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禦湛淵
受:禦緋羽(櫻珀)
第七十二章

  少主歸來,禦靈宮內像是久病不起的美人終於展開笑顏,飾上彩妝,每一處都流動著瑰麗光亮的色彩,幾聲鳥鳴,幾縷花香,也仿佛杯描上了鮮亮的金粉,直覺的比平時聽得悅耳。聞得舒心。

  四影衛不知是什麼緣故,竟不再時時刻刻藏匿于暗處,有時不經意的一轉頭,就能看到俊冷的戰士巡視時狠厲嚴肅的目光,若四目相對,那刀鋒般的銳利會瞬息退去,只餘冰雪消融後的平靜柔和,然後趁你愣怔之際如個青澀的大男孩一樣不怎麼純熟的彎起嘴角,再看那眸子,早已因自己的笨拙染上了些許彆扭的羞意……,四侍女比以往多了分活潑熱情,舉手投足不再一板一眼,嬉鬧間,會跟著少主一樣肆無忌憚的大笑……幾位大人破天荒的留在宮裏好長一段時間,也不知是各自負責的事務本來就少,還是想來一次百年難得一見的“偷懶”……

  更多的人不知道他們的主上和少主發生了什麼。

  明明應該兩人一起回來卻不見少主的蹤影……

  一直為他們所敬畏的禦靈宮宮主竟然自回宮就飛進靈居 “閉關”,關於少主的“失蹤”隻字不提……

  不是沒有瞥見主上回宮時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絕望,不是沒有感覺到斷溯、夢琳和另兩張新面孔的言辭閃爍與深埋眼底的內疚自責……夜夜靈居傳出的悲聲嘶吼怎麼可能當成是幻覺,日日對著幾個愈加消瘦的背影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少主去了哪……少主發生了什麼……

  怎能不擔心……怎能不牽掛……...

  心中的大石何時才會落下,心裏的褶皺何時才會撫平?

  應該……

  只有那張傾世的容顏……;

  那抹明媚的微笑……,

  那句—— “我回來了!”……

  才可以……,

  幾日的提心吊膽、輾轉無眠就這樣煙消雲散……

  簡單的幸福……就是這樣吧…….

  “羽兒,真要去?”禦湛淵伸手抹去禦緋羽嘴角的殘渣,放入口中輕品,“好甜。”

  絕麗的人兒臉上立馬飛入兩朵紅霞,微垂的長睫輕輕顫動,睫下的黑眸映著波光粼粼的池水流光縈轉。

  真是的,明明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為什麼他正是覺將這麼難為情……

  禦湛淵心一動,一把將石凳上的少年扯上腿。

  來不及驚呼,還帶著甜糕香氣的紅潤薄唇已被溫柔的覆住。

  禦湛淵吻得纏綿,卷著禦緋羽的丁香小舌一遍一遍的糾纏,桂花的甜甜香氣彌漫在兩人口中,混著分不清是誰的津液。

  一吻結束,禦緋羽已是熏熏然,緋紅的雙頰嬌豔動人,盈著水汽的雙眸熠熠生輝,微張的小嘴是無辜的誘惑,癱軟的身體是無言的邀請。

  “還要去?”低沉的聲音染上了些微的情欲變得性感沙啞,熱熱的氣息呼在禦緋羽光潔的頸邊,癢癢的讓他不自覺地閃躲。

  “唔……”去……哪……?他剛才……唔! 討厭,淵總用這招……

  “回房怎麼樣?”禦湛淵繼續蠱惑,舌頭沿著禦緋羽精緻的耳廓細細的舔。

  “嗯……”不知是應的聲,還是無意瀉出的呻吟,禦緋羽早已混亂了神志。

  禦湛淵唇一勾,不再磨蹭,摟緊禦緋羽飛出了亭子,目的地自染是——靈居……

  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奸詐……

   禦緋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既是他父親又是他愛人的男人比他本人還清楚他的身體。


  區區幾句話, 區區幾個吻,區區幾下撫摸,他就那麼輕易的淪陷了,真是……

  想幹的事沒幹成,想去的地方沒去成,自己還落得腰酸腿軟,而對方明顯的神清氣爽,心情指數百分百,可惡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邊暗藏的洶湧,禦湛淵一臉關心的將禦緋羽抱上腿.扶腰的手輕輕按摩起來,只是眼底卻有著隱藏不住的笑意。

  “怎麼了?還痛?”

  抿唇不答,禦緋羽生著悶氣。

  什麼痛,簡直是渾身沒力氣!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他,自己現在怎麼可能一副虛軟得一看就知道剛做完了什麼事的模樣!

  “要不上床躺會兒?反正也快到晚膳的時辰了,我讓夢琳送到房間來。”說著,禦湛淵已不顧懷裏的掙扎起身邁步。

  “不要!淵!我不要躺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男人整齊的衣衫被拉拽的不成形卻依然沒有止步。

  禦緋羽氣結,本來就不怎麼有力氣的手硬是連拖帶揪的朝外撲去,想要抓住一個能讓自己停下的物體,無奈桌子倒地,椅子橫屍,就連床帳都被他撕去一大塊,卻終沒能敵過被放到了床上,柔軟的錦被被強硬蓋上,一隻大手磨蹭著他的臉。

  “乖,在這裏休息,有什麼事都交給我處理。”

  “不要!”翻身坐起,隨即又被按到。“淵!”

  “羽兒,乖,一切都交給我。”

  “不!淵!這次不一樣!”幾乎是喊出來的.禦緋羽緊緊抓住禦湛淵的手不放。

  “羽兒……”

  “這次真的……不一樣……”

  他是被選中的孩子,有著讓人畏懼的力量和強大的聖獸。
他從不擔心什麼,只因他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他所愛的人們和他們所愛的自己不受傷害。然而這次,他不僅被敵人所困使自己差點被侵犯,還忘了淵,離了那些關心愛護的家人讓他們傷心絕望…….從沒有過這種害怕,從沒有過這種留戀,從沒有過這種即使會身陷地獄也心甘情願留在這些人身邊的……

  好想——不!是一定!他一定會永遠留在淵的身邊,永遠留在這些可愛的人身邊!

  那個人,既然招惹了他,就該做好接受他反擊的準備!

  而現在,他該去探望一下可憐又可悲的替身稻草人,好看看正主究竟想幹什麼!

  “淵,帶我去地牢吧!”


第七十三章
  
  陰暗的地牢盈滿了潮濕腐爛的味道,像是海底生物不停扭動的觸鬚,即使已經嚴實的捂住鼻子,也還是會有種被撫上纏住的錯覺。地面和牆壁因常年荒置而爬上了幽綠的苔蘚,遠看就像是一灘灘污水。冒著氣泡,散發著惡臭的模樣已不自覺浮入腦中。

  禦緋羽知道宮裏有個地牢,聽夢琳說是專懲對禦靈宮不忠的人。不管先前是多麼厲害的角色,只要進去了就再沒有機會出來,而且詭異的是連屍體都找不到。他挑起眉問那些人都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卻沒有得到回答,夢琳當時有些僵硬的表情想必是曉得裏面到底有多殘酷。聽說前些年牢裏還關了一些人,不知是死是活,不過看現在這牢裏的模樣,就算還有活的,只怕也成了活死人……

  “啊!”腳下突地一滑,身體乍然失了平衡,禦緋羽驚得睜大眼,來不及任何反應。

  “小心!” 一條手臂猛地勾住他的腰,力量之大讓他一下子撞上男人的胸膛,再熟悉不過的味道緊接湧入鼻腔,溫暖的將他包裹住。

  緊抓住眼前的玄色衣襟,少年放鬆了神經呼出口氣。剛剛好險…… .

  “呃……”驚魂初定,該是慶倖,禦緋羽卻在下一刻黑了臉,果然……

  “淵!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還不至於滑一下就……

  “不行!”

  “我保證會小心的,不再發生剛才……”不自覺住口,禦緋羽看到男人瞬間冷下的臉無奈的撇撇嘴。

  算了,這次就當自己腿瘸了吧。

  本想就這麼不在意,可是——

  那幾個人那是什麼眼神啊!公主抱而已!沒聽過這個詞總該見過這個姿勢吧,真是的!

  “有什麼好笑的嗎?”禦緋羽故意提高了音問。

  “呃!沒有沒有!”易桀幾個連忙收了眼裏的戲謔,飛快的搖頭,只因那臉色不大好——不,應該是非常不好的主子突然停了腳,目光陰寒的看著他們………

  一行人繼續前住地牢深處。


  就著昏暗的火光!可看見前面是一個通下地下的樓梯,熱氣仿佛變成了膽小的老鼠,懼怕著樓梯盡頭的黑貓而不再前進,只在梯口處徘徊。

  禦緋羽訝異此時不正常的溫度,顧不得前一刻的羞憤,直住禦湛淵懷裏鑽。裏面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種溫度?

  “少主。”金墨玲上前把懷裏的一團東西展開,赫然是一件狐皮大已!將驚訝的人兒覆了個嚴實,女子溫柔的笑笑,並朝禦湛淵方向努努嘴,示意這都是那個人的命令。

  頸邊的柔軟觸感是優質的兔毛,毛絨的一圈雪白阻擋了暗處滲出的寒氣。

  原來淵早就為他準備好了,禦緋羽閉上眼蹭蹭那團絨毛,而後,悄悄隱去了唇角的笑意。

  看來,那裏面的確不一般……

   在石門被打開的那一刻,禦緋羽以為到了寒冬,冷硬的勁風一波一波襲來,仿佛帶了刀子要割掉他的皮膚,頭皮一陣發麻,臉上已是生疼。

  “轉過臉!”低沉的話語似乎比這寒風更冰冷。

  禦緋羽快速的扭頭,將臉埋入男人胸腔。

  這裏怎麼回事?明明還沒入秋!怎麼會有這麼冷的風?

  “弦。”他聽到男人淡淡的下令。

  “是。”

  “哢嚓!”應該是某處的機關啟動了,類似石門移動的聲音模糊地蕩在耳邊。

  還在猜想是哪里的機關,兩旁突然透入光亮。迅速抬頭,禦緋羽愕然發現四周已點燃了熊熊火把,溫度像去時一樣敏捷的上升,似乎兇惡的黑貓已經逃走,這裏將成為老鼠的天堂。而那讓他大腦嗡嗡的風聲也早已沒了蹤影,仿佛從沒呼嘯過。

  “淵,這裏……”

  “這裏是地牢。”禦湛淵將他放下,脫去他的大衣交給金墨玲。

  “……”這不是廢話麼……他當然知道是地牢!他想知道的是剛才那風,還有這轉變得過於迅速的溫度!

  再一次張口,急於求解的少年在瞥見不遠處的人影時自動消了音。

  “上官嘯!”雖然一點也不想念出這個名宇,但他無法抑制看到這個人時渾身騰起的怒氣,知道他也是被人利用,但若不是他先懷了那些醜陋齷齪的想法,那個人怎麼會找上他!

  可惡!該死的上官嘯!

  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一個人消失的念頭!

  “少主!” 白蓮突然伸手擋在他面前。

  “白叔叔……”難道要阻止他過去?

  “呵呵,少主別誤會,白蓮只是想提醒一下少主過去時小必點……,”說著,一隻手指了指空中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是——金屬絲?

  禦緋羽眯起眼,但似乎不只……

  因為就算金屬也不可能那麼亮,簡直就像是……

  呃!

  難道是——

  輕步上前,白暫的纖指伸向那絲晶亮。

  “等等少主,別!!”白蓮驚叫。


  然而少年已在白衣男子奔至跟前之前就將蘸有液體的手指伸進嘴裏。

  “…”舌頭瞬間麻痹,禦緋羽紫紅著臉痛苦的倒在瞬息之間已至身旁的玄衣男子懷中。

  果然……

  “辣……椒……油……”


第七十四章
  
  “少主,你怎麼樣?!”白蓮趕緊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的藥丸清澈晶瑩,像是晨間的露珠散發出自然特有的味道。

  他真是該死!若是剛才攔住少主提示那金屬絲的存在時就順便告訴上面有辣椒油就好了!現在可倒好,少主竟然親自嘗!自己製作的東西威力有多強自己最清楚不過,那哪能是一般人隨隨便便就體驗的?少主真是……

  “來,少主,把這個——”,剩餘的話突地卡在嗓子眼裏。對面的男人毫不在意周圍的幾人逕自攫住了少年紅潤的唇。

  眼不瞎,耳不聾,那深深糾纏的模樣和偶爾透出的細小呻吟都在說明眼前的兩人是多麼的激烈投入。

  無法掩飾身體片刻的僵硬,另幾人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這在他們看來“不合時宜”且“不會這麼大膽上演”的戲碼。

  主上……

  白蓮手裏呈著藥丸,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得繼續維持著彎腰抬手的姿勢……

  “唔!咳咳!”禦緋羽一個猛咳打碎了适才詭異的氣氛,眾人一下子驚醒,見那張小臉已經不再發紫,不由得松了口氣。

  白蓮突覺手上一涼,愣愣望去,卻發現那顆藥丸已被那陣風旋了去。

  禦湛淵不由分說直接將散發著清香的藥丸推進禦緋羽嘴裏。

  冰冰涼涼的感覺在含入的那一刻迅速自舌尖向四周擴散,像是一場極致的冰雪覆蓋了正在熊熊燃燒的大火,火燎的疼痛一下子被壓制,繼而消退。禦緋羽感到大腦頓時清爽了不少。就連本已麻痹的嘴唇也慚漸恢復知覺。

  “沒事…… 我沒事了……”禦緋羽也是後悔自己剛才的行為,他雖然猜測到是辣椒油,但沒想到白叔叔做的簡直好比毒藥了。

  見白蓮仍有些擔心的望著他,禦緋羽安撫的笑笑。

  “我真的沒事了,白叔叔那顆藥丸很管用,現在已經不疼了。”

  白蓮終於安了心,看到少年繼續往上官嘯方向走去,不禁一個上步又擋在前面。

  這次不能再犯剛才那樣的錯誤了!

  “少主.其實那邊除了金屬絲和辣椒油,還有——”

  “我知道的。”少年歪著頭沖白蓮笑得可愛。

  “哎?少主知道了?”

  “嗯,剛才看到了,那個。”禦緋羽朝上官嘯身體幾個部位指了指,白蓮這才放心的退到一邊。

  “對了,淵。”禦緋羽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後面的……是門吧。”


  禦湛淵順著少年的目光看了看,短暫的猶豫過後輕輕點了點頭。

  有可能的話,他不想讓羽兒知道這個地方,也不想讓他知道那門後的是什麼……這裏是禦靈宮中最殘酸,最沒有“生”和“死”的地方。

  看到男人眼裏的痛苦掙扎.禦緋羽心頭一陣暖熱,露出一個“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的表情,希望男人可以相信自己能夠處理。

  禦緋羽一步一步走向上官嘯,默念著咒語,在手心裏開姑聚集力量。

  他剛才靠近金屬絲的時候就發現了,那混著辣椒油的絲線一頭被固定在房頂的各個角落,另一頭—— 是被纏在上官嘯身上搖著的銀針上!而那幾根銀針,若他沒猜錯的話,一定是插在人的幾個重要穴位上,辣椒油順著金屬絲流到銀針上,再通過銀針進入人體……如果一個不小心動了一下,那種撕扯全身神經的痛苦……看這樣子,不用懷疑,一定是白叔叔弄的,想不到平時那麼溫和的人,折磨起人來一點也不馬虎啊。

  剛剛他問了上官嘯身後的是不是門,看那中間細微的縫隙,很像是兩扇門閉合時的模樣,結果果真是,如果那門後的是凜凜寒風,猶知冰雪交加的話……人在極冷的溫度中突然轉到正常的溫度下會覺得那是炙火深潭,屋子裏的人隨著石門的開合會有種在兩種逆向溫度的巔峰中垂死掙扎的絕望。

  是的,想死卻死不了的絕望。

  他知道淵當初在上官嘯房間裏說要玩遊戲多半不能讓他參加,像是不願讓他看到這幅場景。但……

  看著眼前已經體無完膚,差不多真的成了活死人的上官嘯,他只是冷笑。連他自己都訝異看到這種情況竟然沒有丁點的同情,是他變的殘酷了?

  不!是因為眼前的人真的不可原驚!

  猛地向前甩手,一條鎖鏈遊蛇般的掠出,飛快的勒住上官嘯的脖子,眾人大驚,因為那鎖鏈的盡頭不是別的—— 是他們少主實實在在的手啊!

  “上官嘯給我醒過來!”

  鎖鏈似感應到了主人的憤怒,輕微的震了下後,像是樹木發芽生枝一樣,一條條比銀針還細小的觸手從鎖鏈伸長出來,繞了已經不清醒的男子幾圈後,突地一晃,竟刺進了男子的大腦中!

  身後的幾人不覺間已目不轉晴的盯著少年強壓下片刻的驚愕,他們知道過會兒一定有更難以讓人相信的。

  這人,是他們的少主,雖從異界來,但這世……是他們的少主……

  只要相信就好了……

  幾人吐出口濁氣,平了心,靜靜注視著少年。

  那觸手不停地竄進,蠕動的模樣看的人心裏一陣發麻,不知在上官嘯腦里弄了什麼,只見原本昏迷的男子突然渾身一抖,帶著四周的金屬絲跟著一顫,接著,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竟緩緩睜開。

  
第七十五章
  
  眾人吞了吞口水,看到本差不多該死了的人突然睜眼可不是什麼好的感覺。

  “上官嘯!那個男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相較於這邊幾人略微的倏然,對面的少年反倒平了火氣,靜得有些可怕。

  “聖舞節後不久。”男子木然的回答問題,嘶啞刺耳的聲音像是鋒利的指甲撓著玻璃門,後面的幾人已不自覺皺起了眉,對他的厭惡只增不減。

  但,這是怎麼回事?幾人互望了眼。

  也是少主的力量吧,就像是逼供時使用的藥物,令人無意識的將對方想知道的事說出來。

  聖舞節後?


  禦緋羽不禁想起那段時間他異常強烈的分離感。無來由的恐懼.鑽心的疼痛……那時候他還想著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分開他們,自己一個勁的瞎想真是杞人憂天,只要把這份恐懼與疼痛埋起來,遺忘掉,就不會才什麼事了。可是……是他大意了。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把聽到的都說出來!”

  “說要幫我得到你,如果我不答應,他還會找其他想得到你的人,而且他保證會得手。”

  “砰!”身後的不知什麼東西碎了.瘋狂的怒意彌漫在房間裏。

  “你們冷靜!”禦緋羽向後面拋了句,但其實自己心裏也是風起雲湧,那個人,為什麼……

  “還有麼?他沒說為什麼想得到我?”

  “沒……唔,有……說了任……務……”

  “任務?”禦緋羽眯起眼,子亮的墨瞳更加幽暗。殺了他的任務?羞辱他的任務?可不管哪個,那個男人始終沒有趕盡殺絕,仿佛這一次次的只是試探……而這種試探已經暴露出對方並不想加害他.因為任何一次都有機會置他於死地……那個男人,還有別的企圖……

  “只他一個人麼?還有沒有其他人?”

  “有。”

  “叫什麼名宇?”竟然還有別人!究竟是誰?他不記得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得罪過什麼人,怎麼可能都重生了還會有人追過來?而且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重生,況且是一個根本不會和他掛上邊的世界。對方又是怎麼知道的?

  “安……安……”

  “什麼?叫什麼?” 禦緋羽皺眉,現在想來發生的那些事都是那麼不合常理,無緣無故的有人要抓他,而他可說是連對方的底細都不清楚,幾乎稱得上不認識的人怎麼會突然追他到異界來?他知道那個男人有著“Tnanullumination(透視)”的能力,但那也是上次交手時才知道的。他對他根本不瞭解,他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本來他們就沒接觸過幾次……不,應該是他們只接觸過一次.那次還是他……

  “安……”被吊起的男子始終發著單個的音節,好像面對少年的提問,他只能說出這麼多。

  一個名宇而己,說出來有這麼困難麼!

  亦菲與猛地握緊伸出鎖鏈的手,“嘩”的一聲,鎖鏈沿著上官嘯的脖子疾速旋轉開來,快得看不清,模糊地灰影中數條鎖鏈倏地分裂出,爭相著纏上上官嘯的身體。

  待眾人回過神後,發現上官嘯已被鎖鏈牢牢覆住,一塊肌膚也看不到,面前的人簡直就像是鎖鏈纏繞成的玩偶。

  瞬間,鎖鏈又得到了主人的指令,若干條和剛才一樣的細小觸手伸出又紮入,鎖鏈下的軀體突然劇烈顛抖起來,明明己經幾乎沒有任何知覺了,卻還是本能的做出痛苦的反應。

  “和那個男人一起的叫什麼名宇?”

  “安……唔……啊……安……”混著痛苦的呻吟,男子依然只說出了一個字。

  “叫安?”

  “不”

  “哪——”

  【啪……】一個聲音入腦,禦緋羽停止了手指繼續變換的動作。


  [adolphus?]

  和adolphus的聯繫還是很微弱,像上次那場戰鬥時,這麼薄弱的感應一定穿透不了那個男人做的結界。不過他們都在努力,合作那麼久了,他們之間的默契是不會隨著契約的重締而從零開始,恢復成以前的渾緊羈絆只是時間問題。

  [我……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麼?]

  禦緋羽訝異此時adolphus的猶豫,是什麼事讓它這麼反常?

  [絔,還記得上次在上官家我問你的那個蛇體操縱麼?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但那種手法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那時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但剛剛聽了上官嘯的話,我突然想……]

  [什麼?]禦緋羽預料到adolphus的話將會是非常有用的線索。

  [有只聖獸叫angelo(安吉洛)……]

  [angelo?angelo……你是說上官嘯要說的名字是這個麼?]沒等adolphus回答,禦緋羽已經逕自肯定了這個猜訓。[哪麼它的主人是……]

  [以前是……算了,現在的話,應該是木c…… ]

  [他是誰?]禦緋羽突然有些心慌。

  另一邊的adolphus少見的歎了口氣,隔了好久也不見回答。

  [adolphus?!adolphus] 無法忽視掉在聽到那個名字時心裏湧上的複雜情感,禦緋羽一遍一遍的喚著自己的聖獸卻始終沒有得到答復。

  就在他快要捏碎手裏的鎖鏈.咬破自己的唇時,adolphus的聲音終於又傳了過來。

  [你認識他的……很久以前……]


第七十六章

  [你認識他的......很久以前.......]

  結果最後adoephw除了這一句就再什麼也沒說,不官他怎麼呼喚就是不應,竟是與他斷開了意識交流,那個傢伙.....


  禦緋羽放下手中早已涼透的清茶,看著遠處隨風搖擺的樹葉,思緒也像那大片的鬱鬱蔥蔥般紛亂起來。

  在他的記憶中,他只和那個男人見過一次面,要不是再次看到那張臉,他都快要忘了他。

  聖凡學院的學生雖然擁有一些異能,但那些能力在八歲以前是不會顯現的,大家一開始都是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到了八歲的那一天,不,應該是那一刻,據說身體中蘊藏的各種屬性的能量會在無形中散發出去,而這種能量的散射會使聖凡學院上空隔天幕的圖騰發生變化。人類世界的哪一處出現了申明屬性的力量,擁有者的性別,力量的強弱等等都會通過圖騰的變化表現出來。當這種變化停止,也就是說他們的力量、位置已經準確,穩定下來後,學院的老師會用各自的聖獸打開通往異界的大門,到人類世界中將他們帶回,而他們曾存在過於他人腦中的痕跡,或被消除,或被封印,只為了減少日後的麻煩,讓他們安心.......

  而當初將他從孤兒院正舉行的生日派對中帶走的......就是那個紫瞳灰發的男人......

  還小的他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有心思去想對方為什麼知道他的名字,也沒來得及問對方的名字。只任男人帶著他飛到遙遠的天際,穿越那只能被他們所看見的銀幕。

  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面,後來他詢問過學院的老師,但他們都說並沒有這個人,還問他是不是記錯了。雖然老師不太相信他的事讓他有些不滿,但他並不是那麼記恨的人,而且關於那個男人也不是非要追究到底的事,他也就不去在意了。然而,想不到如今竟然又碰上可........

  木C........真是奇怪的名字,不像正常人會取的........

  猶記得乍聽到這個名字時他心底一刹那的慌亂,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只是有種和他初見男人時一樣的震動。弄不明白到底是哪種情緒的驅使,只是忽視不了大腦像是偶遇舊友時的漲熱。

  瞬息之間,他愉快,他興奮,仿佛終於見到了很久以前就想念的人.....

  瞬息之間,他難過,他不解,猶如知道了親密的人卻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複雜的感覺讓心驚,他厭惡這種脫出他掌控的情緒牽引,但又隱隱期待陰謀背後的真相.......

  Adolphw知道他,甚至可以說瞭解他,那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Angelo(安吉洛)現在是木C的聖獸,那它以前的主人是誰?Adolphw那時候為什麼欲言又止?

  既然猜到了計畫這一切的主謀就是木C,那麼adolphw為什麼不多說一點他的事?為什麼不要求他報復這些天他們這些人遭受的痛苦。

  聖獸永遠都是為主人著想,永遠不會背叛主人,那它這種保持沉默的態度到底是為了什麼.....

  Adolphw.......

  “羽兒,怎麼在吹風?”還沒入秋的風並不算涼,清爽的剛剛好,只是禦緋羽在這坐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換個動作,手腳有些發木,長久的姿態也讓體溫略低。

  “嗯,想事情。”微涼的手任由由大手捂著,禦緋羽鑽進禦湛羽懷裏蹭蹭。“淵,上官嘯怎麼樣了?”

  “還沒死。羽兒想怎麼處置?”

  “唔.......該問的都問了,雖說留著也沒什麼用,但要是殺了他.......對了,上官嘯失蹤了,他那個武林盟主的爹不會找的天翻地覆麼?”禦緋羽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羽兒才想起來麼?”禦湛淵丟給他一個“這麼要緊的事,其他人都是最先料想到,就你最遲鈍”的眼神。

  禦緋羽撅撅嘴,接著一撇頭——當作沒看到。

  “呵!”禦湛淵揉揉他的腦袋,“那天我們走後不久,來給上官嘯送飯的小廝發現了房間的異常,進了房看見一屋子的淩亂還有一些詭異貼稠的綠色液體就嚇得趕緊向上官彙報去了。現在上官家雖然面上沒表現出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鼎鼎大名的鴻焱山莊出事了。上官也動用了一切力量暗中搜尋上官嘯的下落,他簡直是要急瘋了。”

  “呵呵,活該!”禦緋羽笑得調皮,黑亮亮的大眼彎成了月牙,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甜得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心動不如行動,禦湛淵直接將想法付於實踐。

  “羽兒還笑?想好怎麼收拾這爛攤子了麼?”

  “嘿嘿.......”禦緋羽摟住男人呢的頸項,故意靠近說;“第一,淵在我出馬前一定會早想好對策。第二,在淵想好對策前,孤叔叔他們一定早就擬好了報復計畫。第三,就我所知,禦靈宮從不開討論計策的會議,禦靈宮的人也從不做制定計策這種事,所以這樣下來,再前兩條都不成立的情況下,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禦湛淵笑得很開心,鷹眼裏的火焰是想趕快把懷裏的人兒帶上床的。

  “含蓄點說是順其自然,爆說就是——見佛殺佛,見鬼殺鬼!”


第七十七章

  寂無聲的夜靜的有些詭異,偌大的宅子中能看到來來往往的人影,明明真實的存在,卻像是只留一絲殘魂的孤鬼,來回幽蕩。

  婆娑樹影間,有什麼飛快的掠過,直閃進後院的一間屋子裏。

  椅子上的男人瞬間察覺出空氣的波動,沒等對方做出什麼舉動就一把揪住來人的領子急急詢問;“怎麼樣?有蕭兒的消息了麼?”

  “屬下該死.........”黑衣人知道沒找到少爺說什麼也沒用。

  上官心一驚,猛地將黑衣人甩向門口。

  “繼續找!”

  “是!”黑衣人忍住胸口翻江倒海的血氣,一個轉身,旋出了屋子。

  “蕭兒......”上官貼回椅子上。

  多天不見,本來正值壯年的武林盟主像是老了十幾歲,額前一下子刻上的紋路多得讓人不敢相信。從前精明的眼早被焦慮攪得渾濁不堪,腮邊的斑濁痕跡也看得出這些天沒怎麼打理。

  蕭兒,你到底在哪......

  那天青竹驚慌的跑來說蕭兒不見了,他還沒怎麼在意,猜想是不是蕭兒和青竹合演的一場戲,想借著壯麗的高手都出去找人呢放鬆守備的機會逃出去,但看青竹怎麼也不像撒謊的墨陽,他否定了那個猜測。到了蕭兒的屋子一看,那滿屋的殘破和地上綠色的怪異東西讓人悚然,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也是跟了當年的神醫“妙手郎君”學了幾年醫術,那綠色的液體粘稠詭異,雖不是毒,但也絕不是是什麼好東西。

  可這種東西從哪來的?

  蕭兒從小偏好劍法,從不對那些詭異的事物感興趣,也沒見他收集過什麼東西。那麼,這液體......

  他立馬下令搜莊,希望這只是蕭兒的一次玩笑。

  然而一次次下人們恐懼的表情不禁讓他相信,蕭兒真的不見了,而且更有可能是被人掠走了!

  冷靜下來後,他下令封鎖所有的消息,暗地派人尋找。

  這一邊,他也叫來了青竹詢問這幾天蕭兒的情況。

  就他的瞭解,蕭兒前些時候還大吵大鬧的要出去,直嚷著要那少年,也不管是什麼禦湛淵.......哎,他經歷了那麼多,禦湛淵是個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想從那個人身邊搶人簡直是笑話!非死即傷可能是最輕的後果了,他也是想讓他明白這個道理才將他關起來,想不到.....而這幾天,蕭兒明顯老實了許多,也沒見下人們彙報少爺跟守衛打起來的事,他還以為那孩子終於想通了,正準備過兩天就解除了禁閉,結果竟然出了這種事!

  而從青竹的話中,蕭兒前後幾天的差別明顯更甚於他所想的。

  先前還讓青竹將飯送進屋裏,吃完了也盡可能的拖住青竹,下迷藥,捆綁,就想著法要出去。後幾天卻明顯轉變了態度,門都不讓青竹進,只讓遞進來個籃子,過後,也是飛快的遞出來,青竹竟再也沒進過蕭兒的房間.........

  他的房間有了什麼?這麼見不得人?

  而且是過了幾天才有的,那麼會是什麼?

  蕭兒的失蹤難道和他藏得東西有關?

  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找到點線索的,這麼多天了,找個人竟然這麼困難!

  是他的下屬太無能,還是有人半路阻隔了他的搜尋?

  武林中鴻焱山莊也是舉足輕重的角色,來他這的高手也不是光混飯吃的,怎麼說也都上得了榜。

  那就是有人故意給他拋下座大山,阻擋了他的去路?

  可是,能是誰呢?

  為了蕭兒藏的東西而來並擁有相當強的勢力.........

  “藥!老楊浦,雖然你想的差不多了,但我覺得你怎麼也不會跨越最後一道,所以我特地來給你指點迷津——”輕揚卻詭異的聲音又地響起,渾然不知自己的出現帶給屋裏人多大的震撼。

  上官一個驚喘已提滿了十二分內力。

  “什麼人!”

  “喂!Angelo(安吉洛),你說我那個成語用的對麼?” 作

  “不知道!”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像是剛剛還做著美夢卻突然被人從被窩裏揪出來一般,口氣很不善。

  “切!就知道你不懂......”

  “何方小人!快快現身!”上官拔出了劍。他竟沒有察覺到來人的氣息,這是怎麼回事?

  “呀——不愧是父子,說的話都一樣呢——”聲音聽起來很高興,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愉快也會讓人毛骨悚然。

  上官握緊了劍,額上泌出細汗。

  即使再頂級的高手,以他的修為若是全神貫注的觀察,也一定能找出微弱的氣息,可現在..........

  “哎........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找我在哪呢?就算找到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更何況你們根本找不到!”

  “嚇!”上官後退一步,心裏震撼得難以平復。對方........對方竟然.........

  “你在想什麼我都清楚,原因你不必知道,勸你乖乖聽我把話說完,我保證你會很喜歡我的話。”

  上官畢竟是武林盟主,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不是白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後,他開始思考這陌生人的話。

  一開始這人出現時說他不會跨越最後一道,特來指點迷津。那就是說掠走蕭兒的人他就算會猜到,也絕不會肯定,所以不會跨越最後一道。而後半句的意思,是這人知道了蕭兒在哪,也知道誰掠了蕭兒!

  雖然那句“不愧是父子,說的話都一樣呢”讓他明白這人定不簡單,一定與蕭兒有了接觸,只是不知道是利還是弊。但現下的情況,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何況看這人的態度,應該是要幫他......

  “請說。”

  “哦——果然還是父親理智啊——”稍稍的感歎過後,那聲音終於道出了最關鍵的內容:“其實,上官嘯就在禦靈宮,而劫走他的惡人——就是禦湛淵!”


第七十八章

  “夢瑤,你.......在幹什麼?”禦緋羽忍了好長時間,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瞧她都忙乎好半天了,也不知在弄些什麼。

  “哇!少主,你嚇人啊!怎麼突然出現!”夢瑤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眼睛瞪得溜圓。

  而旁邊的少年被女子的一聲尖叫嚇了一跳後,不禁因女子的後幾句話黑了臉。

  他嚇人?突然出現?

  “夢瑤,我剛剛好像一直都在這的.......”撅起小嘴,皺起秀眉,禦緋羽幽怨的目光使得夢瑤抖了一下後緊接生出一股愧疚感。

  “呃.....是.......是這樣啊......不好意思,少主,呵呵.......”

  禦緋羽想不到自己也有被無視的一天,皺皺著一張俏臉,他決定吞下這口氣。

  “夢瑤,你這一上午都在忙些什麼?大家可都準備好了。”

  “少主!!”聽了少年的話,女子猛地一轉頭,眨巴著一瞬間浮出霧氣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少主竟然還問的出口!嗚嗚.......她本以為這次自己的運氣會好一點,可以跟少主一起走,結果……哇哇!老天不公啊,為什麼又是那兩個人!

  呃!禦緋羽抽抽眼角,看著眼前一臉委屈埋怨的女子,他有種剛剛的情景顛倒過來的感覺。

  “難道還在為選人的事——”禦緋羽見那雙眼裏的水光更加晃眼,不禁立馬住了口。

  唉..........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他又要出宮而已。

  前兩天玲瓏閣傳來了消息,說是上官,已經撤回了所有手下,尋找上官嘯的命令也似乎被收回了。

  太奇怪了,明明先前還那麼努力的尋找兒子,怎麼一下子又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上官想幹什麼?

  還是——他知道了什麼?

  如果不是他掌握了什麼線索,他不會做出前後相差這麼大的舉動。

  當初他們在上官嘯房間裏留下的那些痕跡,一般人是不會從中發現出什麼的,尤其是那個木C蛇體操縱後出現的粘液,那種東西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是未知,任上官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抓到點什麼。

  莫非——他得到了什麼提示?

  如果不能排除這種假設,那麼在現有的情況下,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並有能力給上官嘯透漏消息的……除了他們禦靈宮的人,就只剩下——木C!

  若果真是這樣,那麼那個男人的目的果然不是簡單的羞辱殺掉他就完了!

  一次次在背後安排這樣的陰謀,一次次明裏暗裏借著旁人或是自己親身——試探他!

  他到底想得到什麼結果?

  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但他完全不記得他們還有過什麼接觸………adolphw也不再說話,關於木C得事,他是真的一點概念也沒有……

  可是,不管哪種可能,既然對方已經開始行動,那麼他們也決不能坐以待斃。

  上官也好,木C也罷,既然該來的總會來,那麼他們何不主動一點,前去看看對方究竟搞什麼鬼?

  淵說過,再出宮他會陪他。

  而這次他的要求雖然讓淵皺了好一會的眉,但終究還是答應他了。

  他知道會有危險,上官要是借助了木C得幫助,那麼他們這次不知道會遇上什麼。

  但是,這幾次的事件都和他息息相關,不是能回避得了的。

  早晚都會發生,早晚都會交手,早晚——會知道真相........

  他不想再後知後覺的被人算計,不想等周圍人都受了傷害才醒悟要反擊。這一次,對方究竟在策劃些什麼,他要一絲不留的全部揪出來!

  “少主!”夢瑤猛地一聲大叫,震得禦緋羽一個激靈回了神。

  撫撫額,少年看著女子露出像是被人拋棄了的神情不禁歎了口氣。

  沒錯,他光想著出宮後怎麼揪出那個男人的狐狸尾巴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的“歸屬權”問題.....

  他也不知道夢琳,斷朔運氣為什麼這麼好,只能說他麼倆玩“石頭、剪刀、布”很有……呃……天賦……

  “少主~~~~~~~”夢瑤乾脆抓著少年的袖子不甘願的搖了起來。她也要和少主一起出去啊!

  “唔……夢瑤,這都已經決定好了,我也沒辦法……”其實他很慶倖再一次跟他出去的事夢琳和段朔,畢竟上次的事他們切身體會過,瞭解掌握的也比夢瑤他們多,一旦出了什麼事,他倆應該也能應付得來。

  木C是和他一樣會魔法的,若是普通人遇上了應該沒有逃生的機會吧.......

  現在開始,不能讓更多的人被捲進來了.........

  “那,少主你要答應把這些全部帶上!”夢瑤知道少主不可能同意她去,但聽了上次的事,她是真的擔心他..........

  “什麼——嚇!”禦緋羽不由得後退幾步。

  “少主?少主?少主!哎.......少主你放心,我沒想讓你親自搬的。”夢瑤在那人兒眼前晃了晃手,發現還是沒什麼反應後,撅撅嘴回身繼續將各處“藏匿”的東西拿出來。

  禦緋羽怔怔望著面前不知都藏在何處的小山一般的包裹,眼角再次抽了抽。

  這些,莫非都要他帶走。。。。。。。。?


第七十九章

  “淵……這馬車的速度……是不是有點慢?”他記得上次出宮走這條路也沒花這麼長時間啊……難道多了個人就這麼……

  禦湛淵見少年懷疑的望向他,猛地眯起鷹眸一把將少年拉過。

  “幹什——”

  “啪!”

  禦緋羽僵硬的趴在男人腿上,大腦有瞬間的短路,凍結的表情是怎麼也不敢相信剛剛男人竟然——打他的.............!

  “你........你幹什麼!”一個翻身坐起,回過神的禦緋羽飛快的揪住男人的領子,俏臉羞得通紅。

  這不是真的吧,他竟然被人.....他一個快要十五歲的人......竟然........

  “羽兒還好意思問?”禦湛淵朝他挑眉;“剛剛你那是什麼表情?怨我讓這車速度慢下來麼?我有那麼重?”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迅速的垂下眼,臉上的紅暈更深的疑懼,簡直像要滴出血。

  他........是以為多了淵.........增加了重量,馬車才會.........

  不過......他也知道不太可能,只是...........

  他想不到別的原因嘛.......

  “你.......”禦湛淵攏眉,無奈的歎口氣,真想再打他一次!

  禦緋羽見狀立馬將頭低在禦湛淵胸前,討好的蹭蹭。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嘛~~~”

  快速的按住人兒,禦湛淵一肚子火氣一下子憋了回去。

  真是的,頭動身體跟著扭什麼!

  “你忘了先前上車裝了什麼?”

  裝了什麼?禦緋羽塔頭。先前.......莫非是................

  “嚇!”少年驚得捂住嘴,他想起來了!那是.....夢瑤讓他帶的——十來包的甜點啊!

  “想起來了?”禦湛淵放下他的手,親親那張小嘴。“這怨誰?”

  “嗚..........怨我..................”嗚嗚..............夢瑤啊..............

  禦湛淵哼了聲,意思大概是“你還知道是你啊..........”

  “淵,怎麼辦,那麼多根本吃不完啊,而且我們要去的還是茗馨樓......”禦緋羽摟住禦湛淵脖子,將臉貼近,精緻的臉上淚汪汪,好不可憐。

  禦湛淵抖了下眉毛後撇過臉,不再看那副惹人憐的表情。

  “這道上吃還來得及,讓夢琳、段朔幫著吃,我就不——”

  “嗚嗚.......”禦緋羽撅起嫩唇,大眼一眨一眨,故意輕輕摩擦身下的健軀。“淵你要見死不救麼.........”

  “我——”

  “段朔。夢琳要是幫我吃了,我就親他倆一下,感謝他們的幫忙!”

  “不許!”

  “不管!”

  “你——”

  “我現在就去親!”

  “羽兒!我幫你吃!”

  於是,禦湛淵被迫和他的羽兒開始了消滅糕點的戰爭......

  “少爺!少爺!”王川邊跑邊喊,一路上差點被石頭絆倒。

  亭中的兩抹身影因興奮激動地聲音頓了頓,不約而同的向這邊看來。

  “怎麼這麼急?出了什麼事麼?”男子等僕人緩過一口氣才輕輕詢問。

  “是有人來了吧.......”旁邊一身淺紫的女子盈盈開口。

  “是的!是的!”王川不住的點頭,“少爺,小姐,你們真說對了!少爺以前的幾位朋友果然又來了,只是這次還有一個男人,小的不認識,但看他模樣普通,身體卻散發淩厲的氣勢,小的覺得那必定也不是普通人。”

  上次那個特別能吃的少年他是記得清清楚楚,後來那幾個人和少爺成了朋友,還住進了他們茗馨樓。雖然他好奇他們的身份,但少爺只朝他搖搖頭說“不可妄言”。他明白那幾人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任務,但只要沒有危害少爺,他就恭恭敬敬伺候他們。

  少爺和小姐的事他不太清楚,但也能隱約察覺出兩人間有著什麼,畢竟少爺四年都沒去看過小姐,而先前兩人還是那麼要好。

  只是想不到今年的聖舞節,少爺竟去了!他知道那幾人搞的鬼,雖然有些擔心,但不免也有些慶倖,少爺早點處理好他們之間的事也不失為是件好事。那幾人,也應該真心想幫他家少爺吧。

  聖舞節後,少爺和小姐一起回來了!他真是驚住了。但..........真是件令人歡喜的事!!

  而那幾人,他再也沒見過..........

  少爺說,他們總有一天再見,他有那種感覺..........

  小姐說,雖然還沒見過他們,但她竟覺得他們似乎早就認識了,而且,會再見.....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兩人這麼駑定那幾人還會來,而且那說話的語氣,很不尋常,尤其是小姐,明明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離他們好遠......似乎有著什麼看不見的牆壁將他們在魂魄深處隔離開.......

  “還有一個男人?”何穆與妹妹對望了眼。

  該不會是......

  對面的嬌俏女子肯定的點點頭。一定是他們.......

  “王川,快把他們請進來!”何穆下令。終於又要再見面了......

  “是,小的這就去!”王川閉了閉眼,告訴自己想再多也沒用,只要少爺、小姐沒事就比什麼都重要了。而且他相信那幾個人真的會是少爺、小姐的朋友.........

第八十章

  “何大哥,好久不見!”禦緋羽剛要撲過去的身形突然被後面截住,表情一愣,伸出的雙臂硬生生的與對面的男子差開了距離。

  “呵呵,好久不見,珀。”何穆笑看著禦緋羽在他身後的男人懷裏掙扎,怎麼也不服輸的模樣像是一隻遇到敵人豎起毛,張牙舞爪的小獸。

  “你要幹什麼?”沒等禦緋羽叫出口,禦湛淵已經開始質問,眼裏的火苗好似抓到了愛人出去偷情的對象。

  問他要幹什麼?禦緋羽瞪著眼,咬牙切齒。

  看眼前男人的樣子,不知又在想些什麼,八成是打翻了醋罎子。真是的,他都不知道這男人的醋勁這麼大。

  天殺的他只是想過去打個招呼而已!

  “我-只-是-要-問-好!”禦緋羽在男人耳邊一字一頓的說。

  “在這兒就行了,不必過去。”禦湛淵是反復權衡過後很認真的回答。

  “你——”哪有人這麼沒有禮貌的?他和何大哥許久不見,稍稍親近一下又什麼不對!他又不是那種曖昧性質的投懷送抱!“你胡亂吃什麼醋?”

  禦湛淵眼一厲,惱羞成怒道;“沒有!”

  “那你這是幹什麼?”他和何大哥清清白白,幹嘛用這種表情看他!

  禦湛淵不再說話,猛地低頭封了禦緋羽再開口的機會。

  禦緋羽簡直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麼在這一幫人面前激情舌吻......

  夢琳幾人僵在原地,眼神不敢亂飄,心裏再一次佩服他們主上和少主這種為愛大無畏的精神.......

  “呵呵~”旁邊響起一聲嬌笑,不是看好戲般的奸猾,不是譏諷嘲弄的尖銳,只是單純的因為快樂而發出的笑聲,好像在世俗難容的舉動在其眼裏也是如同那碧天流雲般的美好。

  不似他從前聽過的任何一個卻又帶著奇妙的熟悉感的清甜聲音讓少年掙扎扭動的動作微微一滯,心裏頓時起了不小的波瀾。決定不再與禦湛淵僵持下去,禦緋羽任由男人宣告所屬般的緊摟著他。

  迫不及待的轉頭,見一長相甜美的女子正彎眸望著他。

  冰雪姿,花月貌,秋水明眸,單見其面,真真是個美人,但引得禦緋羽深深一震的卻不是女子淡雅脫俗的容貌,而是——那眉間像是胎記卻又隱隱透出不尋常氣息的紫色五芒星!

  這是.....什麼感覺?那印記是什麼?為什麼.......會感到這麼熟悉?

  眼前這位一定是小純小姐了,可她只是個普通人吧.......但為什麼他會從那具軀體——不。或許是更深處的靈魂中感到一種莫名的牽引?

  就像當初見到何穆時一般,那雙沒有任何侵略,世界萬物在其中皆平等的眸子讓他不由得信任他。明明先前任何交集,卻覺得他們似曾相識,仿佛很早以前他們是“朋友”也不足以概括出的關係。

  而這次,小純小姐又讓他產生了同樣的感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

  一身淡紫的女子沒在意少年長久得過分的打量,只盈盈一欠身,有模有樣的開口;“小女子何音純,見過禦靈宮宮主,少主。”

  “啊?”中規中矩的問候讓禦緋羽一時沒反應過來。

  “嘻嘻.......”何音純露出一個調皮的表情,很明顯,剛剛她是故意的.......

  “小純......”何穆拋過去一個看似嚴厲,實則寵溺的眼神,轉而對禦湛淵拱手;“在下鳳瑞山莊莊主——何穆,久聞禦靈宮神秘至極,上次必水閣匆匆一見宮主,沒來得及問候,今天終於得見,實是在下榮幸。”

  禦湛淵輕輕一哼便沒了其他表示,何穆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只是幾句客套話,就算說得再漂亮,那人也是不屑的。

  他可是禦湛淵哪.......即使帶了人皮面具,但那種淩駕萬人的氣勢怎麼也是遮蓋不住的,就連王川都能感覺到,更何況他們這些會武的人?聖舞節上禦湛淵的出現震懾了所有人,那種令人畏懼、不由得顫抖的魄力可不是什麼僥倖所致,那是真正的強者才會擁有的權力。

  何穆引著幾人進亭入座。

  “何大哥,你和小純姐好像知道我們要來。”禦緋羽扒著糕點說話照樣不含糊。

  對面的兄妹倆對望了眼,神色嚴肅起來。

  “珀,你見到我有沒有奇怪的感覺?”何音純叫得自然,禦緋羽也沒覺著不妥,只是禦湛淵稍稍皺了下眉。

  “有!”禦緋羽放下手裏精緻的花糕,仔細的盯著何音純,久久,抬手指去。

  “小純姐,能告訴我那個印記是什麼嗎?”

  果然.....

  何穆與何音純幾乎同時震了下,面色凝注。

  “這枚記從小就有,只是那時還是幾乎看不見的針孔般大小,自從必水閣回來,這記就變的十分奇怪,不長時間竟變成了這般模樣,而這幾夜,我頻頻做夢.........”

  “夢?”禦緋羽直覺這夢不尋常。

  “嗯。”何音純輕撫著自己眉間的似乎閃著詭異光華的紫色五芒星,繼續道;“烈焰的一片火焰上,有紫色的溪水輾轉流動,金沙繚繞間,一顆星子飄在那火焰溪水上忽明忽暗......”


第八十一章

  “羽兒,還在想何音純的話?”禦湛淵瞥了眼桌上久久擱置,一口未動的糕點,將兀自出神的人兒攬入懷中。

  “......嗯。”雖因突然的話音驚了神,但無比熟悉的味道讓他更快的扯下防備,放鬆的向後依靠。

  “想到了什麼?”禦湛淵把玩著他的墨發,看著那烏黑的絲絲縷縷與自己的手指緊緊纏繞,不禁輕揚起唇角。

  “沒有,根本沒什麼頭緒!”禦緋羽煩躁的甩甩頭,任由那發與男人的手指交頸相纏。

  “淵,我好亂!”少年懊惱的將頭埋在男人肩窩,語氣是全然的不甘,“我清楚的感覺到何大哥和小純姐身上的那股熟悉之氣,小純姐眉間那枚印記更是讓我有一瞬間產生了共鳴的錯覺——呃,不!或許不是錯覺,我是真真切切感覺到了力量的暗地湧動,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代表了什麼,剛剛看到小純姐的時候,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和初見何大哥時一樣。淵,我不懂,我先前明明都不認識他們的,至今沒有發現他們具有丁點和我一樣的力量,這說明他們真的是普通人,可我又能從他們身上找到分毫的歸屬感,那枚記令我在意,小純姐雖然沒有力量,但那記卻藏有些讓我說不清的氣息!我想不透,我們之間到底........或許最開始對何大哥產生莫名其妙的好感時就暗地調查比較好,或者......淵,我——”

  溫熱的唇愛憐的附上,輕柔的觸碰不帶有絲毫欲望,只是溫柔的安撫著少年的語無倫次和心頭的焦急。

  “羽兒,莫急........”

  身體被更緊的摟住,溫暖的懷抱除了他再也融不進其他人。

  這個男人和他是如此的契合,不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想不透就不要想,我們有的是時間,總有一天弄明白。”

  輕絮微撫的感覺自唇角蔓延開,臉頰上一連串的蜻蜓點水不似兩人動情纏綿時的激情火熱,卻柔軟溫柔的讓他沉淪。那叫人心神蕩漾的熱度來到眼瞼,像先前一樣的輕觸上去後,竟不再離開。

  他疑惑的睜開另一隻眼,卻只能看到男人有形的下巴。

  唔.......雖說有些奇怪,但.....這感覺真不錯,溫溫熱熱,輕輕柔柔.........

  禦緋羽悠悠閉上另一隻眼,撇去了大腦的混亂,怡然的享受這令人安心的溫存。 作

  熟不知,若不是男人的吻,他那濃黑的眼睫會一直不安的抖顫...............

  “哥,你在擔心什麼?”何音純看著一直品茶不語的男子蹙起了峨眉。

  何穆手一頓,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

  昨日再見,本是件令人展顏的事,卻不料那過後的,會是那般令人窒息的談話。

  珀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同一地方來的神秘者三番五次的試探?

  被擄到上官家?

  抓走上官嘯並施以嚴刑?

  來找他們兄妹……

  何穆揉揉額角,一向平靜沉穩的自己還是對昨天珀的話產生了許久未有的躁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因珀說自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而感到驚訝,甚至驚愕,反而自己當時那種從未有過——或者說,從未被自己所掌握操作過得平靜更令自己吃驚。那簡直就像……自己早就知道了一般……

  聽珀概括的說了近況,隨著那幾句簡短的話語,自己內心湧上一股狂烈的無名火。

  不知怎的,他就是知道事情不會像珀說的那麼簡單,雖然沒見識過那神秘人有多厲害,也沒看過珀施展過什麼法術,但聽到神秘人將他在鬼怪的樹林弄昏並帶到上官嘯那後,他緊緊的攥住了拳頭。

  珀應該還對他有所隱瞞,在禦湛淵去救他之前他不可能平安無事,上官嘯那個小人怎麼可能讓珀躺在自己房裏而不動他一絲一毫!更何況,珀說,那時……他還沒帶人皮面具!

  可惡!腰間的連環鎖輕微顫動,何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甘願執起這把武器!

  直到小純握住他的手,他才恍然覺悟自己剛才差點失態。

  而後細想,卻驚得自己連連驚喘。

  他知道聽到上官嘯和那神秘人合夥擄走珀自己是該生氣,因為他和珀是朋友,更深步說,他早將珀當做弟弟一樣的疼愛。只是……不該是這強烈的讓他有些恐懼的怒意啊!

  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衝動的感覺?長久訓練出的冷靜哪去了?

  他看向小純想感謝她剛才的安撫,卻不料驚見那菱唇……已經咬出了血……

  竟然連小純也……

  他們兄妹……到底怎麼了?

  “哥,你打算怎麼做?”片刻的沉默後,何音純再開口。

  “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想盡力的幫助珀!小純——”

  “哥,我明白,因為我想的和你一樣!”何音純笑得溫柔輕暖:“我知道最近自己的這記和那夢都不尋常,更何況見到珀的感覺果真就如同哥說的一樣,似曾相識。我先前也隱約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只是沒想到昨天給我的感觸會那麼大。哥……”

  何音純略微猶豫,卻還是說出了口。

  “你相信前世今生,鬼怪神靈麼?”

  何穆一驚,本想說的“不相信”突然脫不出口。

  “不知道……”他以前是從來不信的,可這次……

  哎,算了,就算真有又能怎樣?他不會因那些無聊的東西去遺忘現在擁有的。

  珀這次找他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昨天的談話並沒說出此行的目的。他雖不知道他何穆或者夙瑞山莊能幫上點什麼,但只要有可能,他都會幫……

  女子看著自己的哥哥漸漸安定鎮靜下來,不知為何嘴角的那抹暖笑愈發詭異起來,就連那眉間的五芒星,也隱隱閃劃出異樣的光芒……


第八十二章

  夜,靜如水,不算蔥郁的樹林沒有風的指引更顯幽寂。只是,若有人內力深厚,感官超群,便會發現那錯綜的樹葉枝條間,晃著兩條人影……

  “你說……我們沒有被發現吧?”一身粗布衣衫的女子輕聲詢問身邊的人。 作

  “應該沒有。我們一路謹慎,沒露出什麼馬腳,而且看主……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發現了什麼,要不我們怎會這麼順利的跟到這?”也是普通打扮的男子小心的循著細微的痕跡慢慢前行。

  “嗯,說的也是。”女子轉過頭,雖然普通人現下不可能看到,但她身旁的男子可知道那是一張與那衣裳極不相符的秀美容顏。此時,那雙清亮的眼眸十分詭異的打量著與她同行的夥伴,“我說……”

  “……”男子等著接下來的話。

  “……”女子卻猶自盯著他不放。

  “你想說什麼?”男子忍、忍了忍,終是沒忍住。那要說是懷疑倒不如說是怪異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咳!”這下倒輪到女子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鬱浪,你怎麼會知道女孩家的胭脂有一種能吸引遁尋?你有沒用過,要說研究更不可能,你……”

  “咋!”地上的一根枝條硬生生被踩碎。

  “夢瑤,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忘了當年陪少主演小紅帽的時候是誰給我化的妝?”鬱浪一個激動,腳下的枝條硬是被磨成了粉。

  沒錯,這一男一女正是夢瑤與鬱浪!

  什麼?你問他們是怎麼出來的?

  呵呵,我也——咳!知道!

  話說,少主走後,夢瑤是又不甘心又擔心,前前後後思量了幾番還是決定要跟去,可是她也知道一人的力量不能安全地離宮,所以鬱浪就被拉下了海……

  想那一天,天很好,雲很少,麻雀都躲了不再吵。六個禦靈宮最忠實的護衛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又來了一次令人屏息的較量——“石頭、剪子、布”……

  夢瑤事先想了想,要想安全無憂的出宮,偷偷溜出是堅決不行,因為絕對會被逮住,那麼,就讓他們光明正大的出去。

  毫無懸念,另幾個人也是十分想要跟著少主,聽了夢瑤說想私下再決一次,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夢瑤一向沒有什麼運氣,這從她第一輪就被淘汰就可看出。(F:同情一把……)

  然而看著無溪、夢琪高興的樣子,夢瑤卻沒有絲毫消沉,因為,下一秒,她和鬱浪左右手就灌滿了氣力同時砍向四人,毫無防備的四個護衛就這樣倒在了兩人的強勁手刀下。

  (F:我說……這也不是光明正大的出去啊……

  瑤:反正我們是從大門出去的!怎麼,有意見麼?

  F:……沒有)

  於是,夢瑤和鬱浪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出了宮,一直悄悄地跟在他們主子後面。

  “呃……那是……那個……”夢瑤急忙陪著笑,他可不想得罪好不容易“..”過來的“同謀”,“那時少主說‘母親’是必須化妝的,我又怎能違背少主的命令?”

  見鬱浪臉色陰鬱不晴,夢瑤知道不能再在這事上轉悠了。

  “那……這跟遁尋有什麼關係?”

  遁尋是一種極小的昆蟲,平時幾乎見不到,因為它們習慣於潮濕黑暗的地下。但這些小東西每隔幾天便會爬上來,從身體裏分泌出一點液體,這種液體白天幾乎看不見,只有在漆黑漆黑的夜裏才會發現它發著淡藍色的螢光。

  這些小蟲子不甚起眼,看到過的人也沒有當回事,世上知曉它的寥寥無幾。夢瑤也是偶然的會從白蓮那聽說過這些,鬱浪知道她並不怎麼驚訝,想著說不定也是白大人曾經教授過,遁尋竟會追著她們用的胭脂跑這種行為,她可聞所未聞!鬱浪又是怎麼……

  “還不是那天晚上你們鬧完都各自回房,我頂著一臉紅紅綠綠的也不知怎麼清洗,水都換了好幾盆也還是能看見粉紅的淺跡,想著找你去,看天色已晚,就那麼睡了,誰知第二天醒來,看到枕邊那些……”

  夢瑤一抖,想想也知道了枕邊會出現什麼。

  想不到她們用的胭脂粉竟能招來遁尋!

  上次主上為了少主的事命人徹底圍剿蟲子,卻不想把地下的給漏了。鬱浪那天晚上沒有洗淨,想必是氣味將那幫小東西引來了。要是自己哪天也像鬱浪這樣,枕邊出現幾隻……天!她可不要!

  看鬱浪一臉氣無處發的樣子,夢瑤也只能“呵呵”笑著裝作沒看到。

  她們用的那些胭脂是特製的,全天下只有禦靈宮有。可想而知,夢琳走了自會帶上一批“小軍隊”……難怪鬱浪當初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她的計畫,出來後也沒有像她這般提心吊膽,想來,發現遁尋有這種功能的說不定只有他一人! 作

  雖然夢瑤心裏有些不滿,鬱浪竟害她擔心好幾天!但只要能順利跟住主上和少主,其他的怎樣她都無所謂了。

  突然想到這幾天和主上他們的距離有些遠,也不知道他們走哪了,不禁有了些擔心。當下兩人都不再說話,靜靜找尋那淡色的螢光。

  ……

  “停!”隨著鬱浪的一聲,兩人已瞬間閃身至一棵樹後,多年訓練的身體敏感的知道前方有什麼在接近,那速度……不是一個普通人會有的!


第八十三章

  “沙沙!沙沙!”夢瑤、鬱浪屏息聽著由遠而近的聲音,尋思著大半夜的這種無人光顧的樹林裏的會是什麼人,尤其那掠來的速度,聽那聲音——兩人突然一驚!若說剛才還抱有些鬆懈,那麼現在已是將精神聚到了十二分!

  他們真是糊塗了!那可不是鞋底摩擦的聲音!而是急速飛馳時劃出的疾風刷過樹葉的聲音啊!擁有這等功力的人豈會是泛泛之輩!他們竟還以為只是個半斤八兩的不會掩飾腳步聲的“江湖高手”。

  兩人皆是惱怒自己的大意,互望一眼,多年的默契已憑眼神交匯便知曉了對方的意思:先觀察,若來著無敵意便隨即應變,若有……

  眼神霎時冰冷,肅殺之氣已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來。

  若有……便殺!

  夜,已不靜,幾縷的涼風似乎帶來了某些令人不安的氣息……

  清晰地樹葉抖動混著不易察覺的混亂呼吸越來越近——

  “砰!”

  一股極猛之力突然貫穿兩人躲藏的大樹,冰冷的堅硬鐵器瞬息扼住兩人脖頸!緊隨而來的強大推力猛地將他們按在遠處的樹幹上。

  “啊啊!”夢瑤來不及顫慄,刺痛般的麻痹感順著頸上的禁錮之力飛速上竄,直達入腦,恍惚間已是暈眩異常,四肢麻木的幾乎感覺不到冰冷,意識時聚時散……

  “夢……瑤……”鬱浪的聲音在一邊傳來,雖是虛弱,但還好意識清醒。

  “唔……”眼前晃過一陣一陣的黑暗,夢瑤緊咬住唇逼著自己振作。“我……我沒……事……”

  “夢瑤……前……面……”

  “嗯……?”勉強睜眼,模糊的視線裏似乎有什麼閃著血紅的光。“那……是……”

  夢瑤深呼兩口氣,心一狠,牙齒沒入了唇瓣。尖銳的痛“噌”的漫上腦際,似乎整個身體都震了一下。 被痛覺換回的意識終於有些穩定,再睜開眼,已經足夠清楚地看見不遠處那令人驚駭的物體!

  一個人!

  是的,一個人,夢瑤敢肯定。只是……

  樹葉不知何時停止了抖動,四周又恢復了初始的靜謐,仍是片刻前的一草一木,卻早已沾上了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可怕氣息。

  紅色的眼睛,夢瑤不是沒有見過,有些人鑽研秘笈過於急躁以致走火如入魔,便是雙紅眼。可是這雙……那像是浸過鮮血的紅,像是啃食掉無數屍體的嗜血,是如此的令人心驚。

  淩亂不堪的長髮像被狠狠肆意拉扯過的,輕易地能與身上的鮮紅液體粘在一起。露出的面龐已看不出什麼模樣,因為那臉上沾滿的全是與那雙眸相同的顏色!少年的身形,看起來很是單薄,那衣服上無數層疊的血痕在遠處看來,簡直如同一個血人一般!

  夢瑤開始猜測少年的境遇,卻忘了自己仍身陷鋒利的牢籠。

  “唔!”脖頸上的鐵器收緊,肺裏所需要的空氣頓時減少,才消去不久的暈眩又一次浮上。

  嘴唇已被折磨得近乎麻木,迅速遠離的痛感嗤笑著想要帶走她的意識。

  夢瑤猛然想起自己冰冷的快失去知覺的手,下一刻,女孩家修剪得整齊的指甲已深深紮入了掌心。

  一定要保持清醒,否則……

  再一次看去,夢瑤震驚!

  不敢相信的閉上眼,剛剛的景象自動重新播放。

  她……看到了什麼?

  扼住她喉嚨的利器是那少年的手?或者說是……爪?

  那兩條伸長指數尺的……怎麼可能是人的手臂! 作

  還有……那少年背後扭曲殘破的……是翅膀麼……

  他……是誰?怎麼會在這出現?

  那副樣子……又怎麼會在這個世界出現……

  眼前開始忽明忽暗,夢瑤知道一開始從那……手上傳來的力量定不一般,說不定……

  身體猛的一顫,夢瑤突然有了想法。

  “鬱浪,你……怎麼樣?”夢瑤很想轉頭看看,但這副身體已不允許她做出任何細微的動作。鬱浪一定早就看清了此刻怪異恐怖的景象……

  “我……還好……”鬱浪無力的垂手,放棄了再與那利爪相抗。本來還以為運出十成的內力能將這東西掰斷,卻不想竟這麼堅固!這……還是人手麼……

  先前還是有些恐懼的,但現下,他已連產生那種情緒的力氣也沒有了……

  “鬱浪……你看他……那樣子,是否……是……否……”

  鬱浪因夢瑤的話抬起頭,雖說不願,但還是又仔細的將少年令人驚懼的模樣看了遍。

  “夢瑤……你是說……”難道是……

  “嗯……”不必言明,兩人都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

  “那我們現在……夢瑤,你……能動麼……”

  夢瑤輕輕一聲哼笑 ,不回答鬱浪也明白了。真是太糟糕了,他們都動不了!可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就在兩人想著怎樣逃離這束縛時,夢瑤、鬱浪沒有注意自己狼狽的掉落,只怔怔看著那兩條長的詭異的手臂飛快的縮回,剛剛掐住他們脖子的利爪慢慢縮小,逐漸成一隻普通人手的模樣,那背後類似翅膀的東西也在一瞬間消失了影。

  “鬱——”夢瑤一句未完,便虛脫了身體陷入昏迷。剛剛被折磨的已消耗了過多的體力……

  “夢瑤?夢瑤?夢瑤……”鬱浪扶著樹幹勉強站起,剛走一步,就知道第二步再也邁不出去了,索性倚樹坐下,任由自己意識飄散……

  少主,請允許他們休息一下…… 作


第八十四章

  “唔……”好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疲憊與疼痛了,全身仿佛重組過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作為殺手的那段日子。嚴密的訓練,殘酷的任務,同伴間為求生存的殊死搏鬥,任務失敗後的皮鞭烙鐵和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踏上奈何橋……每日每日,似無盡頭……他們是不允許擁有,不能夠擁有也不配擁有感情的殺人工具。漸漸地,他們會忘記疼痛,即使身體承受不住負荷,心也已經感覺不到了。麻木——其實很容易學會……

  “啊!你醒了!”突然的聲音帶有驚喜打斷了鬱浪那不怎麼愉快的往事回顧。

  身體已將緊接有了動作。其實還沒有看清楚,只是對方身上那股熟悉的血腥讓鬱浪本能的拔劍揮去。

  “啊!”對方明顯沒想到,驚叫了一聲仍輕易的閃躲過去,迅速的不可思議。

  “你——”鬱浪這才看清對方的臉。

  竟是一個仙靈清秀的少年!

  “呃,我……那個……對了,你沒事吧,身體感覺怎麼樣?”對方初始語無倫次後,想起了什麼似地飛快的閃至鬱浪身邊,摸索著先前的傷口。

  鬱浪一驚,猛地伸手推開,這一下算是下意識的防禦,帶著內力狠勁,直直讓少年撞到附近的樹上。

  “喂,你……”這下到讓鬱浪納悶了。

  看這四周的環境,應該離剛剛那個地方不遠,他們仍在樹林裏。雖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迷離多久,但這還未亮的天色說明時間並沒有過去多少。旁邊燃著的火堆裏不是太多的木屑也能證明這一點。而這森林裏除了他們幾個再無他人……

  也就是說……是剛剛那個差點殺了他們的人……救了他們……

  雖然不想承認是“救”,但自己身上的傷口確實已經被包紮好……面前少年格外破爛的衣衫,也明顯表示了是用給了他們療傷才變得如此……

  可,為什麼?剛剛他不是要殺他們麼? 作

  也許是先前汙血覆住了那張面容的原因,現下已經整理乾淨的少年看起來純潔無害,根本不像是會變成那副殘忍模樣的人……而且衣衫下的軀體健康完好,完全不似初見時的狼狽落魄,那些血痕……已經沒了蹤跡……

  這少年……是剛剛那個人吧……

  “鬱……浪……?”旁邊傳來虛弱的聲音。

  “夢瑤!”郁浪顧不得那少年,急忙踉蹌著過去。“夢瑤,你怎麼樣?”

  “唔,鬱——咳咳……”夢瑤扶著腰想緩解此處的銳痛,卻因手下的觸感頓了動作。“呃?”

  這傷口……

  “不是我包紮的。”鬱浪知道夢瑤想問的,但她也有同樣的疑惑。為何明明是要殺他們的人又反過來救他們?

  夢瑤初醒,大腦還是昏昏沉沉,這下聽了鬱浪的回答,徹底混亂了起來。知道除了鬱浪,只剩下一個人能做到,但她就是不願相信。隨即不明白那個怪物似的人為什麼突然對他們出手,但前一刻還要置他們於死地,下一刻卻又扮演恩人的角色,這到底……

  “那個……你們還是不要亂動的好,傷口——”不遠處的少年突然住了口,女子倏地瘋狂的目光使得他大腦一陣發麻。

  夢瑤大口喘著氣,不自覺揪緊前襟,先前的情景排山倒海的灌來。

  伸長的手臂……鋒利的爪……殘破的翅膀……目及之處的血紅……

  “喂!夢瑤,你——”

  “你究竟是什麼人!”知道鬱浪在擔心自己,但她的身體怎麼樣都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去確定一件事!

  “唔……放,放手……”沒想到女子會突然沖過來,毫無防備的少年被緊緊扼住了喉嚨。

  “說!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有什麼目的?”

  “夢瑤,你怎麼——”鬱浪突地一震,最後與夢瑤短短幾句話的交流疾速劃過耳畔。對了!他們曾懷疑這少年……

  “夢瑤,我來吧。”夢瑤看了鬱浪一眼,輕點點頭。剛才自己承受的太多,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現下只不過一個用力的扣爪,手指已經開始了微微顫抖。 作

  一拳擊向少年的腹部,兩人趁對方捂腹彎腰時飛快的換手。

  少年剛脫離鉗制的頸部又被掐住。

  “回答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男子的手勁本就比女子大,少年被迫的仰頭,後臂因衣服的破碎直接與樹幹緊貼在一起,偶爾的動作擦出火燎般的疼。

  “我……”少年一直都沒有掙扎,這在鬱浪、夢瑤看來雖有些反常,但在沒弄清對方來歷前,他們不會手軟!

  “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麼?快說!”

  “我……唔,沒……沒有……你……們……錯……弄錯……了……”少年說的斷斷續續,聲音因喉嚨的禁錮變得沙啞低沉,但是足夠兩人聽見。

  “你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放……先放手……我沒有……惡意……真的……剛剛我……很……抱……抱歉……那不是……不是……我本……意……”

  鬱浪、夢瑤對望了眼,開始估量這少年話裏的可信度。

  他們知道醒來後看到的一切都與一開始想像的天差地別。先前那令人窒息的攻擊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而其後所見的恐懼景象更不是會在這個世界出現的!所以,他們懷疑這少年有著和少主一樣的力量!而襲擊他們很可能是為了得到少主的什麼情報,或者只是單純的想讓和少主有關聯的人消失。他們本以為再也不會睜開眼,至少醒來後等著他們的應該是那些令人恐懼的刑具和拷打。

  頸上傷得最嚴重的部分已經過了小心的處理。雖有種進行過一場拼死廝殺的疲倦和鈍痛,但其實表面上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可謂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況!傷口已經在癒合,只是所帶來的疼痛還在繼續折磨著身體。換句話說,救他們的人首先選擇了“性命”,因為只要沒有傷口,再多的疼痛也不用會要了他們的命!

  雖然是有些幼稚胡鬧的舉動,但他的確是想救他們。 作


第八十五章

  “你說那不是本意,那又是什麼?無緣無故的會那麼狠厲的攻擊他們?”

  “請……請放手……我……我……可以解……解釋……”

  鬱浪弄不清為什麼會相信他,或許是那雙純淨真誠的眸子,或許是那副愧疚抱歉的表情,只是自己注意到的時候,已經鬆開了。

  “呃!”鬱浪反應過來後有一瞬間的錯愕,望向夢瑤,對方回了他一個“算了,就暫且相信他”的眼神。

  重獲自由的少年坐在地上猛烈的咳嗽,看起來十分痛苦。

  鬱浪、夢瑤看那樣子直覺對方不會再有什麼威脅,索性坐在火堆旁,放鬆了身體。

  其實,他們也說不明白為什麼那麼輕易的放過那個少年,剛剛那個眼神……竟讓他們想起了少主……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我……”少年在他們對面坐下,猶豫了半天,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短暫的沉默後,少年仿佛鼓足了勇氣,又開了口。

  “我叫星舞,是從另一個——呃,是很遠的地方來的,那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擁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就像……就像我那時一樣我知道這不是件能令人相信的事, 作但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時……真的很抱歉,我失去了意識,才會像那樣發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清醒過來後嚇了一大跳,還好你們還有呼吸,要不然我……”少年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懊悔和一閃而逝的恐懼。

  夢瑤、鬱浪沒有說話,自始至終,他們都緊緊看著這個少年,不放過他臉上的一絲波動。

  那樣子,真的不像是在撒謊……

  “那個,傷口……感覺怎麼樣?我變成那種狀態已經耗費光所有的力氣,沒有辦法幫你們徹底治癒,只是做了加速傷口癒合的工作,我的身體……會在睡覺昏迷時自我修復,所以……啊,我知道這些話在你們聽來還沒有路邊的野草來的真實,但是……”少年抱住膝,眼裏的是渴望被相信的希冀。

  “我們相信。”郁浪看著少年,輕輕道。說是從很遠的地方來,但那句未完的話,應該是說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吧……真的,是和少主一樣麼?那麼,也是重生?少主的情況他們本就一直在意,因沒敢問出口,他們就逕自幻想著各種情況。上次的事……他們雖沒親眼看到,但多年前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一切可是清晰的印在他們腦子裏。最後是白大人拗不過他們幾個的哀求,才簡略的將主上那天說的事告訴了他們。

  少主,一直是一個那麼輕易就能令人驚豔震撼的存在……

  突然,好想到那個人身邊……

  “哎?”猛地睜大眼,星舞呆呆的毫無反應。

  “我們相信你說的那些話。”夢瑤重複了一遍,定定的語氣表示出他們不是隨意的敷衍。

  星舞幾秒的愣怔後,綻放大大的笑容。隱藏的梨渦因這動作顯露出來,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已無大礙。”鬱浪暗自運氣,發現已是暢通無阻。果然,只剩下毫無實體的痛感了……

  “是麼……太好了……”星舞安下心來。

  “今晚的事你不必再自責,既然都說清楚了且我們也沒出什麼事,你就不要太在意了。我們還在趕路,剛剛已浪費了許多時間,不能再耽誤了。”夢瑤一說,郁浪立馬想起他們還在追尋少主的蹤跡。

  天,真是差點忘了!

  當下甩開那股鬆懈,整了整精神,準備和夢瑤上路。

  “等一下!”星舞飛快的擋在兩人面前,仍是那不一般的速度。簡單像習慣……或者說本能一樣……

  “還有事?” 作

  “我……”星舞深吸口氣,決定說出來,“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走?”

  “什麼?”夢瑤鬱浪詫異,不明白無任何瓜葛的少年為什麼找上他們。

  “其實,我正被人追殺……”少年暗了眼,有什麼情緒漸漸醞釀開來,“很抱歉不能告訴你們詳細的情況,只是我現在的身體支持不了多久,自我修復只是物理上的,我的力量還沒有……如果一個人,我怕會來不及……我,我想去釜森!越快越好!我希望自己早些恢復,這樣就能夠早點見到他……”

  夢瑤鬱浪想起那時少年身上的血痕和像被折磨過的樣子,知道少年並沒有騙他們。不知是什麼樣的仇人會把一個少年逼到如此境地……

  釜森位於颯泉西南方向的一個大國,經濟、軍事都相當有實力,算是當今世上幾大強國之一。夢瑤鬱浪雖疑惑,但也知道私事他們不便相問。那個他/她就算不是戀人,也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吧。否則不會成了這副樣子也要急著趕去。

  “我不會麻煩你們太長時間,只要力量迴圈生成就好,在恢復這段時間,我不能使用任何能力,我擔心再有人……我,我沒有要利用你們的意思,只是想雇傭你們,我會給你們酬勞,所以……”

  星舞低下頭,覺得不管怎麼說自己的行為都是惡劣的。先前傷了人家,這下人傷還沒好就要人當保鏢,真的跟過分……

  “那就快點動身,我們的時間寶貴!”

  “哎?”星舞不敢相信他們居然答應了。 作

  夢瑤與鬱浪相視一笑。他們只是覺得,如果那個人在,一定也會這麼做……

  少主……


第八十六章

  “珀……?”輕柔的聲音很是驚訝。來人本以為在這夜色正濃的時辰不會再遇到人。

  “小純姐?”禦緋羽一驚,顯然也是沒料到竟還有和他一樣半夜“賞月”的。

  “怎麼,睡不著?”何音純笑著坐到禦緋羽旁邊,絲毫不在意身下濕涼的草地。

  清冷的月輝幽幽傾灑,為子夜裏的臣民鍍上一層銀片。頰邊的風帶著些微的涼氣,似能溜進毛孔,滲入皮膚,刺激著神經讓大腦保持十二分的清醒。

  “只是突然醒了……”張手抓住身側一把草,那帶著潮氣的冰涼輕易地透過手指直竄上來,似乎與血液融為了一體。禦緋羽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醒來,只是一瞬間睡意全無,然後就很自然的睜了眼。

  何音純歪著頭笑了一聲,揉揉他的發。

  “小純姐呢?是睡不著麼?” 禦緋羽對上那雙盈盈水眸。

  “我?”何音純沒有閃避,仍是像坦白自己一般望著少年,只是那其中的笑意,卻隨著接下來的話,漸漸消散。“我是因為作了夢……”

  心底一動,禦緋羽知曉了一定又是那幅奇異的景象。

  眼沒有移,禦緋羽又道:“這次可有什麼變化?”

  “沒有……”何音純搖搖頭,那眸依然對著少年的。

  或許是幾秒鐘的時間,又或許是一眨眼的時間,兩人就這麼對視著,誰也沒再說話。

  一聲蟲鳴,少年自然地轉開視線看著遠處婆娑的樹影。

  “小純姐,當初何大哥是怎麼把你帶出來的?聽說沁水閣的規矩很嚴,進去的人好像不允許再出來……”令人意想不到的話題轉移,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很詭異的,只是一旁的女子卻沒有丁點的不自在,反而好像是約定好了般也望著那片樹影,秋水眸間又浮上了笑。

  “呵呵,其實不允許再出來什麼的,只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出去過,大家才會這麼認為。不過,我一開始也的確以為要永遠呆在沁水閣……”何音純曲起腿,將下巴放在膝蓋上。

  “說實話,當時聽了小丫環留的口信我被嚇了好大一跳呢,因為哥竟然要見我……他過去四年都沒有來看過我,我以為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禦緋羽沒有插話,他知道女子需要一個空間,一個人,來讓她分享自己的心情。

  “我那天真不知是該怎麼辦了,胡亂打扮著自己,希望能讓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可過後又突然想起哥只是來看看我,‘看’——說不定真的是一眼……那我這樣到底還值不值得……”明眸迷蒙起來,襯著月色愈發朦朧,“直到見著了哥,我才發現,即使只有一眼,我也願花上上百年的時間來打扮……”

  正抬頭望月的少年猛地怔住,視線裏稀疏的幾顆星現在看起來竟覺得比那皎潔的彎月還要亮眼。

  只一眼……也心甘情願麼……

  “在哥拉著我要跟閣主說明的時候,我仍沒反應過來,那時的樣子一定傻極了,因為哥後來總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我露出那麼癡呆的表情。真是的,還不是他的舉動太過反常。”何音純撅起嘴,雖然是不滿的樣子,但那眉眼依舊彎出漂亮的弧度。

  “不過令我吃驚的是,閣主沒太大反對就讓我走了。”說到這,何音純又轉過來看著禦緋羽,幾乎同時,禦緋羽葉轉過對上那眸子,“其實我一直很在意這個,按理說雖然沒有禁止入閣的人出去,但這麼輕易……閣主只說在我這個年齡就出閣很可惜,畢竟閣中女子首要的就是青春美貌,但她看哥執念十分強烈,況且我們的血緣關係也讓哥有權力把我帶走,她也就不能執意留下我了……閣主這麼說完,我簡直不敢相信,太過輕鬆了!但回程的路上也不見出現找麻煩的人,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兩人依舊對視,只是那樣子突然讓旁人覺得他們不是在看對方瞳孔裏所呈現出的,而是透過那幽深的顏色,看向更深處……

  “小純姐。” 禦緋羽突然抬手指向女子眉間,“剛剛它好像在發光……”

  又是一句仿佛昨天買的藍色花瓶今早醒來發現竟然是綠色的那種詭異的話題轉移。

  “是麼,我沒有感覺……”何音純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麼,只想是無意識般地握住禦緋羽伸來的手。有什麼好似電流,卻又比那種激烈更溫柔的東西借這兩人瞬間的接觸飛快的流動過來。

  禦緋羽一震,墨黑的曜石對著眼前的麗容定住。

  “珀,這次你來找我們是想——”

  “羽兒,怎麼在這?”低沉的帶些怒氣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打斷了女子突然地問話。

  一個激靈,禦緋羽醒過神,對面的何音純也是一副愣愣的樣子。

  禦湛淵眯起眼盯著兩人相握的手,更加深沉的鷹眸看不出什麼情緒。剛剛他懷裏清晰地空蕩讓他的心瞬間冰涼,他以為……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牽動他心魂的人兒,卻看到這麼一幅景象。他知道那兩人絕對沒有什麼,只是差點失去那人的恐懼讓他開始對一切都疑心防備。

  不想再一個人活著了……

  “淵!”禦湛淵接住撲過來的身影,那濃重的涼氣不禁讓他皺眉收緊手臂。

  “我們回房吧。”禦緋羽揉揉眼,他竟有些——不,因該是非常的困了……

  “嗯。”禦湛淵朝何音純輕掃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對方的反應,他不需要知道……

  看著懷中已經吐氣輕緩的人兒,禦湛淵訝異,這麼快就睡著了?

  雖然不知道這麼晚他們會談些什麼,剛剛那舉動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他相信羽兒不會瞞他什麼,上次的事兩人已經約定好,若再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一定要說出來,不可一人逞強……今晚的事,就這樣吧,而且……只要他還在……還在自己身邊……就好……


第八十七章

  “我覺得就是這裏了。”華容客棧的二樓靠窗雅座上,一女子顰眉輕輕道。

  “嗯,我也這麼想。”對面的男子很鄭重的放下茶杯點點頭。

  兩人互相望了眼,“絕對是這裏”的嚴肅表情不知怎得讓另一側的少年突地打了個寒顫。

  “那個……雖然我知道那是你們的隱私,但我還是想問……”對望的男女聞聲一致的轉頭看象少年,直盯盯的目光倒讓後者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你們……是不是在找人?現在應該是找到了吧,就在對面麼?”少年發現其實問出口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

  “是的。”女子沒打算隱瞞。

  少年看向對面建設得很是別致的華樓,清晰地念出牌匾上的字:“茗-馨-樓。”

  沒錯,這幾人就是當年在樹林裏“不打不相識”的夢瑤、斷朔和星舞。

  (瑤:別用那種老江湖的口吻說!我們當時可是差點死了的!你個只負責寫不懂別瞎摻和!

  F:呀~想當初我躲在很遠的地方拿望遠鏡看來著~你們當時的情況,我都一筆一筆無比真實地記錄下來了~)

  “你們確定是這裏麼?我看這幾天你們都不去找那些小蟲子了。”星舞的好眼力著實讓夢瑤、鬱浪當時好一番驚訝。他們都是修了一身功夫,有了內力才比常人看得更細,聽得更清。但星舞只是個毫無內力的少年,竟也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甚至有時那種敏感連他們也不能及。他們本以為是那種和少主同性質的力量所致,但又想到星舞說過他的力量還沒有恢復,真個原因他們是想不透了。或許,該解釋為天生的?

  那一天清晨的曦光讓少年的模樣更為清楚地展現在他們眼前,真真是個清秀的麗人兒!或許一般人看不出有什麼差別,但他們知道其實星舞的頭髮在陽光下會生出一種和那雙瞳相似的墨綠光澤,仿若碧潭深處的寶玉,總覺得只有“有心人”才會找到這藏匿的美。

  而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們發現星舞真的是一個體貼善良的孩子。有時單純中的那絲成熟讓人覺得很可靠,一直很有禮貌的行為也使得他們不僅對他漸生好感。

  那晚……真不知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那樣……

  “呵,進了這連綿城,我們就確定了是在茗馨樓,只因我們要找的人有個嗜好~”夢瑤想到了什麼趣事似的吃吃笑了起來。

  “什麼嗜好?” 星舞不解的輕絞眉,看夢瑤那樣子是沒什麼指望,便期待鬱浪能明白地說出答案。

  “咳!我們老爺曾經說了一句話——”夢瑤聽了鬱浪這句更是笑得肩都抖了起來,星舞被吊起了好奇心,睜著大眼只希望鬱浪別再賣關子了,“老爺說——‘他是進棺材時也要將陪葬的珍寶換成甜糕’!”

  “嘎?” 星舞歪著腦袋開始了剛才那句話的慢速到帶,“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喜歡糕點?”

  “呵呵,沒錯。”郁浪想起宮中發生的那些事,不禁也心情愉快,笑得開懷。

  星舞看著兩人難得開心的模樣,沒再像剛才一般傻乎乎的擺出奇怪的表情。說起來,他認識的人中也有一個嗜甜點如命呢……

  “是……星舞公子麼?”

  突然的冰冷聲音帶著不確定讓本是笑顏的少年狠狠一震,煞白很快佔據了滿臉的紅潤。

  幾乎預見到少年此般反應的下一秒,近處的陌生人便伸手成爪型要扣住少年的喉嚨。

  “唰!”一道白影疾速襲向陌生人面部,那人本能的後退,鋒利的爪也被迫隔開了距離。

  夢瑤趁機一把將星舞拉向身後,淩厲的眼緊盯著突然出手的人。

  “你是什麼人?”遠處清脆的一聲響很快被鬱浪充滿殺意的話語掩埋去,手中失了影的白瓷茶杯早已在剛才用盡了它最後的價值。

  剛剛是他們大意了,淨想著到了這就不會再出什麼問題,卻忘了星舞可是在被人追殺!現下這人莫不就是那幫殺手之一?

  “你們又是什麼人?”對方眯起眼打量著他們,看那雖然掩飾的很好但還是流露出的些許疑惑,似乎是想不到星舞還認識其他人。

  周圍因他們這兒的騷動已漸漸不安起來。大家驚恐的看了他們一眼,便匆匆去櫃檯結賬。掌櫃的不知什麼時候已上樓躲在角落,時不時抹一下額頭的汗,像是希望他們離開卻又不敢上前說話。

  郁浪向夢瑤瞥了個眼神,後者會意的往旁轉了下眼。沒有任何猶豫,兩人帶著星舞猛地翻身飛出窗外。

  陌生人大驚,一刀過來也只坎碎了窗框。

  “砰!”桌椅承受不住強勁的腳力碎成粉塊。

  “該死的!竟然給跑了!”陌生人恨恨得啐道。

  掌櫃的瑟縮在樓梯口,決定不跟這些人要什麼賠償了。媽呀,保命要緊啊……

  ××××××

  “喂,鬱浪,我們進去!” 夢瑤朝一個方向努努嘴。

  鬱浪微一思考,重重點頭。

  兩人急速的在房頂飛走,掠到一處後,輕身閃進。

  “主子,阿濤回來了,現在在門外,似乎……他看到了星舞公子……”一僕役打扮的人恭敬地垂首道。

  “哦——?”塌上的華服男子極慢的勾起唇角,近乎誘惑的動作配上那絕對夠檔的邪美容貌看起來相當煽惑。

  “讓他進來。”

  “是。”僕役輕腳退去。


第八十八章

  “呼~看來對方只有一個人,我們現在算是安全的了。”鬱浪屏息觀察了一會兒輕輕道。

  “嗯。”夢瑤鬆開了緊握的拳。

  兩人拽著星舞窩在牆角,一邊為方才的驚險暗自鬆氣,一邊不禁開始猜測星舞究竟得罪了什麼人。

  現在他們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並不是要殺星舞。方才那人叫了聲“星舞公子”,如果不是令對方有所尊敬的人,那麼對於一個殺手而言,實在是沒必要講究什麼禮貌。那人雖出手快,下手狠,但其實也注意著分寸,否則不會因鬱浪的一個茶杯就收手。這些地方看似不起眼,但都表明了對方的目的是要捉拿而不是剷除。當初說的“追殺”什麼的,想必星舞單方面的定義。但想想那時星舞恐怖的模樣,若真是那些人造成的,那麼說成有血海深仇他們也覺得不為過。

  現在這些資訊還不能讓他們瞭解星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至少他們可以確定:對方要星舞,而星舞……是絕對不能落到那些人手中的!

  “喲~我還在想著大白天的茗馨樓怎麼會有小賊,原來是幾個按耐不住寂寞的人兒跑過來尋歡啊~”

  突來的嘲諷聲音引得牆角三人一震,僵硬片刻後,不得已機械的轉頭。

  “呵~你們可真有膽哪!”本來還希望是自己看錯,但那熟悉的面孔簡直是在赤裸裸的鄙視著自己的自欺欺人。

  看著抱胸站在他們面前一臉暴雨愈來的人,夢瑤鬱浪吞吞口水,沒敢擦額上驚出的冷汗。

  “夢……夢琳……”

  哎呀……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是的,當時為了逃脫對方的追捕,他們跟著夢瑤的指示躲進了茗馨樓……本想等察覺不到殺氣他們再走的,卻想不到……竟被逮了個正著!

  夢瑤鬱浪從沒如此哀歎過自己的時運不濟。

  ……

  “現在說說吧,你們怎麼跟來了?”

  夢琳帶著幾人進了屋,若是在外面被下人們看到了,搞不好真以為是刺客小偷什麼的。現在主上少主不在,何穆也得忙著樓裏的事,何音純和他們又不是太熟,貿然解釋很是麻煩,倒不如現在房裏呆著,等主上他們回來了再說。

  “呃……就是擔心少主嘛……”夢瑤小心的瞅了眼好姐妹,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張臭臭的臉。乾笑著閉了嘴,夢瑤也知道再怎麼編理由也是他們先違了令,少主走時他們可是再三保證不會偷偷跟著的……

  夢琳繃著臉沒再說話。

  知道他們是真擔心少主,但這往後會發生什麼誰也料不到,少主是為著他們考慮才沒讓他們跟……這下到好,平時幹活也沒見他們這麼積極。

  夢瑤鬱浪見夢琳臉色愈發難看,真是如坐針氈,想再說點好話,卻發現不論說什麼都是無補。

  星舞感覺此時嚴肅緊張的氣氛,輕輕放了手中的茶,靜坐在一旁。現在這情況,他還是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為好……

  夢琳胸膛劇烈起伏,明顯是真生氣了,想把這兩人好好教訓一頓,卻又明白大家想保護好少主的心情都是一樣的,狠狠瞪了幾眼,夢琳忍著火氣不準備再責備些什麼。

  “你們怎麼出來的?夢璿他們不會讓的吧。”夢琳冷著眼緊盯著兩人,心想著別告訴她,他們是集體出動,要真是那樣,她現在就掐死他倆!“就算他們同意了,那白大人呢?他可不是能那麼輕易就說服的。”

  “呃……”鬱浪夢瑤心虛的望了眼,沒好意思解釋。

  其實……白大人是最先被他們放倒的。

  起先夢瑤提出再決一次時,大家就都認為白大人無疑是最大的阻礙,所以他們偷了易大人藏在宮中的陳年醇釀。白大人雖平時看起來酒量不錯,宮中辦過的宴會從沒見他醉過,但他們都知道,白大人的真正水準是宮裏最差的。因為即使醉了,他也會在第一時間吞下醒酒丸,造成他很能喝的假像。所以毫無疑問,他們一波人偷酒,一波人毀藥。只是想不到白大人醉起來竟然喜歡跳舞,他那幾根辛苦養的藤子全讓自己拽下來當水袖了……

  想到這裏,兩人一顫,似乎可以預見白大人醒來看到自己幹的事後會是怎樣的瘋狂。而留下的那幾人……夢瑤鬱浪也只能為他們祈禱,希望回去看到他們全屍……若是他們有膽回去的話……

  夢琳看到他們這樣,心知定是耍了什麼手段,再瞪一眼,她怕再看那兩人會壓制不住想把他們揍一頓的衝動。

  “咦?”這一轉頭倒正對著星舞。

  星舞一僵。確定了自己不會成為傳說中的炮灰後,也就很友善的敞開了笑。

  “你好,我叫星舞。”

  “夢琳。”幾乎沒有猶豫地說了名字,夢琳沒等星舞的反應飛快的又轉過頭問:“路上撿的?”

  “嘎?”對面的兩人發蒙。

  星舞呆了半響,而後開始思考,再到檢討,直到反省完畢,百分之二百的肯定那個“撿的(東西)”是指自己後,徹底僵化了臉上的表情。

  夢瑤鬱浪這才反應過來,不禁帶些歉意地朝星舞笑笑。

  “星舞是在半路上遇上的。”夢瑤深知夢琳是認可了星舞才主動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夢琳就是那種只要認定了是朋友,就會相當講義氣的人。

  夢琳又看看星舞,沒再追問。這個少年留給她的印象的確很好,那種純淨真誠的眼神她很喜歡,而對方身上沒有絲毫想要窺探侵犯的平靜氣息也讓她不知不覺卸下了防備。雖然不知道夢瑤他們為什麼會帶上他,但既然博得了那兩人的信任,也就充分說明這少年的確是個可以信賴交好的人。而且……雖然她不是很肯定,但剛才在外面看這少年的頭髮和眼睛……那種不尋常的顏色她不覺得是自己看錯……是——異族人?不知怎的,她很想否定掉這個猜測……夢瑤他們沒有排斥他,是否也在暗自考慮著這個問題?

  “唔!”茶杯隨著突然的一聲悶哼晃動歪倒,裏面的茶水盡數濺灑出來,浸濕了桌布。

  夢琳幾人一驚,發現星舞緊緊捂住了心臟,滿臉的難以置信。


第八十九章

  “星舞你怎麼了?”夢瑤想著是不是有什麼心疾,便要上前把脈,他們雖不精通醫術,但對於以脈看病還是瞭解一些,身體的脈絡他們也是十分清楚,畢竟以前的生活讓他們不注意不行,通常還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時候,只有自己能救得了自己……因為身邊,只有自己而已……

  “沒……沒事……”星舞向後一躲,竟避開了夢瑤探來的手。

  三人都覺得星舞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沒事,哪有人突然按住心口,表情複雜還能讓人相信這人身體沒問題的?

  星舞混亂的站起,顧不上因他過於劇烈的動作而倒地的椅子,也沒去在意夢琳幾人的表情,只是一味的走向門口。

  落在門上的手帶著顫抖,連他自己也不能平靜下來的顫抖。木質門的清涼觸感完全沒有傳進身體,是因為手比這更涼麼……

  不可能是真的吧……

  他竟然……感覺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波動……

  “吱呀——”

  門外的陽光因為已是正午而變得有些刺眼灼人,明晃晃的一片中似有什麼人靜立。星舞抬手遮在上方,眯起的眼自下而上慢慢將前方的人兒收于瞳孔中。

  身體深處的觸動隨著主人眼睛所納入的景象慢慢激烈起來,纏繞於靈魂上的力量開始蠢蠢欲動,像是被束縛的繭掙扎著要張翅飛翔。

  陽光下的人兒似乎早料到這扇阻隔的門會被推開,或許,他就是在等著此時站在門口的人。

  “星……舞……?”驚訝的聲音悠悠響起。

  雖然那副面容很是陌生,但那聲音……一如記憶中的清靈動聽……

  星舞呆立著,嘴巴開闔了幾次,卻什麼也沒吐出,對面的人似也不急,只靜靜等待那幾個輕弱顫抖的字音。

  “珀……學長……”

  ……

  夢瑤幾次望向亭中交談的兩人,不由得擰眉擔心起來。從剛剛那話來看,少主應該是和星舞認識的吧。可舊識再見不應是相談甚歡麼?怎麼那兩人都是一副嚴肅謹慎的表情?尤其是少主那種淩厲的眼神她可從沒見過。

  難道……星舞真的和少主上次的失蹤有什麼關係?

  她知道星舞的力量和身份足以讓他被懷疑,只是她和鬱浪都覺得他不像是會做出對他人不利之事的人。那雙眼睛很純粹,看著他們的時候沒有絲毫奸邪。而且他們的相遇的確是巧合,若不是星舞被追殺到那片樹林,他們根本不會見面。而她和鬱浪要來找少主也是臨時決定,上路後也沒制定什麼計畫,那天晚上會在那找尋,完全是很自然的發展,也就是說一旦過程中出現什麼問題,她和鬱浪說不定就會錯過星舞。更何況會在今天遇到要找星舞的人,並順著自己的意思躲進茗馨樓也根本不可能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若是……那不是太可怕了麼!

  她……是不是為少主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危險?

  “夢瑤!”夢琳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個蒼白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的人。真是的,一開始的時候不是很信任的麼,怎麼現在到猶豫不定起來了!

  “夢琳……”冰涼的手被握住,暖暖的感覺順著兩人相觸的地方輕緩流入,慌張驚懼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看少主的樣子,雖然不像是什麼令人高興的事,但我覺得至少星舞不會是敵人,否則少主早就出手了不是?既然他們認識,說不定是正在討論他們那個世界的問題……少主的事,我們又不是不知道,雖說遇到熟人應該是高興的,但細想想怎麼也覺得有內容,一般是不會再碰見得吧。”

  夢瑤想著,輕輕點了點頭。

  “好了,與其擔心少主,不如想想怎麼對主上解釋,別忘了你們出來這事是可以算作違令要被施行的。”

  “哎……?”可能是夢琳說的太溫和,一時讓夢瑤覺得過會兒的事沒什麼可怕的。等想起了自己幹的一切,不禁又白了臉。

  “唉,該說你什麼?”夢琳拍怕她的頭,顯得很無奈,“別想太多了,一會兒把星舞的事好好說說,說不定主上會手下留情,從輕發落。”

  “嗯……”

  又望了眼石亭,夢瑤心中祈禱著少主星舞都不會出事……

  而這一邊——

  “星舞,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看你這樣子是本體也一塊來了,是誰施的空間傳送麼?”禦緋羽沒想到會在這個世界遇到自己的熟人,剛剛回來也是感到相同生命體的異能波動就急匆匆的跑過來了。

  星舞與其說是聖.凡學院的學生,倒不如說是聖.凡學院的孩子。聽祈爺爺說他是在懸翼山長大的,發現他的時候是在一個巨大的鳥巢裏,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幸好當時母獸不在,祈爺爺小心的將他轉移過來後,發現他和普通的人類小孩幾乎沒什麼區別。要知道,懸翼山裏生活的90%以上都是獸。這樣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而後,星舞便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長大,只是他終究是不同的,據說八歲生日的那個時刻,星舞的後背伸出了五彩羽毛的翅膀。

  
第九十章

  而那一幕,也讓老師們確定,星舞以後無需再找聖獸,因為他是罕見的寄生型!

  聖獸,早已在他出生——不,或許更早的時候,便生在了他的身體裏。

  寄生型的聖獸一開始並沒有形體,它們憑藉一絲靈魂依附著主人的血液,主人的力量,主人的靈魂,最後任由主人腦中的構想而形成主人想要的樣子。

  主人的名就是聖獸的名,主人的命就是聖獸的命,可說是生命共同體!

  星舞的類型雖然稀有,聽起來也算是“異類”,但在學院中並沒有受到排斥嫉妒,相反,大家都很照顧這個可愛的學弟。可能是因為體內寄宿著聖獸,星舞發育的要比他們遲緩的多,就算是同一年入的學,星舞還是要比任何人都小。

  禦緋羽記得星舞說過他最鬱悶的事就是每個他原先叫“學弟”的人都會變成他的“學長”……

  從前的櫻珀一直把星舞看做弟弟,如今雖換了身份,但那份感情怎麼也是不變的。星舞會出現著實讓禦緋羽在意,經過了先前的幾件事,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重生是否還能稱之為“自然的發展”……

  “空間傳送?怎麼可能!”星舞突然激動起來,有些扭曲的臉令禦緋羽一驚,“還不是斯特林學長搞的那些研究!說什麼他新型的魔法陣不僅會跨越平行空間,還能掌握空間裏的時間軸,我就說不可能嘛,我們雖有異能但還不至於能改變那些永恆不變的客觀事物,結果……那麼危險的實驗,斯特林學長竟然狠心的利用我!那天我還好心的給他送便當,想不到……”

  “呃……”禦緋羽看著快要抓狂的星舞,急忙遞上一杯茶。是斯特林的研究啊……這麼看來,星舞是“正常”穿過來的,並沒有人惡意暗中動手腳,但是……

  “星舞……你暴走了是不是?”

  旁邊的身體劇烈一震,已經是肯定了禦緋羽的猜測。

  他在剛感覺到波動的同時就察覺到了對方“隱性”的狀態,這是只有在他們耗盡力量,連能量生成都做不到的時候才會出現。而他們大多數人就算本體耗盡了力量,也還有聖獸的支持,憑藉與聖獸的契約可以汲取聖獸的力量。但這對於寄生型的星舞來說卻做不到,因為他的聖獸本身就是依附主人的,如果主人的力量耗盡,聖獸即使還有要戰鬥的,也會被迫進入休眠狀態。這是寄生型的一個致命弱點。

  可是這其中還會出現一種可能,當主人的戰鬥意志異常強烈,與同樣咆哮著的聖獸意識發生共鳴時,更深刻的羈絆會使兩者真正融為一體,既而產生強過先前任何一方的恐怖力量,理智會被吞沒,情感會被掩埋,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殺掉所有的敵人!

  這是寄生型忌諱的——暴走……

  他剛剛拉著星舞時有悄悄地釋放力量進入到他體內試探,腦海中浮現出聖獸猛地睜眼戒備釋放殺氣,又在發覺是他時緩緩放鬆,安心睡去。

  那一瞬間的形態,禦緋羽知道,星舞他……暴走過了……

  “學……長……”揪緊衣服的手輕輕顫抖,星舞拼命隱藏卻還是洩露出的無助又恐懼的樣子讓禦緋羽漸漸沉了心。

  “發生了什麼?”將力量慢慢傳入星舞的身體,禦緋羽眯起眼,迅速凍結的蒸汽將黑曜石緊緊覆住,“告訴我……”

  ……

  “少主,星舞他……沒什麼事吧?”在門口來回踱步的夢瑤一見禦緋羽出來便迎了上去。

  “嗯,沒什麼事的。”好在星舞遇到的是夢瑤鬱浪,若是別人,恐怕不管是誰,都逃不了死傷的命運,更不用說會遇到自己……

  “星舞需要休息,這兩天就讓他好好睡一覺,也不用送飯什麼的,他在力量恢復之前是不會醒的。何大哥那邊我會去說,夢瑤要是還擔心,這兩天就經常過來轉轉,別讓不懂事的下人擾了星舞。”

  “嗯,是!”夢瑤真高興星舞沒事,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不知怎的,就是讓她心疼,或許,是她從前也有一個弟弟的原因……

  “對了,夢瑤。”禦緋羽突然停住了腳,“懲罰——沒問題吧?”

  他可沒忘記這兩人是不該出現在這的。

  “啊!”夢瑤捂住頭,天哪,她竟然忘了!

  剛剛主上各給了她和鬱浪一掌,然後讓他們明天單指倒立四個時辰,期間有一次晃動就要重來……她知道主上那一掌已經給了少主十分的面子,那倒立和以前的鞭打烙鐵相比,也是輕鬆許多,他們已經感激萬分了。可現在,還有星舞……這——

  “呵呵,我去和淵說說,讓體罰改成時刻照看星舞,保證他的安全好了~”禦緋羽見夢瑤突然間亮晶晶的眼睛,不禁又笑道:“這兩天一定不能放鬆哦~否則我會讓淵另行責罰!”

  說完,少年還裝模作樣的繃起了臉。

  “是!”夢瑤笑顏如花。

  “嘻嘻,我乾脆晚些再告訴鬱浪,讓他明天先倒立一個時辰~~”

  看著女子大膽的說著整人計畫,腳下輕快敏捷的離去,禦緋羽笑得像在暗處看戲一般淘氣。

  只是那笑,隨著夢瑤身影的消失,也漸漸失了蹤影……

  今天真是知道了不少事情呢!星舞的事是真讓他意外!

  這下,是不是不僅連以前別人送的禮能一起回贈,還可以附加上他們額外的謝禮?

  還有什麼在埋伏在前方,都放馬過來吧!

  他……非常期待……
  

第九十一章

  夜,是該休息,也是該活動的時間……

  房間,床上的兩人剛翻來覆去弄完,全身上下皆是濕淋淋的,但難得的溫存兩人都不想動,就那麼粘粘的抱在一起。

  “羽兒,那個男孩是誰?”

  禦緋羽累得不行,昏昏欲睡,聽著禦湛淵的問題,咕嘟了一句“學弟”也就沒再在意,也沒想為什麼這麼普通的問題對方會問得那麼冷硬。

  “是弟弟?”學弟是這個意思麼?

  “嗯……不是…………”禦緋羽真的很困,閉著眼睛就要睡過去。

  “羽兒!”

  一個突然的狠捏一下子讓禦緋羽睜了眼。

  “唔……淵!”他正沒力氣呢,尤其後面還很敏感,突然一下幹什麼嘛,真是的……

  “那個男孩是誰?”

  “星舞啊,不是說了學弟麼。”經了剛剛那一掐,瞌睡蟲倒是跑了不少。更何況現在那手——還在後面很不老實的轉悠!

  “學弟是什麼?”

  禦緋羽一愣,這才想起這詞對他們是陌生的。看著禦湛淵一臉陰沉的表情,再想想前面,立馬明白了怎麼回事。

  討好的貼過身子蹭蹭, 禦緋羽嘻嘻偷笑禦湛淵吃醋不敢承認。

  “學弟……就像是師弟吧,一起學習的。”吃醋的淵,好可愛呢~~

  禦湛淵抿著唇輕點下頭算是認可了這個答案,但表情並沒有融化的跡象。

  “怎麼了?”難道還有什麼?

  “為什麼抱他?”這一句說得臉色愈發暗起來。

  “啊?”抱?

  “在亭子裏,不是麼?”他本只是隨意的望一眼,卻不想看到那副模樣,後來羽兒竟為了保護那男孩而讓他撤去對夢瑤鬱浪的懲罰,他——他知道沒什麼的,他知道!只是……

  “嘻嘻……”禦緋羽費力翻到禦湛淵身上,捧起那張俊顏吻了一下,“星舞受了傷,我只是安慰他,他需要有人那麼做,而我是個非常合適的人。”

  的確,那時的星舞,如果他不做什麼,過後一定會躲在某處哭吧,那個孩子,意外的要面子呢。他只是讓衣服暫時充當了一下吸水器而已……

  禦湛淵皺皺眉,雖沒說什麼,但這解釋明顯讓他心情好了許多。

  “嘻~淵好可愛……”原來還是在吃醋啊~~

  禦湛淵一僵,想否認卻又不足氣的表情有著些微的扭曲,看著說不出的怪異。

  “哈哈……”禦緋羽笑得花枝亂顫,本來就無力的身體隨著笑顫動輕抖,直接導致了身下身軀又起了反應……

  “呃……”羞著臉止了笑,禦緋羽罵自己真是自作孽,剛剛已經做了好幾次,再來的話他明早絕對爬不起來。

  “那個,淵……我們睡吧……”呵呵笑著掩飾,禦緋羽使著勁想再翻下來……

  【某卒:請問您覺得小羽毛成功爬下的可能性為多少?

  F(撫著下巴沉思):這個……雖然我很肯定,但為了不讓我的小羽毛太過傷心,我決定持著不確定的態度說一句——可能性為零……】俗話說得好,知子莫若母!當晚禦緋羽果然按照F所說的沒能成功逃下禦湛淵的賊船……

  ……

  “珀,昨晚沒睡好麼?”臉色發青,難道是病了?何穆看看禦湛淵,覺得後者實在是不可能讓櫻珀發生“生病”這種事……那又是為什麼?

  回頭瞧見那似乎是坐的不甚舒服的少年一臉窘羞,一下子明白了怎麼回事,不禁也微紅了臉。

  “咳!何——啊!”突然一陣旋轉,禦緋羽一被人抱在懷中,而那主人的手正幫他揉著昨晚受盡折磨的地方。

  “唔!”這下本就不厚的臉更紅了,見何穆尷尬的看著另一邊,禦緋羽忙推拒著身後人。

  “淵,不……不用了……快住手……”何大哥雖然親切,但終究是外人啊……

  動作停了一下,男人像是很喜歡看他這種又羞又窘的表情,不禁脫口而出一句令少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的的話。

  “我是怕你今晚受不住……”

  ……

  “咳咳!何大哥,要跟你說下星舞的事。”禦緋羽也不管現在的姿勢了,反正怎麼說淵就是不放開他。

  “哦,聽說了,昨天來了個人,是珀的舊識嗎?”

  “嗯,像我弟弟一樣,真的是沒想到會再見到他。”禦緋羽想著笑了起來,又看何穆道:“何大哥,這陣子可以讓他住下嗎?他身體先前傷得很重,需要休養幾天。”

  “呵呵,無需跟我客氣,既然受了傷就讓人好生照料著,住幾天都沒問題,城裏有幾家醫館都不錯,我記得醫術最為——”

  “嘻~哥~你忘了誰現在住在我們這兒啦!還用得著去請大夫嗎?”何音純笑著;蓮步移到何穆旁邊,對禦緋羽被抱的姿勢僅是嘻嘻笑著,也沒像何穆那般難為情,坐前不忘對禦湛淵欠身。

  禦緋羽見此無奈的聳聳肩,他說了不知多少回不用行禮,但對方回他說覺得好玩,而且對大人物的禮貌也是不可少的……唉,聽了這話再看她那舉動,恐怕是“好玩”的成分居多吧……

  何穆一拍腦門,想起了住在他茗馨樓的可是禦靈宮的宮主、少主和影衛啊,這般的人手中定會有比城中醫館裏好上千倍的良藥,哪輪的上去請大夫!他真是糊塗,糊塗啊……

  何穆不好意思的笑笑,慶倖妹妹提醒的早,否則他都要叫人現去請了呢!

  “珀,那個星舞受的什麼傷?是否很嚴重?我看另兩個影衛護的緊,都不讓人進去瞧瞧。”何音純說到後來不禁撅起了紅唇,一副委屈的表情,明顯是想進去卻被夢瑤鬱浪擋在外面了。

  “具體的什麼傷我也不好說,大概類似於經脈受損吧。”禦緋羽見那兄妹倆瞭解的點點頭,輕輕笑開。星舞身體的事不能和他們說,暫且先編一個糊弄過去吧……

  “呵呵,小純姐要是想看的話,就等兩天吧,星舞現在急需休息。”

  “唉,我就是著急看呀~”何音純調皮的吐吐舌頭。她是真想看呢……


第九十二章

  星舞一直睡了五天,這中間別說弄出個動靜,就是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變化過,也真的沒需要過食物。

  期間,夢瑤隨禦緋羽進去探望過一次,因為實在是又好奇又擔心。

  看著那少年始終維持著剛入睡時的姿勢,夢瑤不禁有些驚訝。就算睡得再老實的人,這麼長時間了也應該轉一下頭或動動手指吧。而這個連頭髮鋪散的位置都沒有丁點變化的人顯然不是一般人眼裏的“一般人”……這沒有絲毫移動過的樣子……簡直就像是會就此長眠……

  禦緋羽看了看星舞的狀態,又放出點力量輕輕試探了下,最後滿意的說了句:嗯,恢復得不錯。

  夢瑤聽了這句,雖然自己琢磨來琢磨去也沒弄明白星舞是怎麼恢復的,但至少安了心。既然少主都這麼說了,那就絕對沒問題。

  夢瑤、鬱浪這幾天也是一直守在星舞門口。就連睡覺時也是兩個人互換著靠牆小眯一會兒,若有其他的情況也一定會留下一個人。他們如此謹慎的守門,禦緋羽也沒說什麼。若照以往,少主定會關心著他們來一句:不用這麼小心,去休息一會兒吧。現在這情況來看,星舞這段時間真的是關鍵,一點差錯說不定就會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夢瑤鬱浪認清了這點,也就更不敢大意。

  即使要時刻警惕著五天五夜,這種守門的工作對夢瑤鬱浪來說也不算什麼辛苦。這在他們看來,真的比以前那些出生入死的任務輕鬆許多,他們根本不會感覺到那種想死卻還不能死的絕望和精神疲憊。是的,本來——該是這樣……

  可是,若有某位大小姐時不時來攪合一下的話呢……

  答案是——夢瑤鬱浪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想死……

  話說,何家大小姐——何音純自知道星舞的存在後就一直嚷著要去看這位被櫻珀當做弟弟一般疼愛的老朋友……雖然珀說了過兩天星舞就會醒,但她也不知道的了,就是等不及了……

  所以這幾天,何大小姐頻繁的出現在夢瑤鬱浪眼前,理由基本是——“單純的路過”“散散步而已”“走著走著就過來了”“我看到這房頂有一隻鶴,想抓它”……

  好吧,你說你路過就路過,可為什麼偏偏是貼著人家牆壁路過?散散步也不至於連屋子和院子都分不清吧?走著走著也能突然一個直衝撞人房門?再說那房頂,怎麼可能有鶴?這不睜眼說瞎話麼?行,就當是有鶴,那你上了房頂掀瓦幹什麼?那鶴還能瞅著那麼點縫鑽進來不成?

  夢瑤鬱浪見那優雅淑惠的何大小姐一臉無辜委屈卻還燃燒著毅力死盯著房門,也不好用武力解決,只得好言相勸。

  想著星舞還在裏頭休息,夢瑤鬱浪便儘量壓低聲音,何音純見著也跟著將話音放鬆。於是,幾個人大白天的明明沒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兒,卻像是真偷了別人家的財寶此刻證算著怎麼分一般……那說話的聲音,雖然可形容成是“說悄悄話用的聲音”,但現在聽著只覺得一個字兒——寒!

  如此一遭也就罷了,可那位暗自發誓一定要看到神秘少年的廬山真面目,否則不吃晚飯的何家大小姐偏偏隔個時辰便來一次。一來就是“偷襲+偷窺”→“毫無意外的被抓”→“各種意想不到的理由”→“虛著聲音,嚴肅正經的‘分贓討論’”……別忘了,何音純畢竟也是個才女,不論是以前在何家還是後來在沁水閣,她都沒有缺掉該有的教育。而夢瑤鬱浪就不同,他們以前是殺手,是不需要語言的武器,雖然這幾年變得愛說話了,但那是和以前的他們相比。面對何音純,原本的勸言只會被堵的吞進肚裏,說不定還會不小心咽了對方送給的利刺。簡單的說就是,夢瑤郁浪根本說不過何音純,也就根本勸不了何音純。那這樣不如不勸了?想想這兩天經歷的,兩人一致決定還是得將革命進行到底。於是十幾次,或者是幾十次下來,如果夢瑤鬱浪知道神經衰弱是什麼意思的話,一定會指著自己極其肯定的說:就是我現在這副樣子……

  什麼?你問最後是什麼情況?

  ……

  【眾:喂,問你呢!那個拖了好幾天沒更新的無良鬼!

  F(掏耳朵):嗯——?說我麼?

  眾:不是你是誰!快說!

  F:哦……我也不知道……

  眾(頭頂緩緩冒出白煙……哇!是要升仙了嗎?——某F星星眼崇拜……):……拖下去!】

  咳!既然F被拖出去了,那這問題還是我來回答吧。

  經過雙方“無意的相互摧殘”,夢瑤郁浪和何大小姐因刻意啞著嗓子長久的說話而導致三人真的喉嚨發炎,任何詞句從他們嘴裏說出來,都不如買只鴨子聽著叫,更何況那聲音還像幽靈般虛幻縹緲……即使那聲音不是很大,但怎麼聽怎麼覺得一個字兒——悚!

  【眾(懷疑):F被拖下去了,那你又是誰?

  我:我?(極其嚴肅的沉思著)嗯……我也不知道耶……

  眾:那也一塊拖下去吧……】

  由此,這三人再不敢出聲,何音純來了也只是幹瞪著房門,等眼睛酸痛得不行再回去,緩過來了再來……如此反復——終於有人爆發了!

  “小純,給我回房去!”何穆是真的想發火,但看著那張俏臉他也只能逼著自己忍住。一天兩天這樣,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嗓子都弄成這樣了還依然“不屈不饒”,這像什麼話!不就是珀的舊識麼?至於這麼大好奇心?

  “哥!等——唔!唔!”何音純剛蹦出幾個字就被她那好大哥捂住了嘴。

  何穆背上一陣發麻,不敢相信剛才那詭異的陰森森的聲音是從自己妹妹口中發出的。

  “呃!咳!小純,別鬧了,這幾天瘋瘋就得了,珀說了星舞需要休息,你這樣打擾,也不知人什麼時候會醒了。”

  何音純被捂住了嘴,還在“唔唔”的亂叫,但何穆的話她多少聽了進去。轉轉眼珠,想著哥哥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再看哥哥那不好的臉色,何音純自知錯在己,立馬靜了音,表現得很乖巧。何穆見她這樣,更捨不得說什麼了,牽緊了手就領走了。

  這下夢瑤鬱浪可真是松了口氣,一邊感歎著噩夢終於結束,一邊告誡著自己千萬不能一不小心張嘴。想想何音純那般甜美的聲音都成那樣了,他們要是一開口,可能這屋裏的人永遠也醒不過了。


第九十三章

  所以,在星舞醒來時,因夢瑤鬱浪的不能說話,沒能通知其他人,就只有察覺到波動變化的禦緋羽趕了過來。

  “感覺怎麼樣?”抬至星舞頭項的手掌下慚漸聚集出點點透明藍的柔光,隨即擴大成一個圓環,在星舞上方轉著圈。

  手掌輕輕一落,那圓環便像是掃描般,自上而下慢慢移動,落至腳底時一個閃影便不見了。

  “嗯,已經完全恢復了!”禦緋羽笑著收了手,心底那點憂慮散了去。沒有抵抗反應,很好……暴走後的修養極其重要,身體內即使再細微的一絲力量,也要從頭修復,將暴走時的力量逆反重新歸順排列。幸好星舞休息的這幾天環境安定,否則一旦出了什麼異動,很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力量整理,導致錯亂。

  做了個深呼圾,星舞立即感覺到了像是上足了弦般的充盈活力和精神滿足。

  “謝謝學長!”星舞由衷的道。多虧了珀學長,他的傷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禦緋羽笑笑,像以前一樣揉著星舞的頭友,然後——手越來越狠……發越來越亂……

  “呃……學、學長……”星舞可憐的望著眼前絲毫沒把自己的過分舉動放在心上的人兒。

  “嗯?”禦緋羽的表情很無辜,很友好,很親切,很……

  “我……好餓……”星舞捂著已經癟得看起來只剩一層皮的肚子,想著裏面的器官會不會萎縮了。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看自己的身體反應,絕對不少於三天……學長幫他是好,可為什麼不幫到底的在他睡時設一個維持營養供給的結界呢……嗚嗚……

  “啊!”禦緋羽一叫,也知道自己忘了什麼,“呃……星舞,走!吃飯去!”

  禦緋羽彌補似的抓起星舞就住外走,卻不想正和外面沖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啊!”幾聲驚呼同時響起,禦緋羽和星舞都反應快的穩住了身形,而對方那點三腳貓工夫根本派不上用場,再加上本身的嬌弱,實實在在的被大地啃了一口。

  “小、小純姐?”禦緋羽看清了地上的人,急忙過去扶起。呃,剛才那力道可不輕……

何音純那一摔,將她原本看到門神消失的喜悅全部打碎。她怎麼那麼倒楣!今天可是好不容易逮著她哥不在啊!

  “小純姐,沒事吧?”禦緋羽當然明白不可能沒事,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真不是故意的,何大哥應該會理解他的……

  何音純這邊不敢明目張膽的揉,憋紅了臉……好吧,她承認才一半是疼的……

  “學長,這位是……?星舞好奇的瞅著何音純。

“啊!”突然的一聲殺豬叫,何音純啞著嗓子飛速探過頭來,“星舞?!”

  “呃……嗯!”星舞一抖,被一看到他便目光詭異的女子嚇了一跳,心裏直發毛。

  “小純姐……”禦緋羽拉拉何音純衣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唉,小純姐這樣盯著人家像是人欠了她多少錢似的。

  何音純知道禦緋羽在旁邊不停的提醒她,但她現在就想逗逗眼前這看起來不怎麼自在的孩子,她可是蹲了好幾天,現在終於見著他了,怎麼能輕易的放過?反正只是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稍稍移了目光,瞥見身旁的少年己是真有些著急,心下突地一咯噔,想著自己可能真過火了,於是立即陪著笑,安撫著星舞不安的情緒,也是在向禦緋羽表明不會再鬧了。

  “呵呵……我叫何音純,是這茗馨樓老闆何穆的妹妹,剛剛是我失禮了,只是想著珀的朋友定不一般,便生了些好奇,若是嚇著你了,那真是對不住了。”何音純突然禮貌起來,禦緋羽高興也吃驚。只是那聲音……抱緊雙臂的少年突然開始懷疑自己耳朵的承受能力。

  “沒什麼的。”星舞趕緊擺手,知道女子無惡意。

  “那你就和珀一樣叫我聲‘小純姐’可好?”雖然聲音依舊悚然,但那笑真的是溫潤柔和,讓人看著就舒服。星舞沒有猶豫,重重點了頭。

  剛才的事已算是一場玩笑,過了大家就不必再在意了。

  “好了,小純姐讓星舞去吃飯吧,他可餓壞了。”禦緋羽看著星舞不自覺的捂著腹部,知道再不走這孩子可能就要成為第一個以異能者的身份餓死的……

  何音純這才注意到星舞不佳的臉色,心裏怪著自己觀察不夠仔細。

  禦緋羽示意夢瑤鬱浪到跟前,輕輕道:“我不便去食廳,一會兒會讓夢琳端些吃的過來,星舞初愈,需要到外面見見陽光,我們就在外面常坐的那間小亭子裏。你們不必急著過來,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等醒了,還有事情要交給你們辦。”

  “是。”夢瑤鬱浪順從的退下。雖然這幾天受了何音純的叨擾讓他們覺得比平時更疲憊,但實質上的勞累並不多。既然少主說了還有別的事,那他們更得好好休息,總覺得下次的任務一定不會簡單。

  “小純姐,你也去睡睡吧!我聽說了這幾天為了星舞的事折騰得不輕。”禦緋羽意有所指的笑道,讓何音純一下子少了幾層臉皮。

  “嘻嘻……”拉著星舞閃了出去,禦緋羽的笑聲被風兒卷了進來。

  何音純獨自一人在屋內梧住臉,想著前幾天的事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但——

  那纖手慢慢放下,女子嘴角上彎出弧度,吐出輕巧的字句:“星舞……終於見到了呢……”


第九十四章

  星舞是真餓極了,狼吞虎嚥的將夢琳拿的一桌子飯菜掃了個精光。

  禦緋羽倒了杯茶讓星舞順順,見夢琳、斷溯都在一邊,便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夢琳,斷溯。”

  兩人聽著叫喚立即到禦緋羽身邊低下身子。

  “星舞的身體已無大礙,沒有理由繼續留在茗馨樓,你們明天和夢瑤鬱浪他們隨星舞一起去釜森。”

  平平淡淡的語氣,簡簡單單的話語,卻讓亭中立著的兩人瞬間僵硬,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

  “學……學長!”星舞也是一臉的驚愕,他根本沒想到禦緋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學長,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也能去——”

  “你們的回答呢!”禦緋羽沒理星舞那蒼白的拒絕,只目光鋒利的看著兩人。

  夢琳鬱浪內心掙扎不解,他們實在不知道少主為什麼突然要他們陪星舞去釜森,而且還是四個人都去!他們是禦靈宮的影衛,要保護的是禦靈宮的主子們,這樣調開他們,少主的安危要怎麼辦,他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上次的事!

  “少主,屬下拒絕!”斷溯先抬了頭,非常堅定的與禦緋羽對視。後者眯起眼。

  “少主,奴啤也是!”夢琳不能允許自己不在少主身邊,她發了誓要保護好他,永遠不能再讓他消失於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大膽這是命令!”明顯感覺到禦緋羽動了氣,但兩人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決定。

  “我說了這是命令你們聽不懂麼!”禦緋羽猛地一拍桌子,一個瓷碗被袖子無意刮到,響亮的破碎聲落於地面,亭中一陣沉寂。

  星舞被剛才的禦緋羽嚇到了,緩了緩神細想著方才的舉動,心裏明白了七八分。

  “學長,我會好好愛護自己,不再發生上次的情況,要他們都跟著真的沒必要,要是學長不放心,就讓夢瑤鬱浪陪著我吧。”星舞看得出眼前這兩人雖是護衛一類,卻沒有因主人的命令行動,若不是真的擔心學長,他們不會這麼大膽且堅定地拒絕。學長的好意他都明白,只是他不想強迫任何人去做違背其意願的事。

  禦緋羽皺起了眉,看向星舞。

  沒錯,他是擔心星舞再次暴走。寄生型的暴走要在什麼情況才會發動他很清楚。若非絕境,怎會去尋那條簡直可被之為自我毀滅的路?

  對方的手段不夠高明,但做出的效果是百分百達到了他的意。剛恢復的星舞不能再次被捲入黑暗!至少在他抓到敵人的尾巴前,星舞不能出事!

  “這事無需再商量,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你們就出發!”禦緋羽起身,似是不想再談下去。

  “學長!”星舞一把抓住禦緋羽的衣袖,後者也沒想掙脫,只是很平靜的看著他。

 呼出一口氣,星舞對上禦緋羽的眼。

  “我知道學長這麼做是為我好,但請學長也能稍微相信一下我,我承認上次暴走著了他們的道,但這並不表示有一還有二,栽一次就夠了,我不是會每次都能讓對方稱心如意的人!”

  星舞收緊手,衣服被揪得變了形。

  禦緋羽始終沉默,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學長!”

  少年抬了下眉,終於有了動作。

  拂開袖端的手,禦緋羽沒再看幾人逕自轉身。

  “學——”

  纖細的身影在亭口停住。

  “斷溯留下。”這是極限。

  “……是!”夢琳明白這是少主最大的讓步,她……不能再過分了……

  斷溯,少主就交給你了。

  接到夢琳的眼神,斷溯瞭解的點頭。

  星舞站在原地看著禦緋羽漸慚走遠,雖然很想追上去說兩句希望學長不要生氣什麼的,但就是邁不開腳。

  或許學長需要一個人想些什麼,即使表情沒多大變化,也似乎在說著“不要過來”……

  禦緋羽沒有回房,他到夢瑤窗邊站了一會兒,確定裏面的人呼吸穩定,睡得很熟時,又向鬱浪房間走去。

  他沒有生氣,只是那句——“稍微相信一下我”,讓他突然對自己產生了此懷疑……

  來聖.凡學院之前,麥克萊恩孤兒院裏的“媽媽”和小夥伴們對他來說是家人一樣的存在,雖然他們忘記了他,但他心裏始終為那時的歡樂無邪留有一片天地。所以即使違背神諭,最終毀滅他也毫不後悔。忘了又有何妨?只要當時相處的點滴曾經存在過,曾經印在他們的記憶中,那就夠了……他相信那時的他們是不會忘記的……

小奇、夜、小汐都是他重要的朋友,他相信他們在遲疑迷惘之時會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相信他們既然答應了和他一起守護世界就一定不會反悔。

  一切……只是“相信”——薄弱,又殘存著希望的一種信念。他,一直以此為支柱……

  而剛剛,他不那麼確信了。

  動搖只要有了存活的機會便瘋狂的生根發芽,鑽得五臟六腑都跟著震顫。

  他真的不夠相信星舞麼……

  ……………………

  夢琳、夢瑤、鬱浪已隨著星舞上路。

  看得出夢瑤鬱浪在聽到這任務時一樣的震驚,可禦緋羽沒再做什麼解釋。兩人問了夢琳也沒得到實質性的回答,斷溯更是一口不開。明白自己不能再要求過多,兩人便沉默下來。

  星舞知道夢琳幾人心情低落,說了幾句笑話想升升溫,卻沒什麼效果。另一方面,他也在意學長自那後某些算是回避的舉動,臨走時也沒有正式的和他對視過……

  幾人各自懷著心事,也不知他們這趟旅途會不會風平浪靜……

  …………

  “羽兒。”禦湛淵將手中的字條遞過去。

  少年幾眼掃完已變了臉色。

  “淵,我們走!”


第九十五章

  禦湛淵和禦緋羽離開了茗馨樓,去哪了誰也不知道,就連斷溯也是。他記得上次主上和少主也是出去了一會兒,他和夢琳本想跟,主上卻命令他們留在茗馨樓待命。也就是那次,夢琳逮著了夢瑤他們……斷溯不好猜測主上他們去哪幹些什麼,但看他們上次回來凝重的表情,也知道是嚴重的事。他只是疑感主上為什麼不讓作為影衛的自己跟隨,畢竟他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子。而這兩次連少主也都什麼也沒說,顯然是同意主上的決定,這讓他更搞不懂了。

  可能是主上他們有什麼打算吧……

  “哎?斷溯!”遠處一人見著他疾跑過來。

  何穆?

  斷溯有禮的點頭。

  直至何穆到了跟前,斷溯才發現些不對勁,何穆雙目微紅,氣息不穩,整個人已不是平時溫和的樣子,反倒有些毛躁起來。

  “你、你看到小純了嗎?”沒等斷溯問,何穆就匆匆抓住了斷溯肩膀。

  何小姐?斷溯搖搖頭,“怎麼了?”

  何穆放了手,有些洩氣。

  “中午王川說小純午飯時就沒見影,我想著是不是她又上哪捉弄誰了,就沒在意。剛剛過來一趟看看,去了她房裏卻沒見著人,問了下人都說今天沒見到過小姐,我尋思是不是珀不在,她無聊,說不準能過來找你,但你這兒竟然也沒有……”

  斷溯聽這話也覺得反常:“我今兒一天也沒見過何小姐,一直都在這院子裏瞎溜達,要是小姐到我這兒了,我絕對不可能察覺不到。”

  “嗯,我想也是……”何穆心裏開始發涼,斷溯這裏是最後一個沒有被找過的地方,來之前他己經將其他院子都找遍了……

  “何小姐是不是出門了?在外面的話,逛上一天也不無可能。”

  何穆一震,什麼也沒說直接朝門口奔去。

  斷溯笑笑,轉身回了屋子。他得將腦子裏的東西理理,他覺得這兩天的情況實在有些古怪。

  第一次少主與主上出去時,模樣和平時說實話沒什麼差別,少生也是一臉輕鬆的笑。雖然沒讓他和夢琳陪同,也沒說理由,但看那兩人的樣子,他們以為是遊玩什麼的,覺得自己跟著也確實不妥,所以一開始還納悶,後來便沒在意了。可是那天下午兩人回來時明顯感覺不到歡快的氣氛,主上一直就是冰雕臉,那時更是寒了個徹底,而最令他驚訝的是.就連一向很活潑的少主都繃起了臉。他和夢琳自是無權去問什麼,只是兩個人瞎想著就是覺得不舒服,鼓了勇氣準備去問,卻又見少主和下午夢琳發現的夢瑤一行人中的那個孩子在一起。夢琳說他是少主的舊識,那自己就不便去打擾了。而主上這邊面對夢瑤鬱浪的違令出宮,也想著法懲罰。兩邊都不是問的時候,他只能先把問題憋在心底。

  後來幾天,星舞按照少主說的一直在房間裏休息,夢瑤鬱浪也被安排去門口守衛。

  他知道那星舞不是普通人,少主這麼做自是有他的理由。雖然命令說得簡單,但他知道保護那孩子的心異常強烈,那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和夢琳想著這兩天一定要照顧好少主,不能光顧著星舞忘了自己啊。 而那問題,就先放放吧……

  星舞睡了五天,看到少主終於展露笑顏,他們也十分歡喜。只是突然地讓他們陪星舞去釜森這是不是太奇怪了?他們私下和夢瑤郁浪談過,知道那個不願回想起的恐怖夜晚,也聽說了第二天是星舞主動要和他們同行,並說了想要去釜森。他明白少主不希望朋友再受到傷害,想多些人保護星舞。但至於要他們四人都去麼?他們走了少主怎出辦?要是那個把少主抓走的人趁這時候來了怎麼辦?

  他不知道星舞為什麼這麼急著去釜森,但再急的事在他看來都沒有少主重要。即使少主是以“幫助朋友”這種心情發出命令的,他也不會說出“遵命”。而夢琳顯然和自己想的一樣。

  不過是星舞勸服了少主這件事,他是沒想到的,畢意少主這麼做都是為了他,斷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星舞拒絕的。星舞說的那句話,他也不是大明白。但想著自己可以留下保護少主了,他還是非常高興。

  和夢琳約好了,即使拼了性命也要保全少主!

  看那四人在第二天便上路,斷溯的心情是複雜的。他總覺得一切發展的太快,太突然,自己還什麼都沒弄明白。自那後,少主沉默了許多,有時就發著呆不知在想此什麼,那天在亭子裏跟星舞說話時也感覺少主哪里奇怪,只是他完全不知道是哪環出了問題。

  今天不知是因為什麼,主上和少主又出去了。臨走時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

  他是真不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後來一下子想起上次那問題還沒問,不禁有些無力,而這次他覺得更問不著了。

  “砰”房門突然被撞開,何穆紅著眼抓著斷溯幾乎在喊,“斷溯!門衛說他們根本沒看到小純出去,我到大街上找了好久了找不到!回家下人們也都說沒有。怎麼辦,小純不見了!!”

“什麼?”


第九十六章

  茗馨樓今天反賞的提前閉店,小二們陪著笑臉,左一句“十分抱歉,右一句“實在對不住”,客人們抱怨是抱怨,但茗馨樓不論是甜點的品質還是提供的相關服務都是令人滿意的,大家說了兩句,也都理解的離開了。

  沒鬧出什麼事對這個時候的茗馨樓,尤其對何穆而言。是唯一一件能讓人稍稍欣慰的事,只是心裏的安定隨著王川彙報情況的結束,也消失殆盡了,畢竟這暫時的安慰不是他心結的果子。

  現在的他,就算茗馨樓被毀了也不會抖一下眉毛。

  後院廳裏或坐或站只有三個人,充分的空間卻因空氣不知名的恐懼而變得有些窒悶。王川低頭立在一邊,不太過明顯的胸膛起伏看起來是身體虛弱,實際上卻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仔細一看,發現桌椅上佈滿開裂的深痕,一道道交錯縱橫,完全破壞了紫檀木的優美輪形。桌上頭幾乎不見茶杯蹤影,連一些小裝飾也撤了下去,反倒是地上桌腳處時不時見到幾粒細小的木屑和白色碎塊。

  廳裏靜得可怕,偶爾響起的刺激聽覺的滴答聲將地上的碎屑慚染成紅色,源頭那雙滿是仿痕的手似已被主人遺棄,任鮮紅即將凝固,也沒打算將其包紮。王川幾次上前,卻因男子陰鷙的眼神而止步。心裏又著急又害怕,連連把眼神投向坐在側位上的男子。

  斷溯眉頭緊了又緊,先前整理的思緒被“何音純失蹤”攪得又混亂起來。他實在想不出何音純有什麼理由會“不見”。

  聽何穆的意思是今天門衛很確定沒有看到何音純出門,下人們也說沒什麼印象,這麼看何音純可能根本沒出過樓。

  要說她自己想出去的話,沒必要“逃”啊,才什麼事跟何穆說還怕不答應麼?何穆可能沒自覺,但他們都能看出來何穆很寵她,想必是打算把以前的冷落都補回來。何音純應該也知道這點,所以她不可能去哪不告訴何穆。

  那麼何音純不見是……在他們沒察覺的情況下被綁架了?

  何家既是名門,種種言行自是有人暗中明裏瞄兩眼,但這麼多年,不論是上一代莊主還是現在的何穆都給夙瑞山莊打出了好名聲,不至於遭到什麼惡意之事。

  要說何家有什麼會被外人覬覦的也就兩樣,一是何家的擒鳶連環鎖,二是何家多年打拼下來的無數財產。前者雖不是世間頂級的武功,但畢竟非何家不外傳,裏頭的奧秘的確足夠吸了很多人。而財富是人人都需要,人人都想要的東西。若說有人為了這兩樣而綁架何音純……也不無可能。

  假如何音純是因此失蹤,那麼照她待在沁水閣那段時間,何家卻什麼事兒也沒出這個狀況看,對方是沒有足夠的實力憑武力竊取.只能特意等何音純回來再下手。可是為了區區擒鳶連環鎖和何家財產,會有人等待四年麼?在這期間雇個殺手什麼的不是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麼?

  怎麼看這計畫都是矛盾重重,極不完美,腦子好的人根本不屑一顧。腦子差的人……呵!腦子差的人根本不會綁架成功吧!何音純雖武功不精,但怎麼說也是個聰慧機靈的人兒。

  這麼看來這條猜想就不成立了。

  正越想越亂之時,王川又一次朝他“求救”。

  何穆剛剛發狂的舉動他都看在眼裏,也能理醉,想想要是少主失蹤了,主上絕對會比現在的何穆還可怕。現在就這麼讓他靜想一會兒也好,說不定能抓到什麼遺漏點,至於那手……斷溯覺得不包紮反而能讓何穆更清醒。

  “王川,你先下去,也別讓人候著了。”沒等斷溯說什麼,何穆已先開了口。

  “是,是!”王川幾乎是一邊點頭一邊跑出去的。拐了回廊,王川才敢擦擦頭頂的汗,雖然慶倖少爺沒將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但小姐不見這事他心裏也是十分不安。可再怎麼擔心,他又能有個屁用?只要躲得遠遠的,別給少爺造成困擾就得了……

  廳裏少了個人,溫度更低。但有些話,也只能在人少的時候說出口。

  “斷溯,小純的事兒我怎麼想都覺得蹊蹺。”何穆的聲音很平靜,看向斷溯的眼只有零星的瘋狂。斷溯知道他在極力命令自己鎮定。

  必須壓制住內心的慌亂,必須從頭認真思考,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總會有線索的!

  斷溯點頭表示同意何穆的話。何穆比他更清楚何家的現狀與何音純的性格,雖然他不能肯定他們是否想法一致,但總不會差太多,畢竟可能的就那麼幾條路。如果連何穆都覺得何音純不是“正常”的“失蹤”,那麼這事他們真的好好討論討論,不知是否有什麼“隱情”正于暗處露出爪牙。

  “我想,還是等主上和少主回來再從長計議比較好。我知道這不是件可以拖的事,但現在看來,或許只有少主的力量可以幫上忙,而且是主上和少主走後,何小姐才不見的……”何穆雙眼倏地尖銳起來,斷溯沒有閃躲。

  的確,何音純是在主上他們離開後才失蹤的,要說巧這未免太牽強,懷疑總歸是少不了的。

  “我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聯繫,但等少主回來,就算得不到何小姐的下落,也一定會有什麼資訊,我想少主是可以辦到的。”他允許何穆懷疑少主,但也僅僅是懷疑。他相信少主不會做這種事,因為完全沒有必要。而且如果是少主的話,會用更直接的方式……

  何穆沉默。似在掂量斷溯話裏可信度和有用度。斷溯知道他會謹慎的考慮,憑何穆的腦子,他該弄清現今最理智的方法。

  許久後,何穆抬頭,瞧裏一片平靜。

  “好。”


第九十七章

  緋羽這次並沒有離開很長時間。

  在何穆將傷口處理完畢,下人們把廳裏收拾乾淨時,禦緋羽就踏進了茗馨樓後院。

  明顯不同於上次的臉色不佳.看起來很是輕鬆的少年唇角一直掛笑.只是身邊……少了禦靈宮宮主——禦湛淵——而巳……

  “主上呢?”斷溯幾乎要叫喊出來, 本以為會寸步不離少主的主上竟然沒見著影,這怎麼可能!!

  禦緋羽淡淡一笑,很簡單的一句“回宮了”便沒再作多解釋。

  斷溯不知該擺什麼表情了,太多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把他弄糊塗了。

  廳裏似乎沒什麼不同,只是總有些不協調的地方被眼尖的人發現。

  “何大哥手怎麼了?”即使更顯而易見的是何穆自看見他便複雜起來的表情,邯緋羽也想先假裝沒看到。他有種感覺,一定出了什麼事,而且不是什麼好事,而這不是什麼好的事十才八九是和自己有關。

  何穆別開了眼,道:“沒什麼。”

  禦緋羽挑眉,沒再說話。既然何大哥不想告訴他,那他再問下去也沒必要。只是這氣氛真的不怎麼讓人喜歡,壓得人憋屈。倒了杯茶,怎麼喝怎麼不對味.索性和另兩人一樣開始了靜坐。

真的,太靜了……

  “……柏……”何穆先看向禦緋羽,聲音沙啞,眼裏帶著些壓迫,帶著些求證,“你今天去哪了?”

  “嗯?”禦緋羽沒想到何穆問這個,照理說去哪是他的……,他不需要跟誰彙報,而何穆也不是會問這種問題的人……

  “怎麼了?”

  何穆又是一臉複雜,嘴唇動了幾次,卻什麼也沒說。

  禦緋羽是真奇怪,有什麼事不能說出口。需要這麼謹慎?和他還像防著什麼賊似的麼?

  另一邊,斷溯竟也開始了沉默。

  “你們怎麼了?有什麼事就說!”禦緋羽先前的好心情全讓破壞掉了。大步走到何穆面前,是等著他完完全全的說出來。

  看著禦緋羽坦率的眼晴,何穆心裏突然踴上一絲懊悔。是不是.不該懷疑珀?

  “……小純不見了,自早上起就沒有下人看過她,門衛也說沒見到小純出門。”何穆不再看禦緋羽的眼晴,轉而將目光注向一旁,“要是有人綁架了小純,那麼能逃過斷溯的敏銳並勝過小純的機靈的人,實在很少,而且大白天的來擄人也不是明智的舉動!昨晚就更不可能,畢竟你和禦宮主都在……小純去哪的話沒有理由不告訴我,我又不是講究嚴行律己的人,她要是想出去逛幾天,我絕對會同意……小純,是在你們走後不見的,所以……”

  “所以?”聽到這還不明白的人就是傻子了!禦緋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被懷疑了!

  何穆開始後悔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再怎麼小心,也還是會有不留神潑到人身上的時候。

  “我和淵去了趟玲瓏閣,只是得到了些宮裏的消息就過去看看.並沒有看到小純姐。”這番話說完,斷溯先站了起來。

  “少主,是宮裏——”

  “不,宮裏沒出什麼事,就是一些被壓在箱底的老舊東西又被翻出來了而巳。”是的,只是一些上了年紀本以為沒用,卻恰好是正需要的資訊。

  斷溯不太懂,但他沒打算再問,既然主上和少主有什麼計畫,那他不要成為累贅就好了。

  何穆相信禦緋羽的話。事實上他知道禦緋羽不可能對小純做什麼不利的事,只是禦緋羽逃脫不了嫌疑,尤其在他想的其他可能都不成立的情況下。他在等,等禦緋羽的一句解釋,哪怕只有短短幾個字也好,只要禦緋緋羽說了,他就相信他。

  何穆知道自己松了口氣,但隨即心又揪了起來。如果這和珀也沒關係,那小純去哪了?

  “何大哥,把詳細情況和我說說吧。”禦緋羽刻意繞開剛才的事。

  何穆回想起一點一點確定失去小純的蹤影,整個人又激動起來。扶手被按出了深深地指痕。

  …………

  “這麼看,小純姐似乎連房門都不曾踏出。”言外之意是,小純姐要麼是跳窗走的,要麼,是被人劫持跳窗而逃……

  “可是……”照這麼發展的話,何穆和斷溯都想不透。

  的確,何音純沒必要向穆隱瞞行蹤,而前來劫持的人也不會那麼白癡,連何家現在住了什麼人都不摸清就貿然闖進,而且還是白天。

  那麼……

  “何大哥,小純姐房間有留下什麼線索麼?”既然是在屋子裏不見,那總應該會有些什麼。

  “和平時沒什麼不同,我不常進,打掃房間的下人們更清楚些。”說到這,何菲有些窘,“但她們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我能去看看麼?”不是說何家的下人不仔細,只是有些東西是大家通常都不會去在意的類型。

  何穆揮退了門外走動的下人,三人輕腳進入何音純的房間。

  不同于一般女孩家的矜持羞澀,何音純是個活潑且不願意拘小節的人。整個房間也佈置得敞亮整潔,淡淡的鵝黃草綠拋棄了一貫粉紅所具才的俗氣,顯得清爽自然。

  房間的裝飾性物品很少,只是中間一圓桌上立著一細長青瓷小花瓶。一枝看起來是清晨剛摘不久的五瓣白色小花裝在裏頭,看不出什麼品種,只覺得很常見,看到的人幾乎都會說是“路邊的野花。”

  禦緋羽伸指輕戳那花瓣,隨口問:“小純姐房裏的花每天都會換麼?”

  何穆皺眉。說實話這種事他一般不會留意,家裏本來就栽種了好多花草,他無暇顧及小純是否每天都有換,而且這種事就連下人們也不會去刻意記住吧。

  “這種花,何大哥家裏有種麼?”禦緋羽捏下一片花瓣在手中輕撚著,不一會兒,那薄薄的一片就化成了一小灘晶瑩的液體。

  “這種……?”何穆覺得眼熟,但要想出個名,他還真不記得。

  “何大哥,你說小純姐不可能去哪瞞著你,但如果——”禦緋羽張開手,那液體順著細白的手指滴到桌上,“如果——小純姐去的是沁水閣呢?”


第九十八章

  “什麼?”不光何穆震驚,就連斷溯也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何音純會回沁水閣?

  “珀,你這是什麼意思?”

  禦緋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拔出青瓷瓶中的嬌小花朵。

  只是一瞬間,花辮全部掉落,離了水滋養的花仿佛正遭受烈火燎刮,莖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的沒黃枯萎。

  “這……”縱使何穆見過多種奇花異草,也不禁因眼前詭異的景象驚訝的張大嘴。

  “這種花叫做一日零。”禦緋羽將手中的枯花扔到桌子上看那先前還嬌豔欲滴如今已如死灰樣的東西,何穆與斷溯心裏都不太舒服。

  “這種花的種子只要落到水裏,便三個時辰發芽,三個時辰長葉,三個時辰開花,三個時辰凋零,故名——一日零……一日零的生命極脆弱,一旦離了水,便會像剛才那樣。”

  何穆默默等著禦緋羽接下來的解釋。他是對花草有些研究,只是這“一日零”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種連他都未聽過的花種,怎會出現在小純的房裏?

  “因為一日零易活難養,一般人家都不會選擇去栽植它。禦靈宮也只有一小片,白叔叔每天都要去看一次。”想起當初白蓮侃侃而談的樣子,既陶醉又帶些小心,倒真像個……神醫……

  “可再怎麼細心照料,也不能保證全活,畢竟像剛才那麼簡單甚至無意的舉動就能結束它的生命……可有一個地方養一日零完全不會發生人為失誤所致使的情況,反而會使它發揮其隱藏的作用……”

  何穆、斷溯看過來,想想前後,都隱約抓到了點什麼。

  “是……沁水閣麼?”

  這花,是小純從沁水閣帶回來的……?

  可,為什麼?帶這種花回來幹什麼?

  如果小純真的回去了,那該怎麼解釋她的行為?當時不是說出了這門就不會再回去了麼?在水姍姍面前和他一起立誓說“出去才是幸福,絕不後悔”那又算什麼?

  “是的,一日零最先出現的地方就是沁水閣。”禦緋羽沒去在意何穆是什麼表情,看著先前手指上沾的花瓣汁液,他走到窗邊任陽光將其蒸發掉。

  “單看一日零其實只是一種生命脆弱的物種,可若是在它開花的三個時辰中以內力或直接用手輕輕擠壓花瓣;讓它像剛才那樣化成晶露,再配上沁水閣特有的熏香,便會使人頭腦混亂,產生幻覺。”

  什麼?何穆、斷溯一驚,更加難以置信。雖說都知道沁水閣這兩年不再如以住那般與世無爭,但也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使用藥物控制人,這是邪教才會耍的手段啊!

  禦緋羽諷刺的勾起唇角,繼續道:“這種搭配……尤其會在沁水閣閣主跳傳說中的迷鸞舞時使用!”

  “嚇!”另兩人一震,心底直竄上股股涼氣。

  在迷鸞舞中使用——這是個什麼情況!!

  多少人就盼著聖舞節最後一支舞,要是水姍姍在跳舞時用上這招,那江湖上所謂的那些名門正派會變成什麼樣?當初幸虧禦湛淵突然出現將珀帶走造成混亂,使得大家散了些,否則中了沁水閣“迷藥”的人將會數不勝數!琰他們說不定也難逃迷網!

  小純不會無緣無故的把沁水閣的這種花帶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再回去。前些天還都是好好地,怎麼會突然弄出這麼一遭?一定有什麼事,一定有什麼事!

  莫非是在沁水閣水姍姍對小純下了什麼藥物?如果是,那麼——

  “站住!”禦緋羽喊住巳沖到門口的何穆。

  “何大哥,冷靜些!現在這麼過去只會中了他們的計。”

  何穆一拳撞到門框上,剛包紮好的手又有紅色浸透紗布。

  “何大哥,我會讓玲瓏閣把沁水閣內的佈局圖送過來,小純姐在他們手上,我們必須要步步謹慎!”

  “我知道,我知道!該死的!”何穆一遍一遍的砸著門,疼痛在他看來,已經遠得不足以感覺到了。“為什麼?珀!你說為什麼?我們做了什麼需要沁水閣這麼做。”

  他帶走小純是經過水姍姍允許的,難道說那時的許可只是一句戲言麼!可是為什麼?不讓小純走,一開始明說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在他將她帶回來這麼久了,才又讓她離開!?

  “何大哥……”

  “珀,我沒事,就照你說的辦吧,只是現在想靜一會兒……”何穆將頭抵在門上,禦緋羽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跟斷溯交換了個眼神,兩人自覺地退出了房間。

  …………

  “少主,你怎麼肯定何音純一定是回到了沁水閣?”斷溯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單憑那朵一日零就能斷定何音純的去向?如果說從沁水閣帶回些什麼也沒什麼奇怪,而且只是一些花種而巳,何音純可能是因為知道何穆喜歡這些才帶回來呢?今天插上這朵會不會是偶然?”

  “不會。”禦緋羽很肯定的搖搖頭。“白叔叔說過,一日零這種花極特殊,特殊到它的種子也需要特定的環境才不至於爛掉。既然沁水閣是它的母親,那麼它最需要的就是……

  “沁水閣的水。”

  “沒錯,本來一日零要想生長,只有沁水閣的水才可以。禦靈宮裏的那些經過白叔叔研究改造,總算能有一部分在普通的水中生長,只是生命期極短。但是小純姐並不能把沁水閣的水帶回來……”禦緋羽停住了腳看向斷溯。

  “而花還是開了……這就是另一種情況——即使沒有沁水閣的水,只要普通的水再滴入沁水閣女子的血液,也能養活一日零。”

  “少主的意思是說……”斷溯覺得自己想法很可怕。

  “我剛剛一踏進小純姐的房間就聞到了血腥味,以前若是小純姐有什麼傷口,我應該都會察覺,可是沒有……看那花開的樣子,應該是昨晚養上的,小純姐昨晚是第一次滴血餵養一日零,目的,或許就是讓我們今天能在花開的時候看到……”沉下聲音,禦緋羽面上已無絲毫輕鬆神色,“我不知道小純姐是為了什麼這麼做,說她回沁水閣我也想不通,只是有一點似乎可以肯定——”

  斷溯看著少年眯起眼盯住遠方,已不再天真的眸子裏深沉得讓人琢磨不透。

  “小純姐,或著說沁水閣——在引我們過去!”


第九十九章

  沁水閣中花園水池眾多,形狀有似有異!極易迷路,照理說在白天明顯更有利,起碼不會胡亂闖錯地方。但夜晚比白天容易隱藏身形,動作起來也更方便,逃跑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天時,所以即使禦緋羽知道何音純的事慢不得,他也要逼著他們等下去。

  習慣了身邊總有個人時不時宣告所屬般的摟住自己,這下一下子變成一個人,禦緋羽總覺得心裏少了什麼。

  纖指順著頭髮下滑,一遍輕捋,手上已多了根墨黑的發絲。

 抽出硯下的宣紙,墨絲自動飄落其上,婉蜒曲析的形狀漸漸分裂成幾行娟秀的小字。

 食指一晃,一簇火苗燃起,紙片瞬間化為灰燼。在最後一粒帶著火星的碎屑即將消散之時,一對黑色的短翼倏地伸出張開,緊接一隻帶有火紅條文的小鳥出現在禦緋羽手中。

  “去玲瓏閣。”

  小鳥一張嘴,發出只有禦緋羽能聽懂的聲音。

  快速結了個定時隱形印,禦緋羽打開窗戶讓信鳥離開。

  玲瓏閣的辦事效率極高,不到一個時辰,信鳥已穿過牆壁,落於禦緋羽的指尖。

  “辛苦了。”

  信鳥又是一聲叫。紅黑相間的羽毛漸漸伸長變寬,詭異的與翅膀融為一體,鳥身開始扁平起來,最後化為了一張灰底紅線的佈局圖。

  有了這個,至少不會誤入一日零生長的地方而被沁水閣控制……

  禦緋羽這麼想著,和斷溯一起去找何穆的時候卻發現知道再詳細的地形也失了價值。

  空空如也的房間不知被拋棄了多久,那個說想靜一靜的人只留一紙——“勿追”……

  將手中的地圖攥得死緊,連斷溯都能感覺到禦緋羽的怒氣。

  “少主——”

  “斷溯,你留在這等淵回來!”是的,斷溯不能跟去,他總覺得沁水閣裏面不會一般。

 如果從小純姐出沁水閣時一件件細算,或許就能發現一些曾被他們忽略掉的不自然的地方,但現在巳沒有太多時間……若要去沁水閣仔細探查一番,他——是最適合的人!

  斷溯聽了話一驚,緊接猶豫。不能讓少主一個人犯險,但……

  他答應了夢琳要好好保護少主,如果今天夢琳在,她絕對不會讓少主單獨行動,只是……自己留下,是因為其他的傳信方式都不夠被少主信任……對少主來說,有關主上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能夠與主上聯繫比他們什麼都更能讓少主安心……而作為影衛要做的,就是盡力完成自己主子所希望的……

  “斷溯!”

  “……屬下明白了。”斷溯側過身,表示不會阻止禦緋羽的離開。

  “記住,萬萬不能跟過來!”無辜的人,該好好的活著。

  “少主!”斷溯最後喊住禦緋羽,“……請保證一定會回來!”

  這——不是作為影衛的要求……

  禦緋羽一愣,背過身。

  “斷溯,我會回來的……”語畢,禦緋羽腳底擴出一個魔法陣,旋轉著的邊環漸漸升起全色的流光,一道一道,包圍著禦緋羽。當金光漲至頭項時,像地從中間綻開一束光芒,將少年吞沒……

  何大哥孤身前住是不想扯進他們麼?

  但他可知道!已經纏在一起的生命線,是不可能被一句兩字割斷的……

  上次聖舞節去的沁水閣,禦緋羽並沒怎麼注意,尤其後來淵的出現,讓他更沒心思去觀察什麼。這次夜探沁水閣,絕不是可以馬虎的事。

  夜,極靜,少了風的撩撥,天幕似乎也純淨起來。

  禦緋羽移到一處平地,一抬頭,看到前面筆直的走廊上掛滿了精緻的燈籠,紅紅黃黃,映著廊下的池水盈盈閃閃。

  想起圖上標記的一日零之池,禦緋羽迅速轉身。

  “這——!”

  身後竟也是一條水上走廊!?

  再轉——

  還是!

  禦緋羽眯起眼,環視一周,目及之處竟都有一條掛滿燈籠的走廊!

  他不記得圖上有這種放射狀的水上走廊……要說玲瓏閣的消息落後了,這簡直是十二分的不可能!

  望向走廊盡頭,卻被一排排黃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遮住了視線。

  暗罵一聲,禦緋羽升到半空,墨黑的曜石漸轉為五彩的琉璃。

 似乎夜裏探訪也不是什麼明智的選釋,至少現在那黑漆恭的一片絲毫透不出彼岸的真實。

  禦緋羽知道這原因只能說是一時的安慰,畢竟以他的眼晴,再黑的夜也無處躲藏。現在這情況只能說明:有一個他一直想正面接觸的人在這裏……

木C……

  決定不再尋找其他出路,禦緋羽踏上了正面對著的長廊。

  清晰地腳步聲一下一下刻在大理石上,禦緋羽故意慢著速度,降低呼吸的頻率。

 配合一日零用的熏香他並沒有聞過,當初白蓮擔心他會產生幻覺,也只詳細介紹了一日零的特別之處。沒有完全瞭解敵情的自己現在無疑正處於劣勢,所以——不能急……

  將近一個時辰的路,禦緋羽沒有絲毫不耐,反而走得愈加謹慎。在面前又出現一左一右兩個廊口時;禦緋羽選擇了右邊。

  不同于先前掛滿的詭異燈籠,這條路完全沒有照明的東西,傾進的幽幽月輝讓四周顯得更加靜暗,似乎除了禦緋羽再沒有其他的生命體。

  停住腳,禦緋羽試著呼喚adoepnhu(阿道弗斯),結果卻如想像中的一樣,依然沒有丁點回應。

  多少天了?似乎自在地牢審問過上官嘯後,adoepnhu(阿道弗斯)就不再與他進行任何交流。

  adoepnhu(阿道弗斯)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一點也搞不懂。

  不想告訴他關於木c的事,他可以不再問,為什麼要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管?

  禦緋羽極討厭這種感覺。

  它不是他的聖獸麼……


第一百章

  ——聖獸永遠不會拒絕主人,因為自結下契約的那刻起,聖獸就以主人的所有為此生存活的意義,所以選擇了它們的你們,更不可以背叛這份忠實!

  ——珀,恭喜你找到了這麼強大的聖獸! 聽著,既然你選擇了它,它認可了你,你們從今往後就是一個除非死否則不會分割的整體。要把它當成是自己一樣愛護!明白嗎?

  ——記住,珀,要相信自己的聖獸,它們是永遠都不會背叛主人的生物。

  ——珀,其實聖獸在守護主人的同時;也需要主人的守護……

  可惡!他知道!這些他都知道!

 聖獸於他們來說,是一生中最需要慎重的選擇,因為它們極有可能會陪你到死。在挑選聖獸前,老師們就不厭其煩的告訴他們該注意的事項。過後,祈爺爺也特地來學院裏指導他們怎樣與聖獸配合,直到能夠駕馭它們。

  知道adoepnhu(阿道弗斯)有事瞞著他,他是很生氣,但他也會尊重它的意願!給它私人的空間與權力。畢竟換個角度想想如果自己有不想告訴別人的事,也可能是這副樣子。

  可,在他呼喚它的時候,為什麼不應?難道連這種溝通都想切斷嗎!?

  精神疲憊的折磨遠遠大於身體疲憊。禦緋羽突然有一種無力感……

  同樣的石柱、圍欄一遍遍在眼前晃過,禦緋羽已經記不清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似乎預示了沒有盡頭。

  剛才是不是應該選擇左邊?

  不,他直覺左邊的路會更加令人絕望……

  倚住一根柱子,禦緋羽輕輕敲打著酸痛得快要麻木的雙腿。

  斷溯應該有聽令待在茗馨樓吧……依現在這種情況;幸好來的是他……

  不知道淵是不是在回來的路上,按最快的速度算,也該是明天上午回來吧……

  “唔……”遠處突然地一聲細微……驚得禦緋羽瞬間硼緊了神。

  前面,有什麼……?

  正了正身子,禦緋羽決定不再體息。他怎麼能忘了,在敵營中,拖得越久……越對自己不利……

  “唔……”呻吟聲一次比一次清晰,能聽得出是十分的痛苦,中間還夾雜著鎖鏈晃動的清脆響聲。

  禦緋羽心裏一緊,腦裏開始幻想著各種可能,腳下已不能忍受他原本打算的速度。

  前方依然黑暗,兩邊的景象依然不斷的重複,但禦緋羽知道,那黑暗中——有著什麼將作為終點。

  徹底放棄聯繫adoepnhu(阿道弗斯),禦誹羽將各處感官開放到最大限,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聲響動靜。

  長廊上迴響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促。

  不要在意四周的景象,它們是用來迷惑擾亂的!

  不要在意似乎脫離軌道的時間,這只是不停閃現的同樣環境所導致的錯覺!

  不要在意盡頭黑暗伸出的利爪,因為總有一絲光線在另一端靜靜等待!

  禦緋羽飛奔起來,排除雜念的頭腦清醒非常。

  耳邊嘯過陣陣疾風,餘光中景物倒退的模樣只成了模糊的一片影。

  再快點!再快點!!

  夜中的少年仿佛是一道光之影,散射暗的戾氣,卻又亮出天日的流光。

  目光緊鎖之處逐漸撥開黑暗,現出些微的輪廓。即使與夜同色,禦緋羽也看出了那的的確確是一扇門!

  如墨的長髮在背後輕輕蕩動,幾滴汗順著脖頸滑入衣領,胸膛經過劇烈的奔跑開始了調適的深呼吸。

  眼前,是一扇沒有任何裝飾的黑漆木門。

  終於到了……

  禦緋羽站在門前久久沒有動作。閉上眼,他要重新整理一下剛才的情況。

  他是聽到了聲音才漸漸加快速度,而那與鎖鏈聲在他看到門形時便銷匿了,一直到他站在這裏,再沒有出現任何響動。雖然底下池中種滿了一日零,但他確定這期間沒有聞到任何香氣,而且熏香燃起的煙氣他也沒有看到,更何況今晚無風,要說在遠處點燃,根本不可能被帶過來。

  到目前為止;應該可以說是安全的……

  禦緋羽睜開眼。

  裏面會有什麼?

  陷阱、暗器、伸來的毒爪……總之不會是豐盛的喜宴……

  如果不打開這門,就什麼也不會知道……

  指尖還帶著剛才疾奔的熱氣,觸到門環的冰涼,禦緋羽感覺到一閃而過的寒氣。

  握緊,推開——

  “吱呀——”

  月光透過斜開的大門流瀉進來,眼前的景象慢慢現出了全貌。

  “嚇!!”

  從腳底飛速竄上來的冰冷直直紮進禦緋羽的心臟,血液似乎開始逆流,身體的震動劇烈得停不住!

  骨內在顫抖,神經在戰慄!

  十幾條鎖鏈錯綜纏繞,將一人吊在空中。那比普通鏈子多出的鋒利鐵刺深深紮入那人的手腕、腳腕、腰腹……更有幾條帶著長刺的鐵鏈穿透那人的身體,帶出鮮豔的紅色!

  長針毫不吝惜的紮滿了指尖腳尖,已看不出名為“指甲”的東西,流出的鮮血將原本的銀色染成了紅色。兩根帶鉤子的利錐穿入手掌,伸出的鉤子掛在後面的鐵鏈上,讓手掌被迫張出怪異的形狀。

  膝蓋處似乎少了什麼,只剩血肉模糊的一塊……不,血肉摸糊……更適合那個看似已快要沒有呼吸的人……

  濃郁的血腥味嗆出了禦緋羽的眼淚。

  雙手控制不住的捂上近乎透明的臉,手指一根一根擋住震驚狂亂的眼晴。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誰來告訴他,他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人呢!人都在哪?快來人啊!

  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不是……

  “嗚……何大哥……”


第一百零一章

  “何大哥……不是的……不是的……告訴我這不是你,何大哥!不是你對不對?嗚嗚……”

  禦緋羽癱坐在門口,輕聲的啜泣在空曠的房間幽蕩著。

  “唔……”吊起的人突然發出一聲。禦緋羽一驚,手腳並用的爬起奔了過去。

  “何大哥!何大哥你醒醒啊!”禦緋羽跑到固定鎖鏈的地方,卻發現那鏈子是嵌在牆壁中的。

  至炎烈火;寒天冰錐!具現化的刀、劍、斧子.一種種力量試過,鐵鏈還是沒可任何反應。

  區區鐵鏈能困倒禦緋羽?

  當然不能,但,這是在有一個名為“聖獸”的強大武器在的時候。

  “adoepnhu(阿道弗斯)回答我!回答我啊!”

  再大聲的呼喚也帶不起絲毫漣漪,adoepnhu(阿道弗斯)像是消失了般,沒有一點動靜……

  “嗚嗚……adoepnhu(阿道弗斯)你在哪……”

斧鑿的動作帶著鎖鏈跟著大幅度的晃動起來,吊著的人溢出更痛苦的聲音。

  禦緋羽手一抖,不敢再動了。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他什麼都不能做麼?!

  看向半空中的人,禦緋羽心一陣陣的疼。

  對不起……何大哥……對不起……對不起……

  “哢!”什麼東西活動的聲音突地響起,緊接鎖鏈“嘩嘩”的滑動起來。

  “何大哥!”

  鎖鏈急速抽回,紮在手腕腳腕上的鐵刺猛地被拔起,濺出的鮮血中夾雜著血紅的肉,令人觸目驚心。

  “砰!”失了控制的人直直跌落地上,禦緋羽驚叫一聲趕緊跑過去。
  
  “何大哥?何大哥?”禦緋羽淡色的衣服很快被浸紅,剛剛的重摔無疑又給了那人一擊。

 熟悉的臉覆滿了慘白!再也看不到屬於夙瑞山莊莊主的平靜鎮定,以往總是輕輕笑著的嘴唇已被咬得稀爛,黑黑紫紫得看不出輪廓。呼吸幾乎感覺不到了,心跳也在一次比一次微弱。禦緋羽顫抖著按住何穆的心臟,閉上了眼。

  治癒的能力啊,請聚吾掌下!從吾令!

  “Recouen(復原)”

  被按住的地方漸漸亮起了淡色的柔光!一圈一圈,仿佛湖水擴散的波紋,一直將何穆全身包圍住。

  “何大哥,快睜開眼,不要再睡了,夢裏不是你該存在的地方,何大哥……禦緋羽輕聲喚著,另一隻手也疊了上去。

  光暈逐漸濃重起來;何穆身上的傷口開始了自動癒合。

  “何大哥!小純姐還在等著你呢,趕快回來,那邊沒有你要找的東西,何大哥,快回來……快回來……”

  禦緋羽額上冒出了細汗,交疊的雙手比剛才顫抖得更厲害。

  再有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了……

 他可以堅持的……

 血肉開始了重新生長,皮膚迅速的連接起來不讓更多的血流失。何穆臉色漸漸紅潤,被鎖鏈穿透的地方也已經基本恢復了原樣。

  “何大哥!可以聽到我說話嗎?何大哥?”

  “唔……”

  “何大哥。”禦緋羽驚喜的看著何珊動了動眼睫。“對,何大哥,就是這樣,你還不可以死,你不能扔下小純姐!何大哥試著睜眼看看!”

  “唔……是……是……珀……?”嘶啞的聲音來自那不成形的嘴唇。

“何大哥,我是珀,我是珀啊!”禦緋羽激動地又落了淚,“何大哥,你到底……怎麼變成這樣的……嗚嗚……”

  “珀……珀……我……”何穆掙扎著似要坐起來。

  “不!何大哥別動!你現在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等我,再有一會兒就好了!”

  “珀……其……其實……”何穆顫顫抬起滿是針孔和傷洞的手,想要抓住禦緋羽的手。

  “何大哥;別再動了;傷口會裂開的!有什麼事等一會兒再說!”

  “不……珀……我……”何穆一把抓緊禦緋羽的手腕,強勁的力道似要將那細嫩捏碎。禦緋羽眉一緊,忍住一聲痛呼。

  “何大哥,放手,放——”何穆猛地將禦緋羽拉近,嚇了禦緋羽一跳。“何大哥……?”

  輕哼出一聲,何穆竟露出一個悚然的笑。

  “何——啊啊啊!!”

  禦緋羽驚恐得大叫,心底的戰慄一次激過一次,手指已經沒有力氣再傳輸力量,卻被何穆抓著不放。

不……不……不!!!

  何穆突然睜開的眼裏——竟沒有眼球!!

  “珀……珀……”

  “不!不會的!你不是何大哥,你不是何大哥!你不是!!”

  “珀……”

  “不!!!”猛地掙開何穆的鉗制,禦緋羽急著遠離,然而,下一幕;卻讓他徹底發不出聲音——

  沒了他的手掌傳送力量,何穆左側第二根肋骨的部位——心臟——在一秒之間爆炸!!!

  飛噴的血潑到禦緋羽臉上,溫熱的感覺讓人不得不相信這是真實的……

  而何穆……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跡象……

  呵!這一定是他在做夢……一定是……

  他剛剛什麼都沒看到,他沒有看到何大哥,那不是何大哥……不是……

  何大哥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禦緋羽大睜著眼不斷的搖頭。

  失去了理智——就面臨崩潰……

  “嚇——啊!!!”一聲尖叫倏地在門口響起。

  禦緋羽僵硬的回過頭,門口那人絕望滑落的身影全部映入他眼。

  心,求求你,可不可以別再跳動……可不可以,別讓她看到這些……

  “是你……是你殺了他是嗎?是你對不對?”那人扶著門框站起,眼裏聚多的難以置信與仇恨咆哮著要將禦緋羽毀滅。

  他?他怎麼可能殺何大哥?

  可是,是這雙手……

  禦緋羽迷茫的抬起手,上面的鮮紅似乎在昭示著他就是殺人兇手。

  “是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珀!你竟然殺了他!”那人瘋狂的跑過來掐住禦緋羽的脖子,滿眼的恨撐得眼眶似快要裂開。

  “不……小……小純姐……”


第一百零二章

  骨指一次次收緊,禦緋羽眼前開始模糊!卻始終沒有反抗。

  “我們兄妹對你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那是我哥啊!難道那聲‘何大哥’都是假的嗎!你說啊,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啊!!!”

  簌簌掉落的眼淚滴到禦緋羽臉上、身上,火灼一般的滾燙……

  不……他沒有……何大哥不是他殺的……不是啊……他是要救他的!!

  “你為什麼不辯解!你說這不是你做的啊!你快說啊!”何音純搖晃著禦緋羽的身體,掐住脖子的手指尖銳得指甲點點沒入。

  禦緋羽勉強咳嗽了幾聲,幾乎說不出話。

  “不敢說是不是!承認了是不是!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還以為跟你有什麼淵源!遇上你簡直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失敗!你就是來毀滅我們的!”

  “不是……的……我……不是……”能遇到何大哥和小純姐,他一直都覺得很幸運……很開心……不能否認,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覺令他很在意,但他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珀!!不准騙我!!我剛剛親眼看到的,是你……是你殺了我哥!是你殺了他!”何音純赤紅著眼,被扯破的嘴唇又被牙齒很很咬住,愈加大力的手恨不得拉斷禦緋羽的脖子。

  “住……住手……小純姐……”禦緋羽眼前一片模糊,混著不知是誰的淚,卻同樣的又鹹又澀……

  手指顫抖得很厲害,明明再使勁一些,這個殺害她哥哥的少年就會馬上踏上奈何橋,可是聽到他叫“小純姐”,她卻——不她在幹什麼?她怎麼可以猶豫?她不該猶豫,不能猶豫的!不能!

  “櫻珀,你該死!你真該死!”

  “唔……小純——”

  “啪!”何音純騰出一隻手狠狠扇了禦緋羽一巴掌。

  “不要叫我!你不配叫我!都是你,都是因為你!那是我最重要的哥哥啊!你知道我們如今能夠在一起是多麼的不容易?你知道我當初一天一天盼著哥肯找我,肯見我,肯帶我走,那是一種什麼心情?你知道每天小心的只期待那一下暖暖的笑,就怕被再一次送走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嗎?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殺了他,你什麼都不知道的就殺了他!!”一巴掌一巴掌上了癮似的刮在禦緋羽臉上,很快的一片紅腫逼得禦緋羽張不開嘴。

  不……他知道,他都知道,何大哥那時是怎麼樣的想放卻不能放,想留卻不能留,他都知道的啊!

  小純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他沒有殺何大哥……

  “你為什麼不去死?你這殺人兇手怎麼不去死啊!!你認定了我不敢下手是不是?是不是??”何音純猙獰的哭笑著,猛地拽起禦緋羽的頭髮往外拖。

  不,小純姐!別這樣!仔細想想,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一命抵一命!櫻珀,我何音純就當沒認識過你,我這輩子都不知道一個叫‘櫻珀’的人!!”

  不!不要……

  “都是你的錯,珀,這都是你逼我的!為什麼偏偏讓我看到那幕?為什麼偏偏是你在這?珀,真的,是你逼我的……”

  小純姐……

  “嗚……珀,是你的錯,是你的錯,是你……”何音純閉上了眼。

  滴入嘴中的液體突然變得好苦,那滴淚靜靜侵蝕著禦緋羽的味覺,一瞬間,感覺,連神經也一起被麻痹了……

  真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果當初他沒在茗馨樓待那麼長時間,沒想都沒想就答應何大哥聚會的請求,沒問琰何大哥與小純姐的事,沒閑得多事的參一腳……那今天,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這些?是不是,就可以感覺不到心臟掙扎的痛苦……

  何大哥不是他殺的,卻是死於他這雙手下……那麼說,是他間接害死了何大哥?

  真的是他,讓小純姐如此的生不如死?

  “嗚嗚……珀……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

  他是想救何大哥的,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那樣,應該不會發生那種情況的,何大哥不應該死,不應該死啊!

  “珀,或許我們不該相遇!願來生,我們不會再遇到……”

  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

  小純姐……對不起,他不該讓何大哥一個人呆著的,不該逼著他們等到這麼晚,剛剛,不該拿開手的……

  如果可能,他希望將這顆心拿走,給誰都好,只要可以遠離這傷痛……

  【淵,我做個夢可以嗎?好想睡一會兒哦!】

  禦緋羽如被人操控的木偶,眼眸,漸漸空洞……

  “撲通!”

  沁涼的水浸入衣服,皮膚好似已千瘡百孔,完全抵擋不住那冰涼的若干觸手。

  不冷,他一定也不冷……當身體與周圍的溫度相同時,他還能感覺到什麼?對,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所以,他一點也不冷……

  視線中,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輕輕搖曳,揚起輕盈的舞,一逍道水紋變著花樣輪散,似無止境……

  “珀,死吧……”

  頸上的力撤去,卻又有著什麼飛快的緊纏上來,不放過一絲呼吸。

  小純姐,真的,對不起……


第一百零三章

身體隨著流水飄著蕩著,似乎被白花花的一片柔軟包圍住。頸上的東西在迅速繞行,已經感覺不到它們是否有刺入皮膚,紮進骨肉……

他是要……死了?

可,他還不想死……

……

“angelo(安吉洛)~angelo~你 快看啊~~”雙頰紅潤潤的小男孩獻寶似的伸出一隻手,纖細的手腕上銀光閃閃。

那是什麼?好噁心!“完全往它的審美標準的負方向發展。”

纏在少年手腕上的銀鏈聞此一動,像是極不滿剛才那句評價般一下子立了起來,“嘶嘶”的吐著漆黑的信子。

相較於它來說是龐然大物的獸沒有絲毫反映,撅著嘴來了句繼續打擊人(和蛇)的話。

“果然好噁心……”

——這是……什麼情況?他在做夢?還是,他在別人的夢裏?但……怎麼可能啊!他記得自己已經沉底……已經快要……

angelo(安吉洛)……好熟悉,應該是……

——

“嘿!angelo(安吉洛)!我可是準備把它當寵物的!你不覺得蛇雖然沒有堅硬的鎧甲,但它們一旦 鎖定對手,就一定糾纏到底,使對方再難有掙脫的機會嗎?”男孩急忙輕按著小銀蛇的頭部安撫,對著那獸,卻是滿臉的猙獰,仿佛他要是敢說出一個“不”字,他就封了它的嘴。

“當然!它們很厲害的!!”男孩突然上前一大步,幾乎是貼在angelo(安吉洛)耳邊大吼。

“唔……不覺得……”受不了的別過頭靠著旁邊的物體,angelo(安吉洛)乾脆閉上了眼。

“你!!”男孩猛地握緊拳頭,手裏的小銀蛇一驚,“嗖”的飛快竄出。娘呀,再晚一瞬它小命就沒了!

——這個孩子……他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可,他確實又沒有什麼印象……怎麼回事……

這發,這眼,到底……

——

“你”了半天也沒得到什麼回應,男孩由憤怒不甘到委屈洩氣的臉色在見到旁邊的物體時瞬間明亮了起來。

“啊!adolphua(阿道弗斯)竟然也在這兒!adolphua!adolphua?睡著了?真是的,adolphua(阿道弗斯)~~~不要睡了~~不要睡了嘛~~”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一會兒就又一副撒嬌可愛的樣子。

——adolphua(阿道弗斯)……他的聖獸adolphua?可它怎麼會在……對了!adolphua說過它認識一個叫angelo(安吉洛)的聖獸,莫非這就是?

那麼它的主人……

——

“小鬼,別吵……”銀白的雄獅沒抬眼,只是動了動又長又硬的鬍鬚。後背詭異的火紅條紋被陽光照得閃出晃目的金光。

“喂~喂~adolphua(阿道弗斯)先別睡,睜開眼看看!有好東西哦~~”男孩索性拽住了adolphua(阿道弗斯)的鬍子搖晃起來。

呲著牙,adolphua(阿道弗斯)偷偷瞪了眼angelo(安吉洛),似在說著“都怪你,要是剛剛好好回答不就得了,現在可倒好,輪到它了!”

幸災樂禍的挑挑眉,angelo再轉頭——埋怨的表情它可不愛看,這一邊不行還有另一邊呢,那個大麻煩就留給你好好享受吧~

adolphua(阿道弗斯)呼呼的大喘口氣,有火也無處發,想著要不自己也無視了得了。

“喂喂!怎麼樣?怎麼樣?”男孩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期待的看著adolphua(阿道弗斯)。小銀蛇也不知從哪又冒出來,仿佛芭蕾舞演員一般直直的立著,展現自己優美的曲線。

adolphua(阿道弗斯)眼角一抖,開始睜著眼說瞎話。

“噁心……”

男孩一僵,癟著嘴,眼裏已有東西開始聚集。

“……嗚哇哇哇哇……我要告訴姐姐!你們都欺負我!嗚嗚……討厭!討厭你們!!嗚嗚……”

——呵,不是他故意幫著adolphua(阿道弗斯)它們說話,實在是他也很討厭蛇呢。尤其上次見了某人使用過“蛇體操縱”,真是……呃,蛇體……操縱?那不是……

——

“木~~你在這裏啊~~”燦金流過,玉般的指已隨著清悅的聲音落到那孩子頭頂。

——嚇!那個人是……不,不可能的!那兩個人怎麼可能認識?認識又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灰色的頭髮,紫色的雙眸,這分明就是木c小時候的樣子啊!但他為什麼會和那個人那麼親密?

adolphua(阿道弗斯)對他隱瞞的就是指這個嗎?是這樣麼?

——

來人不符合形象的揉亂那一頭灰發,唇角綴著的笑在看到男孩的眼淚時驀地隱去。

“怎麼了?”

“嗚嗚……它們欺負我!它們欺負我!!嗚嗚……”男孩無視adolphua(阿道弗斯)和angelo(安吉洛)瞬間變色的臉,快速的撲進來人懷裏要討回個公道。

“雙眸!?”

“s,你誤會了,我和adolphua沒做什麼,真的!”angelo(安吉洛)在沒有睡覺的閒心,“噌”的站起到來人身邊來回磨蹭著。

“是麼?我怎麼覺得是有什麼事呢——?”被緊盯著的adolphua一顫,有種有理也沒膽說出來的感覺。

【喲~是珀呢~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影像被突來的聲音一攪,閃動了幾下後突然開始扭曲模糊。

——啊!不要消失!他還要看!再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他要知道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呀~我忘了,是你自己過來的呢~呵~真虧你能來到這兒……不過很遺憾,不能再讓你看下去了喲~】

——啊,沒有了……又是一片白花花……

【嘻~本來就沒想到你會看到這些的,不過看了也無所謂了,反正只是一些以前的事……珀,珀?怎麼了?你能說話的吧?不是一直想見到我嗎?】

——嗯……?是誰?

【不記得我了?】

——是……木c……?


第一百零四章

【呀~還被你記得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呵……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自己想什麼都會被知道,不過這說話的口氣還是那麼不討人喜歡。

【喂~喂~你真的還這麼說,記得你小時候很有禮貌的啊~~】

——……又是這種好像和他很熟的樣子,他們明明只有在他八歲力量覺醒的時候見過面……

【咦?只有一次?怎麼會——嗯?angelo(安吉洛),什麼事?你說什麼……】

——是在和他的聖獸交談啊……呵,他什麼時候也能和adolphua(阿道弗斯)交談呢……

【angelo你沒騙我吧,我怎麼記得是……好好,您最值得信任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哼!這傢伙說個沒玩沒了的一定是故意的!明明只用意識就可以,偏偏說出聲來,是在嘲笑他現在不能聯繫adolphua麼!

【呃……珀,抱歉,我忘了這事兒~~】

——算了,反正他們談話也不管他的事……

【呵,珀,你知道adolphua為什麼斷開與你的交流嗎?】

——……adolphua……自從那次,他就不確定自己是否足夠瞭解它……

【你覺得聖獸不會封閉自己遠離主人,它這樣做,一定有它的理由~】

——理由……有什麼理由能讓它連他都不告訴?他是它的主人,難道還有什麼問題是連他都解決不了的嗎?

【這個……珀,如果我說——是因為它覺得你不夠做他的主人呢~~】

——什……麼……?他……不夠資格?呵,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它是認可了自己才在他打破它的封印時現出原形,俯首于他腳邊……不然,它不會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給的名字,不會……陪著他這麼多年……當初,更不會跟著他一起毀滅……

【嗯~沒錯~幾乎任何跡象都表明adolphua承認了你是它的主人,而我並沒有要否認這點~~只是,你應該知道,所有的聖獸都有機會跟隨其他主人的~】

——可那不是……

【對~規定是說聖獸一旦被賦予名字就不得離開主人,衷心侍奉,但只要滿足一個條件,聖獸便可自由選擇以後的路,是另擇主人,還是自我封印——沉睡~~】

——哪個條件……

【就是——當現在的主人不存在的時候哦~~當然,這麼做是禁忌,一般聖獸是不會考慮的,畢竟大家都很滿意一開始選擇的主人~~】

——什麼意思?他知道當主人死亡時,聖獸會再度沉睡,知道有人打破封印賜予名字……可是木c剛剛說了‘自由選擇’,這個意思是說聖獸可以在有意識,有活體的情況下自由選擇主人?可這種事他根本沒聽說過啊,不是應該由主人喚醒聖獸,聖獸才可選擇要不要接受嗎?因主人死亡而沉睡了的聖獸怎麼會有能力去選擇?

【是,那是一個正規的程式~~珀,挺好~我說的‘主人不存在’——是指以聖獸的名義殺掉這人!這樣的結果——就是聖獸不僅不會沉睡,而且還有權利掌握自己的未來~~】

——聖獸……會殺掉主人……?呵!這是在開玩笑麼!聖獸怎麼會這麼做,即使再怎麼不喜歡主人,也不可能……

【珀,你以為……我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

【是——adolphua叫我來的~~】

——adolphua……?怎麼會?為什麼?

【嘻~~珀,你不是笨人,難道還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adolphua竟然聯繫了木c,自己的聖獸不再聽從召喚而是在最後去找了敵人?呵!他該死的怎麼會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他說他明白了adolphua是要木c來殺他以求自由的嗎!!不!打死他都不會承認的!!

【珀,你真是在自欺欺人~~】

——他沒有!即使adolphua這麼久都不回應他,他也會相信它,從前是,以後也是!

木c在蠱惑他,在誤導他……不要聽……不要聽……

【呃,我是那麼壞的人麼……唉~~算了,你要那麼想就那麼想吧~~可是你這樣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沒有!他沒有逃避!adolphua是他的聖獸,不會背叛他的!!

【是麼~~那,你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哎……?

【呵~~你可能沒有自覺,和我交談了這麼久,始終都是你在想,而我讀心後再對你說~~如果你那麼確信adolphua會對你忠實,那為什麼不張嘴說出來呢?】

——他……他只是……

【嗯?這麼?說話而已,並不困難~~還是,你根本不敢說,因為你根本不敢確定adolphua的心!?】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相信adolphua……

【那就說出來啊!光想著有什麼用?】

——他……

【珀,不要再騙自覺了。其實,你一直都不相信它的……】

——什……麼……

【你以為你相信它,就像你以為你相信約書亞,相信千流汐,相信遲夜,相信禦湛淵,相信你認識的所有人!可實際上,你只相信你自己!】

——嚇……他,不是這樣的……木c在胡說……


第一百零五章

  【珀,是怎麼樣你心裏最清楚不是麼?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任何人,跟約書亞他們在一起只是你不想再孤單一個人!即使要毀滅,你也希望有人陪伴,因為你討厭世界獨獨拋棄你的感覺!你相信Adolphus(阿道弗斯)麼?不,你不相信,你自己以為的那種相信讓你認定只要有這樣的情感在,Adolphus(阿道弗斯)就不會離開你!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否喜歡這份‘不存在的信任!】

  ——木C……在說什麼……?如果只為了不孤單,那麼當初毀滅了世界留下他們幾個不也是一樣麼?

  對Adolphus(阿道弗斯),他可以肯定沒有虛偽。彼此意識交流期間,也算是一個雙方融合的過程,當波長頻率相同時,他和Adolphus就如同合體一般,所以他們才能夠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樣的話,如果他有什麼不誠的思想,Adolphus一定會同時知道,而他也會感受到Adolphus每一段思緒的真實。

  【禦湛淵的出現讓你有了可以依賴的人,你讓他迷上了你,對你迷戀,又偷偷立了聖契,這樣他就會永遠呆在你身邊,永遠不會背叛你!可是或許,他心裏正在怨恨著你,是你讓他頂上了‘亂倫’的頭冠,是你讓他即使有了另外傾心的物件,也要束縛著自己的感情,因為他背叛的後果——會喪命!】

  ——不是的!就算他立了聖契想一輩子在一起,那也不是木C說得那樣!他根本沒有想過會愛上自己的父親,是他讓自己迷上了他,迷戀的……是他啊!

  淵如果不愛他,完全沒有必要繼續呆在他身邊……Adolphus說它告訴了淵聖契的事,既然淵知道,那麼如果他想解除,自己一定不會拒絕的,代價,只不過是立契者的一條命而已,另一方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如果淵不在乎他,那也根本不會捨不得他的命!

  【你也從來沒信任過何穆兄妹,所以這次何音純失蹤,你才遲遲不去,面對何穆被吊著的慘樣,你也很是猶豫,救,還是不救?因為你不確定這個你心底其實沒相信過的人還有沒有價值活著!你看到何音純是怎麼樣的恨你了吧,所以你開始後悔了,怨恨了,後悔你從前沒有一點點地相信他們,怨恨如今禦湛淵不在,Adolphus也不應,都是你‘誰都不相信’造成的!】

  ——不!!夠了!!為什麼無視他的話!他要解釋!他要反駁啊!!

  【珀,我說了,如果你真的敢肯定的話,那就說出來~~否則,那些想法在我看來就是不存在的~~】

  ——他……

  【為什麼不說出來~只要你開口,那麼就是我說得再多也沒用不是麼,你可以再也聽不到這些你不願聽的話啊~~】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該開口,可是——可是他該死的竟然不想開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呵~這樣看來就無需再解釋什麼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

  【不過既然你這麼執著,那不如讓我們來看看怎麼樣?】

  ——看看?看什麼?

  【呵~看看那些人心裏的真正想法,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地像你所想得那樣,都是心甘情願地接受你,待在你身邊~~】

  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眼前那片已經看膩了的白色突然抖動起來,五顏六色的漩渦開始在裏面旋轉翻攪,漸漸的,出現了模糊的影像,然後,慢慢清洗……w d

  碧綠碧綠草原孕育著生的希望,望向邊際,卻是與天空相交融的美麗一線。

  “主人,你在這坐了好長時間,我們該走了。”隨著聲音,一張臉浮現出來,那雙金黃的眼不像是正在空中現身的太陽,反倒讓人覺得是太陽詭異的變小後,在夜裏發著光。

  ——Adolphus……?但,樣子怎麼好像有點變化?那眼睛的顏色,都有些刺目了……

  而且‘主人’這種恭敬的叫法……它對他並沒有使用過幾次……

  “啊,是Adolf(阿道夫)啊~沒事兒,我再坐一會兒,我說你也出來吧,難得的好天,難得的好景呢~~”

  “是。”

  ——Adolf?是在叫Adolphus?他什麼時候有的這個名字?是它以前的,還是將來……木C!木C?為什麼不說話了?他需要他的解釋啊!

  “主人,這次的事怎麼辦?真的要……”

  “嗯?怎麼可能?愛都愛上了,難道還真要我忘了他不成?會那麼做的絕對不是我~”

  “是。”

  ——說會啊的那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麼總看不清他的臉……

  畫面一閃,草地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峭壁,陡峭的懸崖。

  風在耳邊狂嘯,似乎能感覺到空氣的跳躍。

  “沖吧!Adolf(阿道夫)!”那人對著前方高喊著。

  “遵命,主人!”胯下的巨獸得令後猛地奔跑起來。

  “哇哈!太棒了!!Adolf再快點!!”

  雄獅疾速在峭壁岩石上跳躍奔跑,一個懸崖處,雄獅咆哮一聲,烈火“噌”的燃起,一對同色羽翼帶著烈焰“唰”的張開,將山崖變為火海。

  “飛吧!!”男人一聲高亮的命令,雄獅騰空而起,在天空留下一道火虹。


第一百零六章

  風咆卷著,碾碎了斷崖上的利石,被旋起的大大小小的石塊在峽谷峭壁間瘋狂的亂舞,被狠狠刮過的疼痛似乎可以真實的傳到身體裏。

  沒有任何防禦的動作,一人一獸就像是渴望自由已久,大叫著在空中疾速的旋轉飛翔,風的瑟瑟與石的尖銳似乎永遠也無法貫穿他們。

  ——Adolphus(阿道弗斯)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它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過這麼肆無忌憚的表情……

  那個人是誰……

  ——

  “Adolf(阿道夫)!想不想要一個終生版的主人??”那人突然俯下身體靠在聖獸耳邊大喊,洪亮的聲音衝破空氣在穀中輪輪迴響。

  “呵~求之不得!!”聖獸一個高躍,身體瞬間騰起烈焰,一頭看不清樣子的猛獸在火中漸漸顯形。

  “吼!!”火獸突然張開大嘴向男人沖了過來。

  “唔……”火焰在體內燃起,男人大叫著緊緊抓住聖獸的皮毛。

  “A……Adolf……做得好……呵!我……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強的組合!!”看不清男人的樣子,卻可以清楚地聽到那似乎可以穿透岩石冰瀑的聲音。

  ——Adolphus……原來是會變得更強大的麼……為什麼它沒有跟他說過……還是,他沒有能力開啟Adolphus的另一面……

  唔……怎麼辦,不想再看了,他不想看了……那個會令Adolphus變成這種模樣的人,他不想知道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該死的……為什麼要讓他看到這些……Adolphus和他配合得很好就夠了,他不需要最強,使得……它不需要……

  ——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一次一次沒完沒了地,是想找死麼!”

  “呵,這位姑娘似乎忘了我們在第一次就說明了把星舞公子交給我們,怎麼還問我們要幹什麼呢?”

  “哼!那我記得也說了星舞根本不認識你們!別再擋姑奶奶道,否則我可不保證這世上還有沒有一張如此令人作嘔的臉!”

  “臭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爺幾個是憐香惜玉的人!”

  “閉上你的狗屁嘴!你姑奶奶我還輪不到你們來憐香惜玉!”

  “兄弟們,上!記得要活捉星舞公子!”

  ——夢琳!?星舞!?怎麼會,怎麼突然……夢瑤、鬱浪哪去了!?那些人是誰?

  “夢琳姐——”

  “閉嘴,一邊去!”夢琳橫劍擋住砍來的一把尖刀,“少主交待了,要好好保護你,別小看了我夢琳,禦靈宮護衛可不是白當的!”

  “我——”

  “滾!”一個巨錘“砰”的砸下,夢琳手一陣發麻,劍開始顫抖。

  星舞在幾個大漢間飛速閃躲著,頻頻往夢琳方向望。

  “星舞你先走,這裏我可以頂住!”假裝一閃,卻是故意露出左肩的空隙,夢琳趁大漢得意的時候一個狠拳攻向其腰腹。

  悶哼一聲,大漢突然沒了力氣。

  “我不走!”星舞一下子閃到眼前,驚了夢琳一跳。

  “你說什麼胡話!少主當初是怎麼說的,你難道忘了!他要——”

  “我不需要他的保護!”星舞猛地抬眼,那雙墨綠的眼睛似乎閃出了什麼別樣的顏色。

  “你說什麼……?”

  ——星舞……在說什麼?不需要他的保護?他可是為了他的身體,為了他能早日到釜森,為了他能見到他想見得人才……

  呵,這不是星舞會說出的話……他剛剛,一定聽錯了……

  ——

  “我說我根本不需要珀學長的保護!那對我來說是負擔,是束縛!我不想要!從來不想!”星舞對著已經怔住的夢琳,腳邊開始旋起塵土。

  “星舞,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一股強氣突然將夢琳壓得倒退一步,但她只能呆愣著做不出任何反應,她好像,動不了了……

  “夢琳姐,我知道珀學長一直都很關心我,但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要那些。你知道嗎,珀學長他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從來沒有……”

  ——嚇!胡說!胡說!怎麼可能……他相信星舞的,他把他當作弟弟一樣疼愛啊!

  星舞怎麼了,這不是星舞,絕對不是……不是他那個乖巧的弟弟……不是……

  ——

  “夢琳姐,你在這裏會很安全,外面那些人就交給我!”

  夢琳一愣,轉頭看到她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半圓的光罩,而她,依然動不了。

  “星舞,等等!”夢琳運氣,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被點穴的跡象。

  “夢琳姐,請你,相信我吧……”

  星舞柔柔的笑著,一步一步退出光罩……

  ——不!星舞你在幹什麼!你的身體還不行,如果再暴走,那……

  星舞,不許去,快回來!快回來啊!!

  ——

  “學長……”星舞突然抬起頭,幽幽的望著不知名的方向。

  ——星舞……?在跟他說話……?

  “學長,這一次,相信我好嗎……?”

  ——他從來都是相信他的啊,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

  好痛……

  心臟,還是他的吧……可不可以,把它送給別人……

  夠了,他不想再看了……

  真的,夠了……


第一百零七章

  “爹爹,好痛哦……”聲如鶯鳴,面若嬌芳,一俏麗少年捂著腳腕坐在地上,瑩潤的雙眸帶著若有似無的幽怨投向前方筆挺的男人。

  “怎麼?”男人沒轉身,只有墨發輕彎過一個弧度,半露的側臉是鬼斧完美的精雕,墨黑的深邃似能望進你的靈魂深處。

  被男人這麼一掃,少年止不住一聲輕訝,雙頰倏的暈上桃紅,欲語還羞。

  男人挑起一邊眉峰,無聲的等待著少年的話。

  “爹……爹爹……我,腳痛……”少年越說頭越低,最後已經看不到那張通紅的俏臉。

  等了許久沒聽見回應,少年猛地驚慌抬頭,卻看到男人已背對著他蹲下。

  “爹爹……?”

  “上來。”男人伸出手。

  少年輕輕笑起來,搖晃著站起,直接撲向男人寬厚的背,溫熱的氣息迎面而來。

  “嘻嘻……”少年緊緊環住男人脖頸,笑顏燦若雪梨綻放。

  “羽兒?”男人輕喚。

  “嗯?”少年湊上前。

  淡淡的吻無預兆的印上唇角,少年一愣,瞬間,臉上燒起火。

  “……”不知道說什麼,少年直接埋起了臉,羞,羞死人了……

  男人輕笑一聲,適可而止。

  一路上,兩人偶爾幾句一問一答,偶爾,只是有著甜甜香氣的沉默。

  重疊的背影,被夕陽拉的老長……


  ——是什麼流進了嘴裏……為什麼,這麼鹹,這麼苦……

  是,流淚了麼……可他為什麼沒有任何感覺……

  對,這一定不是他的淚……

  好高興,已經感覺不到心痛了呢……原來,痛——可以被麻木代替……

  是的,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知覺,所以,他剛剛沒有看到他的淵……沒有看到他對著一個陌生的少年柔聲說話……沒有看到那充滿愛憐的一吻……沒有聽到那聲嬌氣的“爹爹”……也沒有聽到那聲溫柔的——羽兒……

  沒有……什麼,都沒有……

  如果就這樣消失……多好……

  ……

  “呼……呼……”清掉地上一根伸出的長長細樹枝,滿頭大汗的小男孩胡亂用袖子抹了抹臉。這是最後一個深淵了,他一定要小心的,慢慢的……櫻珀,你要鎮定!過了這個就成功了!

  在心裏為自己打完氣,小男孩深吸一口氣,爾後,小小的身影突然急速飛奔起來!

  不要注意周圍,只有前方是光的出口,集中注意力,只看前方,只看前方!

  堅實的腳步落到脆弱的樹枝上,一陣“哢哢”,樹枝應聲而斷!

  沒有絲毫受驚的樣子,最後一腳猛力蹬上,那雙絢麗的眸子霎時似射出光芒,男孩纖細的身體在半空中騰躍!

  “轟!”深不見底的淵中冷不防噴出岩漿炎液,一條頭頂長著利刺的火龍吼嚎著一下子竄出,甩動著尖利的龍尾向男孩沖過來。

  眯起眼,男孩身形突然一閃,下一秒——“砰!”,覆著堅冰的拳頭刺入龍眼。

  “吼!”火龍大擺著頭尾,失去了一邊的視力既難以保持平衡,靈活的扭動旋轉身體,所有正面而來的長刺銳鱗全變成了擦身而過。

  不能鬆懈,不能大意,現在——還不能!

  咬住唇逼著自己以清醒的頭腦思考,男孩在心裏小聲對著自己說:櫻珀,忽視掉身體害怕的顫抖,它們都不存在!只有自己,只有眼前!

  在快要踏上對岸的岩石上時,男孩猛地一個空中轉體——一隻巨大的龍頭近在咫尺!那條龍尾竟然又長出一顆頭!

  “死吧!!”男孩掌中突然亮出刺眼光芒,若干支銀箭環繞著冰晶迅雷之速射向龍頭!

  “吼!”鮮紅的血噴出,弄髒了男孩精緻的臉。

  “還沒完!!”手臂在胸前來回揮著繁雜的圖案,帶出的一道又一道的光線漸漸組成一個詭異的陣型。

  “縛!!”

  陣型一閃,銀箭上的冰晶突然散成一片霧。

  “吼——吼!!”

  霧中,每支銀箭箭尾都長出了長長的觸手,一根一根,晃眼,幾條銀色鎖鏈已成型。

  “殺!!”

  “吼!!!”鎖鏈飛速縮成一團,鱗片血肉被活生生切碎。

  火龍不斷地扭身掙扎,淒厲的嚎叫一聲慘過一聲。

  “對不起,但你必須死……”若按照男孩以前的做法,這時的他一定會閉眼,但這次不同。

  “亡……”

  “哢!”隨著噴湧的鮮血,龍身被生生切成幾段。

  少年雙眼睜得通紅,長時間的睜眼已刺激出了眼淚,但他始終,都沒有閉眼……

  是的,不能閉……此時若同情,死的——就是他!

  看著火龍墜入深淵,少年慢慢轉過身,在空中懸浮的身體輕輕落地。

  身後的斷枝已離他遠去,身後的深淵也再不會阻礙他。

  現在只要,向前!

  沒有留戀,男孩蹭掉臉上的血跡,邁步——

  那是一條不知盡頭位於何處的隧道,或者說,連是否有盡頭都是未知。但少年的目光異常堅定,似乎前方的光亮已映在他的眸子中。

  他有種預感,他要的就快要找到了。

  呵,將陪他一生的夥伴,會是什麼樣呢……

  他不會把它當作寵物的,他……呃……應該……大概……可以……保證……

  “呵呵~~”男孩想著,唇角微翹——繼續翹——大翹——一朵幽亮夜蓮於黑暗中悄然綻放……


第一百零八章

  這一段路走得很平靜,平靜得除了男孩的腳步聲再無其他的聲響。

似乎嫌這趟旅程太過枯燥,男孩哼起了歌。

玲瓏音符因仍很急促的呼吸而有些斷斷續續,卻掩蓋不了那嗓音的輕靈,如有冰泉敲打水。

“咦?”曲調突地斷了個節,男孩看著前方皺起眉,似乎那片黑暗中有什麼令他不解。

“不會吧……”歪著頭停滯了幾秒,男孩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

“嘿~管他呢~反正已經到這裏了~~”像是想通了,他又笑了起來,牽出一片絢爛。

那麼,繼續吧……

男孩啟口,靈音飄渺……

  ……

“這是……”男孩看著眼前的牆壁,瞳裏流光燦燦。果然……幸好剛剛繼續向前,沒有回頭!

就如男孩預料,盡頭並不遠,只是這裏什麼東西也沒有而已……是的,什麼也沒有,就像是一條胡同走到最後發現它是死的一樣。但這足以令男孩興奮的戰慄。

這在普通人看來只是一般的牆壁,但在他眼中所呈現的,卻是一個湖水似的鏡面。

這就是最後一層封印吧,男孩揚起眉,躍躍欲試。

抬手伸向那石壁,小巧的指尖帶著些微的顫抖。

第一批只要10歲便獲得可與聖獸結契的資格,比以往的足足早了兩年,他們這一屆的學生擁有令全院老師驚異的深厚天賦。如果這次“考試”沒有及格,那麼他們也應該不存在於世了,聖獸——可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入侵者的!

緊張嗎?

當然!

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他盼了好久,等了好久……以後,他再也不會一個人了……

幾毫之差時猛地一股強勁力量將男孩緊緊吸附住,緊接一條條火舌伸出迅速圍困住男孩身體。

“唔……”忍住劇痛,男孩左手瞬間化出一根冰錐。

……【喂,你有膽量過來麼……】……

“嚇!”冰錐砍切的動作停住,男孩驚得雙目圓睜。是……

……【怎麼,沒膽?哼……】……

沒膽?是說他?呵!怎麼可能!他來就是為了要收服它的!

撤下冰錐,男孩倏地整個手伸入鏡面,似要抓住裏面的什麼東西,沒有反抗的身體瞬間被熊熊火舌捲入。

……

“呃……”看著眼前的景象,男孩似乎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GOD,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青山綠水,落櫻飛花,悠悠鳥鳴于鬱蔥深處唱響,最純粹的森林味道從每粒空氣分子中散發出來,清新得會啟動身體裏全部的細胞。

他的聖獸……會在這裏?

不會吧……他即將面對的最後的試煉在哪里?等待他的聖魔石在哪里?

男孩看了看四周美麗卻不能勾起他情緒的景色,只能“呵呵”乾笑兩聲。

  現在,是不是只能往前走了?

男孩輕歎一聲,抬腳的瞬間感覺有什麼擦過自己的唇。

“花?”他有些驚訝。

落於掌中的一瓣粉櫻嬌小可愛,觸感非常好,柔軟的像是母親的吻。

男孩如被蠱惑了般,虔誠的盛著花瓣,閉眼靠近。

好想再體會一次那種感覺,真的,好柔軟……

即將貼碰之時,忽的一陣風掠走了那瓣粉櫻。

“啊……”男孩眸中覆上不知名的憂傷,本能的伸出手。

花片在空中隨著風悠旋,仿佛在等待,在邀請。

男孩癡癡的望著那花瓣,雙腳無意識的邁開……

身旁閃過的樹影不覺間模糊,鳥鳴漸微漸弱。

要到哪去?

  不知道,他只是,好想就這樣走下去……

風又揚,粉櫻打了個旋,落于一塊巨石上。

男孩一步步走到巨石邊坐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點粉紅。

突然好想睡……

但是……

他好像還有什麼事沒做……

可……

真的好困……

男孩濃密的眼睫慢慢落下……

……

“喂,你要睡到什麼時候?”突來的一聲驚得男孩一動。

“嗯……?”睜眼,揉揉,男孩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說,你到這裏來是要幹什麼?!”這次的口氣明顯不客氣了。

“呃……我……”他要幹什麼……他想……呃……他是為了……

重重深淵……兇猛惡獸……懸崖……火焰……鏡子……聖——

嚇!聖獸!他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聖獸到這裏來的!

“我要聖獸!”

“聖獸?哼!你不是已經有了麼?”

“哎……?”男孩迷惑了。他沒有聖獸啊……“那個……我想你弄錯了,我還沒有自己的聖獸。”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和他說話的是聖獸吧。那,會是那個將陪伴他一生的嗎……

“你叫什麼名字?”

“櫻珀,我叫櫻珀。”一定是的,呵~這麼說他成功了?!

另一個聲音沒有回應,久久,比剛才更低沉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不,你不是……”

“……什麼?”男孩覺得自己是聽錯了,不然,就是他們沒在一個問題上。

“你不是櫻珀,已經不是了……”

“你,在說什麼啊?”手突然有些涼,男孩縮著雙手捂著,開始後悔剛才那句話沒有說得更強勢一些。

“你難道忘了自己的名字?”

“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就叫櫻珀啊,哪還有別的名字。”又是一句沒底氣的話,他怎麼了?怎麼會變得這麼沒自信,這麼畏縮……

“你忘了……你現在叫——緋羽……禦緋羽……”男孩瞬間僵住。

陽光並不刺眼,柔和的剛剛好,他卻還是覺得異常的冷,靠在巨石上,慢慢曲起膝蓋……


第一百零九章

“禦緋羽……他是誰?”男孩低下頭,悶悶的聲音傳來。

“……”許久,只聽得一聲輕歎。“好吧,既然你想逃避,那就逃吧。”

“逃避……?”男孩稍稍抬頭,又很快埋下,“我……沒有……”

“沒有?呵!那你為什麼回來?回到這個時候的記憶裏?回到這個與我——不,與Adolphus(阿道弗斯)初見時的身體裏?你想在這裏求證些什麼?證明Adolphus是心甘情願的做你的聖獸麼?是不是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就要永遠活在這個你滿意的結果裏?”

“我,才不是什麼禦緋羽……回到記憶裏——呵,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想知道,更不想要證明Adolphus的忠心,它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這麼說你已經不相信Adolphus了?”

男孩驀地抓緊自己,將頭更深的埋入,沉默。

“為什麼會因木C說的那些動搖?為什麼會因看到的那些退縮?你這樣……是真的認為自己不夠資格麼?”

男孩咬緊唇。

“這樣的你,Adolphus見了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這樣的你,即便是我,也想要厭棄……

“嗒”——有什麼滴落,化作草葉上的一滴露。

“還想呆在這裏麼?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我,不能……”極輕的聲音帶著顫抖,“那裏……已經沒有我的存在的地方了……”

“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愛禦湛淵了?”

男孩一震,依舊沉默。

“你是想抹去重生後的所有記憶麼?”

“我……唔……”大腦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男孩連忙捂住頭。

所有的記憶……和菊姐姐在一起的……和夢琳他們在一起的……和白叔叔在一起的……和何大哥、琰在一起的……還有最重要的——和淵在一起的……

不要……不要消失……那是我的東西,是我最珍貴的記憶……

“你是想要這樣麼,我可以先告訴你,這些都能夠辦到。”

不……不!不要!他不想這樣!

他還有不想離開的人……他還有想一輩子陪伴的人……

淵……

他還可以,待在他身邊嗎……

恍惚間,散開的金髮似乎亮了許多,精緻的臉龐閃現出更加成熟秀美的輪廓,身體漸漸外擴,一具少年的纖細的身形時隱時現。

“考慮好了麼?留下,還是回去?”

“我要——”突然眼前晃過一個英挺俊美的男人背著一個玉骨桃姿的少年的畫面,那一聲“羽兒”仿佛定在了耳邊,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是那樣的溫柔,充滿了原本應是對他的憐惜……

爹爹——他記得那個少年是這麼稱呼的……

是,取代了他的位置麼……

那他,還有必要回去麼……

回去,一定會成為多餘的吧……

Adolphus已經有了另一個十分出色的主人……星舞也說他的保護他並不需要……而淵也,有了更愛的人……

他,是不被需要的啊……

才剛剛出現的少年模樣突然模糊,瞬間,又只是一個埋頭抱膝的小男孩。

“你……”

“不可以回去,回去的話會痛……會痛……”男孩斜著身體倒在草地上,蜷成一團,雙手按住了心臟。回去的話,這裏,會痛……

“你認為木C讓你看的那些都是真的?難道不會是做出的幻象什麼的?就這樣接受了他的攻擊,你甘願?你不是想知道他與你的關係麼?”

男孩一話不說,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那些畫面……”男孩開口,聲音低啞,“我試探過,有‘生靈氣’,所以,都是真的……”所以,他更不想看……

“然後你就打算認輸了?呵!真是懦弱的堪稱愚蠢!”

“隨便你怎麼說……”男孩閉上眼。

  還是就這樣吧……他,可以“無所謂”的……

【珀,你不想和我一起飛嗎?】

“嚇!”男孩一驚,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腦裏響起的聲音。

“哦?是Adolphus來了?哼!真是不中用的傢伙,還需要自己的聖獸親自出馬!”

【夠了,這裏沒你的事了,快回去!】

“喂!你這是在跟我說話麼?”憤怒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許多。

【回去!】

“你……哼!”

不知道那獸是不是真的走了,只是現在唯有男孩的呼吸聲存在於空氣中。

【珀……】

“A……dolphus……?”男孩“謔”的坐起,揪緊了腿邊的草。“真的是Adolphus嗎?你……你在哪?剛剛,你竟然可以和它交流?”

【我在你原來的身體附近。那個問題,以後我再向你解釋。】

“原來的身體?”以後,又會是什麼時候呢……

【‘禦緋羽’的身體。】

“……禦緋羽……麼……呵,這個人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珀!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不重要’!那可是你的身體啊!】

“我知道……所以,才不重要……”

【珀——】

“Adolphus……你可以殺了我,然後尋找另外的主人……”那些真實的畫面,應該是即將發生的吧。他這樣主動一點,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那麼痛苦了?

【混蛋!!珀,你敢再說一次試試?!要我找另外的主人,你是不是昏了頭了!!】

“我很清醒……Adolphus,動手吧,我不會反抗的,以你現在的力量,殺我應該是易如反掌。”就這樣靠著兩人意識交流的時候進入他的身體,咬碎他的心臟,就可以了……

【吼!!!】聖獸悲憤的嚎吼。

男孩嘴裏倏地嘗到了自內而上的血腥,卻沒有感到疼痛。

“嗯……”他舔著這溫熱的,帶著狂氣的鮮血,眼瞳漸漸的睜圓。“該死的,Adolphus!你做了什麼!”

【咳咳……沒,沒有……】

“胡說!你胡說!這不是我的血,Adolphus你做了什麼!你快說啊!”

【珀,回來吧,咳咳!回來告訴我你相信我,然後我會對你說——我也一直相信你,咳!我會在你身邊等你……】


第一百一十章

“Adolphus(阿道弗斯)等等……Adolphus!!”感覺另一個生命體的意識在漸漸脫離他的大腦,男孩突然發了瘋似的將剛才嘴角流出的血全部舔入,卻混進了些不屬於鮮紅的鹹澀。

“嗚嗚……為什麼要這麼做……不值得的……Adolphus,我不值得啊……”男孩捂住眼睛,愈多的液體滑出指縫。他已經決定放棄,決定扔掉一切了,為什麼Adolphus要在這個時候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動搖他……為什麼偏偏,他又猶豫了……

想回去,想見Adolphus,想看看星舞,想留在淵身邊……這些,他應該已經都壓在心底了,他可以假裝感覺不到的,他可以當做不存在的,他可以……

可,Adolphus說,它相信他……Adolphus還對他抱有希望,還承認著他,這代表,他還可以回去麼……

即使哪里也不會有他的容身之地,那,是不是也可以繼續呆在Adolphus身邊……

Adolphus是這個意思吧……

所以,可以的,是麼……

金髮倏地揚逸,琉璃流轉縈華,久違的絢麗漫天璀璨。

回去的話,要跟Adolphus道歉啊……

星舞,等他有勇氣面對了,他們得好好談談……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淵……請不要放開他……

骨指漸長,身形高長纖瘦,盈盈閃動間一人風華絕代。

“回去,決定了是麼?”先前的聲音冷不防響起。

“嗯……”已是少年模樣的人兒微低下頭。

“呵!Adolphus最後那句話還真有能力啊!”

少年沒有理會那句諷刺,轉身將手放于巨石上。

“你要幹什麼?”

“雖然很不想說,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哼!”相當彆扭的語氣,它,呃,應該……不屑吧……

“你和Adolphus的關係,我會等它向我說明……我想,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是嗎?”少年撫著巨石,忽的感覺這動作有些熟悉,似乎以前他也這麼做過……

“切,我才不稀罕!”如果那獸實體顯現的話,現在一定是一副撇過頭,傲然的樣子。

“呵~”少年粲然一笑,也不知道怎麼就是知道下一刻如果他不趕緊說點什麼,那獸就要逃走了~

“那再見~~~”匆匆一揮手,也不管對方是否看得見,只飛快的轉身邁腳。

背後,有個聲音輕輕歎息:“珀,我等著你以‘禦緋羽’的名義……召喚我……”

  仿佛在夢中奔跑,明明想更快,更快,但每一步卻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無力,將他深深拖拽……

沒關係,他可以跑起來的,因為想對Adolphus說他相信它,因為想聽到它的回應,因為想留在這個他重生的世界,因為,他的心裏有個牽掛的人……

腳下的草地忽然散成碎片,晶瑩剔透的像是破碎的鏡子。

……珀,你不想和我一起飛嗎……

Adolphus的這句話,他等了多久?

在聽到那個陌生男人讓Adolphus隨他一同騰翔的時候,他就不得不承認了……原來,他是這麼渴望天空,渴望有Adolphus陪伴的天空……

不是最強的也可以,只要是——永遠的……

碎片似乎一下子柔軟起來,星星點點的晶亮於四周盤旋,粘結,預示了下一秒會有什麼出現。

“唔!”猝不及防的水流猛地從四面八方湧上,灌入鼻腔,沖進口耳,閉塞的感覺一下子頂上腦門。

怎……怎麼了……?

少年被迫張嘴吐出一串氣泡,雙眉因痛苦倏地皺緊。

脖子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滑溜物體迅速轉動起來,竟越纏越緊。

手腳胡亂的掙扎,卻怎麼也擺脫不了窒息的加重感。

這……這種感覺,好像一開始……他被小純姐推進池子裏的時候……

難道——

“唔……”糟糕……快……不能呼吸了……

怎麼辦……這樣下去,即使不淹死……也會被勒死……

【珀……】

隱約傳來的話語像是被什麼扭曲了般,模糊且破碎……但即便如此,也依然驚動了少年。

A……dolphus(阿道弗斯)?是在叫他嗎?

【快上來,珀……】

真的是Adolphus!唔……他想上去,可,身體好像沒有力氣了……怎麼辦……怎麼辦……

【珀,你不想和我一起飛嗎?】

想……他好想啊……

【飛吧,珀,張開你的羽翼,和我一起飛吧!】

A……dolphus……他,可以嗎……

費力睜開眼,立馬感覺到了水進入眼中的酸痛。壓下湧上的眩暈感,少年開始凝聚力量,零星的光點慢慢聚於掌中。

咬住唇,少年突然彎動手指,一根細長的銀亮刀片現於指間。

Adolphus說他們要一起飛的……

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死!

抬起手臂,對準脖子,刀片疾速的切過,頸上的纏繞物四分五裂。

緊接一陣劇痛突地從身體傳入大腦,少年止不住的痙攣。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仿佛剛剛切斷的是身上肉,心中情,這突如其來的鈍痛像是要報復那反抗,化為血毒!轉為利刺,極盡所能的折磨著少年的身體,和精神。

每一根神經似是被狠狠掐拽,每一塊血肉像是被生生撕扯。

破皮而出的鮮紅自青白的唇散于水中少年卻早巳感覺不到丁點該有的疼痛。肺中殘餘的幾口氣被硬生生壓下,口鼻腔間已全是無氧的水流。

好……好難受

  唔……

  還留有的一絲力氣很快被驅散,上方的光亮在眼中慚漸模糊,呼吸,無情的遠去……

  不甘啊……

  明明已經回來了,明明已經決定去面對了,為什麼連他這最後的機會都不能施捨……

  頭好沉,水的浮力似乎減慢了身體的下墜,但,無濟於事……

  少年雙目半闔,身體無力的隨水飄蕩,想動動手指,卻只能眼看著它們滑落……

  為什麼他已經這副樣子了,意識竟還能這麼清醒?

  深埋於記憶中的某此東西似乎也被這水翻攪了出來,一字字,一句句,清晰的於腦中鋪展——

  ……聖魔印:聖獸的碎心之血與主人的血相融合所產生的無形之印。一脈相連,以血相通,聖獸將因此受縛,主人將因此永生,印——不滅……

  聖……魔……印……啊……

  呵……他怎麼能現在才想起來,他怎麼還能軟弱的想要接受這救贖……在嘗到那血的時候他就該馬上發覺然後阻止的……這是不該發生的,不該啊……Adoephu(阿道弗斯)將最珍貴的血給了他,將那被稱為“晶核”的心之血給了這個連真實都不敢承認的他,它難道是想在他死後呑了他的力量再等待另一個強者嗎?它是認為他真的能夠永生永世駕馭它做它最後一任主人嗎……

  他自己,都沒把握……

  【珀,你在幹什麼?】

  無比渴望的聲音突然傳到腦際,少年卻茫然的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Adoephu……我……

  【你在唾棄自己麼?珀,你不該猶豫,那不是你。】

是啊……從前的櫻珀,從前的禦緋羽,都不會猶豫的。只是,木C讓他看的那些畫面不得不說真的,足夠毀滅他……

他知道自己已有些不確定是否真的相信Adoephu了……本不想聽信木c的胡言亂語,卻總是不住的想起Adoephu這段時間反常的躲離……見識到那個男人的強大和Adoephu後來為他而改變的樣子,他的心開始了顫抖,只能一遍一遍欺騙似的告訴著自己那不會是Adoephu的新主人。

星舞說不需要他的保護,淵身邊的也有了可以代替他的另一個人。他的存在,突然變得好輕好虛渺。

  【珀!撇開你那此想法,快給我上來!!你忘了現在的我可以完全知曉你的思想麼!!】

  唔……他忘了adoephu與他結了聖魔印,他——

  嚇!聖魔印!?

  少年突然掙扎起來。

  哦,不!老天,這是要懲罰他麼!和他結印的adoephu已將生命分予他,如果他死了,那麼adoephu……

  呵,adoephu,你好卑鄙……竟然用這種方法……

  【……我承認是有這個意思,但,珀,你真的想就這麼死了?不想問我為什麼躲著你麼?不想問星舞為什麼不需要你麼?不想去弄清楚禦湛淵到底有沒有愛上另一個人麼?不想去抓住木C讓他說出做這一切的理由嗎?既然都到了這裏,又為什麼要輕易的被眼前的區區障礙困住,你能出來的不是麼?聖魔印與聖契一同,一生只可一次,你以為我是鬧著玩才碎心的嗎?還是你真的覺得與禦湛淵立契的時候,你的心是在做著什麼計畫?即使不瞭解我們,難道你連你自己都不瞭解麼?】

  他,沒有只因想要個人陪伴才解除adoephu的封印,才與淵立了聖契,或許,以前的他是這麼想的,以前那個總覺得不會被需要的他,總嚮往著會有,哪怕只一個人,注視著自己……但現在,他只想要他們,一生的聖獸他只要adoephu,一生的愛人他只要淵,別人的話不可以,別人的話他不要……

  嗚……討厭……討厭!討厭!!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為什麼要這麼救他,為什麼不殺了他,放棄他不是很好……

  眼睛已經徹底看不到前面了,因為總有熱熱的液體出來模糊他的視線。

 他從沒這麼厭惡自己的不堅定,木c的幾句話便讓心中的城堡坍塌,而adoephu卻又讓他努力重建……

  【珀,看清楚!事實其實很簡單你根本沒必要隨著木c的那些話而動搖!你是怎麼想的,就繼續怎麼想。我不能否認你看到的是真的,但活著弄清真相不是更好嗎?活著,才可以改變,不是嗎?】

  ——活著……是被人希望的吧……

  【當然,沒有人願意失去你!】

  Adoephu……

  閉上眼,四周狂肆的冰冷讓麻木開始渴望溫暖。少年不再掙扎,轉而蜷曲起身體。

  ——adoephu……對不——

  【不要說!珀,有什麼話.就上來.親口對我說……】

  ——那,等我……

他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伸手環住自己,少年任身體于水中緩緩遊轉降落。溫和的水流仿佛化身為絲線,輕輕纏上,繞著少年開始了滑行。

  【喂,你不是真想上去吧?就算adoephu(阿道弗斯)說得再怎麼好聽,你不是也不相信它的話麼?你覺得這種這種虛偽的回應有用麼?】

  木c……

  【珀,別騙自己,別勉強自己,或許現在留在這裏是最好的。】

  ——……抱歉木c,這並不是勉強,完全是我個人的意願,我想要回去啊……

  以“自己”來知曉真相,會比從別人口中,甚至永遠被蒙蔽,更有意義……

  【個人意願?呵,別跟我開玩笑了,珀,你忘了麼,現在的你仍沒有開口——】

  ——木c!忘了的人是你,你忘了現在的我正處於池中,根本沒有辦法開口!

  好恨這麼晚才察覺到,若不是如此,他不會跟著木C的步調而失了自己的心。

  竟然趁讀心之時入侵他的意識,蒙住他的思想,真是狡猾的人啊……

  【哦?已經發覺了麼?】

  ——木c,你的事我遲早有一天會弄清!

  【呵~這樣啊,那我就期待著和珀的再會嘍~】

  陰陽難辨的聲音很快消失,只是那怪裏怪氣的尾音始終于少年耳畔迴響。

  再會麼……

  下次見面……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少年突然抓緊自己,水流便似要形成旋渦般,猛地迅速旋轉起來。

  其實木c先前的那些話並不完全錯,就是因為他能綉逝他的思想,才將他本深埋於黑暗中,不想面對的東西挖了出來——另一個,過去的,虛偽的,醜惡的自己……
  一圈一圈,少年仿若被數條透明的絲帶包圍住飛速旋起的水花跳躍著攪亂平靜。

  他不能否認那樣的自己,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想要接受從前的那個他!即便想要遺忘,想要忽視,那都還是存在,都是櫻珀,是禦緋羽的一部分!

  倏地,兩道鐮刀般鋒利的水汽于少年背後沖出!強勁的力道帶動水流飛濺開來,下一秒,那兩道水汽疾張四擴,似乎出現了什麼巨大的物體。少年像是得到了強大的推助力,一下子翻身而上,迅捷如蛟龍。

  adoephu說得對,他根本沒必要因木c的話而動搖。和約書亞在一起的是這個他,與adoephu結契的是這個他,愛上淵的是這個他,自始至終,即使換了身體,靈魂也依然不變。是這樣的他擁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可以信任的聖獸,可以託付一生的愛人!

  他!從來不需要改變!

  “砰!”

  巨聲乍響,水花四濺!噴湧的池水像是初綻的煙花,綺麗徇爛間,一纖纖人影被擁於其中。

  “珀!”岸邊趴臥的獸猛地站起。

  好似雪片紛飛,升起的水花靜止幾秒後,飄然落下。

  少年停于空中,閉目直立,高揚著頭。

  待最後一滴水珠撩起池面的一圈漣漪時,少年的身體自動向岸邊飄來。

  一陣風過,有什麼收起,少年無力似的掉落,正被下方的獸接住。

  “珀?醒醒?珀!珀!?”

  獸將少年平放在地上,繼而伸出一隻爪子毫不留情的按上少年腹部。

  “唔……咳咳!!咳咳……”來不及顰眉,少年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先前被灌入的水被盡數咳了出來。

  腹上的壓迫還在逐漸加力,一下一下刺激著這副虛弱的身體,少年難過的側過身,突然咳出一口黑血。

  獸見狀立即停止拍擊,低頭靠近少年。

  “珀,醒醒!”獸用臉部的絨毛輕輕蹭著。

  “唔……少年一聲輕吟,睫毛跟著顫了幾下,但卻像只能做到這般似的再無其他動作。

  “珀,振作一點,快醒醒!”獸一遍一遍舔著少年的臉,呼出熱氣漸漸溫暖了少年青紫的唇。

  “a……a……adoephu”眼仍是未睜,少年卻先開了口,只是嗓音輕飄沙啞得再難以找到那股聖音的韻味。

  獸一動,金黃的眼裏似乎瞭解到了什麼,轉眼,滿滿的驚訝已全化為心疼和堅定的守護。

  “是我。”獸在少年耳邊輕聲回答。

  “呵……”少年唇邊漾出一抹淺淺的笑,adoephu真的有在等他呢……

  “adoe……phu……我……還能是禦……緋羽……對麼……?”我還可以……在有你們的陪伴下存在對麼……

  adoephu用爪尖拔開少年臉上的碎發,以不同於以往的低沉聲音道:“是的,你是櫻珀,也是禦緋羽。不論你先前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你都是我的主人,永世不變。”

  “真……好……”禦緋羽嘴唇顫抖,“這是我……聽……說過的……最棒的一句話了……”

  “珀,試著睜眼看看,來,慢慢的,睜開眼……”

  “唔……”轉了轉眼珠,異常疲憊的感覺立馬潮湧而來,眼皮像是有千斤壓頂,怎麼也抬不起來。禦緋羽禁不住又一歎息聲,千回百轉,心裏的疑惑開始瘋狂的轉為恐懼。

  “珀,不要急!”現在已能完全知曉對方想法的adoephu急忙按輕住禦緋羽的頭。“你會睜開的,不要怕。”

  “嗯……”壓制住自己發狂的衝動,禦緋羽知道自己需要冷靜。

  adoephu不厭其煩的舔著禦緋羽的眼睛,帶有力量的唾液努力潤澤著邊緣。

  “adoephu……”禦緋羽咬緊唇,睫毛不停顫動。

  “唔……”近乎是撕裂,難以想像的刺痛所帶來的,是一道窄窄的縫隙。緊接,等待已久的瞳眸睜開。

  “珀——”一字未完,adoephu滿腔的喜悅便被震驚代替,激得整個身體都止不住震顫。

  “adoephu……你在哪……天,還沒亮嗎……”

  禦緋羽直望著上方,眼中一片空洞。

  難道他在池中呆的時間並不長,而是意識過於疲憊所產生的錯覺麼?不然,為什麼還是這麼黑?

  “……珀,我背你,我們去禦湛淵那裏。”

  “adoephu?你就在我身邊嗎?為什麼我——”在感覺自己被叨起放到一個寬厚的背上時,禦緋羽驀地住了口,心,似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沒事,珀,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揪緊手下的皮毛,禦緋羽將嘴唇咬得生疼。他不害怕的……他還有adoephu的……

  “adoephu……已經可以變回原形了麼……”身下巨大的身體可不會是幻覺。

  “嗯,不知這是否該歸功於聖魔印的力量傳送。珀,休息會兒,這一次我帶你飛。”

  “嗯……”禦緋羽將臉埋入adoephu柔軟的毛中。

  看不到adoephu原來的樣子好可惜……多久沒見了呢……

  黯然的少年閉上眼,蓋住了那代替琉璃的透明色……

  黑暗,是他現有的整個世界……

所以,他看不到自己身後飄揚著的,是一頭細碎的白色短髮……


第一百一十三章

  “adoephu(阿道弗斯),現在……什麼時候了?”柔和的風隨著聖獸飛躍的動作劃過禦緋羽臉龐,平穩舒適的感覺讓人極想睡,少年卻努力保持清醒。

  聖獸瞥了眼遠方透出的些微紅暈。

  “快天亮了。”

  “哦……那淵現在還在禦靈宮吧,我們是要回禦靈宮嗎?”淵還不知道他來沁水閣,還不知道他現在這副樣子……

  “不,他已經到沁水閣了。”adoephu感覺到背上的禦緋羽突然抬起了頭,繼續道:

  “我先前連接了他的意識——哦,你可以放心,幾乎沒什麼阻礙,交談很順利。他在半路碰上了正往這趕的梅總管和白蓮,省去了回禦靈宮,你離開茗馨樓沒一會兒他們就到了,也從斷溯口中得知你一個人去了沁水閣。他們很快就趕來了,只是到處都找不到你。你的思想似乎被封閉了,我完全接觸不到你。但想不到你會遇到——呃,它……我感到了細微的波動,才摸清了方位。”

  禦緋羽沉默,慢慢消化著adoephu帶來的資訊。

  梅總管來的話,應該是玲瓏閣將他們討論的結果先一步傳回了禦靈宮,那個幾乎被遺忘的背景,只有那一輩的人才知道。

  adoephu剛才說快天亮了,那麼他在沁水閣的確待了很長時間。以淵的速度,即使是在自己離開後到的,除去到沁水閣的路程時間,現也在這糾纏很久了。他們應該已經碰上了吧,水姍姍——不,是她主人與另一人的計畫,是時候被揭穿了……

  如果adoephu聯繫不上他,那毫無疑問一定是木c封了他的思想,只是沒想到他和adoephu的連結竟然抵不過木c的阻隔。

  還有那個“它”,是指那時跟他交談的聖獸麼……他總覺得它和adoephu是很親密的關係……

  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化作了方才出水的推助力,禦緋羽現在很弱,弱到察覺不出與他立了聖契的禦湛淵到底在哪!弱到無法驗證自己現在是否還在沁水閣,弱到只能感覺到adoephu溫熱的身體,蹭著臉頰的和風這種有實體的東西……但禦緋羽之所以還是禦緋羽,是因為他即使沒有了異能,也還可以思考,還有感情。少了的,只是比常人多出的能力罷了。

  在整理出上面那些資訊後!禦緋羽開口。

  “白叔叔怎麼也來了?他應該不知道當年的事。”

  adoephu似乎一頓,道:“白蓮是為了你來的。”

  “我?禦緋羽不解。

  “珀,你入了一日零之境。”

  這一句響雷般的在禦緋羽耳邊炸開,adoephu可以明顯感覺到它主人身體的僵硬。

  一日零之境,即一日零的香氣與沁水閣特製熏香融合後所覆蓋的區域。是沁水閣用來控制人心的手段,是他一直小心提防的陷阱。

  不,adoephu,不可能,我沒有聞到香味,也沒有看到香煙,我確定我那時還有力量!不可能弄錯的。”

  知道禦緋羽有些激動,adoephu慢慢降到一處平地。

  “白蓮本來想在你出宮前就告訴你的,只是他一直覺得不可能也沒什麼必要,但沒能告訴你他一直很不安。在梅總管接到玲瓏閣消息時,白蓮就要求一同過來。當聽到斷溯說你獨個去沁水閣時,白蓮突然跪倒,一個勁兒磕頭說自己犯了大錯。”

  “怎麼……了?”禦緋羽知道這之後的對他很重要,而且會是他遭遇一切的答案,只是不論adoephu說出什麼,他都不會怪任何人。

  “當一日零的香氣與沁水闊熏香融合後,將會是無味的。”

  禦緋羽猛地一顫,氣息不穩起來。

  無味……!?

  “adoephu,你是說……我……不,什麼時候,難道……”禦緋羽捧住頭,眼神有些狂亂。

  “剛剛你吐出了黑血,白連說那雖然是種毒,但只要將被煙氣腐化的血排出就好了。”adoephu伏下身子。

  “adoephu你讓我好好想想……”禦緋羽低下了頭。

昨晚他記得是停在一處四周都是水上走廊的地方,雖然池子裏種滿了一日零,但他當時確信沒聞到什麼味道,就沒在意,但現在看來……

  “adoephu,我們剛剛離開的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子的?”

  “一處很大的大理石平地,前面是一條水廊,你就在那個池底。”adoephu覺得最後一句它的主人會需要。

  “一條?只一條嗎?那它的盡頭在哪?難道前面再沒有回廊了嗎?”

  “沒有,那個水廊並不長,十幾來就到頭。而且——”雖然知道禦緋羽看不到,adoephu還是回過頭看著他,“我找不到你,水又掩蓋了你的氣味,但當我到這個地方的時候,的確捕捉到地上殘留的屬於你的味道,而那味道僅僅存在於平地上的一段距離和水廊上大概一步左右。”

  禦緋羽驚住。

  這個意思是……

  “珀,我想在你踏上沁水閣的時候,就已經入了一日零之境……”

  “那麼那時發生的……”何大哥慘死,小純姐發瘋似的殺他……這些難道都是……

  “發生了什麼?”adoephu剛想探入禦緋羽的思想,就被後者很快的阻止。

  “不,別看,adoephu,求你……”禦緋羽並沒有意識被侵入的感覺,只是憑藉多年的默契!他知道adoephu一定會想弄清他遇到了什麼。只是他不想讓它看到……

  而adoephu也猜到了禦緋羽的想法,瞭解的主動放棄探究。

  “我希望我以後會榮幸的成為傾聽者。”以禦緋羽現在的狀態,adoephu可以輕易強行霸佔他的意識,但它想等著他自願告訴它發生的一切。

  “嗯,會有那麼一天的。”禦緋羽輕輕一笑,但很快,那笑又淡去。

  他很慶倖那些都是幻覺,何大哥沒有死,小純姐也沒想殺他,但他沒有忘記小純姐的確是失蹤了,如果先前他還不確定小純姐是否回到沁水閣,那麼現在他已經百分之百肯定了,因為這“一日零之境”可不會是不小心準備好的,可她到底為什麼這麼做,還是說,真的被誰下了命令?何大哥既然來沁水閣了,那麼他人現又在哪?希望會和淵遇上……

  “adoephu,我們快走。”

眼下還是儘快到淵那裏,到時應該就會明白了。而關於木c的事,最後問也不遲……

  “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循著禦湛淵的氣味,adoephu(阿道弗斯)載著禦緋羽很快在一處前院找到了他們。

  一個旋身,一人一獸已隱了身形,緩緩落入一旁的矮叢中。

  不算大的院子,幾張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氣氛像是長了棱角,扭曲著將裏裏外外的人擠壓。

  “禦湛淵,今兒個你來了,就別想再走出這大門!”一個極力平靜卻早已洩露過多感情而男音有些不受控制的響起,語氣中明顯的憤怒以及高漲的怨恨似是將對方一滴不剩的啃食掉,一字一句都是磨著牙擠出。

  禦緋羽一驚,握緊了拳,他認得這聲音,是上官!

  好恨自己現在什麼也看不到,明明知道淵就在附近,他卻只能躲在這裏!

  沒等被點名的男人說什麼,上官又提滿了真氣搶先開口:“也不知你是怎麼調教的,那小騷貨簡直要把嘯兒的魂勾去了!想是那張皮面下藏了什麼妖孽!嘯兒成那副不正常的模樣!就是你們害的!如今嘯兒下落不明,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哪,今天我們就把帳好好算算!!”

  “算賬?”側身而立的男人一聲輕唾,眯起的鷹眸深沉而比任何時刻都捉摸不透!“上官,我們的確應該算算了,新的——加舊的!”

  那所謂而“舊賬”並沒有讓上官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相反,他大笑著似在讚賞禦湛淵的爽快!只是那讚賞如果不表現的充滿諷刺會更好。

  “呵~容我提醒上官莊主,方才那番話,你可是對我家主人——禦靈宮宮主說的,請問,想好付出的代價了麼?而且——”看起來纖塵不染的白蓮笑得輕淡且冷酷,“那句‘小…’,你知道說得是什麼人麼!”

  “哼!什麼人我不稀罕知道!不過是個妖孽罷了!何穆那小子滿心癡情,想必就是那個小妖精帶出來而吧,還真就那麼追過來了,一點也不懷疑何音純懷的什麼心!嗯——?”說罷,上官大力踢了踢腳邊一動不動的人,一聲悶哼極艱難的溢出,禦緋羽瞬間揪緊衣襟。

  嚇!何大哥落到上官手中了?!

  “呵呵~何穆這麼癡情我也是沒想到的,當初看他和小純只是有些暖味不清,也沒過多在意,要不是那位大人提點,我還想不出這好招呢~”一陣嬌笑響起,從聲音就能知道是位嬌麗佳人。

  禦緋羽迅速在心中定位——水姍姍!哼!他們果然私下匯到了一條船,否則區區一個沁水閣怎麼可能敢跟禦靈宮作對!

  那位大人……既然能得到連他們這些朋友都很難發現的提點,那麼會是……

  “閣主,你謙遜了,那‘一日零之境’可是誰也比不上的。”

  “呵呵~上官莊主過獎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互相奉承著,真不知那過分的自信是從哪來的!

  “上官,你變了……”歎息似的一句,讓上官一瞬僵硬。

  一人從禦湛淵背後走出,緩緩扯掉臉上的人皮面具。

  “你……你……”震驚的瞪大眼,上官一步步後退,“你是……不可能……不可能……你應該死了的……為什麼還會活著……你……梅……展……”

  “是我。”站定,那人向禦湛淵行了個禮,無比的恭敬。“主上。”

  禦湛淵像以前一樣,輕點下頭。

  靠近adoephu,禦緋羽繃著神經,梅總管來了,那是不是代表著那段塵封的往事要被翻出重現……

  “你,你……”上官的身體不尋常的顫抖著,旁邊的水姍姍見了不禁慌了神,也小步小步的往後退。她的確可以利用舞蹈和迷藥來控制敵人!可實實在在的武功技能,她是一點也不懂,她先前能那麼大膽,完全是仗著上官在這邊,而且她的主人也說不要緊,可現在王牌突然變成這樣,怎能不讓她顧起她的小命!

  “梅……展!你……怎麼會……”

  “上官,我以前就說過,梅家人作為鬼莊世世代代的總管!生是禦家的人,死是禦家的鬼。怎麼,看到老朋友不該歡迎一下麼?”梅展漸漸向前,“還是說,對當年沒能死在你劍下的我感到後悔和遺憾呢?”

  上官一個倒抽氣,身體更是不穩起來。

  “你,你,你胡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唉……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當年你、我,禦飛,銀洛明明那麼要好——哦我忘了,在你決定要和銀洛一起鏟平鬼莊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變了……

  “不要說,不准說!你住嘴!!”

  上官猛地抽出劍,手背上的青筋因激動一根根全都繃起。

  “上官,我知道你對‘武林雙霸’不滿,若不是上官伯伯的仇家突然找上門,我想這武林,還不一定是誰的天下。只是,我以為這麼多年了你已經不在乎那些榮華富貴,權勢名望了,想不到你竟暗地和銀洛勾結,竟,竟……

  禦緋羽低頭抓緊adoephu頸邊的毛,後者瞭解的蹭蹭他。

  是上官和銀洛藏著巨大的野心,要滅掉鬼莊,才將黑暗壓在那麼多人身上,活著的,死了的,要死的……就因為這樣,他的母親才迫不得已接受那樣一個充滿陰謀的婚姻,才會在生下他後就不得不離開他!

  可惡,他,絕對不會原諒……

  “我要你住口!!”上官一個舉臂,利劍疾刺過來,梅展飛快的側身躲過!卻沒有要停住的意思。

  “上官,不要執迷不悟了!鬼莊的事可以不計較,當年夜襲禦靈宮的刺客也可以當它沒發生過,畢竟那些都是過去了!你現在是我林盟主,這還不夠嗎!你要的都得到了不是嗎!”

  “哦?夜襲禦靈宮的事你們也都查出來了?呵!禦靈宮什麼時候學會手下留情了!?”

  “是羽兒的要求。”久久沉默的男人突然開口。當初羽兒知道刺客沒死就硬要留下,他們都沒指望能從那刺客口中套出點什麼,最大的原因是沒必要,禦靈宮——都是強大的。那刺客就讓弦帶回莫悔樓折磨去了。想不到如今關鍵的資訊,還是來自那半死不活的人。

  前幾次朝廷與江湖勢力聯合出擊,就是以上官和當今聖上第十一子——安溪王爺為首策劃的,而朝廷和江湖的交匯點,毫無疑問,就是沁水閣!竟加入王爺的走狗軍,沁水閣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方面朝廷希望剷除一個過分強大的組織,而另一方面,上官也想除掉禦靈宮這個礙眼的大毒瘤。真實一舉兩得啊!

  禦湛淵冷冷的扯開嘴角,從前的事他雖然並不是很感興趣,但若說起上官家對羽兒的傷害,還有沁水閣使得何音純變得奇怪,讓羽兒也一直憂心忡忡的,他可就不會手軟了!

  “上官,有什麼遺言麼??”

  “遺言?哈!我看這句話該問問你們!”上官似有必勝的籌碼般滿眼儘是挑釁與不屑,“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自你們踏入沁水閣起,你們就註定出不去了!!哈哈,是老天長眼助我一臂之力,禦湛淵,你再怎麼強,也一定想不到我現在有了什麼力量吧!!睜大眼好好看著吧,不久這把劍將斬下你的頭顱,你將再也沒有狂妄的資本了!!”

  對面幾人聞言一動!這才注意到那把寒劍已不似往常,劍身仍是雪亮鋒利,劍鋒卻多了什麼,黑紫的霧氣夾雜著瞬息閃過的電流仿佛是有生命的觸手,會將靠近的生物拖進死神的領域。

  “梅展,那麼多年你還是不夠瞭解我,我上官想要的什麼時候會有盡頭?不會!永遠都不會有!!”

  看著上官,眼神漸漸瘋狂,禦湛淵不禁覺得與其說是上官操縱這把劍,不如說是後者正在控制這個快瘋了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唔……強烈的嘔吐感來的猝不及防,禦緋羽猛地縮起身體,渾身無力。

  adoephu一愣,眼快的側身托住旁邊傾斜的身體。

  adoephu……好噁心……唔……難……難受……”禦緋羽直接癱倒在聖獸身上。

  “噁心?”疑惑著,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眼一利,皮毛已刺般的張開,伸長的毛髮並沒有想像中的堅硬,溫柔的將禦緋羽緊緊包住,“撐住,珀!”

  聖獸瞳仁變得細長,璀璨的金色間,一道道紅光不停閃過。眨眼,淩厲的意識已被釋放,一個結界迅速擴開將他們納入,與外界完全隔離,那平常人不會輕易看到的黑霧便在金色的防護圈外張牙舞爪的撩著。

  不會看錯結界外的烏黑煙氣,adoephu震驚這裏竟然有邪氣!

  雖然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點歪念頭什麼的,但人的一生中也不乏快樂幸福的事,邪念總會被控制在一定範圍內!被中和成人體常有的平和之氣。而如今散發的這種清晰無比,正如猛獸般湧動躥跳的邪氣,且還是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實在不正常。

  邪氣對從前的禦緋羽來說連近身都不會,但現在的身體沒有任何力量,這正是最易吸引亂七八糟念頭附著的時候,即使這麼多年早已產生了一種對扭曲思想抵抗的本能,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珀,怎麼樣?”保護禦緋羽,它絕不會有什麼僥倖。鬆開毛團保護層!少年明顯比剛才更虛弱了。

  “沒事……”禦緋羽把臉深埋進雙臂,袖子很快吸走了鬃間額頂的冷汗,順便掩住了那片蒼白。“我感覺得到,黑色的,猛烈的呑噬力……”

  “是邪氣。”adoephu皺緊眉。果然常年的訓練使身體過於敏感了麼,不是件好事啊。
 
  “那,淵他們……”糟了,剛才的一下把力量抽走了不少,就他現在的狀況,什麼也做不了。

  上官兩眼猙獰得厲害,抽出劍也不動。只惡狠狠地瞪著禦湛淵,似是想攻擊卻被什麼阻撓著。禦湛淵一眼看出破綻,暗處打了個手勢,三人不動聲色的向後移動。

  adoephu看了眼,道:“他們還好,只是……”

  “怎麼了?!”抓緊adoephu,禦緋羽突然開始討厭起一切轉折的詞語。

  “珀,你知道,和你立了聖契且本身能力極高的禦湛淵應該可以看得到邪氣,但若這麼發展下去,白蓮他們也極有可能……不,不光白蓮,不會武功的水姍姍,即任何一個普遍人都能看到。”

  “你是說……”對面暗黑的霧氣隔了淡金色的光圈顯得朦朦朧朧,映在少年那雙澄澈無垢的眸中,竟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美感!只是美得空洞虛幻……

  “這邪氣非同尋常十分濃厚,擴散速度超常,照這樣下去,不久就會達到連尋常人也能看到的程度了,而且邪氣的腐蝕……”adoephu眯起眼,結界外落地的一片樹葉中心已經出現了一個極小的洞,不知距它消失,還有多長時間?

  “不可能,不會有這麼厲害的邪氣,我知道是上官!他一個普通人怎麼——”想揪住頭髮,但掌中稀疏的短髮卻讓禦緋羽驀地斷了思緒。adoephu……我的……頭髮……”

  雙手胡亂的摸索,卻只能在頸部以上才有指間被發絲掠過的觸感.好像有無數解釋瞬息間滑過腦海,又好像始終一片空白,只有越來越冰冷的手提醒著自己存在著的真實不會因為一個理由改變。

  “……挺好看的……”adoephu吹出一口氣,禦緋羽耳邊的碎發揚了起來,襯著少年依然精緻美麗。

  “那,顏色還是——”

  “不!已經不是了……”adoephu不願說得再多,只一直蹭著禦緋羽的臉頰,給予溫暖。

淚幾乎一瞬落下,停不住的顫抖和麻木開始在身體各處蔓延。為什麼從小到大他不會隨便動的只有自己的頭髮,為什麼在旁人眼裏過長甚至成為了累贅的頭髮他一次也沒有抱怨過,只因小時候孤兒院的媽媽說過他的頭髮很特別,一定是他的爸爸媽媽頭髮很漂亮,才生的出這種發色。那不是別的,不是什麼可以隨意拋開的物品!那是父母留給他的證明!是他寂寞的時候會安慰著說“不要緊!這就是你和他們的羈絆”的重要寶物,那璨耀的金,那張狂的紅,全部都……

  “珀,別瞎想,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有權擁有它,相信我,這只是暫時的。”adoephu不會說慌,雖然它沒有準確根據,但它相信直覺。

  “嗯,嗚嗚……”

  “聽著,珀。”adoephu舔去禦緋羽的眼淚,”上官自己的話,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暗黑邪氣,他剛才也說自己得到了力量,恐怕不是什麼正經道!我想怎麼回事你也能猜到。”

  禦緋羽無聲的點頭。毫無疑問能把他力量消到這種地步,又借給上官能力助長邪氣的人就是木C,費盡心機的抓他卻不禁錮他,只為挖掘那些他想極力逃避的傷口,然後毫不留情的通通摳開,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裏面被擱置已久早已腐爛的血肉……這是要摧毀他?抹殺他?那為什麼不在他重生前就出手,為什麼要等到他已經有了依戀的人,有了停靠的地方,才要殘忍的將那些逐個撕裂?木c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使他明白adoephu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但他更明白它不會告訴他。

  “adoephu……”禦緋羽抹抹臉,“我不問你木C是誰!和你我是什麼關係!我只想知道,你到現在有沒有後悔當初的選擇。”當初,選擇沉默,選擇回避,選擇免不了的讓他懷疑它……

  “沒有。”adoephu直直望向禦緋羽眼眸深處。

  禦緋羽微微咧咧嘴角。

  “那,adoephu,我有一個請求,我想你是不會答應的,但我命令你答應。”

  聖獸沉默,抬眼看向主人。那水色的眸子似漾著一輪一輪淡淡的粼紋,細碎的純白短髮仿佛也跟著泛著層層螢光。

  禦緋羽眨了眨乾澀的眼,儘量讓自己露出一個不難看的笑。

  心中猛然一動,曾經有個少年做了某個大膽甚至狂妄的決定後就是用這個樣子告訴它他不後悔,曾經有個少年又做了某個大膽甚至危險的舉動後依然是用這個樣子讓他無法反駁。

  低頭,垂眼。

  “我明白了。”

  歡迎回來我的主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主上,這……”內力傳音,白蓮攤開手,中央一根細小銀針赫然變得墨黑,細看,那銀針已不是原來的樣子,像被什麼啃噬著,成了不規則的鋸齒狀。他自小鑽研各種醫、毒,從未遇到過這種連金屬也可輕易侵蝕,而他那對藥、毒早已敏感的身體卻對此毫無反應的情況。雖不能解釋!但至少銀針的狀態表示這裏極危險。

  禦湛淵瞥了眼銀針,似不在意。

  “白蓮,能追捕到何音純身上一日零的味道麼?”

  “嗯?”能倒是能,但主上的意思是——要他離開?“主上——!”

  “回答。”聲音驀地冷然。

  “是。”

  “梅展,去搜沁水閣,你明白我的意思。”莫怪不給面子,這一次是他們過了線,當了不知天高的愚者。

  “是,屬下絕不會放過一根蛛絲。”

禦湛淵微點頭,手一揮,即是下達行動命令。白蓮略遲疑,不放心主上獨身!腳步一頓,一枚冰冷視線已射過來。趕緊聚神,不再分散心思。

  “怎麼,擔心那些奴才們活不了故意讓他們逃麼?哈哈……禦湛淵,我知道的你可不是什麼仁慈的人啊!”上官又揚起了得意的笑,剛剛莫名的束縛似乎已被掙破,那把鑲著黑霧的劍又亮了些,紫色的霹靂一輪一輪劃過,讓人突然有種剛剛的束縛只是為了讓上官和那把劍同時進化的感覺。

  餘光見兩人撤遠,禦湛淵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卻不是上官所想要的欣慰,或者恐懼。有的,只是極致而嗜血,極致的冷酷。

  他本就是狂傲的人,抬顎揚眉,睨來的目光是三分輕蔑七分不屑,無形的霸氣已於舉動間迸射出來。衣袂翻飛,墨發張揚,殺氣猛地爆發形成氣場,將那個世人皆懼的禦靈宮宮主環饒其中。

  多久沒現出這副樣子了呢?應該,是自他被另一個救贖的眼神征服的時候起吧,那是只有他的羽兒才會擁有的眼神!是他的羽兒……他的羽兒。

  提氣,握劍。

  要是羽兒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會有什麼反應呢?他那不屬於正常人會有的反應,或許……“淵!淵!就是這種眼神,心跳好快哦……你以後抱我的時候也要這樣看我,不然我……”這種的……?

  隱不住的柔情順著那被稱為薄情的唇溢出,卻在現出弧度而瞬間冰寒刺骨。

  “你說的對,我並不仁慈,尤其對你!”語畢,一記天鬼夜舞翔空而去。

  仿佛彈挑箏弦,側劍滑出一個輕音卻撩起數萬屢波紋,劍氣夾雜著殺氣,似滾滾波濤,卻是風馳電掣,一如天之鬼子于暗夜中舞出的黃泉曲。

  據聞鬼莊擁有世間最強的劍法——七鬼舞,據聞鬼莊擁有世間最利的寶劍——鬼目。

  人人都想得到這兩樣絕世好物,人人卻又都懼怕這雙鬼的力量。

  於是一批批的武林新秀到鬼莊拜師學藝,一批批的初生牛犢到鬼莊冒死挑戰!結果?結果——只不過多了幾具白骨而巳,不論你是來幹什麼的……

  為什麼?

  因為鬼莊唯一代代相傳的,只有“禦”這個姓氏!

  什麼“七鬼舞”!什麼“鬼目”!想練得頂級劍術只有自己創造,想擁有絕世好劍只有自己打造,親手將力量烙進身體,刻入靈魂,如此,才能成為最強!

  他這把夜翎在鑄造之時便呑了他的血,相伴多年,劍早已有了殺氣,人早已有了劍氣。當最強的隊員以特有的羈絆搭成最佳的組合,誰與爭鋒?

  劍氣狂嘯著席捲而來,上官一窒,竟呆愣不能動作,眼看自己要被呑噬,手中寒劍紫光一閃,有意識般驅動胳膊橫檔身前。

  “咣 !”劍氣背後是禦湛淵緊隨而來的一招血斬!實實的碰撞震得空氣劇烈抖動!上官胸一悶,被迫倒退好幾步。

  禦湛淵有絲驚訝,他瞭解上官的實力,能接住他這招,看來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過,旁門左道,何以為懼!

  持劍緊逼,招式瞬息萬變,上官緩過了神,手掌微動,竟能牢牢架住。兩方僵持,似靜止,卻是以非常之速過了數招。壓力蓋面而來,一陣瑟瑟!地上積滿了殘枝破葉。

  禦湛淵喜歡挑戰,即使多了份情,隱藏了爪牙好幾年,一旦打開牢籠,那股張狂嗜血的勁兒也絲毫不遜當年。越是厲害的對手,越讓他想把對方撕碎!

  一招比一招嚴密陰狠的劍式直指一條黃泉路!縱使剛擋掉這招,下次以為是同樣而招式時卻會在瞬息間轉變成更致命的必殺技。上官心驚,這個男人,在戰鬥中就會巧妙的提升力量,增加新技能,而且體力內力超群,幾百招過去了,也不見一滴汗!反觀自己現在竟有些跟不上那速度,雖然手中的劍仍在完美的防禦攻擊,但身體已經明顯控制不住了,再這樣下去,他會一敗塗地!

  “呵,禦湛淵,你跟我在這耗,是不是忘了你那小情人如今還生死未明啊!其實他死了也好,原本男子相戀就是有違禮數,見不得光的事。現在正好除了個禍害!”

  禦湛淵一聲冷笑,豈會不知上官的心思。他是沒低估羽兒對他的重要性,但他的無知在於看輕了禦湛淵和禦緋羽!

  怒氣憎添了氣勢,男人抿緊唇,手中劍舞精湛絕倫。

  上官心頭一跳,知曉未能成功分散其注意力,反而讓對方越拼越勇,不禁手腳微顫,冷汗淋漓。

  細小的變化全映在那鷹眸裏,暗凝內力,手上的攻擊招招奪命,上官連連後退。

  突然,上官頓了一步,詭異的沖禦湛淵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後!又展開了攻勢。

  鷹眸倏地眯起,大腦已開始思考上官奇怪舉動背後的可能發展。

  不對勁,很不對勁。這速度極快,劃過他衣角的力量也比先前漲了許多,上官怎麼可能突然力量大增?禦湛淵撤回了攻擊,漸轉為防禦。

就在他急抓對方死穴時,掌中的劍忽的增了溫,握緊些,卻又找不到那種灼人的溫度了。錯覺?幾乎是立即就否定了這個答案,禦湛淵鬼使神差的相信剛剛的夜翎在一瞬間有了心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其實上官選擇的方法很正確!在這關頭,只有羽兒能撩動他的心神,不過他要感謝上官,那番話正提醒了他要速速結束這場遊戲,羽兒還在等著他呢!

  壓下神!禦湛淵緊盯著對面人,不管發生過什麼,此時的上官真是個強敵,雖“雙目”,模樣瘋狂,招式胡亂,但細看下,一招招竟是紛繁複雜!難以破解。

  “哈哈……禦湛淵,今就命喪於此!哈哈……”上官全不見剛才疲態,一招招力量十足,儘是毀滅的渴望。劍鋒掃過,禦湛淵的衣抱無聲碎裂。

  沒理會那抽風似的吼叫,衣上的劃口也視而不見,男人連防禦也撤下了,只靜靜躲避。

  迎面的攻擊急速且混亂,一劍劍在鷹眸內定格,像是一張逐漸完善的網,截斷所有退路,將你完全籠入。

  真的沒有破綻麼?

  答案:是的。

  那麼既然本身沒有破綻,他就來好心的製造一個吧!

  不知什麼時候男人又舉起了劍,冷酷的臉上依舊找不到丁點的波動,只是那雙眸子亮的嚇人。上官一驚,暗自回想了下剛才的攻擊沒有絲毫懈怠,這禦湛淵應該沒有一毫空擋可鑽!

恢復自信,卻發現劍影巳晃至眼前,憶起先前兩劍相持,上官笑了開,灌入內力,劍身上的暗紫電流呼應般越躥越快,不過一寸多寬的劍,竟好似一下高大了許多,猶如猛獸。

  一聲大吼,上官直直迎了上去。

  “咣!”聲響震天,火花閃現,意料之外的巨力像是被什麼特意牽引過來,宛如一道金光。

  “滋!”金紫相撞,金光耀眼,寸寸推進只為突破,紫光詭異,環來繞去不肯放行。

  上官沒注意這些,卻知道禦湛淵依然奈何不了他,不禁喜得要笑出來。

  突地,那金光開始漲裂,一圈圈,竟是在將周圍存在的東西呑食!漸漸,光已由金轉白,像一隻骨手,正掌握著某人的命運。

  暗中,一個聲音飄渺輕靈,卻似傳自地獄,唇舌間無不是死氣,幽幽低吟,寒徹心魂:[退下!]

紫光一晃,竟飄忽不做動作了。

  時機!

  禦湛淵大喝一聲!突發的壓迫力混著那白光,瞬間沖散阻力,借著兩劍相觸,直直傳入上官手掌、手腕、手臂、肩膀,胸腔、腰腹,雙腿……大腦登時一片空白,腳下無步調可言,或許踉蹌了幾步,或許仍是那麼站著,只是是否還踩在實地上已經感覺不出了。

  不知多久!映入眼的是那傲視萬物的無情雙眼,眸光,依舊炯亮。

  悄悄試探,身體並無大礙。

  可!來不及慶倖,胸口早已覆上了一片薄薄的冰涼,下一瞬,刺痛深刻入神經,濺起鮮紅。

  “這……”倒地,無力再起,手中,是殘剩的半段劍。

  不……不該啊……禦湛淵應是沒機會……

  “上官,你終是怕我。”男人淡淡道出。若是不怕,何來遲疑?若不遲疑,怎會至此?

  網已缺了口,再難縫補。

  “不……”雙手掙扎著似要抓住什麼,憤恨不甘將一張老臉撕扯的恐怖猙獰。計畫了那麼多年,賠進了兒女,卻什麼也沒得到——不,有“武林盟主”這稱號,可,不夠,遠遠不夠啊!他怎可就這麼死!怎可!

  “禦湛……淵,定要……要殺……唔!”一口血噴出,上官渾身抽搐。

  “不,別,再……等等,我還沒……咳咳……不,你答應的——嘔!”

  似乎是在和誰對話,明明是瀕死之人,卻不服天命,上官手腳並用的往男人的方向爬。

  “再……再一次……機會……我……一定……”

  爬至男人腳邊,顫抖的手指惡狠狠地要抓住男人的褲腳。

  “啊!!”一聲慘叫,卻是那把夜翎深深釘入上官手掌。

  一看,男人竟未動分毫。難道……難道是那把劍自己……不,不可能!

  不甘心的伸向夜翎,至少……至少他要得到世間最強的寶劍!

  剛抬手,夜翎卻突地旋轉起來,紮入手掌的劍身仿佛長了倒鉤,帶著手心肉生生翻攪,上官一抽,渾身血管似要爆裂,滿地打著滾,叫聲淒厲無比。

  “救……救我……啊啊!求……你……救……唔……救……”折磨很快攪碎了神志,難看的以膝蓋互推著爬行,上官已顧不得什麼敵友,只希望那唯一的人影能救他。

  而禦湛淵自始至終都一動不動,只是,鷹眸緊鎖住夜翎,攥緊的拳滴出了鮮紅的液體。

  一道、兩道、三道……他看著夜翎兩側像是長出翅膀般現出奇異的圖文,刺目的銀光仿佛水滴從中溢出,緊接化為鋒利的冰矢。

  “嘩!”突現的紫霧迅雷之速覆上那片冰淩,數根細長的銀絲纏上箭矢,硬是阻斷了結果上官的最後一擊。

  “讓開!”震驚至極,夜翎竟——發出了聲音。

  “抱歉,他的靈魂已歸我所有。”那紫霧竟也詭異的開口回答。

  “你們定了協議?”

  “算是,以靈魂來交換力量,這很平常。”

  “我要他的命!”

  “那種不值錢的東西?”說著,紫霧中甩來一把匕首,不偏不倚正沒入上官心口!

  “你——”

  紫霧破碎,點點螢光紛飛落下,朦朧中,一隻蒼白的手輕緩的撫上夜翎。

  “乖,珀,快出來,你的身體受不住的。”仿佛手中的是精良錦緞,那手以拇指輕輕摩擦,卻見零星的紫光被揉了進去。

  “你說什麼,我——”驀地音斷,夜翎一震,強光四射。

  是誤入塵間的精靈,還是折翼墮落的天使?

  是水晶光華的純粹,還是魂歸空白的脆弱?

  是——

  什麼都不是!

  比蒼白的手更快一步接住飛落的少年,翻揚的衣袍下一瞬蓋上那…

  什麼都不……只是,他的寶貝而巳……

  “羽兒……”吻住那微涼的唇,手臂越收越緊。在發抖……害怕麼……

牢牢箍住少年,唇上極盡撩拔,輾轉許久卻不見回應,剛離開,那頭馬上偏過。

  “羽兒白髮的樣子也很可愛,我眼裏,無人能及。”一說完,懷裏的身子顫得更厲害。

  “羽兒乖,張嘴……”

  唇角一抖,那人卻是往更深處躲藏。

  貼近,輕輕以唇相磨,也不管那唇抿的多緊,只一味縮小空間,灌入自己的鼻息。

  久久,淡色的唇微啟,“我,看不到淵……”

  那就……感受我……”含住,順著滑入,挑起,糾纏……

  明明只有一天未見,卻會這麼想念。恨不得將對方收進身體,恨不得將對方納入心房,誰也不給見,誰也不許碰……唇舌的炙熱似會灼燙身體,直引得靈魂都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果某一天他們真的離開了彼此,那,豈不生不如死……

  “不睜眼麼?”

  大口喘著氣,禦緋羽拉過男人的手臂擋住自己的眼。他,不想……

  “也罷。”拿開手印下一吻,順便伸舌舔了下睫毛。

  一聲輕哼,禦緋羽急忙咬住了下唇。

  密密麻麻的吻沒有停止,繼續落在那顫個不停地眼睫上。眼皮已一片溫潤!被舔弄的感覺惹得少年開始了閃躲。那舌仍是不放過,眼角、眉毛、鼻粱……些微的癢意想忍住卻又難耐得要命。

  “你,你以為是老貓給小貓洗臉麼!”禁不住瞪起眼,禦緋羽摸索著男人的衣領拉下,也不管是什麼地方,張嘴就是一口。

  禦湛淵輕笑,撫著緋羽的唇,滿是愛憐。

  “我的小貓有雙漂亮而純透之眼。”

  “哼——”

“呵!重獲至寶的感覺不錯吧!”突來的聲未消,人已閃至眼前,明明是對著禦湛淵說話,那雙紫眸卻從未離開過禦緋羽一寸!


第一百一十八章

  殺氣瞬息間迸發,抱緊緋羽,禦湛淵渾身戒備。

  是這個男人!一次次搗鬼,一次次傷害羽兒!他絕不會再讓他碰羽兒一根汗毛!

  揚起複雜難懂卻又似帶絲僵硬的笑,男人眼神滑過少年純白的發,透明的眼:“很抱歉得打擾你們了,能允許我說幾句話麼?”

  眯起鷹眸,禦湛淵沒有說話,他知道,問的是羽兒。

  “……木c……”艱難的開口,禦緋羽有一瞬不想再叫出這個名字。他不懂他,一如他不懂“木c”這個奇怪名字的意思……“如果你想說的不是我想知道的,那就不要開口。”

  “呵,這可能將是我說過你最不願聽的。”木c撩了下耳邊的發,側偏的頭掩蓋了一閃而過的什麼表情。“與任務無關,是我個人想說的話。”

  垂眼,禦緋羽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說一個“不”字會讓這男人打消繼續的念頭麼?鬼才相信可能。

  似看出了緋羽的想法,木c失笑的搖了搖頭,而後,淡去了表情。

  呼氣,握拳,張嘴,吸氣——

  “混賬櫻珀!你不要命了麼!!”

  不知道少年是怎麼被奪過,只是被分開的兩人都因暴怒的吼聲怔住。

  意想不到的話有回聲似的一遍遍在耳邊蕩著,揮之不去,一時間,禦緋羽恍惚了,似乎可以想像到對面近乎貼上的臉是怎樣的扭曲可怖。

  “跟聖獸合體後,竟然又與兵器合體,你以為你是不死身麼?啊?就算你不知道聖契會奪走一半的力量和晶核,難道你還不知道結締了聖魔印的人在一天之內不能使用力量,否則將會被聖獸反噬麼!前幾次我逐慚封印了你的力量,就是為了防止你再去結什麼契約!明明什麼力量都沒有了,還逞什麼強!你不懂!adoepu也不懂麼!你們兩個笨蛋!腦子長的是幹什麼用的!就不會想別的辦法麼,每次每次都這麼魯莽,出點差錯死了怎麼辦!你以為,你以為……”

  “唔……”被死死擁住,頸後是男人堅硬的下巴,而貼近他的軀體,在顫抖。

  他,不懂……真的不懂了……

  “傻瓜,死了怎麼辦……當初沒重生怎麼辦……那種世界,毀了就好了,你真是……我有多擔心你知道麼,姐姐有多擔心你知道麼,你個不孝子……”

  一個驚喘,大腦空白了。

  “說……說清楚,什麼意思!”

  “呵,都現在這樣了還敢這麼跟我說話,不怕我殺了你麼?”鬆開懷抱,木c雙手撫上禦緋羽臉頰。“怎麼?這表情好像知道我不會下手。”

  “就算是——”

  手腕忽的使力,拉近,不給少年說完的時間,一個吻已輕落額上。

  “恭喜,珀,你合格了……”

  身體一震,無力感緊隨而來。

  “唔!所以說……你……什麼……意……思……”逐漸失去意識的少年正倒入迎上的懷抱。

  “禦湛淵,想留住他的話就守好他!”一招手,上官那半段劍上的暗紫電流一下子躍過來,落地,竟是一匹高大無比的蒼狼!只是下一妙蒼狼卻痛苦的長嚎一聲,倒地不起。

  “adoepu,出來!現在珀的身邊可不能少了你!”隨著木C聲落,蒼狼一抖,背上顯現出一個月牙狀曜金圖文。

  圖文漸漸升起,脫離狼背,由月牙漸轉為一個滿圓,期間一雙同色的眼慢慢浮現,細窄的墨黑瞳仁盯了木c許久,最終化為一抹金光,沒入少年眉心。

  “等等!”禦湛淵叫住就要轉身的木C“不解釋麼?”

  “你剛剛沒有出手阻攔,不就說明了已經不需要我的解釋了麼?”木C輕笑,垂下的劉海卻只讓人看到上揚的嘴角。

  他無意傷害羽兒,禦湛淵看得出來。

  “amgeto(安吉洛),走了!”

  蒼狼甩甩尾,黃綠的眸子最後瞥過來,看的是昏睡的少年,一瞬,似有晶亮閃過。

  “噢,對了。”離去的腳步驀地停下,男人卻沒有回頭,身後的灰發被風帶著旋起又落下。‘禦湛淵!謝謝你相信珀,以後,他就交給你了……”


  一步、兩步……視線裏儘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靠腳下的冰涼來感知可能行進的方向。

  這是……哪?

  一個暗影飄忽的投在霧上,朦朦朧朧,仿佛海市蜃樓,模糊了真實與虛幻的界限。

  雙腳無意識行動,拉近著虛與實的距離。

  ——是個石台。

  停腳,爬上,躺好……

  他在幹什麼?

  ——不知道……或許,只是所謂的冥冥中的牽引……

  閉上眼,消散的意識漸漸回籠,先前被棄於記憶深處的片段影像竟開始頻頻閃現,似有人在刻意挑出攤開,不管怎麼閃躲抵抗,那一絲一縷!都已浮於腦海——

  男人瀟灑的一傾身,躍上等待已久的聖獸,金光乍現!一人一獸騰空而起,狂氣邪肆,無人能敵……

  星舞一步步退出結界,拒絕了夢琳的手,拒絕了保護,拒絕了他,那雙眼,從未有過的冷漠,帶著些許傷痛!靜靜的望著他……

  …………

  少年豔若桃李,一聲“爹爹”讓那人駐足,回望過來,是原本只屬於他的柔情,目光交匯,身體相貼,再沒有容他的一寸地……

——心,抽痛。貝齒沒入了下唇,想以疼痛驅趕這苦楚記憶,卻怎麼也趕不走腦裏聲聲回蕩,愈加清晰的話語:

  “一是——定局!不可悔棋,即無法磨滅的過去……汝可願接受?”

  ——即使會為另一個人進化的更加完美強大,那也始終不是他的adoepu。他的搭檔,從來都只是會默默承認他!但嘴巴卻尖銳的恨不得打擊死他!即便做錯也拉不拉下面子道歉的驕傲戰士。他不是一定要世界項峰,稱王做霸,它也不需要向誰證明力量絕項,天下無敵。他們只是希望時刻並肩,不再孑然一身。所以,那不是adoepu所以,那個男人,他不必嫉妒……

  “願。”

  一是——廝殺,執棋於手,即等待改變的現在……汝可願掌握?”

  過度的保護是否也是一種錯?即使那人真的已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卻因為一味只堅信自己的想法而寧願依照記憶的腳印,無視成長,無視反抗,無視明顯增強的力量,逐漸,這成為了間隔兩人的“不信任”……逐漸,讓那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既然是等待改變,那就試試吧……

  “一是——幻影,真假結局,即將要面對的未來……汝可願選擇?”

  真假真假,到底孰真孰假?他會永遠留在淵的身邊,還是抹殺掉自己的一切,重頭再來,讓淵遇到另一個“羽兒”?哪一個都有可能成為真,哪一個都有可能成為假……

  一個選擇,便會決定一切麼……

  “汝可願選擇?”

  “……不願!未來的話,還是自己創造的好。幻影終究是幻影,不能和現實相論!”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在鼓動,“通!通!”的撞進耳朵,明明是那麼強烈的頻率,身體卻奇怪的什麼也感覺不到。輕輕握拳,指間與掌心儘是似蒲公英滑過的柔柔觸感。

很奇妙,是不是環境真的會影響一個人到了不論先前經歷過什麼,只因處在這個空間,你就得由著心境隨它變化?

  他不知道這是哪,不過——這麼靜,這麼輕,這麼溫柔,就連剛才而聲音,都沒有可以動搖他絲毫情緒的可能。他喜歡現在的感覺,可以安心的,自由的任思緒流動。

  從他在這個世界出生……

  從他體會到原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也可以給他濃於血的愛是那麼快樂滿足……

  從他不可思議的開始追逐遠處那片星空,直到那裏印上自己的身影……

  從他嘗試著讓那些灰暗陰冷的面孔接受陽光,學會把自己加溫……

  從他發現即使一份感情被別人加上了罪名,他也寧願帶著罪說“無悔”……

  從他明白了一個人只有一顆心,一顆心,只能裝一個人,今生,他的心,滿了……

  從他……

  眼睛睜得酸痛,閉著休息會兒,竟隱約有了些睡意,狠掐下手臂,他打起精神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不知道白蓮有沒有救出小純姐,他並不擔心是否能找到,相信神醫的稱號不是白來的,既然知道幻象的原因,那就不會沒有破解方法。只是到時小純姐肯不肯跟他走,就是問題了。白蓮也真是的,當初要是告訴他一日零無味的特性,他不就不會被坑的那麼慘了?真應該學學梅總管!不猶豫,不拖拉,禦靈宮的事到了梅總管手裏從來都是妥當的出來,這是不是即所謂的天生的料?總管……應該也擅長找東西吧,所以沁水閣和安縘王爺勾結的證據,會順利到手的……

  剛剛忽略了水姍姍,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可能躲哪去了,在那種濃度的邪氣裏想要一點事沒有對她來說可有些困難了,呵,這麼看來,還真難為她了。啊,對了,還有何大哥,上官那個瘋子下手不會軟,不知傷成什麼樣了,回去一定得讓白蓮看看……

  他記得adoephu說上官的劍不尋常,雖然想像不到,不過被聖獸附體的可能極大,他提議跟adoephu合體,再到夜翎裏,即使他沒什麼力量,不過他敏感的體質至少可以感應到那只聖獸將要進攻的方向,一次也好,只要能幫的上忙,只要能幫助……

  唔……

  怎麼回事,他應該……沒這麼困的,怎麼手都沒力氣了呢……

  心裏一咯噔,倒吸口氣,他猛地掙扎起來。

  真是鬼迷心竅了!他竟覺得這陌生的地方讓人心動!既有木c那樣深入他內心的人,難不保沒有製造幻象、抽取記憶的人,他剛才想的太多,如果被人利用了去……

  心一緊,他急著尋離開的方法。

  白霧不知何時已連他的身體也覆蓋住了,似乎故意不給他辨別方向的可能。

  就算走不出這幻境,至少不能再在這石臺上!一咬牙,用力往旁邊滾去——

  “唔——痛痛!”

  身體條件反射的一動,手連忙捂上刺痛的地方——臉頰!卻不想摸到了大片滑滑薄薄,還直撲騰的東西!

  一驚,驀地睜眼。什麼玩意兒!?

  “哇啊!他醒了快跑快跑!”

  “靠!你不長眼啊,撞到我了!”

  “討厭啊,人家剛梳好的頭髮,這下又亂了!”

  “喂喂!我說紫荊,你家在那,別躲我這裏了?”

坐起身,盎然春意透過鮮綠的草,嬌豔的花傳入發涼的身體。

  什麼是花海!什麼是草原!什麼是陽光最不吝惜的地方?

  答案:這裏就是!

  周圍的驚叫充耳不聞,禦緋羽腦裏只想著一件事:先前的那些……是夢?那聲音,那景象,那冰冷的石台……

  甩甩頭,他立馬又否定了這個猜測。不會的,那太真實……或許,是有人在夢中將他帶進了某個世界……

  “嗚嗚……放,放開……嗚嗚……”

  手裏有什麼在掙扎!禦緋羽一回神!這才想起剛剛摸臉的時候,的確無意中抓到了個東西……

  “那個……”輕輕用指尖掐著它透明的翅膀,禦緋羽將它舉起。

  “你……是精靈?”

  小汐的Euangetine(伊萬傑琳)就屬精靈系,有著格外細長的耳朵和半透明的翅膀。眼前這個雖然小得一個手就能全包住,但該有的特證還是有的。

  那小東西恐怕被嚇著了,瑟縮著身體不敢看禦緋羽,只一個勁兒掉眼淚,連帶著小翅膀一抖一抖。

  “對不起,剛才我光顧著想事,沒注意到你……”放到掌心,禦緋羽小心的拔弄它的翅膀和身體。剛剛自己也沒控制力道,不知是不是傷了它。

  一湊近,濃烈的香味便撲鼻而來。禦緋羽一頓,開始觀察起它的模樣來。淡黃色的短髮,只在耳後分別有兩綹長的紮上了綠色絲帶。臉蛋被抹滿了眼淚鼻涕,看著倒是有些剔透。鼻頭越哭越紅,不知照這麼下去,會不會滴出血來。眼睛——嗯,眼睛被擋住了,看不到,不過小東西偶爾偷偷瞄過來的時候,還是能發現是淡淡的紫色,很漂亮。衣物只有一件近乎米色的袍子,卻好在精緻小巧,袖口和衣擺處的粉色波浪圖案恰巧將裸露在外的手腳襯得白瑩。如果按人類年玲看,還是個八、九大的孩子,固然是精靈,也是個沒長大的娃啊。

  禦緋羽笑了笑,護著小東西,起身走向一處花叢。

  他這一動,周圍嗡的一下緊跟著也一動。禦緋羽停腳掃了幾眼,卻只看到隨風擺動的漫地嬌花。假裝不解的皺了下眉,實則胸中死死憋住笑意。看來一開始拽他臉的就是這些小花精了。

  有意思,他倒要看看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他又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兒,而把他帶到這裏的,又是誰……


第一百二十章

  “別哭了,你家到了哦,含笑。”

  小東西一驚,不知道這人怎麼曉得它的名字。

  禦緋羽將小精靈送向一朵含苞待放的淡黃色花瓣花朵,立馬有片橢圓綠葉旋著伸出把小精靈輕輕裹住。

  “我……”綠葉一抖,帶著話還沒說完的小精靈進了剛才的小花。

  禦緋羽也不在意,笑笑轉身回到先前醒的地方。走了一半,忽的又回頭朝那花兒道:“含笑有種特別的香蕉味,很好聞,我喜歡。”

  那花兒一動,慢慢張開了些,露出了一雙還帶著水汽的淡紫色大眼,一眨不眨的跟隨著遠去的身影。

  坐到地上,禦緋羽支起下巴隨意哼起了小曲。接下來,怎樣讓這些小東西自動出來呢?雖然不確定它們瞭解到什麼程度,但一定比他這個外人知道的多吧。

  暗自苦想的禦緋羽沒發現四周漸漸起了騷動,幾處幾處開始出現了似流星劃過的光亮且伴著竅竊私語。

  “瑞香,你葉子刮到我啦……”

  “啊!對不起,我,我不自禁……”

  “喂,文殊蘭,你怎麼搞的啊,那麼大的身體看著點,別隨便晃啊!”

  “切,嫉妒我的美麗就明說,不用拐彎抹角!”

“紫荊,我家夠小的了,你別和我擠!”

  “我家不是更小,而且你家離得近嘛!”

  “誰叫你——紫,紫,紫荊……你看金盞……”

  “什麼——嗚哇!不會吧,去年嫣花會的時候都沒開出這顏色……”

  “怎麼辦……”

  “什麼怎麼……還能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哈——喂,紫荊,你去哪?”

  一抹粉紅身影迅速自一朵白色碗型花中竄出,幾下到了禦緋羽眼前。這動作驚得四周瞬間又靜了下來。

  “呃,你好。”沒想到竟有出來的。禦緋羽先是一愣,繼而笑了開來。不過這倒省了事,就希望它能解答他的問題了。“那個——”

  “你閉嘴!”小精靈一手掐腰,一手指著禦緋羽,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

  “呃?”禦緋羽看著這怒氣衝衝的小精靈,納悶自己怎麼得罪了它。

  “誰讓你唱歌了!”

  “什麼?”他沒唱歌……

  “剛剛就在唱的,別想狡辨!”

  “我那只是哼——”

  “那也不行!”

  禦緋羽皺眉,“那個……”

  “我叫紫荊。”小精靈不客氣的白了一眼。

  “好吧,紫荊,我不想再談唱沒唱歌的事,但如果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我又為什麼會在這,我會非常感謝你的。”

  紫荊突然一臉不可思議的看過來,瞅的禦緋羽心裏毛毛的。

  “你反應真遲鈍!”

  “什麼?”

  禦緋羽不得不深呼吸,任誰等了好久最終卻等來這麼一句話都會生氣的。

  “我想我問錯了物件,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再見!”或許有些真相得自己去尋找。

  不理會呆住的紫荊,禦緋羽起身就走。

  “喂喂!你別走!”紫荊飛到禦緋羽鼻子上,張開四翼擋住禦緋羽的視線。

  抓下紫荊,禦緋羽與它大眼瞪小眼。

  “我的名字是禦緋羽,叫我緋羽即可,謝謝。”

  “唔……”紫荊知道這是在暗示剛才它的無禮,不禁紅了臉。“緋……羽……”

  “嗯?”禦緋羽好笑的看著此刻竟開始扭捏的小精靈。

  “我……你……你……”一連串的單音出來,小精靈粉紅的袍子被絞得發了紫。就在禦緋羽感歎這奇妙的變化時,紫荊突地大叫一聲,懊惱的抓著頭髮。“你果然遲鈍!”

  第二次了……如果這是在鍛煉他的忍耐力,那麼他真要說聲“承蒙關照了”!

  “紫荊。”禦緋羽大歎一聲,故意伸手指著自己的腦袋,“能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說這裏遲鈍麼?”

  “這個……”小精靈一下神氣起來,雙臂抱胸,一副說不說都隨我心情的模樣。

  “呵~”將紫荊放到一旁從剛剛開始就焦急不已的鬱金香上,也不管那廂是什麼表情,只回身握握手:“再見啦!”

  遊戲結束,他不想再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浪費時間。

  身後紫荊渾身顫抖,氣紅了一身衣袍。眼看緋羽越走越遠,不禁大吸口氣:“緋羽!你難道沒發現自己已經能看見,能唱歌了嗎!!”

  腦裏轟的一響。前行的腳步硬生停住。

  他沒忘記只能靠觸摸才能不去在意那個黑暗的世界……

  他沒忘記乍聽到那個不屬於SaintSingen的沙啞聲音時,瀕臨崩潰的感覺……

  從什麼時候起,剛剛?哦,不!是……是……是自他醒來就已經一切正常了!

  “為什麼!為什麼!”飛奔至那朵鬱金香前,禦緋羽難以置信得幾乎落淚,“你知道的對不對?告訴我,告訴我!”

  見緋羽激動異常,一臉明明高興卻又快要哭出的樣子!紫荊一下子無措起來,畢竟人類感情對於花兒來說還是複雜的。

  “哪有為什麼,把原本屬於你的還給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哎……?就這樣?”禦緋羽不相信。這可不是某樣可以隨意拿走的東西,一句“屬於你的還給你”根本成不了理由!

  “好啦!真是的,我也不是很瞭解的,反正我們就是為了等你醒過來,好帶你離開這裏。”紫荊飛起來,示意禦緋羽跟著它走。

  “離開這?那我是怎麼過來的?”

  紫荊停下來,回頭靜靜看著禦緋羽:“這裏是被選中的人才能來的花之域。如果你想回到原先,我是說你來這之前的地方,那也可以。可是我以為你會想要繼續往前走……”

  禦緋羽一震,突然想到這地方如此不可思議,並不是因為被賦予了某種魔力,而是因為有了這些明明單純,卻也因此而看到了最真實的想法的小精靈們。換而言之,這裏是純粹存在的地方,是能弄清一切展現真實的地方,比如說:方向……

  “緋羽要回去麼?”

  “不,就這麼繼續。”

  “好耶!”紫荊倒著轉了個圈,很明顯它很高興禦緋羽這麼做。

  這一聲歡呼如同開舞前的擊鼓前奏,本是靜悄悄的花叢一下子動了起來,有什麼閃亮的東西“嘩”的一群群躍出花冠。

  無懈可擊的優美姿態,不可比擬的輕盈靈動。看著四周飛舞的小精靈,禦緋羽形容不出心裏的感受。它們,難不成就在等著他回答的這一刻嗎……

  “回神啦回神啦,已經到了哦!”

  “嗯?這麼快?”

  眼前被讓出的一條路看不清盡頭,卻不會讓人覺得很遠。

  “嘻嘻~”紫荊飛過來指著禦緋羽的頭道:“這裏不遲鈍的話,就不會找不到方向。”

  禦緋羽挑眉,突然一把抓住紫荊,“小孩子調皮是要打的哦!”

  “哇!放手放手——”

  “謝謝!”禦緋羽親了下小精靈的翅膀。

  “哎……?趕快捂住燒紅的臉,紫荊比先前還不知所措。

  禦緋羽放開它,轉身邁了幾步。

  “這次真走了,再見!”

  “等一下!”紫荊停在入口處,粉紅的衣袍又一次變紫了。“下次見,你能唱歌給我們聽嗎?我是說,那個……”

  “喜歡嗎?”

  “嗯嗯!”湧過來的小精靈們的一齊點頭。它們最喜歡隨著歌聲起舞,剛剛雖只是輕聲哼唱,它們卻已不自覺的舞動身體。這個人的聲音,它們喜歡。

  “好啊。不過下次——”歪著頭拖長了尾音,禦緋羽瞧見它們努力伸長脖子聽,暗暗在心底記上了這個約定,“你們可不許掐我臉!”

  “哇哈!好棒好棒,鬱金香,下次花粉借我擦!”

  “滾!用你自己的去!”

  “瑞……瑞香,葉子,葉子……”

  “啦啦啦~”

  “靠,文珠蘭,我說了多少次了,又甩到我花瓣上了,體型大了不起啊!”

  “哼,我才不管……”

  …………

  漸遠的聲音仍不減活力,露出一抹笑,禦緋羽開始期待這路的盡頭會遇到什麼。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路程比想像的還要短。看著眼前平滑似靜的牆面,禦緋羽心中漸漸升起一股難言的感覺。

  明明就是條死胡同,為什麼人竟有些興奮?

  手指輕觸上去,牆面立即蕩開了一圈圈漣漪,深黑的石壁很快清透起來,真像是一面鏡子,將映入的一切真實的呈現出來。

  撫上已恢復顏色卻還是短碎的頭髮,禦緋羽彎著眼睛,唇角翹出燦爛的弧度。鏡中人做著相同的動作,一顰一笑,璀璨風華,舉世無雙。

  複又伸手,此次卻是使勁將手臂伸進那鏡面。

  倏地,數條火舌“嘩!”的從中竄出將他整個圈住。

  露出意料之中的笑,禦緋羽沒有絲毫懼怕,自動投到熊熊火焰中。火舌亂竄,眨眼帶著少年沒了影。

  再睜眼,面前已是不同於花之域那種繁華豔麗的清幽春景。

  呵~他好像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拂下落在身上的櫻瓣,禦緋羽笑得歉意,他想這一次他可以自己找到。

  唔。。。。。。記得是往這邊走。。。。。。

遠遠看到了那塊巨石,禦緋羽松了口氣。從頭到尾,不管這是誰設的局,他現在都已經對那人沒有怨恨了。

  “喂喂!天亮了,快起來!”不客氣的捶上巨石,想著用惡狠狠地語氣,卻發現說出的話裏全是笑意。咳咳,不行不行,得正經點。

  用了一秒將表情固定在“嚴肅”,禦緋羽又開口:“是啞了還是死了?還在喘氣的話就回一聲!”

  嗯?還沒反應?好樣的,別怪他不給面子。

  “啊唔!”狠狠地————咬上巨石,他也不顧什麼形象了。

就在因大張著嘴而使口水“不小心”流上石頭又一“沒注意”讓口水占了大片領土時,一個聲音終於怒吼出來:“臭小子!你搞什麼鬼!馬上給我離開!”

  “嗚嗚~~~啊嗚嗚。。。。。。”翻譯————不不,你不出來我就不放開!

  “你————”

  如願以償的看到一隻金眸銀獸慢慢自巨石中浮現出,禦緋羽心裏奸笑著鬆開了嘴。

  “呵呵,好久不見啊!”擦擦口水,禦緋羽笑得格外親切友好。

  “哼!”那獸頭一偏,轉向一旁趴著不理他。

  “呃,別這樣嘛~~”坐到他對面,禦緋羽直接揪起了它的鬍子,“我也知道剛才是有些過分,不過誰叫你都不出聲啊,而且先前幫著木C的賬我還沒算呢,你說是不是,Adoef(阿道夫)?~”

  那獸一動,兩道目光射了過來,“你知道了?”

  “到目前為止,差不多能猜到幾分。”要不是剛剛那條路給他的感覺那麼熟悉,再加上往後的發展與他沉在木C的幻象時所經歷的遭遇有著驚人的相似,他也不會想到這。唔。。。。。。其實說是木C造的幻象,有一半也是他的真實記憶。

  當年他為了尋找自己的聖獸,越過了二十四個地獄深淵,他記得最後踏上的那條路的路口寫著“境由心生”,他是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如果當時的他迷惘,恐怕是會迷路的吧,就算那只是一條筆直的道。。。。。。而境,亦是鏡,盡頭等待的水簾是反映出另一個世界的入口,還是通向黑暗的隧道?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被牽引著來到這個地方,他尋到了聖魔石,裏面是屬於他的聖獸。他解開封印,結締契約,為它重新命名。。。。。。自始至終,它都沉默著。可能說話才奇怪吧。

  他記起在石臺上被迫重現的那幾段糟糕的幻象,過後的聲音又特意一條條做了解釋,稍一想,其實真的很簡單。

  【一是————定局,不可悔棋,即無法磨滅的過去。。。。。。】

  第一段聖獸與男人的影像,是過去的存在。而看到的那只誤以為是Adoephus卻比之更為強大的聖獸,實則是Adoephus與他結契之前的形態,叫做“Adoey”,是屬於那個男人的聖獸。不論如何,這已是他無力也不能改變的定局,而他無需在意一隻與自己還沒產生交集的聖獸,所以,當那聲音問他是否接受時,他答,願。。。。。。

  他原先不知道,如今一想,後來竟還和那只聖獸說了話,那時候擁有實體的可是他的Adoephus。他,可以說是在與Adoephus從前的記憶————一個特殊靈體交談,該說是奇異還是詭異呢?雖然,現在也在進行。。。。。。

  Adoey肯配合木C試探他,不是因為木C的要求,而是因為它主人的命令,只因聖獸除了自己的契約者以外,不會聽從任何人的話。如果真是那男人讓Adoey這麼做,那他就不可能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說不定,是有著莫大牽連的人。。。。。。再說到木C,他最後那幾句話。。。。。。好吧,這個他不願想,留著等Adoephus跟他解釋,反正,他們之間不會是曾有一面之緣的單純朋友。。。。。。

  聽完禦緋羽簡化過的敍述,Adoey哼出一口氣,依然不看他。

  “所以?都弄清了幹嘛又跑來這?”

  “呵~”禦緋羽站起身,拍拍衣服上幾乎不存在的灰塵,對它笑道:“我來接Adoephus。”

  陽光從葉隙間透過來,照的少年雙眸盈盈閃閃,裏頭變換的七色似折射出了更多絢麗的顏色,讓人炫目。

  “怎麼肯定它在這?”Adoey也站起來,與眼前的少年對視。

  “是你說的啊。”禦緋羽慢慢伸出手,“要我以‘禦緋羽’的名義召喚你。。。。。。”

  瞳孔倏地變大,似一世紀的靜止,而後,聖獸慢慢上前,俯身,舔吻少年的手指。

  瞬間,相貼之處紅光迸射,一圈金火在禦緋羽指間升騰,旋轉,逐漸形成某種圖案。 手

  “啪!”金火突然刻上食指,成為一種印記,一輪輪,似蛇非龍,只有延伸到手背上的獅尾宣告著此物真面目。

  “Adoephus。。。。。。”將手放到心口,仿佛能感覺到從中流出的溫暖。

  不管你先前的主人是誰,現在,能留在我身邊,謝謝。。。。。。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新調整了心情,禦緋羽看向聖魔石,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他不會再來這裏。

他不會迷惘,不會逃避。。。。。。這裏,也不必眷戀。。。。。。

轉身開始了無方向的奔跑,卻知道一定有個終點還無人踏足。如果紫荊在身邊,他會告訴它,他沒有迷路。

腳下似乎越發柔軟起來,他快跑著,要脫離這地方。

冷不防一個踩空,還來不及反應,無底的黑暗飛快占滿了視線,及思緒。。。。。。

。。。。。。

【孩子,清醒點,現在不是睡的時候。。。。。。】

【。。。。。。誰。。。。。。】

【孩子,我再問你一次,當初為什麼不聽從神諭反而去守護那個世界呢?】

【必須守護。。。。。。必須。。。。。。】

  【那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不是麼?你的好朋友會陪著你,你並不會孤單,完成神諭你還會得到巨大的力量,到時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不,不。。。。。。沒有回憶。。。。。。】沒有和小汐他們的回憶,沒有學校歡快驚險的回憶,沒有孤兒院溫馨幸福的回憶,沒有,沒有。。。。。。只有那裏,絕對不能毀滅。。。。。。

【你確定是這個原因?你相信自己麼?答錯的話,可是會失去重要的東西的。。。。。。】

【我相信我不會失去。】

【是麼。。。。。。你還記得你真正的名字麼?】

【緋羽。】

【那麼,緋羽,現在睜開眼睛。】

睫毛一動,少年慢慢睜眼。

黑暗中,一個微小的亮點在前方閃爍。

“那是。。。。。。”眯起眼想捕捉具體位置,卻發現那亮光時隱時現的極易造成錯覺。

【那只是一個地方,隨機的一個地方,街道,商店,臭烘烘的下水道,哪里都有可能,當然,也可能是地獄,或天堂。。。。。。現在有兩個選項,過去,還是留下。。。。。。】

  不需要思考,腳已邁出。

  【寧願選一條未知的路?】

  腳步未停

  “對於我來說,這裏才是未知。”

  【那麼你打算怎麼過去?你連盡頭在哪都不知道。】

  “的確,可我相信我會找到方向!”加速奔跑起來,那渴望著再見到那些熟悉面孔的心緊跟著活躍了。

  是的,他要回去,回到他重生的世界,回到那些他放不下的人身邊,回到,有淵的地方!

  【珀!】

  Adoephus!?

  【張開羽翼,和我一起飛!】

  身體一顫,眼眶突然熱得灼痛。 手

  握緊拳,甩掉溢出眼眶的液體,他大聲喊:

  “好!”

  一瞬!皮膚裂開,鮮血濺射,骨骼似是突變,倏地帶著兩股勁沖出後背!

  少年一個踉蹌,因這莫名的劇痛幾乎神智消散。

  【珀,堅持!】

  不用它說,他也明白!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倒下呢!

  只不過疼而已,又不是沒體會過,比這痛苦千倍萬倍的,差點失去淵的痛,他不都熬過來了麼!

  腳趾死死抵住地,傾倒的身體生生停住。

  他還可以——跑的!

  停滯的身影又動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著不知名的方向。

  “嗒!嗒!嗒嗒。。。。。。”一滴滴汗自額角滑至下巴,又很快掉落。少年赤紅的雙目在暗夜中閃閃發光,醒目的勝過腳下的一個個血印子,那從背後流下的血自始自終都沒停過,橫衝直撞的骨骼也不知要往哪生長,硬生的撕開皮肉,讓那鮮紅記錄著這一切,仿佛只有等這人的血流盡,才會出現所謂的結束。

  不知道跑了多遠,不知道還有多遠,他就像一個被萬人緊盯的小丑,上演著一出早已被人決定好的獨角戲,供人享受,任人嘲笑,不必細聽,那些聲音似乎已穿耳而來:逃吧逃吧,用你沾滿鮮血的腳逃出黑暗,可再怎麼逃也逃不出這絕望,因為一開始就沒存在過希望!哈哈。。。。。。

  “唔。。。。。。”過多的失血模糊了視線,就算還有體力,此刻也。。。。。。

  【珀!不准倒!】

  “咣!”

  左膝砸地,曲起的右膝倔強的不肯認輸。

“誰。。。。。。誰會倒!”

顫抖著慢慢撐起身體,少年的唇已血肉模糊。

誰都阻止不了他,誰都不能!

大叫著重新邁開腳,後背的骨骼也像回應著這喊聲,猛地開始了瘋狂的竄動。

大腦一下子空白,各處感覺全被後背那噬心的痛絞殺,但,那明明已無了知覺的腳竟還在向前,向前。。。。。。

張狂豔麗的紅劃過眼,火一般的似乎將通向那亮點的路照得透亮。

終於,呵,他終於能看清了,那盡頭。。。。。。好像淵的眼,閃著寒光,仿佛世界獨此璀璨。溫柔的時候,那光會變得柔和,生氣的時候,那光犀利得無人直視,充滿的時候,那光性感的讓他只能淪陷。。。。。。對,無論何時,那光的深處總是緊緊鎖定他一個人,他一個人。。。。。。

眼淚湧了出來,他想歇斯底里的大哭,明明馬上就到了,馬上就會被那光包圍住,那是他最喜歡的溫度啊。。。。。。可為什麼,他的腳步停了,為什麼,他的身體會不受控制的傾斜,為什麼。。。。。。他會看到暗黑的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

好想。。。。。。過去。。。。。。

【珀,珀!你不用力的話,我也很難掌握平衡!喂!你想什麼呢,快往前看!】

什麼。。。。。。?

費力的抬眼,瞬間又是一道鮮紅從旁邊劃過了過去。那是。。。。。。那,那是!火!!

【雖然還很稚嫩,不過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了!】

搞不清Adoephus說的是什麼,卻能感覺剛剛還刺痛的後背不知何時已火熱非常,什麼東西一下一下的扇動聲清晰地響在耳邊,掀起的兩股風順帶著撩起了他的發絲。

一道道閃著金光火從兩側飛散出去,在暗中旋了幾個圈,便猶如羽毛輕盈飄落。

震驚,已是排山倒海般的止不住了。 手

沒問Adoephus,只是,慢慢回頭,眼睛,睜得圓滾,只怕漏掉一絲一毫

——

璨金的輪廓,炎火的墜飾,神聖的姿態,還有,緋紅的羽翼。。。。。。

心臟一震,手急捂住了眼。他沒有看錯,是麼。。。。。。

【珀,看前方,你往哪飛啊!】

驚喘,這才發現他已雙腳離地!

難道剛才他並不是要摔倒,而是——他飛起來了!?

【專心點,第一次不是飛的挺好的麼,怎麼這次這麼胡亂。】

雖是責怪的話,卻沒有一絲怒氣,反而能聽出話中的愉悅。

趕緊注意前方,少年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激動,興奮,難以置信,而此時,又添了份疑惑。

“我什麼時候飛了?”

【你記性真差,沁水閣那個池子,你以為你怎麼出來,不是飛難道還是跳?】

“那時候!?可也沒有,沒有翅膀啊……”每一次伸展,每一次揮動,都帶起金色的碎片跟著跳動。真可不思議,這竟然是長在他身上的。

【該怎麼說,那時候時機還不成熟,不久你就會明白的。好了,這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你準備好怎麼面對一會兒看見的“隨機”麼?】

聞言抬頭,果然,那個光亮已近在咫尺。

沒有遲疑,露出微笑,展開雙手,伸向光亮。

淵,我來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是個清雅的房間,簡單的擺設,淡色的裝飾,桌上的香爐裏燃著讓人安神的香。

一聲嚶嚀,床上那人幽幽轉醒。微微一動,身體竟異常疲憊。想起先前以虛弱的身體去合體算是一個合理的解釋,便不想去追究昏迷時,夢中的一切是否又增加了身體的負荷。

忍著酸痛撐起身子,那人一愣。

揉揉眼,他不得不確定這房裏除了他再無一人。

怎麼會?再怎麼說淵一定都會在他身邊的。。。。。。

白皙的雙腳觸地,一股涼氣透了進來,一哆嗦,他拿起旁邊一件不知被誰落下的袍子披上。

熟悉的味道似還帶著體溫,他緊緊的裹著,不禁加深疑惑:衣服在怎麼人沒了?

搖搖頭,想不通的就不想了。

幾乎是以龜速走到桌前,伸向茶杯的手突然一頓,目光落在了桌腳。手輕撫了幾下,他驀地湊近查看,看似平整卻仍有刺感的裁面明顯是過後造成,開始還以為是個獨特的五角桌,現在看來,是受了誰的一掌。

眯起眼,邊緣的細微血色定在他眸中。難道。。。。。。

“咣當!”推門而進的人掉落了手中的東西,顫抖的捂住嘴。

“薇蕊啊,淵在——”

話未完,少女已哭著沖出門外,獨留禦緋羽無奈的看著大敞的門和那一地碎屑。

歎了口氣,他也不計較了,反倒期待一會兒見到那人驚喜的表情。

一步步移到門外,明媚的陽光對他來說稍稍有些刺眼。抬手擋住,不陌生的環境跟屋內的風格相差無幾。無論發生什麼,茗磬樓還是一樣的讓人舒暢啊。

另一隻手在空中緩緩劃出一個半圓,五指相聚,手腕柔若無骨,巧妙的扭出一個花樣,再張手,一隻金雀已撲騰著翅膀,立在食指上。

舉到眼前,他輕輕開口:

“從前,我以為我夠瞭解你,總按自己的想法把你定型。我沒想束縛你,也。。。。。。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

咬唇轉過身,大片的陽光被撒到身後。

金雀偶爾順順毛,偶爾用水亮的小眼瞅著他,它只是一隻式神,很難明白主人的複雜感情。

“呼。。。。。。”其實,承認也沒什麼大不了,他決定了不會逃避的。 手

“抱歉,星舞,我沒能相信你。。。。。。我忽略了你已經長大,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已經可以為了自己的真愛勇敢戰鬥。。。。。。對不起。。。。。。”

他記得星舞保護夢琳時展開的結界,純粹,堅實。他記得星舞面對那些人的眼神,淩厲,冷冽。他已是一位出色的異能者。

“在釜森好好照顧自己,有空來禦靈宮找我吧。。。。。。”

在金雀額上落下一吻,那鳥兒一下靈動起來,“唰”的展開翅膀在禦緋羽頭頂盤旋著。

“去吧,一定要安全的到星舞那。”

“啾啾”幾聲鳴叫,金雀輕盈轉過身體,朝遠方飛去。

【一是——廝殺,執棋於手,即等待改場的現在。。。。。。】

現在,時不時已經開始改變了。。。。。。

星舞,要幸福。。。。。。

呼出一口氣,心中頓時寬舒了不少,覺得那入眼的陽光也溫和許多。

接下來,去看看小純姐和何大哥吧,既然他在茗磬樓,那麼他們應該都平安無事。

剛邁一隻腳,身邊突然旋起一陣風,一個胸膛猛地撞上他後背,兩條手臂纏上來,將他緊緊鎖住。來不及痛呼,來人飛快奪去了他的呼吸。

似是忘卻了技巧,那人像個初嘗情味的毛頭小子,狠狠將他嘴啃了個遍。

嘴唇很疼,無奈怎麼捶打,舌頭總被那人霸著不放。

“唔。。。。。。淵。。。。。。”

待終於得了自由,他已環上那人脖頸,兩人不留縫隙的相擁。

“七天。。。。。。你竟睡了那麼久。。。。。。”禦湛淵一寸寸親吻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發,為那甜美的滋味心蕩,為那絢爛的瞳眸失魂,為那璨耀的發色沉淪。禁錮的懷抱箍得他難受,可他發現現在的自己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一起沐浴好嗎?”他略微羞澀的提出邀請。

禦湛淵眼一亮,不需言語,直接帶著緋羽直奔茗磬樓最大的浴池。

【一是——幻影,真假結局,即將要面對的未來。。。。。。】

他的未來,由自己創造。。。。。。

他一路傻笑著,心被填的滿滿的。

似乎沒人記起,這還是別人家呢。。。。。。

★★★★★★★★★★

如果兩個人一起沐浴,而且這兩人還互存愛慕,那會發生什麼?

啊,剛剛那個說“好事”的觀眾,恭喜你,答對了!

鴛鴦浴嘛,怎麼不得先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可——

如果兩個“好事”中的人正火熱著呢,此時卻突然闖入另兩個也想做“好事”的人,咋辦?

對,會變成“壞事”!請手中舉著“F,你不更我們埋了你!”的觀眾一會兒留下來領取獎品。

所以,當何家兄妹手牽手,一臉幸福甜蜜的推開上頭寫著“韶清池”的大門時,裏外一瞬間,有三個人僵了身子,崩了表情。

剩下一人,還在努力“做好事”。他早察覺有兩人接近,不過這跟他停不停止無關,不是麼?

空氣早已冷凝,幾人以“驚愕”的眼神互行注目禮,直到何音純“啊”的一聲,滿臉通紅,拉著何穆飛也似的逃了。

那個,為什麼不順手關門呢。。。。。。

男人忽的打出一道掌氣,門“砰”的緊閉。 手

就在禦緋羽想著這勁道下去,普通人是否還能再開門時,男人咬住他的耳朵,不滿的低吟:“不專心,該罰。”

一個猛力的撞進,禦緋羽不自禁挺腰,胸前的粉紅不停摩擦男人性感的胸膛。

本就虛的身子根本禁不住猛烈地歡愛,加上池水的溫度,他早已腿軟的癱在禦湛淵懷裏。不過幾個他一直掛心的事倒是沒忘。

“沁。。。。。。水。。。。。。嗯。。。。。。上。。。。。。上官。。。。。。”

禦湛淵停下動作,禦緋羽趁著空擋正好把話說完。

  “梅總管是不是找到證據了?上官,和水姍姍怎樣了?你把他們送莫悔紅了嗎?安溪王爺帶頭策劃,朝廷不可能沒反應。剛才看何大哥,似乎沒事了,小純姐呢?她還有反常的舉動麼?還有你,手給我看看,是不是——”

心裏數到十,男人再不給少年機會,瘋狂的抽動起來,讓那櫻紅的小嘴再也發不出除了呻吟以外的的聲音。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禦緋羽很生氣,儘管他現在正舒服的趴在某人腿上,那個某人還溫柔的替他揉腰捏腿。不過算起來,要不是這個某人不知節制,不讓他虛脫不甘休,他能成現在這副樣子麼!

哼!他停下來讓他把話說完那會兒,他還覺得挺欣慰,誰知結果一樣是白說!那還停下來幹什麼!

  越想越生氣,鼓著包子臉,眉毛找著縫擰麻花。

“少主~”老遠就看見白蓮端著碗東西慢悠悠的往這晃,見著他往那邊瞅,還故意揮了揮手。

“呃……”他得逃,必須逃。

剛有點起身的趨勢,身後那人手突然一使勁,剛好是讓他不能動的力道。

嗚嗚……媽媽呀,他不要喝那東西,簡直苦到家了!

無奈白蓮的身影越來越近,那臉上的奸詐也越來越清楚。

“少主身子太虛,屬下熬了補血壯體的藥,說起來有些藥材屬下可是費了好大勁才保留下來的,真是不忍心下手呐!”

身體一震,包子臉瞬間成了老頭子見到鬼的模樣。

什麼費好大勁保留下來的藥材,他才不想知道!絕對不能喝,絕對不能!

  “主上,少主的身體要緊,是不是……”天啦,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是個雙面人,明明對著別人就是一個仙風清骨的神醫,怎麼到了他這完全就變成了一個壓迫美少年的惡地主呢!

猛搖頭,禦緋羽淚眼汪汪的向身後的男人無聲祈求。

難得羽兒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這幾年愈發的大了,羽兒已經不會像小時候那樣頻繁的粘著他軟軟的撒嬌了。忍不住啃了口嘟起的唇,禦湛淵輕聲道:“白蓮,拿藥來。”

喀拉!表情崩裂。

禦緋羽似能體會到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

下顎被掐住,藥碗還沒靠近,嗆鼻的味道就令人作嘔。

烏黑濃稠的藥汁被灌進口中,舌頭根本無處躲藏,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他竟感到某些還保留原型的東西劃過舌尖,湧入喉嚨。

“嘔……”整整一碗,連渣都不剩!

禦湛淵也不知從哪掏出粒糖豆塞進他嘴裏,他卻嘗不出是什麼味。

獨自抹著剛剛被逼出的眼淚,他發誓白蓮的藥材除了植物一類,其餘的絕對會像那碗藥一樣連渣都找不到!

“呵呵,少主就是少主,屬下這碗藥還沒人喝完不倒的呢!”

白蓮抬袖掩嘴,怕控制不住嘴角不自然的抽搐。少主這驚愕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有趣,有趣啊!

又晃著步子離去,半道忽然“哦”了一聲,對還是呆滯狀態的禦緋羽道:“來的路上碰上何穆了,他們兄妹很想和少主談談,不過屬下說少主身體不適,讓他們過兩天再來。”

待白蓮身影消失,禦緋羽才一個激靈意識到剛剛聽到了什麼。

身體不適?過兩天再來?

天!他們一定以為他是和淵,和淵……

羞憤交加,禦緋羽“騰”的爬起來。

“羽兒?”

擺脫不掉禦湛淵的鉗制,緋羽板起臉。

  “我要見何大哥,現在,馬上!”

“不行!”

“那你今晚睡別的房間!Adolphus不會讓你進的!”

禦湛淵隆起眉峰,攬著緋羽的手不覺收緊。

“怎樣?”

堵住那唇,低沉的嗓音預示著危險,“今晚你別想睡了!”

抖抖,他豁出去了。

嗚~何大哥,小純姐,給他發張無期限糕點享用券吧……

過後何家兄妹見到緋羽強硬絕然卻又委屈可憐的詭異表情,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何大哥,傷好了嗎?”配合表情的吸吸鼻子,連語氣都可憐兮兮。

“多虧了白蓮君子,若是一般大夫,恐怕得讓我躺上個把月。”上官幾掌專打在他經脈,他血氣混亂,差點廢了武功。他感激禦湛淵,不光是讓神醫為他醫治,還有帶小純回來。雖然白蓮解釋不了小純是否被喂過藥物,思索著怎麼委婉的告訴她他這兩天得到的結果。

“小純姐,聽說你沒有回到沁水閣的記憶是麼?”

“嗯……”何音純很緊張,她腦裏一直有段模糊的影像,似是真實發生過而她自己卻又沒有親身經歷的實感。“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珀,別隱瞞,都告訴我吧。”

禦緋羽走到何音純身前。

“小純姐,現在仔細看著我的眼睛。”

何音純依言照做,深深望進那片純黑。慢慢的,一道光閃過,何音純一愣,精神凝聚,緊緊追隨。逐漸,更多的光開始在那眸裏旋閃,起伏,變換,五顏六色,比她看過的任何煙花都漂亮奪目,她想她陷進那團七彩光裏了。

“你與何大哥兩情相悅,平時見了面會拉拉手,男人主動很正常,可你想如果你主動一次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得效果,於是你決定下次見面小試一下。”

說完一彈指,何音純猛地一動,羞紅了臉,女孩家的心思,珀怎可就那麼說出來呢,況且大哥還在旁邊——

“小純……”何穆聲音不穩。

何音純一聲“咦”,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在大哥懷裏。

“我,我剛才……”

何穆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第一次主動親我……”

什麼?

何音純大驚,腦裏亂的理不清。

“小純姐,剛才何大哥說的,是否也沒有記憶?”

“沒有,沒有!我剛才什麼也沒做啊!”

何穆聽著一震,慢慢握住了小純的手。

“可是剛剛……珀,你知道了什麼?”

禦緋羽想了下,儘量解釋的簡單。

“我認為小純姐是被人下了暗示。就像我剛才做的,小純姐看著我的眼睛會不知不覺迷失自我,在這段空白裏,我可以對她下一個命令,這個命令啟動需要一個契機,比如,小純姐會主動吻何大哥的契機就是見到何大哥。”

兩人恍然,交換了個眼神。

“那麼我會突然回沁水閣就是被下的命令,契機是……”

“我想,是見到星舞的時候。”

“見到星舞……”何音純努力的回想。

珀來茗馨樓,後來星舞突然出現,珀說他需要休養,便誰也不給見……按理說,自她從沁水閣回來聽了哥哥講述珀的事,她對珀的興趣會很大,而她當時對星舞的探究已明顯超出了對珀時的尺度,那麼果然,是暗示的影響麼……

“除了部分記憶不清,暗示並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傷害,小純姐可以放心。”

“珀,你已經知道是誰做的對麼?”

愣了一下,禦緋羽默然。

“他會挑上我,還有別的意思麼?是不是因為我做的那個奇怪的夢?”

心頭一跳,禦緋羽終於想起他忽略了什麼。小純姐的夢,烈焰,紫溪,還有漂浮于上方的星子……

木C,你是故意選小純姐的麼……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本以為弄清了小純姐的事就再沒有什麼了,可他忘了初見時對彼此產生的奇妙感。

小純姐眉間有個五芒星圖案,原先邊緣處還有些模糊,而現在棱角清晰非常,怎麼說也不能用“胎記”來解釋了,尤其又是不尋常的紫色。

看小純姐這兩天的臉色,恐怕是又做著那個同樣的夢了。

小純姐只是一個普通人,縱然她和何大哥都會傳出一種他不排斥的感覺,但他確信他們沒有任何力量。

小純姐眉間的印記自小就有,那夢倒是跟何大哥回來才變得頻繁……

等等!雖然不能通過被施者推斷出下暗示的時間,但如果小純姐是還在沁水閣的時候便被木C盯上,那麼加速了夢的出現,會是木C用來暗示往後的暗潮洶湧麼?

假設木C一開始要找一個利用物件,這個人可能是任何人,但他偏偏看准了和親生哥哥有著扯不清的情的小純姐,而她又恰好有著詭異的印記,時不時重複著奇怪的夢……

這裏頭還有什麼他沒發現的重點,它是一個“關係”,一個能解釋木C與何家兄妹的“關係”!

“Adolphus,出來下,我有事問你。”

腳邊亮起一個圓形陣,一束光從中間擴向圓邊,慢慢露出一隻銀獸。

抖抖毛,Adolphus打了個哈欠,正午的陽光讓它眯起了眼,“什麼事?”

所幸後院的侍從全被何穆遣了下去,Adolphus可以光明正大的現身。

“你對小純姐眉間的星印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

“那小純姐說的夢呢?”

Adolphus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感覺。”

禦緋羽歎了口氣,換了只手支頭。

“木C是誰?”

Adolphus一動,不意外緋羽的問題,眼神漸漸飄忽,回想著久遠的事。

“剛見的時候,他還是個娃,和當年找我結契的你差不多的年紀,又調皮,心眼又壞,成天想些奇奇怪怪的整人方法。那時我很討厭他,可又不能傷害他。”

收起手,禦緋羽靜靜的聽。

“再見的時候,他剛從聖.凡畢業,本領高強,經驗豐富,帶著讓人羡慕的聖獸,輕易的獨當一面。”

身一震,他直了背。木C和他是一個學校的!?

思緒倒流,他想起數年前的那個夜晚,木C帶著他飛向遙遠的天幕……

“可是後來他突然消失了。”

“消失?”

“沒錯,因為他是那一屆被選中的人,為了完成神諭,他應該是去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神諭的內容——”

Adolphus搖了搖頭。

是啊,神諭只會由預聽者告訴被選中的人。他們當年也是那樣……

“那後來呢?”

“沒有後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不久我就沉睡了,直到你喚醒我。說實話,我沒想到他會來這找你,不過既然是他,我想不會有什麼壞事。”

“為什麼?你不是很煩他,說他心眼壞?還有你說過的,我和他認識,以前我們的確是見過面,就是他把我帶到聖.凡的,不過我幾乎忘了他,要不是他突然來這……”

站起身,Adolphus伸展身體,銀白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走到禦緋羽面前,它終於要告訴它的主人一切了。

“珀,你知道我先前的主人是誰麼?”

禦緋羽一愣,一個與Adolphus共翔的身影竄入腦海,他收服了Adolphus,讓它展現出絕美的身姿和頂級的力量,但他卻一直看不清那人的臉。

“他叫炎冥。”Adolphus一頓,“是你的父親。”

“砰!”的一下,腦裏炸出響雷,一聲一聲震得他暈眩。

很久,他極緩的垂眼,顫抖著手將自己抱住。

父親……

Adolphus的前主人是他的父親,Adolphus現在的主人是他……

他的父親讓Adolphus幫木C試探他……

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一直在等我麼……”

  “不,只要在你之前有人解得了我的封印,我就可能永遠不會見到你。你的實力是我認可的,不要瞎想。”

  禦緋羽抬頭看它,眼神恍惚,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想要往下知道嗎?”

  與Adolphus久久的對視,他忽的生了一絲害怕。真相,是否都是比現實還要殘酷的?

慢慢吸了一口氣,他輕輕道:“要。”

甩甩尾,Adolphus走過去舔著他的臉。

“你知道你母親是上屆的SaintSingen吧?”

“嗯。”他的聲音就是遺傳她的……

“SaintSingen只是一個稱號,她的名字,叫做櫻S。”

心臟突地收縮,櫻S,木C……

他不敢想像接下來會聽到什麼……

“就像你父親把我留給你,擁有聖獸的人在不需要的時候,可以將聖獸送傳給血親。只是是否成功,還要看那個人的本事。”

“血……親……”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他雙手使力,將自己環得生疼。

  “一個人不能有兩隻聖獸,就算會有你駕馭不住我的可能,櫻也決定將自己的聖獸——Angelo(安吉洛),送給她的弟弟……”

耳邊Adolphus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徘徊,他感到有什麼從心裏湧了上來,眼前開始模糊。

他清楚的記得在掉進水後無意中出現的那段影像。

她溫柔的詢問他,用相同的紫眸細細檢查他身上的每個可疑痕跡。當看到了淚珠,她立馬冷了臉,質問Adolphus和Angelo(安吉洛)。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在夢中掐過他臉,吻過他額的那個女人,他的媽媽……

他震驚,為她過於親昵的舉動和木C全然撒嬌的樣子。他以為他們只是認識,還在埋怨Adolphus為什麼要對他隱瞞。

可,如今,這樣的事實,他難以理解……難以接受……

“櫻在生你的時候,炎冥大人和木C一直守在旁邊,他是看著你降在那個世界的。你註定就是一個不普通的孩子,註定要進入聖.凡,接受磨練。櫻和炎冥大人都不能帶著你,你必須得一個人。我想你在孤兒院的時候,除了那兩個人,木C也一定在某處看著你,不然他不會親自帶你去聖.凡。”

閉上眼,他知道Adolphus說的都對。可他不明白為什麼木C要那麼對他,既然他們有血緣,既然他是他的——咬緊唇,為什麼,還要一次次的折磨他……

“Adolphus……他對我做的,我不會原諒的,你懂麼!”

“珀,我不想逼你接受他,只是我要告訴你,櫻S的S代表‘Singen’,而木C的C代表‘Clown(小丑)’,好好想想,如果這是他迫不得已的,是他必須做的,是他,當年消失時所接受的任務……”

一驚,禦緋羽慢慢抬頭。Adolphus的意識是——神……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風在耳邊呼嘯,底下的景色匆匆閃過,像是幾塊模糊的影子。

隱了身體,腳下的風印疾速轉動,他漫無目的的飛,直到大片大片的綠色闖入眼底。已經,離城鎮很遠了吧……

倏地一絲光亮觸動了神經,仔細看去,竟是若隱若現。確定方向,他降下身體,小心的在林間穿梭。

撥開最後一叢遮掩,眼前頓時大亮。

百花簇擁,爭奇鬥豔,粼粼波光似是陽光灑下的金子,隨著湖水蕩漾織出一張金紗,悄悄將這幽靜之處墜得清奇絕凡恍如聖地。

久無波動的眸子終於有了零星盈閃,一步一步靠近清潭,他慢慢解開衣袍。

被那閃耀的粼光晃得閉上眼,他扔掉最後一件束縛,深吸一口氣,猛地紮入潭中。

就那麼不做反應的任自己落入潭底,冰涼的水立馬將他圍得不留縫隙。

是冷,還是熱?

是悲,還是喜?

他不想去感覺,不想去體會……他的自製力到此為止,已經,不能再忍下去了……

眼角掉出一滴淚,還沒出形便被吞噬。

父親……母親……還有。舅舅……

明明還是很陌生的詞,突然一瞬之間全部印在他身上,將他一圈一圈套牢。

他該理解他們為了他的成長不得不離開他,他該理解那個男人為了完成使命必須成為“CLOWN”(小丑),即使對象是親外甥,他也得帶好面具,變著花樣,使著詭計,演完這場磨礪主角的戲。

可是,當已經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大家溫暖的給予,習慣了那次夢中意想不到的驚喜時,你才被告知,其實他們都還活著,不僅時時刻刻關注著你,還早已設下了一道道關卡,期待著你擁有足以炫耀的力量和聖獸,期待著你一步步達到他們的目標……

也許,還期待著與他們的重逢……

眼睛進了水,一陣澀痛,如同左胸。

他後悔了,在Adolphus問他是否要繼續聽的時候,他應該答“不”。否則,他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

……

風起,岸邊的花簇蕩起了波浪,“嘩沙嘩沙”的似上演著奏鳴曲。

“砰!”,水面濺開,一人掙開水的束縛,一躍而上。

水珠在白皙的軀體上滑動,由上自下,蜿蜒著繪出流星的軌道。鎏金的發絲隨身而舞,翔落間牽出了尾稍的火紅色,似能一瞬將這發灼幹。

輕咳幾聲,他蹭去了臉上的水。

陽光看起來很溫暖,但對於他久沉水底的身體來說,遠遠不夠。

微打哆嗦的找到一叢灌木,他一下愣住,記得衣服是放在這的……怎麼沒了……

別說這,就是整個湖邊也沒見著丁點衣服的影子。

被風吹走了?被人偷走?被野獸叼走?

看了看地面,沒有腳印。看了看四周,枝葉繁茂得交錯生長。

好像,都不可能……

繼續發愣,連眼也不眨,一動不動的好似個人偶。直到頸邊呼來一陣熱氣,他一驚,沒等回頭,全身已被一件黑色大衣裹住。

“在想什麼?”來人從後圈住他,在耳後落下一個個吻。

“你……個小偷……”

耳邊一聲輕笑,他敏感的扭過頭。

“那你呢?離家出走的小孩?”

心一顫,他不自在的揪住衣袍。

禦湛淵抱起他走到陽光稍稍充足的地方,席地而坐。禦緋羽坐在他腿上,一語不發任他一下一下順著自己的頭髮。不一會兒,那裏便因掌下傳來的溫度真的被灼幹。

那只手又來到他臉上,將殘留的浮水印拂去。

閉上眼,他歎息一聲靠在禦湛淵的懷裏。

“什麼時候來的?”

“和你一起。”

呼吸一滯,他垂眼。

“……不怪我嗎?”

“羽兒是指哪個?擅自離開,還是任性投湖?”

他扯起嘴角,苦笑著不滿禦湛淵的用詞。

“怎麼說得我像是要尋死?”

禦湛淵一挑眉,將他扶起對視。“在我看來,你就是要尋死。”

“我不是!”莫名其妙的來了氣,心底卻在顫抖。

亂,一切都太亂了。

他開始分不清對他的父母該懷有什麼樣的心情,他不是他們,不懂他們的用意,就算他懂,他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因為他們根本沒相處超過一天啊!本就是空白的感情,即使有了一種顏色點綴,也始終逃不過單調。或許他們對他了若指掌,但他對他們一無所知!這讓他,如何能笑著說:謝謝你們讓我獨自學著長大……

他的舅舅是不願對他出手的,他知道,可他控制不了,他恨他,竟然那樣玩弄他!難道“親人”這兩字真的比不過一個任務麼?難道溫熱的血液勝不過冰冷冷的幾個字麼……

為什麼要這麼拐彎抹角的讓他知道真相……為什麼要在他以為自己是“自由”時,卻告訴他依然是踏在別人指定的路上……

“為何哭?”

他捂住嘴,拼命搖頭。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啊……

禦湛淵拉過他抱住,讓他的眼淚全部沒入他的衣服。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讓你哭。這是最後一次。”

突然鼻頭更酸,他放聲大哭。他不想懂了,父母的事也好,舅舅的事也好,神諭的事也好,他都不管!只要淵,他只要知道淵就好……

太陽漸斜,湖面上點點橙光,似燃了蠟燭,將周圍變得柔和朦朧。

湖邊的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禦緋羽望著不知何處的景,不知在想什麼。

“Adolphus。”

光一閃,聖獸出現,還是副懶散的模樣趴在兩人旁邊。

“你知道木C和何大哥他們的關係麼?”

聖獸瞥了一眼,嘟囔道:“我不是萬事通,別指望我什麼都知道。”

突然想到了什麼,Adolphus又抬頭。

“珀,你過了。”

睫毛一動,他不明白。過?

“我所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何穆他們的事,說實話,不是與你無關麼?就算何音純的星印和夢真的攜帶了什麼資訊,那也不是你必須要弄清的,你們現在的關係難道沒有那個就會破裂麼?木C會挑上何音純你更不必在意,如果他能讓人搞懂,我就再沉睡一百年……珀,你探究的過了,一切,該結束了。”

禦緋羽一震,看向禦湛淵。後者給了他一個溫柔的深吻,輕輕道:“再加一條,以後能讓羽兒煩心的只有我。”

心一動,今天首次露出真正開心的笑,緋羽摟住禦湛淵的脖子,覺得心裏混亂的東西正在慢慢淡去。

的確是過了,他不是神人,不可能因為一件事就能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更何況,有些事不需要他插手。Adolphus說得對,不管他查沒查出他們的關係,他們還是好朋友。也許何家的兩人只是跟他有某種因數的牽引,前生淵源,後世糾葛……不論怎麼,現在,不是他想的時候……

“淵,我們回禦靈宮好嗎?”

又被奪去呼吸,答案,不言而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次坐上這馬車,禦緋羽想起上次正是一切的開始,而這次,他是真要回去了。

  怎樣與何大哥告的別過後他回想時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記得小純姐很是驚訝的臉,隨後,又露出那種清雅驚豔的笑,那一瞬,他驚悟,她是理解他的,那一瞬,他釋然……

  他有時想,當年出宮到底是好是壞,如果他聽淵的話,老實的呆在禦靈宮,那是否就會永遠自由快樂不用面對現在他夢寐以求的親人給他的“愛”?

  “你是禦緋羽,不是我製作的木偶。”禦湛淵如是說。

  他看著他,似要穿入那幽黑深處,尋找哪怕一絲肯定的光芒。

  “你是側面指出我不聽話麼?”驀地垂眼,他不做悲喜,只淡淡的回。


  “也可以這麼說。”

  禦湛淵勾起他下顎,捕捉他甜甜的唇,還有那隱藏的,傾世絕美的笑。

  如果他事事按照淵的要求做,那他恐怕是得不到這份違世的愛。他是禦緋羽,是櫻珀,是必然會沖出牢籠,掙脫束縛,創造屬於自己的天空。

  終於心安,他覺得連閒暇的時刻也幸福起來。

  馬車一個晃動,車內所有人卻紋絲不動。禦緋羽猛地一愣,腦裏被落下的一些東西倒是被顛了出來。

  “淵呐……上官和水姍姍呢?真被送到莫悔樓了?”

  想到那兩人,禦湛淵臉上覆了霜,緊抿的薄唇不願再吐出關於他們的任何言語。

  心裏歎息一聲,禦緋羽偷偷摸到門邊,掀起簾子,白蓮一張臉突然在眼前放大。

  “呵呵,少主有事麼?”

  心裏把那張臉揪了百八十遍,緋羽才悠悠張嘴。

  “啊,少主是想問上官和水姍姍是不?屬下知道啊!”

  僵硬的笑一聲,禦緋羽心裏開了罵。敢搶他話,白蓮,這不是第一次了,回宮你倒楣了!

  “其實少主一昏倒,主上就顧著送少主回來,上官他們,可能還躺在泌水閣吧。”

  “什麼?”難道白蓮……

  “咳,屬下兜裏正好有包‘睡睡粉’,就慷慨的送給他們了。”

  禦緋羽咋舌,“睡睡粉”,嘿,這名還是他起的呢,當初只不過把小汐的自製昏睡藥裏的幾種藥材透漏了一下,白蓮就弄的差不多了,果然是個厲害人。

  “而且——”白蓮笑得頗有成就感,禦緋羽卻只感到一陣惡寒。

  “怎麼……”

  “少主附耳過來。”

  禦緋羽疑惑,但隨著白蓮嘴一開一合,不禁大翹起嘴角,笑得像只惡魔。

  “白蓮,做得好!”

  兩人擊掌,身後閉目沉思的男人倏地睜開鷹眸掃了過來。

  白蓮一咳,想趕緊放下了門簾,卻不料禦緋羽擋著。

  少主啊,主上眼刀都過來了,您難道想讓屬下死無葬身之地麼。

  禦緋羽沒理會,朝另一邊的梅展無聲詢問。泌水閣和朝廷那邊……

  梅展想了想,突然擺出一個手勢,他記得少主說這個就是沒問題的意思。

  可愛的笑了下,禦緋羽放下簾子。

  幾乎是蹦跳著回到禦湛淵身邊,緋羽立馬將剛才聽到的告訴他。

  沒有定點反應,卻把少年固定在自己懷裏。

  “不准亂跑。”他是否該下令以後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得碰羽兒?

  看著少年無辜的表情,剛才的想法又馬上煙消雲散。算了,他的羽兒就是鎖也鎖不住的……

  吐吐舌頭,禦緋羽順從的靠在男人肩窩。

  陽光從半開的窗簾透了進來,攜著縷縷清風,勾的人想睡。

  朝廷應該會收斂一些了,如果他們不想再失去一個王爺……

  眼皮沉了下來,禦緋羽又往裏蹭了蹭。

  如果,世人知道武林盟主和泌水閣閣主光著身子躺在一起,會是什麼反應呢……呵呵……

  禦湛淵輕輕調整姿勢,讓緋羽睡的更舒服,而後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簾外,白蓮,梅展,薇蕊交換了個眼神:少主終於睡了呢。

  經了上次的事,他們不得不精神緊繃,就怕再出什麼事……不過現在看來,可以放心了。

  呼出口氣,幾人放鬆下來。這兩天大家都太累了,真希望能快點到家……

  ……

  禦緋羽是被一陣“啪啪”聲吵醒的,睜眼看見的是禦湛淵正掐著一隻小鳥的脖子,那鳥兒奮力撲騰著翅膀要擺脫禁錮。

  “再睡會兒吧。”禦湛淵吻了吻他的唇角,手一個用勁,將鳥兒扔出窗外。

  半闔著眼,腦袋迷迷糊糊的開始發昏。

  他,是不是見過那只鳥……

  正想著,那鳥兒竟又鑽進車裏,在禦緋羽身邊“啾啾”叫著。

  禦湛淵眼一寒,飛快扼住鳥兒喉嚨。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收緊,就是聽不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鳥又開始了掙扎,叫不出聲,只能一個勁的用翅膀拍打周圍的東西。

  禦緋羽看著它,眨了眨酸澀的眼,他是見過它吧……

  “呃……啊啊啊!淵,放手,快放手!!”

  他想起來了,那哪是什麼鳥,明明就是他的——式神啊!!

  看著禦緋羽一臉心疼的撫著那鳥脖子,禦湛淵絞起了眉。

  “還能說話吧,來,告訴我。”

  小鳥飛到窗棱上,叨了幾下毛,又很快正經的站好。

  接著,一聲聲熟悉的嗓音便響在耳邊。

  “珀學長,謝謝你……”

  手一下子握緊,似把心也圈緊了。他不覺間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僵硬。

  “你那麼說,我好高興,你終於肯相信我,認可我了……這次,我沒有暴走,我堅持下來了!我想我可以一個人走下去,我不會再傷害別人,學長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嗎?”

  重重的在心裏點頭,他相信星舞有足夠的資格。

  “我讓夢琳姐他們回去了,放心,他們都沒有受傷,不過,回去幫我跟夢琳姐說聲抱歉,我那時不得已……唔,總之,我希望她能明白……”

  小鳥停了,卻依然保持著姿勢望著禦緋羽,圓滾的小眼睛濕潤潤的,仿佛能看到當時的星舞對著它笑著說話的模樣。

  “最後,學長,這次來到這裏能遇見你……真的太好了……”

  鳥兒已經化為點點金光沒入禦緋羽手中,他卻仍看著它站著的地方,眼裏水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又要哭了?”

  一驚,他連忙吸吸鼻子。

  “才沒有!”

  禦湛淵輕笑,捧住他的臉。

  “現在還有什麼事能讓我的小貓掛心的?”

  丟去一個白眼,他咬住他的手。

  “多得是,首先就是怎麼讓你懂得‘適可而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幾乎跟多年前的那個充滿毀滅和血腥的謎樣夜晚一樣。偶然的一天,一條令人驚愕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當今武林盟主竟和泌水閣閣主水姍姍有染!

  據說是閣中的一位服侍水姍姍的小丫頭前幾天一直遵於閣主命令不得擅自入內,這天是真覺得蹊蹺,便以收拾房間的理由進了房間,不想看到床上她們閣主和上官未著寸縷,而且上官還是壓在水姍姍身上!年紀還小的丫頭在這種時候哪還會思考,一點不留的將這事叫喊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就算泌水閣再怎麼滅口,傳出去的風也比潑出去的水還難收回。

  百姓們茶餘飯後不知疲憊的反復討論,猜想著怪不得聖舞節被安排在武林大會的前一天,看來,除了滿足世人的眼球外,兩人能光明正大的私通才是最大的原因。

  這下,那些參加過聖舞節,還在後悔自己沉溺美色的人們可找到了正當的理由。他們也是受害者呢,本是順便看個聖舞節,卻被武林盟主耍了個透底,面子何存哪!

  大家號召著要討伐上官家,逼其交出武林盟主的位置。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殺到人家門口,卻發現大門緊閉,幾個新秀揚起鼻子爭搶展出輕功,飛進了上官家,不料裏面已蕭條一片,衰破的讓人難以置信。

  既然找不到罪魁禍首,一條“武林盟主無顏見世,攜妻兒脫逃”的消息便被人們定為了原因。

  而另一個受人唾棄的物件——泌水閣,不知為什麼倒沒那麼多人嚷著要去封,反倒一個個懷著心思希望泌水閣繼續下去。

  這麼看來,到底是真的恨上官耍了他們,還是怨他毀了泌水閣可倒有點說不清了。

  緊接,一直慷慨待民的安溪王爺突然被召回京,此後,無人再見過他。聽說是安溪犯了什麼事,被皇上囚在了那深不見底的紫禁城……

  武林混亂,朝廷動盪。兩方勢必都要面臨一場改革……

  斷溯已彙報完,大廳裏卻無人說話。

  安靜的立在一旁,他偷偷瞄向禦緋羽。

  他覺得自己最近很容易因哪怕一件極小的事或動作情緒失調。少主失蹤,少主回來,少主又獨自去了泌水閣,少主再次音訊全無……這次,他是不是可以真的放下心,認為少主不會再離去了?

  “斷溯,辛苦你了!”突然被點到名,他猛的回神,見白蓮意有所指的對他笑。

  “你連少主的面都沒見著就被主上要求回宮報信了,這幾天又得負責玲瓏閣的消息接收,說起來還沒好好和少主說說話呢!”

  斷溯一驚,立馬跪下。

  “屬下別無他意!”

  白蓮說什麼呢!怎麼好像他對少主懷有情意……天,主上再瞪,他頭頂都要燒起來了,他無辜啊……

  “斷淵。”緋羽從禦湛淵懷裏探出頭。

  “屬下在。”

  “算算夢琳他們應該過兩天就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們吧。”

  身一動,斷溯頭更低。

  “是。”

  少主是在讓他安心,他收到了……提心吊膽的日子,該結束了……

  “這上官家是徹底完了,武林必然易主,少主覺得,新的盟主會是誰?”

  禦緋羽挑眉,目光掃過白蓮、易桀、金墨鈴、孤空弦、梅展、斷溯、,夢璿、夢琪……直到將屋內所有人包括隱在暗處的無溪和芒澗看了遍,才又趴入禦湛淵懷中,問問道:“歐陽瀚。”

  眾人一愣,不約而同的問為什麼。

  “琰不適合,他大哥倒是可以。”

  “少主,這武林雖是有上官家那幾個渣子,但各路高手也不乏品性正直的,歐陽那小子太冷酷,未必能勝任。”

  易桀說的不錯,單說歐陽瀚的確是鳳毛麟角,不過那性子……

  禦緋羽倏地抬起頭,不滿的橫了一眼。

  “你們以為除了他們幾個我還認識誰!”

  話一出,眾人僵硬。

  他們忘了,少主對武林上的事從不關心,要不是這次上官和朝廷做的夠絕,少主恐怕連皇帝有幾個兒子都不知道……

  “到此為止了。易桀,鈺鳴山莊從今往後全力支持歐陽家的產業。”禦湛淵淡淡下令,抱起禦緋羽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見,在座的幾人重重呼出口氣,歪斜在椅子上。

  “嘖嘖,主上這一句話歐陽家都能升天了。”

  “錯!”金墨鈴對著易桀擺擺手指,雖然她對“升天”這詞有些看法,不過她得糾正他最大的一個錯誤,“不是主上一句話,而是少主一句話!”

  眾人一致點頭,過後討論起來時卻漸漸覺得很不可思議。

  想少主不過一句戲言,主上當然也不會信以為真,只是現在武林正好缺了個頭,少主又正好提出了個人,雖然這檔子事他們通常不會管,但若是主上來了興致……

  也就是說,禦湛淵不是同意禦緋羽的觀點,而是覺得既然有了能補上缺口的辦法而且這會兒他心情又不錯,那他何必還在乎這舉手之勞呢。

  這就是罕見的——主上的“隨意”……

  幾人互望了眼,打了個寒顫,同時覺得可怕。

  歐陽瀚往後的路這麼定下了,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準,還是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

  一個不知名的村子

  “爹啊,我們到底為什麼要逃啊,人家的臉還需要上好的藥材,這窮地方什麼也沒有,您讓人家怎麼見人嘛!”

  說話的女子拽了拽臉上的布,露出的眼睛滿是怨恨。

  “閉嘴,不逃你等著死無全屍吧!”旁邊坐著的中年人一聲怒吼,驚得始終安靜的婦人一顫,連忙捂住了又要頂嘴的女子。

  “娘唔,唔唔……”

  “妍兒,你就老實點,別再煩你爹了,你哥至今下落不明,你爹他也不好過啊,尤其他又是武林盟主,要操心的事——”

  “別再提那個詞!”

  婦人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不敢再說話。

  什麼“武林盟主”,他現在什麼也不是了!

  中年男子啐了口,連帶著心口一陣鈍痛。也不知是老天長眼還是他天生命大,中了那一刀竟然沒死。醒時那匕首已經不見了,只是左胸深深地切口猙獰無比,他到現在還會夢到當時看到的血肉翻出的恐怖景象。再見到水姍姍光著身體躺在他身下,他便知完了。當時泌水閣裏早已亂成一團,有些還守在門口盼望著她們閣主能出來解釋。他趕緊收拾了衣服溜了出去,知道不逃不行了。

  右手包著厚厚的紗布,裏面的傷口也不知被下了什麼毒,這麼些天了,竟是一點癒合的跡象也沒有,同胸上那傷一樣,明明日漸潰爛,卻沒有置他於死地。

  禦湛淵,你有種,我上官就是做了鬼也絕不放過你!

  “做鬼?你想的太好了,難道你忘了你的靈魂已經在我的手中了麼?”

  耳邊突地出現聲音,三人差點驚破膽。

  “你是……”上官愣了半響,猛的反應過來,“是,是你!!你給我滾出來,當初不是說好的幫我殺了禦湛淵麼,怎麼會變成這樣!我這手,我的名聲,我的地位,我的一切都毀了!”

  “上官莊主,你可別弄錯,我當初只是來通知你的寶貝兒子在哪,後來是看你們實在很蠢,才讓你們利用何音純。不過我記得清楚的是,在你無力反抗禦湛淵時,你答應了我的要求——用靈魂交換力量。我是能幫你,但沒說幫你贏啊!是你幻想的太美好了~”

  上官一窒,突然想到了什麼,飛快的朝身後的林子裏跑,也不管早已嚇呆的妻女。

  不知跑了多久,喉嚨幹的要命,卻不敢停下腳步,總覺得那無形的聲音仍緊緊跟在他後頭。

  “上官莊主,怎麼逃都沒用哦,我已經給你通融這麼多天了,也該到時候了。答應的事就要做到,這是為人的基本信用吧。”

  一下被藤蔓絆倒,上官尖叫著一寸寸往後挪。

  “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來,交出你的靈魂吧……”魔魅的聲音倏地穿進心臟,一瞬間,驚恐的雙眼映出了那一雙紫眸,終於看見那人的樣子了,只是,軀體已是空殼……

  丟下一絲殘忍的笑,男人撩起灰發幽幽消失在林間……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而另一邊,在那森嚴恢宏的皇宮裏,正上演著一出————呵,現在先不說,一會兒就知道了。

  這是一座隱藏在深宮之處,幾乎與皇宮所代表的金色不相配的一處雅致樓閣,周圍是大片大片的直挺青竹,讓人直覺是某位被皇帝疼愛的妃子修養之處,而不會想到這正是禁錮著安溪王爺的牢籠。

  剛下完雨,空氣中還彌漫著潮濕,一人步速極快的往這移近。

  剛靠近竹林,眼前利光一晃,兩名侍衛手持長劍閃了出來。

  那人急忙掏出權杖,一邊陪著笑,一邊不停地哈著腰。

  侍衛猶豫了下,看那人真是挺急,便答應放行。

  熟練吹了聲口哨,一蒙面黑衣人悄然出現在三人身邊。侍衛指了指那人,又往裏頭指了指,黑衣人很快明白,露在外頭的兩隻眼睛將那人狠狠一盯,便一語不發的往裏走,那人有些害怕,低著頭連忙跟上。

  見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先前的兩個侍衛互相使了個眼色,手中長劍也不知往什麼地方一捅,身後的竹林竟自發動了起來。再看,哪還有那兩人身影了!

  原來這竹林是布了相當詭異的陣法,本以為世上僅剩禦家精通佈陣之術,現在看來皇帝老子也不是平庸之輩,恐怕是從哪請來了高人吧。

  左拐右拐終於見到樓閣一角,那人松了口氣,剛要道謝,卻發現黑衣人早不見了影。

  呆愣片刻,心底不禁生了恐懼。這樣的守衛,他家王爺何以逃脫……

  又想到自己還有要事報告,便趕緊搖搖頭甩掉其他的想法。

  敲著暗號,那人附在門邊小聲道:“王爺……”

  屋中榻上的人聞聲一動,立馬將門口的人招進來。

  “怎麼樣?”

  那人跪地,始終不敢抬頭直視他家主子。

  “這……阿濤無能,星舞公子他……跑了……”

  “咣當!”茶具盡碎,安溪歪著嘴一腳蹬開阿濤,本應是邪氣魅惑的容顏一下子扭曲的無比醜陋。

  “無用的東西!本王養你們是幹什麼的!連個人都帶不回來,你們還能幹什麼!啊?”

  踢倒桌子,砸爛床榻,他恨皇帝沒收了他的配劍囚禁他,但他更恨讓他落到如此地步的人!

  “那麼多年了都一點事沒有,怎麼偏偏在這時候都給本王弄麻煩!星舞找不到,上官那邊又給我捅出那麼大個簍子,現在別說聯繫泌水閣,就是回都回不去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想活了是麼!”

  “王爺息怒,小的幾個本來下了決心要帶回星舞公子,只是……實在是敵不過啊……”阿濤猛磕著頭,臉上被剛才四濺的木屑劃了好幾道口子。

  安溪哼了聲,已沒多少耐心。

  “你最好能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阿濤抹了把臉,仍緊緊伏在地上,腰腿俱軟。

  “王爺該記得,原先小的說過見著了星舞公子,卻不想旁邊還有兩人,手法快的很,小的根本沒機會下手。後來調了一隊的兄弟一直在茗馨樓附近觀察,等了好多天,終於看到星舞公子了,只是旁邊除了上次那兩人,又加了一個厲害角色。小的們一路跟蹤,看那方向,竟是往釜森去的,小的想這要是過了界再發生點什麼可就扯不清了,便半道出了手。那三人武功高強,兄弟們都不是對手,所幸虎子說用調虎離山之計分開他們,再加上兄弟們人多,才勉強占了上風。只是眼看那娘兒們撐不住了,卻不想星舞公子……”

  阿濤開始劇烈顫抖,後面的似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安溪眯起眼,又踹了阿濤一腳。

  “怎麼?星舞做了什麼?快說啊!”

  “星……星舞公子,又變了當初逃走時……那模樣……”

  安溪一怔,回想起了幾個片段,身體也開始不穩。

  “星舞他是落入凡間的神仙,那時本王太強硬了,才惹惱了他,記得本王說過不准對星舞動手,難道你們當本王的話是耳旁風麼!”

  “不不,小的們哪敢對星舞公子不敬!是星舞公子……主動站出來的……”

  “他主動?”

  “是的。其實,說星舞公子和上次一樣,又有些地方不一樣,就好像,上次的星舞公子神志不清,而這次,十分清楚……兄弟們雖被整得挺慘,但都性命無礙,星舞公子似乎是故意沒下狠手……”

  安溪聽著突然急躁起來,星舞竟然清醒的甩了他的跟蹤,這下,是真要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了!

  混賬!他好不容易才搶來的,怎麼能就那麼放回去!

  他得想辦法離開這裏,他得見父皇!

  “王,王爺……還有一件事……”

  “有什麼就快說!!”

  “在兄弟們包圍住他們時,小的親耳聽到那娘們兒說‘禦靈宮的侍衛’什麼的……”

  猛地一震,安溪抓起阿濤,雙目陰鷙的嚇人。

  “王王王爺……”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小小的親耳聽到‘禦靈宮的侍衛’————”

  一記鐵拳將阿濤打飛出去,安溪暴怒的嚎叫。

  禦靈宮!好個禦靈宮啊!

  想他查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死士們卻一個個有去無返,不過這正證明了禦靈宮真的存在!

  他需要禦靈宮,他需要強大的力量,他需要以此來搶奪皇位!

  計畫了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終將會手握一切,卻想不到最後被逐出局的人會是自己,而對手,竟還是曾妄想會成為手下棋子的禦靈宮……

  怪不得父皇絲毫不聽他解釋便將他抓了回來。禦靈宮在全國的重量可都快頂他老爹半個江山了!

  哈哈,他挖出了禦靈宮,卻又被其翻倒……這算什麼……多行不義必自弊麼……

  “哈哈哈……哈哈……”

  屋內的男子兀自狂笑,錯亂的模樣嚇呆了門外的阿濤。

  “王爺……不,不好了,王爺瘋了!王爺瘋了……”

  於是,這是一出裹著“希望”的糖衣,剝開它卻發現是“絕望”的戲……


第一百三十章

  禦靈宮今天從裏到外的熱鬧,侍女們匆匆端著各式飾品和器具穿梭於廊內,也不知來回了幾趟,只是臉上絲毫不見抱怨的神情。

  看樣子是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

  “少主,您別在這站著了,到陰涼地兒歇歇,這些事就放心交給奴婢幾個吧。”

  聞言,那少年靦腆一笑,朝她們幾個點了點頭。

  侍女們嬉笑著看著少年離去,直到不見身影。

  她們每天僅需和那人說上幾句話,便不覺得再有什麼事能讓她們難過。每天一點點,就已滿足……

  整理了下儀容,她們心中雀躍,手中的雪梨劃過刀尖片片盛開,綻放在精緻的瓷盤中。

  禦緋羽一個人閒逛著,發現除了他,大家都很忙……

  說起來,是早上收到了夢琳的消息,說已經到了絡祥城,再用不了幾個時辰便能回宮。

  算了算,還真是分開了好長時間。斷溯他們也等急了吧。

  停住腳,他仰望天空。

  湛藍的顏色沒有一絲雜質,勝過了世上任何的純粹。

  馬上一家人就能團聚了,這次,一定得好好吃個團圓飯……

  …………………………

  “嗚……”小精靈看著大它幾十倍的水晶鏡,喪氣的垂下了翅膀。

  “怎麼了,紫荊?”

  趕緊抹抹臉,被喚為“紫荊”的小精靈搖搖頭。可只一會兒,便又傳來了細細的嗚咽聲。

  “紫荊?”

  “嗚……緋羽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嗚嗚……”

  粉紅的袍子跟著主人一起溢出了水珠,很快濕了鏡下的一小角。

  “緋羽有他自己的選擇。”

  “可,可是……”紫荊抽噎著,想到了他們曾經的約定,嘴一疼,心裏更加難過起來。“他明明答應的,要唱歌……”

  “呵,他既然答應你了,那必定不會食言。”

  “不可能了!大家都說,緋羽不會回來了!大家都那麼說……”

  “……”

  “嗚……紫荊不懂,不懂,明明已經到了四聖羽的歸位之期,為什麼緋羽還不回來,他是緋羽使者不是麼,紫荊覺得他有資格的,神諭的意思也悟出來了,‘Cloum’的試煉也通過了,為什麼還不召喚他!他該回來的啊……”

  “紫荊啊……”空氣中,一隻手悄然成形,輕輕拭去小精靈的眼淚,那不知何處的聲音仍在耳邊悠蕩著。

  “一個人,如果想得到什麼,必然得先失去某些東西。緋羽的確應為聖羽使者之一,可你覺得他在什麼時候才獲得的認可?他寧願毀了自己也不願遵從神諭,在我們看來,這正是正確的決定,可僅僅這樣還遠遠不夠。Cloum的試煉只是條引線,緋羽他需要的不是力量上的磨練,而是這————”

  手指滑到了紫荊的心臟,那裏正“撲通撲通”的展現生命的律動。

  “緋羽他需要的,是心的覺醒。”

  小精靈一顫,咬住了唇。

  “那發太過耀眼,那眸太過璀璨,那聲音,太過清靈……這些不是他的資本,而是束縛他的鐵鏈,緋羽太依賴父母留給他的東西了……”

  “可是,緋羽一直一個人……”

  食指擺了擺,又托起紫荊送到水晶鏡前。

  “你覺得緋羽現在快樂嗎?”

  看著鏡中笑魘如花的少年,悶悶的聲音極不情願:“快樂。”

  將紫荊放下,那聲音說得極緩:“只有將一切的依賴捨棄掉,‘羽’才會重生……”

  它抿緊嘴,知道誰都不該怨,可心裏就是難受……

  “紫荊,你覺得現在的緋羽和在花之域時相比,哪個更快樂?”

  幾乎沒有思考,小精靈脫口而出:“現在。”

  那聲音輕輕的笑了。

  “既然現在的他那麼幸福快樂,難道你還忍心將他帶離那個讓他眷戀的世界嗎?”

  紫荊沉默。

  許久,它微抬起頭,“那神尊大人當初不是也希望他歸位麼?為什麼還……”

  一聲歎息,蒼茫的聲音悠悠吟著:“羽既已落入凡塵,如何還能重返青空,翩遷世外?”

  就算是能,恐怕也只會在那僅為一人敞開的深邃星空吧……

  紫荊又看向鏡子,裏頭的少年是它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他的聲音獨一無二,輕妙絕倫,以後,真的還會再聽到嗎……

  ………………

  “在幹什麼?”

  禦湛淵將正踢著石子的少年抱了個滿懷,看他揉著被撞疼的鼻尖,心裏沒有絲毫愧疚。

  “打發時間吶。”掙出懷抱,禦緋羽連忙退了幾步,曰————保持安全距離。

  輕笑一聲又纏了上去,禦湛淵故意在他耳邊吹氣。

  “白蓮五天沒踏出房門,你又作了什麼?”

  縮著脖子,他聲音底氣不足。

  “我什麼也沒做,你沒有證據不許誣陷我……”

  “呵~這麼說————是別的東西做的了?”

  禦緋羽一驚,哼了一聲不理他。

  他就是讓Cldolphw一把火燒了白蓮養的蟲子那又怎麼樣!有仇不報非君子,白蓮上次整得他那麼慘,他不回報點怎麼行!

  “罷了。”禦湛淵揉亂他的發,“只是白蓮養著也不容易,下次可不許了。”

  “知道啦~~”乖乖踮腳送出一個吻,他知道就算下次再做出什麼,淵也不會罵他的。

  捏住他的鼻頭,禦湛淵樂得看他又羞又怒的表情,“小搗蛋鬼!”

  “哼!”

  乾脆將重量全部移到他身上,禦緋羽橫了一眼,卻不知那廂正為他可愛的表情失笑。

  偶爾有路過的侍從,大家慌忙一瞥,便繼續自己的工作,就這麼看了好久,禦緋羽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啊~~淵,好無聊啊……”為什麼他就不能幫著幹點什麼呢。

  禦湛淵眼眸閃過一絲暗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他靠在緋羽耳邊輕輕道:“如果無聊,不如和我成親?”

  “呃……啊啊??”

  雙頰倏地滾燙,他飛快的推開禦湛淵。

  “你你你,胡說什麼啊!!”

  “不答應?”

  大腦愈發暈眩起來,胡亂認了個方向,也不知軟塌塌的腿能跑多快,只是要趕緊逃離那人的身邊。

  後面的話隨著風一起旋了過來:“等夢琳他們回來再說……”

  其實,也就是今晚再說……


驚鴻豔影
章節字數:4005 更新時間:08-12-30 14:23

“主上,閣內確切消息——雜狗們將於今夜子時末行動!”面容姣麗,神色冰冷的女子纖指一撚,手中的字條已不見了蹤影,唯留的幾抹微不可見的細小白跡,也轉眼散了去。

女子櫻紅的唇幾乎沒有開合,輕吐的話語帶著不屑的哼聲像是從牙縫裏拼死擠出來的幽靈,只能拖著殘破的身體硬發出臨死前的遺音。

女子將目光注向前方即使毫無動作也依然讓人忽視不了其存在的偉岸男人,寬厚結實的背是無數少女夢寐以求遮擋風雨的安全壁障,強健有力的雙腿似乎可以輕而易舉的登飛而上,但那無形中散發出的淩厲迫力卻絲毫不溫柔,直壓得她不得不稍稍低頭。

“今夜麼?“低沉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伴著輕笑幽幽響起,被稱為“主上”的男人依舊背著身,雕塑一般的挺拔。

“是的。”

在身後女子看不見的地方,男人微勾起了一邊嘴角,鷹似的的眸子在黑夜中閃晃著興奮嗜血的利光。“他們還真是等不及了呢!”

女子驀地咬住唇,額上因突然加重的壓迫力而沁出了密密細汗,透過陰冷的夜風竟是冰寒無比。

她知道,主上生氣了……

“主上……”兩個字仿佛已是極限,女子身體早因周圍漸強的壓迫微微顫抖,硬忍住一聲悶哼,女子維持著注視的姿勢靜靜等待,身體被強勁的氣流擠壓的很痛,但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旁人的扶持,而只是——主人的命令!

“玲。”男人終於再開口,聲音依舊冰淩般的刺骨,卻已無任何感情,仿佛有什麼正醞釀在這平靜的背後。

這突然轉變的態度不禁讓身後的女子顫了下心,瞬間繃起的神經已經做好了接受主人任何言語的準備。

然而,男人的接下來的話卻讓女子驚愕的瞪大眼。

“你回玲瓏閣,順便告訴弦他們不用回來!”

“主上!!”

怎麼可能?主上竟然要她離開,還不許弦他們回來?怎麼能……這次可不是一般的襲擊啊!

女子攥緊了拳頭,怎麼也不敢相信剛才男人的那句話。

她——金墨玲,作為玲瓏閣閣主一直負責禦靈宮的情報收集與買賣。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為這男人工作,或許是在他還是個孩子卻露出那種過於狂妄邪肆眼神的時候,或許是在他對了無生趣得想要死的她說“活著,我需要你的能力”的時候,或許……真的忘了……只是注意到的時候,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她的工作也已經從見不得人的地下轉為了光明正大,並且有了個好聽的名字——玲瓏閣,而更快的,玲瓏閣不可思議的被人冠上了一個名號——風信子。

他救了她的命,讓她得以重生,所以從那時起,她就決定了:她的命是他的,這一生只為他賣命。從前是為鬼莊少主,如今是為禦靈宮宮主。

不論名字怎麼換,工作的本質沒變,依然是情報。而自她擔任閣主以來,接觸到的各樣資訊竟沒有一件能令她興奮激動的,只除了一年前,那條和今夜密不可分的資訊……

當時,閣中收到了一條比較有趣的消息,說是江湖上有人召集有能之士專門研究禦靈宮的下落,並立誓要將之剷除!理由只不過就是所謂的什麼過於龐大的邪惡勢力不可留之類的……還記得當時主上並沒有說什麼,只有一貫不屑又諷刺的笑,卻讓他們覺得寒氣上竄。

雖然不值得費神,但她一直讓閣內密切監視那組織的各項行動,沒想到他們竟然準備了一年,而她也根據這段期間不斷傳回的消息中驚訝的發現,這其中並不單純是江湖上的雜魚雜蝦,竟還有朝廷中的勢力!

想來,是皇帝活得不耐煩想早點入棺材麼!

雜狗——形容他們再恰當不過!

雖然不知是什麼讓他們下了決心,但當看到薇蕊最後傳來的字條時,她除了一瞬的愣怔外,還有隱隱的興奮,他們終於到動手了!就在今夜!

她知道這次與以前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蠢人不同,混了皇家高手的勢力怎麼想也是不弱的。

她本以為主上會下達指令,佈置好計畫甚至圈套陷阱,但……別說什麼準備,主上竟還不許他們留在宮裏——

“主上,這次他們——”

“玲!”男人的聲音明顯不悅,雖看不到表情,但金墨玲知道男人已眯起了眼。

“……我明白了……主上一切小心……”默默看了眼男人立體的背影,金墨玲恭敬地退下。怎麼忘了,不必知道理由,對她來說,男人的每句話都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輕弱的腳步聲消失,回廊上已無他人,男下望著天際忽明忽暗的星子,嘴角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

朝廷與江湖的聯合,看來武林中也出現一些唯利是圖的叛徒了……

今夜,他很期待呢……

……

樹葉蔥蔥,卻因夜的深沉而蒙上了一層灰暗,宛如暴雨襲來時的劇烈晃動著,不知是因今夜異常猛烈陰冷地風,還是……因為眼前劍拔弩張的氣氛……

“你就是皇帝花一年時間培養出來的最強之人?”黑夜中男人的身姿挺拔高大,仿佛任何東西都無可撼動。幾乎是閒扯家常的輕鬆語調,卻在不覺中滲入了絲絲危險,讓人不寒而慄。緊鎖住獵物的鷹眸不時閃過嗜血狠辣的紅光,映著夜色炯炯發亮。微勾的薄唇意味不明,卻讓人只能感到莫名的恐懼。

“想不到禦靈宮宮主竟是鬼莊的少主!哈!這可真是天大的消息!”蒙面黑衣人諷刺的大笑,帶動著肩膀抖瑟不停,狀似理所當然的動作,卻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借著身體的晃動輕抖袖子,幾枚暗黑長鏢悄無聲息的落入指縫中。

不動聲色的退向陰暗處,黑衣人手心已捂出了汗。

沒錯!江湖上神秘又恐怖的禦靈宮宮主竟就是當年鬼莊的少主——禦湛淵!他們可從沒聽說這個消息!就連皇上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份會被輕易道出,對方的那種似是戲弄小動物的態度,分明是早就知道他們就今晚的計畫,說不定,以前的種種行動他們也是了若指掌!

前面一個禦湛淵,四周還有八個護衛,雖然沒有現身,但那散發出的濃烈殺氣已經讓人明瞭他們都不是弱者!

他……已經被包圍了!

先前還胸有成竹的把握,如今……一分也不剩!

皇上千思萬料,卻還是漏了這一環……恐怕他今夜是不能活著回去了……但即使如此,他也絕不能那麼窩囊的死於他人手下!

笑聲乍止,黑衣人突然飛快的向前甩手,緊跟著腳步變化,黑色的身影已箭般的飛掠而去。

長鏢無聲,經了夜的掩埋只隱約看得到幾縷暗影,閃電似的向男人刺去。

輕哼一聲,男人的身形幾乎沒動,只是原地已失了蹤影。

黑衣人大驚,直提滿了真氣急急逃離。

“皇家的走狗也知道逃?”低沉的聲音倏地在耳邊響起,黑衣人身體瞬間僵硬,睜大了眼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男人邪狂的笑著,驟的揮甩衣袖,尖銳淩厲的殺氣像是破籠而出的猛獸,咆哮著迸向四面八方。

抑制不住湧上喉嚨的鮮血,黑衣人難以置信看著自己血痕交加的身體。

什麼時候……

剛剛……明明沒有看到劍的……

“哼!皇家的高手也不過如此!”利光一閃,有什麼自男人袖口滑過,竟快得看不見模樣。

那莫非就是……他的劍?竟然藏在……

“咳咳!”五臟六腑怕是碎了,體內的真氣已所剩無幾,禦湛淵——竟是這般可怕的人物……

對面的人上勾唇角,睨來的目光帶著見到鮮血時的興奮和殘酷,可怖的仿若魔鬼。

再抬手,一把散著寒氣的利劍已執掌中,劍鋒銳利,冰寒煞人。

“禦靈宮的招待,還滿意麼?”說著,削鐵如泥的利器已高高舉起,死神的鐮刀就要落下——

“菊姐姐!”

稚嫩的聲音毫無預兆的闖入,如泠泠泉響,若幽幽琴鳴,似是純透的無一絲雜質,又像是柔嚶中暗藏了千言萬語,直叫人——無法自製的沉淪……

是誰!?

男人驚駭的捂住胸口,不明白那裏突然劇烈的跳動是什麼意思。腦中竄過一陣強過一陣的麻痹感覺,讓他第一次有了不是殺人時產生的興奮。

手中的長劍早已垂下,無意識的轉頭,只渴望著見到那個擾亂他心緒的人。

“菊姐姐!菊姐姐!你怎麼樣?你,你堅持住!我馬上幫你恢復!你等——”

是誰……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讓他產生這種感覺……這種陌生的感覺……

“菊姐姐,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羽兒會把你治好,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他哭了,為什麼,只不過一個侍女而已……

男人晃了晃身體撫住額,他怎麼了……心中的刺痛是怎麼回事……他還不認識他的……

他……到底是誰……

“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為什麼要哭不停!不要再哭了!

“The`funeral`of`soul(魂葬)。”

什麼……他說的……是什麼……

而他為什麼……竟會那麼的迷戀……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那是父母賦予的最寶貴的東西,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踐踏它,而你們,你們竟然那樣對待一個生命!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

少年終於抬起了頭。原本的墨黑瞳眸突然變換著夢幻的色彩,仿佛夜中流轉的琉璃,溢出異世的風采,金色的長髮燃起了火,狂肆的在那纖細之人身後旋舞,憤怒的少年,卻是那樣的傾世動人,攝人心魄。

“唔!”心臟一個劇烈的縮動,男人雙眸定住了般捨不得離開那麼單薄的身影。

突然……突然好想讓他屬於自己……

怎麼會……這種想法……

興奮地指尖都輕輕顫抖,男人星空般的鷹眸異常明亮。

子夜的漆黑,覆住了一切存在、不存在的東西……

但似乎遺漏了什麼……

比如,那個耀眼的少年……

比如,那雙炯亮的眸子……

比如,一直孤寂暗淡的星空從此映入了一個風華絕代的身影……




番外——輪回

  隔離於人類世界的異次元空間中有一片神秘領土,這裏常年被無際的森林覆蓋,生活著各種奇珍異獸,它們有可以切斷樹幹的翅膀,有能釋放出電流的尾巴,還有會見血封喉的毒牙利爪。這裏是它們自由的樂園,幾百年的生命讓他們能夠隨心所欲的支配不被束縛的時間。但有一點,即使再怎麼放縱,他們也決不會靠近森林的中心——那座比這森林還要更早屹立的懸翼山。

  山頂終年七彩懸雲繚繞,那其中每種顏色都代表著一個屬性,它們汲取天地之精,日月之華,只為了守護作為這個空間支撐點的一座宮殿——黎宮。這是專為預聽者而設,只有每一代被指名准許的人才可以踏足的宮殿。宮殿的最北端被稱為落音台,是預聽者聽取神諭的地方。沒人能查出是從什麼時候起,住在黎宮裏的人——世世代代都姓“神木”……

  “我不幹!”廳中跪著的少年高揚著頭,即使身上的鞭痕一條比一條深,他也沒眨過一下眼。

  “混帳東西,祖宗的規矩你說不幹就不幹,你以為你是誰!啊?翅膀硬了就想飛了?你是不知道能摔得多重!”手下加了狠勁,和少年有六份相似的男人說一句便是一鞭子。

  一旁的婦人捂住嘴,看著滿身傷痕的少年心疼得直掉淚。

  “那狗屁東西和我無關,你們願找誰找誰去,我就是死也不答應!”

  “你你——”男人雙目暴戾,暴怒著撕裂鞭子,他一把揪住少年的頭髮,“你說什麼!你有膽再給我說一遍!”

  “我就是不答應,死也不答應!”

  “啪!”狠狠摑了少年一巴掌,男人氣得渾身打顫。

  “你再說一遍就立馬給我滾出這個家!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婦人猛地一震,再也坐不住了。

  “峰,你胡說什麼!祈兒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婦人紅著眼輕撫少年蒼白的臉,打在兒身上,疼在娘心上啊!

  “祈兒,別強,神木家註定要有一個子孫成為‘預聽者’,你是嫡長子,這屆——”

  輕輕拂開母親,少年——神木祈忍著身上的劇痛站了起來。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

  一瞬,空氣靜止。

  少年緊抿著唇,一步步邁向廳外,整個過程,沒有吭過一聲。

  男人太過震驚,已忘了剛才自己說了什麼話,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直道少年消失在視線裏,婦人一個急喘,昏死過去。躲在門外的僕人一聲尖叫,趕緊抬著婦人去休息。

  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他——神木司,靜靜看著他的哥哥為追求自由,撇開了這個家。

  過後很久,心臟突然狠狠疼了起來。

  他急忙按住,眼角滑下一滴淚。

  “大騙子,明明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

  那一年,神木祈,神木司各十五歲。

  那一年,因神木祈主動放棄,神木司成為了這一屆的預聽者。

  ……

  “大、大人,不好了!有人——”

  沒等慌張的侍者說完,一人已風一般的旋進,順手拋來一個東西。

  神木司沒看清是什麼,只趕緊接住,這一看,竟是個嬰孩!

  再看闖進來的人,他震住。

  “這……是幹什麼?”

  “回來道上撿的。”

  那人答的心不在焉,直接竄到神木司身前狗一樣的嗅著。

  臉一熱,他慌忙推開他,“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答話,那人只是滿意一笑。逕自朝一個方向走去。

  先前的侍者一看,急奔了過去擋住,“大膽,這不是你能進的地方!”

  那人一聲哼笑,雙臂抱胸,這是他心情不悅時的習慣動作。

  “我進他的房間難道還須征得你的同意麼?”

  神木司一顫,心“咚咚”的。他能通過他的味道知道他的房間,他用過的東西,從小時候開始就這樣了……

  侍者愣了,不知怎麼回答。若說“不需要”,以這人可疑的身份再加上擅自闖入黎宮的罪名,怎麼也是進不了神木大人的房間的,可若說“需要”,那自己豈不成了不懂禮數的無知小兒了麼!

  “你先下去。”

  “可是大人!”

  將嬰孩放到侍者手中,神木司面無表情,不願再多作解釋。

  低頭垂眼,侍者不敢反抗,施禮退去。

  屋內只有兩個人了,神木司等著對方說點什麼,可長時間的沉默卻又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先開口。

  “怎麼突然回來,哥……”多久沒這麼叫了?他都快忘了那種依賴的感覺了……

  “嘖嘖,什麼壞境怎麼把你弄成這樣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老啊。”

  胸口一陣刺痛,他想起他是該恨他的,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守著這個地方,終身不得離開!

  “這裏是黎宮,如果沒有別的事,你還是——”

  突然被拉入懷抱,他大腦宕機。

  “我累死了,陪我睡覺。”

  說著曖昧不清的話,神木祈拖著已無法思考的人進了預聽者的專屬房間。

  那一年,他們分別三十三歲。隔了十八年的再見就這麼收場了,連個理由都沒問出來……

  那一年,神木祈住進了黎宮,雖然他經常往返於各次元,行蹤不定,但他最後一定會回到這裏……

  ……

  時光荏苒,再轉眼,又過了十九個年頭。當年撿回來的女嬰取名“草露兒”,成為了預聽者的貼身侍女。

  當她給神木司送茶卻看到他倒在落音臺上時,她便知,命運的齒輪,該轉動了……

  “司爺爺,你怎麼了?司爺爺?”心開始抽痛,她不甘……他一生的使命只為了傳達一個任務,別人的未來有了燈,那他的未來呢?

  “露兒,別哭,我沒事。”

  “司爺爺,發生了什麼事?你,你從來沒有這樣過,是不是神喻?是不是?我,我去叫祈爺爺——”

  “露兒!”他拉住她,不想讓那人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沒有原因,就是不想。

  好不容易哄走了草露兒,他呼出一口氣。

  等了這麼多年,神諭終於出現了,一切的起點,與終點……

  ……

  “他們好像沒有按照你說的做呢。”

  突然出現的神木祈緊貼著神木司坐在落音臺上,上方的一片雲霧裏正是四個少年張開結界阻擋流星雨的畫面。

  “你不該來這。”他已經不是神木家的人了,按理說來連黎宮都不該進,可他那股倔勁上來了,誰也阻止不了。

  他始終不懂,他們同榻而眠,平時見了自己也會馬上靠過來,可就在他起了莫名的期待時,他卻再無丁點過界的舉動。好似他們還是七八歲的孩子,還能毫無顧忌的混在一起。

  “哎呀,那種規矩不用在意啦。”

  神木祈無所謂的擺擺手,神木司卻不能輕易平靜。

  又是這種態度!對什麼都不在乎,就像當年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預聽者的身份,拋棄了一心為他著想的父母,拋棄了,還傻傻的守著小時候的約定的他……

  “我就說這環境不好,年紀不大怎麼一副快要進棺材的模樣。”

  神木司苦笑,他可都五十二了……預聽者的使命一結束,就算是還可以逍遙的年紀,生命的終止也不會因此延遲一秒,他,還有多長時間呢……

  “小司,我們來下棋吧。”

  神木祈拽起他走向棋盤,這麼些年,他們唯一能呆在一起享受安靜就是下棋的時候。

  被按在椅子上,神木司發現自己無力拒絕。

  黑子先行,白子緊追其後。兩色鮮明的在棋盤上繪出誘惑的圖案。

  這是一盤詭異的棋局,黑子明明步步逼近白子陣營,白子卻不見防禦,只一個勁的環著黑子,漸漸,神木司停了手。

  “怎麼了?”

  突然撇掉手中的子,神木司揚手就要毀掉這盤棋,下手的瞬間另一隻手更快的擋住他。

  “還沒分出勝負。”神木祈看著他。

  “那還會有什麼勝負!”白子緊緊環繞的樣子,簡直就像他要把他抱在懷裏……夠了,他不想再忍受著不清不楚的關係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你回來只是為了耍我……”

  真丟臉,他都那麼大的人了還想哭。

  神木祈沉默,他拿起白子將所有的黑子都包圍起來,而後設了一層結界,即使過了億萬年,這盤棋也會保持這個樣子直到永久……

  “小司,還記得你小時候對我說過什麼麼?”

  “不記得了。”他起身離去,卻被一把拉過。

  “終於抓到你了。”神木祈歎息。

  神木司開始暈眩,熟悉的懷抱密不透風,那手將他箍得太緊,心地顫抖一定都傳過去了。

  “小司,如果有來生,我們還做兄弟好麼?”

  “不好。”就因為他們是兄弟,就因為這樣,他才不能……若真的有來生,他不要和他有任何血緣關係……

  “我記得我的預言一向都比你得准。”

  “那又怎樣?”

  “難道你不喜歡我們留著同樣的血?”

  他一愣,思緒亂了起來。

  “你喜歡紫色是吧?”神木祈突然點住他的眉心,“我希望我們再見的時候,我們有著血緣的牽絆,我將我的執念化為這紫色五芒星,生生世世伴著你,直到你屬於我……”

  神木司震驚,他在做預言!?

  給自己下預言可是禁忌,如果執意將意志注到語言裏,那麼代價就是——那人的性命……

  “你——”

  “噓……聽我說就好……”他點住他的唇,望入他紫色的眸中,“小司……對不起……”

  他當初如果不離開家,小司就不會成為預聽者,只有成為預聽者,只有讓小司被束縛在這黎宮裏,他才能保證他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對不起,他回來得太晚了……

  倏的一顫,神木司猛然發覺他可能明白那人眼裏炙熱的感情……

  “沒關係……”只要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就好……

  兩人深深凝視,今生,已無憾……

  空中的雲霧散了,這說明那四個少年已完成了他們想做的。

  不遠處的棋盤閃著七彩的光華,漸漸將這神台籠入一片朦朧中。

  在看臺上,已空無一人……

  ……

  “哥,哥,我剛剛聽大伯說以後你要成為‘預聽者’,好棒哦!”

  跑得氣喘吁吁的孩童一下子撲到另一個正肢解一個不明生物的孩子背上,一聲驚呼,那孩子連忙穩住身體,手下的工作早就拋到角落裏去了。

  “慢點,急什麼。”

  “哥啊,你聽沒聽我說呐!”

  “聽了聽了。”揉揉弟弟的頭,那孩子看他一臉羡慕又嚮往的神情,不禁開口道:“小司,你想當‘預聽者’嗎?”

  “哎?”叫小司的孩子不懂哥哥為什麼問他,雖然他對這個被作為神木家最高榮譽的稱號有著強烈的好奇,可他哥哥才是繼承者啊。

  掐住小司的臉來回擰,他知道他的小腦袋啥也想不出來。

  “逗你的~嘻嘻……”

  “啊啊!討厭,放手啦!”

  “小司……”

  “幹嘛啦?”

  “喜歡哥哥嗎?”

  “……”

  “不喜歡啊……”

  “誰說的,當然喜歡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不論這是否隱含了什麼深層的意思,那孩子突然抱住不知所措的弟弟,笑著輕輕在他耳邊說:“那我們要一直一直,永遠在一起哦……”


(特別放送)夫妻相性問問問


今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清藍的天空沒有一隻烏鴉飛過。

禦緋羽閑得大腦休眠,四肢無力,乖乖窩在爹爹懷裏,思考著人生種種,比如:今晚吃啥……

迷迷糊糊中,臉上有些癢。他抬手揮了揮,猛的摸到一個**的東西。

“哇!”

白乎乎的一團東西聚在他眼前,要不是神經先身體一步認出了這正是那只在宮裏遊蕩多年的靈,禦緋羽絕對會一掌滅了它。不過也真是奇怪,這麼長時間了,這只靈連張臉都沒有,這也是他嚇一跳的真正原因。

“它是不是有事?”

“可能吧……啊??淵,你能看見它??”

禦湛淵揪起那只靈,用食指戳戳,表情可說是僵硬。主要是這手感太詭異了……

“你說呢?”

把這歸結聖契的力量,禦緋羽看著那只靈。

“呃,你……有事?”

那靈一晃竄了出來,在兩人面前將身體蜷成一團,像是肚子裏突然出現了什麼東西。

“咚!咚!”

兩個紙團從靈的“嘴”裏吐了出來。

禦緋羽拿起上面寫著“羽”的紙團,慶倖上面沒有胃液。

“緋羽吾兒,為娘有任務交與你——務必配合小白,答完所有問題。”

這什麼啊……小白不會是這只靈吧,那問題又是什麼……

話說回來,他娘是指……

皺起眉,他想看禦湛淵的那張,卻不想被躲了過去。

搞什麼!又不是什麼機密,看看能怎麼!

“嗯哼——!現在就開始吧。”

禦緋羽“呀”了一聲,想不到這靈還能說話,聲音倒是很正常,跟普通人沒兩樣。

“一,請問您的名字?”

啥?名字?

“我——”

“這題沒必要,過!嗯……我看看,年齡,性別,性格,印象,稱呼……”

禦緋羽張大嘴見那只靈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紙,有模有樣的念叨著。

難,難道……它被附體了……?

“決定了!從54題開始!”又立直了身體,小白將只有一張嘴的臉對著兩人。“請問初次H的地點是?”

“轟”,禦緋羽臉燒了起來。這,這……什麼啊……

“靈玥居。”

“淵,淵!笨蛋,不要答!”

“嗯~”小白迅速在紙上寫著什麼,“當時的感覺?”

“夠了!你到底是誰,再說下去別怪我不客氣!”禦緋羽羞憤交加,聲音極不自在。

“羽兒,乖。”禦湛淵包住他的拳頭,將他固定好。

“淵,那個不明生物一定是吃錯藥了,別理它!”

小白一抖,筆尖折斷的聲音傳了過來。

“就當陪我,好嗎?”禦湛淵吻他的鼻尖。

啊,真是的,淵是怎麼啦,太不正常了!

“當時的感覺是?”小白調整了心情,又掏出一隻筆。

“很幸福。”禦湛淵道。

“你呢?”

禦緋羽糾結。

“很……很好啊……”

“當時對方的樣子?”

“美極了。”

“很溫柔……”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話——這個沒意思,過!唔……嗯!這道題好了!”小白在紙上圈圈畫畫,嘴裏時不時發出恐怖的笑聲。禦緋羽大腦一陣發麻,渾身起了雞皮。

“對方最敏感的地方是?”

“這……”禦湛淵環上緋羽腰際,忽的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後者驚呼一聲,猛的縮起脖子。“果然還是耳朵和——”

趕緊捂住淵,禦緋羽滿臉通紅。

“行了行了,一個就夠了!”

小白晃晃身體,不免為沒獲取更多的資料感到失望。“該你了。”

“肩膀。”他也只說一個。

“用一句話形容對方H時的樣子。”

禦湛淵認真回想,眼前似乎正重播著少年在他身下**的**模樣。

“妖冶得似墮落的精靈。”

“嗯嗯~緋羽呢?”

“咳,性感到不行……”

“如果好朋友對您說‘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請……’並要求H,您會?”

“殺。”

小白嘴角一抖,趕緊記下。

禦緋羽沉默,他的好朋友是不會跟他要求這種事的,但如果真的發生……

“我不會答應。”

“嗯,您比較喜歡H時對方的哪種表情?”

“求我進入的時候,可愛又**。”

禦緋羽心通通跳,頭低得幾乎要埋進衣服裏。他後悔了,有誰能來把這只小白靈帶走啊!

眼神閃躲著,不經意又瞄到先前那張紙,“務必配合小白,答完所有問題”,嗚~原來是這個意思。

“只要是看著我的時候,都喜歡……”

“曾有過受方主動**的事情嗎?”

禦緋羽一顫,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那時攻方的表情是?”

禦湛淵挑眉,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期待著緋羽能說出什麼。

“像……野獸……”

小白一愣,奸笑兩聲立馬奮筆疾書。呈現在紙上的赫然成了——如同在原始**下掙扎的野獸,極力的保持理智,卻恨不得將對方吞入腹中。

這讓我們不得不懷疑,前幾個問題是否也做了“手腳”……

“H的時候,衣服是您自己脫,還是對方幫忙脫呢?”

“都有吧……”禦緋羽別過眼,那種時候,誰還去在意那些事了。

禦湛淵算是默認,不過這麼一提,他倒想看看羽兒在面前一件一件脫掉衣服的羞澀樣子……

“差不多關鍵的都問了,最後請對戀人說一句話。”

沒等禦緋羽開口,禦湛淵便在他耳邊輕聲道:

“羽兒,今晚聽我的好麼?”

心頭一跳,他紅了臉。

“嗯。”

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禦湛淵沒管搖來晃去的小白,逕自抱起禦緋羽離開。

身後,小白整理著問題和答案,順便收拾起發給兩人的紙。撿起禦湛淵那張,一行字清晰入眼:

“若想今晚看到羽兒的貓耳裝,請全力配合。”

禦緋羽的那張紙被注入了魔力,碰到的人會在子時變裝成妖豔媚人的貓兒……

“F,一切搞定,嘿嘿……”

發出悚然的笑,小白的身體漸漸消失在空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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