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繼父愛上兒子...算父子吧..哈哈

攻:藤本義作
受:藤本光
(一)
"藤本君......眞的願意和我交往嗎?"
重疊著坐在沙發上,少女戰戰兢兢的問題,讓藤本光微微不耐地皺起眉頭。
明明已經答應了,還要說多少遍啊?他不做聲地點點頭。還穿著水手服的少女露出安心的神情。
"太好了......因爲藤本君你,太受女孩子歡迎了,所以我直到現在都還......"
她忽然睜大眼睛。光吻住了她的唇。少女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然後用白皙的手指緊緊抱住光的背部。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少女驚慌失措地離開光的身體,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出現在客廳門口。
看見女孩子時,他微微一愣,然後露出溫和的笑容。
"哦呀,這位美少女是誰?"
他含著笑容望向坐在沙發上動都不動的光。光轉開頭。
"高木詩織。我的同學。"
男人朝向少女優雅地一笑。
"現在的女孩子原來這麽可愛啊。我兒子沒有欺負你吧,詩織?"
原本因爲男人的奉承紅著臉的高木詩織,猛然間驚訝地擡起頭來。
"您......您是伯父?......失禮了,我還以爲您是......"
脫去外套,只穿著一件高級襯衫的男人微笑著向少女側過臉。"以爲什麽?該不會以爲是光的哥哥吧?"
確實是啊!詩織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眞的嗎?不止一個人這樣說過呢。"
在男人的笑聲裏放松下來的高木詩織,偷偷打量著對面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好年輕,看起來似乎連30歲都沒到,而且......長得好帥哦!就好像偶像劇明星一樣高大有型,英俊又銳利的容貌,渾身散發著成熟耀眼氣質的美男子。藤本君也很帥,不過不像這樣,帥到叫人喘不過氣來......

不僅端來水果還親切地陪著聊天,高木詩織覺得眼前的男人眞是充滿了魅力。雖然光從父親回來起就一言不發地只看電視,但是詩織一點也沒有覺得無聊,因爲光的父親實在是太溫柔了。以至于他似乎無意地問起兩人的關系時,詩織也紅著臉坦白承認是在交往。

"眞好呢。如果回到少年時代,說不定我也會追求詩織你哦。"
男人輕輕地調笑,少女一下紅了臉。
把告辭回去的少女送出門,說著"歡迎再來"的男人目送少女離去。關上門以後,微笑同時在男人臉上隱去。
"我睡覺了。"
光對回到客廳的男人說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上樓梯。剛打開自己的房門,就被人從背後推了進去。光踉跄著撲進黑暗的房間,門在背後啪嗒鎖上了。
光轉過身,看著面前的黑影。
"脫衣服。"
冷酷的聲音。光沒有動。男人不耐煩地提高了聲音。
"快脫!"
光的手指慢慢摸上領口。一顆顆解開校服的紐扣,脫下來放在椅子上,又動作遲緩地脫著襯衫。男人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
上身赤裸地暴露在空氣中。光猶豫著摸向皮帶。
男人忽然過來抓住他的手臂,然後光被推倒在床上。他想要躍起身,另一個身體向下壓住了他,靈活的手指飛快地扯開皮帶和拉鏈。光無聲地反抗著,男人抓住他的兩只手在頭頂按住,將他的長褲連同XX扯了下來。

"開始和女孩子交往了?"
漫不經心的聲音裏有刻骨的冰冷。男人不帶任何感情地盯著光的眼睛。光轉過頭,結果下巴被捉住強行扭了過來。
"故意要讓我看見是不是?"
下一瞬間,光的臉上挨了一個巴掌。光吃痛地閉緊眼睛,再緩緩睜開。
搖晃的視線裏,男人脫著自己的衣服。領帶和高級襯衫被遠遠地扔在地上,然後是長褲和XX。男人一絲不挂地爬上光的身體,分開他的大腿,將下體壓了上去。
"嗚......"
光發出一聲悶哼。赤裸碰觸的性器在擠壓中迅速變形。
"住手......"
聽見光的呓語,男人殘酷地發出冷笑。
"少來了。又不是第一次。"
他捏住光的乳頭用力揉搓。光的身體猛地跳了一下,男人用自己的胸膛壓下他。
"和她做過了?"
光沒有做聲,男人的下體狠狠一頂,光被刺激得大叫一聲。
"我在問你話!"
光執拗地轉開頭,閉緊嘴唇。男人又做出要打他的樣子,但是手掌碰到光的臉頰時變成了降落的嘴唇。濡濕的舌頭頂開光的唇瓣強行進入,纏繞著發出黏濕的聲音。光仰頭吞咽著過多的唾液。男人騎在他身上抱起他狂吻。

喘息著分開嘴唇,男人捏起光的下巴。
"叫我。"
光猶豫後低聲叫著。
"義作......"
"再叫。"
"......義作......"
"大聲。"
"......義......"
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被抱起來分開的大腿中間,男人粗暴地擺動腰身。
"......嗚......"
狹窄的單人床發出劇烈的搖晃聲。光全身被激烈的痛楚籠罩。但是痛楚過後就是他熟悉的快感。他難以抑制地把手抱上男人的背部,無意識地隨著男人的身體扭擺著腰。

"光......好孩子......"
就像男人說的,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光的身體已經熟悉了那侵入的巨大肉塊,和下身被插至麻痹的感覺。迷糊的意識中,他喊著"義作"。聽到他這麽呼喊的男人像施加了催情劑,衝動地加快動作。

男人持續在他身體裏*。背後射了兩次之後又被翻過來從正面插入。最後兩人因爲動作過大一起滾倒在地毯上。男人拉住光的大腿狠狠向前頂著,在他凸起的臀部親吻。一直被頂到牆邊動彈不得的光被男人抱起上身坐在腿上。夾在男人和牆之間的光差點暈死過去。隨著插入的節奏越來越快,男人喘息著發出呓語。

"光......"
光痛苦地恍惚望著天花板。男人在他的入口激烈進出著,光知道那個時刻近了。抱住他*時男人低吼,然後癱軟在他身上。
"這樣你還想抱女人嗎?"
嘲笑聲裏,光無言地閉上眼睛。
12歲的時候,母親帶著光改嫁。一個年輕的男人伸手摸他的頭,他仰起臉問母親:"這個哥哥是誰?"母親告訴他,以後要喊這個哥哥"爸爸"。
"爸爸"的手很溫暖。以前的爸爸很凶,只會打自己和媽媽。可是現在的爸爸好溫柔。他會對自己微笑,還不停地喊他"光"。光踢足球受傷的時候,不管何時醒來,爸爸總是握著他的手,對他微笑。

爸爸叫做藤本義作,光的姓也變成了藤本。和媽媽結婚時義作只有23歲。光喜歡和義作一起上街,因爲所有的女人都會盯著義作看。義作很帥,這一點光從小就知道,而且因爲這樣義作身邊的女人對光都非常好。但是義作曾經對光保證過只愛媽媽一個人,還笑著和他拉勾。

但是15歲的時候,媽媽忽然去世了。是車禍,而且光也和媽媽在一起。因爲被前排座椅擋著而幸免于難。光呆呆地站在醫院等待義作。義作趕來的時候,將光一把摟進懷裏。他的力氣弄得光生疼。

兩個月以後,義作就再婚了。
對象是公司社長的女兒。一個漂亮又能幹的女性,和沈默寡言的媽媽截然不同。
光覺得自己沒資格說什麽。媽媽不在的話,自己和義作就再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也沒有資格指責他這麽快就將媽媽抛之腦後。光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尋找今後落腳的地方。除了外婆那裏沒有地方可去。雖然是遠離東京的鄉下,但是有人肯收留未成年的自己已經是萬幸的事。

但是向義作辭行的時候,光被義作打了。
第一次被義作打。光捂著臉頰驚愕地睜大眼睛。
"你到底在想什麽?"
義作怒吼的臉相當生氣。義作打電話到外婆那裏,委婉地表示要繼續撫養光長大。可是光不明白,自己還有什麽留在這個家的必要。既然已經不愛媽媽的話也不會再愛我,但是光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因爲他已經不再是小孩。

光比同齡人都來得早熟。在街上已經會有陌生的女郎主動和他搭讪。光知道自己有一張討女孩子喜歡的臉,意外地和明明沒有血緣關系的義作很相像。第一次見面的人幾乎無一例外地把光和義作誤認爲兄弟,義作便會微笑著摟住光的肩膀說,這是我的兒子。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光不再喊義作爸爸了。兩個人的年齡實在相近得太過可疑。隨著年齡的增長,光的話也越來越少。當朋友悄悄告訴他女孩子都在議論他很酷時,光有一種想要自嘲地笑出來的衝動。

義作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到那一天自己就會離開這個家。光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二)
但是在這一天到來之前,發生了光從來也沒有想過的事。
16歲生日的晚上,光走出家門。陪新婚妻子枝子出去的義作根本就遺忘了那是自己的生日,不過光一點都不介意。他只是忽然非常想念母親。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最後掏出身上僅有的一些錢坐上列車。

想去外婆家。至少這一晚想睡在有親人的地方。這樣以後回憶起來,至少有人陪自己過這個生日吧!看見站在門口的光,外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光說今晚想睡在這裏之後,就走進了舅舅經營的小旅館的房間。

可是睡到半夜時,光被人從床上拖起,在朦胧的意識中看見義作扭曲的臉。
"爸爸......"
光無意識地呢喃著。他的臉上忽然挨了一個耳光,整個人撲倒在地毯上。義作喘著粗氣怒吼。
"爲什麽不說一聲就走!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你會擔心嗎?你不是跟枝子出去了嗎?光委屈又茫然地回頭仰望義作。兩人彼此互望著,義作忽然蹲下身體猛地抱住了光。
"這麽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嗎?"
不是的。只是......
"今天是我的......"
光的聲音突然消失了。義作的臉越來越靠近,然後堵住了光的嘴唇。光倏地瞪大了眼睛。
灼熱的溫度,濕潤的觸感,舌尖麻痹的纏繞。光還不能明白,身子就被義作壓倒。他茫然地睜大眼睛,望著空空蕩蕩的天花板。耳邊傳來義作炙熱的喘息。
直到最後,光都不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感覺到下體的陣陣鈍痛,他勉強支起身體,愕然望著床單上的液體和暈紅的血迹。
義作從背後抱住了自己。光顫抖著縮起脖子,義作一遍遍吻著他的肩膀。
這就是義作送給光的成人禮物。

光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跟著義作回到家的。
義作沒有對他的行爲做出任何解釋。帶著光離開前,義作對外婆欠身說,以後如果他再跑來請一定要通知我。這麽說著的義作就像一個負責的爸爸。光站在一邊,腦子裏一片空白。

在車上義作就不去看光。直到回到家裏,他匆匆換了衣服去上班,都沒和光說一句話。光獨自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
要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站立。只要一動,下體就會傳來激烈的痛楚。光躺在床上無言地望著窗外。不知何時臉上滑落冰涼的液體。
晚上義作回來時,光照樣說著"你回來啦"。可是義作看了光一眼,就徑直走向廚房裏的枝子。
如果自己年紀還小的話,一定認爲那件事是父親給自己的懲罰。但是光已經到了年齡。義作對自己做了男人對女人才會做的事,光不明白的只是,爲什麽。
看見義作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光也決定忘記。反正自己是男人,並不會像女孩子那樣有什麽損失。這樣想的光生活得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他自己也覺得快要忘記。可是兩個星期後,枝子出差的那一晚,義作走進了他的房間。

光剛剛清醒就被用力地抱住。臉被拉高然後接吻,義作長久而急切地吻著自己。
光扭動著身體,想要甩脫。那是一種掙紮的本能,可是義作的手就像鐵鉗一樣緊緊抓住光的手臂。當義作的手伸向光的XX並一把拉下的時候,光睜開眼睛望住了義作。

"爲什麽......爸爸......"
義作的動作停止了。他俊美的臉出現痛苦的神情。爲什麽,爲什麽對我做這種事?本來只是在心裏想的話,卻變成了帶著哭音的吼聲,光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但是義作什麽也沒回答。

在一番無聲的纏鬥後,光筋疲力盡。他絕望地把臉埋在床單中,聽見義作拉開皮帶和拉鏈的猥亵聲音。被插入時光發出痛苦的嗚咽,義作的手指伸過來擦去他的眼淚。

光放棄了抵抗。激烈的痛苦後,是慢慢升騰起來的快感。光在越來越激烈的撞擊下仰起頭呻吟。被熱流射入的瞬間,光模糊地聽到義作喊著他的名字。
在那之後,義作和光徹底變成了這樣的關系。家長會的時候,義作會以最年輕的父親姿態出現在紅著臉的女老師面前;到了枝子不在家時,義作就和光上床。
光回家得越來越晚。放學後他在外面遊蕩,學會了抽煙、喝酒、泡pub。還有女人。平均幾天就會有女生來向光告白。曾經交往的一位學姐盯著他說,光你越來越有男人味。

光一笑置之。
星期天的時候,枝子拉著義作陪她做美容。義作忽然提出帶上光一起去。
"我不去了,你們好好玩。"
光露出懂事孩子的微笑。他們夫妻出去從來就和自己無關。可是枝子卻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輕易接受了義作的提議。
"光,你就一起去嘛!反正我做美容時義作也沒事可做,你正好可以陪陪他啊。"
最後光還是被拉上了汽車。坐在後座上的光一直沈默地望著外面的街道。到了美容院門口,枝子毫不顧忌光也在場,纏上義作的脖子熱吻的場面,光也轉過頭當作沒有看見。

"2個小時以後過來接我哦!你們可以去那邊的公園坐一坐,或者逛逛街啦。"
枝子微笑著對義作揮揮手,轉身走進美容院。義作立即發動引擎將車子開走。
開了一會後光發覺並不是去公園的方向。義作將車開進一家高級酒店後停了下來。
光默默跟隨義作走進電梯。走進房間後義作立即反鎖上門,抱住光的身體親吻。
兩個人倒在床上糾纏。光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行爲,像個玩偶娃娃順從地張開雙腿。義作吻遍光的眼睛、鼻子、嘴唇後,埋在光的胸膛吮吸。光微微顫抖身體。
2個小時他們不停地*。快要到接枝子的時間,義作擁著光一同走進浴室,然後在浴池裏忍不住再度分開光的大腿。氤氲的蒸氣裏光壓抑地呻吟。激烈的動作濺得滿地都是水花,義作連射兩次後才滿足地爲光擦洗身體。

枝子上車後問他們去了哪裏,義作回答說在公園裏喝茶。光沒有表情地望著窗外。
爲什麽枝子還沒有懷孕呢?光覺得不可思議。如果自己是女人,早就懷上義作的小孩了吧?
等到枝子的小孩生下來就可以離開。光一直在等這一天到來。
(三)
"藤本君!"
高木詩織氣喘籲籲地跑向校門口的男孩。
單肩背著書包的男孩回過頭來。一七八的身高,端正俊美的容貌,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充滿冷峻的帥氣。就是這樣的藤本光,是學校裏女生爭相追逐的對象。
現在是詩織正在交往的人。
"那個......今天晚上有空嗎?可以一起看電影嗎?"
詩織紅著臉請求。光毫不抗拒地點了頭。
看電影時女孩一直依偎著自己。爲了表示態度光主動吻了她兩次,心裏卻覺得這樣的舉動實在無聊。
沒有什麽讓自己感興趣的事。國中時曾經迷戀的足球也因爲腳傷被迫終止;那以後光就不曾特別想要做什麽。像現在這樣,被女孩子要求交往所以就交往,要求接吻之類的親密動作也不會拒絕,但是不要求的話自己就不會去做。如果一直這樣的話,會是個被動的人生。不過光已經養成了不想要得到什麽的性格。反正做什麽都一樣,所以做哪一樣都可以。

把少女送回家時她微笑說"請向伯父問好,他眞是一個好有魅力的人哦。"光的臉色微微一僵。
回到家已經晚上9點鍾。屋裏黑漆漆的好像沒有人在,可是光記得出差的枝子應該是今天回來。他打開客廳裏的燈,從冰箱裏拿出冰鎮的啤酒喝。洗了澡後光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可是在樓梯上聽到異樣的聲響。

光側耳靜聽後,臉色微微一變。上樓的腳步也遲疑起來。
那是女人承受歡愛的呻吟。夾雜著喘息和床板動作的聲音。光盡量不發出聲音地緩緩上樓。
義作和枝子的臥室在斜對面。平常他們都會關門,但是今天大概是太激情的緣故,忘記門還半開著。
光克制著自己不去看那個方向。他低頭輕輕擰開房間的門把,但是在要進去前,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向那扇半開的門中看了一眼。
雖然昏暗,但是糾纏的人影依然躍入光的眼睛。抱著兩條雪白大腿的義作正在前後搖動。光只瞥了一眼就立刻進入房間,關上了門。
他呆站了好一會兒。
如果不按著心那裏,它就好像快要跳出來了。光茫然地壓著胸口。
躺在床上時傳來枝子的一聲尖叫。光用被子蒙住頭。做這種事要關門是常識吧?還是根本不記得家裏還有一個外人呢?
光忽然極端地厭惡起自己。到底爲了什麽還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從媽媽去世的那一天起就不再有意義,過去曾有的那個"爸爸"也早就不存在了。
其實只要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走。那個"等枝子有了小孩就離開"的想法一開始就是錯的。那種想法只是建立在身爲"爸爸"的義作還把自己當兒子看待的基礎上吧?可是現在,自己不過是枝子不在時的一個代替品。

光忽然覺得一陣惡心,有點想要吐的感覺。他連忙忍住。難道生病了嗎?光茫然地想。這時,又一聲尖叫竄進他的耳朵裏。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疼得光皺緊眉頭。

光用被子蒙住頭,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光,吃早飯了哦!"
精神煥發的枝子微笑著招呼光。光扣上制服紐扣,坐到桌前。穿著優雅的淺綠色襯衫的義作已經坐在那裏看著報紙。
光默默地盯著枝子的背影。
窈窕的身影,洋娃娃般明豔的容貌,還有總是微笑的親切態度。但是光的眼前忽然掠過被義作抱著的雪白雙腿。他立刻低下頭來。
依舊是和往常一樣默不作聲的早餐。光拿起抹著果醬的面包送進嘴裏,咬了兩口後就站起來說我吃好了。義作擡起頭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光轉身向玄關走去。
如果再也不用回到這裏就好了。穿鞋子時光不斷這樣想著。離開吧!去求外婆和舅舅的話,應該會收留自己。可以轉到那裏的學校,還可以在舅舅的旅館裏幫忙。反正他們也缺人手。

默默計劃著一切的光走向車站。

"可是,光,義作現在是你的監護人啊。"
聽到外婆爲難的回答,光只是在電話裏反複地回答"我想和您住在一起"。學校那邊他也打聽過了,只要辦齊手續的話轉學是很容易的事。
"義作知道嗎?"
光沈默了一下,回答說"我只會妨礙他而已"。
外婆微微歎了口氣。
"我明白了。義作那邊我來跟他說。"
外婆的忽然造訪令義作和枝子都非常意外。等聽到她說出口的要求後,義作立刻把眼光射向光。光低著頭木無表情。


"義作,請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不是不放心把光留在你身邊。千鶴去世後,幸虧有你,這孩子才能好好地長到現在。不過,我想光說的也有道理......你現在有了全新的生活,而且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光也已經長大了,到了快要自食其力的年紀。所以也該是我們讓義作你輕松一下的時候了。"

義作沒有表情地聽著這番話。他慢慢地開口。
"請問......這是您的想法,還是光和您提出來的呢?"
"就算光不提出來,這些話我也遲早會對你說的。光是說想要和我一起住,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他說自己會成爲你新生活的障礙。義作你還年輕,盡情享受屬于你的人生吧。光,就交給我吧。"

一陣沈默後,義作擡起頭來。
"對不起,媽媽。我做不到。"
光的手微微一緊。枝子輕輕拉著義作的袖子。
"義作......"
"請讓光留在我身邊。我會盡我所能地撫養他,送他上最好的大學。在這之前請不要帶走他。我最近升了職,薪水也足夠負擔。請相信我,讓光和我生活在一起。"
外婆露出十分感動的神情。
"義作......能聽到你這番話我很高興。這些年你對光盡心盡力的照顧,已經讓我們感激不盡了。但是我不想再自私下去,否則九泉之下的千鶴也會責怪我的。就算光住到我那裏,你以後一樣是他的父親,可以經常來看他。等到你有了自己的小孩,他願意喊光一聲哥哥就足夠了。"

義作忽然猛地站了起來。
"不會再有小孩的。我這輩子只有光一個孩子。"
光猛地擡起了頭。外婆也驚訝地望著義作,枝子震驚過後緊跟著站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呀!老公!我們當然會有自己的孩子!"
"不會有了。這是我早就決定的事,對不起,枝子。"
枝子的臉因爲震驚、失望而扭曲著。她微微顫抖,失態地大叫起來。
"我從來都不介意你撫養光的!可是......可是如果爲了他就不要我們的孩子,我絕不接受!"
"我已經決定了!"
義作不耐的一聲大吼,讓枝子呆站在那裏。眼淚迅速湧了出來。外婆連忙站起來勸解。
"義作,你在說什麽傻話?快向枝子道歉。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決不贊成這種做法。如果你爲光要犧牲到這種地步的話,我現在就把光帶走。"
"媽媽!我......"
"別吵了。"
光蓦地站起身來。三個大人一起把眼光轉向他。
"我不想留在這裏。我想要和外婆一起住。"
他眼望著義作。義作直直地望著他,僵硬地站在客廳中間。
光轉身上樓,很快就拎著一個行李包走了下來。義作呆呆地注視著他的移動。
"外婆,我現在就跟您回去。"
光走到枝子面前,向她深深鞠躬。
"謝謝您的照顧。對不起,給您添了那麽多麻煩。"
枝子哽咽著發不出聲音。光又走到義作面前。
"謝謝您的照顧。......爸爸。"
光沒有擡頭。他不敢去望男人的視線。深深鞠了一躬後,他扶住外婆的手臂走向玄關。
"走吧,外婆。"
外婆有些懵懂地走向外面。光的手臂忽然被用力拉住,光忍著心頭的翻攪,想要甩掉拉住他的手。但是身體被強抓住翻轉過來。
"我不准你走。聽到沒有!"
義作像只急怒的獅子咆哮。但是,光的反應比他還要激烈。
"我一點都不想住在這裏!每天我都想要離開!我明明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還要住在你家裏不是很奇怪嗎?你別再管我了!"
外婆驚慌地拉住光斥責"你在說什麽,快向爸爸道歉!"可是光飛快地打開門衝了出去。義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外婆連連欠身賠罪說"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正好放暑假了,義作你就讓光先住在我那裏,轉學的事9月再說......"

光在夜風裏閉上眼睛。不管外婆如何數落,光一句話也沒有聽見。他呆望著窗外逐漸遠去的東京,眼前晃動著義作望著自己時的眼神。
爲什麽要露出那種表情?不是因爲厭惡我才對我做那種事嗎?不是爲了讓我痛苦,才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給嗎?
反正,一切已經結束了。


(四)
夏天的鄉下被蟬鳴籠罩著。到處都是綠樹和濕潤的風,鎮上人們彼此串著門,還有傍晚的夕陽非常美。
"歡迎光臨!"
穿著白色制服的光,向走進來的客人躬身。舅舅的小旅館一樓是居酒屋,二、三層是住宿的房間。光在居酒屋裏幫忙做侍應生已經好幾天了。
"有光在連生意都好起來了呢!"舅母看著增多的客人微笑。"尤其是女孩子哦,都是衝著光你來的。"
舅舅一家非常歡迎光的到來,這讓光感到安心。爲了不成爲吃飯的閑人,光努力工作。晚上,光就回到外婆的日式舊宅裏居住。雖然舊但是很寬敞,還有保存完好的庭院和池塘。

才幾天而已,光已經認識了鎮上的不少人。大家都是熱情又樸實的人,甚至當面開玩笑說"我們都是爲了來看美少年哦。"女孩子們更大膽地約光出去。但是光總是微笑著謝絕。

"歡迎下次再來。"
送走一位客人的光剛要轉身,門口又走進一位新的客人。正要躬身的光忽然大吃一驚。客人奇怪地向他望了一眼,光才如夢初醒地連忙彎下腰去。
"歡、歡迎光臨。"
光神情恍惚地回到櫃台。
看到身影的瞬間,以爲是義作。無論是身材還是發型都很相像,但是臉比義作要平凡得多了。發覺認錯人時,光微微垮下了肩膀。
自從回到這裏以後,義作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過。開始的幾天,光還在想,會不會像第一次一樣半夜被義作拉起來;但是一連過了一個星期後,光知道不會了。
連光自己也不能解釋,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光,光!"
吃飯時兀自走神的光,忽然聽見小自己兩歲的表妹在叫自己。
"你在想什麽那麽出神啊!"表妹美奈子不悅地嘟起嘴。"下午有電話找你哦!"
光立刻把眼光聚射在美奈子臉上。看見他這種表情的美奈子更加不高興。"什麽嘛,難道你一直在等電話嗎?那個叫什麽詩織的女孩是你女朋友嗎?"
光微微垮下了肩膀。他不做聲地轉開視線,低頭撥動著碗裏的飯。"是東京那邊的同學。"
美奈子露出放心的表情而笑了起來。"太好了,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那可傷腦筋了!"看見父母一起擡頭盯著自己,美奈子紅著臉說"誰叫光太帥了啦,香織她們都拜托叫我介紹啊!"

說著"我吃飽了"的光站起來離席,舅舅忽然不經意似地開口。
"光,義作先生那邊......你要不要打個電話?"
蓦然聽到那個名字,光的身體微微一震。他有些僵硬地看著舅舅。
"......我想沒那個必要。"
我不在,他只會過得更輕松吧。這樣想著的光轉開頭去,但卻因爲下面聽到的話猛地擡起頭來。
"義作先生他,似乎傷得很重啊......"
光一時間無法理解聽到的話。他睜大眼睛直直地看著舅舅。
"您說什麽?傷?......什麽傷?"
舅舅顯出很驚訝的表情。
"怎麽,你還不知道嗎?原來媽媽沒有告訴你啊......"
砰的一聲,光把雙手撐在桌上,急切地向前探過身體。
"發生了什麽事?快告訴我!"
"聽說義作先生他,在你來我們家的第二天出了交通事故,一直躺在醫院裏。我們也是昨天才......"
光忽然拔腿就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地擡頭看他,光一言不發拉開門飛奔出去。
"坦白一點不就好了......"
舅舅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外婆!"
拉開外婆的房門,光用所有力氣大叫著。當他看見房間裏還坐著另外一個人時,頓時閉住了嘴。他不敢置信地定定望著那個人。外婆向光擡起頭來。
"光,你回來得正好。"
她站起身來,向跪坐在地毯上的男人點了點頭。
"你親自對光說吧。光的事情,由他自己做主。我先去睡了。"
外婆拉開門走了出去,腳步聲消失在寂靜的老宅裏。
光和地毯上的男人相互對視。被男人直接的目光凝視,光就像被蛇看著的貓一樣,一動都動不了。男人從地毯上站起,向著光走來。
"光......"
光被用力摟進了懷抱。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光的脖頸,光被那股力量弄痛了。他的眼前恍然出現15歲時的自己,媽媽剛剛去世的那個晚上,在醫院的走廊裏,男人也是這樣猛烈地擁抱著自己。

清醒過來的光扭著身體掙脫出來,緊緊地抓著男人。
"你不是受傷進了醫院嗎?爲什麽在這裏?到底怎麽回事?"
男人俊美的臉上出現吃驚的表情,然後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不是叫他們不要告訴你嗎......"
光從頭到腳地望著男人的身體。寬闊的肩、漂亮的腰部和修長的雙腿,有力的臂膀。到底傷在哪裏?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能出院的話應該不嚴重吧?可是不是也有的內傷是要過好幾個月甚至幾年以後才發作的嗎?那樣的話要怎麽辦?

光的心情就像風口裏的蠟燭,急速地混亂搖晃。
"騙我的對吧......"
"什麽?"
男人不解地揚起眉毛。光擡起頭直直地瞪著男人的眼睛。
"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嗎?哪裏有受傷?因爲一直沒聯絡,現在卻突然跑來太奇怪了,所以就編出什麽車禍的鬼話來圓場對吧?"
被嚴辭質問的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光的臉看。把他的反應理解成默認,光的心迅速沈到了最底。
我究竟爲了什麽這麽擔心?這樣被耍的我不就跟個白癡一樣嗎?
光迅速扭開頭走向外面。走到一半時手臂被拉住,光激烈地想要甩脫時被用力地反拉回去,然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吻了。
(五)
熱烈得仿佛要融化一切的深吻。光扭著身體反抗,被男人幹脆地推到牆上,抓住他的頭發狠狠地吻著。光的喉頭急速滑動,仍然來不及吞下的唾液從嘴角流了下來。即使這樣,男人也絲毫沒有放開他的意思。松開嘴唇讓光大口呼吸後又再度堵住,糾纏的舌尖在兩人密合的唇瓣間來回滾動。等到光一片空白的腦子終于流回意識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摟著男人的脖子,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力氣。

男人終于從他唇上離開。光雙腿一軟,被男人順勢摟進了懷裏。
"放開......"
大口喘氣的聲音,聽在光的耳朵裏感覺很羞恥。就在這時手被男人抓住,被帶往胸口的位置,摸索著停了下來。
"這裏。肋骨斷了。"
光吃了一驚擡起頭來。男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深沈地看著光,用好像說著別人的事情一樣的語氣訴說著。
"你走的第二天,回家路上因爲打瞌睡,結果被轉彎的車撞到。斷了兩根肋骨,醫生說有一根差點插到肺葉,不過已經沒事了。住院一星期只是觀察有沒有內傷。"
光愣愣地停留在某個詞上面。
"打瞌睡?"
"恩。因爲一夜沒睡。"
男人淡淡地說。光想起了那一夜自己的吼聲,還有最後看見的義作悲傷的眼神。他猶豫地擡起頭,義作正定定地望著自己。兩人自然而然凝望著,然後嘴唇重合到了一起。光並不明白這個吻本身有什麽意義,只是,因爲自己義作才會受傷,這個認知讓他相當震動。

換句話說,自己可以影響他到這種程度嗎?
眞的嗎?
光模糊地微微睜眼,望著覆蓋在上方吸吮他唇瓣的男人。那是看多久都不曾膩過的完美臉孔。第一次見面時就迷戀上了,對所有的夥伴誇耀"我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爸爸"。那個時候是眞的想要和他過一輩子吧?想要一手牽著媽媽,一手牽著他,三個人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光?"
男人吃驚地離開嘴唇,愕然望著光的臉。
有多久了?最後一次是媽媽去世的時候吧。那以後就再沒哭過,義作再婚時候以爲要被抛棄、還有被他強迫做了那種事的時候都沒有。就算再有淚意眼睛也是幹的。
也經常想到母親,但是都沒哭過。今天卻流下了眼淚。
"別擔心,已經沒事了。"
義作溫柔地舔著光的淚水,但是光哭著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算生活在一起,甚至變成那種罪惡的關系,心也隔得非常遙遠。比媽媽在世時要遠,甚至比第一次喊出"爸爸"時還要遙遠。明明那麽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明明那麽想在人生的每一步都得到他的鼓勵和陪伴的,可是現在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因爲已經變成了這樣的關系。
因爲已經知道自己的心也都改變了。
想要的......不再是一個父親。
一想到自己眞正想要的也許永遠都得不到,眼淚就止不住地流出來。即使被男人緊緊地擁抱並且解開了衣服,即使壓上來的重量散發著溫暖,光依然從內心深處感到絕望和悲傷。

用作會客的房間塌塌米是不會寬敞的,狹窄的空間裏男人喘息著壓在光的身上動作。只是被分開大腿就渾身顫抖,太過忠實的反應讓男人眼底閃過光芒。被狠狠XX的時候光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叫出聲來,但是手被拉開,堵上唇舌交纏的濃厚的吻。特意找出來隱瞞眞相的棉布很快浸上液體。意識逐漸遠去的時候聽到義作在耳邊喘著粗氣開口。

"很想我對吧,光......"
男人將手伸向已經高高漲起的那裏。
"這裏......會說實話......"
被緊緊握住的刹那,光倒吸了一口氣。緊接著劇烈的摩挲讓他幾乎要尖叫出來。激動的光狠狠地抓著義作的後背。
"嗚......"
男人吃痛地悶哼後拼命抽拉著腰部。立刻遭遇懲罰的光即使後悔也晚了,在激烈的XX中連視線都一片空白。淫猥的XX聲加速到讓光羞恥得渾身冒血,最後承載著男人一波又一波的激射,自己也把棉布全都浸濕。倒在光的後背急促喘氣的男人保持著結合的姿勢,就那樣一動不動。

"跟我回去。"
光聽到背後的聲音時僵硬了身體。身體被翻轉過來然後捏住臉頰。
"現在就跟我走。"
不知爲什麽眼前再度晃過那一晚的情景。枝子出差回來的晚上夫妻倆的激情擁抱。每次想起都會升起同樣的異樣感覺。光放棄思考那種感覺是什麽,但是本能地知道,不能再回到那裏去了,無論怎樣都不能。

推開熱切看著自己的男人,光站起身默默地穿上衣服。
聽不到他的回答,塌塌米上的男人漸漸變了臉色。
"回去後再重複這樣的事嗎?"
光低頭俯視著腳邊的男人,沒有表情地開口。
"我就只有這個作用對吧?所以你才會跑來找我。"
義作連衣服都沒穿就光著身子站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胡話!"
"喊大聲的話外婆會聽見。"
光用有氣勢的眼神望著比自己高大的男人。被嚇住了吧?一定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樣強勢。如果眞的擔心那天晚上就會追來,就像16歲生日的那個晚上一樣。從那一天起自己的人生就改變了。強力扭轉自己人生軌道的男人就站在面前。既然如此的話就應該負起責任,可是男人偏偏並沒有這樣的自覺。

再也不會什麽也不說地予取予求了。因爲終于有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好像晦暗不明的一團影子忽然在陽光下現出原形,所有的迷茫全都有了答案。雖然那樣的結果讓自己震驚到淚流不止的地步,但是光同時也下定了決心。

再也......不要這樣的關系了。
讓他頂著父親的面孔擁抱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
走向外面的身體被拉了回來,渾身赤裸的男人死盯住光的眼睛。
"眞的不肯跟我回去嗎?"
光毫不退縮地回望回去。兩人沈默對望後男人的眼神越來越焦躁。
"爲什麽?"
光默默吸了口氣後回答。
"因爲我討厭你。"
不想去看男人的表情所以低下頭來。但是好像嵌進肉裏的力氣狠狠卡進自己肩頭,然後身體被激烈地搖晃。
"說謊!聽到我受傷緊張成那樣的人是誰?被我握住這裏就渾身顫抖的人又是誰?"猛地被握住的地方令光頓時亂了呼吸。"被討厭的人這樣做是不會有感覺的吧?眞的討厭我的話見到我時會哭出來嗎?你說啊!"

"夠了!爸爸!"
聽到這個稱呼時男人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光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會那麽輕易地露出笑容。
"你不是我爸爸嗎?對我做了那種事難道我沒有理由討厭你嗎!"
推開男人時沒有任何困難,男人就像斷了電的人偶呆呆地松開了手。光飛快地打開門衝了出去。

一跑動那裏就流下液體。順著大腿根部流下的是男人的體液。光不管下體的疼痛一口氣跑到無人的河邊。這裏比東京要好的地方,就是可以輕易找到一個沒有人來打擾的地方。像現在哪怕抱著膝蓋在河邊坐上一夜,也不會有人發現自己。

于是光就這樣坐了一夜。
回去的時候會客室裏已經空無一人。光瞪視著那張老舊的塌塌米,上面完全沒有罪惡的痕迹。慢慢回到自己房間的光倒在床上。明明已經頭疼得快要裂開來卻怎麽也睡不著。不管翻身幾次都仍然睜著眼睛。

早上聽到外婆說義作已經回去了,盡管早預料到,光還是垂下了眼睛。外婆猶豫著問是不是和義作吵架了,光搖了搖頭。可是聽到外婆說"眞的一點都不留戀爸爸了嗎",光的心裏好像被什麽敲了一下似地隱隱作疼。

不一樣的。
彼此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如果沒有覺察到就不會拒絕。可是現在已經沒辦法了。
人爲什麽會有欲望呢?一旦有了欲望就會有痛苦。相較之下光還比較羨慕以前的自己。沒有想要的東西時連心的承受力都變得無窮大。什麽都可以接受,被怎樣了都無所謂。就是用那樣的心情待在男人身邊的。

等到什麽都想明白之後,反而什麽也得不到了。多麽可笑啊。
一個人躲開的光把臉埋在手心裏笑著。

那之後,義作不再有任何的消息。
連外婆都不再開口提起,好像完全把光曾在另一個男人身邊生活過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光的房間裏漸漸有了越來越多的生活用品,外婆和舅舅像是布置新房那樣買回一大堆新的家具電器,連電腦也買來了,還通上了網絡。忙完以後外婆就拉著光的手慈愛地笑著說,外婆一定會送光去念最好的大學。

這句話代表監護人的宣言吧。
也就是說,終于被那個男人放棄了。
不知道外婆又說了什麽,站在那裏的光什麽也沒聽見。等外婆離開之後,默默想了想的光拉開最裏面的抽屜,找出藏在最底下的像框。
媽媽。
披著長長的頭發,溫柔對自己微笑的女人。旁邊是還穿著國中生制服的自己,露著陌生的笑容。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那是站在自己身邊,潇灑帥氣的男人。

一張完美的全家福。
摸著媽媽的臉,光閉了閉眼睛,又再睜開。
對不起,媽媽。我......
我......
不過......已經沒關系了。

假期過去一半時光准備辦理轉學手續。雖然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但如果等到那時候的話不知會被怎樣草率地插進班上。光想要好好念書。因爲那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報答外婆和舅舅的唯一辦法。

找遍了所有的東西也找不到學生證。努力找了好幾遍的光反複確認,最後不得不相信是丟在了義作那裏。這樣的想法讓他的身上冒起一陣寒意。
難道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想到這裏他不禁縮起身體。
本能地排斥著,但是又似乎隱隱渴望著什麽。
其實本來也可以拜托外婆或者舅舅,但是一來光不想麻煩他們,二來就算他們去了也不見得找到。想來想去只有回去。
幸好鑰匙還保留著。只要那裏沒有換鎖......找到證件後順便就把鑰匙還回去。這樣想著的光猶豫著走進熟悉的公寓。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因爲是上班時間所以並不擔心有人在家,光插進鎖孔後徑直走了進去。

看到眼前的景象後,他呆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六)
原本漂亮高雅的房間,現在像被洗劫過一樣空空蕩蕩。
高檔的電器都不見了。地上是搬運中散落的廢品和雜物,沙發、茶幾都蒙著厚厚的灰塵堵在房間中央。好半天才邁得動步的光下意識地衝上樓。
難道已經搬家了......希望學生證那種沒什麽用的東西能被丟棄下來。飛快打開自己房門的光再次愣住。還和自己離去時一模一樣的房間。不管是家居還是擺設都完全沒有動過。更讓光驚訝的是,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隆起的被子聽到開門聲微微動了一下。當頂著蓬亂黑發,稍稍擡起的腦袋轉向自己這邊時,光就好像被魔咒附身那樣連手指都動不了。
迷蒙的視線一看到自己就立刻清醒了。
沒有等對方采取動作,光立刻轉身衝下樓梯。可是緊接著他聽到砰咚一聲響。猶豫了半天後,不受控制地慢慢走回去,光在房間門口看見了在地上掙動的身體。
"別走......"
男人虛弱地嘶啞叫著。充血的眼睛和凹下去的臉頰,有一瞬間幾乎以爲是別人。呆呆地不敢靠近的光,發現男人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後,原先的戒備一點一點流失。終于慢慢走過去的光,剛伸出手就被男人緊緊抓住。

"光......"
從來沒想過再見面會是這種光景。從來都無比強勢的男人現在卻軟弱得要依靠自己才站得起來。這一切讓光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扶著男人坐在床上,光猶豫了一下也在旁邊坐下。

"......東西呢?要搬家嗎?"
男人只是搖了搖頭。抓住自己的手傳來滾燙的熱度。光忍不住將手覆在男人的額頭上摸了一下。果然是在發燒沒錯。記憶中義作的臥室裏應該有藥,可是才剛剛移動就被義作牢牢地攥住。

毫不猶豫地拉開他的手走到對面的房間,裏面混亂的程度同樣讓光睜大眼睛。不抱希望地在地櫃裏翻找,幸好藥品都還在。迅速找到白色的藥片後卻連一杯熱水也沒有,光只好走進廚房燒水。

等到端著水和藥片回到房間時,義作就像走失的小孩找到媽媽那樣驚喜地擡起頭來。很幹脆地吃下藥片,義作望著光忽然露出一個沒什麽力氣的笑容。
"你還是回來了......"
"我只是來找東西而已。"
光站起來時被狠狠地拉住。
"騙人。你是丟不下我才回來的吧。"
明明病得毫無力氣的人還在說什麽大話!焦躁的內心有什麽崩裂了一樣急切尋找著出口。光不耐煩地甩開那只手對著他大吼。
"你還不懂嗎!是不是我還說得不夠清楚?那麽就請你聽好,我討厭你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你!只要被你一碰就惡心得想吐,一想到跟你有那樣的關系就恨不得去死!你聽明白了嗎!!"

這種話要說出口一點也不困難。看見男人化石一樣的表情心裏也湧上了快感。與其絕望不如徹底地結束,然後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永遠......也不會告訴他眞正的心情。既然得不到,至少自尊是唯一想要握在手中的東西。因爲除了這一點點東西,已經......沒有什麽可以依賴了。

所以,深深低下頭去的男人看不見噴湧而出的眼淚,也無所謂了。
可是,下一瞬間光就停止了呼吸。
"我......和枝子離婚了。"
(最終章)
光一時反應不過來聽到的話。
"我把所有東西都給她了。"
義作保持著深深低著頭的姿勢開口。
"工作也辭了。因爲她哭鬧著不肯分手,還把她的父親擡出來。所以就辭職了。"
光用聽著完全不相幹的事的表情,一動不動。
"沒有聽到你親口說出來之前還想要自欺欺人下去......"男人的頭低得快要埋進兩腿之間。"不管做什麽也無法彌補......但是我想讓你知道,對你做出那種事的我並不是麻木到沒有任何感覺......我......曾經恨到想要殺了自己。"

光聽到男人默默吸氣的聲音。
"即使這樣,光,我......"
義作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把頭擡了起來。
"還是不想放棄。"
全身的力量都從身體裏流失,光僵立在房間中央,看著連說話都虛弱到喘氣的男人。義作那凹下去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光。
"請你......回來......"
對視良久之後光回答。
"別開玩笑了。"
用力地推開義作想要伸過來的手指,光徑自走到矮櫃那裏翻找著證件。很快就找到然後抓在手裏,爲了阻攔光踉跄站起來的義作再次倒在地上,光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走向門口。

"光!"
幾乎稱得上淒慘的聲音。
"我......你......"
光只是停頓了一下就快步走下樓梯。走出公寓後,他一口氣走到相隔最近的車站。在等車的人群中茫然站了很久,他緩緩地,緩緩地按住心口。
我......和枝子離婚了。
難以抑制的狂跳。無法呼吸的窒息。
也許,只是因爲他說不想要孩子。但是他說了因爲枝子不想分手所以連工作也辭掉。那麽,提出離婚的人是義作。
還說了不想放棄自己。
連起來想的話,離婚是爲了自己。
光驚訝于此刻的頭腦如此清晰。可是,無論怎樣精確的推理也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直到最後義作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即使到了那一步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我......你......
這樣的話能代表什麽呢?還不是等于什麽也沒有。
光從來沒有如此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如此一個認死理的人。
被你碰觸就惡心得想吐,一想到和你有那種關系就恨不得去死......是正常人就應該會有這種反應。所以自己一定不正常。竟然依賴上那樣的體溫。
開始,因爲他是這個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仿佛基督徒相信耶酥那樣從不産生懷疑。被擁抱時也極力追想著當年受傷時一直握住自己的溫暖。相信......他是愛我的。只要懷疑的話就會悲慘得感到活不下去,所以光逼迫自己不去懷疑。

但是後來心境漸漸改變了。如果有一種感情,是在強迫中産生。
明明是受虐的一方也可以原諒,光對這樣的自己也無可奈何。但是,有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的東西。
人類就是相信著語言的脆弱生物吧?明知道謊言是那麽容易産生,偏偏仍然厭倦猜測。不需要開口就能心靈交融,光不相信這樣的事。只有親耳聽到才是可以相信的。所以推開了男人的手。

已經,不耐煩再等待了。
愛我......就告訴我。

回到房間時,一瞬間懷疑地上的身體是否還有生命。聽到聲音而震動了一下的身體,不敢相信地緩緩擡起頭來。
光無聲地架住那副軀體,在扶到床上去的時候男人的手指緊緊嵌入肉裏。超市的袋子隨之掉在地上。看見袋子時義作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把營養粥倒進鍋裏煮,放進好消化的蔬菜,同時煎了雞蛋。做飯的時候光腦子裏什麽也沒想。將盛著粥的湯勺無聲地送到義作的嘴邊,看著男人張開嘴全部吞下,再舀起下一勺。不知道幾天沒有吃過東西的男人,開始連吞咽都很困難,終于漸漸順利地吃完。期間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沈默的空氣中,義作幾次抓住光的手,光掙動著抽了出來。

捧著吃空的碗,光剛站起來就被義作拉住了身體。
"爲什麽回來?"
男人從喉嚨深處發出聲音。
"看著我死不是比較好嗎?爲什麽回來......光!"
光任他緊緊扯住衣服下擺。
"不要讓我抱有希望......"男人顫抖著聲音開口。"我好不容易逼自己死心......"
"死心?"
光冷冷俯視著男人,然後漸漸揚起了嘴角。男人驚愕地睜大眼睛。
"什麽都做過了,事到如今才說要死心?"
義作呆呆地望著光嘲諷的笑容。
"原來你對我眞的只有這樣而已。"
"不要逼我,光!"
男人露出無比痛苦的表情窒息般地悶吼。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說啊!"
光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力量大吼。在那樣強勢的眼神下,義作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僵硬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我答應過千鶴......一輩子都不能......對你......"
......媽媽?!

"我......並不是因爲愛你的母親才娶她。"
第一句話就讓光震動得搖晃。
"我不愛她,也不愛任何女人。出生起就已經被命運決定是這樣。"男人交握著手指,不斷用力握緊。"父母要求相親時就想,只要看得不討厭,無論娶誰都無所謂。就在這種情況下認識了你母親。"

義作恍惚著陷入回憶。
"當時她帶著你,就坐在我的對面。看得出是個非常溫柔的母親。可是,當時我的目光更被你吸引。"
光微微一震,擡起了頭。
"比同齡的孩子都來得早熟的表情。明明長得那麽漂亮,但是連一次都沒有笑過。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我,那樣子好像在說,如果敢欺負媽媽的話決不放過你。我第一次在12歲孩子的臉上看到那麽有魄力的表情。"

光回憶著初次見面時的情景。只要和自己目光相對就會微笑的男人。當時的自己雖然什麽也沒有說,但是當母親偷偷來問時卻點了點頭。從那時起"哥哥"就變成了"爸爸"。想到此光的心裏一陣刺痛。

"和千鶴生活的三年裏,我眞切地感受到幸福。她是一個好女人。我曾經想過雖然沒有愛情,但是願意和你們倆一起,就這樣過一輩子。直到千鶴去世前幾天,發生了......那件事。"

義作忽然停止了敘述。光擡起頭來,義作露出了非常痛苦的神情。
"那一天,我......吻了你。"
光感到茫然。第一次的吻,難道不是在16歲生日的那個晚上嗎......
"偷偷吻了已經睡熟的你,但是被走進來的千鶴看見了一切。"
直到現在都記得那種血液凍僵的感覺。
"原本是眞的想要把你當作自己的小孩......但是人的感覺是沒有辦法控制的......變態也好龌龊也好,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義作呼吸困難地望向了光。"等察覺到時已經太遲了。已經......無法自拔了。"

兩人的眼光在空氣中無聲地糾纏。
"無論怎樣懇求都堅決要把你帶走......爲了留下你我甚至跪在她面前。"看見光無法置信的目光後義作握緊了手指。"那之後就發生了車禍。千鶴臨終前,我發下了誓言......一輩子都不能對你說。永遠......都不能告訴你這件事。"

光無法感覺到身體的存在。手和腳都變得空蕩蕩的。
"我是一個卑鄙的男人......"義作痛苦地用雙手抱住頭。"我答應了但是卻無法做到!沒有辦法不去擁抱你!即使失去所有也想要得到你,想要得發瘋......爲了放棄你我娶了枝子,因爲我害怕和你單獨相對。你的眼裏就只有一個父親而已......你知道我有多麽害怕那樣看著我的你嗎!"

男人顫抖著卷起睡衣袖口,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克制不住想要抱你的衝動時就劃上一刀,不痛得失去知覺就睡不著覺......故意讓你看見和枝子*後發現你在介意,你知道我有多麽高興嗎!哪怕只是錯覺也好......"

義作接近崩潰般地流出眼淚。
"想要抱你獨占你已經到了快要發瘋的地步。抱了你之後恨不得去死,用頭往牆上撞但是也無濟于事。只有把自己當成一條瘋狗我才有勇氣走進你的房間。明明知道你在等待答案也什麽都說不出口,因爲只要一開口就會回到現實。我害怕清醒,害怕知道自己都對你做了什麽,更害怕聽到回答。害怕被你抛棄所以說不出口......那樣的話不如叫我去死。"

義作壓抑著發出男人的哭聲。光一動不動地望著坐在床上痛哭的男人。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爬上了床。一接近那顫抖的身體就被緊緊地擁抱住了。
"我愛你......"
男人哭泣著發出聲音。
"我愛你......"
光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好大好大的圓。
兩人在直徑的兩端相互凝望,卻不知道走出一步就可以到達圓心。
愛,或者傷害,哪個多些哪個少些,這種東西其實並不重要。
如果可以早點明白這種心情......就可以早一點變得堅強。
幸好現在知道也還不算晚。
光像碰觸珍貴的寶物一樣,抱住懷中哭得好像小孩的男人。
對不起,媽媽。
我想要這個男人。
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想要他。
所以,相信我們會幸福吧。
光緩緩低下頭,送出眞正的戀愛之吻。
(完) 愛的成人式(番外編) 情人
今天,下雪了呢。
18歲的藤本光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側頭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
昨晚天氣預告說可能有雪的時候,還有點不相信。雖然是2月,不過天氣已經有轉暖的迹象。前幾天還熱得連毛衣都要脫掉,也曾經想過如果在這一天落雪會是怎樣,雖然當時以爲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眞的有雪呢。
光怔怔地看了許久,嘴角漸漸上彎。
"那個......藤本同學......"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光回過頭去。手裏被迅速塞進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連話都沒說女孩就已經轉身跑開。已經不知是今天的第幾次,光也只有感到茫然。低頭看手裏的東西,那樣的包裝,不用打開也知道是什麽吧。

情人節的巧克力......嗎?
從國中開始,就不斷收到這種東西。光對情人節最初的認知是從女生那裏開始。只要到了這一天就會有這樣的東西堆聚到身邊,光卻對這樣做的意義完全缺乏了解。在去年之前--一直是如此。但是現在的光總算開始明白。

不過教會他的人並不是女生。
拉開背包的拉練,把禮盒放進已經擠得很滿的同樣一堆盒子中間。這樣做還是第一次。以前不是分給別人就是偷偷扔掉,因爲覺得是沒有用的東西。可是今年卻把每一個都留了下來,還認眞地向對方說了謝謝。

就是想要全部帶回去。然後--
然後......
光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打開門的時候,房間裏意外的沒有人。
光微微感到失望。
特意沒有撣去身上的雪,想要看那個人驚訝的表情。也許會忙著去拿大毛巾吧,那樣就可以趁機把雪蹭到他身上,還有手心裏悄悄握著的雪球,也可以派上用場。可惜現在一個都用不上。

明明......答應我會早一點下班的。
光垮下了肩膀。不過既然如此,也沒有辦法了。反正很快就會回來,早上離家的時候男人是這樣保證的。這樣想的光重又感到安心。插上電源開始煮咖啡,那個人每次回來都一定會伸手要。明明自己煮得比較好喝卻非要喝光煮的,光對男人的執念也無可奈何。其實是比較懶就對了吧,連飯也都只想要吃現成的,光有時候不明白究竟誰才是被監護的那一個。

光走進廚房從料理袋中拿出在便利店買的食材。雖然男人說晚上幹脆出去吃比較好,但是光堅持要在家裏。不想出去,因爲今晚街上會有很多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群包圍,那樣就不是兩個人的世界。

光相當意外自己會在意這種事。放在以前的話在哪裏吃飯或者睡覺從來都是不在考慮範圍內的事。光發現自己漸漸在改變。
不,或許本性就如此,也說不一定。
因爲,已經和那個時候......不一樣了。
光擡頭看窗外靜靜飄落的雪。

白天在學校的時候,有女孩子要約光出去,光回答她"我已經有約會的對象了。"
看見女孩臉上失望的表情,光想她一定想不到約會的對象並不是女性吧。
如果在家裏吃飯也可以叫做約會的話,那麽自己和義作就是一對天天約會的戀人了。
"戀人"這種叫法,光想到的時候還是會被嚇了一跳。不管是KISS還是那種事明明都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可是彼此都沒有用這樣的關系稱呼過對方。
義作是曾經被光喚作爸爸的存在。
沒有血緣關系又年齡相近到好像兄弟的父子。如果不是母親改嫁就不會相遇。雖然是義作單方面地扭轉了光原本正常的人生軌道,但是光最終依賴上那樣的體溫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如果所有的事都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就不會是人生,因爲人就是這樣連自己也無法掌控的存在。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那樣的心情,但是光一旦發現的時候就決定去抓住,即使要放棄另外的東西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光就是這樣固執地相信,所謂幸福並不只有一種定義而已。

因爲--他說了我愛你。
只要這樣......就夠了。

切好了甘藍菜也煮好了咖喱,肉汁濃湯放在鍋裏用小火炖。然而大門那裏還是沒有動靜。光一時感到無事可做。忽然想起包裏那些禮物,光走過去一一拿了出來。包裹得相當漂亮的禮盒用藍的粉的絲帶紮著,光一邊拿一邊露出了苦笑。原來今天有收這麽多嗎?怪不得包會變得很沈......雖然對這些女孩感到抱歉,但是光也有忍不住想要滿足的私心。

那個男人看見的話......會怎麽樣呢?
以前曾經看過一次。那一次被義作看見和一個女孩在一起,而且那個女孩還撲到光的懷裏來。她哭著說"我喜歡你,我眞的好喜歡你"的場景也被義作看見。當時的光雖然發現了義作也沒有覺得怎樣,可是那一晚義作對光的懲罰讓光想要忘記也忘不了。在快要暈死過去的快感過後義作捏住光的臉頰,那一刻義作的神情竟然無比悲傷。

"眞的......不喜歡女孩子嗎?"
光驚訝地仰望著義作。義作問了他想都沒有想過的問題,然後光隱隱地感到生氣。
難道是這樣地不相信我嗎?
光變冷了臉色想要推開下身還維系在一起的身體,然而義作立即驚慌地抱緊了他。連聲地道歉過後義作惶惑地低喃:"如果有一天你愛上女人的話我眞不知道該怎麽辦......"明明是強勢到令自己無法逼視的男人,那一刻卻脆弱得好像小孩。光從心底禁不住湧起熱浪。伸出雙手緊緊摟上了男人的脖頸,光在義作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主動獻上火熱的唇舌。然後光爲主動的誘惑付出第二天差點連學校都去不了的代價,男人咬齧著他時凶狠地逼迫他發下了誓言。

永遠......都只屬于你一個人。
光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臉上微微地發熱。
想要......再看一次那樣的男人。
想要讓他的眼睛裏就只有我。
因爲怕失去我而脆弱到發狂。
光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壞心的人。

義作還沒有回來。
光看著牆上的鍾,漸漸感到焦躁。
他把手伸向口袋裏,那個東西已經被捂得很熱。天黑了連雪有沒有停都看不清楚,然而義作還是沒有回來。
光站起來走向電話。設計所那裏說早就回去了,光轉而撥行動電話。直到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光剛想要說話卻愣在那裏。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
本來撥錯號碼了也不一定。可是女人在餵了兩聲以後就問你是要找義作嗎?
她叫的不是藤本,而是義作。
然後光聽見了義作的聲音。義作好像喊著什麽靠近過來,光聽到他喊的是百合子。
光在義作接過去餵了一聲的時候掐斷。把電話放回去擱好,光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廚房裏飄來肉湯濃濃的香味。只要再加一點調味料就可以燒好,然而光走過去關上了火。
桌子上的禮盒也被放進大塑料袋裏丟到角落。原本以爲電話立即就會追過來,然而電話鈴一直沒有響起。光握緊口袋裏的東西,一瞬間有想要扔掉的衝動。
光知道並不一定就怎麽樣。但是看到號碼的話就應該立刻打過來。
如果知道我在家裏等的話就應該這樣。
然而在不知什麽女人的身邊忘記允諾了會很早回家的人卻反而好像什麽事也沒有。
光按滅了燈穿上外套走出了家門。
街上果然有異常多的人。情侶們親熱地走在一起,即使如此還是有女孩在男友的臂彎裏擡起眼睛偷偷地打量光。
光在漫無目的中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說不定義作已經在這段時間裏回去了......抱著這樣想法的光折回去看了一次,然而遠遠地看見樓上沒有燈光時就迅速離開,然後走了很遠也沒有回頭。

不知不覺中發現是沿著去義作的設計所的路在走,光不知道該苦笑還是怎樣。和女人在外面的話是不會往這個方向的吧。說不定是銀座或者哪裏。即使如此光還是執拗地走著。然後一轉彎的時候光站住了。

是義作的車。
如果只是停在那裏,光也許會走上前去看個究竟。可是光看見的是不想看見的一幕。
透過路燈看見車裏有人影重疊著。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懷裏靠著女人,雖然看不清具體的樣子,但是光看見女人的臉埋在他的胸口,身體也向男人大腿那裏倚靠過去。

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不斷有人從車前面來來往往,光隔著他們看著男人。
男人拍著女人的背部,然後無意地擡起頭來。兩人的視線透過車窗撞在了一起。光沈默地望著呆掉的男人,然後轉過了身。
開始幾步只是走而已,漸漸地越走越快。光聽見男人大喊著從背後追來,然後手臂被拉住。
"光!"
光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放手!"
周圍的人好奇地望過來。光轉身怒視男人的時候,同時看見了跟在後面跑來的女人。

一張優雅美麗的臉。穿著漂亮的套裝,也難爲她小跑著追到這裏。
光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什麽也不打算說地向前走,但是被男人用力地拉住。
"光!等等!"
光不知道在街上重複這種動作有什麽意義。除了給別人看熱鬧以外光想不出還有什麽作用。所以光用淩厲的視線瞪視著男人。男人被他的目光震懾,呆在那裏。
女人趕了過來。
"義作,他是誰?"
女人用微微喘氣的聲音詢問。光看了她一眼,那視線讓女人情不自禁閉上了嘴。義作緊抓著光的臂膀,轉回身對女人說:"對不起百合子,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女人"呃?"了一聲,顯得相當失望。
"可是,義作你......"
"我要說的已經都告訴你了,今天就請你回去吧。"
女人轉過臉來,打量著光,然後恍然大悟地轉向義作。
"難道,他就是......"
義作皺眉喊了一聲:"百合子!"
名叫百合子的女人看向光,眼中閃過光芒。
"你的名字叫做光對吧?我知道你哦。"
光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女人貼近義作的耳朵說了什麽,那種親密的樣子就像故意做給光看的。光猛地轉過身去想要離開,但是被義作緊緊抓住拖向汽車。想要狠狠甩開但是不想要在街上拉拉扯扯,光被義作硬塞進了汽車。那個叫做百合子的女人被撂在街上露出生氣的神情,但是又好像並不十分在意。光在關上門之前聽見她似乎喊了一聲"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然後義作就轉動方向盤離去。

車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明明最應該做出解釋的人卻居然沈默,光更覺得沒有開口的必要。一等車停進樓下的車庫光就伸手推門想要下車,但是身子被硬轉過來然後被壓覆過來的男人強吻。一想到剛才他就在這裏和那個女人做過同樣的事,光就惡心得只想要吐。光拼命掙紮著推開男人,但還是被強力地抓住手腕,背靠在車門上動彈不得。就那樣被壓過來的男人伸入口腔攪動唇舌,身體有了反應心裏卻覺得悲慘。一等男人松開嘴唇光就狠狠地揮出一拳,但是連自己也沒想到眞的會打中。男人捂住臉悶哼了一聲,光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中了哪裏而呆在那裏。就在這時候男人放下手向光轉過臉來,看著光的眼睛裏卻莫名地有一絲喜悅。

"你在介意嗎,光?"
光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根本就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吧!說什麽不許我愛上女人只能屬于你一個人,自己還不是在和女人做這種事!等到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眞的這樣喊出了口,然後看著義作呆呆地望著自己,接著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麽好笑!"
光感到極度地憤怒。這樣子被背叛很好笑嗎?光憤怒地推開車門跑下了車,既然如此那我究竟爲了什麽要這樣介意得像一個傻瓜?
可是跑到一半的時候聽見義作在後面喊了一聲。
"百合子是我的姐姐。"
光一下子不能反應過來聽到的事。他站在那裏,驚愕地回過頭去。
義作走下車來靠近了光。
"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是我不好。"
雖然在道歉臉上卻露出笑容,讓光懷疑他到底有多少道歉的誠意。不過,問題不在這裏,問題是......
"姐--姐?"
光知道義作有一個姐姐。可是因爲據說一直在國外生活所以從來沒有見過面。義作看見光懷疑的神情,微笑著說"她的全名叫做藤本百合子。不相信的話可以查戶籍冊哦。"

因爲工作的關系剛從國外回來不久,而且因爲還沒有嫁出去所以使用的還是本名--即使義作做了解釋光還是感到疑惑。
"可是,我看見她靠在你身上......而且,如果是姐姐告訴我又有什麽關系,爲什麽連電話也不打回家?"明明說會早點回家的人是你自己......光忍不住又感到焦躁。

義作用含著熱度的目光看著光。光不知道他爲什麽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她因爲工作要回到國內就和國外的男友分手了。她那個人想哭的時候哪怕是陌生人也會靠上去,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了。你沒看到剛才她的眼睛還腫著嗎?"
"就......就算如此,可是電話你總應該可以打啊!"
義作聽到這句話笑了起來。
"是姐姐不讓我打。"
"呃?"
"她說這樣可以看看你有多在意我。"

光一下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義作憐惜地看著他震動的臉。
"我已經告訴她了。"
光一時反應不過來聽到的事。這不是他想象範圍中的事。雖然兩個人已經是這樣的關系,但是在義作家裏或者外婆那邊,都是把兩人當作父子看待。至少也是監護人和未成年的關系。光雖然也不想要一直頂著這樣的面孔,但至少也沒有想過這麽快。光不想要給義作帶來任何問題。也不想要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生活被改變。

所以光怔愣地望著義作,驚呆著說不出話來。
然而義作卻是一副輕松的表情。

自從離婚以後父母雖然沒有說過什麽,但是還是很希望義作可以盡快找到一個再婚的對象。"就算不是爲了你也要爲光著想。光也需要一個母親吧?"面對這種話實在說不出光只要有自己這個戀人就夠了,義作也感到相當喪氣。雖然想要和盤托出再尋求父母的原諒,但是光的升學日就快要到了。在光考上理想的大學之前不可以影響他的心情。爲了這種想法義作決定等到那以後再說。

但是看到突然找來的姐姐還是嚇了一跳。本能地知道是代表父母前來,果然百合子一張口就是父母要求去相親的事。如果是百合子的話......義作不知爲什麽有想要說出口的衝動。就算不被諒解,至少想要知道家人的反應,那樣的話心裏也可以做好准備。

但是並不想要在今天的,因爲家裏有等著自己回去的人。可是百合子非要跟著去看,因爲義作說了"有約會的對象正在等我。"無論怎樣也甩不開的纏人的姐姐,甚至威脅說如果不說出來就要帶父母一起過來。義作想與其再編出謊言不如說出眞相。因爲自己也感到焦躁不想要再忍耐下去。不想再用一個父親的身份待在光的身邊,只要對一個人說出口的話也許就可以甩脫枷鎖。就算會立即發怒也不會隨便告訴父母,義作就是相信著這樣的百合子才選擇說出了口。

沒有想到的是百合子的反應。一聲不吭地聽義作把事情說完,百合子只是攪拌著咖啡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就是說......你愛上一個男人?"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義作吸了口氣無法反駁。
"這樣啊。"
說著的時候還享受地攪拌著咖啡上面的奶末。義作不敢相信她的反應竟然就是"這樣啊"而已。雖然平靜不過用淩厲的視線注視自己,百合子接下來說的是"不過義作你究竟有多少自覺?"

義作的身體微微震動。百合子說"對方還未成年對吧?所以義作你明白嗎?"
義作擡起頭和姐姐的目光相遇。百合子望著他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你要負責的,是那個孩子的人生哦。"
義作睜大眼睛之後站了起來,對著百合子大聲說出心中的回答。百合子驚慌地看看周圍的人趕緊壓著義作坐下。
"你是笨蛋嗎!在這種地方......"
不過既然你說可以負責到底的話,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這樣自言自語著的百合子雖然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可是看在義作眼裏有說不出的美麗。
暫時不要告訴爸爸媽媽比較好......雖然我在國外比較能夠接受這種事......說到最後百合子說想要見見光,義作拒絕的時候正好光打電話過來。被百合子搶過電話的義作雖然猜到是光打來的,但是聽到百合子壞心眼地建議不要追打過去看看他的反應時,明知道這樣很過分但還是忍不住眞的猶豫著沒有撥過去。

"這樣可以知道他是否介意哦!"
看著說完了就捂著嘴笑的百合子,義作覺得白白擔心了那麽久的自己好像白癡。
不過......是眞的想要看看光介意的表情吧。從以前就沒有看過。雖然身邊不斷有傳達那種意思的女性出現,但是義作絕對不會讓光感受到,也不會告訴光這方面的事。開始只是本能地這樣做,不過後來也想是不是因爲太沒有自信的關系。

擔心他總有一天會離開......
就像那個時候一樣。冷冷地推開自己伸出去的手指,然後對自己說我並不需要你。
義作對這一天的到來充滿了恐懼。但是一想到曾經對光所做的一切又知道自己沒有責怪的立場。也就是說如果光有一天想要終止這種關系,自己連指責的資格都沒有。所以那樣緊張著光的一切。即使光只是隨便說起身邊某一個女性也能讓義作渾身僵硬。

不想要讓光看見如此沒用的自己......那樣就不能成爲光堅信著可以依賴的存在。
至少在那之前讓我負擔他所有的人生--在他開始厭倦我以前。不管多久都不要緊。
抱持著這種想法的義作只要在可能的時候都會抱住光對他說"我愛你"。只是三個字而已但是已經不知道說過了多少遍。在那樣反複的告白裏擁抱和*,每一次這樣說過以後都想要看清楚光的表情。雖然光也說過同樣的話語,但是在義作看來遠遠的不夠。明知道光並不是擅長語言的性格,可是義作意外地就是如此不甘心。

是不是會介意呢......
義作也很想要知道答案。
本想要送百合子去車站就趕緊回去,沒想到路上只是隨口問了一句,百合子居然就那樣哭了出來。不僅哭得稀裏嘩啦,還把今天特意換過的新西裝弄濕,義作也只有無可奈何地歎氣。雖然擔心但也知道這個女人是哭完一場就可以立即開始新戀情的類型,所以義作也只有怪自己多嘴招事而已。不知道光現在在做什麽......剛這樣想著的義作結果就擡起頭來看見了站在街角的人。

明明對方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可是......
義作在推開車門追出去的時候滿心歡喜。

聽完了義作的解釋光也只有紅著臉罵"笨蛋"而已。
就爲了那種事情就故意耍我嗎?
是不是會介意......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
所以雖然澄清了誤會,光依然感到生氣。在男人伸出手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啪地打掉,然後在男人愣住的瞬間轉身跑進院子裏。因爲已經積了雪的關系踩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沒有跑出幾步就被男人追上來從後面抱進懷裏。

"光......"
男人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光的脖頸。雙手也被抓住交疊著收在腹前。雖然有雪花飄在臉上光卻渾身異樣地發熱。男人湊過臉來輕輕咬著光的耳垂,光的身體在那樣的撫觸下止不住地顫抖。

"我好高興......你會介意......"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很想要這樣罵著的光卻發不出聲音,因爲下巴被義作扭過去然後接吻。本來想要抗拒的手指不知爲什麽和男人的十指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光向後深深仰靠在男人懷裏承接男人深深探進的唇舌。分開來的時候兩人交換著激烈的喘息。光爲男人眼睛裏閃動的欲念感到羞恥,剛想掙動卻被抱得更緊。男人湊過來在耳邊低語。

"你知道百合子最後對我說了什麽嗎?"
光想起了女人貼著義作耳邊說話的情景。當時看起來以爲是在炫耀。
"她說你很帥。要我小心不要被女人搶走哦。"
光一下子紅了臉。義作本來在笑,可是看著光那樣的表情又發了呆。感覺男人又急促著氣息靠近過來,光忽然猛地掙脫了他跑開,然後沒有等男人反應過來就抓起一把雪揉成雪球反身扔了過去。

沒有防備的義作被砸個正著。雪球在胸口迸裂開來,激起一片雪花。光看著那樣的場景發出咯咯的笑聲。義作反應過來也俯身去抓雪,兩個人在庭院裏笑著打成一團,直到義作伸出雙手投降。得意地捧起大把的雪走到義作面前當頭淋下,光看著縮起脖子的義作大笑,卻沒留意被扯住了手一下跌在義作的身上。兩個人滾倒在雪地裏,滾了幾個圈後光把義作壓在身下。即使是夜晚那雙眼睛依然如此迷人。光忍不住失神地描摹著那雙眼睛的輪廓,但是手被抓住,送到義作的嘴邊,一根一根地吮吻。

"我愛你。"
聽見男人認眞的話語,光一瞬間有想哭的衝動。

以爲男人會摟住他親吻,但是男人卻煞風景地說餓了。光雖然覺得意外不過也忍不住微笑起來。拉著男人一起站起來,義作說包忘在汽車裏,叫光先回去換下弄濕的外套。光回去換了衣服並且把之前煮的菜重新熱起來,可是義作還是沒有進來。感到奇怪的光打開門去想要看個究竟,然後就一下子呆在門口。

燦爛的光亮猛地照亮了光的臉。
......焰火。
屋子被豔麗的焰火所包圍。
有幾十個焰火在熱烈燃燒。美麗的火花映照著雪白的庭院,燦爛的光芒好像童話。童話裏有潔白的雪和閃耀的火花,簇簇的光華中間站著夢一樣的男人,傻傻地對著自己微笑。

"光......"
男人向自己一步步走來。
"光......"
光呆呆地直視著走到面前來的男人。
男人看著沒有表情的光,露出不安的神情。
"對不起,不知道送你什麽禮物才好......雜志上說今年這個很流行,所以就想要放給你看看......"看見光完全不說話,義作底氣不足地變小了聲音。"以爲既然叫情人焰火的話會有什麽特別......不過包裝袋上的確說會有意外的驚喜......"

說話的時候焰火漸漸小了下去,義作失望地望著漸漸矮下去的火苗。
"什麽啊......就是這樣而已嗎......"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陣光芒衝上高處。雖然很短暫但是看得很清楚。在最後的瞬間有照明彈彈射出心形的光弧。因爲是同時所以在瞬間有許多心形的弧線劃過夜空。

美麗得叫人不敢相信。
那被稱作情人焰火的東西最後的秘密。
義作在驚呆過後叫了出來。
"光!你看見了嗎?光......"
義作欣喜地轉過身去,然後一個帶著雪的氣息的身體撲進懷裏。義作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堵上嘴唇。熱情而又濃厚的交纏還有緊緊擁抱的雙手。不知就那樣擁吻了多久,分開以後義作看見光濡濕的眼神。

"笨蛋......"
光重複著喃喃地低語,看見義作驚愕的眼神光知道自己竟然滑下淚滴。
竟然......送這樣的東西。
笨蛋才會送這種好像哄女孩子的禮物。
"喜歡嗎?"
然而男人這樣溫柔問著的時候,光閉上雙眼點了點頭。

這樣說的話自己也是笨蛋。
因爲口袋裏藏著的是自己那一份巧克力。
只有女孩子才會做的東西,如果被同伴知道不知會被嘲笑成什麽模樣的東西--然而光偷偷地做了很久。
因爲......是情人。
因爲在這一天,這是送給情人的東西。
男人伸出舌頭吻著光的淚水。
"感動得都哭了嗎......"
男人不僅沒有安慰反而在嘲笑。然而光一點都不感覺到生氣。光睜開眼睛看著一輩子都想擁有的面孔。嘲笑別人的話爲什麽自己也露出這種好像要哭的表情。光忍不住要在淚光過後露出笑容。

情人......嗎?
他說了,這是情人的焰火。
是呢,他說了。
光感到安心地摟上男人的脖頸。
一輩子都不會想要松手了。
不過,學會壞心的光並不會現在就告訴對方。
光只是將頭深埋在男人胸口低聲說了一句話而已。
男人聽見後急忙擡起光的臉,驚喜地要光再說一遍。然而光只是微笑,什麽也沒有說。
不管男人怎樣催促,光就是故意抿緊嘴唇。

那樣的話,只會說一遍。
也只有這一天才可以說出口。
因爲這一天有下雪哦。
原本以爲不可能下的雪,卻眞的降落下來。
所以,就算是很奢侈的心願......
也一定可以實現。
光透過男人寬闊的肩膀,望向飄雪的天空,靜靜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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