我機會,就像現在這樣,他只是拉著我往前走,我心裡莫名有些煩躁。
  很快我們便到了沼澤森林的中央地段,寬闊的沼澤地遠遠看過去像一片幅面廣闊的草地,比起小狐狸帶的這條到處樹枝橫錯以及充滿荊棘的灌木林,明顯那片綠蔥蔥的‘草地’看過去好走多了,不過就是有些死氣沉沉,好在有小狐狸引路,我們安全繞過沼澤森林的中央地段。
  又是停歇下來休息的晚上,我依舊抱著小狐狸窩在葉煌的懷裡,葉煌披著毛皮襖子看著火堆,時不時地添一下幹樹枝。
  我還沒有睡意,看著那火堆,低聲喚了一下:“葉煌。”
  葉煌單手環著我,不由稍稍用力,問:“冷了?”
  我抓著葉煌的袖子貼到臉上蹭了蹭,搖頭道:“不冷。”只是突然很想喚他一聲。
  葉煌還是將我往懷裡帶了帶,我躺靠著葉煌胸膛,突然感覺這樣很幸福。
  葉煌卻在此時開口道:“凜兒,你相信我嗎?”
  我呆了呆,不解葉煌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沉默著,並不答話,心裡卻有些緊張,葉煌該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說……?
  接著葉煌又道:“我不管你原來是怎麼打算的,不過我必須警告你一件事,最好不要背著我做傻事!”
  我看著微弱的火苗,沒有應聲,心裡卻開始不安地打鼓。
  葉煌繼續道:“雖然咒術的解除,需取至親之人心脈處的血這點比較麻煩,不過,我不會讓你有事。”
  葉煌的話,讓我原本存著的一份僥倖也徹底沒了,他果然知道了。
  葉煌說完卻將我整個人轉過來面對他,根本不讓我逃避,伸手捏起我的下巴,眼睛直視道:“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一愣,此刻的葉煌很生氣,我不由有些發怔地點點頭,我當然有聽,葉煌說他已經知道解咒的真正之法了。原來我想隱瞞的事情,葉煌早就知道了。
  葉煌見我不答話,不由皺了下眉,終是放開我,緩了一些語氣道:“哲悅是聖醫門的人,他的醫術是全天下最好的,我相信他能治好你。”
  我回過神,有些驚訝,葉煌打算請他的那位儒雅朋友幫忙嗎?有時候我覺得葉煌對那位朋友的信任,深得都讓我有些吃味。
  我黯然開口道:“那人的 醫術真的那麼好嗎?”心脈屬於人身體的要害,真有那麼容易,那就不叫要害了。
  “總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葉煌的表情除了一絲堅定外,還有一絲複雜的神色。
  我一愣,頓時感覺全身都願意交給葉煌去相信他。因為葉煌對我的說過的話,都會做到,我就是沒理由地相信他這點。葉煌看著我,我也怔怔地看著葉煌,我知道葉煌在等我的回答,於是我點點頭,比起自己亂找辦法,我更願意相信葉煌。
  可等我回神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其實有種挫敗感,原想就這麼一直瞞著葉煌的,卻反而讓他來安慰我。其實我很想問葉煌,他不怕嗎?心脈取血太難了,就算是頂好的醫術也未必能做得到,就是做到了還有個萬一存在。
  葉煌見我點頭,露出了難得柔和的表情,道:“知道我當年為何中了寒毒而沒有死嗎?”
  我搖搖頭,重新靠在葉煌的懷裡,心裡隱約猜到什麼。
  “就是哲悅幫我的,不然我早就死了,他甚至也跟我提過祁老說過的將寒毒化作己用的想法,不過後來因為遇到一些事情,便暫緩了此事。”葉煌拿起旁邊的樹枝扔進火堆裡。
  我暗自驚歎,那個儒雅青年如此厲害!我仰起腦袋看葉煌,道:“可是……”
  葉煌眼睛閃了閃,我剛想看清楚時,卻是他微微低下頭,輕輕在我唇角上碰了碰,與我對視,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我呆愣在哪裡,差點連呼吸都忘了,葉煌剛才的動作讓我一陣心悸,不過葉煌只是輕微地碰了碰便移開了。
  我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想轉移剛才的異樣,道:“你之前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騙葉煌說解咒需要龍之血,沒想到祁老先生會單獨留下葉煌,將真正的解咒之法告訴葉煌,葉煌知道後雖然沒有追問我,卻是好幾天不跟我說話,大概是很氣我吧。
  “沒有。”葉煌雙手攏了攏,將我往他懷裡帶進了一些。
  “騙人,你這些天明明都不跟我說話。”我瞪向葉煌,感覺有些委屈,葉煌這些天真的是沒跟我說過幾句話。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葉煌看著我,臉色平常道。
  我一時語塞,半天憋不出半句。
  “我這些天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凜兒怪我忽略了你嗎?”葉煌說著,單手挑起我的下巴,不讓我低頭而是讓我仰視著他。
  我看到了葉煌眼裡的火苗,最後乖乖道歉道:“對不起。”可是我怕,怕知道真相的葉煌,葉煌若是因此出事的話,我絕不會原諒自己,雖然我真的很怕死,但我更不想葉煌有事。
  葉煌微微有些怔神,問:“凜兒,你想跟我說的只有一句對不起嗎?”
  我掰開葉煌捏著我下巴的手,將頭窩進葉煌懷裡,躲在皮襖下,臉漸漸燙起來,不想回答葉煌的話。
  葉煌由著我鑽,道了一句:“凜兒,軒轅治那天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這才從皮襖裡鑽出來,答道:“也沒什麼,就是關於我娘和你們當年的事。”
  “說來聽聽。”葉煌神情似乎有些黯淡下來。
  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個細心的人,但還是被葉煌微微黯淡的眼神給刺痛到,葉煌果然對軒轅治的死很難過。
  我看著葉煌這樣,魔障一般緩緩開口,告訴了葉煌,關於軒轅治與我娘之間的恩怨,以及受到牽連的他和我,還有我身上的咒術雖然是我娘下的,但卻是軒轅治害的。
  葉煌只是聽著,什麼也沒說。
  我感覺自己一定是喜歡葉煌喜歡得無可救藥了,要不為什麼只是看見一點點葉煌難過的模樣,就一股腦兒全告訴他,其實那些,葉煌自己應該也是知道的。
  我們靠著湖邊,湖面吹來陣陣冷風,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葉煌自剛才就一直沉默,我知道他還沒睡,不過卻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麼,就是分外感覺這一夜的漫長。
  第二天,太陽高升後,我才爬起來,抬眼便看見葉煌在湖邊清理身體,這人還是那樣愛乾淨。昨晚的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葉煌說他已經知道解咒的事情了,叫我相信他;此刻想來我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
  我朝葉煌走過去,葉煌沒有回頭,道了句:“醒了?”
  我沒精神地應了一聲:“恩。”說著就看著葉煌光滑的後背發呆,莫名有些發臊,很想移開視線,可眼睛就像定在那上面,根本移不開。
  我有時會想,喜歡一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呢?或許是希望那人好吧,只要那人過得好,犧牲一切,甚至是生命,都能做得到吧。我明明那麼的惜命,此刻看著葉煌的後背,突然覺得那些其實也無所謂,只要這人過得好就好。
  我伸出手,想要抱一抱葉煌,葉煌卻突然在此時開口了……

  第八十五章 心意

  葉煌道:“過來洗洗。”
  我手僵在那裡,在葉煌回頭時,急忙收回,並走到葉煌身邊蹲下,用手舀了點湖水,洗把臉,冰涼的湖水打在臉上,讓我清醒了不少。
  葉煌將唯一的一條布巾扔給我,道:“洗下吧,接下來要一直走到沼澤森林邊緣。”
  我慢慢接過,葉煌已經起身穿衣服,我還有些發呆。
  葉煌穿戴好後就站在那裡看我洗,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迅速脫了衣服,開始清理全身。
  葉煌就那麼看著我脫光光地洗,眼睛掃了幾下後毫不客氣地停留在某個地方,我被看得不自在,賭氣將沾了水的布巾朝葉煌甩過去,葉煌側身接過,躲開了我的襲擊,我繼續抬腳踢向水面,想濺起水花淋葉煌一身,葉煌這次沒能閃開,因為他人已經貼到了我跟前……
  我都不知自己是怎麼跟葉煌抱在一起的,很自然地在湖邊與葉煌做了。
  在那之後,我跟葉煌便一直趕路走向沼澤邊緣,夜裡稍作休息的時候,我會不自主地就想往葉煌身上靠,葉煌也沒客氣,拉我坐進他懷裡,連著做了好幾回,有次讓我感覺差點腰都要斷掉了。
  趕路中,葉煌依舊很少說話,每每在一處稍作停歇時,葉煌還會用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為自己化寒毒,這種時候我都不敢靠近葉煌,因為祁老先生曾說過,葉煌運功化去寒毒的時候是不能受打擾的。只是我不知道葉煌除了運功不能受擾外,還有一件需要注意的事,可當時的我根本就沒有想到。
  半個月後,我們平安到達了沼澤邊緣,出了沼澤,我有些興奮,終於擺脫了那被譽為死亡地帶的魔鬼沼澤,雖然我現在的樣子狼狽不堪,頭髮跟雞窩差不多,身上的衣服叫樹枝和荊棘劃成了叫花子。
  我抬眼看葉煌,葉煌隨意紮著的頭髮有些許淩亂,褲腳邊以及袖口處也變得被樹枝掛得有些破損,像被拆了線一樣,不過葉煌看上去依然比我乾淨許多,實際上並沒好到哪裡去。葉煌正放小狐狸回沼澤森林,小狐狸嗷叫兩聲,似乎還有些不舍,繞著葉煌的身體打圈。
  葉煌將小狐狸一把提了起來,扔得遠遠的,不讓小狐狸跟著,幾次下來,小狐狸也就乖乖地竄入沼澤森林內,漸漸消失於晨霧中,葉煌在確認小狐狸離開後,這才回頭走過來,對我道:“走吧。”
  我應了一聲,隨葉煌離開沼澤森林,走時不由朝身後的沼澤森林多望了一眼。蔥郁的森林隨著晨光剛剛蘇醒,籠罩著一切的綠色卻也讓人望而卻步。這次若不是有祁老先生的小狐狸帶路,我跟葉煌說不定真的就栽在那片沼澤裡了。
  我想自己大概以後都不會再進那種地方了吧,對沼澤森林我實在喜歡不起來,雖然小狐狸為我們帶路,可我也清晰記得我跟葉煌好幾次差點陷入泥潭的情形。
  我輕輕瞥了一眼後面,便跟上葉煌,並拉住他一邊的袖子,剛拉上我不由愣了一下,在前面十多天的沼澤森林裡,因為擔心跟葉煌走岔,我總是拉著葉煌的袖子跟緊他的步伐。到此時似乎有些沒必要了。
  我的手拉著葉煌的袖口並沒有放開。
  翻過兩座大山,在我差點虛脫的時候,終於讓我們看到遠處隱隱有了村落的影子,不過我更高興的是,眼前的這個小瀑布。在歷經了快一個多月的野人生活後,我身上都開始發餿發臭了,就連愛乾淨的葉煌此時也是一身的塵土,雖然是被我不小心蹭的泥印子。此刻讓我見到瀑布,分外親切。
  葉煌站在高處,向遠處眺望,道:“前面的村落不算太遠,我們大概再走一天的路程就能到了。”
  我壓根沒聽葉煌的話,在葉煌還在眺望遠處村落時,我已經跳到了瀑布附近一塊平整的石板上,把身上的包袱一扔,就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了去,一下便躍入小潭中,這個瀑布很淺,我甚至能踩到底下的小石子,水非常清澈,水底的小石子像地毯似地鋪著,我憋在水裡好一會兒才冒出來透個氣,然後開始在水裡遊蕩起來,看到水中偶爾遊過的魚,我才想起自己好多天沒吃野味了,於是我邊洗澡,便在水裡摸起魚來。
  葉煌在我身後的高處朝我喊了什麼,我離瀑布口近,瀑布的水聲隔著我聽不大清楚,但我也沒有回頭,因為此時我正專心地盯上一條自動送上門的笨魚。
  “嘩啦——”地一陣水花,魚我是沒抓到,倒是被身後一個力道十足的臂膀向後拉進了懷裡。
  我有些不穩,急忙伸手扶住葉煌,然後才轉身對葉煌道:“今天吃魚吧。”
  葉煌冷著張臉,道:“誰讓你這麼直接下來的,此處是深山的泉眼之水,你不先用水打濕自己的身體,就冒失地跳進來,不怕進了水裡就爬不起來嗎?”
  我一愣,才發現自己剛才太過興奮一時給忘了,我抓了抓頭髮,依然辯解道:“沒事,我沒有抽筋。”心裡卻一陣僥倖,同時一股暖流滑過心口。葉煌自從跟我說瞭解咒之事後,對我有時候會非常不可理喻的霸道,特別要是我無意間做了什麼他認為比較危險的事,葉煌就會冷起臉色教訓我,然後是狠狠地‘懲罰’。
  我能感受到葉煌那份對我的愛護,這些天,我也同樣肆無忌憚地鬧著他,不過葉煌從來沒有生氣過,最多借此小小地‘懲罰’一下。
  我背靠著葉煌的胸膛,感受著葉煌心脈處有力的跳動,不禁有些留戀這個懷抱,這些天過得跟野人一樣,卻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和葉煌在瀑布前的小潭裡邊洗邊摸魚,確切地說是我在摸魚,葉煌只是背靠著那塊放著衣物的石板,然後在水潭裡閉目養神,潭裡的魚很大,不過我沒有很用心在抓,注意力一半都跑到了葉煌那裡,見他依然在水潭那邊閉目養神,就輕輕劃過去,在快靠近葉煌時,潛入水中,剛想湊近葉煌偷襲時,被葉煌一把拉出了水面。
  我還來不及穩住身體,就被葉煌堵住了嘴巴……
  柔軟的觸感滑了進來,葉煌的舌頭很燙,也很過分,都快伸到我的喉嚨裡去了。我雙手環抱葉煌,腳也纏了過去,跟葉煌在小水潭裡又做了起來,這些天早已經熟悉葉煌身上的氣息,以及他的每一個表情,但有時還是會忍不住偷看葉煌情動的樣子,非常的撩人。
  我從來不敢去想,這樣跟葉煌一起是對還是錯。只知道我想要葉煌,想那份撩人的情動獨屬於我一個人,雖然被壓的是我,但葉煌的功夫實在是好得讓我幾乎想要求饒。
  從水潭裡被抱上了旁邊的大石板,我跟葉煌又在粗超的大石板上做了幾次,然後就是虛脫地沉睡,就那麼躺在大石板上,只在肚子上蓋住肚臍,大白天的我什麼都沒穿就靠著葉煌的懷裡睡,這裡渺無人跡,根本不擔心被人看到。
  我是聞著烤魚的香味爬起身的,看到身邊的葉煌早已經起來,午後的陽光不強,葉煌怕我著涼給我加了衣服蓋在身上,我隨便披在身上,就下了大石板,走到葉煌身邊,見葉煌還在烤著魚,忍不住想流口水。
  葉煌將其中一份烤好的魚遞給我,我伸手接過,不顧燙手,齜牙咧嘴地吃著,葉煌並沒有吃,一邊繼續烤魚,一邊靜靜地看著我吃,嘴角微微翹起,沒有言語,只是眼裡有著稱之為柔和的笑意。
  我撤下魚背處最鮮嫩的肉遞到葉煌嘴邊,葉煌吃了下去,我伸回手指,舔了舔上面的味道,朝葉煌“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又撤了一點魚肉,再遞給葉煌,我喜歡看葉煌吃東西時那副冷淡沒表情的模樣,簡直迷死人了。
  葉煌吃下魚肉,連同我的手指也舔了舔,還輕微地咬了下,我一怔,急忙縮回手,背過身去繼續吃著烤魚,不敢面對葉煌,剛才只是那樣一下,就讓我起了反應,我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去,我拿衣角微微掩住,懷疑最近是不是做太多了才會如此?
  背後溫暖的氣息靠過來,我身體一僵,急忙把衣服拉扯下來將下 身全部掩住,葉煌抬手輕輕拿掉,似有些調笑的語氣道:“凜兒,硬了呢!”一句話把我臊到了想鑽地洞。
  結果剩下的烤魚沒吃到,扔在火堆架上烤焦了,我自己卻被葉煌再吃了幾回,我有些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縱欲過度。
  “這樣喜歡嗎?”葉煌將我整個環在懷裡,看著天空的夜幕,問了一句。
  “恩,還好。”我輕輕點下頭,知道葉煌是在問剛才的情事中的姿勢。
  “那我呢?”葉煌緊接著再問了一句,此刻他是看著我的眼睛。
  我怔了一下,猶豫一番,緩緩道:“喜歡。”不是把他當做父親來喜歡,而是愛上了他。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葉煌難得露出了笑容,我突然忍不住湊前碰碰他的嘴唇……
  第二天清晨,我們換好了另外一套備用的衣服,休整一番,朝遠處村落走去,到村落後已經是傍晚了,說是村落,其實只有幾戶人家,好在村落的人不忌諱陌生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一晚。
  那晚,我埋在葉煌懷裡,撓他癢癢,結果反過來被他‘懲罰’了一通。
  在走到第二個比較大的村落時,我們並未作停留,而是直接前往比較繁華的陸興縣。而這樣跟葉煌呆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到差點讓我忘了一些應該警惕的麻煩。

  第八十六章 陸興縣

  前往陸興縣之前,葉煌買了兩頂斗笠紗帽,我們稍微偽裝了一番這才出發。葉煌的謹慎讓我想起自己目前好像還是個通緝犯,不知道公輸景如今還會不會派人到處抓我們?我心裡祈禱他最好是認為我和葉煌已經死在沼澤了。
  因為陸興縣傍晚時分就會關城門,為了趕在關城門之前入城,葉煌用身上剩餘的錢租了輛馬車,不過好在趕得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我們很順利地通過了城門的關卡,進入陸興縣。
  入了城,我立即感受到城鎮的熱鬧,雖然不及京城丹陽,但人來人往的,比起杳無人煙的沼澤森林和沿途的兩個村落,要繁華得多。
  葉煌命馬夫把馬車停在陸興縣最大的錢莊門口,我和葉煌下了馬車,待車夫趕走馬車後,葉煌道:“在這等一下,我進去取一些錢,等下再找旅店住,不要亂跑。”葉煌說著很自然地伸手摸下我的頭。
  “恩,我知道了。”我點頭應了一聲,好歹自己也是個身手敏捷的大盜,但我依然沒有反駁葉煌近乎霸道的關懷。
  葉煌進去後,我等著無聊,朝著熱鬧的街道兩邊看過去,不由注意到了對面牆角處的告示,似乎貼了有些時間,我不由好奇走向對面。
  待我看清時,才發現這是一張赦免令,初慶的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我不由心一動,看著下面具體的赦免內容,第一條便是新帝登基的頭三年糧稅減半,戶稅免交……林林總總羅列的好幾十條,其中第十一條是關於通緝犯的,我認真再確認了一遍,才肯定像我這種類型的盜賊也在赦免的範圍內。
  我有些激動,我不再是通緝犯了,以後不用跟葉煌到處躲躲藏藏的,公輸景也許已經認定我和葉煌死在沼澤森林中了。
  “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葉煌在我身後陰沉道。
  我轉身,根本就不在意葉煌那張略微生氣的臉,心情很好地拉過葉煌道:“葉煌,你看。”
  葉煌抬眼看著赦免令,我怕他漏看了某處,特意指著第十一條給葉煌看,有些得意道:“官府赦免了像我這種小賊的通緝罪名。”公輸景還是有點良心的,至少在我和葉煌‘死後’罷免了那些通緝令。
  “‘大盜鬼器’不算小賊。”葉煌冷淡地回了一句。
  誒?我愣了一下,不服氣道:“可我除了鬼器,就沒偷過什麼東西了,更沒有謀財害命,為什麼不算在赦免的行列?”
  “‘鬼師’萬羅的三樣鬼器在世間被稱為無價之寶,你不就是因為它們才被人稱為‘大盜鬼器’的嗎?”
  “那是因為……”鬼器本來就是我的嘛,我可是鬼器的主人,我想反駁,葉煌打斷了我。
  “好了,先去找旅店休息吧。”葉煌伸手替我拉下斗笠上的紗簾,帶我便往附近的旅店走去。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我跟著葉煌,看見不遠處的福緣酒樓,問的卻是今後的去向。
  “先回一趟毒莊。”葉煌走在我前面,淡淡道了一句。
  “哦。”我沒說什麼,可心裡有點擔心毒莊附近會不會有公輸景的人盯著?
  葉煌帶我踏入福緣酒樓,我不由一愣,沒想到酒樓的人這麼多,而且很多都是江湖中人。
  店夥計忙著端茶水,一時沒法過來接待,於是葉煌走到掌櫃處,拋出一些碎銀,道:“一間上房、備一些酒菜。”
  掌櫃正在算帳,聽見聲音才驚覺有客人,急忙叫店夥計過來招呼,又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這幾天住店的人多,店裡已經住滿了,要不您先在店裡吃個飯,再去別家看看。”
  葉煌點點頭,道:“也罷,那安排個雅間吧。”
  掌櫃有些冷汗道:“客官,小店這不設雅間,大家都是在這大堂用飯的。”
  店夥計送完茶水,一甩汗巾,急忙走過來笑道:“客官吃飯嗎,這邊還有空位,請!”
  我以為葉煌反感汗味重的大堂,會轉身離去,沒想到他居然帶我跟著店夥計的安排坐到了大堂一個角落,桌子還坐著一個人。
  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葉煌點了幾個菜,沒一會兒就上來了,店夥計殷勤道:“兩位元客官還需要什麼叫一聲,小的先忙去了。”
  我挨著葉煌身邊坐著,摸摸肚子,確實餓了,葉煌替我一起摘了斗笠紗帽時,我已經開始動筷了。周圍吵吵嚷嚷的,都是江湖中的人,雖然不擔心有人認出我們,但還是不喜歡這裡,想著飛快吃完就去找旅店。
  葉煌緩緩道了一句:“慢點吃。”並替我遞了一杯茶水。
  我吞下葉煌倒的茶,真的慢慢吃起來,抬頭朝坐我們對面的人打聽道:“這位大哥,陸興城是不是在舉辦什麼慶典啊?好多人。”說著我朝四周望瞭望。
  那人也沒有面生,道:“不太清楚,他們那些都是外地人,大概是來看沈家二小姐的比武招親吧,據說那位二小姐長得跟天仙似的,有好多仰慕她的江湖人、還有一些外城的公子哥們。”
  “切,什麼都不懂的老頭,我們是為武林除害而來的,什麼沈家招親?聽都沒聽過。”坐在另外一張桌子的一個醉漢聽到我們的話,突然不屑了一句。
  那中年漢子聽了臉色有些尷尬,朝我道:“我不太瞭解江湖的事。”
  我忙道沒事,看了一眼那醉漢,不由撇撇嘴,為武林除害?這些江湖人就是吃飽了撐著的,沒事找事。
  自葉煌摘下斗笠紗帽後,周圍多了些討人厭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停留在葉煌的臉上,偏偏葉煌就跟尊泥人一樣,基本是面無表情,好像那些視線他根本沒看到。
  對於那些視線我倒不是非常擔心,這些人不可能認出葉煌的,因為葉煌從來就沒有以真面目出現在在他們面前過,當然他們也不認識我,因為葉煌有幫我作了偽裝,可惜我並不是很喜歡我目前的樣子。
  葉煌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好,之前還被人誤認為毒殺多個門派的兇手,而且貌似至今還沒解除誤會,那些人一直談論著說的要討伐的人不會就是指葉煌吧,我有些擔心地看向葉煌,葉煌並未看我,原來他正靜靜地聽另外一桌人的談話,我跟著看過去。
  一堆人圍在一起,好像是同一個門派的,他們一起聊著朝廷的事還有江湖的事,而且聊得很起勁。
  “咱們初慶的這一位新帝,聽說是個好皇帝啊。”有人誇,自然就會有人罵了
  “可好像聽說新皇帝的那寶座是他弑君奪位得來的。”我特意看了說這話的人,是個賊眉鼠眼的胖子。
  “啊呸呸,這種話最好不要亂說,若被有心人聽到了,小心自己的腦袋。”很多人都附和著。
  “胡說八道,街上的告示你們沒看嗎?明明就是個好皇帝,才剛登基,就大赦天下,還替當年被冤枉的祁家平反,連著端了好幾個大貪官呢……”
  “哎,我可是聽說這次新皇帝能順利登上皇位,白門有大功勞的,現在的白門在江湖上可算是天下第一名門呢。”說話者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
  “這些事大家早知道了,我還知道,這次討伐毒莊葉煌的義舉就是白門主動帶頭的,所以跟著幾乎全武林的人都聲討要除掉毒莊葉煌,這次的聲討會,不但召集了許多有名的江湖義士,連很多大師都參加討伐,就是準備讓那葉煌無處可逃,聽說毒莊葉煌如今就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的莊裡一步都不敢出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現在很多江湖豪傑都如我們一樣前往毒莊,就是為了討伐葉煌,終於等到可以除去江湖一大魔頭的時候了。”吹噓的那人標榜著自己就是個正義的使者。
  又有一人道:“之前早些時候,我聽有人傳聞毒莊葉煌其實早就已經死了的。”
  “哎,怎麼可能,誤傳,絕對是誤傳,白門的人都說那葉煌躲在毒莊裡不敢出來呢,說不定毒莊葉煌知道了武林中人要討伐他,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矇騙大家呢。”
  “不對,之前真的有人說葉煌已經死了,而且,猜猜他是怎麼死的嗎?”那人唱反調,似乎還說到別的上面去了,笑得一臉噁心,看得我胃口全無。
  “別賣關子,說來聽聽。”眾人催促著。
  “嘿嘿,據說,毒莊葉煌是死的時候被人發現是在他寶貝兒子的肚皮上。”說話之人一臉猥瑣。
  “哈哈,居然被自己的兒子榨幹了精盡而亡。”嘲笑之聲此起彼伏。
  “什麼,那毒莊葉煌好男色也就罷了,居然搞起自己的兒子來,真是噁心,果然是要討伐的武林敗類。”顯然那一桌的談話被隔壁另一桌的人聽了去,一位年輕的正派弟子一臉險惡。
  “父子亂 倫,罪加一等!”一位‘正義感十足’、‘相貌堂堂’的年輕人拍著桌子,附和道。
  “啪!”地清脆一聲,我才注意到是自己手中的筷子被自己折斷了。
  原來……我這麼生氣!
  葉煌抽掉我手中的斷筷,從筷筒裡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塞給我,語氣平靜道:“好好吃飯。”那些人的話似乎根本沒進他的耳朵。
  我握著筷子,沒敢抬眼看葉煌,也沒有舉筷子,耳邊依然是那些人罵著難聽的話。以前我只圖能跟葉煌在一起就好,也知道我們的關係被世人知道,肯定會遭唾棄,我才不在意這些,但為什麼所有難聽的話都潑在葉煌一個人的身上,我不要葉煌被人那樣說。
  我更沒想到公輸景居然會這麼做,別人不知道白門的真正主人是誰,我和葉煌都是再清楚不過了,公輸景借白門來討伐葉煌,是擔心我們把他弑君奪位的事說出去嗎?不該的。
  明明當個好皇帝就好。
  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據白門中有人傳聞,葉煌的兒子就是前一陣子通緝的‘大盜鬼器’呢。”
  我一怔,公輸景連這件事都拿出來,真的是要對我和葉煌趕盡殺絕嗎?
  雖然大堂裡依然吵雜,但在場的人幾乎都豎起了耳朵,另有一人問:“真的嗎?那葉煌手上不是就有三樣鬼器了!”
  “那是,不然葉煌為什麼一直躲在自己的毒莊不肯出來,還不是怕被人搶了去,你以為他毒莊葉煌能短短幾年就家財萬貫靠的是什麼,他那當賊的兒子也一定藏在毒莊裡面,到時候大家定要好好收拾那對噁心的東西。”那人說得一派‘正氣浩然’。
  “嘿嘿,確實聽說毒莊裡面有很多美人,全是葉煌那色鬼從各地收羅來的,而且個個絕色,去早的話,說不定還能在討伐的時候趁機嘗上一口呢。”很多人跟著露出□。
  “我倒是知道毒莊裡有個大藥爐,裡面有著天下各種各樣、異常珍貴的丹藥,就是得到了一顆,那可真是發了。”
  “切,沒見識,毒莊裡的東西多著呢,葉煌從天下各地收羅來的財物,什麼寶貝都有,有享不盡的絕色美人服侍,吃穿什麼的都跟皇帝差不多了,絕對的享受。毒莊裡隨便一套茶具,都可能是名家雕刻燒制而成的,就那些丹藥,根本就是小意思而已。”說得好像那人親眼看見一樣。
  明明是非常明顯的胡扯,偏就有人狂熱地相信,歸根結底不過是這些人的貪婪在作祟,我淡淡地用餘光撇了一眼葉煌,依然是那樣的冷淡,或者說根本就不在意。
  我心裡歎氣,自己好像做不到像葉煌那樣完全不在意。我知道自己沒必要因為這些貪婪虛偽之人的話讓自己不開心,可我果然還是沒法不放在心上,因為他們在說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這時候,我不該衝動的。
  葉煌走過幾家旅店都沒進去,偏偏選這家的原因我能理解的,因為我們被困在無人的沼澤森林整整一個月半,一個月半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所以我們需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好避開那些潛在的麻煩和危險,所以,我該靜靜地坐著聽那群江湖人聊天的。
  只是,又一雙筷子被我折壞了……
  雖然說得的人不多,可幾乎所有人對毒莊的熱情都泛著異常興奮的眼神,似乎毒莊裡面的那些寶貝就等著他們去拿一樣。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邊說邊笑,這些人根本就是打著討伐的名義,公然要上毒莊去搶劫的,而且還是當著主人的面在那裡瓜分。
  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裡,差點沒讓我把飯噴出來。
  “掌櫃的,要一間上房。”分明是白門十三將——雲銳的聲音。
  這傢伙怎麼也跑來陸興縣了?

  第八十七章 盧震

  還好我跟葉煌坐的角落,雲銳應該不會注意到我們。
  我放下筷子,朝說話之人望過去,只一眼我就傻了……
  一個渾身邋遢,衣服髒得快跟乞丐差不多的人背對著大堂裡吃飯的眾人,此刻正站在櫃檯前對掌櫃叫著要住店。
  我想自己剛才或許是幻聽了,因為我認識的那個白門十三將的雲銳好像不是當乞丐的,從背後看著那人,我甚至有些懷疑掌櫃會不會將這人轟出去。
  掌櫃終歸是客氣道:“客官,小店沒有空房了,實在抱歉。”
  大堂裡吃飯的人大多冷眼外加嫌惡地看著那已經成乞丐模樣的年輕人,只聽邋遢的年輕人大聲道:“閉嘴,不准說沒有,沒有也得變個出來。”聽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客官啊,小店真的住滿了。”掌櫃苦著一張臉,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顯然這幾天有很多這樣的人來問過掌櫃了。
  “掌櫃,你可憐一下我這外地人吧,全縣所有的客棧我挨家挨戶全都問過了,你這裡算是最後一家了,要是連你這裡也住滿了,那我今晚又得睡大街啊,給行個方便吧,我好幾天沒洗熱水澡,身上都發臭了,沒有上房也沒關係,你給我弄一間普通的臥房也成。”年輕人雖然渾身邋遢,但身姿挺拔,此刻一說倒有那麼點像落難之人。
  不過我這次是聽出來了,在那跟掌櫃苦求住店的絕對是白門的雲銳。雖然我並不討厭雲銳,但他畢竟是公輸景身邊的人,還是不要與雲銳正面碰上為妙,不過我有些好奇,雲銳一個京城的公子哥怎麼會搞成這副狼狽模樣跑到偏遠的陸興縣來?
  我重新拿起筷子,低頭吃飯,本來想著吃完了還要找客棧住的,剛才聽雲銳說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人,看來這次來討伐葉煌的江湖人非常多,這些人都是想去毒莊打劫想瘋了。
  今晚我跟葉煌大概只能到某處破廟將就一夜了。
  雲銳在那邊苦苦求掌櫃,接著肚子裡咕嚕嚕的一陣叫喚,響得大堂裡很多人都聽到了,不過雲銳是完全不在意,還借此扮可憐,跟他以前的那副風流樣完全不同,頗有些無賴。
  掌櫃被雲銳弄得沒轍,好心道:“客官若不嫌棄,可以先在小店吃點東西,我給您額外配壺酒暖暖身子,您吃飽了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如何?”掌櫃說完,也沒待雲銳回答就讓店夥計來招呼。
  沒想到雲銳竟然真的就留下來吃飯,我猜肯定是因為那一壺不用付錢的酒。
  店夥計看了下滿滿的大堂,期望有人能讓點位置,明顯很多人都不願意跟那個一身乞丐裝的雲銳一起合桌用飯,店夥計尷尬,又不好得罪客人,雲銳倒沒有生氣,對店夥計擺擺手讓他準備酒菜,雲銳自己找位置。
  接著雲銳掃了整個大堂一圈,所有人都在交談著,完全沒理會雲銳,最後雲銳的視線停在了我們這邊從一開始就沉默的一桌,我不由心裡一顫,該不會……
  我還來不及擔心什麼,雲銳已經大踏步朝我們這個角落走來,笑嘻嘻地對著與我跟葉煌同桌的中年漢子道:“介意我坐這嗎?”可雲銳的眼睛卻是看著葉煌的。
  中年漢子聽著一愣,明顯沒想到會有人這人是在跟他說話,憨厚道:“當然不介意,一起坐吧。”說著身體朝旁邊讓了讓,雲銳像是才注意道中年漢子一樣,看了一眼,隨便道了句謝就徑直坐下來。
  我低頭趴著飯,微微抬眼看了雲銳一下,不由愣住了,雲銳此刻正如癡如醉地盯著葉煌的臉發呆,只差流口水了。
  葉煌抬眼冷冷看了對面的雲銳,雲銳急忙送上自己的笑臉,拿起旁邊中年漢子的酒壺,倒上一杯,然後端起酒杯,對著葉煌不要臉道:“能與美人同坐一席,三生有幸。”說著自認為瀟灑地喝下別人的酒。
  我這才突然想起,雲銳這傢伙好像是個大色鬼來著。
  我擔心地看了葉煌一眼,還好葉煌並未生氣,只是微微眯起眼睛,這時店夥計送來了飯菜,以及一壺不要錢的酒。
  雲銳顯然肚子很餓,“呼啦呼啦——!”吃飯的聲音非常響,我注意到雲銳身上沒有背著他的那把象徵性的大劍,不明白雲銳出現在這裡,是否代表著公輸景也在?雖然不擔心被雲銳認出來,但雲銳跟我和葉煌的接觸時間都不算短,若是我們開口說話,絕對會被認出。
  我朝葉煌眼神示意,走嗎?
  葉煌將飯錢扔在桌上,店夥計急忙過來收賬,笑道:“客觀,正好。”
  雲銳嘴巴還吃著飯菜,抬頭錯愕地看著我們,問道:“美人,我還沒吃完呢,別走啊。”
  我無語地看了雲銳一眼,這人真是……真奇怪,為何雲銳不害怕葉煌那渾身散發的冷氣。可惜此刻雲銳的視線全部在他的‘美人’身上,根本沒注意我的眼光。
  葉煌緩緩站起身,根本理都不理雲銳,我跟著再看了雲銳一眼,正打算跟葉煌一起離開時,與我們同桌的的中年漢子卻在這時突然叫住我們,“兩位是不是要去找客棧休息。”
  我回頭看下那人,中年漢子被看得一下就靦腆起來,道:“那個,我剛才有聽到這位小哥說現在縣城裡面的客棧都住滿人了,若是你們找不到住的地方,要不要來我家啊?”
  我奇怪地看著中年漢子,還沒想明白什麼,雲銳就已經扯住中年漢子的衣領,連筷子都沒放下,興奮道:“這位大哥,太感謝你了,你知道我多少天風餐露宿了嗎?大哥,你真是好人。”
  中年漢子愣了一下,朝葉煌看了一眼,結巴地解釋著什麼,“不……不是,我邀請的人是……”
  我看了看葉煌,不由皺皺眉,難道這中年漢子也看上葉煌了嗎?
  雲銳抓著中年漢子的肩膀,無比委屈道:“大哥啊,小弟我剛才確實是跑遍了全陸興縣的客棧,根本就沒地方住啊,如果你今晚不收留我,小弟我一定會凍死在大街上的。”說著還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中年漢子急忙道:“那你也來我家吧,我家裡地方還算大。”
  雲銳立即眉開眼笑起來,剛才那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蕩然無存。
  我抬頭看葉煌的意思,似乎葉煌並不領這大漢的情,雖然晚上可能要睡破廟了,可心裡反而有些高興了。
  中年大漢見葉煌依然要走,道了一句:“等等,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盧震,現在陸興縣開了一家藥房。”
  我抓抓頭髮,感覺盧震這名字有些耳熟,可記不得什麼時候聽過。
  讓我意外的是,葉煌居然回過身面對中年漢子,好像這會兒才開始認真地打量起對方,久久才道了一句:“有勞了。”
  “啊,不客氣。”中年人憨厚地笑笑。
  我詫異地愣在那裡,葉煌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改主意了?
  雲銳比我還要吃驚,大概是認出葉煌的聲音了,不過還好算他聰明,回過神後乖乖地選擇沉默,不過我更覺得是葉煌的強大讓雲銳不敢說。
  這時候雲銳才注意到葉煌身邊的我,朝我看過來,我挑釁地回了雲銳一眼,雲銳愣了一下,顯然他也猜到我是誰了。
  盧震帶著我和葉煌加上包袱雲銳去了他家,到了盧震的家中,才發現盧震開的藥房好大。
  路上雲銳是一個字也沒說,待盧震帶到他的家中,為我們去燒水時,雲銳這才找上葉煌,拱手道了一句:“沒想到在這裡能與葉莊主相遇,也算是有緣。”雖然這人依然是渾身邋遢的模樣,但他的眼神是我認識的那個雲銳。
  葉煌一臉冷冷道:“公輸景派你來的?”
  我坐在椅子上啃蘋果,靜靜地看著葉煌與雲銳談話。
  “我已經離開白門和殿下了,所以,葉莊主大可放心,雲銳可以發誓,絕不會將您的行蹤洩露出去的。”雲銳一臉真誠道。
  “你來陸興縣做什麼?”葉煌並未對雲銳的保證有任何興趣。
  “我要去的是聖醫門,一路打聽過來的,聽說陸興縣往後的昆山,就是聖醫門的所在。”雲銳看過去並不像在撒謊。
  “你去聖醫門做什麼?”葉煌眯起眼睛,淡淡問道。
  “求藥。”雲銳簡單答了一句,眼神卻黯淡下來。
  盧震走進來,道:“水燒好了。”之後雲銳首先被叫去洗了。
  屋裡只有我和葉煌,我起身,走到葉煌身邊,問:“我們還回毒莊嗎?”今天在福緣客棧所聽到的那些……如果回去,等於送死。
  “不了,如今已經沒必要了。”葉煌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麼意思。
  “那毒莊怎麼辦?”那些江湖人可都是打著正義的名號公然上毒莊搶劫的。
  “身外之物罷了,清響(毒莊的管家)會處理好的,如果毒莊真的守不住,他自然會將毒莊底下一些重要產業轉移走的。”葉煌向我解釋的時候,我注意的卻是葉煌的一縷頭髮掉了出來。
  我伸手將那一縷頭髮向後撩去,葉煌抓了我的手,另外一隻手伸過我的腰間,將我攬入懷裡,道:“除了毒莊,我在其他地方還有一些莊園,不用太擔心,毒莊的人都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他們懂得進退。”
  “那個盧震是誰?”我埋在葉煌懷裡,問了一句。我喜歡這樣靠在葉煌身上,能清楚聽見葉煌脈搏的跳動,以及活著的氣息。
  “他是寒門的倖存者。”葉煌答了一句。
  我抬頭,詫異道:“寒門?”
  我想起來了,當初在白門的時候,一次公輸景和葉煌談話,就有說到盧震這個人,好像是葉煌讓公輸景去尋找的,公輸景稟報之時,問說是否帶到京城,葉煌確實是說,他會自己去一趟陸興縣的。
  葉煌點了點頭,繼續道:“素馨研煉製藥人的寒門秘術就是跟他學的。”
  我一愣,我娘煉製藥人的寒門秘術是那個盧震……?
  那盧震豈不就是我娘的師傅了!
  這是否代表著我有希望解除咒術了?我帶著期盼的眼光看向葉煌。
  葉煌此時朝屋外看過去,我跟著側頭望過去,盧震正站在門口,微笑道:“公子一直都沒變呢,還是和當年一樣。”

  第八十八章 真假

  “進來吧。”葉煌朝盧震點點頭。
  “時隔十幾年,還能再見到公子,盧某萬分榮幸。”這時的盧震,身上依舊有著幾分憨厚,但多了一分精明,更多的是其他我讀不懂的東西了。
  我坐在一旁,聽著盧震有些感慨地回憶著十幾年前與葉煌初識之事,這才知道,原來盧震早十幾年前就跟葉煌認識了。
  “你變了很多。”葉煌並未抬眼看盧震,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伸手接過,愣愣地看著手裡的茶杯,溫溫的杯壁通過手心好像把我整個人都緩和起來了。
  盧震淡淡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茶杯,道:“是啊,相貌變了,連聲音也變了,然後隱居在此,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公子,盧某在客棧的時候就非常感動,而且公子居然能記得盧某的名字,盧某死而無憾了。”
  我抬眼看著盧震,他的話總覺得有些怪異,可具體哪裡又說不上來,大概是盧震對葉煌的那個態度和眼神,讓我不舒服也有些不安。
  葉煌這才抬眼正視盧震,眯起眼睛,挑眉問道:“你快死了嗎?”
  我非常無語地轉回頭看葉煌,葉煌是真沒看出來盧震眼裡明顯的疼和惜,還是故意的?
  盧震這會兒又變回我在客棧看到的那個憨厚表情,尷尬道:“不是,盧某太過文酸了。”
  “盧震,你們寒門的藥人是怎麼回事?”葉煌掃了一眼屋外,這才對盧震開口問道。
  盧震渾身一怔,身體有些發抖道:“公子為何有此發問?”
  “知還是不知?”葉煌看著他,眼神有些冷。
  若不是因為問話的人是葉煌,我還真有點想掐著他的脖子吼幾句,哪有向別人打聽事情還用這種審犯人的口氣,若是被問的人是我,我想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態度如此囂張的葉煌。
  而這個盧震絕對是個討打的傢伙,葉煌那樣惡劣的態度,他還乖乖道:“知道的,不過要煉製藥人需要準備很多東西,盧某一時半會兒也準備不來,不知公子想將誰煉製成藥人?”盧震說著,突然抬眼看向我。
  我被盧震看得渾身發毛,端起杯子猛喝水。
  “你有沒有辦法將藥人身上的咒術解除?”葉煌這次是看著盧震問的。
  盧震一愣,訝異道:“公子要將藥人身上的咒術解除?這……”
  “我只想知道,你有無辦法?”葉煌一句請求的話都沒說。
  盧震冷汗下來,沉默著。
  我的心提到了桑眼口,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漏聽了什麼。
  屋外,雲銳的聲音響起,“我洗好了,咦?怎……怎麼了?”雲銳穿著寬大的浴袍,站在門口,見著屋裡怪異的氣氛,一臉的愕然。
  葉煌與盧震的談話暫告結束,然後葉煌摟著我靠在浴池裡,誰也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葉煌在想什麼,只是我自己腦子裡此刻也正在胡思亂想。
  因為我竟然有些後悔了,想起之前兩人一起穿過沼澤的經歷,很危險,卻讓我覺得很開心,我本來就不是個有大志向之人,原先當賊的目的不過是拿回三樣鬼器,解了身上的咒術,然後跟蘇夜回村莊生活的,可我碰上了葉煌,然後徹底地陷下去了。
  公輸景那邊的威脅,武林各道人士針對葉煌的討伐……這些在福緣客棧聽著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遙遠,偏偏回想著的時候又感覺如此的近,好似它們就一直追著我們一樣,我知道我是在害怕。
  在沼澤森林,有祁老先生在,說不定當初留在沼澤森林,祁老先生認真研究一番也能幫我找到解除身上咒術的辦法,葉煌就不需要出沼澤森林,也不需要面對這些煩人的事情了。
  那一夜,葉煌擁著我睡,即使這樣,我還是睡得很不安穩,好像回到了當初被關進重刑牢獄那會兒。我知道葉煌很強,強到江湖上幾乎沒人是他的敵手,可是祁老先生說的對,葉煌太過自負了,雖然有張可以把人迷得暈頭轉向的漂亮臉蛋,可惜他的真面目極少人見過,個性又極不討喜,這樣的人是絕對活不長的。
  我什麼都看得開,偏偏就是這點魔障了一樣地信著,明知道是荒謬的想法,還是鑽了牛角尖。
  第二天天未大亮,盧震就過來敲門,為我們送上了精心準備的早飯,雲銳也湊過來蹭飯,席間盧震並未與我們一同用飯,而是站在了一旁看著,我抬頭問盧震:“盧先生,你不一起用飯嗎?”
  盧震笑笑,道:“謝謝,不用了。”
  我看了看葉煌,莫非是這傢伙身上散發的冷氣造成的,可這裡好歹是盧震的地盤,哪有客人對主人如此無禮的?
  待雲銳離開飯桌後,我問:“盧震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問這話時,特意注意葉煌的表情,想要捕捉哪怕瞬間的可疑表情。
  讓我鬱悶的是,葉煌反而一臉莫名其妙地掃視了我一眼,讓我覺得剛才自己那話純粹是多餘的,葉煌那樣的人,該計較的他會計較到底,懶得去計較的,他絕對忘得徹底。
  早飯後,葉煌這次是直接上藥房找的盧震,當然我也跟過去了,不想原來雲銳也在,此刻他正與盧震攀談著什麼。
  我環視了這座偌大的藥房,盧震沒有找夥計來幫忙,只有一個人看著鋪子,我納悶時,盧震是這麼解釋的,他高興時就曬曬鋪子,不高興或是有事情時便關鋪子。
  雲銳顯然看出我們找盧震有事,非常聰明地選擇回避,因為如今的他還需要靠著我們,葉煌昨天跟雲銳直接說自己認識聖醫門的人,想要上聖醫門他可以帶雲銳去,還說雲銳這樣瞎找是找不到的。我不懂葉煌為何要留下雲銳,但雲銳自昨天開始就成了葉煌忠實的護衛一樣,必要時候他會去外面探查情況,不該聽的事情,他絕對會聰明地選擇回避。
  待雲銳離開後,葉煌立即面對盧震,口氣不善道:“盧震,你好大的架子,還要我來親自請你嗎?”
  盧震歎氣,道:“公子應該看得出,盧某是特意躲著你的。”
  我愕然,這兩人的關係好像有那麼點不一般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甚至覺得這兩人在以前說不定還是朋友來著,但是總覺得還有什麼不對勁,有些怪異感,可究竟是哪裡,偏偏又說不上來。
  “少來這套,既然派人試探過了,就不要再惺惺作態。”葉煌那囂張的態度此刻依舊。
  最後盧震訕訕地扔下鋪子,帶著葉煌和我來到後院涼亭,並請葉煌入座,斟上茶水,我不參與他們的談話,只在涼亭外的花圃中看著各色的藥草、藥花發呆。
  盧震跟昨天簡直判若兩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謙卑之人的模樣,連那份憨厚也消失無蹤,眼裡閃著不亞于葉煌的精明,此刻他正認真地泡著茶,淡淡道:“真讓我意外,你居然沒死呢,害我還以為大白天見到鬼了。”
  “彼此彼此。”葉煌接過盧震的茶水,至始至終冷著臉。
  “他是誰,你很疼愛呢。”盧震說著朝我這邊看過來,我踢著涼亭小道上的石子,並不抬頭看他們。
  “我的孩子——葉凜。”葉煌靜靜道。
  “噗——!”盧震非常失態地噴出了茶水,好在沒有噴在葉煌身上,但盧震依然禮貌地對葉煌道:“抱歉啊,太過驚訝了。”
  我抬頭看過去,依然是那個盧震,而我終於也看出點什麼了,雖然不是十分地肯定,但這人至少有九分不是昨天那個福緣客棧的盧震,也不是昨晚被葉煌的氣勢逼得說不出話的盧震,那這人到底是誰?
  我以為我還要猜測很久,沒想到很快就揭曉答案了,遠處走來一人,身著打扮與涼亭裡面正在與葉煌喝茶的盧震沒有絲毫分別,特別是那張臉和身形,若不是因為我領教過這兩人的區別,我甚至會懷疑自己大概眼花了。
  盧震,不,或許說是昨天在福緣客棧的中年漢子,朝涼亭裡的那個盧震恭敬喊了一句:“公子,廚房已經備好酒菜了,是否到正廳用飯?”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相似的兩人,坐在涼亭中依舊未動的盧震擺擺手,讓另外那個一臉恭敬的‘盧震’先下去了。
  我無趣地抬頭看天空,可惜天陰陰的,直到此刻我才確定,盧震有兩個人,一個是昨天我和葉煌在福緣客棧碰見的憨厚中年漢子,昨天晚上與葉煌談話的應該也是中年漢子,只是中年漢子想繼續偽裝的憨厚,昨夜被葉煌給逼出了原型,今日早上送早飯的依然是中年大漢,然後就是,葉煌找到藥房見到的,才是真正的盧震本人,也就是現在這個涼亭裡面靜坐的中年文士。
  顯然葉煌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你要是有孩子,當年早就能接受身為女人的馨研了。”盧震嗤笑著搖搖頭,顯然對剛才葉煌的話當成了玩笑。
  “凜兒是馨妍的孩子。”葉煌的口氣很平靜,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麼心情在說這句話,但我知道,葉煌現在的臉上一定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我依舊站在涼亭小道上遙遙看著天空,涼亭那頭是一陣沉默,餘光處我能感受到盧震看過來的探究目光,我沒理會,也沒回頭,看著灰色的天空,我在想蘇夜如今在沼澤森林過得如何了?
  “那女人居然能懷上你的孩子,葉煌,沒想到你也有栽的一天。”盧震說不上高興的笑聲傳來,響在我耳邊,分外刺耳。
  “素馨妍將凜兒煉成藥人。”葉煌不理會盧震得嘲笑,直視盧震的眼睛道。
  “她還真敢啊。”盧震冷笑一聲。
  “我要你給凜兒解開他身上的咒術。”葉煌視線沒有移開過盧震身上。
  “我?葉煌,你找錯了吧,為何不上聖醫門找聖醫門的三公子呢,他不是你為數可憐的好友嗎?讓他給你的寶貝兒子解除寒門咒術比起我不是更放心。”盧震放下茶杯,用手托著下巴,同樣挑釁地看著葉煌。
  我收回視線,看著從拱門進來的雲銳,似乎有什麼事的樣子。
  雲銳朝著涼亭的方向走來,葉煌依舊看著盧震,頭都沒有回,卻是對雲銳道:“雲銳,你想去聖醫門吧。”
  雲銳頓住腳步,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是的,不知葉莊主如何才能帶我去?”
  “徹底燒了這裡的藥房,我便帶你去。”葉煌口氣不變,依舊那副氣勢逼人的模樣。
  雲銳愣在那邊,一時沒反應過來,我也側過頭,錯愕地看向涼亭那邊,葉煌這才微微側臉,問:“怎麼,不願意?”
  雲銳反應過來,道:“啊,好。”說著看了盧震一眼,就移開腳步……
  盧震終於被氣得黑了臉,拍案而起,指著葉煌道:“葉煌,我上輩子欠你的了。”
  第八十九章 困惑

  相對于盧震的驚怒,葉煌嘴角微微翹起了不怎麼明顯的弧度。
  雲銳其實就踏了一步,根本沒走,我走過去,對雲銳邀請道:“要不要去喝酒?”
  雲銳搖搖頭,道:“怕暫時沒那個機會喝了。”
  我抓抓頭髮,歪頭問:“你很忙?”
  “那倒不是,不過……”雲銳話語停頓下來,看向涼亭裡面,我跟著回頭看過去。
  盧震大概是見雲銳並沒有真的去燒他的藥房,這才重新坐下來,對葉煌搖頭道:“葉煌,我說實話,就我一個人是無法幫他解咒的。”
  葉煌看著盧震,問:“也就是說你有辦法了?”
  盧震笑起來,道:“好歹我也是與原寒門中人,辦法當然有,不過還要看你做不做得到我的要求了。”
  葉煌一臉平靜地聽對方繼續說下去,盧震挑起眉毛,雙手撐著涼亭石桌,靠近葉煌,笑得危險道:“真想給你兒子解咒,就把聖醫門那位高傲的三公子請到我的府上,只有他的醫術才能配合我。”
  聖醫門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隱入山林,但因聖醫門每年都會派弟子出來遊歷,在江湖上依然有著超然的地位,如今江湖人大都隱約知道聖醫門座落于陸興縣往後的一座名為昆山的地方,也有人曾為求藥不遠萬里趕到昆山腳下,可惜根本沒有找到聖醫門的蹤跡,聖醫門所在之處成了一個謎。葉煌曾跟我提過,那是因為聖醫門周圍有好幾道厲害的陣法,那些江湖人之所以無法找到聖醫門的蹤影,皆是被困在陣法中而不自知。
  聖醫門的三公子——尚方哲悅,這人的名聲是從每年聖醫門出來遊歷的弟子口中傳出來的,不但醫術超群,人也非常好,我也見過尚方哲悅本人,確實是一位儒雅的青年。不過剛才聽盧震的口氣,似乎與聖醫門三公子之間有些過節,好像又有些不同?
  葉煌沒有看盧震,轉而淡淡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麼。等了一會兒,葉煌才問:“其他人不行嗎,或者你一個人做不來?”
  盧震不屑道:“替他解咒是沒問題,本來煉製藥人需要一些東西作為媒介,越精巧越好,最好是玉器,所以解咒的時候,只要在某種條件下毀掉那些玉器上的咒術就可以了,偏偏中咒術的人是你的兒子,我可做不到同時保住你們兩人的性命。”
  葉煌抬眼看向盧震,盧震說著已經站起來,笑道:“因為解咒過程除了需要作為咒術媒介的玉器外,還需要你這至親之人的……”後面的話我和雲銳都沒聽見,盧震剩下的話是背對著我們附在葉煌耳邊說的,不過不用聽,我也能知道盧震跟葉煌說什麼。
  盧震說完,挑眉笑看葉煌,葉煌平靜道:“然後呢,我首先想知道你有幾分把握?”
  盧震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悶悶道:“你到底是對自己的事漠不關心,還是太過關心自己的寶貝兒子了?”
  葉煌冷冷地掃了盧震一眼,臉色有了些微不耐煩。
  盧震此刻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肅然道:“葉煌,我可以告訴你,我一個人來做的話大概只有五六成的把握,但也絕對比你自己帶兒子單獨上聖醫門找尚方三公子來得強。真想給你兒子平安解咒,只有一個辦法——讓尚方哲悅下昆山,到我的地盤來,配合我,至少這樣有九成以上的希望。”
  葉煌沉默,我怔怔看著,有些疑惑,葉煌的樣子好像是在猶豫,難道那個尚方哲悅不能出聖醫門的嗎?
  許久,葉煌道:“我會去聖醫門找哲悅過來,不過地點需要另外再定,約在我的莊園好了。”
  盧震笑了,搖頭道:“葉煌,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善良的時候,那麼不想讓尚方三公子來寒門後人的地盤,是擔心他因此失去繼承聖醫門門主的資格嗎?”
  “我對你寒門跟聖醫門之間的恩怨沒興趣,若你執意要與哲悅作對,就自己想辦法,不要利用我。”葉煌語氣很淡,但有股無形的氣勢。
  盧震冷笑,道:“葉煌,雖然寒門早已經敗落,但原則的問題,我是不會讓步的。另外,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就算你把我跟尚方三公子約到你的莊園也是沒用的,解咒還需要用到我這裡的一個陣法,所以,除了把聖醫門的尚方三公子請到我的藥房,別無他法。”
  葉煌點點頭,非常平靜道:“明白了,我明天便出發去聖醫門找哲悅過來。”
  盧震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詫異道:“你……你不擔心尚方三公子因你失去繼承聖醫門門主之位的資格嗎?你該知道,聖醫門的弟子若跟寒門中人有來往的話,那可是逐出師門的下場呢。”
  葉煌沒什麼表情地看了盧震一眼,道:“若哲悅因此失去繼承門主之位的資格,之後我幫他拿回來就是了。”
  我和雲銳就那麼站在涼亭外聽著,雲銳小聲嘀咕道:“葉莊主有夠狂的啊。”
  我汗顏,聖醫門是傳說中的聖地,哪有說幫人拿回門主之位來就拿能拿回來的,葉煌他還真敢說。
  盧震是氣樂了,道:“夠仗義嘛,當初你怎麼就不記得幫我呢?”
  葉煌皺眉,淡然問道:“什麼?”
  盧震氣呼呼道:“少裝蒜,我當年也是寒門門主的繼承人之一。”
  葉煌端起茶杯,倒上茶水,沒什麼興趣道:“哦,是嗎?”
  盧震氣得好像要冒煙了,“葉煌,交上你這樣的朋友,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似乎是說的口幹了,盧震端過葉煌倒好的茶水,直接灌入自己口中。
  葉煌一臉淡淡,站起來,道:“去你解咒要用的地點吧,我想看看那個解咒陣法。”
  “葉煌,有你這樣求人的嗎?”盧震一臉不爽地抱怨著,依然帶葉煌離去,我跟雲銳就那樣呆呆地看著他們走出後院的拱門,並未跟過去。
  雲銳一直聽著,這才有些驚訝地回頭看我,一臉後怕地問道:“喂,葉凜,方才葉莊主說的咒術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我抓抓頭髮,打了個哈欠,答道:“好像是會要人命的東西吧。”
  雲銳睜大眼睛,愕然道:“你怎麼會中了那麼邪門的玩意兒?”
  “呃……”我有些無語,這話還真不好說。
  “不會是殿下害的吧?”雲銳立即想到了什麼一般問出口。
  “你說公輸景嗎?不是他。”我搖搖頭,突然想起雲銳上聖醫門好像是為了求藥,不由問道:“對了,雲銳,你上聖醫門是給誰求藥?”
  雲銳一愣,頹廢地坐在草地上,道:“還能有誰,就那個混蛋了。
  “哪個?”
  雲銳撇撇嘴,道:“鶴天。”
  鶴天好像也是白門十三將之一,我記得這人,莫非雲銳喜歡的人就是他?
  我跟著坐在草地上,問:“他生了什麼病,你要上聖醫門去求藥?”
  “鶴天不是生病,他是中毒,一種比‘墨心’還厲害的毒。”雲銳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呆了呆,怎麼又是毒。
  雲銳繼續道:“原本該死的人是我,可……那個傻瓜,那時候明明就狠心不要我的,為何當時要為我……”雲銳將頭埋入膝蓋,隱約間有嗚咽聲。
  我疑惑了一下,這才確定道:“鶴天就是上次甩了你,讓你借酒消愁的人。”
  雲銳沒有回答我,依然埋著腦袋,我將頭趴在膝蓋上,側臉看著雲銳問道:“雲銳,是誰想殺你?”
  雲銳緩緩抬起頭,瞪著遠處的一朵藥花,冷冷道:“皇后。”
  誒?皇后是誰?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咦!我驚訝道:“公輸景已經……?”已經有皇后了嗎?
  雲銳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道:“殿下登基的那天,便宣佈了婚期,還指定了自己的皇后候選人。”
  “哦。”我點點頭,問:“皇后為什麼要害你?”
  雲銳一笑,側頭過來,神秘道:“這跟葉莊主為何要留我在你們身邊的理由差不多。”
  我一愣,葉煌留下雲銳的理由?這個我還真沒想過,看著雲銳似乎沒開口解釋的意思,我皺眉道:“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花腦筋想問題,到底為什麼?”
  雲銳抬起下巴,彎起好看的眉毛,卻道:“自己猜。”說完特孩子氣地撇開腦袋。
  我繞到雲銳面前,蹲下,扯著草地上那些看著奇怪的雜草,鬱悶道:“你不是公輸景的心腹嗎?皇后害你,為何公輸景不救你?”
  雲銳跟著我拔起草地上的雜草,淡淡道:“身在其位謀其職,朝廷原本就腐敗到骨子裡的,殿下如今不但要整治朝綱,還要維持整個局勢的平衡以防內亂,很多時候是抽不開身,又身不由己。朝中很多人看不起江湖草莽出生的白門十三將,殿下也不可能時時護著我們吧。”
  我學雲銳一樣坐在草地上,這傢伙說了半天,還沒說清楚皇后為什麼要他死?我沒好氣地問了一句:“聽你這麼說,我怎麼覺得公輸景是個好皇帝啊?”
  雲銳反而瞪了我一眼,道:“殿下本來就是個好皇帝。”
  “哦。”我用懷疑的口氣點點頭。既然公輸景當皇帝那麼繁忙,為何還要借白門調唆武林各門派對付葉煌呢?
  雲銳繼續道:“我現在只希望到聖醫門後,能求得聖藥,讓鶴天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之後他愛去哪裡去哪裡,我再也不會纏著他了。”
  “你之前纏過他?”我有些驚訝。
  “因為捨不得啊,除了景殿下,就屬他對我最好,我不知道鶴天是因什麼原因甩了我,還那麼絕,可我不甘心,就去找他,結果摔得更慘,差點爬不起來……”雲銳非常大方地讓我分享他的情史。
  “鶴天現在在哪裡?”
  雲銳朝我看了一眼,這才道:“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有人照看著他。”
  “你幹嘛不讓公輸景幫你?” 難道是因為皇后在公輸景的心目中遠比雲銳這個心腹來的重要?我感覺剛才雲銳看我的那一眼是在確認我會不會對他的鶴天不利。
  “目前還不是除去皇后的最好時機,殿下是要將皇后身後的勢力連根拔除,皇后想要除掉我的時候,殿下就已經安排我離開京城的,只不過我自己心裡放不下鶴天,又給跑回去了,才會讓皇后逮住機會。”
  我莫名惡寒,怎麼感覺這個皇后這麼可怕,公輸景為何要娶個這樣的女人當妻子?我納悶道:“既然公輸景要剷除對方,幹嘛還封對方為皇后?”
  雲銳朝我翻了個白眼,“笨,就是為了剷除皇后,才特意給對方一個稱號的。”
  “你們官府那套我不懂,也沒興趣去瞭解,倒是你為何要告訴我這麼多?”我將拔下來的雜草扔向遠處。
  “因為我覺得我說了,你會更相信我一些。”雲銳眨眨眼睛。
  我有些愕然地看著雲銳,問:“那你現在還算不算公輸景身邊的人?”
  “問得可真直接。”雲銳撇撇嘴,道:“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已經離開殿下了。本來像我這種人,是要一輩子跟在殿下身邊的,離開的話只有一個下場——死。不過我的運氣向來不錯,遇到了一個殿下這樣的好主上。”
  我鬱悶地瞪著雲銳,完全聽不懂這傢伙在說什麼。
  “老實說,你跟葉莊主還活著的事,非常出乎我的意料。”雲銳突然用怪異的眼神看了我一下。
  我也朝雲銳翻了個大白眼,為何我跟葉煌還活著,他需要那麼驚訝?
  雲銳躺靠在草地上,道:“還以為你和葉莊主已經死在沼澤了,沒想到你們居然躲在這陸興縣。”
  “我跟葉煌也剛從鬼門關爬出來。”我看著雲銳眼睛認真道。
  “是嗎?那是我失禮了,剛才的話我收回。”雲銳也看向我。
  我笑起來,突然好想喝酒,朝雲銳道:“一起去喝酒吧。”
  雲銳依舊搖頭,不過這次卻是道:“我早就找過這裡所有的地方,根本沒有酒,那個盧震好像只喝茶。”
  “那我們出去喝吧。”我拍拍身上的雜草站起來,跟雲銳建議道。
  雲銳拉住我,嚴肅道:“我覺得你暫時呆在這裡,或者跟在葉莊主身邊會比較安全。”
  我不解地看向雲銳,雲銳幽幽道:“知道嗎?殿下自從你跟葉莊主跳下沼澤森林後,便認定了你們已經死了的。”
  我一愣,什麼意思,雲銳想說什麼?
  不對,既然公輸景認為我跟葉煌死了,那又是誰讓白門挑撥武林眾派討伐葉煌的?

  第九十章 夜襲

  “不好奇為何白門的人會糾集武林各大門派圍剿毒莊嗎?”雲銳靠近我,輕輕問了一句。
  我剛要說話,拱門那邊傳來了葉煌的聲音,好像正在叫我,我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朝院子的拱門那邊看過去,果然葉煌和盧震朝我跟雲銳走來,不想盧震突然痛呼出口:“啊啊——,我的藥草!”眼睛看的方向正是那一堆被我和雲銳拔掉的雜草。
  我和雲銳都愣了一下,看向那堆已經‘壯烈犧牲’的雜草,不由抬頭對視一眼,莫非……我們做壞事了?
  盧震人已經跳到我們跟前,我和雲銳在第一時間跳開,遠離即將要發飆的盧震, 剛才我好像看到盧震的眼睛都氣紅了。
  我遠遠跳開,又立即躲到葉煌身後,看著盧震捧起那些被我和雲銳□亂扔的雜草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隨即開口罵人。
  我有些鬱悶,誰知道這盧震腦子怎麼長的,既然那麼難寶貴的藥草,好好的花圃裡幹嘛不種,偏把藥草混合著一堆雜草一起種,也沒事先提醒我們。
  葉煌側頭看了我一眼,我有點心虛,勉強扯出點笑容,或許等下該找人家道個歉。
  盧震好像非常寶貝那些被我和雲銳拔掉的雜草,心疼得只差沒哭出來。
  後來盧震就氣呼呼地出了門,不知道幹嘛去了,到了傍晚也不見蹤影,留在藥房的是那個憨厚的中年大漢——盧震得替身。
  晚飯過後,雲銳出了藥房一趟,同樣不知道去幹什麼,我在院中拉住葉煌問道:“雲銳是什麼人?”
  葉煌倒沒有吃驚的樣子,淡淡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雲銳說他目前正遭皇后追殺,然後還說你收留他的理由跟皇后要殺他的理由一樣,到底什麼理由?”我盯著葉煌的眼睛,可惜什麼也沒看出來。
  葉煌只是微微皺下眉,表情冷淡道:“理由?我太不清楚,是他求我留下他的。”
  誒?
  我頓時有了想要找雲銳幹架的衝動。
  葉煌難得露出調笑的表情,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頰,解釋道:“雲家表面是京城的名門望族,實則為皇家的影子,專門為皇帝收羅天下各處的機要情報,雲銳好像是雲家的第四子。”葉煌說完就轉身進了屋裡,他每天都需要定時打坐。
  我愣在那裡,摸摸被葉煌捏的臉頰,沒想到雲銳之前根本就不是賊,而是皇帝的密探。
  待葉煌打坐完,我就摸上床,窩進葉煌懷裡……
  半夜的時候,我在葉煌的懷裡醒來,葉煌早已經醒了,低聲問一句:“醒了?”
  “恩。”我在黑暗中點個頭,朝外面看了一眼,有人!
  人數絕對不在少數,我甚至還能聽到一些人輕微的呼吸聲,而且就在屋外。
  其實我跟葉煌一開始就沒睡,因為雲銳在這些人到來的前一刻就已經潛進來了,並低聲靠過來對葉煌道:“抱歉,我的消息晚了,他們已經知道你們在這裡,我們被包圍了。”
  我警惕著外面的動靜,用只有葉煌和雲銳可以聽得見的聲音問道:“能知道外面院子裡有多少人嗎?”
  雲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道:“不少於二十人,有一半以上的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最麻煩的是,裡面很可能還有一兩個修為不弱于葉莊主的人。”
  我吃了一驚,一半以上的人不弱於雲銳……還有能與葉煌相抗衡的人!這樣怎麼逃?雖然我知道此刻不該多想,但還是忍不住懷疑到底這些武林門派是怎麼知道外面在這裡的?我不認為剛從沼澤出來沒幾天都沒怎麼接觸生人就立即被發現並夜襲,除非……
  葉煌坐著沒動,朝雲銳道:“去開門。”
  雲銳一愣,隨即將屋門打開,可是等了許久,也沒見有誰闖進來。
  我看著屋外依然靜悄悄的只聽得見蟲子叫聲的院子,還是忍不住嘀咕:“這些人是怎麼知道這裡的?”而且這麼快,我跟葉煌從沼澤森林出來來到陸興縣才不到兩天。
  葉煌站起來,將我拉到旁邊,道:“既然他們不進來,我們便出去。”
  雲銳聽罷立即阻止道:“葉莊主,這樣不妥,他們明擺著是要讓我們自己乖乖出去,好趁著人多偷襲我們。”
  “盧震呢?”我見他們僵持,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我們到盧震藥房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有人發現我和葉煌的蹤跡,未免快得太可疑了,我不認為天下有那麼多的巧合。
  葉煌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淡淡道:“不是他。”
  我一愣,葉煌連我心裡想什麼都知道,他已經看出我懷疑盧震告密了,可是他卻非常肯定不是盧震!
  如果不是盧震,會是誰?
  我看向雲銳。
  雲銳會意過來,急忙解釋道:“我可沒有告密,別忘了我還指望葉莊主帶我到聖醫門的,不過或者這些人真是我跟著我來的也說不定,連累了你跟葉莊主,這些事我們稍後再討論吧,現在該好好想想如何對付外面那群人。他們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而且我們必須儘快離開,要不再過一會兒我敢肯定人只會更多。”
  葉煌這時開口,道:“別在這裡打,盧震的藥房不能毀,先離開這裡再說。”葉煌說著,就踏步向屋外走去。
  我抬頭在黑暗中看葉煌,雖然根本什麼也看不到,但我卻能清楚感受到葉煌身上強烈的殺氣。
  這時屋外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葉煌停下了腳步,那人道:“葉煌,知道你躲在裡面當縮頭烏龜,有種的就乖乖快出來受死……”
  我不屑地朝屋外吐吐舌頭,什麼叫快出來受死,真夠難聽的,誰會那麼笨,幼稚的激將法。既然要我們出去,我們就偏不出去。
  可葉煌只頓了一下腳步,就繼續向屋外走……
  我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這次換我急忙上前拉住葉煌,不解道:“葉煌,你幹什麼?”幹嘛要理那些人的話,真那麼乖走出去,這可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葉煌伸手揉了下我的頭髮,道:“盧震的藥房不能毀因那些人毀了,你解咒的話,需要盧震這裡一個特別的地方。”
  我一驚,這才想起之前有聽到盧震說的解咒需要用陣法,葉煌是為了我……雖然我自己也大概知道解咒的方法,但確實沒有盧震那麼清楚。
  葉煌放下手,朝門口走去,我看著葉煌的背影,不禁叫道:“葉煌!”
  葉煌微微側頭,聲音不大,只有我和雲銳能大概聽到:“等下我會絆住他們,你跟雲銳先離開,到昆山山腳等我。”說著葉煌就站出門口,瞬間殺氣全部釋放出來,將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全部逼了出來,因為沒有人能受得了葉煌周圍空氣中的寒氣。
  我看著卻心跳漏了一拍,葉煌到底在做什麼?
  祁老先生說過,將寒氣化為己用,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期間好像還需要注意內力的使用,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注意內力的使用,但如此強烈的寒氣,絕對有問題,葉煌瘋了嗎?
  我很想呐喊,可好像失去聲音一樣,根本開不了口。
  我腳步朝葉煌走去,雲銳拉住我,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人太多了,等到所有人把目標都集中在葉莊主身上時,我們再逃。”
  我撇開雲銳的手,拒絕道:“我要跟葉煌一起走。”
  “你會成為他的累贅的。”雲銳嚴肅道。
  我依然搖頭,道:“他們奈何不了我,別忘了我可是‘大盜鬼器’,比這更嚴密的人牆我都闖過,這些人硬碰硬我是打不過,但逃的話是絕對會比你們兩人都逃得順利。”我又不是大俠,不需要遵守什麼道義,該怎麼就我就會怎麼逃,逼急了我還有咒術在身,如今我身體狀態很好,我對自己倒不是太擔心,我更擔心的是現在的葉煌。
  他到底在想什麼?
  “葉凜,鶴天在霧新城最大的地下錢莊裡。”雲銳突然沒頭沒尾地跟我說了一句。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瞪眼道:“你告訴我這個也沒用,我記不住。”
  雲銳淺笑,跟著我走向門口,道:“那就請你記住,相對的,我會護你周全,絕對安全逃離這裡。”
  “管好你自己,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我第一次有些動了怒氣,不相信我有能力自己逃走就罷了,最討厭別人跟我交代遺言了。
  “不,你一定要記住。”雲銳用可怕的眼神拉住我,繼續道:“其實我很卑鄙的,因為葉莊主絕對不會讓你死,而我今天能不能活著逃離就不一定了,還不如和葉莊主一起助你離開,撿個便宜讓你欠我一個人情,那樣鶴天就……”
  “啪——!”雲銳的話還說完,我的手已經甩出去了,雲銳半邊臉頰大概是紅了吧,我抓起雲銳的衣領,學著葉煌平時冷冰冰的模樣道:“雲銳,告訴你一件事好了,葉煌若是死了,我也是活不成的,所以比起保護我,我覺得你去保護葉煌更劃得來。”
  “什麼,你……你喜歡葉莊主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啦?”雲銳明顯被我打傻了。
  我暗自翻白眼,懶得跟他解釋。
  “葉莊主根本不需要我保護,而且我的專長可不是跟人正面對戰,給葉莊主幫倒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雲銳一臉鬱悶。
  “那就自己護著自己的命,沒人幫得了你,我也只能做到自保。”我眼睛望向屋外那一大群江湖各門派人物。
  雲銳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臭著一張臉道:“我感覺我好像第一次認識你一樣,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性格。”
  我挑挑眉,半開玩笑地回一句:“多謝誇獎。”
  雲銳被堵得語塞,一時無話,隨後又問:“你的武器呢?”
  我滑出手中的繩子,抓在手心,舉到胸前拉直。
  雲銳瞪眼,愕然道:“就這個。”
  “逃生管用就行。”我白了雲銳一眼,走到葉煌身側,面對一大群虎視眈眈的人。
  雲銳跟著走到葉煌左側,同樣面對著那一群手裡拿著各種兵器的武林各派人士。
  這時那群武林人中有一個聲音傳來,空曠的聲音傳遍整座院子……
  “葉煌,別來無恙啊。”
  我暗驚,好厲害的內力。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使用內力發音明顯就是此人。我看著慢慢走出來的人,緊了緊手中的繩子——好可怕的氣壓。
  葉煌微微皺眉,平靜道:“是你!”

  第九十一章 討伐

  一身華麗的袈裟,手裡撚著佛珠,那絕對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可是自他身上散出的可怕氣壓,也是這和尚!
  我看了一眼葉煌,葉煌臉色並不大好,表情甚至有些凝重,我擔心起來,那和尚跟葉煌到底有什麼恩怨?
  雲銳吃驚地道了一聲:“天一方丈!”
  我聽罷朝雲銳看過去,雲銳一臉驚訝又無望的表情。我突然想起,這個天一方丈好像曾為白門提過字,莫非是白門請來專門對付葉煌的人!
  老和尚開口了,渾厚的聲音傳遍整個院子:“在福緣客棧見到你時,老衲便認出來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如此傲慢、犯下這麼多錯還不知悔改,葉煌,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了,因為你有今天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老衲只能替天行道,除去你這武林禍害。”老和尚一臉可惜的神情。
  我微微朝葉煌靠近一點點,老和尚的話,聽著讓人很氣,如此一來,便也清楚為何他們這些人這麼找到這裡,原來是我們在福緣客棧那會兒就被對方發現了。
  當初葉煌之所以敢以真面目出現,就是因為在江湖中,根本無人認得葉煌的樣子,沒想到還有個老和尚見過葉煌的真正模樣,葉煌說過他沒有以真面目在江湖上行走已經整整十五年了,本以為就算以真面目示人不會被人看出,沒想還會有個見過葉煌的老和尚存在。
  相對于老和尚說了一大堆,葉煌只是冷哼一句,“還以為你早死透了,原來還活著。”
  我看著那群仇視著葉煌的武林各派人士,看來葉煌跟這老和尚還真是老熟人了,可惜顯然這次不是朋友的關係。
  “那真是讓你失望了,老衲自己算過了,大概還能再活上二三十年左右。”老和尚撚了下佛珠,霎時全身散發出比葉煌還要可怕的氣壓,這時我才驚覺,老和尚是在跟葉煌暗自較勁,高手間的對戰已經開始了。
  全場無人動,不是他們不想殺過來,而是被葉煌和老和尚兩人的氣場阻隔著,要想過來抓我和雲銳,就必須穿過葉煌和老和尚之間正在暗鬥的氣場,那無異於找死,那些武林各派或許認定我們無法逃脫,一時也並不急著殺過來。
  老和尚依然看著葉煌,只是額頭附近有了些細微的薄汗,緩緩道:“葉煌,老衲自出關便聽說了你的事情,說實話,老衲非常後悔,當年或許真的不該一時不忍而放了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趁著老衲閉關期間,到處興風作浪,為害武林,還殺害了那麼多的武林門派。果然,若是心術不正,再好的武學奇才也是沒用的,當年老衲不該因為惜才而將你引薦給你的師傅,你師傅那麼善良的人,你卻用他的武功到處為害。”老和尚說到最後,居然怒指著葉煌。
  葉煌眯起眼睛,沒有辯解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朝老和尚冷淡道:“越老越糊塗。”
  我卻咽不下那口氣,站了出來,指著老和尚道:“臭和尚,你有親眼看見葉煌殺害那些武林門派的人嗎?還是隨便道聼塗説然後找不到真正的兇手就全部賴在別人頭上了,都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是草包一個!”我同樣怒著臉將話酌字地咬出來。
  葉煌伸手將我拉回,不讓我多話。
  老和尚還沒說什麼,周圍武林各派的人就騷動起來,對我出口污蔑那個老和尚很生氣。
  老和尚看向我,問道:“你是葉煌的孩子?”
  我朝老和尚吐舌頭,我會告訴他才怪。
  老和尚沒理會我的挑釁,這次雖然依舊看著我卻是對著葉煌道:“葉煌,老衲還聽說了一件事,傳聞你跟你自己的孩子胡搞在一起,還犯下亂倫的死罪,本來我還不相信的,如今看來,似乎都是真的了,你這次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的孩子。”老和尚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幾乎快揪斷了自己手中的繩子,很想對那老和尚大聲反駁,簡直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跟葉煌之間的事與他何干,我又沒強迫世人一定要認同我和葉煌之間的感情,我只是想跟葉煌在一起而已,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
  我的話卡在喉嚨裡,因為在場的武林各派眾人都跟著叫駡起來,話語要難聽有多難聽,被這麼一大群人跟潑婦駡街一樣地指責著,我氣得眼睛都紅了!
  我非常想將這群人全部揍一頓,並要多給那老和尚多補兩拳,再加兩腳……
  葉煌臉色也很難看,不過他是越來越冰冷,瞬間帶著寒氣逼人的氣壓強勢罩向整個大院,一下周遭的聲音小了許多,好幾人功力不足,受不了寒氣的侵襲,眉毛都被凍得結上了冰霜。
  整個大院除了緊繃的氣氛外,沒有了叫駡聲,葉煌那可怕的表情就足以將人凍死。
  老和尚並沒有受影響,朝葉煌大聲道:“葉煌,勸你自行了斷,老衲可考慮饒過你的孩子,不然他也無法活過今天。”
  “快點乖乖束手就擒。”武林各派的人這才有勇氣跟著造下聲勢。
  “原話奉還給你,現在自行了斷,還來得及。”葉煌終於開口了,話語猶如帶著冰霜,說著站出一步。“
  “那看來只好打了。”老和尚一臉無奈,未見他動作,老和尚周圍的人卻被他逼退了好幾步,原來剛才老和尚沒有使用上全力,如今才是動真格的了。
  葉煌並沒有回頭,卻對我命令道:“退後。”
  我愣了一下,急忙後退一步,再看時,葉煌已經與天一方丈對戰起來。不止如此,葉煌連天一方丈身後的眾人一起壓制著,暫時無人能跳到我和雲銳跟前來。
  雲銳緊盯著那些武林人的動靜,見他們暫時無法動作,便立即伸手拉過我,道:“我們先走!”
  雲銳帶我躍上屋頂,武林各派的人終於有動靜了,十來個殺過來,被葉煌擋去一半,還有四五個越過葉煌他們,朝我們這邊過來……
  雲銳抬手朝空中一揚,又同時對我道:“將那包甩向他們。”
  我甩出繩子,將雲銳扔出的那包東西遠遠用力一揮,瞬間一大片粉末對著武林中人的方向旋開,接近我們的四五個人首當其衝,掉落在地上,無法起身,七孔流血而死,武林各派的人反應過來,立即捂住口鼻連連翻身後退,嘴巴還大罵著我們卑鄙無恥。
  雲銳趁機跳開老遠,我將繩子末端粘上粉末的一截撤掉,這才收回繩子,跳到雲銳身邊,等著雲銳問道:“你撒的到底是什麼?”居然讓那些人立即斃命。
  “這些人都是要滅掉我們的,跟他們客氣什麼?而且他們人數那麼多,我們不智取,你以為逃得走?”
  “我管你那麼多,再用那種藥粉我先殺了你。”我氣得咬牙,剛才好險,真不該配合雲銳將藥粉旋開,差一點連葉煌也吸到了,幸好他和天一方丈在更高處打鬥,要不然……我簡直不敢想像,因為一想起剛才的驚險就手腳冰冷。
  “放心,我有看著,不會波及葉莊主的。”雲銳說得委屈,我再次瞪了雲銳一眼。
  死了幾個人,我跟雲銳一下觸犯眾怒,武林各派的人不要命地殺過來,我一直向後逃去,葉煌從空中下來,將我提起,同時對雲銳命令道:“撒藥。”
  雲銳急忙連著扔出三四個小包,葉煌提起內力一催,那些猛撲過來的人,第一批吸到了藥粉,立即倒了下來,後面的人只能翻身後退。
  我注意到那個與葉煌對打的老和尚並沒有追我們,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我們三人退出盧震的藥房。
  出了盧震的藥房,來到大街上,雲銳便道:“奇怪,他們沒有追來?不對,有問題!”可惜他說得遲了。因為街的那一頭遠遠似乎站著一群人。
  葉煌倒沒有緊張,眼睛看向街的前面,慢慢停了下來,我望過去,那裡首先單獨站著一個人,全身裹著黑袍,他是……
  若我沒記錯的話,那人是公輸景當初安排在太子身邊的那個黑袍人,他好像還是寒門的後人。
  雲銳看了下四周,冷笑道:“原來如此,正牌出擊的是白門啊。”
  像是應了雲銳的話一樣,從四周各處屋角冒出一堆人,將整條大街團團圍住,這時原先在盧震藥房裡逼我們逃出來的那些人也趕過來了,我環視了一下,人數好多。
  徹底被包圍了!
  雲銳靠近我說白門中的十三將也來了一些,就是站在黑袍人身後的那五六個沉默的人。
  這時包圍網完成,武林眾人終於大叫起來,道:“葉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今日我們替天行道,剷除你這個武林敗類,乖乖受死吧!”
  “自行了斷!”
  諸如此類的話不絕於耳,我很想學葉煌那樣一臉冷然地對著眾人,可我的心性和修為不足,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惜我也只能幹瞪眼。
  葉煌根本就沒聽那些武林各派的討伐聲,他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那個黑袍人,我這才從葉煌身上感覺到了警惕。
  我不由看向那個黑袍人,除了一身黑袍外,看不見樣貌,根本瞧不出有任何厲害之處,更沒有之前那個天一老和尚那樣強大的氣壓。
  黑袍人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到所有人將我們三人團團圍住後,突然緩緩伸出手到自己的頭上,四周的討伐聲一下全部消失了,所有人靜靜地看著黑袍人慢慢地摘下兜帽……兜帽下露出了一張比死人還蒼白的臉。
  然後我聽見周遭那群揚言要討伐我們的江湖眾人抽氣的聲音。
  其實若不是那人還動著的身體,我也要懷疑那根本不是個活人。
  但我想黑袍人在變成這個模樣之前,應該也是個容貌俊朗之人,這從他的那張臉還是看得出來的。
  葉煌冷冷地看著對方,比剛才的戒備性還高,他並不將周遭圍剿我們的眾人放在眼裡,卻唯獨對黑袍人如此戒備,讓我不禁跟著緊張地戒備著黑袍人,防備對方的突然襲擊。
  黑袍人取下兜帽後,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緩緩提起手,指向我,用一種奇怪的腔調道:“把那孩子交出來。”
  我一愣,他說的莫非是我?
  我抬眼正好與黑袍人對視上了,只一眼,我驚恐起來,身體……身體居然動不了!

  第九十二章 不容

  我從腳底涼到了心口,這種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陌生得讓我恐慌。
  葉煌立即把我拉到他身後,我像是剛從水裡溺水出來一樣,終於能呼吸上一口氣,身體能動了。
  我抓著葉煌的衣袖,已經是一身的冷汗,好可怕,那個黑袍人,好像有非常厲害的暗示能力。
  雲銳過來扶我一下,緊張道:“喂,葉凜,你沒事吧。”
  我身體依然顫抖,慘然道:“那個黑袍人好像對我下了什麼暗示,我剛才身體動不了。”
  雲銳一愣,疑惑道:“應該不會吧,據我瞭解,他沒有那麼厲害,我以前跟那人接觸過,只是個脾氣有點古怪的人而已。”
  這時我才想起雲銳之前說的話,氣道:“你不是說公輸景認為我和葉煌已經死了嗎?那他是怎麼回事?”那個黑袍人,我可記得清楚,他是公輸景身邊的人。
  雲銳愕然一下,解釋道:“這我也不太清楚,我離開殿下也有些日子了,當初殿下真的是當你們死了的,至於他……”雲銳望了一下黑袍人,繼續道:“殿下本來就不看重那人的,這次為何黑袍人會出現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絕對不是殿下的意思。”
  我諷刺一句:“你還真瞭解公輸景呢。”
  “信不信由你。”雲銳也火了。
  葉煌這時開口對我道:“不要與他的眼睛對視。”
  我一愣,點點頭,原來有問題的是黑袍人的眼睛,怪不得剛才對視以後,被對方下了強烈的暗示。
  黑袍人此時動了,鬼魅般的速度,沖到我們跟前,我還來不及後退,葉煌已經擋在我面前,雲銳在下一刻將我拉到一邊。
  接著隸屬白門十三將成員的那五個人也飛躍而至,同時攻擊我和雲銳,連聲招呼都沒打。
  我和雲銳勉強接了幾招,周圍的空氣有了變化,似乎越來越寒冷……
  我看向正在與黑袍人對打的葉煌,他周圍的寒氣好重。可是,為什麼那個黑袍人絲毫不受影響?
  因為分心被人踢中胸口,我一下摔了出去,這也使我看清黑袍人那附著薄冰的眉毛,原來不只葉煌,連那個黑袍人身上也有濃重的寒氣!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黑袍人身上也會有寒氣?
  葉煌與黑袍人打得很激烈,他們所踏足的每一片地方四周都會迅速結冰甚至裂開。除了那五個白門十三將成員以及少數各門派的門主,幾乎所有人都向後退了好幾步,我們被包圍的空間大了一些。
  那五個白門十三將成員的目標似乎重在雲銳,雲銳這次沒有用藥粉撒向那些白門同伴,而是一個人同事周旋三個人,另外兩個人卻纏上了我。
  我連番後退,眼看無路可退,除非上屋頂,否則只有開打了。
  我甩開繩子,在空中有規律地振起來,幾乎沒有人認為繩子當武器好,因為局限性太多,也太過脆弱,但是其實只要懂得如何控制好它,速度夠快的話,繩子同樣也會成為一種殺傷力強的武器。
  好比如現在,我是打不過這兩位厲害的白門十三將成員,但若從他們身上偷武器,我還是做得到!
  兩人一前一後夾擊我,我縱身起跳,手中的繩子猶如我的雙手本身,迅速且準確地抓住了兩人手中的劍柄,趁他們的注意全在我身上時,我用力一甩,腳跟剛著地,兩把劍恰好落入我手中。
  那兩人明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發現手中的兵器不見了,驚訝地抬眼看向我。
  雲銳有些支撐不住了,身上各處都有點掛彩,我將兩把奪來的劍扔給雲銳,雲銳有了兵器,一下輕鬆了很多,不過很快又吃力起來。
  不過我還要防著眼前的兩人,幫不了他,不過出乎我的意料,那兩人自兵器被奪,便住了手,不再攻擊我了,甚至其中一個還緊張著雲銳與另外三個人的戰局。
  我才剛想去幫雲銳,就有人大喊道:“葉煌,先拿你兒子來替你償命吧!”聲音落下,好幾把利劍從四面八方擊過來,我躲都沒地方躲,幾乎是同時刻,葉煌和黑袍人停了對打,朝我沖過來……
  我後退一步卻絆住了腳,摔在地上,所有的利劍刺在了我身邊,最近的一把甚至就貼著我的腰側刺入地裡。
  葉煌將我扶起來,冷眼掃了一下那些沒了兵器的人,眾人見我沒死,氣得直跺腳,可是下一刻,他們沒一個跺腳的了,因為那些擊過來的兵器,全部被葉煌揉成了一團!
  我算是剛剛經歷一番生死,此時卻有些愕然,葉煌將那麼多的劍全給毀了,就在扶起我之後的功夫。
  夜晚微微的清風拂過,葉煌終於大開殺戒,靠近他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的,黑袍人剛才居然也替我擋了幾把利劍,我看向他時,黑袍人已經站在屋角,一動不動。
  此刻的黑袍人已經帶上兜帽,看著幾乎是一面倒的戰局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不知該如何替葉煌警惕那個黑袍人,但還是暗暗防著他,雖然黑袍人現在看過去非常無害,根本沒有要動手偷襲的意思,但我剛才是親自領教了此人的可怕之處,單單與那人對視,就能讓人全身不得動彈,誰知道黑袍人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動作。
  須臾間,上百人的人牆包圍網,被葉煌打得七零八落,死傷過半,我沒有幫著解決一人,因為葉煌一個人只花了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全部給收拾了,連雲銳那小子也是傻愣愣地看著這場面,我不得不承認葉煌強到幾乎可以藐視所有挑釁他的人。
  此刻,葉煌的一個眼神,便足以嚇得那群人屁滾尿流,一整片的哀號聲,這些人先前還做著討伐葉煌後,分刮葉煌毒莊財產的夢來著,此刻大概恨不得四條腿並用遠離葉煌。
  但還是有幾個人依然毫髮無傷,那個老和尚和那兩個被我偷了兵器的白門十三將成員,以及除一開始單挑了葉煌,後就一直站在高高的屋角上從頭看到尾,暫時未有動作的黑袍人,這些人根本就不與葉煌打。

  雲銳受了點傷,我的手有點擦破皮,倒是沒有受傷。
  氣氛很微妙,那老和尚並未對地上哀號的眾武林人士表現出多大的同情,反而對葉煌說教道:“葉煌,此番討伐你尚能逃過去,但今後呢,現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葉煌在這陸興縣附近,將會有更多的高手趕過來跟你過招,你還能一一擋下來?別太天真了!你今後不但要帶著你的兒子到處躲藏,還要提防隨時可能蹦出來討伐你的人。甚至他們會對你兒子下手,你護得了他一時,能守著你兒子一輩子嗎?”
  “閉嘴,再多說一句,我就不客氣了。”葉煌眼神非常冰冷,對於老和尚的話卻是完全無動於衷。
  “哈哈,葉煌,你搞男人居然搞上自己的兒子,全天下的笑話,父子亂倫自古就是最骯髒,最可恥的事,你們真不要臉……”從死人堆裡爬出一個血人,瘋顛顛地罵著,可是下一刻他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了,葉煌甚至頭都沒回就結果了那人。
  老和尚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道:“沒想到老衲閉關多年,功力反而比現在的你還弱了一成,你跟十幾年前相比,相貌倒沒什麼變化,武功竟然提升得這麼高,難怪越來越有恃無恐……”突然老和尚身體一顫,話語頓住了,接著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左臉頰,一道血口流出來血來。
  葉煌對老和尚最後道了一句:“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滾!”說完,葉煌便轉身朝我走來。
  我愣愣地看著遠處老和尚臉上的那道血口,完全沒看清葉煌到底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葉煌伸手環住我,我主動靠近葉煌,抱住他的腰,從葉煌手臂細縫裡我看到沒有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的老和尚,他正皺眉無奈地看著我們搖了搖頭,我把頭埋在葉煌懷裡紮了一下,心裡很不痛快,我只是想要跟葉煌在一起,並沒有礙到他們任何人,為什麼這樣也會成為他們討伐葉煌的理由?
  我只是希望能和葉煌一起生活,一起過日子,一起……只是一起而已。
  葉煌就這樣清除了那群人牆圍堵,帶著我離開陸興縣,和雲銳三人一起走去昆山,但我們走得並不順利,因為很快就有人追著我們來了,一路上不知道葉煌殺了多少追過來的人,然後我們終於到了昆山前面一座小山的山腳,我回頭看著一路上遠遠跟著的黑袍人,不由皺眉。這個黑袍人只是跟著,從陸興縣開始就一直跟著了,但他也只是跟著,無論路上我們遇到多少次截殺的人,從未見他趁機出手,當然他也沒有出來幫忙,只是一味地跟著。
  若是可以,我很想將黑袍人趕走,可惜據雲銳的說法,除了葉煌,就算我跟雲銳一起聯手都不是黑袍人的對手。
  一開始我也問葉煌怎麼辦,葉煌叫我別管,之後再問葉煌,他便不理人了。
  這次都到了昆山腳下,難道黑袍人要一直跟到聖醫門去不成?雲銳也同樣一臉困擾,我從雲銳那裡瞭解到,這個黑袍人在公輸景身邊做事的時候,就是個脾氣古怪的人,除了公輸景稍微接觸過,其他人甚至連他的存在都鮮少知道,讓人捉摸不透。
  傍晚,雲銳找到了一個乾燥的山洞,在進昆山前,今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葉煌三四天沒合眼了,雖然他臉色本來就很冰冷,但我還是能察覺出他的臉色很差,而且這三四天裡葉煌也沒有定時打坐,我很擔心。
  因為山裡頭比較潮濕,雲銳多撿了些樹枝,天還沒黑就提前起了火,山洞一下暖和起來,黑袍人沒有跟進山洞,不過他應該就在山洞附近,我覺得這樣天天防著黑袍人很累,雖然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擔心黑袍人來個突然襲擊,但如此下去不是辦法,葉煌偏又什麼都不肯說,我很想找葉煌問清楚那個黑袍人對我們到底有沒有敵意?
  今天終於找到機會了,趁葉煌坐下來,我湊過去,剛想問,卻注意到葉煌氣色更差了,不由擔心道:“葉煌,你怎麼了?”
  葉煌嘴角溢出血絲,身體漸漸開始有些發黑,我驚慌起來,“葉煌!”這是寒毒發作的症狀,還是寒毒中的毒發作,而不是寒氣了!
  雲銳急忙走過來,驚訝道:“葉莊主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著像中毒的樣……”雲銳話還沒說話,一道黑影罩在我和雲銳身上。
  我跟雲銳同時一愣,向後看去,洞口黑袍人的影子正好擋住了光線。

  番外 4 帝王 (上)

  初慶國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回到那之前……
  公輸景走在皇宮的御花園中,這幾天他睡得很淺,再過六天就是登基大典了,皇宮各處正在緊張地準備著。
  如今的他,可以說一切都得到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小小的孤立無援又不得勢,甚至連皇家的姓氏都被剝奪,只能隨母家公輸姓的皇子了。
  一切都是從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宮自縊身亡開始的,公輸景那時候就發誓定要成為初慶的皇帝,改名軒轅景,並為此目標,他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在太子和其他皇子還在跟太傅玩翹課時,他已經偷偷為自己鞏固後方勢力了。可以說公輸景是沒有孩童時代的,因為他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學習江山社稷以及權術謀略上了。
  公輸景很清楚自己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服輸,身為帝王家的人,除了登上萬人敬仰的帝位這條唯一的路外,他別無選擇,這註定了公輸景不可能跟他那些有血緣的皇子之間會有所謂的兄弟情。
  他的父皇軒轅治,就是個半瘋的人,對底下他們這些皇子之間的暗自較勁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公輸景對他的那個父皇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甚至是恨的。
  自己想要的東西,公輸景從不需要借用他人之手得到,所以,他非常討厭軒轅治在一些方面的懦弱。還未成年前,他已經在江湖上創立了一個白門的武林門派,當然,公輸景並非單純地創立門派,他操控著白門收羅天下各色人物為他所用,白門十三將中有一半多都是他親自挑選的,並成了他的心腹。
  公輸景還成功拉攏了季、辰、鶴三大家族,這三家一直暗中為他出資支持白門,並以白門三虎之職侍奉在公輸景身邊,雖然白門三虎幾乎左右了白門將近一半的行動,但公輸景其實對白門三虎的信任程度並不深,遠不如白門十三將。
  當然,公輸景知道,要想登上帝位,只靠自己空想是得不到的,他需要借助這些家族的財力來鞏固他的後方。
  白門十三將中另外一半是白門三虎所挑選的,那些公輸景自然也不會信任,他知道三家在他身邊安插了很多人,為爭取成為他的心腹而努力,當然另一方面便是想借此控制了他,這些帶著目的性對他效忠的人,公輸景是不可能真心信任的。
  他信任的人,在白門,就是那些白門十三將成員中他親自挑選的人,在還沒登上帝位之前,表面上公輸景一直沒有顯出偏袒哪一方,甚至很多事情公輸景也交由白門三虎的人去做的。
  不過白門並非他這次奪位成功的關鍵,最關鍵的還是因為他有雲家四子雲銳和掌握初慶三分之一兵權的百里墨程做後盾,公輸景覺得那是他最幸運的有兩件事了。
  作為皇家影子的雲家,他們家族內部的戰爭跟帝王家不會差多少,因為他們必須在年少的時候,就選擇自己今後要效忠的皇子,並成為皇子的影子,為他今後將跟隨的主子收集情報,一輩子做皇家的奴僕。
  雲家的大公子天生殘疾但一直暗中把持著整個雲家,二公子中規中矩,最後跟了太子,還有三女,雲家女子自古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利,所以三女呆在家裡待嫁中,而雲家四子雲銳,從小叛逆,除了殘疾的大公子護著他外,雲家的人並不待見四子。但就是這個雲銳,公輸景一眼便看出了雲銳身上的銳氣,在所有人都放棄雲銳時,公輸景站出來栽培雲銳,只因公輸景想要親自培養一個能夠讓他放心交出後背的人。
  果然如公輸景所料,雲銳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對公輸景的吩咐言聽計從,公輸景知道,雲銳絕對不會背叛他。
  但還是有意外,公輸景沒料到鶴天的出現,對雲銳的影響之大遠遠超出了公輸景的預料,他知道那個鶴天,後來也是公輸景自己親自選入白門十三將中的。
  鶴天很能幹,一開始他落魄之下主動來白門當護衛的,那時公輸景還沒注意到這個人,鶴天給人的感覺非常乾淨,明眼一看就是那種不太懂算計的人,豁達的性子在白門中很快就被人廣為接受,也正是因此,雲銳被鶴天吸引了。
  公輸景是因雲銳的反常,才注意到鶴天的,查了鶴天的底,才發現鶴天並不姓鶴,而是姓祁,那個幾年前被他的父皇判了謀反死罪的祁家人。
  祁家是一個很特殊的家族,祁家的直系男丁都有一個特殊本領,那便是能與動物溝通,早年在京城非常有名望,當時祁家還出了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火狐是那人的標誌,可惜後來火狐落入了寒門門主的手中,那人也失蹤了,那已經是快上百年前的事情了,再後來祁家就漸漸沒落了,到了前一代,直系生的是女兒,最後只能招婿,不過祁家最終還是毀在了他父皇的手中,不想原來鶴天是當年的漏網之魚。
  公輸景找機會試探了鶴天,此人其實非常聰明,他什麼都知道,只是比較懂得藏在心裡,公輸景欣賞他,便把原來白門三虎安排的一個十三將成員替換成鶴天。
  鶴天這才找上公輸景,告訴公輸景,他對於做官沒有興趣,之所以投靠公輸景是因為希望公輸景能為他的家族洗刷當年的冤案,撤銷他們祁家僅剩的兩個孩子的罪責,公輸景告訴鶴天,若他協助自己登上皇位,自己便為他詔告天下,鶴天便立下了誓言,也成了他公輸景的心腹。
  公輸景收服了鶴天,又開始打起軍隊的主意,他沒有像太子那樣,找父皇要禁軍的兵權,而且就算公輸景找了,他的父皇也是不可能給他的,公輸景是直接找的百里墨程,那個擁有初慶三分之一兵權的年輕將軍。
  其實算來百里墨程跟公輸景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公輸景去找他的時候,而是公輸景巡視白門的時候偶然認識的,那時雙方都不認識對方的身份,他們興趣相投,公輸景欣賞百里墨程的膽量以及人品,百里墨程佩服公輸景身為儒生,卻非常拿手的遠射,以及深藏的功夫。
  後來公輸景找上百里墨程,當見面時,才驚覺居然是當初偶然結交之人,百里墨程並沒有因公輸景的身份就疏遠公輸景,公輸景也沒有擺出景王的架子,兩人坐在一起暢談了一個晚上,從天下的形勢,社稷,然後講到了軍隊給養,分配,最後還圍繞上了戰局佈置,並為此吵得面紅耳赤,從此百里墨程就成了公輸景兵權上的強力後盾。
  公輸景並不鋒芒畢露,雖然在與太子奪勢的過程中少不了磕磕碰碰,但他一直很低調,不過太子也在成長,野心也漸漸膨脹起來,對公輸景的打壓越來越厲害,連帶著他的父皇對公輸景也多加警示。
  公輸景行動上受了很多限制,就在他困擾時,老天又為他送來了一個人,那是公輸景無意間發現的秘密,當年幫助他父皇登上皇位的七皇叔還活著。
  公輸景知道,他的機會來了,不管那個七皇叔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能將他誘騙到京城,那絕對能讓他的父皇分寸大亂,因為他的父皇一直對那位年輕的七皇叔很愧疚,而他只要趁機再稍微搞些動作,讓太子的人與七皇叔起衝突,父皇絕對會偏袒七皇叔,那些人的注意力也都會放在突然冒出來的七皇叔身上,這樣他才有機會出其不意。
  要不要把七皇叔設計進來,其實都無所謂的,因為公輸景自信自己最終會拿下皇位,只是若能巧妙利用七皇叔,他可以早點登上皇位罷了。
  冥冥之中好像連老天都在幫他,所有的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直到公輸景遇到了一個人,那還是個孩子,之後他的計畫裡將那個孩子一起帶進去,可也因此所有的一切開始慢慢改變,雖然結果依然是他順利登上帝位,但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那年,橫行一時的‘大盜鬼器’終於被抓到了,公輸景奉命去收回大盜手中的三樣鬼器,不過最終卻只收回了兩樣鬼器,鬼器‘龍心’和鬼器‘攝魂’,另外一樣鬼器‘簡符’下落不明。
  公輸景認得鬼器,因為他年少時曾到過‘鬼師’萬羅的鬼園,當然他知道的不止這些,關於鬼器咒術的事,他同樣知道。公輸景突然對那個偷鬼器的賊有了點興趣,於是他便在‘大盜鬼器’過堂受審時,在卷席後面遠遠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公輸景便認出了那孩子,雖然那孩子變化很大,但公輸景依然認得出來,他記得‘鬼師’萬羅有一個兒子,當年被抄家時,‘鬼師’萬羅的兒子下落不明。
  不想原來是當了賊,公輸景笑了,他知道那孩子為什麼要偷鬼器,因為那年在皇宮,父皇將那個小孩煉成藥人的時候,他就躲在佛台的後面。
  當年在鬼師萬羅的鬼園,公輸景甚至抱過那個孩子,雖然至今都不知道那孩子叫什麼名字,公輸景討厭那孩子,所以並沒有去記對方的名字,因為那孩子太過愛撒嬌了,一丁點的痛,就哭得慘兮兮,他真的非常討厭。
  沒想到時隔多年再見,那個小豆丁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還當上了偷鬼器的賊,公輸景再看了一眼跪在堂下一臉沉默的孩子,便轉身離開,那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最終那孩子被公輸景使計扔進了那個據說‘進得去出不得’的重刑牢獄,公輸景自然當那孩子死了,可沒想到那孩子還是活了下來,公輸景這才關注起那個孩子,發現那個孩子非常不安分,已經偷偷準備著逃跑的事,公輸景趁機幫了他一把,並正式開始將那孩子劃入自己的計畫中。
  這時,計畫出了意外,那孩子居然會是他正在設計的七皇叔的孩子,公輸景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了那孩子的名字,葉凜!
  公輸景作為白門介紹的教書先生來的毒莊,與那孩子有了正面接觸,洗乾淨了以後才發現其實那孩子有一張非常漂亮的臉蛋,眼神特別有神,如今這個模樣,讓公輸景有些喜歡,因為在那孩子的臉上,公輸景找不到任何迷茫的神色,而且葉凜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愛撒嬌的小孩了,現在的葉凜很沉默,看不出在想什麼,公輸景有時候會猜,或許他根本就什麼也沒想。
  原本該是這樣的,可公輸景沒想到,葉凜在七皇叔,那個葉煌的面前,依然會有那麼孩子氣的一面。那刻公輸景開始羡慕葉煌,因為葉凜並不跟他親,甚至對他這個教書先生還有絲警惕。
  公輸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如此在意起一個人的,到發現時已經晚了。葉凜從未對他上心過,公輸景卻有了將葉凜關起來只讓自己一個人看到的瘋狂想法。
  公輸景任由自己這樣怪異的感情發展,順其自然地想要讓葉凜也接納他,可葉凜卻背叛了他的感情,明明公輸景都親口告訴葉凜,自己是喜歡他的,他卻跟七皇叔攪合在一起,公輸景覺得噁心,很噁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對父子。
  那一刻,皇位不再是最重要的,他想的是如何從七皇叔手裡掠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然後他真的抓到了他的凜兒,公輸景想了種種辦法嚇唬凜兒,可沒等他付諸行動,凜兒就跑了,而且順利地跟七皇叔在皇宮會合。
  當公輸景得知父皇讓他跟太子進宮見七皇叔後,公輸景就知道他必須提前行動了,然後他成功了,父皇被他毒死了,太子也被他徹底軟禁起來。
  原本公輸景想借此機會讓七皇叔輔佐自己,至於凜兒,公輸景決定這次好好善待他,不再讓凜兒看到自己黑暗的一面,可那兩人卻當著公輸景的面跳了沼澤森林。
  公輸景不願意承認,他心底某處,其實一直在祈禱著他們能活下來,七皇叔一直很厲害,連公輸景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多方面比不過七皇叔,於是他抱著一絲幻想,但是進了沼澤森林,絕不可能活的。
  於是公輸景就想,若他們真的有幸活下來,那便是老天在幫凜兒他們,他就算放手也是應該的,反正他要的皇位已經到手,凜兒的話,就當做是個意外好了,意外過後,一切還是會恢復平靜的,可公輸景的心裡依然莫名地感到孤寂。
  第一次,公輸景沒有了對王權的執著。
  比起喜歡凜兒,公輸景想或許他更多的是羡慕凜兒,那種自由自在的隨性他無法擁有,所以在看到後,公輸景就會想得到,甚至連七皇叔,公輸景也羡慕,那樣的人永遠不會委屈自己做不喜歡的事,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無人能左右那人的想法。
  公輸景覺得,這一切已經離他很遙遠了,沒有人站在他的身邊,他真正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了。
  公輸景歎息一聲,雙手覆背看著遠處的院牆。
  微風拂過,似乎還帶來了斷斷續續的哭聲,公輸景剛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細聽之下,確實有人在哭,公輸循聲過去,花叢中坐著一個髒兮兮的孩子,頭髮打結在一起,明顯好幾天沒人給他打理過頭髮了,衣服很髒,好像是被潑了髒水,肩膀一邊全部是污水漬。
  此刻那孩子正哭得起勁,完全沒發現公輸景的靠近,公輸景就那麼站在那裡看著,他很討厭小孩,更討厭髒孩子,他們皇家的人都有嚴重的潔癖。
  髒小孩年紀不大,大概十一二歲左右,雖然低著頭看不見臉,但那明顯哭啞的聲音讓公輸景有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聽過?
  髒小孩並不是那種討人厭的嚎啕大哭,反而努力哽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大概是哭了很久,哭到出不了聲了,啞著喉嚨卻還一直打嗝,公輸景終於沒了耐性,高高在上看著花叢中的小人兒,問:“你是誰,怎麼在這?”
  髒小孩抬起了頭,公輸景愣住了,那是——素兒,他的孩子!
  這一刻,公輸景覺得他的心痛了。

  番外5 帝王(中)

  公輸景看著葉素,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葉素正一臉看陌生人一樣漠視著他。
  一張小臉,哭得跟花貓一樣,三天,不過三天的時間,這三天公輸景忙昏頭了,早忘了葉素,或者他的心裡還沒有接受葉素的存在,可怎麼說葉素也是自己的孩子,雖然目前知道的人還不是很多,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人管葉素的,公輸景突然冒起火來。
  “起來。”公輸景想發火的物件並不是葉素,可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的語氣很硬。
  果然葉素只看了公輸景一眼,便轉過頭去,雖然確實是爬起來了,卻是背對著公輸景離開的。
  葉素記得,三天前,養了他的十二年的父親就是被身後的那個人給逼下城牆的,他恨身後那個人,之前葉素所尊敬的公輸先生早已經不在,如今變成迫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父親離開了,帶著那個半路冒出來的哥哥一起走了,留下他一個人。
  星銘說,那個沼澤森林,跳進去,絕對不可能活的,勸他當作父親已經死了,葉素聽罷當場就哭了。
  毒莊回不去,星銘也離開了,這皇宮從來沒有人管過他,葉素想過逃跑的,第一天他走正門,被人給打回來,並關在一個屋子裡,他在屋裡學著當初他的那個哥哥做錯事被父親關起來一樣,使勁大叫,要求見公輸景,可是沒人理他。葉素又不知道公輸景住哪裡,皇宮好大,他找不到。
  最後他決定還是逃出去,去找他父親和那個不怎麼熟的哥哥,雖然星銘說他們死了,葉素心裡不太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而且他不要呆在皇宮。
  第二天,葉素不走正門,而改爬牆,可牆太高了,葉素摔到了池塘裡,水好冰,葉素在池塘裡掙扎了幾下,好在他從小就不怕水,可是爬上來後渾身發抖,好冷,沒人給他遞個毯子幫他捂暖什麼的。
  葉素抬頭看,發現根本不是宮外,爬了半天高高的圍牆,還掉入池塘中,居然還沒走出去,葉素很沮喪,而且糟糕的是他迷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周圍都沒有人,葉素肚子很餓,又委屈,他很怕自己餓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葉素到處亂竄,在一個無人庭院的石桌上,放著好多鮮美的糕點和水果,還放著一個供台,葉素餓得前胸貼後背,就拿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
  一個宮裡的太監發現了葉素,急忙叫人將葉素抓了起來,葉素不怕他們,正想趁此機會讓這些人帶他去見公輸景,可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最終葉素沒有見到公輸景,而是被送到了一個女人那裡。
  那些壓著葉素的太監,叫那個女人叫皇后,葉素知道是皇后是什麼身份,那是公輸景當皇帝的妻子,於是葉素朝皇后要求說自己要見公輸景,可皇后連句話都沒回就抬手給葉素一巴掌,事後還用濕布巾擦自己的手,好像她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接著葉素無緣無故被人扒了褲子打屁 股,葉素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他哭了,邊哭邊罵,那個女人就那樣臥躺在貴妃椅上,一臉冷笑地看著葉素被太監打。
  太監邊打,還反罵葉素是個小崽子,偷吃祭祀天地神靈的供品,打死活該。葉素屁 股疼,就罵公輸景的壞話,又哭著喊父親快來救他,可是什麼人沒有來。
  葉素差點被打得屁 股開花才被人放下椅子,皇后踢了他一下,對葉素說了一句猶如蛇蠍般的話:“很可愛的孩子嘛,明天開始由你來伺候本宮,取悅本宮。”
  葉素抬起頭,緩緩道:“醜女人,我死也不給你伺候。”想他出生以來,雖然父親總是冷冰冰的臉,但對他依然極好,毒莊上下的人都寵著他一個人。要他給這個醜女人伺候,他寧願死了算了,反正父親他們都不在了,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疼他愛他了。
  皇后笑了,蹲下來道:“你不是想見皇上嗎?只有跟在我身邊,才有機會見到的。”
  葉素忍住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倔強道:“我才不稀罕見他,你們都是壞人,還我父親,把毒莊的人還給我。”
  皇后支起葉素的下巴,笑道:“那個不是你父親,你真正的父親是當今皇上,當然,你不過是當年皇上受制于太子時,被迫與一個宮女生的賤種罷了,想要好好在皇宮生活,就要學會跟對人。”
  “呸,他才不是我父親,我父親是毒莊葉煌,醜女人,哇啊……!”葉素的脖子上赫然出現了幾道血痕,疼得葉素大叫。
  皇后用指甲狠狠地在葉素的脖子上留了幾道血痕後,陰沉著臉道:“認賊作父,可是罪加一等,本宮念你年幼,好心收留你,居然如此不識抬舉,還敢污蔑本宮。”
  葉素瞪皇后,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任何話,這個女人明明就沒有他的父親好看。
  “把這下賤的野種給本宮帶走,明天再帶他來見本宮。”皇后將桌上的一大碗熱湯,潑在了葉素身上,甩袖離開。
  葉素被人送回了原來呆的那個屋子,太監給他備了衣服就走,雖然葉素也有飯吃,但再也沒人給他暖被窩,也沒人在他洗澡時幫他搓背了,這裡甚 至沒有溫泉 ,沒有問雲做出來的那種好吃糕點,他的毒莊已經不在了。
  不過三天,皇宮的生活讓葉素感覺像活在地獄,從小到大,從未吃過苦頭的他,根本受不了這樣的侮辱,這三天流的眼淚比他過去所有的加起來還多。
  葉素非常後悔沒努力求星銘帶他離開的。那天,星銘說對不起他,對不起父親,對不起毒莊,因為星銘首先是公輸景的星銘,接著才是毒莊的星銘,然後星銘要離開,葉素要求星銘帶他一起走,星銘卻說葉素將來是要做太子的人,必須留在皇宮,還說皇上以後會照顧他,騙人,除了父親,他們都是騙子,公輸景根本一次都沒有來過,連他要求見公輸景都沒人理會他。
  葉素沒有哭,因為已經麻木了,他不想活了,反正父親死了,毒莊沒了,問雲不在,星銘也走了,所有愛他的人都不在身邊了,他在皇宮活得痛苦。雖然葉素年紀小,但不代表被這樣忽視,這樣虐待,他就不會受傷。
  葉素決定好了明天要死的事後,反而輕鬆了很多,本來可以睡個好覺的,可是他渾身都疼,根本睡不著,特別是肩膀處被潑了熱湯的地方隔著衣服動一下就摩擦到,疼得葉素齜牙咧嘴,比打屁股還疼。
  早上起了個大早,在那些太監來抓他去皇后那之前,葉素跑了,想找個地方讓自己等死的,繞了快一個上午,葉素終於找到一個很漂亮的花園,然後他就蹲坐在花圃中,慢慢等死,等死很無聊,身上又痛,肚子也餓得難受,葉素開始回憶以前在毒莊的美好,想著想著就覺得很委屈,可是問雲說過男孩子哭很丟臉的,所以他拼命想忍住眼淚,昨晚上哭得嗓子有點啞,現在想大聲哭也哭不出來,不過葉素依然拼命忍著。
  結果在葉素等死的時候,公輸景出現了,站在那裡,一臉嫌棄地看著他,好似葉素是什麼髒東西一樣的表情,葉素其實非常想跳起來掐了公輸景,但最終只是漠視一眼。
  葉素不願自己死前跟這人在一起,於是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再去尋找自己最後能安靜死去的地方,去找他的父親和那個半路冒出來的哥哥,葉素想,若是做鬼能碰上他們,就在對方投胎之前,朝那人叫一聲哥哥好了。
  想著或許父親跟哥哥可能已經丟下他,先投胎了,葉素就有些急了,想要快點去找他們。
  公輸景將葉素抱住了,心疼得揪了起來,他幾乎犯了一個跟自己父皇軒轅治一樣的大錯,是他的疏忽,他忘記了葉素的事,只因為他沉浸在凜兒死去的事實上,讓那些人有機會虐待他的素兒。
  公輸景輕柔的環抱著已經有些迷糊的葉素,一點也不在乎葉素身上的髒汙,將葉素整個裹在懷裡,輕輕把頭埋在葉素身上,聲音已哽咽。是啊,他並不是一無所有,至少他還有素兒,對他來說是天下間唯一的寶物了,再也沒有,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寶物。是他公輸景想要一輩子好好守護的寶物。
  葉素沒力氣推開他,冷眼瞪著公輸景,一句話也沒說,父子倆誰都沒說話,暖暖的懷抱,葉素覺得很久沒被人這樣擁著了,聽見了公輸景莫名哽咽的聲音,葉素這幾天的委屈突然上升起來,想要對公輸景拳打腳踢,更想放聲大哭。
  公輸景抬起頭,輕輕地蹭著葉素髒汙的臉頰,流下兩行很淺的淚痕,帶著沙啞哭腔的聲音從公輸景嘴裡傳出,“對不起……對不起,素兒,我的素兒……”一直到很久以後,葉素也記得那個時候公輸景攬入懷中的溫暖,連他那帶著沙啞的哭聲也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模糊了公輸景那時對他說的話。
  葉素愣愣地看著小心翼翼擁著自己的男人,哭得那麼難看,真的,一點也不好看,那沙啞的聲音不是他曾聽過的公輸先生的聲音,這個皇帝的聲音也啞了,是累的嗎?
  葉素曾想過,見到這個人,絕對要一刀捅死他,然後自己也自殺,同歸於盡好了,此刻葉素感受著公輸景的小心翼翼,看著公輸景輕輕地蹭著自己的臉,還把眼淚蹭到了葉素的臉上,葉素突然沒了那樣的想法,只是再也忍不住這些天受過的委屈,他放聲大哭起來,手腳也捶打起來,不管是誰,他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來發洩他的委屈,聲音啞著哭,非常難聽,葉素還是大聲地哭,就那麼站在公輸景懷裡哭……
  “陛下……?”皇后聞聲趕來,卻見公輸景懷裡似乎摟著個髒小孩。

  番外6 帝王( 下 )

  葉素看到皇后,身體顫了一下,他清楚記得這個醜女人讓人扒了他的褲子打屁股,還潑熱湯,再見到她猶如見到蛇蠍一般,讓葉素有種恐懼感,而顯然公輸景對葉素來說並沒有給他任何安全感可言,此刻想死的想法,早被葉素拋得遠遠的,完全想不起來,他更想的是逃。
  公輸景沒有回頭看皇后,他注意到葉素的一切表情以及小動作,但他什麼也沒說,依舊小心翼翼地將葉素從地上整個抱了起來,葉素屁股被托起,屁股昨天被打,沒有上藥,很疼,葉素非常不客氣地直接揚手打了公輸景的左臉頰,“啪——!”地一聲清脆響聲……
  公輸景的左臉頰有了個小小的五指印,葉素用的力道很重。葉素作勢還要再打,屁股不舒服地動了動,公輸景想是猜到了葉素的想法,急忙給葉素換了個抱法,一手環著腰,一手伸過膝蓋彎抱著。
  葉素被公輸景倒放進懷裡,不由緊張一下,緊緊抓著公輸景的衣服,抬頭正好看見公輸景在笑,葉素再給了公輸景一巴掌,而且打在同一個地方,公輸景居然沒生氣,只是在葉素打完之後定睛看了葉素一眼,看得葉素心直慌。
  皇后驚愕之余這才反應過來,驚呼道:“陛下!”說著就提起裙擺飛快跑到皇帝公輸景身邊,惡狠狠地瞪著葉素,“大膽,你居然敢打陛下。”她似乎完全忘記,公輸景此刻正抱著葉素的事實。
  公輸景轉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口氣冷淡道:“若月,過來找朕是有何事?”
  皇后愣了一下,露出女兒嬌態,撒嬌道:“陛下,若月愛著您,但也知道您不可能永遠只屬於若月一個人的,所以這次若月特意讓哥哥他們挑選了一些身家清白、貌美的女子進宮參加選妃,希望陛下……”
  公輸景不耐煩打斷皇后的話,語氣像是在對下屬一般告誡道:“若月,雖然你即將成為皇后,後宮也歸由你管,但多少注意下分寸,不要太過了,朕還未正式登基,這些事能少則少吧。”
  “陛下嫌若月多事了?”皇后有些委屈地瞪著公輸景。
  公輸景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抱著葉素遠遠離開,留給皇后一個毫不留戀的背影。
  皇后陰沉地看著公輸景走遠,心裡不痛快,她以前算是公輸景的貼身侍女,同時又是辰家大小姐,白門的三虎之一,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只要公輸景能當上皇帝,那她自己是坐穩皇后的位置了,因為這些是辰家支持公輸景的條件,那時她還沒愛上公輸景,直到在公輸景身邊做事後,才被那個男人吸引。
  她是辰家的人,自小的教育,讓辰若月知道,為達目的,是可以不擇手段的。辰若月不像平常女子那樣,把自己的愛全部奉獻給自己喜歡男人就感到幸福了,她是有野心的人,辰若月不但要得到公輸景的心,更要保證自己皇后的位置,於是她剔除了一切接近公輸景的美色,她要公輸景只能夠看著她一人,成為她的傀儡。
  很多的事情辰若月都需要背著公輸景暗中進行,但雲家的雲銳是個人精,什麼情報他都有辦法得到,辰若月親眼見識過雲銳的厲害,她知道若是她今後想控制公輸景,那雲銳集必須死,此人活著絕對是她的阻礙,雖然可惜了一個難得的人才,不過若無法為她所用,死掉的話,辰若月比較放心。
  公輸景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辰若月雖然不能斷定公輸景是否發現了什麼,但顯然他非常謹慎,公輸景把整個白門全部交給了鶴家大少,鶴蕭來管,鶴蕭是個做事極有耐心的人,他慢慢把她辰家安插在白門的人全部剔除乾淨,神不知鬼不覺,等到發覺時,辰若月才驚覺自己已經無法插手白門的事。
  剛開始她很氣憤,白門是三家辛苦經營起來的,白門的內部也遠比表面來的複雜許多,本來白門就有她辰家的一份,憑什麼讓鶴家一家獨佔去;但這些都不是重點,後來辰若月才驚覺,這是公輸景對她辰家的打壓,辰若月並沒有去質問公輸景,因為這樣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的,她很瞭解公輸景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心機對他而言不過是隨手拈來的東西而已,不可正面惹怒公輸景,這是辰若月的結論,於是她開始背著公輸景動手腳,首先便是白門。
  辰若月先利用作為皇后的權利,對鶴家施壓,鶴蕭無奈,只得主動讓出白門,辰若月當然知道,辰家就這樣接管白門,並不能讓白門內部真心信服,她需要一個契機來完成對白門的絕對控制。
  毒莊葉煌絕對是最好的的引子,她已經想好一個絕妙的主意,而她只需暗中操縱,以白門的名義,讓人召集武林門派去毒莊討伐葉煌,討伐的理由除了葉煌毒害武林各門派,十惡不赦外,她又加了一條——父子亂倫。
  辰若月要讓整個武林視白門為最正派的武林大派,到時白門內部那些人自己就無話可說。辰若月知道葉煌跟葉凜已經死了,但毒莊還在,於是她決定先讓白門一邊宣揚毒莊葉煌的種種罪惡,同時又散佈毒莊藏著無數財寶的傳聞,最好能讓江湖上各門各派蜂擁向毒莊。
  因為她之前一直是公輸景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辰若月都是知道的,包括葉煌的兒子便是‘大盜鬼器’這件事,她同樣知道一點,雖然不詳盡,不過對於製造謠言,也夠了,只要讓人放出這些消息,那討伐的聲音絕對更響,那些江湖人對‘大盜鬼器’本人可能沒什麼興趣,但傳說中的三樣鬼器,絕對會心動。
  辰若月還打算趁此機會截殺雲銳,她要削弱公輸景身邊可用的勢力。此時,辰若月覺得她對公輸景那點可憐的愛,早就不足為道了。
  辰若月看著早已經沒有公輸景身影的御花園,冷冷地笑起來,轉身離開,一切才剛開始。
  偌大的皇帝寢宮,除了門口站著的兩名宮人外,再無他人,公輸景就這麼一路將葉素抱回寢宮,太監陽禮見了,立即上前,伸手準備接應,公輸景忽視他,直接抱進了自己的寢宮,並輕手輕腳放在了龍床上,葉素身上很髒,不過公輸景根本不在乎。
  葉素已經睡著了,或者說是給累壞了,雖然呆在公輸景身邊也沒給葉素多少安全感,但至少公輸景沒有打他,葉素忍不住困意,就在公輸景抱著他走回寢宮的路上,睡死過去,連身上的疼痛都無法阻止那種深沉的困倦。
  公輸景坐在床邊,輕輕地順著已經打結的頭髮,開始慢慢脫去葉素身上的衣服。
  太監陽禮急忙跟進來,瞧了一眼龍床上的髒小孩,輕聲問道:“皇上,讓奴才來好了。”他看出新帝似乎很寶貝那個髒小孩,不由多了一分謹慎。也正是太監的陽禮的這份細心,當初在眾多的太監中博得了公輸景的信任,升任太監總管的位置,貼身伺候新帝。
  公輸景用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道:“去請御醫過來。”
  陽禮一愣,應聲離開,抬頭時正好瞥見髒小孩肩膀上一大片火紅,有些都起了水泡,那是——燙傷!
  陽禮心驚肉跳的離開新帝寢宮,急忙吩咐一聲,讓人去太醫院請御醫。而他急忙趕去準備小孩子穿的乾淨衣服以及一些祛疤活膚的藥膏。
  陽禮覺得新帝剛才是在生氣的,他也不是非常肯定,因為畢竟他才剛跟著新帝不久,除了知道新帝是個溫和的皇帝以外,還沒來得及瞭解過多。但新帝說不定真的是個好皇帝,儒雅溫和的性子,歷朝絕對找不到一個像新帝如此和善的皇帝了。不過今天新帝平和的表情中帶著很可怕的眼神,陽禮不禁打了個寒顫。
  公輸景看著葉素渾身的傷,只覺得怒火翻江倒海地要湧出來,他深吸一口氣,叫出了隱在他身邊保護他的人,命令他們徹查此事。
  公輸景摸著葉素紅腫的屁股,這是被杖打的,有人故意這麼做的。公輸景緊握著手,手心掐出了血,這是他的孩子,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僅僅三天就讓被虐待成這樣,公輸景怒著一張臉,心裡想著絕對要所有虐待過葉素的人付出代價。
  御醫很快就來了,公輸景站在一旁看著御醫為葉素處理傷口,一句話沒說,寢宮內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因為新帝的表情看過去是如此的可怕。
  御醫包好傷口後,宮女立即為要葉素清理身體,公輸景擺手,自己親自來做,動作柔和又小心翼翼,葉素一直睡得很沉,中途連一次都沒有醒過。
  陽禮送來了活膚祛疤的藥膏和好不容易找到的適合小孩子穿的衣服,秉退一旁候著的宮女,這才上前道:“陛下,讓奴才來吧。”
  公輸景也覺得自己不太擅長照顧人,便讓出了一點點位置,陽禮擰乾布巾,小心地為葉素全身擦了一遍,又給葉素輕輕地洗了個頭,並慢慢用布巾拭幹。太監陽禮動作輕巧,在完全沒吵醒葉素的情況下,清理完葉素的全身,這才退出去讓人準備禦膳。
  公輸景坐在床邊,陪著葉素,旁邊還放著一套乾淨的衣服,不過公輸景怕衣服蹭到葉素的傷口,剛才便沒讓陽禮給葉素穿上衣服,陽禮只換了床單和被褥。
  公輸景記得,星銘三天前向他辭行時,曾特意說,葉素還給他了,讓他要好好照顧的,可那時公輸景真的很多事情,加上凜兒與七皇叔的死對他的打擊,讓公輸景一時沒在意星銘的話,就是那時的忽略,甚至讓他忘記葉素的存在,這一切真正該怪的人是他自己,公輸景如此自責著,他不想成為自己父皇那樣的人,他想當一個好父親,更想好好守護好這個孩子。
  因為這個孩子是他救贖,此刻對公輸景來說也是上天賜給他的天下間最好的寶物了,他非常慶倖當年沒有命人將這個孩子打掉。
  那些虐待過葉素的人員名單很快就送到了公輸景的手上,果然公輸景在裡面看到皇后辰若月的名字,公輸景冷笑一聲,明知道素兒是他的兒子,還敢下此毒手,辰若月,你真敢啊!
  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善類,公輸景沒想到她如此不討喜,本想著看在多年跟隨的份上,在除去辰家的時候,放過她一命好了,這次是這個女人自己絕了她自己的路。
  公輸景一開始就知道季家、辰家、鶴家,三家中辰家的野心最大,季家常年以經商為主,巴結朝廷不過是為了行個方便,若是家中有人仕途當然更好,不過也只是如此而已了,鶴家與雲家一樣,同為皇帝背後的影子,只是雲家在暗,鶴家在明,鶴家在朝野、江湖都有自己的勢力,效忠的人卻只有皇室一族。只有辰家,財力最雄厚,世代官宦,辰若月更是辰家那一輩人中最出色的一個人,只可惜她是個女人,不過女人也有好處,她可以堂堂正正坐上皇后的位置,公輸景當初確實應諾了辰家的要求,皇后的位置是辰家的。
  當然,公輸景是有私心的,第一次見過辰若月,就知道她是個非常高傲的女子,不受管教,只會服從于比自己強的人,公輸景有自信能控制好那個女人,讓那個女人心裡愛著他,辰若月後來確實愛上了他,一切都在公輸景的掌握中。
  只是後來遇到了凜兒,一切的意外的開始。
  公輸景再沒心思去管辰若月,即使辰若月搞一些小動作,除了兩次她綁架凜兒,公輸景狠狠地警告了辰若月一番外,再無其他。但那刻開始,公輸景就知道,辰若月這樣的女人是留不得了,不過一時還不能動她,等到一切結束,公輸景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辰家,順便打壓季家。
  公輸景清楚辰若月所有的小動作,他故意裝作不知道,裝作不管,連辰若月打算控制白門的計畫他也知道,所以公輸景讓鶴蕭配合著讓出白門。
  辰若月想借著討伐七皇叔的名義,給白門重新洗牌的想法,公輸景也知道,不過依然沒有太管她,只因還不是時候,雖然七皇叔與凜兒已經不在了,但那些江湖人想要闖毒莊可沒那麼容易,公輸景可以肯定絕對死傷過半,並且會撲個空。
  那個全身裹著黑袍的寒門後人,跟公輸景辭行,投效了皇后的事,公輸景也清楚,他依舊沒動,現在讓辰若月多逍遙一段時間,等到時機成熟,他就要將辰家連根拔起。
  公輸景從沒想過真心收留那個寒門後人,因為此人公輸景無法完全掌控,留在身邊反而是個危險,反正一切不過源于互相利用,他答應付給了黑袍人相應的代價以後,便讓黑袍人離開了,對他投效皇后之事只當沒看見。不過公輸景可以肯定,那個黑袍人也絕對不是真心投效辰若月的。

  辰若月不該把腦筋動到雲銳身上,公輸景在知道她想殺雲銳時,立即做了安排,就等著與辰若月慢慢見招拆招,之後便是收拾辰家以及新皇后了,辰若月動了她不該動的東西,既然無法讓她死得快點,那麼就讓她死得痛苦點好了,公輸景看著案台,心裡有了打算。
  葉素醒來時,公輸景正坐在案前批閱奏摺,葉素看了看案臺上跳著的燈火,有些發愣,已經是晚上了嗎?
  公輸景下午的時候將那些打過葉素的宮人,連同皇后宮裡的所有太監都拉走,全部杖斃,理由便是這些人不敬主上,膽大妄為虐待小皇子。公輸景現在還不會動辰若月,但冷落是免不了的。
  在葉素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經成為公輸景的第一個皇子了,當然此刻的他依然還一無所知。
  公輸景在葉素起身時,這才從一堆奏摺中抬起頭,起身走過來,坐到葉素床邊,柔和地伸手替葉素撩開額前的碎發,道:“素兒醒了,餓不餓?我命人做些宵夜給你,正好朕也餓了。”公輸景想要重新開始,然後守護著這個孩子長大。
  葉素甩開公輸景的手,不願與這人多開口,簡言道:“滾。”
  公輸景表情有點哀傷,道了一句:“素兒,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朕向你保證。”說著公輸景輕輕地擁住葉素,身體還微微顫抖。
  ……
  第二天太監陽禮過來伺候皇帝洗漱時,發現新帝的左臉頰有個鮮紅的五指痕,小皇子紅腫著一雙兔子眼委屈地瞪著他。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除了新帝和小皇子,沒人有人知道。
  但,小皇子甩了皇帝耳光的傳聞很快傳遍了整座皇宮。

  第九十三章 深陷 上

  我立即閃身將葉煌護在身後,與雲銳一道警惕著眼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們的警惕,緩緩伸手拉下兜帽,露出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眼睛射向我們這邊。
  “你……你要幹什麼?”雲銳強裝鎮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勉強,少了葉煌絕對強大的戰鬥力,我們兩個對黑袍人大概就是菜鳥級別的。
  “有人追著你們來了。”黑袍人用著奇怪的腔調說出了第一句話。
  我和雲銳皆是一愣,心口吊著的那種緊張感頓然卸下,隨即又驚呼起來,那些江湖門派的人怎麼如此陰魂不散?
  雖然如此,但這些事為什麼黑袍人要告訴我們,我們此刻是被人追得身心疲憊,可以少一個敵人算一個,我搶先雲銳一步,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黑袍人一開始可是追殺我們的,雖然後來一直莫名其妙地跟著我們,沒對我們出手,但誰知道對方又在打什麼主意?
  黑袍人沉默著,眼睛看向我們身後的葉煌,葉煌的情況非常不好,寒毒發作,此刻他需要絕對的安靜來療傷,我往葉煌身前又移了移,警告道:“你想動葉煌,先贏過我。”雖然雲銳曾提過我跟雲銳兩人聯手都不是黑袍人的對手,但我絕不會讓黑袍人傷得葉煌一分一毫。
  我滑出繩子,戒備著黑袍人,先趕走這傢伙再說,有人追著我們過來,葉煌的情況不容樂觀,最好能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給葉煌療傷。祁老先生之前交代給葉煌的注意事項我也有聽到一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葉煌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
  雲銳在聽到有人又追過來後,大概是想出去打探那些追我們之人的方向,可黑袍人就在眼前,同樣無法行動,於是與我站在一處,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從追著我們之人手中奪來的劍。
  黑袍人沒有動手,依舊站在洞口,看著葉煌,語氣奇怪地問道:“他中寒毒多久了?”
  黑袍人的話說完,我沒有松掉手中的繩子,心裡卻有了點鬆懈,說不上來,我覺黑袍人對我們似乎沒有惡意,至少目前是這樣。
  雲銳同樣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回答的意思,這才惡狠狠地瞪著黑袍人道:“你知道這些想做什麼?”
  黑袍人沒有回答,視線從葉煌身上轉到我這邊,我怕與黑袍人對視,一緊張,不由後退一步,碰到葉煌的腳邊,立即又上前。就算會輸給這個黑袍人,我也必須試試,後面很快就有人要追來了,不能在這裡被黑袍人拖太久。
  “我只想知道他中毒多久了?”黑袍人再次開口。
  雲銳拒絕道:“少說廢話,要打就打。”
  黑袍人似乎考慮了良久,才道:“是嗎?”下一刻,黑袍人瞬步到了我們身邊,我和雲銳戒備滿滿卻連回頭都來不及就被黑袍人穿過我們的攔截,站在了葉煌面前。
  我使勁全力轉身,向黑袍人攻擊,這時,閉著眼睛調息的葉煌突然睜開眼睛,黑袍人首當其衝犯了葉煌的領域,被葉煌逼退至洞口位置,我跟雲銳也被葉煌扔作一推,丟在身後葉煌剛才打坐的地方。
  在我和雲銳吃痛摔在地上時,葉煌正擋在我們身前面對著黑袍人……
  “葉煌!”
  “葉莊主!”
  我和雲銳同時出口,雲銳是滿臉驚喜,我是擔心得不得了。
  這時候葉煌不能使用內力,太勉強了。我急忙站起來,想要上前,雲銳拉住我,教訓道:“笨蛋,你過去幹什麼,這不是添亂嘛?”
  “可是……”我擔心葉煌的身體狀況,葉煌目前的身體看著無事,但若沒有好好調息禦毒,絕對會要他的命。
  “哎,不用想太多,葉莊主既然能站起來就表示沒事了,我們別礙事才好。”雲銳長歎一口氣,明顯安心不少,似乎剛才就一直等著葉煌來擋住黑袍人的攻擊。
  對雲銳這種什麼事都依賴葉煌的樣子,我氣得很想扇他一巴掌。
  必須阻止葉煌使用內力,我掙開雲銳的攔阻,閃身到葉煌身邊,剛要開口,那頭的黑袍人就側身看向外面,悠然道:“追你們的人來了呢。”
  我一愣,下一刻,黑袍人已經消失于洞口,葉煌沒有追,伸手擦掉嘴角的一點血跡,淡淡道:“離開這裡。”
  雲銳異常聽話地打頭陣出了山洞,我伸出手,扶住了葉煌的手臂,或許葉煌並不需要我的攙扶,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扶著他,因為我怕他消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用帶點徵求的眼神看向葉煌,雖然有先斬後奏的嫌疑。
  葉煌看了一下被我抓著的手臂,又看了我一眼,並沒有推開我的手,而是很大方地反握住我的手,道:“走吧。”
  “恩!”
  遙望下去,果然山坡下有一些人頭若隱若現地朝這邊在慢慢移動,他們是在搜山嗎?我和雲銳對望一眼,眼裡都有了憂色。
  葉煌粗略掃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表情相比之前更加難看,我無法判斷他到底是因為身體的不適,還是因山下那一群煩人的江湖之人。
  黑袍人完全不見蹤影,不知又躲在什麼地方看著我們,我現在都搞不清楚,他跟著我們的目的到底是要抓我,還是為葉煌而來的了?
  再一次被圍困是在昆山的一個山麓地帶,如今江湖各派的討伐者有的是為了報仇,有的是公然開口要葉煌交出三樣鬼器,討伐的目的算是完全變了樣,來的人中已經不見那個先前的老和尚了,卻依然有上次那兩個白門十三將的成員,看來他們對雲銳的追殺也是緊追不捨。
  我和雲銳打頭陣,我壓根沒讓葉煌知道我們被包圍的事,葉煌就在離這不遠的一處斜坡之後,那裡是一處寒潭,葉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療傷,只要我們不靠近那裡,是沒人會發現那個地方。
  葉煌需要休息,不然他寒毒發作的身體真的會垮掉,這些我比誰都清楚,之所以選在那裡,是因為斜坡之後還有個類似寒潭的泉水,對葉煌駕馭寒毒有很大幫助,我和雲銳就負責在寒潭之外守著。

  一方面要防著黑袍人躲在周圍可能的突然襲擊,又要阻止那些江湖討伐者的進犯,江湖各派之人對我們算是恨之入骨,因為一路上追著我們的江湖各派討伐者,全部被葉煌殺了。
  “葉煌在哪裡,快交出來。”那些討伐者在見到只有我和雲銳兩人時,聲音立即大了許多,甚至多了一份囂張。
  雲銳雖然不解我為何不通知葉煌,但他什麼也沒問,只是轉身與我背靠背的面對那群人,甚至還能調侃道:“唉,若我死在這裡,鶴天大概也只能陪我到地下相聚了。”
  我沒想過要和這些人談什麼廢話,既然無話可說,當然只有打了,只是我和雲銳就兩個人,他們少說也有三十來人,我除了躲來躲去,不讓對方抓住外,被纏得根本沒法脫身。
  雲銳比我更辛苦,他原本就不是吃這口飯的,逃不得,打不過,加上之前他也受了一些傷,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調養,此刻可算是打得有些壯烈。
  可惜我也幫不了他,因為更多的人朝我攻擊而來,我應接不暇,繩子被劈成好幾截,可以立足的樹枝下一刻就被削掉了,我被人一腳直接踹下滑坡,雖然這個滑坡不算高,但這麼摔下去,我絕對會缺個胳膊斷條腿的,我抱住了斜坡上的樹樁,朝下面看了一眼,有點心驚肉跳,急忙翻身躍向雲銳那邊,起碼兩人一起,戰鬥力會好一些。
  雲銳應接不暇,有了我的加入也沒好多少,一道劍光劃過,我手臂吃痛,才驚覺剛才險些被人削了胳膊,不由一陣後怕,不過手臂上的那道血口也很深,疼得我差點滑了手裡一腳短得可憐的繩子。
  這時,我感覺到了一陣涼風拂過,周圍的樹葉動了起來,有了那麼點詭異的感覺,接著圍攻著我和雲銳周圍的幾個人迅速倒了下來……
  眾人都停止了打鬥,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那些倒在我和雲銳身邊之人的咽喉上都插著一片樹葉,如此可怕的實力,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危險,連同我和雲銳在內。
  我和雲銳對望一眼,都從眼裡看到了驚訝,能做到這般摘葉取命的人目前大概只有兩個人,那便是葉煌和黑袍人,葉煌還在寒潭那邊禦寒毒,那就只剩黑袍人了。
  更多人的人倒下,這些樹葉根本就是不分物件地掃射過來,我和雲銳躲開樹葉,一會兒的功夫,圍攻我們的人只剩下二個人,白門十三將的成員,只不過他們雖然躲過致命傷,手腳卻被樹葉打到,一時無法起身。
  果然是他,我與雲銳看向了站在滑坡頂上的黑袍人,周身詭異的寒冷氣息以及腳下四周瞬間的冰凍,要不是那身黑色的長袍,我都要以為是葉煌帶著寒氣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黑袍人身上也有寒毒。
  “不夠,還……”黑袍人用那種奇怪的腔調說著什麼,兜帽下的表情沒人看得見,我和雲銳不由後退了一步,只一步,黑袍人突然朝我們這邊看過來。我的身體又像上次那樣,對上黑袍人的眼睛就動不了了。
  雲銳立即將我撞倒在地,我又能呼吸了,抬眼卻是雲銳被黑袍人掐住脖子,眉毛迅速在結冰的模樣。
  我拿起身邊一個江湖門派弟子掉下的劍,砍向黑袍人掐著雲銳脖子的那條手臂。
  黑袍人彈指間斷了我手中的劍,抬手朝我就是一掌,卻在襲向我胸口之際,突然收手對準上方與人擊了一掌。
  我跌坐在地,是葉煌!

  第九十四章 深陷 下

  黑袍人與葉煌對擊一掌,就直接扔掉了還剩下半條命的雲銳,迅速與葉煌打起來,我擔心地看了一眼與黑袍人對戰中的葉煌,急忙爬起來跑到雲銳身邊,看看雲銳是否還活著。
  雲銳坐在地上,眉毛上依然還留有冰霜,全身都在發抖,一臉後怕道:“嚇死我了,嚇死了,還以為真沒命。”
  “你還好吧?”我用斷劍撐起身體,朝雲銳問了一句,剛才雲銳將我迅速推開,讓我很感激。
  “差點就死了。”雲銳慘白著臉,一副超委屈的樣子,讓我突然很想笑。
  我扔了斷劍,站起來看向葉煌與黑袍人的打鬥,手心裡一直不斷地冒冷汗,葉煌在寒潭禦毒的時間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調養根本不夠,如今大用內力還會適得其反,我想大聲喊葉煌停下來,可除了葉煌,我跟雲銳又打不過黑袍人。
  只有偷襲了,我唯一想到的方法,我迅速看向四周,搜了一遍那些倒在地上的討伐者衣服,果然有暗器在身,我回頭看向葉煌和黑袍人,打算找機會下手,可沒等我找到機會,黑袍人晃了一個虛招,瞬間閃到我身邊,捏死了我的右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一下呼吸不順起來,話都說不來。
  “葉凜。”雲銳率先叫了出來,一時僵在那裡慌了手腳,原來雲銳也在找偷襲的機會。
  我能感覺到身後黑袍人急喘的呼吸,他的情況似乎也沒有那麼好,葉煌沒有動,也沒有開口,似乎在調息。雲銳看著我這邊,又看了看葉煌,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葉煌臉色很不好,並沒有緊緊地盯著我和黑袍人這邊,信手摘下一片樹葉,這才面對黑袍人,問:“這麼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嗎?”葉煌說著抬起手,手中的樹葉隨著變成了利刃,隨時待發。
  黑袍人急促的呼吸,聲音不弱于葉煌道:“你願意說嗎?”
  “那看你選擇生,還是死了?”葉煌看的是我,問的卻是黑袍人。
  黑袍人毫不猶豫地說:“生!”語氣不是那種怪怪的腔調,非常肯定的聲音。
  “放了他,我答應教你。”葉煌點點頭,似乎是同意了黑袍人的什麼要求一般。
  雲銳咽了下口水,黑袍人果真聽話放開我,我咳了一聲,假裝腳軟得跌坐在地,迅速飛竄到葉煌身邊。
  雲銳跟著過來,很聰明地躲在葉煌身後。
  黑袍人動了,慢慢朝我們走來,看著葉煌,似有些遲疑道:“你自己目前的情況不是比我更糟嗎?能教我?”
  葉煌冷眼看著,淡淡道:“不相信可以滾。”
  黑袍人沒話說了。
  我和雲銳從頭到尾聽得都是雲裡霧裡,完全沒明白這兩人在說什麼,但黑袍人說葉煌的情況很糟,我不免擔心,拉住葉煌的手,問:“葉煌,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葉煌還沒回答,黑袍人便開口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害你們,只要他還活著。”黑袍人說著,手指向了葉煌。
  我看向葉煌,什麼意思?
  葉煌沒有回答我,回答的是葉煌身上那發青的不正常膚色,這是葉煌第一次在我面前昏過去,還那麼乾脆的沒有留一個解釋……
  雲銳就地取材,做了一個簡易木架,將葉煌放在上面,因為怕被人追殺,不能走回頭路,我們只能帶著葉煌深入昆山,雖然黑袍人第一時間表明了他不會再害我們了,不過前提是要葉煌還活著。
  我和雲銳並沒有相信黑袍人的話,只是目前我們兩人也打不過黑袍人,更趕不走黑袍人,若是再有追擊我們的人,黑袍人的戰力是不可小窺的。
  就這樣,我們一路提防著後面的追兵,進入了昆山深處,然後我們徹底迷路了。
  沒有葉煌的指引,我跟雲銳除了知道聖醫門在昆山外,根本就不認識去聖醫門的路,但我們不敢停,就怕後面的江湖各派追殺者再次殺過來,最後我們選了一處比較乾燥的竹林暫時歇息。
  雲銳不敢走遠,就在附近撿了一些竹林裡那些包裹著竹節的枯鞘,竹節的枯鞘非常容易點著,生了火,黑袍人沒過一會兒就將已經拔了毛,開膛破肚洗乾淨的三隻野雞扔給雲銳,然後遠遠地站在一邊,一句話不說。
  我和雲銳同時抬頭,原來黑袍人剛才突然消失,就是去弄野味的。
  雲銳不耐煩了,接過野味就扔給了我,然後站起來朝黑袍人問道:“我說你打算幹什麼,一會兒害我們,一會兒又幫我們?”
  黑袍人沒動靜,依然安靜地站在那裡。
  雲銳火了,拿起不知從哪一批追殺我們的武林人士身上奪來的劍,就準備跟黑袍人大幹一架,這幾天也確實夠他憋屈的,追殺不斷,眼見聖醫門就在昆山,卻偏偏迷路找不到地,我能理解雲銳煩躁的心情,因為我同樣擔心自己堅持不下來,葉煌一直不醒,我心裡揪著,難受。
  黑袍人輕鬆躲過,閃身來到火堆前,蹲坐下來,竄起野雞就在那烤著,雲銳氣極,作勢要與黑袍人拼命,我攔住了雲銳,最後雲銳才作罷。
  我想了想,問:“你是不是也中了寒毒?”之前還不覺得,可後來黑袍人有兩次的狀況都跟葉煌以前在毒莊時,寒毒發作的一樣,周身寒氣逼人,又異常暴虐,不過葉煌那時還算能控制自己,只是會亂砸東西,這黑袍人卻是將人命拿來發洩。
  黑袍人終於有反應了,轉頭對我道:“你知道寒毒?”
  我愣了一下,果然嗎?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話,那黑袍人繼續道:“葉煌身中寒毒多久了,為何他還沒死?反而……”
  我疑惑地看了黑袍人一眼,道:“你想知道什麼?”雲銳跟著湊過來,和我坐在一塊。
  “我想知道答案。”黑袍人答了一句。
  我和雲銳都有些莫名其妙,雲銳問:“什麼答案?”
  “為何他沒死?”黑袍人看了葉煌一眼,眼神幽深道。
  我還沒反駁,雲銳就扯著嗓子大罵:“這麼關心,難道那毒還是你給下的,你才死呢,你全家都死了。”雲銳會這樣說,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這一批人裡面只有葉煌知道如何去聖醫門的路,所以在聽到死的字眼,他比我這個身為兒子的人還要激動。
  沒想到黑袍人一本正經答道:“我是快死了,所以我才會在這裡。”
  我一愣,黑袍人快死了,跟他跟著我們什麼關係?不對,他中的是寒毒,莫非,黑袍人看到葉煌中毒這麼多年沒事,想找葉煌要解毒方法?我有些怔驚自己的猜測。
  雲銳雖然不太清楚寒毒的事,但總能意外地一語中的,“莫非,你想讓葉莊主救你,才跟著我們?”我跟著看黑袍人。
  黑袍人沒有回答。
  雲銳腋下口水,又不太肯定道:“應該不是想要臨死前找幾個陪葬的吧?”說著還一臉有些畏懼地看著黑袍人。
  我真想朝雲銳翻白眼,怎麼可能是這樣無厘頭的理由。
  黑袍人這時抬起頭,幽幽地看了我和雲銳一眼,看得我們全身汗毛都豎起來,我不禁有些背後發涼,不會真給雲銳說中了吧?
  黑袍人什麼也沒說,卷起長袍的袖子,竄上另外兩隻野雞放火上烤,我則盯著黑袍人那露出的兩條細黑手臂,說不出話來,那種不自然地紫黑色,與葉煌身上正在慢慢擴散的顏色如此相似,刺花了我的眼。
  雲銳也已經沒詞,罵人的話說不出來。
  我回頭看著葉煌,想著:葉煌會沒事的,絕對!
  黑袍人將弄好的野雞扔給我們,接著又看了一眼葉煌,道:“若是他死了,你要跟我走。”說著黑袍人看向我。
  我一愣,扔了手中的烤雞,護住葉煌,回道:“你才死了。”
  黑袍人沒反駁什麼,卻突然道:“從你變成寒門藥人的那刻起,便註定一生都受制於寒門,除非你想早夭,否則你只能跟我走,當然,若是葉煌沒死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葉煌才不會死。”我瞪了黑袍人一眼。
  黑袍人徹底不說話了,只是看了葉煌一眼,開始吃他的烤雞,雲銳惡狠狠地瞪著黑袍人,低聲罵著:“在那之前,爺爺我絕對先宰了他。”
  我沒心思聽,腦子裡全是葉煌那時有時無的青黑色皮膚,葉煌跟黑袍人不一樣,他身上很乾淨,但是有時候卻會突然出現一大塊青黑色,我不知道葉煌目前是不是在進入休眠禦毒,可他一直不醒,我越想越害怕。
  後半夜,雲銳又坐過來,道:“別擔心,葉莊主那麼厲害的人物,死不了的。”
  “恩!”我點點頭,很用力地應了一聲,不知道是說給雲銳聽的,還是在說服自己。我靠在葉煌身邊,守著葉煌閉上眼睛小眠一會兒。
  我們繼續在昆山裡亂走,可完全不知道走到哪裡了,最可怕的是,雲銳幾乎有些絕望了,看著滿山的樹木,只惱自己快成野人了。
  我沒心思想這些,葉煌依舊沒有醒,我現在是一刻也不敢離開葉煌身邊,之前有一次,葉煌突然就斷了呼吸一樣,我甚至連他的心脈的跳動都感受不到,我幾乎要發狂,可那好像又只是我的錯覺一樣,葉煌之後又開始好轉。如何才算好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此刻看起來葉煌就像睡著了一樣,臉色甚至也比一開始的還要好很多,那時有時無的青黑色皮膚再也沒出現了。
  可為什麼,都好多天了,葉煌他還不醒?我覺得我快受不了了。
  那天,我們是在一個淺坡下面度過一夜的,早上,我給葉煌清理身體,擦臉時,我好像感覺到葉煌的眼處睫毛微微地抖了一下,我心跳漏了一拍,欣喜道:“葉煌?”
  雲銳也醒了,跟著過來問:“怎麼了,葉莊主要醒了嗎?”
  我緊盯著葉煌的臉,期待著哪怕一絲蘇醒的跡象,雲銳首先發現而來不對勁,道:“葉凜,我……我怎麼摸著葉莊主的脈象越來越弱啊……”雲銳那表情讓我看著害怕,雲銳自己也是怔在那邊,一臉不可置信,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拼命搖晃葉煌的身體,大叫起來,“葉煌,不要,醒一醒,給我醒一醒。”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葉煌的沉睡,我要他醒過來,快醒過來,有什麼東西流出了眼睛,讓我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這時山谷間響起了百鳥的叫聲,還有一絲悠揚的笛聲摻雜其中,慢慢地回蕩在整個山谷。

  第九十五章 聖醫門

  “怎……怎麼回事?”雲銳一臉訝然地看著四周。
  我的手被人反握住,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看向手的主人,雖然那剛坐起身的人臉色有點蒼白,但依舊是那副屹立不倒的樣子,我頓了一下,不由將對方撲倒,只是暫態又被他反抱在懷裡。
  我沒抬頭,卻真實地感覺到了活著的葉煌,我喃道:“活過來了,對嗎?”
  “我不會死。”葉煌的口氣聽著好像真就是那麼回事,我用力點頭,看向葉煌,真的活過來了。
  “啊!太好了,葉莊主你醒了。”雲銳聽見動靜,回頭笑了。
  黑袍人也遠遠地站了起來,看向我們這邊。
  葉煌一開始沒有說話,拉我站起來,道:“你們怎麼走到這裡來的,那些無聊的江湖人呢?”
  雲銳看下四周,狐疑道:“好幾天沒追來了,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對嗎?這附近應該有人家吧,你們聽見笛聲了嗎?”笛聲依舊在響,只是不知道聽不出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葉煌點點頭,環視一圈,這才淡淡道:“你們入了聖醫門的陣法中,笛聲不過是幻像,沒人帶路的話,將會一輩子被困在這裡。”
  雲銳渾身一個激靈,一臉後怕道:“不會吧。”
  “跟我來。”葉煌拉過我,帶我們離開,雲銳急忙跟上,黑袍人也緊隨身後。
  我頓下腳步,葉煌回頭看了下,道:“小心腳邊。”
  “葉煌,你怎麼樣了?”我用腳撩開身邊的雜草,問了一句。
  “什麼?”葉煌正低頭繞過一棵矮樹,並沒有回頭。
  “你的身體……”我還沒說完,就見葉煌回轉身來,將我攔腰抱起來,飛身躍過一條小溪。
  待到對岸葉煌才將我放下,我回頭看了下,雲銳和黑袍人也是飛身躍過來,那溪水雖然水位很高,但並不湍急,我要過來,只要借用繩子,一躍便可過來,根本不需要葉煌帶我過來,葉煌未免有些多此一舉。
  我記得祁老先生曾說過,要化去葉煌身上的寒毒,只有將寒毒化作己用方可,而且禦毒期間不得過分使用內力,葉煌之前的昏迷甚至一度失去呼吸,不就是因為內力過分使用,可醒來之後呢,葉煌還什麼都沒跟我說,我心裡依舊懸著。
  我們跟隨葉煌而走,好一會兒,葉煌停了下來,我跟在葉煌身邊,葉煌伸手攬過我,手在我背上微微婆娑一下,之後用那熟悉的聲音道:“有人來接我們了。”說著抬頭看向一處。
  我們跟著看過去,果然,遠遠走來兩三人,其中一人還是我認識的人,那名叫烈兒的少年。
  “啊!”我認出了對方,對方肯定也認出了我,只見少年吃驚地叫了一下,手朝著我們這邊揮過來,“葉莊主!”少年站在遠遠的地方朝我們這邊用力揮手,笑得一臉燦爛。
  我剛想打招呼的手,縮了回去。
  聖醫門,我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以前聽人說它是仙境,有人又說是世外桃源,不過我目前看來,覺得更像是一個隱蔽在山林裡的小小村落,不過此村落有點特殊,所有吃的、穿的都不用付錢。
  雲銳顯然被這裡的環境給怔到了,看著聖醫門的建築在那長籲短歎的,黑袍人漠不關心地跟在葉煌身邊。
  “葉莊主能來,公子一定很高興。”少年天真的臉上有著淺淺的酒窩,很可愛的一個孩子。
  我們被迎進此處最宏偉也最壯觀的建築門口,仿佛受到了那種莊嚴氣息的影響,雲銳也收起剛才吃驚的模樣,整出一臉的肅然和拘謹。
  葉煌醒來後,主導地位又變成了他,而且葉煌以前顯然經常來聖醫門,在我和雲銳一個拘謹,一個不自在的時候,葉煌就像逛他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隨意地踏進了聖醫門的大門。
  少年領我們去見他的公子,聖醫門的三公子——尚方哲悅,然後我見到了以前在孤竹酒樓的那個儒雅青年。
  儒雅青年瘦了很多,不過人還算精神,我們被帶到他的屋裡時,儒雅青年尚方哲悅正在喝藥,伺候他喝藥的是一名很漂亮又很有氣質的婢女,對於我們的到來,完全是一臉漠然,只看了我們一眼,便將空掉的藥碗拿走退出,一句話都沒說,弄得我有些尷尬,怎麼覺得聖醫門的門檻有點高?
  我甚至覺得那名婢女的樣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不過我沒問。
  雲銳首先開口了,那視線一直隨著婢女遠去,美滋滋道:“美人啊。”那眼睛一下亮了幾分。
  看著雲銳此刻的樣子,我突然有點同情那位鶴天大俠了,或者雲銳會被對方甩,純屬他活該。
  儒雅青年請我們入座,交談的物件卻只限葉煌。
  這時少年清脆的聲音自身後屋外傳來,“公子,你藥喝了沒?”隨即,剛才的少年抱著一件大大的藍色長袍進來。
  儒雅公子,或者叫尚方哲悅,表情柔和地點點頭,隨即朝一旁主人一般喝茶的葉煌道:“你這次來得可真是時候。”
  我和雲銳對望一眼,難道聖醫門不歡迎我們?葉煌沒抬眼,尚方哲悅笑道:“這下我可就有幫手和強力後盾了。”
  少年進屋,完全沒聽尚方哲悅人交談什麼,只是給尚方哲悅披上衣服,隨即笑道:“姐姐已經備好熱水,公子,你讓葉莊主先沐浴用飯後再談吧。”
  尚方哲悅摸摸少年的頭,笑然道:“烈兒長大了呢。”
  “公子,葉莊主是好人。”少年沒理會尚方哲悅的誇讚,歪頭偷看了葉煌一下,隨即小聲地對尚方哲悅道。
  少年的姐姐,莫非是剛才端藥的那個女孩?我猛地一愣,對了,我知道那女孩是誰了,之前在丹陽城被通緝的兩名孩子中的其中那個少女。我看向少年,她們姐弟長得確實有點像。
  “莫風他們呢?”葉煌放下茶杯,進聖醫門開口的第一句話。
  “咳,受了點傷,我安排你的人在你的莊園裡靜養。”尚方哲悅依然淡笑,我卻覺得他笑得有點像狐狸,像在故意回避什麼葉煌的問題。
  葉煌看了尚方哲悅一眼,臉色明顯不高興,問道:“怎麼受傷的?”
  “是在護送我回聖醫門時受的傷,不止莫風,連付鑫也受了點傷,所以我暫時將他們安置回你的莊園靜養。當然為表歉意,我已經替你的人安排了撤出毒莊,並轉移了毒莊名下所有的資產到你新莊園的名下,你們在陸興縣的事,我知道得比較晚,等我派人過去時,你已經不在陸興縣了。”尚方哲悅一口氣說完,沒有給葉煌插話的餘地。
  葉煌似乎也不打算插話,點頭道:“ 事情稍後再談,你派人把盧震找出來,接下有點事要你幫忙。”
  尚方哲悅笑道:“沒問題,我命人已經準備好了藥浴,這一路勞累,先洗浴一番去疲勞吧。”
  我趴在浴桶裡面,享受著日光和藥浴,聖醫門的藥湯比毒莊的溫泉還舒服,我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以養生為業的聖醫門。不過剛才尚方哲悅後來又說了一番話,似乎聖醫門也不是什麼人間仙境,因為這裡也有很多內部鬥爭,並不像表面看過去得那麼平靜。
  我正想著事情,一隻大手自身後繞到前方,我抬頭,與葉煌對視上,不由問:“你的寒毒怎麼樣了?”
  “會好的。”葉煌漫不經心地說著,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坐著,又道:“過來。”
  我搖搖頭,道:“你昏迷時,有次甚至沒了呼吸。”葉煌不說清楚,我依然擔心。
  葉煌看著我,沒有說話,我也看著他,同樣沉默,最後我慢慢遊過去,靠到葉煌身邊,背對著他玩水道:“你太亂來了,下次再這樣,我可不會乖乖等你醒來。”
  葉煌沒回答,伸手勾住我的頭,低頭擒住我的嘴巴……
  一個溫柔的長吻,我舒服地眯下眼睛,葉煌放開我,我抬眼望他,隨後伸了下懶腰,直接將頭枕在葉煌的肩膀上,葉煌卻在這時將我往後一帶,又讓我面對他,感動到葉煌身 下的火熱,我才反應過來,我們好像很久沒有……
  我臉不由一紅,這些日子一直在逃命,完全沒有那樣的想法,不過此時不做,好像有點對不起這樣難得的機會。誰知道今後還能不能安全躲過追殺。此刻難得嫺靜的時光,至少我想與葉煌好好分享。
  我試探著低頭主動輕吻葉煌的唇,葉煌沒有動,我有些惱,用力在葉煌的頸脖上咬了一口,又準備咬葉煌的鎖骨,卻聽見一聲很小的悶笑聲,我驚訝地抬頭,第一次見到葉煌笑,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我還是被驚豔到了。
  我道:“再笑一個。”顯然有些玩笑不能開太過的。
  葉煌終於不讓我玩了,奪回主導權,依舊是我面對他而坐,不過已經坐到葉煌身上去了……接下來的一切好像就是那麼自然,一場情事下來,我腳都有點軟了。
  葉煌並不滿足於此,我原本可以享受的日光藥浴泡湯了,葉煌只用兩條大布巾簡單包裹兩人,便直接帶我回了屋裡,在床上又連續做了幾次,直到我埋在葉煌懷裡,低聲道:“葉煌,我餓了。”
  葉煌終於放開了,不過我看到外面天也暗下來了,才知道原來我一天沒吃東西,怪不得肚子空空的。
  待穿戴完後,葉煌帶我去用飯,我一路沉默,我剛才追問寒毒的事,葉煌並不肯說得具體,但越是這樣,我越覺得禦毒過程定然辛苦萬分。
  葉煌走在前面,突然道:“凜兒,聽過置死地而後生嗎?”

  第九十六章 結局 上

  我一愣,點頭,是聽過,怎麼突然說這個?
  “雖然還不能算完全將寒毒化為己用,不過應該是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所以……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多想。”葉煌看著我,口氣也是那麼平常。
  但我卻不由發愣,葉煌的話聽起來有那麼點像在安慰我,很蹩腳的安慰,葉煌並不擅長安慰人,我有點想笑,卻沒那個膽,心裡的石頭微微放下一些。
  “那個黑袍人又是怎麼回事,他也中寒毒了?”繞過葉煌,走到他前面,葉煌沒有給我解釋化解寒毒的具體過程,只用一句置死地而後生來概括他之前昏迷中發生的事,對我而言,卻是眼睜地看著葉煌慢慢失去呼吸,後來才漸漸好轉起來的,那其中的滋味什麼都有,唯獨少了甜的味道,我沒打算與葉煌分享那樣的滋味,只要他沒事就好。
  那時候我差點就以為葉煌再也醒不過來,我都做好了跟葉煌一起死的準備,如今葉煌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我其實是即高興又不安,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樣的心情。
  這時葉煌停了下來,我回身看葉煌,葉煌就那麼看著我,讓我有種居高臨下的錯覺,只聽葉煌道:“不是讓你不用多想嗎?黑袍人的事也好,其他人的事也罷,這些事我會處理好,接下來,你只要好好準備解咒之事。”
  我怔怔地看著葉煌,葉煌低頭給了我一個淺吻,隨即道:“走吧,你不是餓了嗎?”
  “哦。”我點頭,急忙跟上,不過腳軟險些向前撲倒在地,好在葉煌扶住我。
  葉煌不知道,我其實是因為葉煌最後說得解咒之事而又有了動搖。本以為葉煌的朋友有辦法解咒,可一想到葉煌可能因此出什麼意外,就嚇得越來越緊張起來。
  飯桌上,雲銳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尚方哲悅備上好酒,宴請葉煌,我嘗了一下,果然是之前在孤竹酒樓喝過的那種好酒,很醇很香。
  葉煌與尚方哲悅對飲,慢慢交談著什麼,好像是尚方哲悅想讓葉煌在聖醫門留住一陣子,給尚方哲悅處理聖醫門內部事情後方壓陣,葉煌一臉不高興……
  少年與我坐一塊,偷飲三杯後,得意道:“公子說,只要我不貪杯,是可以喝一點點的。”
  我側臉,清秀的少年,這個便是祁家的孩子,與動物能夠溝通?我不由想起了祁老先生,不知道少年知道他還有一個曾祖父在世嗎?
  少年笑,淺淺酒窩看著很可愛,只聽他道:“怎麼樣,比一般的酒要好喝很多吧。”
  我低飲一口,點頭道:“恩,很醇。”
  “嘿嘿,姐姐釀的酒最好了,她什麼都會,很厲害的。”少年依然笑容燦爛,我想起那個有點冷漠的端藥碗的女孩,有點詫異,拿著酒杯有些納悶,這麼醇的好酒居然是那個小丫頭釀的!
  “上次你跟我說的‘白白’是什麼特殊暗語嗎?”我想起我和少年在孤竹酒樓見面的時候,少年臨走那時說的話。
  “哦,那是下次有緣會再見面的意思啊,我姐姐教我的,很厲害吧。”少年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莫名其妙的暗語,我替少年倒上酒,點點頭。
  對面的雲銳早已經沉醉在佳釀裡了,一臉享受,我學著雲銳的樣子抿上一口,是有那麼一點比較特別的味道。
  葉煌和雲銳兩人離開飯桌,走出房間,我瞪著葉煌和尚方哲悅兩人同時離開,有些不滿葉煌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可惜兩人正低聲聊著什麼,誰也沒看我這邊。
  我讓雲銳與少年一同相伴,自己放下酒杯,離開飯桌,跟著葉煌他們出去,雖然我知道這兩人是不太可能發生什麼事,可腳步還是不聽使喚地跟了出去。
  葉煌沒有像我想得那樣與尚方哲悅到屋外散步,而是進了另外一間房間,不知道進去幹什麼,我心裡有些怪怪的滋味,跟做賊一樣,繞到提前繞到葉煌和尚方哲悅進去那屋的窗戶底下。
  只聽尚方哲悅的聲音道:“這個很難,若是平時的你,我還有七八分的把握,但現在你的身體並不在最佳狀態,實在有些冒險。”
  葉煌開口了:“我還在禦制寒毒,內力無法全盡使用,最大只能發揮五成左右……”
  尚方哲悅有些不悅的語氣道:“這並不單單是內力的關係,你自己也懂醫術,明知道不可為……唉,你會死的。”
  我心一抽,好疼!
  葉煌微微有些不耐的口氣道:“聽我說完,我沒打算現在讓你來解咒,凜兒解咒的時間在成年之前(初慶國二十歲成年)都可以,我馭寒毒期間,你先查閱寒門咒術的相關資料,最多兩月,我便能化去所有的寒毒,所以只要你到時候有把握,我希望不要拖太久,儘快解咒。”
  尚方哲悅沉吟道:“若你呆在我這裡靜養一兩月,再進行解咒……確實我的把握會高一點,不過我也沒法十成十地保證,還是太冒險了。”
  “試試吧,凜兒身上的咒術總是要解的。”葉煌聽不出情緒的話傳到了我耳裡,我有些聽不下去了。
  果然還是不行的吧,葉煌他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或許能幫我解了身上的咒術,但無法確保葉煌也平安無事根本沒意義,我突然很害怕解咒的那一天。
  “葉煌,你不能……好吧,我會盡我所能試一試的,不過這兩月內絕無可能的。”尚方哲悅有些無奈的語氣。
  “我馭毒期間,你好好查閱資料,盧震的下落,我來安排,你把人手調給我便可……”葉煌發號施令的口氣傳來,我已經清楚他們大概打算兩月後,等葉煌化去身上的寒毒,就要解咒了。
  後面的我沒聽完便離開了,回到飯桌上,與雲銳拼起酒來,第二天醒來,是睡在葉煌旁邊,葉煌也睡著,不過我醒來的那一刻,他也睜開眼睛了。
  因為葉煌要閉關馭毒,我們便暫時留在聖醫門,雲銳向尚方哲悅求了藥,不久就離開聖醫門了,他還要帶藥趕去救一個人。臨走時,雲銳跟我說:等他救回鶴天后,便會回公輸景身邊,繼續為身為皇帝的公輸景做事。首先就是要剷除皇后的勢力,同時遏制白門討伐葉煌的事,算是報答欠葉煌的人情。

  至於雲銳自己與鶴天之間的事,雲銳一個字沒提。
  那天我和少年祁烈一起送雲銳出聖醫門,沒有挽留,也沒有保重的話語,我只簡單說了句:“路上小心。”畢竟現在江湖上還到處抓我們這些人的。
  雲銳應了聲,也什麼都沒說,直到走了老遠,突然回頭招手道:“葉凜,下次有機會一起喝酒。”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笑了,無聲應道:“好。”
  黑袍人沒有離開,他留了下來,不知道葉煌跟黑袍人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是黑袍人居然當了葉煌身邊的護衛,不過平時他並不會主動在我和葉煌面前出現,我至今連黑袍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這兩個月,葉煌閉關,我每天就到葉煌閉關的地方的外面轉上一圈,然後跟祁烈在聖醫門各個地方‘大冒險’。
  兩月後,葉煌閉關還沒有出來,我有些急了,尚方哲悅安慰說,這是因為葉煌先前在馭毒期間過度使用內力造成的,所以閉關時間可能會長一些,至於什麼時候能出來,尚方哲悅也沒有給我個確切的時間。
  葉煌閉關還沒有出來,但尚方哲悅帶來了一些消息,讓我有些吃驚,那種不安感也淡了很多。新帝的皇后因為謀反的罪名而倒臺,連帶著流放了好多人。江湖上討伐葉煌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雖然還有小部分人對葉煌仍不死心,但原本葉煌結下的仇家就很多,也就沒什麼了。我還聽尚方哲悅提到了白門,好像是內部成員重新洗牌,具體的尚方哲悅也不太清楚,只是三樣鬼器的傳說還在繼續,而且越傳越神。
  我安心不少,至少葉煌不用一直過著被人追殺的生活了,至於解咒,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要拒絕葉煌解咒的事。
  葉煌閉關兩個月半後,終於化去身上的寒毒,他的武功和內力幾乎是翻了個倍,據尚方哲悅開玩笑的說法是,現在的葉煌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
  盧震是被黑袍人帶回來的,就在葉煌出關後的第十天,我才知道原來黑袍人這兩個多月不是隱在我們周圍某處,而是根本就不在聖醫門內。
  葉煌還真是什麼都沒讓我知道。
  盧震在江湖上各大門派追殺葉煌時,非常沒義氣地躲到別的地方隔岸觀火,只是最終還是被黑袍人給揪了出來。
  最後解咒的事還是來了,我先找尚方哲悅問清楚,解咒時,從葉煌的心脈取血,對方有沒有把握?
  尚方哲悅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十分的把握我是沒有,不過我會盡我所能。”
  那時我就想,尚方哲悅其實也沒辦法的。我找葉煌勸說等我快二十歲成年之際,再解咒不遲,葉煌冷著臉道:“那時,我不一定找得到盧震。”

  第九十七章 結局 下

  於是我偷偷躲了起來,可是葉煌只用了一天就將我從那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絕佳藏身點挖了出來,那時候葉煌的臉色很難看。
  我依舊不同意,當著葉煌的面把三樣鬼器扔進了湖裡,扔完我就後悔了,說不定尚方哲悅能成功做到心脈取血了,我自己在絕自己的路,只是後悔歸後悔,我清楚自己依舊沒膽冒那個險,因為我輸不起,葉煌要是因此有什麼萬一……
  還是就這樣吧,過一天是一天,我這樣想著,可當時葉煌臉全黑了,我不知道那個黑袍人到底什麼本事,那樣的一個大湖,他居然只用了五天時間,就把我扔掉的三樣鬼器從湖底給撈上來了。
  勸說不成,逃跑無法,鬼器扔了也能被找回,我徹底沒招了。葉煌那天大概是太氣了,將我關起來,還斷了我兩天的飯食,除了水外,我只能餓著肚子數星星,白天心裡默數,晚上看著天空一顆顆數。
  好不容易熬出來了,葉煌還不讓人給我飯吃,直接帶我下山,隨行的還有尚方哲悅和祁烈,以及盧震和黑袍人,一路上,就聽到我一人肚子在那裡咕嚕嚕叫喚,可一群人沒有一個可憐我一下,也沒人給點吃的讓我墊肚子,祁烈倒是睜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在那替我可憐,可惜他身上什麼吃的也沒帶。
  我知道他們是準備帶我去陸興縣解咒,一群人除了葉煌,我感覺就跟送葬隊差不了多少了,我假借肚子餓,鬧起脾氣,不願走,結果葉煌直接抱著走了一段,最後我還是乖乖自己走路。
  再次來到陸興縣,已經時隔三個月了,當初江湖各派準備上毒莊討伐葉煌,途經陸興縣,卻正好讓我與葉煌給趕上,那些人追得葉煌確實有點狂熱了,三個月後,這裡依舊熱鬧,只是少了那些討伐葉煌的江湖各派。
  盧震的藥房還是老樣子,門口依舊有一個假‘盧震’在看鋪子。到了地方,我被葉煌直接塞進浴桶裡面,從裡到外洗個透,換上乾淨的衣服,葉煌便讓我在一個屋子裡等候,完全沒有給我飯吃的意思,我餓了快三天了,葉煌還沒懲罰夠嗎,我只能想成他還在生我的氣。
  我被盧震帶到一個地方,那是個很怪的屋子,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所見到的,只能說裡面沒有一塊空白的牆壁,甚至連地板和屋頂,乃至房門背面,全部都畫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我猜可能是寒門的特殊咒文之類的,雖然我眼裡看著覺得更像是很多奇怪的符畫。
  看到葉煌那刻,我才清楚感覺到自己害怕得不行,要我眼睜睜看著他心脈取血,我做不到。
  我掙扎起來,不讓盧震靠近我,同時拼命撞門,可門被他們從外面鎖死了,這個屋子又是個完全封閉的房間,除了房門以外,沒有任何出口。
  葉煌一巴掌甩過來,“這時候還鬧。”
  我瞪葉煌,委屈道:“我就鬧。”葉煌打的很疼,可我更心疼葉煌。
  尚方哲悅走過來,道:“凜兒,雖然我沒有十分的把握,但也不會拿葉煌的命來開玩笑的。”
  我轉眼瞪著尚方哲悅,道:“可你不是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嗎?”
  尚方哲悅想了想,幽幽的語氣道:“確實沒有。”
  我一愣,怎麼感覺尚方哲悅的口氣聽著有點像在耍人?
  葉煌還在一旁,特應景地說了一句道:“夠了哲悅,凜兒可不是你的那只小白兔。”口氣明顯得不耐煩。
  盧震終於找到機會插話,不耐煩道:“我說,準備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
  我靠著房門不願動,搖頭道:“葉煌,我不要。”
  “你真想只活到成年?”葉煌沒有硬過來拉我,只是冷著一張臉在那裡教訓我,盧震的話似乎徹底被他忽視了。
  我沉默,答不出來,因為我很惜命,可我更惜葉煌的命。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葉煌走過來,突然輕輕地擁住我。
  我忍不住抱住葉煌,抓緊葉煌的衣服,道:“我怕。”
  我想跟葉煌一直在一起,不是短暫的,也不是只到今天為止,雖然今天解咒成功,我便可以與葉煌一直在一起,可若是無法成功……
  我越不過那道坎。
  盧震發飆了,大聲道:“葉煌,快點,不要浪費時間,解寒門的咒術可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尚方哲悅朝盧震看了一眼,沒說什麼,拿起他要用到的一些醫刀和醫針,葉煌則將我拉過去交到盧震手上,道:“凜兒,不要想太多,很快就會結束。”
  盧震鬱悶著臉,小聲道:“哪有那麼容……”還沒說完,就感受到葉煌冷冷的視線,乖乖閉上了嘴。
  我緊了緊手,剛想說話,尚方哲悅已經走上前了,問盧震道:“我這邊同時開始嗎?”
  盧震搖頭,抿嘴嚴肅道:“我這邊先,你配合我便可,稍後再從葉煌心脈處取血。”
  “好。”尚方哲悅點頭道。
  我拉住葉煌,忍不住哀求,道:“葉煌,我們不解咒了好不好。”我是想逃避了。
  葉煌摸下我的頭,道:“別緊張。”完全沒有聽進我的話。
  解咒還是開始了,我被盧震拉進一個奇怪的陣型中,什麼都不需要做,或者說需要做的不是我。既然我無法逃避,那便要做到最大的配合,我心裡祈禱著解咒的順利,可事情還是進行得不太順利,當看到盧震中途傷到了肺腑後,我便開始後悔了,非常非常地後悔,我擔心葉煌,擔心得要命,尚方哲悅正在取血,我想過去立刻阻止,可我連動都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心被絞著好痛……
  待盧震拭去額頭的汗,說可以了的時候,我再次確認地看向盧震,盧震朝我點點頭,我才欣喜地跑到葉煌身邊,葉煌正在調息,尚方哲悅不讓我靠太極呢,雖然葉煌在心脈取血後,尚方哲悅立即做了處理,只是此時還需要葉煌自行調息,而且也不宜施針。
  我就站在那裡等著,到後面坐在地上慢慢地等著,咒術從身上除去感覺就像是被人從身體裡抽出一根肋骨般,解咒過程其實很累,也很疼,可我還是很高興,因為葉煌一切平安。
  醒過來時,才知道我等著葉煌的時候睡著了,抬眼看下屋子,早已經不是那個畫滿奇怪咒符文的屋子,而是一間普通的臥房,我下床時,桌上有很香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這時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我抬頭看過去,是葉煌。
  那一刻,我忍不住跑上前,抱住葉煌……
  我後來才知道,葉煌之前一直餓著我,不是為了罰我扔掉鬼器的事,而是在解咒前,必須禁食三天,並清潔身體,才能進行解咒的,而且不只我一個人,葉煌和盧震也需如此,我心裡罵著什麼寒門咒術,那麼多破規矩。不過想到葉煌終究是心疼我的,竟然有點沾沾自喜。
  我看了一眼如今在祁烈手裡把玩的那幾樣上好玉器,前幾天這三樣東西還是讓江湖人追之若狂的鬼器,如今也不過是普通的玉器了。
  尚方哲悅與盧震合作,幫我解除了身上的咒術,葉煌也在尚方哲悅的施針下,一切平安,只是尚方哲悅特意交代了葉煌還需要靜養半個月,這半個月不能動用內力,也不能做劇烈運動。尚方哲悅講到最後時,葉煌有那麼點不高興了。
  我的眼睛,經過這段時間尚方哲悅的調理,也恢復如初,可以見到光了。
  與祁烈一起坐在屋前的臺階上,看著葉煌和尚方哲悅還有盧震他們在遠處邊散步邊談著什麼,我忽然覺得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再過了一個多月,我跟葉煌也終於離開聖醫門,葉煌帶我去了他的另外一座莊園,那是絲毫不遜色于毒莊的一處莊園,依山伴水,是隱居的好地方,我不由笑了。
  莫風並不像尚方哲悅之前提的那樣只是受點小傷,他的傷算很嚴重,武功都被人廢了,不知道他們當初在護送尚方哲悅回聖醫門時發生了什麼事?
  莫風並沒有因此受太大的打擊,他目前隱入葉煌各處產業的後方,與問雲一起操控起整座莊園的營運,以及莊園名下的許多產業。
  我這才想起,其實我以後要跟葉煌在一起也不是那麼一帆風順,問雲跟莫風之前好歹是葉煌的情人,如今對我而言已經成為我的情敵了。
  人總是貪心的吧,我一開始只想好好跟葉煌一起走下去便好,可如今真在一起了,又想一個人獨自霸佔他。我雙手後枕,躺在莊園裡的花園的大樹上,想著自己果然很貪心。
  先前與莫風一同護送尚方哲悅回聖醫門的付鑫一直在照顧莫風,再次見到付鑫時,我正好看到付鑫為在院中睡著的莫風輕輕地披上外袍,隨即抬眼看了我一眼,冷漠又死板地低聲道了一句:“少主。”
  我抬眼看向別處,只當自己沒看見剛才付鑫為莫風披外袍時,眼底洩露的一絲溫柔。
  剛到新的莊園,葉煌很忙,管家依舊是那個李清響,以前所有毒莊名義下的產業,就是他一人經手全部轉移到新的莊園來的,毒莊葉煌這個名字漸漸淡出了江湖,我猜大概葉煌是聽進了祁老先生當初的話,他不在對江湖感興趣,而是堂而皇之地成為了一個資產龐大的神秘商人,不過葉煌從來不出席任何商會的宴席,一切全部都是莫風和問雲坐鎮。
  黑袍人換下黑袍,重見陽光,他的武功似乎比以前更厲害了,這些與葉煌教他化去身上的寒毒有關,葉煌不知如何又幫黑袍人治好了那蒼白的僵屍臉,一身瀟灑的長衫,現在黑袍人的樣子看過去帥氣得跟葉煌有的比。
  可惜,但凡葉煌身邊的護衛,幾乎都跟葉煌一樣,冷漠寡言!也許是有些區別的,葉煌那種人是懶得廢話,他身邊的屬下則是簡言,木訥。
  相比較起來,問雲簡直就是個話癆了,以前還不覺得,不過最近問雲對新來的那位黑袍人護衛一百個不滿意,大多時候,問雲都是對著黑袍人在那邊說教的。
  不過據說有一次,問雲把話說得過分了,黑袍人不耐煩了,直接把人給壓了吃幹抹淨,之後這幾次見到的情況大多是問雲一聽見黑袍人的名字就像老鼠聞著貓的味道一樣,立刻找地方躲。
  黑袍人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寒生宇!
  我跟葉煌是最閑的兩人,其實也不算很閑,葉煌是很會享受生活,但他沒有因為特別‘疼愛’我,就對我特殊照顧,我每天總要花一個上午的時間,學很多東西,雜七雜八的,很多還是經商的門道,好在我並不討厭,因為這時候,大多葉煌會在旁邊看著我學。
  那天下午,我突然興致很好,想要釣魚,結果我拿著魚竿坐在湖邊的躺椅上,連連打瞌睡,晚些時候,葉煌過來了,拉起空空的魚鉤,問:“你的魚呢?”
  睡了一個下午,魚當然早跑了,於是我精神一振,很正經地在垂著魚竿眼望湖水,偷偷掩飾剛才的哈欠,特有隱士味道地說:“我意在享受垂釣的感覺。”
  葉煌露出點淺笑,順勢坐到躺椅上,我側身抱著他的腰,坐到葉煌懷裡,將頭蹭到他的肩膀上,問:“葉煌,為什麼一定要我學那些東西?”
  葉煌動了動,抬起眼,那雙好看的眉目可以迷死人,不過他的眼神依舊那樣靈犀,只聽他道:“我的兒子總不能天天無所事事吧。”
  我撇撇嘴,這傢伙真不客氣,我哪裡有天天無所事事了,我惱得伸手去掐葉煌身 下,手還沒碰到對方,就被反握住,葉煌眯起眼睛,道:“你最近越來越調皮了,是不是該給你加點懲罰比較好?”
  我渾身激靈,討好道:“以後不敢了,我保證。”保證下次一定不能帶任何猶豫,出手更要迅如閃電。
  葉煌不聽我討好,翻身壓住我,直接在躺椅上撤掉我的衣服……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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