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墨洛維斯
受:齊牧
  五六 歲末

  時間很快接近年關歲末,街上漸漸有了幾分過節的氣氛,齊牧三個月的自由時間也沒剩幾天了,從那次聚會後某軒就被齊牧踢回了學校,身為高三生學習自然是最重要的,於是某軒便開始了學校——齊牧家,兩頭跑的生活。
  臨近年關,學校的高三生也陸續開始放假。在小年夜的前一天,某軒也成功的解放了。
  「你別一放假,就想著賴床。」齊牧伸腳踹了踹某軒的屁股,扒拉著把被子掀了個底朝天。
  「大哥,我努力了一個月!好不容易放天假,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某軒迷糊的嘟囔著,眼睛都沒有全睜開,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今天要打掃完屋子!要不你來打掃。」齊牧停下手上的動作,抱胸看著宵軒,希望他可以給出一個另自己滿意的答案。
  「那還是算了吧!你老繼續打掃,我去客廳睡就行。」也許是多年來被齊牧欺負多了,宵軒這小子即使腦子不太清醒,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抱著自己的枕頭,迷迷瞪瞪的跑出了房間。齊牧無語的搖了搖頭,繼續著自己手上的活。
  等到齊牧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突然覺得客廳裡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可看了幾圈也沒有看出問題出在了那裡。——宵軒躺在沙發上睡覺,海洛司優雅的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看新聞,小傢伙艾維多在自己敞開的房間裡寫著日記,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再多想,齊牧繼續著自己的工作,神色是一貫的專注,所以齊牧根本就沒發現某軒瑩潤的嘴唇,反射著淡淡的水光。
  小年這一天,齊牧被他老媽拉去逛年貨市場,住在他們家的那三個小跟班,自然是都被拉上了,既然要受罪,那就多拉上幾個人,這便是齊牧的想法。
  艾維多這小傢伙跟齊子木尤為的投緣,不一會兒就有說有笑,到後來艾維多乾脆就直接認了齊子木做乾媽,齊子木還直呼以後一定要讓他家睿子跟艾維多看齊。
  齊牧他們三個男生自然是跟在兩個小女人的後面,而他們的後面,則是沈睿天派來的保鏢。三層重疊似的組合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寶貝!你覺得這核桃酥怎麼樣。」在一個攤位前,齊子木轉頭高聲問著齊牧,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高大英俊的男生,不禁有些愕然。
  「子木!」齊牧被眾人看得不好意思,紅著臉瞪了眼自家的老媽,低聲吼著。
  「寶貝!你到底覺得怎麼樣。」齊子木選擇直接無視齊牧的臉色,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還行!」反抗是不奏效的,認清這事實齊牧無力的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那就多買些,這個可是很好吃的。」某女轉頭對著小傢伙咕噥著。
  一天下來,齊牧他們三個男生終於見識到了女人的可怕之處——她們可以從頭逛到尾,還不帶喘氣的,滿滿噹噹的買了一堆的年貨,都在齊子木的命令下,被保鏢送到了齊牧的小窩。
  大年三十,齊牧給艾維多準備了壓歲錢,小傢伙第一次得到這東西,高興得一整天都沒有合不攏嘴,當然比起壓歲錢穿新衣是另一件更讓艾維多高興事,衣服都是齊子木準備的,不得不說,身為《生活》雜誌的總監她看衣服的眼光還是非常獨到的,四個人身上的衣服跟自身的氣質相得益彰,十分耀眼。
  一早,外面的鞭炮聲就沒有斷過,即便政府規定城中禁止燃放煙花炮燭,可在這種重大的傳統節日面前,那些規定一般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齊牧他們所居住的是老樓房了,樓裡老一輩的居多,新年放鞭炮是老人習慣性的做法,那鞭炮聲一響賴在床上的宵軒就跳了起來,一陣接著一陣整棟樓就好似要被震塌了一般。
  「搞什麼鬼啊!」頂著一頭亂髮,穿著皺成一團的睡衣某軒衝出了房間,站在大廳裡皺眉怒吼著。
  「放鞭炮!」齊牧坐在沙發上涼涼的回了他一句,聲音不大卻剛剛抓住了鞭炮間歇停止的空擋,清晰準確的落到了某軒的耳朵裡。
  「靠!誰不知道是鞭炮聲。」看著那三個坐在沙發上悠閒自得的人,某軒撓著頭咆哮著。「這不是市中心嗎?怎麼可以放鞭炮,這些人是不是都TMD發瘋了。」被擾了清夢,某軒起床氣發作,面色陰霾可怕。
  「不爽你可以回家去!你家那邊可沒人敢放鞭炮。」齊牧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說出的話簡潔利落,吃著零食繼續看自己的電視。
  「你……!」某軒咬牙瞪著齊牧,半天接不下去半個字,「算了,我還是回去睡覺吧!」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某軒耷拉著腦袋,想回房間繼續奮鬥。
  「鈴……!鈴!」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齊牧快速的接了起來。「嗯!我是齊牧,很久沒見到阿姨了呢!……」齊牧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著。
  某軒耷拉的腦袋向房間門口移去,也沒在意齊牧在跟電話裡的人說些什麼,就在他準備推門進房間時,齊牧用手摀住電話,叫住了他。「宵軒!你媽打來的電話,要你接。」
  「靠!現在才早上八點誒!怎麼都這麼閒。」嘴裡雖咒罵著,可還是移了過來。「讓個位子給我。」海洛司往旁邊挪了挪,讓去了靠近電話的位子。
  這回他的臉上沒有一貫的溫和笑意而是沒有絲毫的表情,也許這才是最適合他的,某軒被自己腦子裡突然蹦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從對面齊牧的手裡接過電話,宵軒身上原本還暴虐凌厲的氣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媽,有什麼事嗎?」很沉穩正式的問話。
  「不,我不回去了,等一下我會打電話告訴爸爸。」完全公式化的回答,自始至終某軒的聲音都沒有起伏,帶著超越同齡人的從容穩重,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宵軒之前的表現,和現在的瞬間轉化,估計沒有人會把他們當成同一個人。
  「好!沒事我就先掛了。」客廳裡就只有某軒一個人的聲音,偶爾電視裡也會蹦出幾句對白。掛了電話,某軒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也不理會那兩道探究的目光,逕直起身回房。「我再去睡一會。」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等人走了,齊牧淡淡的對另外兩個人含糊的解釋道。沒有人追問他具體的意思是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看電視。
  不一會兒新一輪的鞭炮聲又響起了,由近到遠,一圈圈的在這個城市的上空迴盪著。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除去依舊還很低的溫度外,天邊那輪溫暖耀眼的太陽,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給更多的人帶來了生機。
  一整天電視上都是在播放喜慶的歌曲,每個節目都被渲染上喜慶的氣氛,這些對沒有過過中國春節的艾維多和海洛司來說,非常的具有吸引力,齊牧兩年沒回來,倒還能看進去。只有一直待在中國的宵軒,怎麼都坐不住,對著齊牧囔嚷著:「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到外面去轉轉吧。」對此齊牧採取的政策是不予理會。
  於是這天某軒就被迫窩在家裡,對著天空發呆了。
  晚上的團圓飯是跟齊子木他們一起吃的,這本也就是應該的,畢竟齊牧可是她的寶貝兒子,當然現在她還有了個寶貝乾女兒。
  華燈初上,暮色漸濃。偌大的別墅裡,燈火通明,昏黃的燈光從房間的窗戶裡斜斜的折射而出,讓窗外那四季長綠的香樟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圈,在地上留下班駁的影子,不時還可以聽到從那窗子裡傳出來的笑聲私語,一切都讓這個寒冷的冬夜帶上了暖人的溫度。
  客廳的電視裡,正在播著春晚,時常可以聽到一陣陣的掌聲歌聲笑聲,聲音被調到了最大,一陣陣的迴盪著,沙發上的幾人只是不時的瞥上一眼,並沒有真真投入的去欣賞。
  宵軒低頭看著不斷用小腳丫蹬著自己的小傢伙,做了個惡狠狠的鬼臉,想把這精力充沛的小傢伙嚇哭,不想對方確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沒有達成目的,某軒不死心的聯繫擺了幾個鬼臉,小傢伙愣了一下最後竟「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幾乎就快把電視裡傳出來的音樂聲掩蓋了。
  被嘲笑了,竟然被一個一歲多的小屁孩嘲笑了,某軒清楚的感覺到了這一點。陰著張臉表明他不爽到了極點,可那小傢伙卻不給他半分面子,笑聲沒有降低絲毫。
  「小屁孩,笑什麼笑。」宵軒臭著臉拉了拉沈天木的小腳丫以示報復,看著對方被自己掉得半個身子都騰空他才有了些滿足感,卻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麼的幼稚。
  沈睿子則被艾維多抱在了懷裡,這還是艾維多這丫頭第一次見到比自己小的妹妹,小心翼翼的用不太嫻熟的方法把那幼小的東西抱在自己的懷裡時,她莫名的感到了生命的弱小與脆弱,手幾乎無法把那東西抱穩。
  只得顫著手把小東西放在自己身邊的沙發上,輕輕的逗弄著,「哥哥!我以前也是這樣嗎?」看著那小小的人兒,艾維多好奇的問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大哥,眼眸中有種難以自信的疑惑。
  「嗯!」海洛司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小小的臉頰,眼睛裡帶著某種名為懷念的東西,唇角輕勾著,顯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沈睿天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一會看電視、一會打電話、還要留神照看自家的兩個小東西,估計這晚上最忙的就是他了,許是因為過節的關係,今晚的他也柔和了幾分,坐在那裡有些大家長的感覺,威嚴卻不失柔和。
  這人以後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沈睿天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優雅男生,心理暗暗的評價著,似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對方抬頭對他友好的笑了笑,沈睿天也禮貌的點了點頭。
  廚房裡齊牧在忙亂的準備著團圓飯,是的,是忙亂!如果只有齊牧一個人的話,那也只稱得上『忙』,可再上加一個齊子木,那結果也就只有一個『亂』字可以形容了。
  「子木!你先出去。」齊牧忙呼著切肉,看了眼在一邊給他添亂的齊子木,不客氣的開始趕人。
  「寶貝還是我幫你吧!張嫂他們都放年假了,你一個人那裡忙得過來。」齊子木這話是說對了,齊牧一個人的確是有點忙不過來,可是如果來幫忙的是齊子木那他寧願自己一個人做,總比總是要停下來收拾爛攤子強。
  「子木!那個是糖不是鹽!」
  「錯了,要先放辣椒。」
  「寶貝!我不是故意的!啊!」
  「小屁孩,叫哥哥,聽到沒!叫哥哥,不然本大爺以後可不會罩著你。」
  「小睿子,我是你乾姐姐噢!」
  ……
  電視裡的傳出的聲音,夾雜著眾人的話語,伴著輕輕的樂曲,在這個萬家團聚的日子裡,他們就像一家人一般,溫馨的幸福感在別墅裡迴盪著,沒有人發覺,可它卻的確存在著,存在在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心裡,讓多年後的他們再次想起來時,依然可以嗅到幸福的味道,會有落淚的衝動。
  終於張羅完這餐飯,齊牧已經累得差點倒地不起,齊子木則高興的站在餐廳門口,大聲的招呼著眾人:「可以開飯了,動作快點,不然都會被我一個人吃光喔!」沒有傭人在齊子木有些肆無忌憚,完全不顧形象的嚷嚷著。
  沈睿天看著自己跟孩子一樣的妻子,無奈的撇了撇嘴,起身帶頭走進了餐廳。
  在餐桌上坐定,齊牧跟齊子木一個抱一個孩子,其他人在吃飯的間隙不時會轉頭瞥上一眼,吃到一半突然響起一道手機簡訊聲,所有人抬眼尋聲望向聲源所在處。
  某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發出的聲響,伸手在口袋裡摸了摸,半晌才把手機掏了出來,按開來看了一下內容,然後就直接退出,把手機順手扔在桌子,沒有半點要回對方的意思。「沒什麼!同學發的祝福短信。」說完葷不在意的繼續用餐。
  其他人聽他怎麼一說,也都低頭繼續吃了起來。只有齊牧不時的抬頭打量一下某軒,依他對宵軒的瞭解,從看了那短信後,他的面色就有些不對勁了,估計事實不並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簡單。
  五七 攤牌

  這餐飯吃得很是溫馨,電視上的節目還在繼續著,窗外傳來悠遠的鞭炮聲,偶爾還可以聽見小孩子的笑聲歡呼聲,北風夾著冷意掠過枝頭,竄入房中,裡面的人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艾維多坐在齊牧身邊邊吃飯邊逗著齊牧懷裡的小東西,齊子木硬是把自己懷裡的沈天木塞給了宵軒,看著他手忙腳亂的忙乎叫嚷著:「木魚!你快把著東西抱回去。」
  「你這臭小子,好好的木姨,你怎麼就能叫成木魚呢!」齊子木抽著嘴角不滿的敲著某軒的腦袋。
  沈睿天則和海洛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兩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的會往齊子木那邊瞟,當然,他們瞟的對象是不相同的。
  吃完飯,齊子木身為大家長,(起碼此刻在這個別墅裡她就是大家長)開始給每個孩子發壓歲錢,自家的那兩個小屁孩太小了,被她直接忽略。
  從艾維多開始從小到大一人一個紅包,小丫頭是第一回收到這東西,高興的抱著她乾媽的手一搖一晃的樂不思蜀。
  這三個月她實在經歷了太多的第一次了,回去以後可以告訴大家,讓他們好好羨慕一下,這樣想著小傢伙的眼睛幾乎就快看不見了。
  「謝謝木姨!」有壓歲錢收,某軒表現出了難得的禮貌,拿著紅包直接塞自己的褲兜裡。
  「看你小子那動作,好像有人要搶你的似的。」某女挑眉含笑嘲諷著他。
  「那是!當年我可是沒少吃虧。」某軒回著齊子木的話,面上卻是朝著齊牧擠眉弄眼。
  「這兩個臭小子。」齊子木笑著罵罵咧咧,轉身走到了齊牧的面前。
  「寶貝啊!你的壓歲錢,你老媽我可是下了血本的啊!」某女在齊牧的面前哀怨的說著,裝出一副討好的樣子,讓身為她兒子的齊牧,都覺得丟人,幸好這是在家裡,不然還真得拔腿逃跑才行。
  「木魚!你不能這樣偏心啊!」某軒不爽的叫嚷著。「齊牧那個那麼厚,你怎麼可以厚此薄彼呢!」某軒在另一邊怪叫著。
  「臭小子,我那年少你的壓歲錢了。」齊子木又好氣又好笑的伸腿對著某軒的屁股就是一下,「齊牧這是他這三年來的壓歲錢加在一起的結果,看你那小樣。」
  「哦!」某軒那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啊!他又不知道。
  沈睿天倒是已經習慣了這三人的相處模式,就當沒看見似的繼續看自己的文件,而另外的兩個人顯然就有些不適應了。
  「這是你的。雖然你已經是大人了,可是在這裡你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小輩,所以壓歲錢是一定不能少的。」看著那英俊的男人,齊子木把紅包遞了過去,也許這些錢對對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可這根本不是錢多少的問題,而是她身為長輩的一種祝福。
  「謝謝!」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紅包,海洛司禮貌的道著謝,面色有些赧然。
  窗外爆竹聲越來越響,電視裡的晚會節奏越來越快,時間來到了晚上十一點半,離新的一年只有半個多小時,所有人都有些莫明的興奮。
  兩個小東西早就睡著了,幸虧嬰兒房裡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不然這會估計還鬧騰著呢,艾維多這小丫頭第一次過春節堅持著要守歲,即便這會她已經坐在沙發上打瞌睡,呈半迷糊狀態了,還是執意不肯回房間去睡,眾人無法也只能依她了,直到最後小丫頭實在沒堅持住倒在了沙發上,才被齊牧笑著抱回了房間。
  剩下的幾個年齡稍大些的,精力倒是很充沛,沒有一絲犯困的意思,圍坐在沙發上閒聊著。
  齊牧拿著那個鼓鼓的紅包把玩著,目光有些怔怔的出神,他想起了那個男人,以及那個藏在他枕頭下的紅包,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一時齊牧思緒翻飛。
  突然一陣音樂聲響起,那調子在這個喧囂的夜晚被掩去了幾分,卻也依然清晰可聞,響了一陣子也沒見宵軒有動靜,被打斷了思緒的齊牧出聲提醒道:「軒,好像是你的手機在響。」
  「啊!什麼?」某軒正在吃東西看電視出神,被齊牧一推不解的望著他。
  「你的手機響了,還不快接。」齊牧沒好氣的送給他一個白眼。
  翻出自己的手機,某軒看著來電顯示,臉色黑了幾分,就那樣看著任鈴聲一遍遍的響著,正想伸手直接關機,或者乾脆直接把電板拿掉,還沒來得及做腦袋就挨了重重一擊。
  「臭小子,快點接啊!」坐在他右側的齊子木不滿的對他揮了揮手,從她的角度上看剛好可以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林夕,很熟悉的名字可她卻記不起在那裡聽過了,不過顯然對方應該是個女孩子。
  「木魚,你下手也太重了點吧!」某軒不爽的揉著自己的腦袋,不太情願的按下了接聽鍵。
  「喂!有什麼事?」冷淡的夾雜著些不耐煩的問話。
  「現在很晚了,不太方便。」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某軒皺起了眉頭。
  「好吧!你等著我就來。」說完這話某軒面帶不悅,話語裡帶著無奈的妥協。
  掛了電話,某軒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木姨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把手機胡亂的塞回自己的口袋裡,那起外套徑直走到了玄關處。
  「臭小子,你這是要去那裡啊!我可是答應你媽要看好你的。」齊子木不放心的跟著他站了起來,想要阻止他進一步的行動。
  「我就在外面,不會去遠的地方,跟同學講幾句就回。」某軒穿上外套,彎腰往自己的腳上套著鞋子,讓人無法看清他現在的表情,說出的話倒很是輕描淡寫。
  「要我一起去嗎?」齊牧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靠在鞋櫃上淡淡的問道。
  「……不用了。」某軒被他一問抬起頭看著齊牧遲疑著不自然的回了一句,末了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有些不對,連忙補救般的拉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用擔心,不是什麼大事,我一會就回。」說完開門跑了出去。
  海洛司一直都在靜靜的注視著宵軒的動作,看人跑出去了,心下不禁有些迷茫,更多的是一種衝動,一種拉住對方的衝動。
  「寶貝,要跟著去嗎?」齊子木看著那緊閉的大門,不放心的問著齊牧。
  「不用。……」齊牧的聲音被瞬間大了無數被的爆竹聲掩蓋了,那爆竹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聲高過一聲,整個城市幾乎都被那聲音震動了,轉頭看了眼時間,原來是十二點的鐘聲已經敲響,新的一年已經到來了。
  等了幾分鐘爆竹聲才稍稍的降下了一些,窗外的天空五彩斑斕,絢麗的煙花盡情的釋放著它最後的風華,把整個黑夜照得透亮,一如白天。
  「我們出去看一下吧?附近的街區好像搞了個煙火晚會。」看著窗外絢爛的煙火,某女激動的提議著,整個人幾乎就要趴在落地窗上了。
  「那走吧!真的很漂亮。」不得不說齊牧對於漂亮的東西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
  「嗯!那個,齊牧你們兩個先去吧!我們等一下再過去。」沈睿天把自己的妻子從窗子上撥拉下來,攬在懷裡,對著其他兩個人說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另外兩個人自然是非常清楚,當下起身套上衣服,穿上鞋子,就識趣的揮著手出了門,門關上時,依稀還可以聽到齊子木不滿的喊聲:「喂!等一下!為什麼不一起……」
  出了別墅,爆竹的聲音足足大了一倍,兩個大男生站在門口看了看前面幾個路口,硬是不知道該往那裡走,他們可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煙火大會在那裡舉行,只得尋著天空中璀璨的煙火集中地,順著那走去,可不一會天空中就瀰散了濃濃的煙霧,連那漂亮的煙花都看不太真切了,空氣中更是流竄著濃烈的硫磺味,讓人感到些許的不適。
  走到一個類似於公園的地方,齊牧停了下,走在他身邊的海洛司也不得不停下了步伐。「我們先在那裡坐一下吧!這地方空氣也許會好一點。」有些受不了那硫磺味,齊牧微感不適的皺起了眉頭。
  「嗯!的確不好受。」海洛司把手插在兜裡,面帶慵懶的走到齊牧所指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齊牧無所謂的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坐下,身子後傾仰頭倚靠在靠背上,眼睛也微微的閉了起來。所有感官中,只剩下耳朵還在靈敏的運轉著,這是他變成盲人後養成的習慣,只要眼睛一閉上耳朵就會變得異常的敏感,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除去由遠到近的煙花爆竹聲,好像在不遠處還有人在說話,那說話聲斷斷續續,離得不遠好像就在前面這棵大樹的後面,估計一會這陣響聲過後聲音就會變清晰了。
  要不要離開呢!齊牧有些猶豫,畢竟偷聽人家講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這也不算是偷聽,充其量只能說是不小心聽到的,齊牧淡淡的想著,其實什麼理由都是假的,只是他懶得再挪地方了而已。
  齊牧靠在椅子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喧囂與安靜,真是一對矛盾的存在;海洛司則交叉著修長的雙腿,看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當然他也不比齊牧差,一早就知道有人在樹的後面談話,如果說齊牧是失明後使耳朵得到充分的開發的話,那海洛司則是從小就養成的警覺性與多年的訓練所達到的效果。
  果然如齊牧所想,在這陣聲響過後,恢復了幾分安靜的環境,讓樹後的談話聲變得更加的清晰了起來。
  「既然你沒有什麼話要說了的話,那我先走了。」熟悉的聲音讓石椅上的兩個人微微一震,齊牧睜開了眼睛,海洛司也把看著天空的目光收了回來,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沒有要出聲的意思。
  「等一下,我還沒有說完呢。」看著轉身要離開的男生,林夕顫抖著大喊出聲。
  「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不會接受你的。」男生邁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說出的話卻是十分的殘忍,再加上那冷漠的音調,每一樣都足以把對方弄得遍體鱗傷。
  「為什麼!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為了你我每天守在籃球館裡幫你們收拾東西、為了你我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為了你我……」聲音越來越大,帶著些委屈埋怨的抽泣哽咽。
  「夠了!」男生大聲的呵斥著,打段了女生的話語。「我從沒有讓你為了我放棄什麼,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男生的聲音帶著些決絕,也許這些話很無情,可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也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齊牧聽到這裡眼睛裡染上了一絲難過、不忍。可現在他什麼也不能做,這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他無法干涉。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女孩失聲痛哭起來,跌坐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呢喃著。
  即使是這樣子,男生也只是不忍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再次邁開了腳步。
  「求你,別走!你給我停下。」感覺到男生離開的腳步,林夕慌亂的爬了起來,伸手拉住了對方,聲音有些走樣,淚水讓她靈動的雙眼變得通紅,看上去很是駭人。
  「放手!」男生的冰冷的命令著,俊逸的面容在此刻卻是距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說話的同時抽身把抓住自己的手甩了開去。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林夕突然哭笑起來,眼睛裡的淚水明明還在不斷的往外冒著,可她嘴裡發出的卻是一陣陣的笑聲,這樣的她不禁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你不怕我說出去嗎?」暗啞難聽的聲音,明顯的威脅意味,這時的林夕帶著些魚死網破的決然。
  聽了這話,男生原本已經邁出的步伐又收了回來。「說什麼?」聲音裡透著些隱忍,原本就幽深的目光,在這個暗夜裡又加深了幾分,深沉得足可以把所有人都吸進去淪陷在其中。
  「說什麼!!你喜歡齊牧對吧!你既然喜歡一個男生,哈哈!」林夕大聲的吼著,原本柔和清澈的聲音,在這一刻就如同利器劃過瓷杯一樣的讓人難受,嬌好的臉龐也顯出了幾分的猙獰,那笑聲被寒風吹散飄蕩,如中鬼魅一般。

  五八 對話

  良久,男生就那樣站著沒有絲毫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被那昏黃的路燈投下的陰影掩住了,只是那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著,透露出了此刻他內心的波動。
  「那又怎樣?」就在林夕以為男生不會開口再說什麼時,男生轉頭淡淡的問道,望向她的目光中掠過一絲厭惡。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最鐵的哥們對自己竟有這樣齷齪的想法,你覺得他會怎樣。」似乎是找到了不錯的理由,林夕伸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嘴角勾出了淺淺的弧度,神色很是堅決。夾雜著瘋狂的味道。
  「你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在旁邊看著他,帶著好朋友的面具,我可以忍受你喜歡他,可以忍受你注視他,只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就行,只要這樣就夠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這樣就夠了。」她反覆的呢喃著最後幾句話,放棄了自己的低線。
  「你去告訴他吧!」即便是那從遠處襲來的爆竹聲也無法把這清晰的聲音淹沒。
  「什麼?」林夕失聲叫喊著,「你瘋了嗎?還是你算準了我不會說。」明亮的眼睛變得灰敗。
  「你去告訴他吧!」男生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話語裡竟還有些如釋重負的意味。伸手緊緊抓住了林夕的手臂,「我不想只跟他做朋友,所以你去告訴他吧!我想讓他知道我的感情,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還有,我們倆,是不可能的,不要再糾纏下去了,我真的很累,除了他我這裡再也容不下別人。」男生收回一隻手指著自己的心臟,目光熠熠發光,眼睛裡漫溢著流動的光澤,好像只要再眨一下眼那晶瑩的東西就會滾落下來。
  說這些話好像用完了他全部的力量,說完手頹敗的垂落了下來,步子踉蹌的滑坐在了樹根下,頭垂在了兩腿之間,從那樹葉間跌落下來的光線零星的跳躍在他的身上,帶出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落寞感。
  沒有料到男生會說出這樣的話,女生愣了幾秒後,倒退了幾步,手臂上傳來的那一陣陣刺痛,一直深入到她的心底,痛得她幾乎倒地不起,滾燙的淚水再次湧了上來,劃過臉頰,在寒風中留下刺骨的冰涼,林夕搖著頭捂著嘴不讓那嗚咽聲冒出來,轉身跑了出去,隱約還可以聽到那悲傷的哭泣聲。
  在這場名為愛情的遊戲裡,她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這樣對大家都好!聽到那跑遠的聲音,滑坐在樹下的男生輕聲咕噥著,突然一顆晶瑩的水珠從那英俊的臉龐跌落下來,砸落在枯葉上摔得粉碎,男生久久的垂頭坐著,就好似睡著了一般,跟這暗夜融為了一體。
  樹的後面,齊牧也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愣愣的出著神,末了拉扯著嘴角露出了一抹無奈的苦笑,海洛司仰著頭看著夜空,藍眸裡閃爍著熾熾的光芒,就如同天空中那絢爛的花火透著強烈的侵略性,嘴角輕抿上揚。
  三個人,隔著一棵大樹,背靠背的坐著,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從遠處傳來的爆竹聲,小孩子的追打笑鬧聲,在這一刻變得蒼茫,只剩寒風掠過枝頭發出的「沙沙聲」顯出無限的寂寥,撩動著人們的心弦。
  聽到樹後男生爬起來離開的動靜,齊牧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他不可能現在衝出去說些什麼,這樣做的結果只會是雪上加霜,把事情搞到更糟糕的地步,所以他選擇沉默。
  這一刻的齊牧顯得尤為的冷靜,也許是之前那個雨夜讓他有了足夠堅韌的心理,想到這裡齊牧只覺一陣無力,除去苦笑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表情來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坐在他旁邊的海洛司,也沒有一點動靜,婆娑的樹影把兩人深埋在其中,就像蜘蛛結成的網把他們緊緊的束縛著,路旁的昏黃的街燈突然閃爍了起來,一明一暗,好不詭異。
  回到別墅,齊子木與沈睿天早已不知到哪裡去享受二人世界去了,大廳裡的燈關著,只留下電視裡發出的淡淡的螢光,一個人影縮在沙發上,偶爾還可以聽到咀嚼的聲音,齊牧他們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憋開等(別開燈)。」沙發上的男生在齊牧準備按開燈時,大聲的呵止著,嘴裡還含著食物,說出的話很是含糊,卻是絕對的大聲。「這樣子看電視比較有感覺。」似乎感覺出自己的聲音有點大,激動了一點,某軒吞下嘴裡的東西壓低聲音解釋著,至於那壓低的聲音是心虛的表現還是不好意思吵人的表現那就不得而知了。
  齊牧把放在開關上的手收了回來,抬眼望著沙發上的宵軒,對方早已把頭轉向了電視,腮幫子鼓鼓的,齊牧只能看到他被螢光下不勝清晰的側臉,心下有些無措。
  海洛司讓過齊牧直接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始終都盯著電視,只在不經意間向旁邊的男生瞥上一眼,黑暗中那目光深邃幽深。
  「你們慢慢看,我先去睡了。」齊牧彎腰脫掉自己腳上的鞋子,套上拖鞋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眠的,房間裡齊牧趴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都無法靜下心來,光線從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投射進來,在地板上床角上留下層層疊疊的影子,遠處的爆竹聲依舊在持續著,就連人群的歡笑聲齊牧都覺得清晰可聞,這一切讓他原本就慌亂的心更是紛擾。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牧從床上坐了起來,低頭伸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攏著被子靜靜的坐著。
  在這個特殊的夜裡,整個中國將近有一半的人徹夜未眠,他們在各個地方徹夜狂歡,酣暢年歲,可別墅中的三個人卻是心事重重,輾轉難眠,當然並不僅僅是他們三個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四個人。
  大年初一,三個人看上去都異常憔悴,如果硬要分出個程度來的話,齊牧跟某軒則比海洛司要嚴重上許多。「你們看上去都不太好啊!昨晚玩得不開心嗎?」齊子木吃著早餐詢問出聲。
  「沒什麼!只是沒睡好罷了。」齊牧埋首吃著自己的東西,頭也沒抬的應著。
  「你呢!」看自家兒子無所謂的回答,某女不死心的轉頭問宵軒。
  「沒睡夠。」某軒一直在出神,遲疑了一會才憋出了個答案,手裡拿著的勺子輕攪著,讓本就熬散了的粥幾乎變成糨糊。
  齊子木皺眉望著他們兩人,也不再詢問什麼,低頭吃著自己的食物。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齊牧跟宵軒都有點不在狀態,除非是被齊子木硬拉著出門去遊玩,不然就整天窩在別墅裡,打照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躲避誰。
  可見了面兩個人卻可以跟沒事人似的,跟以往一樣的相處,該打該鬧,一切照常。似乎什麼都沒有變,似乎什麼又都變了。
  這樣的兩人落在別人眼裡更是說不出的彆扭,而最熟悉他們兩的齊子木自然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忍無可忍的某天早上,某女對兩個人咆哮著。
  齊牧彷彿沒聽見一般的用著餐,「沒什麼。」把自己面前的牛奶喝完,齊牧坐直身子淡淡的應著。「還有我們再過四天就得回俄國了。」
  他最後這一句話一出,宵軒拿著勺子的手明顯的頓了一下,齊子木也是一怔,好看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團。
  「哥哥這麼快就要回去了。」艾維多叼著勺子苦著張臉問著齊牧。
  「嗯!三個月的時間到了。」齊牧原本是沒打算遵守什麼三個月的狗屁約定的,可是如今它卻成了他逃避的借口,不!不是逃避的借口,他並不打算逃避,他只是想讓時間來沖淡一切而已,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這樣的不是嗎?
  海洛司沒有任何表示的吃著自己的東西,沈睿天抱著自己的兒子小聲逗弄著,一時間整個餐廳竟只剩下這細微的聲音,說不出的寂然。
  離開前的那天晚上,不意外的齊牧的房門被敲開了。「門沒關,進來吧!」即使是早已料到的事情,在說出這句話時,齊牧的聲音還是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門被輕輕的推了開來,走廊上的燈光穿透門口那少年的阻擋從間隙裡投射進來,把門口那人的身影拉出長長的影子,原本被黑暗吞沒的房間在這光線中似被撕裂開了一般,凌亂得難以拼湊。本能的站在門口的人想伸手按開燈,卻被人出聲阻止了,就像回到了那個紛亂的晚上,一樣的台詞,只是人物剛好對調了。
  某軒收回手,把身後的門輕輕的關上,順帶著也把那光明隔離在了外面,房間裡重新被黑暗佔據,只有些微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在地板上印出一塊塊班駁的影子。
  「過來這裡坐吧。」齊牧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著,此刻他正坐在那落地窗前的地板上,銀灰色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看上去空靈透徹,十分飄渺。
  某軒在門口怔怔的站了一會,才邁步走了過去,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房間裡的暖氣是關著的,地板溫度在冬夜裡,低得可怕,坐上去一片冰涼,那冰冷從地板上一直糾纏上來蔓延到全身。「起來,坐到床上去吧,這樣被身體不好。」某軒皺眉提議道,伸手想把地上的人拉起來。
  半晌齊牧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用了,這樣會更好一點。」目光望著窗外,齊牧沒有起伏的拒絕著。見對方堅持某軒也沒有辦法,重新坐了下來。

  五九 兄弟

  齊牧看著窗外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在等著對方先開口,宵軒低著頭看著木質地板上鑲嵌的條紋。似在掙扎著怎麼開口,兩個人陷入了久久的安靜之中。
  「你是知道的吧!」良久,久到齊牧以為兩個人就會這樣一直安靜下去的時候,某軒抬頭苦笑著低聲問道,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著顯示出他此刻的不安。
  齊牧不置可否的故我的看了窗外,頭微偏著,好似出了神一般,沒有要開口回話的意思。
  「你是知道的吧!一直都是知道的對不對,知道我喜歡你。」某軒再次低頭看著地板,話語裡帶著些隱忍的怒意與頹敗,緊握著的手骨節早已發白。
  這回齊牧終於有了動靜,他把投向外面的目光收了回來,轉頭望著自己認為的一生都會是好哥們的死黨,心裡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還是說出來了嗎?齊牧的手也緊握著,嘴張了又張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就好似那離了水的魚齊牧只覺空氣都稀薄了幾分。
  齊牧一直覺得這輩子是上天給他的補償,如今想來齊牧只覺這根本就是來贖罪的,一個兩個同性、血緣,這般的境遇不是贖罪,那也只能說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了,這樣想著齊牧苦笑不已,嘴中更是苦澀異常。
  「我一直都認為我們倆會是好兄弟。」齊牧的聲音彷彿隔了幾個世紀才響起,好像是十分艱難才擠出來的一般,低沉暗啞非常。
  「好兄弟嘛!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某軒抬頭直直的對上齊牧清澈幽深的墨黑色眼眸。「可是你離開後,我發現我想要的不止是兄弟這麼簡單,我想要的更多,多到想把你緊緊的鎖在自己的懷裡。」深深的痛苦從他的眼底湧上來,話語裡是濃濃的佔有。
  「無數個夜裡我都想著能聽到你的聲音,可是我不能打電話給你,因為你說不方便,所以我每天都等著你的電話,即使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也好,只要能聽到你的聲音就好,但有時你也會幾天不來電話,到後來乾脆半個月都沒有跟我聯繫,你知道我當時多著急嗎?我背著家裡偷偷的辦了簽證,只想去俄國看你一眼,一眼就行只要確認你沒有事就行,可還沒有去就被我爸媽知道了,他們都當我是想逃避家族的責任,把我鎖在了家裡閉門思過,不是這樣的,我想告訴他們,我只是想去看你一眼而已,可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低低的敘述著的男生,低垂著頭,聲音悶悶的敲擊在齊牧的心頭,讓他幾乎窒息。
  「我……無法……」齊牧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哽咽在喉嚨裡,讓他張口卻無法發出任何一點聲音,「我……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我們只能是朋友。」齊牧逼迫自己把目光從那落寞的人身上移開,說出的話雖帶著些不穩,卻堅定決絕。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寂靜,那緊握著的手用力之大指甲深陷進肉裡,可這樣的疼痛對此刻的宵軒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心口的痛楚比之要強上百倍千倍,「咚!咚!」心臟在鼓動著,整個世界在這時就只充斥著這樣聲響。
  良久,「果然!」男生咬牙艱難的擠出這兩個字,齊牧幾乎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聽。「即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宵軒拚命的咬著下嘴唇,不想讓對方聽出絲毫的異樣,可那微微抖動的肩頭還是洩露了他的秘密。
  「可抱著僥倖的心理,我還是想親口說出來。」黑暗中齊牧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跌落了,可那顫抖著說著這話的男生,幾乎抽離了他所有的力氣,連那細微的喘息都帶著刺痛,讓他無措得想逃離,但對方還在說著,讓他不能有任何動作。
  「這幾天我感到非常的不安,這回你離開,就再也不會是我的齊牧了,如此強烈的預感讓我終日處在惶恐之中,我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說到最後宵軒只覺自己的嘴唇都顫抖了起來,每說出一個字都心如刀絞。
  齊牧低著頭,嘴張了張想說:「我們倆是不可能的。」可下一刻他卻被對方抱在了懷裡,那禁錮著他的手力氣之大,讓他動彈不得,他無法看清那埋在他肩頭上的男生此刻是什麼表情,可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我們倆是不可能的。」即使這話是那麼的殘忍,齊牧還是說了出來,跟他一樣此刻宵軒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這樣也好,齊牧這樣想著。
  抱著齊牧的人力氣又加了幾分,好似要把齊牧揉進自己的身體了,這樣他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是的,是永遠,多麼遙不可及的存在。
  下一刻齊牧只覺肩上一片滾燙,那溫度一直蔓延,燙傷他的心臟,在那裡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帶出一陣高過一陣的疼痛。
  直到那個人離開,直到房間裡再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齊牧才無力的倒在了地上,肩頭上還殘留著那人的溫度,空氣裡還瀰散著那人的氣息。
  「這個給你,是幸運繩,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
  「齊牧,你這個騙子。」
  「齊牧,我們去抓蛐蛐吧!」
  「齊牧,加入我們籃球隊吧!」
  ……無數的聲音向他襲來,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齊牧咬緊嘴唇不讓那嗚咽聲傾瀉出來,淚水從眼角劃落,濡濕了他的鬢角。
  「我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那哽咽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在他的耳際,齊牧發出了小獸一般的悲鳴聲,嘴裡蔓延出淡淡的鐵銹味。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這是這年下的第一場雪,在這個寒冬的末尾,下得紛紛揚揚。齊牧踉蹌著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推開那厚重的落地窗赤腳走了出去。
  「齊牧,我們去打雪戰吧!」那年他們九歲,男孩拉著他在雪地裡奔跑著,歡快的笑鬧聲如今依舊清晰可聞。
  「宵軒!等我回去了,我們一起去打雪戰吧!」隔著十個時區,他在深夜時分把他吵醒只是為了跟他說這句話,可這年的雪卻一直沒有下下來,直到此時它才捨得飄落下來,可是已經晚了,明天他就要走了,他們不可能一起打雪戰了,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齊牧站在空地上,任雪花飄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帶給他一陣陣的冰涼,久久的沒有一點動靜就像那沒有靈魂的木偶,靜靜的感受著那鋪天蓋地襲面而來的寒冷,暴露在外面的手早已凍得通紅,□的腳丫沾著泥土草屑,冷得失去了知覺,只有那呼吸時產生的白霧才能讓人感覺到了一點溫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齊牧覺得自己是非常自私的,在事情沒有發生時,他可以拽著明白裝糊塗;當一切都攤開不得不面對時,他可以快刀斬亂麻,做出自己認為的最好的選擇,即使那選擇會把對方弄得遍體鱗傷;他享受著對方對自己的好,卻不肯付出,自私的貪戀著那溫暖,他自私的把別人擋在自己的屏障之外,自私的……
  一整夜齊牧都站在雪地裡,腦袋裡空空的,四肢早已凍僵,他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個夢,也許一覺醒來某軒還是他的好哥們,他們一起打籃球,一起打雪戰,一起去旅行,一起干很多很多的事情。
  齊牧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回房間的,他只知道房間裡的溫度跟屋外其實是一樣的,一樣的寒冷,即使他再怎麼努力的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裹,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感受不到一絲的溫度,那寒冷從裡到外把他包裹在其中,他能做的只是呆呆的躺著,等著心上的傷口慢慢的癒合,其餘的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這個夜晚當然不止齊牧一人身處痛苦之中,某軒低頭滑坐在自己的房間門口,一手緊緊的揪著的自己心口,一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擊著地板,痛苦的哀鳴伴隨著淚水的濺落, 「為什麼!……」哽咽的呢喃夾著難掩的哭聲,空洞的在房間裡迂迴著。
  那地板漸漸被染成了紅色,血紅的液體蔓延著,順著地板上的紋理彙集在一起,在那上面留下班駁的痕跡,異常刺目,房間裡充斥著淡淡的鐵銹味,還有另也種揪痛人心的氣息,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沒有了一點聲響,似乎連那呼吸聲都沒有了,變得死寂。
  而身處於同一別墅中的某個妖孽,此刻正倚靠在床頭上,面色溫和的對跪於下手的黑衣人吩咐著:「你留下來跟著他,每個星期上交一份報告。」命令的口吻,「父親既然把你們幾個給了我,你們便得按我說的做。」凌厲的目光掃過下手那人的臉,讓對方斂起了所有的心神。
  翌日,齊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坐上回程的飛機的,他只覺得全身都難受得很,腦袋裡翁翁的響著,眩暈一陣陣的襲來,整個世界似乎都旋轉了起來。
  他只依稀記得,齊子木送他上飛機時,好像哭了,這個笨女人,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齊牧撇嘴想著。
  宵軒一整天都沒有踏出房門,不管齊子木怎麼用力的敲門,裡面都沒有絲毫的動靜,就好像裡面本來就是沒人的一般,「子木……算了吧!」齊牧倚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垂著頭咬牙艱難的咕噥著,這話說是說給齊子木聽的,還不如說是齊牧在說給自己聽的。
  臨走前齊牧靠在某軒的房門外,不大不小的說了句:「對不起。」便決絕的轉身離開了,腳步堅定沒有一絲猶豫,可這都只是表象,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掙扎與痛苦,沒有人知道那裡正在流著淋漓的鮮血。
  他不知道的是那句對不起,讓屋內早已沒有了任何感知的人,在那麼一瞬間顫抖了起來。是的,是顫抖了起來,那些痛苦的記憶又翻滾了上來,將他淹沒,重新推向更深的深淵,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恐懼在他的身體裡蔓延開來。
  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如同魔咒在他的耳際一遍遍的迴響著,「為什麼說對不起,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他想大聲的告訴他,可嘴巴張了又張,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如同此刻他如何努力手腳都不聽使喚一般,他是那麼的想對他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任何音節。
  三天後當他從房間裡走出來時,整個人憔悴得可以,瘦了整整一圈,原本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也現出了淡淡的蒼白,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叫人成長,而痛苦無疑是最好的催化劑,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刻齊牧正坐在飛往俄國的飛機上,飽受著來自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雙重煎熬,低落的情緒,糟糕的身體狀況,再加上高空飛行帶來的不適感,齊牧幾乎攤倒在椅子上,真是沒用,齊牧自嘲著,靠著椅背輕閉上眼,試圖以此來緩解那難耐的痛苦。
  「哥哥!你是不是那裡不舒服啊!」艾維多仔細的注視著齊牧,身怕漏掉什麼,擔心的問道。
  「沒事,等一下就好了。」齊牧半睜著眼睛淡笑著答道,努力掩藏起那份異樣。
  「哦!」小傢伙淡淡的應著,嘟著嘴,小腳在椅子下輕搖著,不時會踢到前面的椅背,發出「登登」的聲響。齊牧自然是看出了這小丫頭不對勁,可這會他自己也正身處水深火熱,根本就無暇顧及。
  也不知道晃蕩了多久,小傢伙才悻悻的開口了。「哥哥!軒哥哥為什麼不來給我們送行啊!」自從上次聚會後,艾維多就對某軒崇拜不已,在她心中的地位,直追齊牧,更有後來者居上的勢頭,這次離開沒能見到自己仰慕的人,心中自是有些鬱結。
  齊牧沒有想到,她竟會問這樣的一個問題,臉色更蒼白了幾分,張口欲言,卻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好,黑曜石一般乾淨透徹的眼眸流轉著灰白的頹色,終究是難吐一言。若是按照齊牧平常的性子,一定會刮著小傢伙的鼻樑打趣她:「原來我們的公主殿下是在思春啊!」可現在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一切都變得蒼白,連語言也是一樣。
  久久沒有等到齊牧的回答,小傢伙把目光重新移到齊牧的身上,這才發現對方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與其說是睡著了,其實還不如說是昏睡過去了。
  那一波波湧上來的眩暈,腦袋裡似乎被人用什麼東西一下下的敲擊,疼痛難忍,身體裡冷與熱不斷交鋒,齊牧只覺自己就好似那水裡的浮藻,隨波逐流飄飄搖搖,找不到一絲的依靠,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著。
  卷三(完)





  六十 再見

  醒來時,飛機剛入俄國境內,抵達首都還需一些時候,大概是睡了一覺的關係,齊牧看上去比剛剛好上了許多,起碼頭腦是清醒了幾分,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回來了,回到了俄國,也就是說再過不久他就將見到那個男人,不!也許再也不會見到了,自從視力恢復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是嗎?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齊牧只覺心口一陣刺痛,這種感覺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下了飛機,坐上專門來接他們的車子,齊牧還是有些恍惚。車子在馬路上穿行著,皇家的標誌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齊牧漠然的靠著車窗坐著,眼睛游離在窗外的世界裡。
  初春的季節,道路兩旁幾株不知名的鮮花,開得煞是醉人,許是下過幾場春雨,那殘留在上面的小水珠,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從安詳古老的小鎮建築,到現代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這個城市將他們融合為一體,看上去十分的和諧,路上有匆匆的上班族,也有坐於咖啡店中的悠閒旅人,齊牧微瞇著眼看著這一切,兩年來他第一次用心感受到了這個國家,就如同這裡的人給齊牧的感覺一樣,即陌生又熟悉的存在,不可否認的這真的是一個讓人流連的好地方。
  再次站在這宏偉的皇宮前,齊牧的腦中不斷閃過的是那張絕美的臉,是那個突然出現闖進他生命中的身為他父親的男人,是那個對他說過喜歡的冷漠的男人,此刻他只覺自己的腳重如千金,竟挪不動分毫,心臟快速的鼓動著,不知是害怕還是期盼些什麼。
  「哥哥!快走啊!我有些想母親了,快點。」艾維多拉著他急切的向裡面走去,嘴裡對齊牧剛剛的呆愣不滿的抱怨著。
  被這樣拉著齊牧也只得加快步伐跟上,自動忽略心理冒出來的那小小的期盼,「那你先跑吧!皇后也許已經在等你了。」一陣眩暈襲來,齊牧蹙眉頓住腳提議道,滿心期望下小丫頭可以放開她的魔爪,可惜結果卻正好相反,被齊牧一提醒小傢伙拉著齊牧撒丫子跑了起來。
  「喂……!我是讓你一個人先跑。」這話被小丫頭直接無視掉了,更沒想到的是這小丫頭平常不做什麼,跑起來的速度倒是飛快。「哥哥!快點。」小丫頭歡快的喊著,腳上的速度有增無減,讓一時懈怠的齊牧差點踉蹌倒地,更重要的是齊牧現在的身體狀況可沒好到可以陪她一起瘋的地步。
  海洛司跟在倆個身後,淡笑著,眼睛裡竟也帶上了說不出的暖意。
  長長的迴廊眼看就要到了盡頭,就在這時有兩個人突然從旁邊的走廊上拐了過來,等齊牧他們兩個人發現時,腳下已經停不住了,如果齊牧這會身體沒有問題的話,那穩住兩個人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齊牧現在是不僅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嚴重,於是四個人結結實實的撞了個正著。
  墨洛維斯幾乎是本能的閃身躲了開去,可當他聞到那熟悉的奶香味時,馬上便有了反應,伸手摟住了那人的腰,試圖阻止那人倒地的趨勢,卻發現那人根本沒有採取任何緩解倒地的動作,所有重量都壓到了他的手上,當下墨洛維斯一個不穩差點也被帶了下去,幸好他反應夠快,把人帶到自己的懷裡,穩住了身形。
  旁邊的艾維多因為人小,根本就沒有什麼衝擊力,被另一個人接了個正著,等看清楚眼前的兩人,小丫頭自覺不妙的站定低頭斂目:「父親、布克叔叔。」聲音裡是說不出的恭敬。
  「父親、布克叔叔。」海洛司也趕了上來,微笑著問候著。
  「哥哥!哥哥!」小丫頭看齊牧窩在自己父親的懷裡沒有一點動靜,小聲的叫喚著。
  墨洛維斯雖然很想把人一直抱在自己的懷裡,可懷裡那人現在這難得的溫順,卻也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當下把人從自己懷裡帶了出來,伸手一探臉頓時就變色了,再看那人蒼白著臉緊閉著的眼,心不由得一抽,冷毅的目光出現了一絲裂痕。
  「海洛司,去找個醫生來!馬上!」黑著臉冷冷的吩咐完,墨洛維斯把齊牧抱起來,轉身快步向內殿走去。
  剩下三個人在迴廊上面面相覷,海洛司依然優雅的笑著,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的父親,眼中跳躍著不明的趣味,顯然他喜歡看戲的戲謔因子又開始肆虐了,卻也不敢違抗自己父親的意思,手在空氣中輕輕一揮,一陣風撫過一切都沒有改變。
  「剛剛那人是誰?」渾厚的男中音,給人安心的感覺,問話的人正是那接住小丫頭的男人,被稱呼也布克叔叔的男人。
  「是我三哥,哥哥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我得去看看。」小丫頭蹙眉擔心的念叨著,「布克叔叔,我先走了。」沒有以往的調皮,小丫頭恭敬的鞠了下躬,錯身追了過去,公主架勢十足,落落大方。
  看小丫頭走遠,男人側身望向海洛司,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是那個混血兒。」即便只是剛剛的那快速的一瞥,也足夠讓他抓到重點。
  「嗯!就是那個混血兒。」給出肯定的回答,海洛司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尤其是在看到對方瞬間變臉之後,笑意就更盛了。
  「他果然還是深陷在裡面。」良久,男人沉臉皺著眉兀自咕噥著,等回過神來時,迴廊上便只剩他一個人了,「不過,巴裡真的很厲害,可惜是個混血兒,不然這個帝國交給他也是不錯的選擇,也許……」男人嘖嘖有聲的嘀咕著,一臉惋惜的表情。不過他現在要關心的可不是這個,想到剛剛那畫面,布克只覺頭疼得厲害。
  墨洛維斯抱著齊牧直接上了三樓,無視侍者們那一臉驚異的表情,進了主臥房,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沉著臉把自己的額頭抵在對方的額頭上,才一觸碰,他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手下一用力,上好的被子立馬皺成了一團。
  緊挨在一起的額頭遲遲沒有移開,齊牧熾熱的呼吸肆無忌憚的噴灑在墨洛維斯的臉上,濡濕的感覺讓他一陣恍惚,突然呼吸一緊,如同被電電到了一般,他快速的從齊牧身上移了開來。
  翻身站起來,直接進了浴室,再出來時,手裡拿著打濕了的毛巾,笨拙的放在齊牧的額頭上,站在床邊打量了一圈,彎腰幫齊牧把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掖好被子,這才在床邊坐下來,自始至終面上都是沉著的,直到這一刻冰冷的氣息才稍稍斂了起來。
  醒來時,齊牧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處於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房間很大黑白色調,看上去莊重大方,每一個擺設的物件都透著一絲厚重的意味,身上因為生病的關係很是無力,齊牧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坐了起來,光是這簡單的動作就讓他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這會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換過了,也不知是誰換的,光是想著齊牧就覺有些不好意思。
  倚靠在床頭上,齊牧淡淡出神,他記得他被艾維多拉著跑在迴廊上,然後好像是在拐角處跟別人撞上了,在後來呢!齊牧的記憶有些混亂,他只記得在倒下之前他聞到了一陣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混雜著煙草味的體香,到底在那裡聞過呢!齊牧凝神想著,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腦海裡閃出一個人影。
  像是要證實他的想法似的,下一刻房門被推開了,腦海中的人影真真實實的出現在齊牧的面前,男人一邊解著襯衫的扣子,邊向著裡屋走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疲憊,眉頭緊蹙著,即便是如此,卻不知是何緣故,那深邃的藍色眸子裡閃耀著絲期盼的欣喜。
  顯然沒有料到房間裡的人兒已經醒了,目光咋一和齊牧對上,竟有些愕然,當然也就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四目相對,半晌沒有一絲動靜,倆個人就那樣對視著,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眼睛裡似包含著什麼卻又好似什麼都沒有,就只是單純的對視著。
  再次注視著齊牧那乾淨清澈的眼睛,墨洛維斯竟有些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最後還是齊牧先敗下了陣來,彷彿被對方灼熱的目光燙到了一般,有些無措的移開了目光,面上更是泛起了些不自然的紅暈。隔了一年多再次見到這人的面容,齊牧竟覺恍如隔世,之前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是這人嗎?齊牧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那個抱過他,在黑暗裡陪著他的人,跟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讓他有些失了以往的從容,有些無措。
  「怎麼,不認得我了嗎?小牧。」男人輕易的看穿了齊牧的想法,邁步走過去,面色冰冷,聲音壓得很低的問道,看上去很是可怕,可細看卻不難發現,那好看的唇角微勾了起來,顯示著對方此刻的好心情,看得齊牧有些微的恍惚。
  「父親!」齊牧收回目光淡定的問候著對方,眼中早已是一派平靜,沒有了多餘的內容,顯得誠懇而恭敬,卻帶著些距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
  對於齊牧的問候,墨洛維斯久久沒有動靜,只沉著臉注視著對方,原本那絲笑意也收斂了起來,凌厲的目光一遍遍的在齊牧的臉上掃著,溫度瞬間便降了下去。
  在這目光的注視下,齊牧有些侷促,手緊抓著被角,可面上還是淡漠的表情。「父親!」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氣氛,齊牧又開口叫了一遍。
  「你先休息!」良久,男人終於有了回應,緊鎖在齊牧臉上的迫人的目光也收了回來,透著失望與落寞,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著那落寞的背影,齊牧的幾次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是好,最後也只能一個人靠在枕頭上淡淡的出神,不經意間想到宵軒,他下意識的收緊了手,抬頭看了眼時間:上午八點,那邊正是傍晚時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想得多了腦袋又開始疼起來,齊牧放任自己倒在大大的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的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天也沒有一點動靜。
  之後的幾天,齊牧再也沒有見到那個男人,每天都是管家巴特在照顧著他,因為他現在所處的三樓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入的,而他所住的這房間,如他所料正是那個男人的臥室。奇怪的是齊牧一直都沒有等到皇后,後來才知道這個房間是專屬於那個男人的。
  這天,齊牧終於有了些力氣,從床上爬了起來,目光在裡屋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拖鞋,只得□著腳在地上走著,微涼的溫度從腳底傳來,齊牧被得縮了縮腳,適應以後倒是沒有了感覺,屋裡屋外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人,齊牧便在房間裡轉悠了起來,每個擺設品都不放過細細的欣賞一番。
  轉到最後,角落裡的書桌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算大的桌子安於角落的一隅,面臨窗子,采光條件非常的好,桌子上堆著些文件,和幾本書,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吸引他注意的是一個相框。
  相框裡是兩個少年摟肩微笑的相片,稍大些的少年有著一頭純黑的頭髮,墨色的瞳孔,立體的五官,顯然是個混血兒,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另一個少年則是金髮藍眼,長得煞是好看,不知是不是被硬拉來照的臭著張臉,只有那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眼中也殘留著一絲笑意。
  齊牧直直的盯著那金髮的少年,總覺得好似在什麼哪裡見過,正努力的想著,突然靈光一閃,再看相片就更加肯定了,這人正是比現在小了N號的父親。
  那另一個人是誰!齊牧把目光移向那人,跟那人又是什麼關係,盯著那人看了一會,確定那人是自己從沒見過的,齊牧才死心的把相框放回去,心理卻是一點都平靜不下來了。
  那個男人不是最討厭混血種的嗎?難道之前聽到的都是謠言嗎?齊牧蹙眉深思著。
  剛巧,這時巴特主管給他端來了中飯,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其實就算不轉移也沒事,齊牧這人天生怕麻煩,想不通的事也懶得糾纏下去,只是心下多少有了些計較。
  六一 禁區

  不出幾天,齊牧的病就痊癒了,沒有跟墨洛維斯打招呼,齊牧就搬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間,說實話他是真的想跟那人打聲招呼,畢竟他把人家的臥室佔據了幾天,可問題是也要他找得到人才行!
  才回自己的房間,屁股都沒有坐穩,艾維多就殺了過來,話說上回她追著自己的父親到了二樓,正打算上前看一下自己的哥哥怎麼樣了,不想對方直接上了三樓,她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攔在了下面,別說看齊牧了,就連那台階都不讓人踏上一步啊!
  「哥哥!你怎麼樣了。」還沒進門小丫頭就在門外叫嚷著。
  「進來吧!還沒死呢。」坐在沙發上翻著書,齊牧沒好氣的應著,一抬頭小丫頭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下回再跑快點。」齊牧拿著書斜了她一眼,淡淡的說著,帶著幾分真假難辯的味道。
  「哥哥!」小丫頭看情況不妙,立馬拉著齊牧的手撒起了嬌。「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我發誓。」說著小丫頭還真豎起了三根手指,擺出一副很是堅決的樣子,看得齊牧差點沒笑出來。
  「哼!」忍著笑,齊牧輕哼了一聲,頓時把小丫頭嚇到了,整張臉都苦了下來。「哥哥!」搖著齊牧的手,聲音裡都帶上了點企求的意味。
  「呵呵!」一時沒忍住,齊牧笑出了聲,伸手把小丫頭撈到自己懷裡,狠狠的蹂躪起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被撓得受不了,小丫頭拚命求著饒,「哈哈!!哥哥~!哈~!」笑得淚水都流出來了。
  夜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了天花板,齊牧顯得很是迷茫,回來這幾天他根本沒有時間想太多的東西,這會靜下來,腦子裡許多的聲音都在叫囂著,讓他頭疼不已。
  伸手摸索著從床頭櫃上拿來手機,開了鎖,打開通訊錄,看著第一個名字,怔怔的出了神,到底要怎麼做才好,難道就這樣完了嗎?無疑,齊牧是自私的,他害怕失去這份友誼,即便是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他依然殘留著深深的念想。
  手機發出的銀灰色的光線,照在齊牧的臉上,描繪著那深邃的輪廓,散發著奪目的光芒,手幾次停留在通話鍵上,卻終是無法按下去,黛色的眉頭蹙起,齊牧只覺煩亂得可以。
  無意間瞥到另一個名字——林夕,齊牧只覺頭又痛了幾分,「要瘋了!」當下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拉扯著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好半天也沒有一點動靜,只留下那喘息聲在房間裡迴盪著。
  那手機打著溜兒在床角停了下來,屏幕依舊故我的亮著,最上面的名字比其他的顏色要深上許多,半晌,屏幕上的光暗了下來,直至歸於黑暗,連帶著那宵軒兩字也被黑暗所淹沒。
  皇宮裡的生活對齊牧而言永遠都是單調的,每天呆在房間裡看書,打遊戲,偶爾也練練書法,或者是彈一會兒琴,至於那鋼琴是那來的,齊牧也不知道,反正是從他重新回自己房間開始它便一直存在著,安居於房間的一隅。
  無聊之際齊牧又恢復了在傍晚時分散步的習慣,雖然風景沒有那山頂別墅美,可那花園也是非常有可看性的,畢竟是皇宮,什麼都比別處要精緻上許多,連那花園的佔地面積也尤為的壯觀。
  有時艾維多那小丫頭會陪著齊牧一起轉上幾圈,可人家公主殿下也是很忙的,每天都要上禮儀課,或是更多的別的課程,所以大多數時候,齊牧都是一個人的,估摸著整個皇宮裡也就數他最閒了,就連那兩個妃子都要比齊牧這個三殿下要忙上許多。
  對此齊牧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他的身份到現在也沒有得到肯定,在外人看來是可憐的,齊牧自己卻是渾不在意的,或者說他更喜歡保持現狀。
  齊牧不是白癡,他不喜歡權利,不嚮往高高在上的地位,可這並不意味著別人就知道他是這樣想的,也不意味著他是安全的,而現在這樣以後他要抽身走人也會容易上許多,所以齊牧不會在意別人同情的目光,不會要求要什麼身份,齊牧從來都是會給自己留後路的。
  一個人漫步在花園裡,看著那剛剛抽出新芽的樹木,與點綴期間的野花,踩在略帶濕潤的土地上,呼吸著滿是泥土芬芳的空氣,齊牧閒適的感受著這一切,唇角上揚扯出一抹淡笑。
  因為園子太大的關係,以往齊牧跟艾維多都只是在幾處靠近皇宮的地方轉悠著,今天齊牧一個人轉著也沒在意這些,只一味的走著,欣賞著一路的風景,享受著那難得的自由。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時間有點晚了,齊牧才止住了腳步,這才發現自己不覺中已經走到了一個從未涉足過的地方,轉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卻發現身後只餘一排排的樹木,抬頭望了下天空,太陽早已消失在了天邊,想靠它來分辨方向的想法落了空,只有那晚歸的飛鳥在天空中盤旋著。
  沒有辦法齊牧只得靠著自己野外求生的知識,留心著地上的植物生長的特性,找出向陽面,以此來分辨方向,不得不說齊牧這方法還真的很管用,起碼他眼前的景物看上去都熟悉了許多。
  拐出一片矮灌木,出現在齊牧面前的是一座精緻的木屋,是的,是一座只能用精緻來形容的木屋,從外表看帶著些許的歷史的滄桑,卻無損他給人的感覺,反倒增添了幾絲味道,一時間齊牧竟有幾分誤闖入什麼聖地的錯覺。
  怔怔然望了許久,齊牧才走出灌木的遮掩,向著木屋的方向走去,雖然只是一瞬,可是齊牧非常確定,自己剛才看到了有人影在屋子裡恍過,那就是說屋子裡是有人的。
  為什麼有人會住在這裡呢!這裡不是皇家的花園嗎?齊牧對此很是不解,不過這會他更想問的是回去的路怎麼走,即便找到了方向,想出去還是要耗費很多時間的,眼看就快天黑了,既然有人那就去問問,總比自己瞎轉悠要好,這樣想著齊牧腳下又快了幾分。
  「三殿下,請止步。」還沒走近那木屋,齊牧就被人攔住了,來人不知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就那樣直愣愣的擋在了齊牧的面前,沒有一絲表情,聲音更是冷漠得可以。
  抬頭打量著那比自己還要高上許多的人,平凡的長相,冷峻的眉眼,猶如死灰一般的眼睛,被那雙眼睛盯著,齊牧只覺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腳下不自覺的退了半步。
  錯開目光,望著那男人身後不遠處的木屋,齊牧眼中是一派若有所思,眉頭微皺,卻沒有任何言語。其實此時齊牧心中早已千回萬轉,從這黑衣男人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好像誤闖進了那個所謂的禁區,雖然當初主管跟他說的時候,他並沒有在意,心理卻是留有印象的。
  可為什麼這所謂的禁區裡會有人呢!而且還是長期定居的樣子,或者也可以說這禁區本身就是為這個木屋設定的,更準確的話,還可以說是為屋子裡的那人設定的,那這屋子裡的人是誰呢!這便是所有問題的關鍵所在。
  「三殿下!請離開。」看齊牧久久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目光還停留在那木屋上,黑衣人移步把齊牧探究的視線擋了個結結實實,還不忘出聲提醒他,話語雖恭敬卻冷漠非常,足以讓人怯步。
  齊牧抬眼直直的望著對方,與之對視著,沒有絲毫的怯懦,反倒帶上了點從容不迫的氣勢,末了斂目微微一笑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不介意幫我指一下路吧!」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齊牧會突然說出這話,目光在齊牧身上靜了幾秒才道:「從那邊的小道往前走就可以回皇宮。」依舊是類似於機械化的聲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死士暗衛之類的存在,這樣想著齊牧的目光又在那人身上流連了幾圈。
  順著對方所示意的方向,齊牧樹木參差間,看到了那條小道,深深的望了那木屋一眼,齊牧轉身朝著那小道走去,轉身的剎那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當然依照齊牧的性格,像這種事情他開始是有些好奇想探究一番,但那畢竟不是關係到他自己的問題,沒幾天這事便沉在了齊牧的心底,落了灰淡了跡。
  但在這之前,齊牧還是在艾維多那小傢伙的面前旁敲側擊了一陣,指望著能套出點什麼東西來,即便跟自己沒關係可好奇心齊牧還是有的,而且很旺盛,這點從他熱衷於旅行便可猜到一二了。
  「丫頭,你知道那個花園的禁區吧。」齊牧手裡捧著一杯熱騰騰的牛奶,縮著腳窩在沙發裡狀似不經意的問著正拿著筆埋頭奮鬥著的艾維多。
  「啊!……當然知道!」被齊牧這麼一問,小丫頭詫異的叫了一聲,頭也沒抬的悶聲答道。
  「那禁區裡有什麼東西!為什麼會成為禁區。」得到肯定的回答,齊牧隱隱有些喜悅,不過表面上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是輕描淡寫的。
  「……這我也不知道。」小丫頭停下手中的筆,蹙眉深思了良久,在齊牧飽含期待的目光中,給出了答案,聽得齊牧直想揍人。「那個什麼禁區的,好像在我沒出生之前就有了,我不知道也是應該的。」看齊牧不甚滿意的表情,小丫頭嘟著嘴辯解道。
  「哦!」齊牧輕應著,也沒有再說什麼,目光一直停留在杯子邊沿的奶泡上,手上又捂緊了幾分,直燙得手微微發紅。
  是夜,皇宮三樓,齊牧借住過的臥房內,冷漠絕美的男人,靜坐在書桌前,身子微傾倚靠在椅子上,房間裡被漆黑所佔據,只留那從窗外傾瀉進來的銀灰色的月光,投射在書桌上,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被月光照得發亮的相框上。
  「三殿下,今天差點闖入禁地,……」黑暗中一個淡漠的聲音在迴盪著,就好似是從那黑暗的深處傳來的聲響,讓人戰慄。
  但那坐於桌前的男人,彷彿沒有聽到那聲音一般,故我的坐著,臉上沒有絲毫的起伏,更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良久,才聽他淡漠的道:「在禁區周圍加派一些人手。」黑暗中那劍眉微不可查的皺著,目光自始至終都定格在那相片上。

  六二 回校

  三月初,天氣回暖,草長鶯飛,開學的時間也到了。齊牧整整休了一年的學,咋一聽主管巴特說讓他復學的事,還有些恍惚,半天才想起,自己現在還是個學生呢!而且還面臨升學。
  「三殿下,由於你休了一年的學,所以你將就讀高二,而不是高三。」猜測著齊牧估計是擔心升學的事情,巴特恭敬的解釋道。
  「不……不用了,我就直接讀高三。」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齊牧已經讀了很多年的書了,他可不想在耽誤一年,只希望早畢業早好。「我原來的那個班就行。」末了齊牧又加了一句,對於十班,齊牧是有感情的,畢竟大家都熟悉,不用有太多的顧及。
  「……好吧!」看齊牧堅持,原本還想勸說上幾句的主管,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多少還是覺得齊牧有點莽撞,這樣的人是很難成大事的,這話要是被齊牧知道的話,估計他也只是笑笑,或者乾脆回你一句:「我本來就沒想成什麼大事。」
  從齊牧的房間裡出來,正準備下樓的巴特,卻在樓梯口見到了自己的主人。「君上。」恭敬有禮的微彎腰問候著。
  正準備上樓的男人,停下腳步,用渾厚威嚴的聲音問出了聲:「怎麼樣!」不明所以的問句,冷漠疏離得可以。
  「三殿下說要就讀高三,還希望繼續呆在十班。」跟他的主人一樣,很是刻板的聲音,永遠帶著事不關己的淡漠。
  聽了回答,男人蹙眉愣了一下,方道:「就按他說的安排。」說完舉步上了樓,那身影永遠都帶著讓人敬畏的鋒芒,猶如神邸一般俯視著世間的一切。
  趕在開學的最後一天,齊牧他們到達了學校,艾維多本想纏著齊牧,要跟他混一起,結果被來接她的生活老師,訓斥了一頓,只得乖乖的跟著對方走了。
  另一邊,海洛司跟那個齊牧久未見到的二哥托克斯,才下飛機就被司機接走了,最後就只剩齊牧一人站在偌大的機場門口,鬱悶無比的望天!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差距,自己不管怎麼樣還是不被人待見的。
  認清事實,齊牧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在半個多小時後站在了自己的家門前,鑰匙這一年來都放在齊牧這裡,當下拿過自己的包,翻找起來,終於在齊牧快放棄之時,鑰匙從最底下被掏了出來。
  開門還沒進去,齊牧就被自己眼前看到的嚇得退了一步,臉上更是出了一層薄汗。這也不怪齊牧會有這樣的表現,不管是誰,在看到自家院子裡那長得一人高的野草,連帶著那通向屋子的小徑也被淹沒了,更甚者就是門口也被那些野草堵了個嚴實,我想不管是誰,那都會跟齊牧是一個反應,除非那人有點什麼毛病。
  站在門口呆望了幾分鐘,看看隔壁布勒克家緊閉的大門,再想想那小子在電話裡虛弱的聲音:「我要過幾天才能回去,齊牧啊!」似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聲音裡是說不出的委屈。
  「什麼!」齊牧皺眉問著。
  「啊!~沒什麼!我就是想你了,再過幾天我就回去。」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麼聲音弱了不少。
  想到這裡,再看看自己眼前的院子,齊牧只想轉身走人就好,可惜他現在可是無處可去,只得認命的直面慘淡的人生。
  用手撥開茂密的雜草,齊牧小心的穿行其中,早知道就把鑰匙給布勒克,讓他順帶照看一下自己的屋子,或者把鑰匙給學校,那也有人會來整理!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此刻齊牧心中是說不出的後悔。
  終於在歷經千辛萬苦,在手上留下幾道紀念品之後,齊牧到達了「彼岸」,索性有了前面的打擊後,推開門看到又髒又亂的比自己當初才來時還不堪的房子,齊牧沒有了太大的反應,從容的走了進去,把東西堆放在一個乾淨的角落,齊牧開始收著手拾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門窗洞開,還帶著些冷意的風穿堂而過,灰塵更是飄飄揚揚,在微弱的陽光下舞動著,掀開罩布,打來水,齊牧蹲身細細的擦洗了起來,每一件東西都不放過,不出一刻鐘原本乾淨的水變成了墨黑色,就這樣一趟趟的換水、擦洗。等屋子收拾得差不多,齊牧的腰身都差點撐不直了,汗水更是侵濕了衣服。
  待收拾完屋子,齊牧走到門口,看著自己的院子,只覺頭疼不已,整個人都差點虛脫了。不過現在的問題還不只是這些雜草,而是草的下面會不會有別的生物就好比:蛇之類的東西。
  即使是過了兩輩子,齊牧最怕的動物還是蛇,那種東西簡直就是太噁心了,這是齊牧的想法,所以至今除去在動物園裡見到的蛇,齊牧還沒有跟那玩意打過交道!
  沉思了半晌,齊牧終於有了注意,從屋子裡搬出擱置了許久的單車,衝出野草的包圍,匆匆趕到保衛室,跟那裡的維護人員借了割草機,其實一般這種東西是不外借的,不過齊牧一直是被他們同情的對象,能幫他們還是會盡量幫的。
  有了割草機的幫助,事情解決起來就簡單多了,不出一個小時,院子裡就恢復了幾分原貌,起碼正常的路是能走了,只是看上去還是一片狼藉,而齊牧更是狼狽得可以,除去那被汗水濡濕粘在額頭上的劉海,那修長圓潤的手指上一道道的小口子,更是讓人睹之不忍,但齊牧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故我的忙碌著。
  趕在太陽落上之前,齊牧把屋子從裡到外收拾得乾乾淨淨,頗有成就感的他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當然在他取得不錯的成果之前,他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因為長時間泡水的關係,那雙好看的手泛著皺起青白,就連那些傷口都翻了開來,失了血色,看上去很是恐怖。
  但齊牧是沒有這個感覺的,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小意思,那個男人身上是沒有疤痕的,沒有疤痕那還能算是男人嗎?這是齊牧當初教育某軒時的說法。
  沖完澡,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穿著睡衣,齊牧就窩在沙發上,半點想動的意思都沒了,只想好好的躺一躺,即使肚子正跟他鬧抗議,他也置之不理,迷迷糊糊之際,他還在想著: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還沒等他想出個究竟,就沉沉的睡著了。
  睡夢中齊牧總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不能用看,應該用盯或者是瞪來得更準確,一覺醒來,齊牧閉著眼的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這才驚覺有些不對勁!自己剛應該是在沙發上睡的吧!怎麼這會好像回到床上了,猛的睜眼!齊牧從床上坐了起來。
  是自己的房間沒錯,床頭櫃上的檯燈還亮著,可自己怎麼回床上來了!他可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的毛病,左右打量了一圈,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人動過的跡象,身上了沒有什麼問題,腦子更是清晰無比,一切都沒有問題,難道自己真的夢遊,齊牧撓著頭翻身下了床,瞥一眼窗外,暮色四合,應該是深夜時分。
  「咕~嚕~!」肚子發出抗議聲伴隨著微微的痛感,適時的提醒著齊牧它此刻萎靡的狀態。餓了要吃這道理誰都懂,可齊牧這回還真沒有辦法,才回來,他也沒時間去超市,冰箱裡這會還是空空如也,再看外面深沉的暮色,讓他現在去哪裡變出吃的來。
  齊牧微皺著眉,向門口走去,想下樓找點水喝,起碼能掂掂肚子,按開房間裡的大燈,伸手去抓門把,「夷!~」咋在燈光下看到自己的手,齊牧還真的被嚇到了,不是傷口太猙獰,而是傷口貌似被處理過了,擦了藥,在燈光下閃著瑩潤的光澤。
  如果說剛剛發現自己回到了床上,齊牧只是有淡淡的驚訝,因為他可以認為自己是夢遊了;那麼現在他就是結結實實的被嚇到了,他記得自己睡覺前門窗都是關嚴實了的,不可能有賊能進得來,就算是來了賊,該出現的也不是這狀況!他可沒聽說最近的賊都改當醫生了。
  開門看著外面漆黑的屋子,齊牧只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撞邪了,站在門口僵了幾秒,也不知現在到底該怎麼做,難道去報警,拜託他可不知道這島上有警察局,充其量也就只有一個保衛室,畢竟這島也不是人人都能上的,更何況他根本就一點損失都沒有。
  「匡~!」就在齊牧蹙眉不知該怎麼做的時候,從樓下的漆黑中,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響,顯然是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
  齊牧身體警覺的繃了起來,摸著樓梯扶手下了樓,黑暗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更甚者比光明來得更讓他安心……沒有開燈,順著聲音的指引,一直到了廚房門口,這下齊牧總算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剛剛那聲音熟悉了,那就是鍋蓋掉到地上發出的聲響,在某軒幾次進廚房後,齊牧對那聲音多少都有些敏感了。
  廚房裡的光線斜斜的照射出來,明黃的燈光把客廳與之相接的一隅照得敞亮,散發著幽幽的暖意,齊牧側身站在門邊,向裡面看去,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讓他瞬間定住了,只覺自己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不僅夢遊還出現了幻覺,一時齊牧直直的怔在了門口。
  廚房裡的男人也許是太過於專注的原因,竟沒有發現齊牧的存在,自顧自的笨拙的忙碌著,用湯勺在鍋子裡攪拌著,神情非常認真專注,但即便是做著這樣的事情,那身影看上去依然是那麼的挺拔高大,身上的氣息一點都沒有改變,不同的只是此刻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暖意,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久久的齊牧竟有些看呆著,就那樣站在門口,直到男人發現他的存在。
  「你……!」
  「你……!」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聲,才發出一個音就都默契的閉上了嘴,臉上都顯出了些許的窘迫,當然那男人到底窘不窘迫,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因為他的臉上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變化,可齊牧就是覺察到了他的不自在。
  一時間氣氛變的微妙起來,四目相對!一個是如深海般深邃的藍眸,一個是如古潭般幽深清澈的黑色眼眸,好像被對方蠱惑了一般,緊緊的對視著。
  「起來了,餓了嗎?」明明是帶著暖意的問候,聲音卻是不帶一絲起伏的淡漠,男人率先開口問道,眼睛依舊沒有移開的打算,緊緊的鎖住那比自己矮了半頭的男生,眼底閃耀著熾熱的光芒,還有些不知名的意味在躍動著。
  「你怎麼在這裡。」良久,齊牧保持著鎮定淡淡的問道,完全忽略對方剛剛的話語,更是自動忽略著自己那顆不斷鼓動叫囂著的心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心臟在這一刻跳動得怎麼快。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掠過那英俊的男人,落在遠處的灶台上,神色平靜安謐,很好的掩蓋了一切,更是透著疏離感。
  「你說呢!」咬牙切齒冰冷的聲音,最近他好像總是在說這句話,盯著齊牧的目光有深邃暗沉了幾分。「我喜歡你,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伸手緊緊的捏住齊牧的下巴,讓他的目光再起移回自己的身上,男人在他耳邊低沉的說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齊牧的耳際,讓他心下一陣戰慄。
  「哦!」齊牧淡淡的應著,沒有對對方的話語做任何評價,好似那根本就不關自己的事一般,即便此刻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說實話齊牧現在真的非常討厭『喜歡』這個字眼,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就是討厭,尤其是從眼前這男人嘴裡聽到的時候,更是讓他有爆發的衝動,當然也只是衝動,他可不會真正的爆發,自己這條小命他還是很珍惜的。
  「我餓了。」被那冰冷的目光盯著,齊牧不適的轉移話題,自動忽視那狹長的眼眸中漾起的怒意,不過這回墨洛維斯倒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深深的望了齊牧一眼。
  「我煮了粥!」完全是淡漠的語調,陳述性的語氣,可儘管是這樣也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寒意,說完男人就直接步出了廚房,向著客廳走去,再不多看齊牧一眼。
  很識趣的齊牧自己盛了碗粥,走出了廚房,除去剛剛那男人的寒意不說,光是自己肚子的抗議聲,就足夠讓齊牧低頭了,有得吃不吃這樣的事他可不會做。
  客廳裡的燈都開了起來,昏黃的光線讓整個屋子都帶上了些暖意,齊牧端著碗坐在餐桌上靜靜的吃著,並不是很美味,這個齊牧不用吃就能猜到了,他可不指望這個一國之君可以做出先什麼好東西來,買相也不太好,可對於一天都沒吃飯的齊牧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撐肚子就行。
  從齊牧所在的餐桌的位子,是看不到客廳裡的情況的,雖然有些好奇那人在幹什麼,但齊牧還是安靜的用著自己的粥,屋子裡變得出氣的安靜,不過有時也可以聽到細小的動靜從客廳裡傳來,這也是齊牧會好奇的原因所在,按他對那男人的瞭解,他這會一定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文件,而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的。
  吃到一半,瞥到自己手上被處理過的傷口,齊牧心臟一陣鼓動,連帶著從那些傷口上傳來的痛感,都減少了許多,散發著麻麻的感覺。
  吃完飯,齊牧還有些怔怔然,兀自站在廚房裡開著水沖著碗,久久沒有動靜。收拾好一切步入客廳,齊牧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還沒等他招呼,一道白影就竄到了他的身前,撲到了他的懷裡,大聲的叫喚著:「汪!汪汪!……」舔弄著他的臉。
  「小不,……別這樣……」見到分離很久的主人,小不興奮的表達著,讓齊牧多少有些消受不起,而且這條笨狗好像又變胖了,再加上那衝擊力,壓在他身上讓他都有點喘不過氣,差點招架不住,狼狽倒地。
  好不容易把小不從自己身上弄下來時,齊牧臉上、身上、基本都遭了殃,臉上的口水暫且不說,身上深淺不一的狗爪子印也可以忽略,可是那被拉扯撕開的衣服口子,就真的很讓齊牧無語了,看著那顯然知道自己做錯事,可憐兮兮望著自己的小不,齊牧還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表情才好。
  沙發上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好戲,自始至終都端坐在那裡,齊牧無語的白了對方一眼,蹲下身,用手拍著那條笨狗的頭,順帶著也把它還好不柔順的狗毛狠狠的揉亂,可憐的小不即使知道自己主人的是在報復自己,卻也不敢吭聲,只能默默的承受著,誰讓它是跟著他混的呢!
  看著眼前這一人一狗的互動,沙發上的男人唇角微微漾起了一絲笑意,讓那張冰冷絕美的臉頓時明麗了起來,足夠迷亂世人的目光,可惜這個笑容誰也沒見到,就連在現場的齊牧也不例外,此刻他正跟小不鬧著呢!根本無暇顧及另一個人的存在。

  六三 同眠

  鬧夠了,齊牧回房間沖了澡才重新回到了客廳,再回來時入眼的的畫面,讓齊牧只覺自己被背叛了,是的!就是背叛!□裸的背叛,真是一條色狗,又笨又色,看著窩在男人身邊溫順異常的小不,齊牧撇著嘴在心裡腹誹著。
  找了個離那男人稍遠點的位子,齊牧悻悻的坐了下來,腳也縮在沙發上,整個就窩成了一團,齊牧自身是很喜歡這姿勢的,用林夕丫頭的話說就是:齊牧缺乏安全感,聽著就是歪理,齊牧也沒當回事,可心裡多少還是有了些計較,不得不承認那丫頭說得很在理!
  才坐穩當,不遠處窩在某人身邊的小不,就很識相的竄了過來,乖乖的窩進齊牧的懷裡,這回他可學乖了,安分了不少起碼沒有把齊牧弄得一團糟。
  伸手梳理著小不背上的毛,抽空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多,再用眼睛不時的瞥一下那不遠處存在感極強的男人,齊牧不大情願的開口:「謝謝你送小不過來。」
  雖然剛剛在廚房裡鬧得有些僵,可看到小不的那一刻,齊牧還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太激動了一點,對方也許就只是為了送小不過來而已,想通了這點,齊牧竟感到一絲落寞!
  「嗯!」墨洛維斯淡淡的哼了一聲,頭也沒抬的繼續看著文件,這個點,對於一般人來說應該算是很晚了,可齊牧才睡醒,這會精神頭正十足,一點睡意都沒有,而另一個人看文件看得很是專注,也沒有一點睡覺的意思,其實齊牧更想問他什麼時候走人,可望著對方憋了許久硬是一個字都沒有擠出來,只得一起在客廳裡安靜的坐著。
  電視裡正播著一些探索發現之類的東西,換台看到的也是一些感情之類的糾結戲碼!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台在播著電影,可惜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片子,齊牧抱著小不窩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不斷的換著台,一臉興趣缺缺的樣子。
  當時鐘上的時間指向十二點鐘的時候,齊牧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遙控器放在了茶几上,轉頭看著那始終無視他任何行為的男人,「父親,你什麼時候回去。」明顯的逐客令,可惜語氣不太對,一點都不堅決,或者說低氣不是很足。
  「我今晚不回去。」簡練清晰的回答,乾淨利落,淡漠非常,語氣竟有些理所當然的意味,頭依然沒有抬起,還流連在文件上。
  做這個國家的君皇還真的是辛苦,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齊牧由衷的感慨著,秀美的眉頭微皺了起來,眼中竟有幾分擔心的成分,當然這點他自己是沒有意識到的。
  「那你什麼時候回酒店,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個島是有豪華酒店的,專供學生家屬們居住,在每年校園祭的時候,被很好的運用,齊牧狀似好心的提醒著。
  其實就在剛剛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猜想,所以這話問得很是有技巧,這樣問不容易讓人家繞進去,也不會被乘機佔便宜,他只是問時間而已,只要對方給出時間,那麼也就是說他會離開,這便是齊牧想要的結果。
  「我沒有訂酒店。」 墨洛維斯終於從文件中抬起了頭,直直的望著齊牧,眼睛裡透著些侵略性的光芒,深邃異常,聲音裡有點理直氣壯的感覺,當然這是齊牧的感覺,其實真正的是人家壓根就沒有什麼變化,起碼表面上依然是冷冰冰的。
  「父親是跟人約好了嗎?」齊牧強裝鎮定的問著,努力的把握著話題的走向,避免等一下一失足成千古恨,自投羅網這事他自認為是幹不來的。
  對話進行到這裡,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那齊牧就有夠白癡了,可明白是一回事願不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齊牧決定跟對方繞圈子,就算是沒有一點勝算。
  「沒有!」肯定的回答,「我今晚會住在這裡。」陳述性的語氣,看著齊牧聽聞這話皺緊了的眉頭,男人心情貌似很好的勾起了嘴角,眼睛裡閃耀著戲謔的光芒。
  不得不說聽了他的話,齊牧真的有幾分無措,很有些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感覺,雖然剛剛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可真正聽到從對方嘴裡吐出的話語時,他也還是被驚到了。
  「我這裡只有一張床。」別的不行,齊牧只能擺出現實了,只希望對方可以改變剛剛哪個糟糕的主意,可惜這回他真的是大錯特錯,錯到了離譜的地步,因為他這話正中人家下懷。
  「我知道!」男人眼中略過一絲邪氣,眼底漾著輕輕的笑意。「我不介意跟你睡一張床。」
  可是我很介意!齊牧在心裡吶喊著,當然也只能是在心裡了,他可以想像要是這回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下場絕對好不到那裡去,他可不想去嘗試,能做的就只能是沉默了,更何況人家風塵僕僕的把小不送過來他也不能把他趕出去不是。
  「你累了就去睡吧!」看著忙碌了許久的男人,齊牧輕聲提醒著。
  「嗯!你不去嗎?」 墨洛維斯把文件隨手放到茶几上,伸展著因為太久沒活動而僵直了的身體,目光依舊定著齊牧的身上,冷峻的詢問道。
  「不用了!我才睡醒!這會還不困!」竟然他要留下來,那齊牧今晚是注定不能有一個好眠了,大不了不睡覺,不就是一個晚上嘛!他還頂得住!——這就是齊牧打的算盤。
  說完齊牧擺去一副請君隨便的樣子,重新拿起遙控器按了起來,要是有台電腦就好了,就算沒有電腦有台DVD也好啊!齊牧看著那些無聊的節目在心裡嘀咕著。
  不得不提的是齊牧這個家絕對算是貧困戶級別的,年代有些久遠,帶著些腐朽的氣息,傢俱都是上一個主人留下的,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最昂貴的就數這三樣電器了——電視、冰箱、洗衣機,而此刻齊牧身下的沙發更是有不少的口子與劃痕。
  「你明天開始上課吧!難道想熬一個通宵,或者想跟剛才一樣在沙發上度過一宿。」 墨洛維斯好整以暇的看著齊牧,眼睛是洞察一切睿智,渾身上下透著絲慵懶的氣息,跟那冰冷的氣質糅合在一起,輕易的便可蠱惑人心。
  被對方說中心中所想,齊牧面上有些窘然,想出聲反駁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畢竟對方說的都是事實,那彷彿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讓他根本就無從接口。
  「既然都不想,那就上去睡覺!」 墨洛維斯起身走到齊牧面前,拿過他手中的遙控器直接按下關閉鍵,話語裡帶著些不容質疑的堅定意味,熾熱的氣息直直的噴灑在齊牧的臉上,頓時整個客廳變得曖昧非常。
  小不識相的從齊牧的懷裡竄了出來,找了個角落用爪子扒拉著耳朵,屁股衝著客廳裡的兩個人趴了下來,充分是實踐了非禮誤看非禮誤聽的道理,讓齊牧看著哭笑不得,不過現在齊牧根本就沒有空搭理它。
  在小不竄下去的間隙,齊牧已經被某人強硬的抱了起來,逕直向著樓梯走去,「喂!……放我下來……」一時激動齊牧連稱呼都忘了,直接改用喂,手腳不斷的掙扎著,臉上也憋得通紅。「放我下來……我已經不是瞎子了,自己會走。」
  一句我已經不是瞎子了,讓男人腳下一頓停了下來,趁著這當口,齊牧掙扎著站了起來,脫離了那厚實灼熱的胸膛,對上齊牧乾淨清澈的黑眸,墨洛維斯眼中神色竟是說不出的複雜,只得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浴室裡傳出的流水聲,齊牧全身僵直,身體繃得老緊,等對方從浴室裡出來,齊牧更是連呼吸都忘了,閉著眼睛裝死人,那落在他臉上的灼熱的目光,讓他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層薄汗。
  「你睡覺都不用呼吸的嗎?」直到一個帶著調笑意味的聲音響起,立馬讓齊牧窘得可以,臉上一片通紅,也不知是因為憋氣憋得太久,還是因為被對方抓了個整著感到不好意思。
  被對方這麼一說齊牧也不能再裝下去了,睜眼望著那立在床邊盯著自己的人,金色的頭髮濕漉漉的正往下面滴著水,絕美硬朗的輪廓在燈光下異常耀眼,藍眸裡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齊牧竟有些移不開目光了。
  其實墨洛維斯又何嘗不是被那望著自己的人蠱惑了呢!此刻的齊牧頂著自己那張沒有經過任何遮蓋的臉,就那樣用乾淨的目光望著自己,他想不被蠱惑都難!
  「咳!~」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齊牧低頭從床上爬了起來。「還是不困!我去看電視。」說完掀開被子下床,套上拖鞋就要下樓,不想手臂卻被對方緊緊的抓住了。
  「竟然睡不著,那就幫我頭髮把擦乾!」把不知從那裡變出來的毛巾塞到齊牧手裡,拉著他坐到床邊完全不給對方拒絕的時間。
  看著自己手裡的毛巾齊牧怔怔了許久,再看看那等著自己給他擦頭髮的大爺,齊牧認命的脫掉鞋子爬到床上,蹲坐在某人身後幫他細細的擦著,手指流連在那柔軟順滑的金髮間,那樣的觸感竟是說不出的舒服,剛開始齊牧還帶著些敷衍的意味,到後來卻顯得無比的專注。
  從前到後每一個地方齊牧都沒有遺漏,修長的手指十分之靈巧,「好了。」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一室的靜謐,「哦!」齊牧看著那耀眼的金髮悻悻的移開了手。
  「夷!~」收回手卻無意間瞥見男人脖子上帶的東西,齊牧驚疑出聲:「這鏈子我好像在那裡見過。」因為對方是背對著自己的關係,齊牧也看不真切,只覺得那玩意十分的眼熟。
  被齊牧一說男人準備起身的動作僵了一下,轉過身來目光緊鎖在齊牧的臉上,這回齊牧終於看清了,指著那鏈子,眼睛裡是說不出的吃驚,「你……它怎麼在你這裡……」
  「那你覺得它應該在誰那裡?」勾著嘴角,墨洛維斯欺進齊牧,沉聲問著,昏黃的燈光下那放大的臉,讓齊牧心跳頓時快了起來,鼓動著好似就要蹦出來了一般。
  「應該是在……」說到一半,齊牧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征怔的在對方的臉上逡巡著,越看就越覺得熟悉,當下齊牧被自己冒出來的想法下了一跳,整個人愣在了那裡,許久方不確定的道:「你就是他?」
  齊牧這話問得很奇怪,估計一般人是聽不懂的,可我們的墨洛維斯同志可不是什麼一般人,自然是難不到他,「嗯!」只聽他淡淡的哼了一聲,肯定了齊牧的猜想,目光一直焦灼在齊牧的臉上,沒有半分移開的意思。
  在對方點頭的剎那,齊牧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就想吼一聲:這是什麼世道啊!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只瞪了對方一眼,心下再一回憶,自己之前到底跟那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不想還好,一想浮現在他腦海裡的竟是那個激烈的吻,剎時,齊牧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的初吻竟然給了眼前這男人,給了自己的父親!(某孜:你的初吻更早之前就被別人偷了啦!~)齊牧真真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了,手指卻是不自覺的撫著自己的嘴唇!
  這下意識的動作,落在墨洛維斯眼裡,立馬讓他知道了對方此刻的想法,狹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趁著齊牧還有些呆滯的空擋,抬起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那灼熱的溫度,溫軟的觸感,讓齊牧瞬間清醒了過來,想後退,後腦勺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手牢牢的按住了,讓他退無可退。
  那霸道的男人,輾轉蹂躪著齊牧那瑩潤飽滿的紅唇,或吮吸或輕咬!久久的流連著,靈巧的舌頭輕撬著對方的牙關,想闖入那甘甜的深處,可惜對方卻沒有一點配合的意思,牙關咬得死緊,不管他怎麼撫弄都不鬆開。
  帶著絲不耐的暴虐,男人抓著齊牧下巴的手猛然用力,疼得齊牧齜牙,就是這一瞬靈巧的舌頭闖了進來,霸道的肆無忌憚的掃蕩著,像帝王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不管齊牧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房間裡充斥著嘖嘖的水漬聲,伴隨著偶爾的幾聲輕哼!
  吻到最後,齊牧滿臉漲紅,只覺呼吸都困難,更不要說掙扎了,在對方放開自己的那一刻他差點腳下一軟直接倒在床上。
  「快點睡覺吧!」男人不給齊牧任何反應的機會,碎吻著齊牧的唇角,伸手關燈,順手把齊牧帶倒在床上,拉上被子,攔腰把人鎖在自己的懷裡,幾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齊牧一時竟被搞蒙了。
  待他反應過來時,對方的呼吸早已變得綿長,看著他直恨得牙癢癢。想掙開那束縛著自己的手臂卻發現沒有半點鬆動的跡象,無奈齊牧只得就著那姿勢轉身藉著窗外的光線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俊臉。
  這一看齊牧便被迷惑了,伸手輕輕的細細的描繪著對方的眉眼、鼻樑、最後竟久久的停在了那冷毅的薄唇上,描摹著它的形狀,腦中閃過剛剛那一幕讓他如遭電擊一般,飛快的縮回了自己的手,心跳卻是不斷加速跳動著。
  順著那硬朗絕美的面部輪廓,優美的頸部弧線,齊牧的目光定格在了那落於對方胸前的項鏈上,看著那在暗夜裡依然流光溢彩的不知名石頭,齊牧只覺得這項鏈跟這人竟是說不出的合適,起碼比他帶著合適。
  呆看了半晌,齊牧才驚覺自己這會的表現實在是不太正常,撇嘴轉身,往外面又掙了掙,終是無濟於事。
  唇上傳來的微微的脹痛,口中還殘留著對方的味道,齊牧腦中鬧哄哄的,這晚上又是一番煎熬,宵軒、林夕、還有自己身後這人,齊牧只覺頭痛欲裂。
  六十四 唐懿

  翌日,鬧鐘一響,齊牧就翻身下了床,低血糖的他此刻完全處與迷糊狀態,習慣性的從衣櫃裡拿出校服,一一換上,末了半瞇著眼倚靠在衣櫃上扣著襯衣的袖口,緩了會兒,齊牧低血糖的狀況緩過去了,眼睛也變得清明起來,不想抬頭卻直接對上了那雙深邃的藍眸,一時愣在當場。
  「……!」嘴唇翁動了幾下,眼裡浮起幾分尷尬的窘意,臉上似乎也染上了些許異樣的顏色。「我去做早餐。」略也些不自然的擠出這幾個字,齊牧轉身推門走了出去,面上是說不出的淡然,可惜那有些匆忙的步伐輕易的打破了他所有的掩飾。
  房間裡的窗戶洞開著,春風早已帶上了些許的暖意,在房間裡肆意的掃蕩著,木製結構的房門輕晃著,也不知是因為那風,還是因為那少年離開時的動作,男人帶著幾分邪意坐在床邊,藍眸裡有一種名為慾念的東西在蒸騰肆虐著。金色的頭髮在風中跳躍著,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齊牧在廚房裡忙乎了一會,就把剛剛的事拋在了腦後,不是他這人天生樂觀看得開,而是他的性格使然,對什麼事都有些漠然。
  小不在他的腳下瞎轉悠著,不時討好的在齊牧的小腿上蹭幾下,不知是在為昨晚的背叛道歉,還是在為自己的早餐賣力,不管它是出於怎樣的目的,齊牧是打定主意無視它了。
  半晌,也沒見自己的小主人有什麼動靜,小不只得悻悻的用濕露露的目光望著齊牧,嘴裡傳出低低的嗚咽聲,看上去是說不出的可憐,如果這樣的小不被某些同情心氾濫的女生見到了,那一定是抱在懷裡好生呵護一番,可落在齊牧眼裡,那就什麼都別想指望了。
  「你給我安靜點,昨天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你這條色狗。」把準備好的狗糧放在小不的面前,齊牧還不忘忿忿的警告上幾句,引得小傢伙嗚嗚的哀號出聲,看上去好不可憐。
  待齊牧端著餐盤走出廚房,某人早已在餐桌上坐定了,正好整以暇的看著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文件,再從容不過的把餐盤放在男人的面前,齊牧就挑了個相對比較遠的位置坐了下來,默默的吃著自己的早餐,沒有半點要說話的意思。
  初春的季節,早晨六點多的光景,整個世界都被包圍在一種靜謐的安詳裡,除去那在不經意間傳來的鳥叫聲,剩下的便只是那幾可相聞的呼吸聲,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都瀰散著一種異樣的和諧,讓人的心裡漲得滿滿的,安靜非常。
  天色還不太澄亮,灰濛濛的,照進屋內的光線更是少得可憐,幸好那白色的老舊熾光燈還在苟延殘喘的運轉著,讓屋裡亮堂了不少。
  男生安靜的坐在那灰暗的角落裡,迷濛的光線在他身上勾勒出淡淡的印記,光與影的搭配讓男生看上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男人因為這突然冒出來的感覺,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頓了一下,心下更是一緊,陌生的感覺讓他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的迷茫。
  「我要去上學了!」吃完早餐,拿著書包正準備出門,卻猛然頓住了身形,轉身直視著對方淡淡的說道,其意思其實就是:我要去上學了,你怎麼還不走!
  「嗯!……要我陪你去嗎?」對視良久,某人淡漠的問道,面上更是說不出的認真,可仔細探究的話一定不難發現那藍眸中閃過的一絲狡黠的笑意。
  被對方反將一軍,齊牧只覺一陣無力,聽了這問話,怔在了當場,一時竟不知該怎樣回才好,「……不用了!我要出門了,你什麼時候回去!」竟然,迂迴的話你裝不懂,那乾脆就直截了當的來,看你還怎麼裝,齊牧在心裡腹誹著,面上卻是一陣赧然,與對方對視的目光也愀然的游離了幾分。
  「現在!」 墨洛維斯拿著文件從容的起身走到齊牧身邊,「走吧!」手上在自然不過的想去拉齊牧的手,卻生生的被齊牧側身躲了開去,瞬間氣氛又跌到了谷底,一切都彷彿定格住了一般,就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了起來。
  男人落空的手,在空氣中僵硬了幾秒,最後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骨節分明蒼白,蘊藏著一股讓人畏懼的力量與威勢。
  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從身邊那人的身上襲來,凌厲非常,讓齊牧有種想逃跑的衝動,說實話齊牧剛剛那動作下意識的反應成分居多,畢竟他是學過武,可有心避開也是真的,這樣親暱的動作讓他直覺的想避開。
  「我們走吧!」帶著一種強烈的不安,齊牧強做淡定的率先向門口走去,話語更是說不出的冷靜,就好似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可惜還沒有走出幾步,手臂就被生生的扯住了,身形也定在了當場。「你就那麼不願被我觸碰嗎?」男人的聲音冷意肆虐,夾雜其間的還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裂痕,瀰散著一股淡然的淒意,更多的卻是讓人無法招架的冰冷迫勢。
  不覺的,齊牧只覺整顆心因為對方的話語揪痛了起來,轉身想說點什麼,卻剛好望進了對方那深邃的藍眸,下心一陣抽痛,那拉扯著自己的手更是不斷的收緊,讓他痛的幾乎麻木。
  「不是!」對峙良久,齊牧再次敗下了陣來,張口輕輕的說道,聲音裡帶著一股子無力的頹敗疲憊之感,淡淡的融在空氣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卻足以敲痛對面那人的心頭。
  齊牧真的覺得累了,比起身體上的累,精神上的疲憊更讓他不堪忍受,從那個紛亂的晚上一直到如今,他無時無刻都被那從心間湧起的痛苦折磨著,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靜一靜才好,真的只需要靜一靜就好!
  「我們走吧!」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鬆了幾分,齊牧掙了掙逕自走出了門,留給身後那人的就只有那落寞疲憊的背影,在晨曦中飄渺虛淡。
  手上還殘留著對方的溫度,看著那已然走遠的人,墨洛維斯第一次學會了妥協,那個疲憊不堪的男孩,那落寞的背影,讓他心如刀絞,只想把對方緊緊的擁在懷裡,可現在不能,因為他知道他需要的是安靜。
  冰冷的氣息瞬間消失於無影,留下的就只有那藍眸中眷戀的疼惜,「不是拒絕的那麼乾脆嗎?為什麼還痛苦?」對著那走遠的身影,男人冰冷的輕聲呢喃著,落於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著。
  間隔一年的時間,再次站在教學區的教學樓前,齊牧不禁有些恍惚,一切的人事物都陌生了幾分,現在的高三十班會是什麼樣子齊牧不是很清楚,布勒克雖然跟他說過不少,可到底還是只講了個大概,不過這些齊牧也是不大在乎的,畢竟那對他而言是無關緊要的。
  在還算熟悉的教學樓裡穿行著,不時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從身邊經過,或討論學習,或交流工作,到處都透著股濃烈的學術氣息,一時齊牧竟有幾分羨慕起他們來。
  在豪華宏偉的教學樓裡轉了幾圈,齊牧依然沒有找到高三十班的教室,想找個人問一下,可惜這會早已是上課時間,走廊上此刻正空蕩得可以,難道第一天上課就要缺席?齊牧無奈的想著,心下打定主意:要是再遇不到人的話,就找個地方先睡一覺,等下課了再來找人問一下。
  不過這回齊牧的運氣還算不錯,才拐上另一條道,迎面就走來了一人,來人步伐匆匆,穿著休閒服,拿著本書,面容隔得遠了也看不真切,不過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乾淨溫暖的氣質看,長相一定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等人走近,齊牧倒是有些被震撼到了,並不是說來人長得太醜,更不是來人有什麼另人驚艷的外貌,起碼相較於齊牧身邊的那幾個,這人的長相也就一般了。
  不過他卻是真真實實把齊牧給迷惑了,這一切無關於他的外貌,只因為他的氣質——乾淨澄澈的貴公子氣質,飄渺得不真實,猶如下凡的小仙,讓人不敢褻瀆半分,這樣的人不管走到那裡都是讓人膜拜的吧!當下齊牧都有些不敢出聲問話了,就身怕自己回褻瀆到對方。
  「那個……同學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思想上掙扎了許久,最後齊牧還是在那人過身之際,問出了聲,雖然齊牧是被迷惑了,可腦子卻始終都是清醒的,所以該問的還是要問的。
  從長相看,這人年齡應該不大,那叫同學應該沒有錯吧!齊牧還在為剛剛自己一急不小心脫口而出的稱呼考量著,對方就開口了:「可以!需要幫什麼忙?」跟剛才他匆忙的腳步完全相反的是這人講話很是沉穩,一絲急切的感覺都沒有,聲音澄澈得就彷彿那山上潺潺流淌的清泉,沁人心脾。
  「你知道高三十班在那裡嗎?可以給我指一下路嗎?」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齊牧問出了口,在他看來不管怎樣一個大男生跑來問路,多少都有點怪怪的。
  「你也要去高三十班!那剛好!你跟我一起走吧!」說完男人淡笑出聲,又邁開了腳向前走去,步伐依然匆忙。
  跟在他的身後,齊牧不禁有些佩服起眼前這人來了,明明很著急,可被人攔了也沒見半點脾氣,語氣更是十分溫和,這樣的人就好似那遼闊無垠的天空一般,包容著世間的一切,讓人仰視!僅僅只是站在他的身邊,齊牧就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暢快自在,心裡的那些紛擾都被其撫平,留下的是一片難得的安靜。
  第一回齊牧在見到另一個人第一面時出現了這樣的感覺,甚至有種想跟這人待在一起的衝動,只為了尋求心間那難得的片刻安靜,這想法冒出來時,齊牧自己都被嚇得不清,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兩個人在教學樓裡穿行著,步伐匆匆,不一會兒就站在了高三十班的教室門口,依舊是位於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依舊是透著絲詭異的安靜,就如同當初齊牧剛來時那般。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還沒接近那教室,大老遠的齊牧就聽到了不小的喊話聲,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當他們到達門口時,一切都被安靜替代。聽到這裡齊牧心下一陣好笑,不管是那裡的學生都是一樣的!
  這一路走來,齊牧對眼前人的身份,心裡自是有了一番琢磨,聽他剛剛那說法,顯然他是正好也要到高三十班來的,那麼他的身份不是學生就是老師,二選一的選擇題,這會聽他們這樣一陣叫嚷,想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都難了,不過眼前這人當老師也是真選對了職業,更他身上的氣質剛好相合。
  「你是今天剛回來復課的齊牧吧!我是你們的地理老師:唐懿,去年剛調來的,以後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來找我。」趁著還沒進門的間隙,溫和的男人笑著跟齊牧自我介紹著,溫柔卻也帶著為人師表的說服力,讓人信服。
  「嗯!謝謝。」對於這樣的人齊牧自然是喜歡的,知道對方是自己的老師心裡隱隱有些高興,其他的更多的也就沒了。
  看著笑得有些淡然的男生,男人臉上包容的笑容依舊沒變,「你先進去吧!我給你墊後,這樣也就不算遲到了。」說出的話語帶著些調皮的意味卻是溫和得暖人。
  「謝謝你!唐老師。「說實話被別人這樣照顧齊牧還真有點不太適應,不過人家到底也是好意,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齊牧的出現,引起的反應自然是強大的,整個十班都沸騰了,畢竟齊牧對於十班而言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是他改變了十班一直以來的地位,改變了十班屈辱的歷史。
  「老大!你回來了啊!」
  「老大!……」
  ……男生們因為齊牧的出現紛紛圍了過來,一個個顯得很是激動,當然也有幾個不識相的,不與齊牧為伍的小角色,圍坐在角落裡,這些人裡就數迪卡爾對齊牧積怨最深,這廝到現在還對當年齊牧搶走他老大之位耿耿於懷,那目光就只差直接上來把齊牧當場秒殺掉了。
  如果是男生是激動的話,那女生就只能用瘋狂來形容了。
  「齊牧!是齊牧誒!他們終於回來了。」
  「恩恩!他還是更以前一樣帥。」
  ……不過幸好女生的瘋狂,就只限於三兩圍在一起討論叫囂一下,並不是像某些花癡似的,一點都不在乎言行,從這點就足可以看出,這學校的人都不是什麼平庸的貨色,起碼每個人的背後都是有勢力有料的。
  相較於大家的激動,齊牧的表現則要平靜上許多,只是溫和的跟眾人打了聲招呼,就在後排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咳咳!」眾人本來還想再糾纏一番,卻被幾聲假咳聲阻止了,紛紛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整個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大家見到老朋友很高興,可課還是要上的,今天我有事耽誤了一下,抱歉!」在講台上站定,唐懿淡笑著向下面的學生道著歉,眼睛卻是望著齊牧,好一番擠眉弄眼,那裡還有半點老師的樣子,看得齊牧嘴角一陣抽搐。
  「好了言歸正傳,新學期我們要上的第一課……」不管怎麼說唐懿也還算是一個很稱職的老師,不一會兒課堂就按著正常的走向走著,嚴謹卻不失風趣的教學風格,寓教於樂的和諧氛圍,讓原本死氣沉沉的課堂,不時也會爆發出一陣陣的笑聲。
  看著那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男人,齊牧不禁想起了另一個人,當初他給自己講課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表情,專注而自信,這樣想著齊牧不禁有些懷念起了那時的一切,或者說突然有些好奇男人除去冷漠以後的另外的一面。
  就在齊牧有些游神之際,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裡,齊牧你跟我回辦公室一趟,其餘的人下課。」講台上的男人,邊著手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邊大聲的宣佈著。
  被點了名,齊牧有些不解的望著講台上的人,可顯然對方並不打算跟他解釋點什麼,沒有辦法齊牧只能起身乖乖的給在男人的身後,隨他一起回到了辦公室,最重要的是:他一點都不討厭眼前的老師。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下,我去給你拿飲料。」進了辦公室,唐懿溫和的招呼著齊牧,轉身打開了位於角落裡的冰箱,拿出了兩瓶紙裝的牛奶,轉手送進了隔壁的微波爐裡,只眨眼的工夫帶著微微熱度的牛奶就送到了齊牧的手裡。「喝吧!天氣還有點涼,還是喝熱的比較好。」
  「謝謝!」本來齊牧還想拒絕的,可看著那人暖人的表情,齊牧只得伸手接了過來,淡淡的暖意從那牛奶上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心理,竟是說不出的舒服。
  趁著喝牛奶的間隙,齊牧抬頭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帶著跟他主人一樣氣質的辦公室,一塵不染、整潔乾淨、簡單的擺設、該有的東西卻一應俱全,在晨曦的斜輝下透著淡淡的祥合氣息。
  「我這裡很好吧!」齊牧正觀察得用心,冷不防的被對方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臉上有些尷尬窘然。「嗯!很好。」望著對方臉上包容的笑意,齊牧也恢復了以往的從容,肯定的讚美著。
  「你喜歡這裡就好,畢竟以後你也要常待在這裡的。」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被他輕呢出來,讓齊牧有些怔怔然,張口欲問卻被對方溫和清澈的聲音打斷了,「我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講一下這事。」
  齊牧也不打斷他,遞過去一個讓對方繼續的眼神。「你休學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我們老師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補課,時間是每天放學,以及週末,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用心,好好配合爭取盡快敢上來,還有!我是你的新班主任。」
  看著對面笑得一臉溫和,超然於世外的人,齊牧張了張嘴,幾次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他想說他不需要補課,反正該學的他都學了,可是對上那張笑臉,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為什麼這人要做老師!應該做牧師才對!齊牧在心理腹誹著,可即便是如此最後齊牧還是答應了下來,畢竟人家那也是為了他好,他也不好拒絕,再者跟這樣的人呆在一起,他是非常之願意的,雖然這人有點聖母,卻能讓他身邊的人感到無比的自在、舒服。這樣的人大概是誰都無法拒絕的吧。
  六五 瑣碎

  放學回到宿舍,殘陽落日,伴著晚風,小不正趴在院子的小窩裡,打著盹,一副迷糊的樣子,估計熬不了多就會倒下,一進門齊牧就覺得安靜的可以,布勒克那傢伙還真是不夠意思,看著隔壁安靜到不行的院子,齊牧不禁覺得有些寂寥,腦海裡有個人影浮上了心頭,讓他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再看手裡拿著的手機只覺燙手非常,那些人那些事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才好,從那日離開後,他就沒有跟宵軒聯繫過他了,直覺告訴他這是明智的選擇,可心裡卻是痛的可以。
  還有那個以前一直很開朗的女生,那個會拍他肩膀大聲吆喝他的女生,如今他竟不知該如何去聯繫她,裝做若無其事嗎?可他真的辦不到,而且也許她早就已經厭惡了他,想到這裡齊牧不禁皺起了眉頭。
  坐在院子的台階上,看著天邊的殘陽,再看看光禿禿的院子,伸手想招呼小不過來,才發現剛剛還在抽瞌睡的傢伙,這會早已趴下去了,狗嘴旁邊一片晶瑩,看得齊牧一陣無語,只得悻悻的住了口。
  這樣的光景,齊牧不覺的感到了幾分傷感,太陽的餘輝,一點點的消散,路燈一盞盞的亮起,昏黃的燈光,照得樹影婆娑,身後的屋子一直被黑暗所佔據,齊牧竟覺冷得可以,這才好似從恍惚中醒了過來,「竟學會了多愁善感。」齊牧有些自嘲的拉扯了一下嘴角。
  剛起身準備回屋,小不那小東西倒是有了動靜,竄到齊牧的身邊蹭著他的腳,「幸好有你在!」伸手拍著小不的頭,齊牧笑得有些苦澀的低聲呢喃著。
  就在這時,院子的小門被推了開來,今天早上才離開的男人又出現在了齊牧的面前,昏黃的燈光打在來人的身上,讓人看不真切,朦朦朧朧,齊牧一時竟無法確定自己看到的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
  「你怎麼站在這裡?」冷漠的聲音透著些淡淡情愫,不知是擔心還是痛惜,又或許是兩個都有,把目光從那漆黑的屋子轉到齊牧的身上,墨洛維斯堅毅絕美的臉隱在黑暗裡,可那目光卻直直的望進了齊牧的心裡,在那一瞬間撫平了齊牧剛剛所有的不安情緒。
  「沒什麼?我就出來看看!」摸著小不的頭,齊牧望著男人,回答得有些淡漠,「你怎麼來了?」似是想起了什麼,齊牧反問出聲,墨色的眼眸在暗夜閃爍著熠熠的光芒。
  「難道我不能來?」 墨洛維斯一步步的走進,直至齊牧的面前站定,把齊牧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裡,才霸道的沉聲說道,迫人的氣勢讓齊牧識趣的收了聲,再者,這學校多半都是人家的,他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又或者,齊牧是欣喜於對方的出現的,所以才不想去追究什麼,當然這點齊牧自己是絕對沒有意識到的。
  看著那坐在台階上的男生,墨洛維斯眉頭輕蹙,包含著濃濃的不滿意味,「怎麼穿這麼少,回屋!」命令式的口吻,不容拒絕的強制,說話間原本還在男人身上的衣服,落在了齊牧的身上,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傳來讓齊牧的心瞬間升起了一種奇妙的情愫,怔在了當場。
  「回屋!」男人不滿的再次低吼了一遍,聲音低沉得可怕,目光也犀利上了幾分,這回倒是把齊牧的心神拉了回來。
  屋子裡昏黃的燈一盞盞的亮起,原本寂寥的一切,也因為身邊這男人的出現,有了絲絲的暖意,一分分的流竄在屋子裡,莫名的那一瞬齊牧的心安定了下來,竟是說不出的靜謐。
  「吃飯沒!」齊牧把小不從懷裡放下來順帶有些不捨的把男人的衣服拿下來,抓在手裡,淡淡的問著,略帶著些關心的意味,不過如果不仔細聽的話,還真的是難以辨認出來。
  「沒!」男人站在空調機前操弄著,聞言抬頭應了一聲,復又低頭弄著那老舊的機器,眉頭始終都緊皺著,看樣子對那玩意是非常不滿意。
  春末時分,白日裡氣溫是有所回暖,可一旦入了夜,那溫度就是天差地別,多少都讓人有些受不了。看著男人有些黑沉的表情,齊牧只得停了走向廚房的腳步,轉身走了過去,那破玩意估計也就只有他才弄的好。
  「我來吧!」擠身在空調面前站定,看對方退開了幾分,齊牧才伸手在那老舊的機器上不輕不重的捶上了幾下,還別說,不一會而就聽「呼呼!」的風聲,有些許的熱氣往外冒了出來,跟任何一件老舊的機器一樣伴隨著有些嘈雜的機器運轉聲,就如同那將死的老狗一般苟延殘喘著。
  帶著些無奈,齊牧輕敲著那機子,側身再平常不過的對男人道:「這下子能用了,我去做飯!你先坐吧!」說完直接轉身進廚房忙碌了起來,只留墨洛維斯一臉難看的站在客廳了,臉色媲美鍋底,說不出的恐怖。
  小不那小東西很會看臉色的窩在沙發裡,用爪子捂著眼睛,一副怕怕的樣子,半天也沒有動靜,不得不說經過那三個月的相處,它已經深知某人的殘暴,該躲得時候自然是要躲的。
  齊牧在廚房裡忙碌著,菜洗到一半,發現某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高大堅毅的身軀足以把齊牧籠罩在他的身影裡,讓他無處可逃,想到這裡男人輕勾起了嘴角,面色也緩和了幾分。
  「站在這裡幹什麼?一會就好了。」估摸著對方是等不急了,齊牧輕聲的嘀咕著,手下的動作依然沒有停的進行著。
  「我明天會讓人來把這屋子重新整修一下。」其實他開始想的是重新修建一所房子,或者搬到A區去,可以齊牧的性子多半是不願意的,想到此他也就退而求其次了。
  「夷……!」帶著些驚訝,齊牧有些怔怔然的望著某人,一時竟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聽了,這也不怪齊牧會這樣的反應,以男人以往的性格,像這種事他想幹就干霸道得很,哪裡會向齊牧說上一聲,今天這事倒是奇了怪了。
  「哦!隨你吧!」良久,齊牧拉回心思的應了聲,低頭繼續這自己手上的活,這事估計就算他拒絕了也沒有用。對方能提前通知他一聲已經夠給他面子了,想到這裡齊牧不覺的露出了一抹苦笑。
  吃完晚餐,齊牧在廚房裡刷著碗,墨洛維斯則坐在沙發上處理著手上的文件,小不佔據著沙發的另一頭安靜的打著盹,安靜的氛圍,和諧到不可思議,偶有流水聲響起,讓整個屋子都有些氤氳!
  自然當天晚上墨洛維斯還是穩穩的佔據了齊牧的大半張床,剛開始兩個人還各睡各的,可到後來不知怎麼的,半夜齊牧醒來,卻發現自己被某人緊緊的禁錮在了懷裡,不管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的。
  從這之後,墨洛維斯每天晚上都會準時的出現在齊牧的面前,剛開始還頂著那張真正的人,可布勒克那小子回來後,某人就換上了另一張名為墨洛的臉以齊牧的朋友自居,強行的闖進齊牧的生活裡,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刻的齊牧就只想把眼前的男人揣下床才好,無奈手腳皆被對方束縛糾纏著根本什麼都辦不到,就在這時,被齊牧仍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震動聲響,從齊牧的角度看依稀可以看到屏幕上躍動著的「宵軒」二字。
  剎時齊牧面露驚詫之色,只想著一定到接到那電話才行,不覺的掙扎的力量又大上了幾分,這回就算是再不願意醒來的某人,也不得不起來了,掙開來的眼睛清澈透明,說不出的銳利有神,那裡有什麼睡意,估摸著醒來已經有些時候了。
  「快點放開!我要接電話。」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現在的齊牧顯得有些急噪,失了以往的淡定,口氣也不善了起來,感覺束縛著自己的力量鬆了幾分,齊牧掙扎著坐起身來,飛快的接通了電話,一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電話那頭一片靜默,只有那些微的呼吸聲,證明著對方的存在;而電話這頭,齊牧能做的也只是緊緊的抓著電話,幾次張口都憋了回去,墨洛維斯則一臉不耐的靠在床頭上,暗沉著臉死死的瞪著那手機,只恨不得把那玩意兒直接砸爛才好。
  良久,久到齊牧幾乎認為電話那邊根本就沒有人存在,久到齊牧那著手機的手都有些麻痺的時候,那邊的人才終於有了動靜:「以後……我們還是兄弟嗎?」明明是簡短的一句話,卻好像用光了對方所有的力氣。
  暗啞的聲音隔著遙遠的距離迴盪在耳際,齊牧瞬間竟覺眼眶一熱,有什麼東西就要冒出來一般,可終是什麼都沒有,除去那有絲顫抖的手,齊牧從表面上看沒有一絲的不對勁,臉上的表情在燈光下曖昧不明。
  「嗯!」齊牧輕哼了一聲,帶著濃重的鼻音,透著滿滿的堅定。
  電話那邊的人因為這回答再次陷入安靜之中,齊牧的心也緊緊的提了起來,耳邊聽到的便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其他的好像都不存在了。
  半晌,只聽耳邊傳來一陣盲音「嘟!嘟!……」驚得齊牧腦中只餘一片空白,好一會都呆呆的拿著手機沒有絲毫的動靜,就那樣呆呆的聽著那一陣陣嘟嘟的聲響,許久才拉扯出一抹愧疚的苦笑,把手機放了下來。
  窗外的天空黑得深沉,齊牧的心也點點的被那暗夜吞噬著,這不正是他所要的結果嗎?一個對大家都好的結果,可為什麼在這一刻,他卻心痛的無以復加呢!這樣自私的自己連齊牧自己都想吐棄一番,終了換來的也只是一抹苦笑。
  冰冷的夜裡,齊牧感覺到男人把自己緊緊的抱在了懷裡,一陣陣的暖意,從那人的胸膛上傳來,讓齊牧忘記了掙扎,他現在就只想這樣靜靜的呆一會,就算是在那人的懷抱裡也不要緊,只要一會兒就。
  牆上的時鐘,『嗒嗒』的走著,一步步的,伴著男人的心跳在齊牧的耳邊輕漾著,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什麼,不一會兒,就只聽一陣綿長的呼吸聲,宣告著主人的入眠。
  墨洛維斯伸手輕撫著男生精緻的臉,一絲絲的描摹著,帶著些小心翼翼,帶著些疼惜。幽深的眼眸在這漆黑的夜裡散發著邪魅的暗芒,帶著強烈的掠奪氣息,那灼熱的目光,透過齊牧的身體,變得悠遠異常。
  第二天醒來,齊牧對昨晚自己在某人懷裡睡著了的行徑,大感不齒,順帶著這一整天的心情也都低落非常,某軒的事經過昨晚那電話,多半是解決了,這點齊牧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可不知為什麼他心理就是堵得慌,就是過不了自己心理的那道坎。
  「怎麼不吃!」餐桌上,墨洛維斯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望向齊牧,眉頭微不可見的輕皺著。
  「唔?……沒什麼。」猛的一聽到那低沉渾厚的聲音,齊牧略略有些飄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搖著頭應著,繼續低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這天,布勒克那傢伙依然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起來支支吾吾的,倒讓齊牧不好多去探究什麼。
  放學時,不意外的齊牧被唐懿喊到了辦公室,開始了對方強加給自己的補課活動,不得不承認的是對方講課真的很有一套,再加上就算是回了宿舍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小不那個傢伙估計還在睡覺,齊牧對回宿舍也沒有多大的興趣,比起回宿舍,也許這樣的補課會好過上許多。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窗外洋洋灑灑的飄起了小雨,夾著春末季節裡依然不減的寒意,齊牧認真的想集中精神在對面那人所講的東西上,可努力了幾次卻都飄離了心神。
  「今天就到這裡吧!」在齊牧再次神遊天外之際,溫和的聲音咋起,夾雜著些許的笑意,讓齊牧頓覺有些訕訕然,不過表面上還是說不出的平靜,只輕點頭,收拾東西出了門。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送齊牧到門口,溫和的男人笑問著,那笑容乾淨非常,讓人不覺的想再靠近上幾分。
  可這會齊牧卻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些,「不用了!」淡笑著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齊牧快步消失在了雨幕裡。

  六六 夜雨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男生一點點消失在雨幕裡,男人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的消散而去,望著雨幕的明眸悠遠非常,眼底是一抹難掩的郁色。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暮色四合,齊牧匆匆的在雨幕裡行進著,到保衛室取單車時,原本還稀稀拉拉的雨,漸漸的大了起來,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賤出耀眼的水花,齊牧騎著單車在暗夜裡穿行著,傘的作用早已微乎其微,雨水肆無忌憚的跌落在他的身上,到最後齊牧乾脆把傘收了起來冒雨前行著。
  這樣的時間,本應該是華燈初上的熱鬧時分,卻因這場突然而至的雨,讓整個世界都莫名的安靜上了幾分,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商店也大多是半掩著,偶爾幾輛匆匆開過的豪華轎車,也因著地形的逐漸偏僻而消失於無影。到後來,街上也就只剩齊牧一人了,再有就是那路旁搖曳著的樟樹,和著雨聲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個寂寥的雨夜裡陪伴著齊牧。
  雨水打在身上有微微的痛感,就那樣從頭到腳的沒有一絲的憐惜,把齊牧淋了個透徹,好在齊牧的書包有防水的功能,不然裡面的東西到這會也就都報廢了。
  距齊牧宿舍所在F區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沿線的房子裡投射出的昏黃燈光,明滅可見。路燈閃爍得厲害,海風夾著淡淡的鹹味,海浪拍打著岸堤,轟隆隆的敲擊著人們的耳膜,再加上心思有些紛亂。
  這樣的情況下齊牧根本就無法聽清身後的聲響,只聽一道長長的剎車聲響起,就見一輛豪華的車子從自己的身邊穿過與路旁的那棵香樟險險的擦過,這下倒是讓齊牧停了下來。
  「小得該死!發生了點小意外。」轎車上,司機轉身跟那閉目坐著的冷漠的男人小心的告著罪,如果仔細看的話一定不難看出司機的恐懼,明明的有些冷意的時節,他卻生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這車子是特別設計的,這樣小小的震動對坐於裡面的人來說也不算什麼,不然這會他估計就沒命了。
  「下去看看。」冰冷的聲音命令出聲,深色的藍眸睜開折射出幽深的讓人畏懼的犀利神色,卻讓前面的人死命的點著頭的同時也悄悄的暗自舒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下車的速度自然也是說不出的驚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希望跑得遠遠的才好,可是這壓根就不可能。
  這頭齊牧對於剛剛的事,心下也清楚了幾分,隱隱的產生了些後怕之感,再加上那早已逝去的年久的記憶,多年前的剎車聲悠遠可聞,頓時讓他蒼白了臉。雨還在不斷的跌落著,劈頭蓋臉的毫不留情,這樣的情形,他根本就沒有心情再去追究什麼?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轎車,便推著單車想繼續趕路,整個人是說不出的狼狽。
  可就在他正準備走人的時候,卻見一黑衣人走了下來,湊近打量起了自己,眼中帶著些怒意。
  「你找死啊!耳朵怎麼長的,這麼大的聲音都聽不到。」許是對車子的隔音效果非常有信心,黑衣人把所有的怒意都發洩了出來,聲音粗嘎很是難聽,與剛剛在車上那小心樣竟是天壤之別。
  「抱歉!」看著那憤怒的男人,齊牧面無表情的回了對方兩個字,便不再多說什麼,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爭吵這樣的事情他是做不來的,『被狗咬了,總不能咬回來吧!』這可是他一貫的信條。
  不理會身後那人罵罵咧咧的話語,齊牧推著單車繼續向前走去,就留那人獨自一人在原地跳腳。「真是個沒教養的傢伙,……!」見人走遠了,男人只得悻悻的收了聲,一臉的不忿的打開車門坐了上去,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堪比變臉,不!也許比變臉還要厲害上許多。
  轉身想向後坐上的君主匯報一下,卻見對方雙目緊閉,便住了口重新發動了車子,才一小會兒就跟剛剛那男生再次擦身而過,本想伸手對外面豎個中指,剛巧瞥見後坐上的君主幽幽的睜開了眼,便快速的收了動作,專心的注意著前方。
  就在這時,黑衣人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寒意,從後坐那人的身上不斷的散發出來,車裡的空氣瞬間凝重了起來,讓人大氣都不感出,自己應該沒做錯什麼事啊!開著車的男人小心的思量著,車子的速度不覺的也慢了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此刻他真的想伸手抹一把汗!
  「把車子退回去。」夾雜著怒意的聲音帶著強大的魄力,讓前面的男人為之一震,雖然不知道自己君上所說的退回去是退到哪裡去,可他還是很識相的選擇了服從,乖乖的倒起了車,不一會就更剛剛那男生再次相遇了,「停!」擦身而過之際,高高在上的君主再次命令道,這回他的臉色竟是比鍋底還要黑上一些。
  眼見剛剛才超過自己的車子又倒了回來,也不知有什麼意圖,齊牧也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可不管怎樣終究還是會遇到的,見車子停了下來,齊牧也沒心思探究是為什麼,只想著超過去,快點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這時,轎車的後車門被打了開來,生生的攔住了齊牧的去路,雨水紛紛飄灑而下,不一會那豪華轎車的車坐上也染上了些許的水。
  「上車!」熟悉的低沉的聲音,讓齊牧不覺心下微微一顫,只覺那聲音遙遠的很,不真實得可以,只當是自己的幻聽。
  剛想避開那車門,拐上另一邊的道,穿著純手工黑西裝的男人從車子裡讓了下來,把齊牧的動作定在了當場,昏黃的路燈下,那絕美的面容,建碩英挺的偉岸身軀,不管那一樣都足夠讓人窒息,就連那雨水似乎都戀上了那精緻的面容,肆意的輕撫著那完美的存在,深邃的藍眸如同海洋的深處,幽深非常足以讓人淪陷其中,此刻那眼中卻是滿滿的怒意和疼惜。
  「上車!」趁齊牧還在愣神的功夫,墨洛維斯把他拉上了車,修長溫暖的手緊緊的把齊牧冰冷的手拽在了手裡,帶著他溫度的衣服也落在了齊牧的身上。
  「快點開車。」一聲低吼把因為君皇這翻作為而怔怔然的司機喚回了神,車子快速的飛竄出去,在雨中穿行著,只留那單車在雨夜的道路上,接受著雨神的洗禮。
  剛在雨中淋著雨倒是沒什麼感覺,這會坐在車上,再加上身邊那人傳來的溫度,齊牧這才感覺到了一陣陣徹骨的寒意不斷的湧上來,就連牙齒都似乎發起了顫,只得微縮著來緩解那寒意,所幸手被那寬厚的手緊緊的握著,暖意襲來。
  車裡空氣依然凝重非常,低氣壓蔓延,開車的黑衣人,不時的從後視鏡裡打量著後面的兩人,帶著絲小心翼翼和幾分畏懼,身怕齊牧把剛剛的事告訴自己君上,同時又對齊牧的身份很是好奇,連續幾日來君上都住在那偏僻的宿舍,而那宿舍的主人自然是讓人不由得好奇的,不過身為手下,他當然知道有些事是不該探究的,也是不該好奇的。
  車子飛快的行駛著,雨水沒完沒了的傾瀉著,越下越大足以將一切都淹沒,滴答滴答的喧囂得可以,卻也可以讓人的心變得非常的安靜,這也許就是雨的奇妙之處。
  到達宿舍門口,依稀可以聽到小不從院子裡傳來的『嗚嗚!』叫聲,齊牧頓時產生了絲絲的愧疚,那個傢伙也許一直都在等他的回來!
  進了屋裡,齊牧只覺自己走錯了宿舍,當下就想退出去看一下門牌,卻被某人攔了下來,「馬上去洗澡!」 墨洛維斯黑著臉命令著,二話不說直接拉著齊牧上了樓,推進了浴室,末了還不忘冰冷的威脅一翻:「你不想自己洗的話,我可以幫你洗。」明明是有些惡趣味的話,被他說去來卻是說不出的正經,冰冷的臉上故我的沒有絲毫的表情。
  「……!」本來齊牧還像就房子的變化和他溝通一下,可一聽這話,暫時也沒什麼心思探究了,而且現在他的確是需要洗個熱水澡,不然明天估計又會病倒,對於這一點齊牧自己都有些汗顏,這段時間他生病的次數還不是一般的多,他可不想再來一回。
  好半天齊牧終於洗完了澡,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拿衣服進來,一時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其實對於以前的齊牧而言直接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的,畢竟自己有的對方也有,可這會要他直接出去,他還真有幾分邁不開腳,臉上也升起了一片緋色。
  「那個……」齊牧伸手敲了敲浴室的門,開口試探性的喊道,也並不指望著有人應他,不想還真得到了回答:「什麼事?」不用猜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了,『難道他就一直站在外面!』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齊牧的心產生也一絲奇怪的漣漪。
  「我……我忘記拿衣服了,你幫我拿一下行嗎!就在櫃子裡。」說完就只聽門外傳來一聲輕哼,就沒有了動靜,估計對方是去給他拿衣服去了。
  好不容易等來了衣服,穿好衣服出來,齊牧臉上依然有些窘然,看著那半倚在門外的男人,更是尷尬萬分。
  屋子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絲毫感覺不出一絲冷意,也只有到這時,齊牧才有時間好好的打量一下這怎麼看都不像自己宿舍的屋子,其實說來也簡單,那就是除去固定住的,不能改變的,其餘的東西都無疑倖免的被換掉了。
  豪華奢侈的傢俱在房間裡融合為一體,竟是說不出的雍容華貴,每一件東西都精緻非常,讓齊牧都不禁有些小心翼翼。
  客廳裡,齊牧撫著小不的頭,安撫著它的不安,面上是一陣淡淡的愧色,男人端坐在沙發上,上位者的氣勢一覽無遺,面色卻是黑沉得厲害,望著齊牧的眼睛藍眸深邃異常。

  六七 布勒克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低沉的聲音,有些質問的意味,墨洛維斯用銳利的眼神打量著那才從浴室裡出來的男生,眼中是隱隱的怒火。
  「補課!」齊牧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才又重新落在了小不的頭上,頭也沒有抬,簡單的兩個字便足以說明一切,手就那樣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小不的身上滑動著。
  聞言男人輕蹙了下眉才道:「先吃飯!」沒有繼續糾纏於剛剛的話題。
  餐桌上的飯菜是那裡來的齊牧不知道,也沒有必要探究,只要能吃就行,當然現狀是不只能吃而且還是非常的好吃。
  用完餐,看了會電視,逗小不玩了會,齊牧就有些困了,也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原因,早早的便上了床,自始至終男人都安靜的處理著手中的文件,這樣的生活對這兩個人而言是單調的,卻總瀰散著點讓人無法琢磨清透的味道。
  齊牧已經不想再去問對方為什麼要來他這裡了,這樣的問題問了也得不到答案,反倒會把對方惹毛,出於這樣的考慮,齊牧選擇緘默!
  幾天後布勒克總算是回來了,除去有些蒼白的面色,其他的看上去似乎還不錯,起碼在齊牧看來是這樣的,至於內裡是不是這樣,齊牧就有些拿不準了,不過暫時好像不是探究的時候。
  「寒假過得怎麼樣,不會是玩瘋了,連開學的時間都忘了!」坐在布勒克宿舍的長沙發上,齊牧挑眉問著,小不正在布勒克的懷裡撲哧著,一副不耐的表情,看得齊牧一陣好笑。
  正直週末,窗外的世界靜謐非常,只偶爾可以聽到從遠處海邊傳來的嬉笑聲,陽光從落地窗裡斜斜的傾瀉進來,塵埃在空中輕舞著,齊牧打量著自己面前有些恍惚的好友,靜靜的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似是在等待者對方的回答。
  「沒什麼!就是家族裡發生了點事。」半晌,男生抱著小不輕聲回答著,眼睛望著那輕舞著的塵埃,飄忽不定,眉頭也微不可見的輕皺著。
  如果光是這些的話,齊牧也許會相信他所說的話,可對方說話時那輕輕顫抖著的手,卻讓齊牧看出了點端倪,但對方不想說他自然也不好問,更何況布勒克這麼大個人了,他相信他能自己處理好。
  「你哥是醫生?」齊牧好似沒話找話說似的,挑起了另一個話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眼睛卻是自始至終都焦灼在對面那人的身上。
  乍被齊牧這麼一問,布勒克好似被驚嚇到了一般,抬眼瞪著齊牧,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激動了點,立馬不自然的低下了頭,掩飾道:「嗯!」抱著小不的手不斷收緊,最後只聽它一聲低吠從男生的懷裡竄了出去。
  看著那跑遠的狗,布勒克抬眼剛巧撞上齊牧的眼神,臉上頓時有些訕訕然。
  果然跟他那個混蛋老哥有關,當下齊牧心裡就有了計較,他不逼迫對方說他不想說的話,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不會用自己的方式去瞭解他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不過既然跟他那混蛋哥哥有關,那便不是他能解決的事,從以往的幾次碰面看,齊牧猜那人也不是什麼壞蛋,再加上布勒克還是他名義上的弟弟,雖然他的弟弟至少有十個,但看樣子他應該不會傷害他才是。
  想到這裡,齊牧不禁有些佩服起了自己,自己的事都沒解決好,還有空去擔心別人。相較而言自己的事貌似要棘手上許多。,齊牧無奈的拉扯出一抹苦笑。
  「少爺!午睡的時間到了。」正當兩人靜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閒事的時光時,一個管家樣的精明男人走上前來,躬身提醒道,聲音裡的恭敬之意不假,卻還透著絲不容拒絕的強硬。
  這個男人齊牧以前還真沒見過,難道是新來的,貌似今天好像也沒有見到瓊斯阿姨,那個管理布勒克飲食生活起居的幹練女人,而且從什麼時候開始布勒克也需要午睡了,他怎麼沒聽說過,抬頭用眼神問著布勒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得到的確是一抹一閃而過的苦澀。
  「我現在不想睡,你先退下!」男生的話語裡夾雜著怒氣,眼中有抹堅決與淡淡的厭惡。
  「少爺,快去睡覺吧!大少爺吩咐過了,希望你不要讓小的為難。」男人壓低聲音回答著,竟帶上了絲陰暗的味道,恭敬卻冰冷疏離,足以讓男生噎下所有的怒火,臉上有些小小的驚慌。
  看好友望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齊牧識趣的站起身:「你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把對方抱歉的目光收在眼底,齊牧回給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轉身出了門,小不那精明的傢伙,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後,還不時回頭望一眼那個總是『欺負』自己的傢伙。
  出了門,齊牧的眼睛被那耀眼的陽光刺得微微發痛,不覺的半瞇起了眼睛,順帶著還伸手擋了擋那刺目的光線,其實這樣的時間睡個午覺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樣想著,齊牧也不覺的勾起了嘴角,微風輕撫,送來淡淡的花香,萬物靜好,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人沉醉。
  轉身回自己的小屋,不意外的在院子裡那唯一的大樹下看到了那英俊的男人,樣子雖然是第一回見面時的樣子,黑頭髮黑眼睛,可這回齊牧是怎麼也不會再認成兩個人了,加上這段時間來對方白天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多半是這樣的扮相,齊牧也是見怪不怪了。
  小不那小東西,先齊牧一步發現了那人的存在,二話沒有就竄了過去,搖著尾巴討好的在那人身邊轉悠著,把齊牧一人拋在了身後。
  冷漠的男人也沒有不給小不面子,蹲身輕拍著它的頭,動作說不出的親近親暱,眼中還有絲不意發現的笑意,看得齊牧都有些恍惚。
  「今天不用忙嗎?」呆看著那一人一狗良久,齊牧才淡笑著問道,陽光透過那茂密的葉子落下斑駁的光影,零星的在他們的身上跳躍著,一切都包含著絲美好的味道。
  「忙完了。」男人拍了拍小不的頭站起身,眼神在齊牧的身上流連著,臉上雖然還是有幾分冰冷,卻被那嘴角勾勒出的弧線掩去了許多。
  兩個人的對話,說實話還真有點老夫老妻的味道,可惜兩個當事人卻不自知,經過幾天的相處齊牧早已適應了這人的存在,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感覺也沒什麼,似乎還是跟以前一樣,跟很久以前那段日子一樣。
  「我想去睡個午覺,你忙吧!」被這風一吹,再被那溫暖的陽光一照,齊牧還真有些困了,揉著眼睛只想回床上睡上一覺,這樣的時節瞌睡蟲總是糾纏得人有些迷糊。
  「嗯!你去睡吧!」男人帶著抹笑意,輕揉著齊牧柔軟的髮絲,許是真的有些困了,許是對方是頂著這樣的面孔,齊牧也沒有說什麼轉身便進了屋。
  這樣的午後,一切都太過於柔和,連人也會柔上幾分,墨洛維斯站在香樟樹下不禁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又回到了那個午後,那個一直被自己當成神一樣來崇拜的男人,輕撫著他的頭道:「我會幫你保護好你現在的一切。」他記得那時的天也是怎麼的藍,記得那人的黑髮在陽光下躍動的弧度。
  再回想下去卻是一片空白,留下的就只是那些老舊的殘影,透著血腥的氣息,如同那年代久遠的老片卡卡的放映著。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輕蹭著自己的小腿,陷入回憶中的男人回過神來,面上依然故我的是高高在上的威嚴,眼中的迷茫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炯炯有神的清明銳利。
  傍晚,布勒克借口窩在齊牧屋裡,沒有半點要回去的意思,新來的管家暗著臉站在門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像只要布勒克再堅持就要撲上來把他拉走一般,看得齊牧心下也是一陣不爽,好在對方再怎樣也沒有表現在行為上,不然齊牧可不會善罷甘休。
  「齊牧他是誰?」 布勒克把掙扎不休的小不抱在自己的懷裡,窩在齊牧的腳邊,一臉戒備的看著坐於對面的氣場強大的男人,不時還小小翼翼的觀察一下門口那人的動靜,看上去好不忙乎。
  「我一個朋友!」齊牧瞥了墨洛維斯一眼淡淡的答道,眼前這人的模樣,布勒克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除非男人自己表明身份,不然估計也沒幾個人能認出來,齊牧能發現那只是個意外?又或者說是那人有意為之,這就不得而知了。
  「你朋友!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這樣的朋友,他看上去好恐怖!」最後一句布勒克已盡量的壓低了聲音,可在講完之後,還是接受到了對方的一計冷眼,驚得他把小不勒得死緊。
  「……!」齊牧聞言,看了那男人一眼,嘴角輕勾了起來,彎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奧爾管家,你先回去吧!你家少爺我會幫你看好的。」瞟了眼那站在門口的精明男人,齊牧淡淡的說道,話語裡勁有絲讓人不感違抗的威嚴。
  「可……!」那人似是還不甘心,開口想再說些什麼,卻因一記冰冷的視線悻悻的住了口,改口道:「那就有勞你了。」說完黑著臉轉身出了門。
  眼見布勒克在那人消失之際暗暗的出了口氣,齊牧也不多說什麼,只道:「晚餐你們想吃什麼?」
  「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
  「都可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用猜也知道前者是布勒克那貪吃的傢伙,後者聲音低沉,自然便是此刻有些不爽的某人了。
  齊牧看著兩個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輕點了頭,轉身進了廚房,徒留剩下的兩人相互打量探究著,霎時就連空氣都焦灼了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最後肯定是布勒克先敗下了陣。
  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第一次見面的人對他這麼的不待見,好似恨不得把他滅掉似的,只道是自己最近倒霉,走到哪裡都不被人待見,更不幸的是遇到的都是些氣場強大的人,這種人他多半是招惹不起的,這點已經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至今他還覺得屁股在隱隱作痛!
  抵擋不住對方的眼刀攻勢,布勒克選擇轉移戰場,抱著小不就奔向了廚房,看得他身後的男人面上又黑了幾分,只恨不得把他直接仍出去才好。
  倚在廚房的門口,看齊牧忙碌著,沒多久布勒克就有些神遊了起來,思緒早已飄到了天外,再看窗外那越來越暗的暮色,眼底的那絲憂鬱也被不斷的放大,夾雜其中的還有些不安與惶恐。
  飯吃到一半,就有人黑著臉闖了進來,對於這人的出現,說實話齊牧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乍一進門,來人身上就帶著幾分凜冽的氣勢,和讓人無法忽視的怒意,可這一切都在對上餐桌上那男人的冰冷視線後歸於了平靜。
  「我來要個人。」來人平靜的陳述著,也不知道是跟誰講的。眼睛移到布勒克的身上,寂靜無聲,卻足以讓被看的人心下一陣發顫。
  「以後最好看緊點。」不管是出於對布勒克剛剛那話的報復,還是出於什麼別的原因,墨洛維斯給出了回答,讓布勒克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能做的也只是恨恨的瞪了對方一眼。
  「跟我回去?」這次這話絕對是對布勒克說的,類似於反問的語氣,尾音上揚,染上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布勒克的手一顫,筷子差點掉在了地上。

  六八 愛戀

  「有什麼事等吃完了再說吧!」一直面無表情坐在一旁低頭吃飯的齊牧,不鹹不淡的丟出了這麼一句,別人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可好朋友他還是得幫一把不是!
  一桌的人,因著齊牧的話都安靜了下來,迪恩也就是剛闖進來的人,好似想說些什麼,被旁邊男人一計眼刀掃過,淡淡的收了聲,深邃的目光在齊牧和男人的身上轉了一圈,轉身離開了齊牧的小屋。
  餐桌上重新回歸了安靜,只有那不時響起的筷子聲與咀嚼聲在迴盪著,布勒克並沒有因為那人的離開而好過上一些,反倒是心神有些恍惚了起來,只是呆呆的扒著飯,有點食之無味的趨勢,看得齊牧直皺眉頭。
  吃完飯,齊牧收拾了桌子出來,就見布勒克一人在門口躊躇著,精神很是恍惚,就那樣來來回回的踱著步,連小不那愛湊熱鬧的傢伙都有些不耐煩他的行為了,在門邊趴睡著,半點要理他的意思都沒有。
  這要是在平日裡,這會這一個一狗估計還鬧得不可開交呢,這樣安靜的相處模式說實話還真是少見。
  「需要我陪你過去嗎?」齊牧走到他的身邊,半依靠在門邊,眼中帶著些擔憂得望著對方,街邊的小道上燈火明亮,這夜的風有些大有些涼,齊牧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著兩人被街燈拉長的影子,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齊牧一出聲,正在游神中的某人就被驚了回來,目光對上齊牧的眼睛,水濛濛的透出些不知所措與迷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匆匆的說完這話,布勒克便逃也似的推門走了出去,徒留齊牧一人呆望著那漆黑的夜幕。
  「你不回屋?」也不知看了多久,忽聽從不遠處傳來的一道低沉的男音打破了齊牧的冥想,抬眼望去,能看到的也只是那樹下淡淡的輪廓,可即便是那淡淡的輪廓齊牧也好似能清楚的看見對方此刻的表情,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表情。
  「這裡的夜景才不錯,你不覺得嗎?」許是被對方今天的外貌鼓惑了,齊牧竟想起了那個一起去登山的夜晚,心下也沒把對方看成是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親,話語也不禁多了起來。
  「嗯!可惜有點冷。」男人從暗影裡走出來,直直的走到齊牧的面前,在他身邊站定,陪他一同望著那夜幕,當然還順帶著不顧齊牧的反對拽住了齊牧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手心裡,這樣的事情這段時間來發生得多了,齊牧也沒有感覺了,乾脆就由這對方去了,更何況說實話那手真的很溫暖,與這人給別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這頭布勒克出了齊牧的院子,站在自己門前又是一陣猶豫,如果仔細看的話一定不能發現那手腳在微微顫抖著,躊躇了許久,一咬牙布勒克認命的推開了自家院門,倒還真有點赴死的意味。
  「捨得回來了。」還沒邁步進門,布勒克就被那冰冷的聲音定在了當場,就好似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從頭到腳把他淋了個透徹。
  「哥哥!」布勒克小聲的叫著,聲音裡夾雜著些微微的顫抖,他努力的想穩住心神,卻因著那人的突然逼近而又紛亂了起來,就只差沒有奪門而出,離那混蛋越來越遠才是。
  感覺腰上被一隻有力的手攬住,整個身體被迫著向一個方向靠近,直至對方的鼻息熾熱的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布勒克不自覺的僵直了身體,整個人都戒備了起來,
  「哥哥!」有些急促的呼喚聲,只想在那混蛋男人發瘋前把他的動作制止住,可惜終究是不能如願,只覺一濕熱的東西在舔肆著自己的耳垂,慢慢的一直蔓延到脖子、面頰、布勒克頓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那個不堪的夜晚早已撕裂成無數的碎片,此刻卻在他的腦子裡不斷的拼湊起來,讓他顫抖不已,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掩埋起來才好。
  「混蛋!你放開我。」怕被隔壁的好友聽到,布勒克壓低聲音叫囂著,身下不斷的掙扎著,卻沒有半點效果,急得他眼睛一片通紅,霧濛濛的!好似下一刻就會掉下淚水來一般。
  被稱呼為哥哥的男人,早已轉移陣地,細碎的吻不斷的落在那顫抖著的眼皮上,一下下的似是只要這樣就能撫平對方那不安的心似的。前提是他不說某些奇怪的話:「你是我的,是我的,這輩子是我得,下輩子也一樣,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說完也不理會懷裡那人的掙扎,直接把人打橫抱起,邁步走進了那無人的漆黑屋子,至於原來的那些傭人,自然是被某位好大哥給遣走了。
  「混蛋!混蛋!你放開我。」斷斷續續的叫罵聲從某宿舍的二樓臥房內傳出來,夾雜著些抽泣聲與輕聲的呻吟聲。
  「我說過了,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男人帶著粗重的喘息聲沙啞著嗓子,在猛烈的律動間隙回答道,下一刻又把那銳利的利器狠狠的送入對方的身體裡,全根沒入,插到了及至的深處,引得身下的人一聲驚叫,甬道內一陣猛烈的收縮,□的擠壓感再加上那熾熱的溫度,男人差點沒把持住射在當場。
  巨大的刺激讓布勒克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面頰潮紅,喘息呻吟不止,只得緊咬著牙關不讓那該死的淚水掉落下來,他已經有夠狼狽了。
  「為什麼要哭!你不喜歡我抱你嗎?」男人俯身舔肆著對方那不小心劃落嘴角的淚水,聲音很是輕柔,可動作卻還在不斷的進行著,每一次的插入都是全根沒入,有些粗暴的,不間斷的□著,直至身下的人抽泣求饒,直至兩人完美的融合為一體,男人才在擁吻中釋放了彼此。
  「你知道我愛你多久了嗎?從十歲開始……」男人肆意的舔弄著對方那早已大汗淋漓的身體,在他的唇邊落下幾個碎吻,帶著些虔誠的意味一遍遍的訴說這那深入骨髓的愛戀,可惜被他輕吻著的人兒早已深深的睡去,睡夢中那清秀的眉頭還緊緊的皺著,看樣子睡得很是不安寧。
  而齊牧呢!此刻的他也正被某人緊緊的束縛在懷裡,睡夢中極度不爽的悶哼了一聲,惹得男人心下又是一陣難耐,本就不怎麼好的臉色又暗了許多,今晚估計又是一個不眠夜了,只能在黑暗中伸手一遍遍的描摹著齊牧的眉眼,以求緩解。
  除去週末放假的兩天時間,一般放學齊牧都得去那所謂的辦公室補課,雖然唐懿講的大多數內容齊牧都早已學過了,可由對方來講解上一番倒還真有幾分生動趣味,所以對於補課齊牧是沒有半分牴觸的,說得直白一點齊牧就是樂在其中的。
  「需要吃些什麼嗎?」課上到中途,唐懿走到那相當於廚房的一角,打開冰箱門,在裡面翻找著,半晌翻出了兩瓶咖啡抱在懷裡,還不忘問問齊牧的意見。
  齊牧剛想搖頭,對方蹦出的下一句話去讓他停了動作:「我這裡面有蛋糕,你吃不吃。」說完就直接把蛋糕拿了出來,用肩膀一撞把冰箱門帶上,重新走了回來。
  「給你!」把蛋糕和咖啡放在齊牧面前,再給自己找了個還算舒適的位子,男人坐下來一口一口的喝著,好似在細細的品味著那咖啡的味道,目光卻漸漸迷離。不知是咖啡太過於苦澀,還是不習慣於那味道,只見那如水墨描繪出的眉眼一直緊緊的皺著。
  那蛋糕看起來似乎還不錯,齊牧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並不是說齊牧有多喜歡吃蛋糕,只是他對那玩意多少還是有些別樣的情愫,這多半還是受了齊子木那女人的影響。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今天有點事需要處理。」一瓶咖啡見底,縹緲到不真實的男人略帶著些抱歉的對齊牧淡笑著,讓人想責怪他都無法開口。
  「……那我先走了。」把最後一口蛋糕送進嘴裡,齊牧感受著那奶油滑過舌頭的觸感,微勾著唇角,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起身打算離開。
  「我送你回去吧!剛好順路。」男人拿起桌上的鑰匙,緊跟著齊牧一同出了門,嘴角擒著抹紳士的笑容,淡雅縹緲得不似這塵世間的人,讓人甘心膜拜,倒是真應了那句: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與之相比就連那白蓮興許都要遜色上幾分。
  剛好順路?齊牧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他住的那地方都偏僻到一定程度了,唯一從他宿舍門前經過的道,到他那裡也就剛好到盡頭了,那裡來的方便之說。
  「不用了!我……」齊牧剛想拒絕,可惜才說了一半,剩下的半句話卻因為對方一個動作頓在了當場。
  只覺那修長的手指從自己嘴角邊輕輕擦過,留下灼人的溫度,接著便聽那人輕笑道「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吃得滿臉都是。」聲音裡竟也帶上了些寵溺的味道,瞬間齊牧的臉上就染上了抹紅暈,不自然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面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尷尬笑意。
  就在這時齊牧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冰冷視線,讓他臉上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抬眼剛巧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眸,齊牧心下一陣冷然。
  春末,白天的時間漸漸拉長,暮色還未降臨,一切都清透異常,俊美的男人就那樣直直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用冰冷的視線在他的身上一遍遍的凌遲著,當然相較於旁邊那人的待遇,齊牧這也還算溫和了。
  「這是……!」顯然唐懿這人免疫力也不一般,完全把對方釋放出來的冷空氣屏蔽在外。
  「……我哥!」沉默半晌,再看自家父親沒有半點要開口自我介紹的意思,齊牧咬牙半天才不情願的擠出了這兩個字。
  回去的車上,齊牧靠著車窗任由著風一陣陣的撫過面頰,手腕上清晰的刺痛感讓他眉毛緊蹙,身邊的男人面色更是陰鬱得可以。
  「以後離那人遠一點!」許久沉默的氣氛突然被一道冰冷的聲音劃開裂痕,不容反駁的命令式口吻,陰沉著的俊美臉上有絲若有所思的意味。
  「……!」乍一聽這話,齊牧好看的眉又皺上了幾分,對方所指的那個人是誰,齊牧心裡自然是清楚的,可要他離那人遠點他還真有點辦不到,畢竟身為師生,低頭不見抬頭見,這總歸是無法避免的.
  更何況齊牧喜歡和他在一起上課的感覺,淡淡的讓人忘記時間忘記煩惱的感覺,最最重要的是他不覺得有離那人遠點的必要,起碼到目前為止他沒有感覺到那人有任何威脅他的存在。
  六九 消失

  不回答並不意味著齊牧就會按他的意思去做,腦子是自己的,他有自己的想法。齊牧只是不習慣於去反駁,畢竟『上輩子』他就從不曾試圖去反抗過,這輩子十幾年過下來多半時候,他依然是已沉默做答,淡淡的把自己拋棄在塵世之外,感覺其實也不錯。
  不經意間瞥見手腕上的紅痕,齊牧不禁又想起了剛剛被那有力的手掌緊緊束縛的感覺,說實話還真不好受,估計一時半會這傷是好不了了。還好是傷在了左手上,不然可就有得受了,齊牧自嘲的想著嘴角拉扯出一絲苦笑。
  小小的空間,外加一個冷空氣製造者,不意外的空氣都似乎凝固在一起,沉重得讓人呼吸都有些困難,駕駛坐上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直接導致車速不斷下降堪比龜速。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齊牧先一步推開車門,下了車。小不聽到動靜,撓著門低聲輕吠著,給這個安靜祥和的傍晚,多少增加了些生氣,讓這偏僻的一隅霎時生動了不少。
  「小不!今天怎麼沒有睡覺。」才開門就感覺一道身影竄過來,齊牧無奈的伸手把那小東西抱在了懷裡,承受著巨大的衝擊力,這要是放在平時,齊牧自然是不把這點力量當回事,可這會他還真有些吃不消,特別是手腕上的那傷因著這動作,再次刺痛起來,讓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當下也只得默默的承受著。
  墨洛維斯沉著臉在他們身邊站定,看著這一人一狗的互動,再看齊牧那皺起的小臉,只覺心上一陣刺痛,英挺的劍眉微皺而起,轉身走進了屋裡,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動靜。
  從頭到尾齊牧都沒有去留意那人的存在,只呆呆的坐在台階上逗弄著小不。
  輕輕撫弄著小不柔軟的棕色皮毛,齊牧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緒到底飄到了那裡,一直到被那高大的身影籠罩住,擋去那僅有的微弱光線,齊牧才回過神來。
  下一刻就只見男人蹲下身來,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裡,手腕上的傷拉扯得有些痛,直覺的齊牧就想收回自己的手,卻因為接下來,那微涼的觸感停止了動作。
  那修長的手指,一點點的在手腕那塗抹著些什麼東西,淡淡的藥香不斷的擴散,原本還刺痛紅腫的地方漸漸的被一陣陣的清涼替代。
  看著那本應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人蹲在自己的身前,一時齊牧還真有點恍不過神來,心中異樣的情愫翻滾不止,竟不覺的呆楞住了。
  男人就那樣專注的細細的塗抹著,眼眸被半掩在陰影裡,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讓人忽視其冷然銳利的眼神,只可惜那眼低閃過的那抹心疼自責愧疚倒是生生的被掩藏住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著,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如同那潺潺流淌著的小溪,長年四季的奔流向前,沒有大濤大浪,卻也不是一塵不變,總在一些細微處透著些別樣的繁華,流溢出些耀眼的光彩。
  墨洛維斯絕對是大忙人,誰讓他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存在呢!所以現在齊牧已經習慣了他不時的出現與偶爾的失蹤,倒是他每晚的出現讓齊牧詫異不已,難道他就不用陪那些妃子嗎?就算不用陪妃子,那皇后呢!不過這是他夫妻之間的事,齊牧沒有半點興趣去探究,只是每回想起時心裡那堵得慌的感覺,真的讓他有些想皺眉。
  齊牧的生活也漸漸的上了正軌,每天上課、補課,週末的時間多數時候,齊牧還是喜歡到外面轉轉。偶爾艾維多也會來竄竄門,不過這樣的機會,在女官的嚴格要求下是少之又少的,再加上某人出於對自己身份的保密考慮,多少在其間用了點手段,當然這些都是為人所不知的。
  布勒克自從有了新管家後生活無形中好似多了些什麼,把一切的事物都屏蔽在外,就連齊牧除去每天上課的見面時間,其他時候,基本連他的人影都找不到,隔壁那宿舍漸漸的也少了人氣,到後來乾脆連宿舍都沒有再回來過。
  明面上齊牧對布勒克的事並未插手,可暗地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齊牧,我想離開這鬼地方,我已經受夠了那混蛋。」週末下午的午睡時分佈勒克
  在電話那頭低聲咒罵著,情緒隱隱有些不穩,聲音竟也帶上了些濕意,彷彿下一刻就會有名為淚水的東西掉下來一般。
  「你打算怎麼做?」電話這頭齊牧沉默良久沉聲說道,話語很是堅定,足夠把對方所有的不安撫平。
  「……」長達一個小時的討論,一個還算複雜的逃離計劃就這樣的誕生了。
  「齊牧有人來了,我先掛了。」剛巧就在這時,布勒克有些慌張的壓低聲音匆匆的說道,接著便是一陣稀稀簌簌的討論聲響,再接著便是一陣又一陣的『嘟嘟』的盲音,齊牧這才有些擔憂的掛了電話。
  一個星期後,布勒克離家出走的消息在高三十班不脛而走,聽到消息齊牧不置可否的冷著臉,靜待著事情的發展,他可不認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果不其然,這天放學才回到宿舍,晚餐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就有人找上了門。
  來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冷然,與齊牧前幾次見到他時的優雅高貴完全不同,此時的他多少染上了些憔悴頹廢的色彩。
  「你一定知道他去那裡了吧!」來人二話不說直奔主題,湛藍色的眼眸中分佈著些血絲,說出的話有些乞求的意味,他已經動用了整個家族的力量,發動了無數的關係,張開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半點消息,一時之間讓他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再有就是滿滿的怒意。
  看著那有些憔悴的男人,齊牧只覺一陣不忍,心上一軟差點就說出了口。
  「對不起。我也無能為力。」最後齊牧還是選擇了沉默,畢竟這是布勒克自己的選擇,他有權力選擇他想要的生活,齊牧身為朋友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聽了齊牧的回答,男人久久的沒有話語,原本有些淒然的表情也慢慢的收斂而起,取而代之的是莫測的冷然,冰冷的足以讓人凍結,不過對於經常與冰山奮鬥的齊牧而言,作用自然是不大的,卻也足以讓他心下一陣戰粟。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陰暗低沉的語調,隱隱的有些威脅的成份,犀利的直直的落在齊牧的身上。
  「我想我幫不上你什麼忙。」齊牧強做鎮定的回答著,面上也早已沒有了表情,皺眉冷冷的與對方對視著,說得很是輕淡。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男人的面色很是難看,手輕輕一擺,一直守在門邊的幾個黑衣男人圍了上來,黑壓壓的把齊牧包圍在其中,眼看一場打鬥是無法避免的了,齊牧穩了穩心神,看著眼前幾人,自知不會是對方的對手,不管是人數上還是力量上,齊牧都明顯的落了下風,可乖乖的束手就擒這樣的事情他可做不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突然一道冰冷強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把在場所有人都震懾住了,強大的氣場從這個帝國的王者身上瀰散出來,凜冽得讓人無法招架,幾個黑衣人早就失了氣勢,有些悻悻的立在原地。
  「給我從這裡滾出去,馬上!」話語雖然還是冷冷的,卻不難讓人發現其中包含著的滿滿的怒意,大有把那些人滅掉之意。
  黑衣人面面相覷的望向自家同樣面色不好的主人,在得到對方黑著臉的許可後,才逃也似的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你呢?」男人把冰冷的目光轉向還留在原地的另一個人,冷漠得足以讓人顫抖,直直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與之對視著。
  「維斯!他根本就不是……」迪恩大敕敕的與那高高在上的王者抗拒著,僵硬的語氣,很是暗沉,有些隱隱的怒意。
  「住嘴!」如果剛剛墨洛維斯還只是冰冷得有些絕然的話,那麼這會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的就是一股凜冽的殺意,瞬間讓那迪恩閉上了嘴。「馬上離開這裡,不准再來打擾他,不然代價絕對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決絕的話語,不顧念任何情面,帶著撕裂一切的肆意。
  望著那決絕的上位者,迪恩目光深沉,卻也深知自己觸碰到了對方的底線,只得嘴了口,轉身消失門口。
  看著那人的背影,墨洛維斯原本冷氣四溢的目光,帶上了一絲迷茫,可下一瞬又恢復了清明,快得讓人難以捕捉到絲毫的痕跡。
  「你沒事吧!」收斂起所有冰冷的情緒,墨洛維斯近身來到齊牧的面前,沉聲問道,擔心疼惜的意味從那話語裡絲絲縷縷的滲透出來。
  「沒事!」有些怔怔的看著那不復冷漠的男人,齊牧一時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楞的任由對方打量著自己。
  這天夜裡,齊牧久久的沒有入眠,身後男人的手臂緊緊的束縛在他的腰上,把他摟在自己的懷裡,呼吸很是綿長,可齊牧卻清楚的知道身後那人也未能入眠,憑的只是一種直覺。
  白日裡那人只說了一半的話在他的腦海裡反覆響起,「維斯,他根本不是……」不是什麼?到底有什麼是自己不得而知的,齊牧在暗夜裡緊皺起眉頭,晶亮的眼睛在夜裡閃爍著熠熠的光芒,反反覆覆的。
  這一夜到底誰先入的眠,齊牧也不最大了,只是第二天醒來時眼底的那層黑暈,著實把他自己也嚇住了。
  這之後,布勒克就真正的消失了,在他們兩個人的策劃下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後來的後來,在齊牧離開前也沒能見上他一面,不過那時布勒克早已被他那混蛋哥哥監禁起來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在這匆匆流逝的時間裡,意外的是海洛司出現在齊牧宿舍的幾率,隨著時間的推移倒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你跟宵軒是一起長大的?」表面溫柔實則腹黑非常的男人話家常似的和齊牧閒扯著。
  「嗯!小時候他可不是什麼安分的主,每次都上竄下跳,有回他硬拉著我去抓麻雀,結果一個不小心,差點把自己給葬送了,好在是掉在了泥地裡,只從頭到腳的套了身泥衣,讓路人一陣好笑。」說到少時的趣事,齊牧眼中一片神往,可不過半刻就被落寞代替了,最後只得苦笑著搖搖頭眼中多了分釋然。
  齊牧講的這些瑣事海洛司在情報裡該知道的也知道了,可還是不帶厭煩的細細的聽著,眼底始終帶著股笑意。
  當然他每回找齊牧的借口總是五花八門,只是每回所謂的正事總會在後來牽扯到某軒的身上。
  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海洛司也消失了。直到某日,齊牧才從自己父親的嘴裡知道:自己的大哥到中國去訪問遊學了。

  七十 情愫

  至於唐懿,依然努力的盡著老師的職責,隱約的齊牧總覺得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一個很長很久遠的故事,可卻從沒有聽他提起,只在每次的淡然出神時,才能找尋到他的一絲憂傷,大多數時候,那人總是風輕雲淡的好似身處於塵世之外。
  關於唐懿的身世,暗地裡齊牧也瞭解了不少,可惜隱隱的蒙了層紗,總是看不真切,只知道那人的背後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不過這也沒什麼,這學校裡多的是家族子弟。
  齊牧不是傻子,表面上看唐懿對他的關注只是老師對學生該有的程度,可墨洛維斯的那句話他卻是聽得清晰「離他遠點!」,難道只是表面的意思嗎?齊牧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請我進去坐一下嗎?」某人星期天下午唐懿突然敲開了齊牧的院門,開門的當口齊牧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直到某人淡笑出聲提醒他,才讓他從呆楞的狀態中調整過來。
  「不是,請進!」有些悻悻的讓了讓身子,把人讓進院子,齊牧才想起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可惜這會人都進來了,想改口也難了。
  進了客廳,不意外的三人打了個照面,原本坐在沙發上看著文件的男人,在見到來人之時不覺的冷了幾分。
  倒是唐懿看見他也沒表現出任何奇怪之色,好像他就應該出現在這裡一般的理所當然。
  齊牧站在兩人之間,阻隔著他們的視線,請唐懿坐定後,轉身進廚房給對方拿飲料,留下兩個人在客廳裡面面相覷。
  窗外艷陽高照,齊牧從冰箱裡拿了幾瓶飲料,卻不急著出去,依靠在冰箱邊上,看著從窗口折射進來的光線裡塵埃肆意的飛舞,自從布勒克走了之後,齊牧愣神的時間也長了起來,那是一種透著憂傷的寂寥。
  突然腰上被一雙有力的手束縛住,靠上那建碩的胸膛,齊牧也沒有半分的驚異,不用猜他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了。
  「又在想什麼?」男人把齊牧包裹在自己的懷裡,聲音低沉溫醇,不同於以往的冷漠,而是帶上了些淡淡的情愫,那是一種足以讓齊牧動容的東西,細細的淡淡的從那人的身上滲透出來,編製成一張網,讓齊牧深陷其中。
  「沒什麼!放開,外面有人!」齊牧皺眉答著,也不望提醒一下對方外面還有一個人的存在,雖然從客廳是看不到這裡的情況的,可齊牧還是有點心虛。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重複一個動作久了就成了習慣,一旦成了習慣,想再戒掉的難了,就如同吸毒一般,而不幸的是,齊牧發現自己習慣了某人的擁抱,還有更多,當他發現自己的生活正被對方不斷的侵入時,一切似乎都晚了。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把咖啡放在唐懿面前,齊牧在他身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帶著些尊敬意味的問著。
  「也沒什麼大事,身為老師總要來瞭解一下學生的生活環境吧!」說著唐懿抬眼把屋子打量了一圈,眼裡始終含著絲淡淡的笑意。齊牧不置可否的喝著某人剛剛硬塞給他的牛奶,任由對方打量著自己的屋子。
  送走唐懿時,時間一將近傍晚,其實他們也沒說什麼,平時相處的時間本就不短,該說的也都說了,就是拉拉扯扯的聊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這還要歸功於他們兩有個共同的愛好——旅行。
  「你剛跟他在聊什麼?」不意外的,在進門時,齊牧被某人束縛在了懷裡。
  「聊旅行的事。」齊牧淡淡的回答著,嘴角輕勾著顯露出一絲笑意,眼中有些神往的意味。
  「……」聞言身後的男人沉默了半晌,束縛著齊牧的手也不覺的緊上了些許。「以後我一定陪你一起環遊世界!」男人把下巴靠在齊牧的頭頂上,輕輕的說著,就像一個堅定的誓言一般,讓齊牧的心不覺的鼓動著,產生了絲絲的漣漪。
  這樣的話齊牧自然是不信的,身為帝王他有自己的職責自己的擔當,可為什麼聽了這話心會跳得怎麼的快,會產生幾絲欣喜的味道,齊牧不禁有些淡淡的出神。
  「我今天要出席一個宴會,要晚點才回來。」早上出門前,墨洛維斯整理著袖口邊跟齊牧說著,淺淡的語氣卻是理所當然的報備著自己的行程。
  「嗯!我下午也得……」齊牧低頭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輕應著,話說到一般就立馬住了口,補課的事對方早已表明了態度,他可不想跟他產生爭執「……得參加社團活動。」頓了頓,齊牧當既改了口。
  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兩個人也漸漸的產生了點默契,就好比:齊牧會清楚的記得墨洛維斯隨手放下的文件丟到了哪裡,在他需要的時候適時的拿給他。
  偶爾,兩個人都閒下來的時候,也會一起帶著小不去散步,或者一起去外面轉一轉,這自然是齊牧提議的,只是有個地方齊牧從來沒有帶他去過,因為那裡留有他跟布勒克共同的秘密。
  不過多數時間,他們都是呆在齊牧的宿舍裡的,有時齊牧會彈上整整一上午的鋼琴,才會心滿意足的停下來,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般都會直直的與那深邃的眼眸對上。
  有時兩個人也會什麼都不做,就那樣坐在一起,看著電視機裡播放著的一些老掉牙的電視劇。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適合那高高在上的人來做,不過那人卻是真真切切的就這樣陪著齊牧看了。齊牧做飯的時候,男人有時也會來湊上一腳,給齊牧打下手,或者乾脆就在一旁看著齊牧忙碌,這時的他會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唇角總會肆意的上揚著。
  時間來到六月,天氣相較於齊牧以前居住的那個城市要涼上許多,起碼不是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炎熱,而是帶著水汽的濕潤氣候,當然不時也會有特別熱的幾天,熱得讓人不敢出門,就像現在這般。
  齊牧倚坐在院子裡的樹陰下乘著涼,不時吹來的清風讓他有了幾分睡意,要是平常他大可以呆在屋子裡吹空調,可好死不死的是,今天整個F區都停電了,這自然是拜這幾天不斷增長的用電量所賜,就到底還是這鬼天氣的錯。
  小不就趴在齊牧的腳邊上,大敕敕的伸著舌頭,看上去很是萎靡,似乎很不好受,眼睛也半瞇著沒有了平時的生氣,說到生氣,這會最有的生氣的就數那樹上的知了了,喧囂個不停卻生生的讓這小院又寂寥上了許多。
  看著那可憐兮兮的小不,齊牧終於有了點動靜,「小不!我幫你洗個澡吧!」聽了齊牧的話小不頓時來了精神,歡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換了身平時只在家裡才穿的衣服,拿上盆子刷子,引了水,齊牧就在院子裡幫小不洗起了澡。
  剛開始小不還很是安分的,任齊牧幫他刷著,可沒過多久,估摸著是身上的溫度降下來了,來了生氣,在水裡撲騰了起來。
  「小不,你給我安分點。」眼看著小東西要開始鬧騰了,齊牧拍著它的頭大聲的制止著,可惜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過一會,小不就把齊牧全身弄得濕了個透,好在是這種炎熱的時候,搞濕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反倒是涼快得很。
  頂著一身沐浴露刷出的泡沫,小不倒是玩得不亦樂乎,「汪汪!」叫得好不歡快。
  「你這傢伙給我停一下。」
  ……
  狗叫聲笑聲,一時安靜的午後時光被打破了,留下的是歡快的笑鬧聲。
  院子裡早已一片狼藉,齊牧無奈的拿著水管給小不衝著泡沫,前提是小不肯怪怪給他沖的話,只見齊牧邊沖小不邊甩著水,愣是把齊牧也給一起洗了。
  墨洛維斯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男生半捲著褲腿,從頭到腳都淌著水,臉上卻是說不出的歡快之色,帶著點無奈更多的是歡樂。
  「你回來了!不是要出美國訪問嗎?」看見來人,齊牧停了手上的動作,淡笑著招呼著。
  「不去了,讓布克去也一樣。」說著墨洛維斯走上前來,撥了撥齊牧濕露露的劉海,嘴角微勾,很是自在。說著就要把齊牧抱進懷裡,卻被齊牧先一步阻止了:「別過來,我全身都濕了!」簡單的陳述了下事實,側了側身,惹得男人一陣不滿。
  「你幫我把它沖乾淨,我去拿毛巾擦一擦。」把手中的水管遞給那穿著正式的君王,齊牧轉身進了屋裡,愣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而這頭,墨洛維斯照著齊牧的意思,幫小不沖乾淨了泡沫,速度之快足以另人咋舌,這還得全賴於小不的配合,說來也怪,每回與墨洛維斯相處小不就會聽話上許多,齊牧剛之所以會讓他幫忙看上的自然也是這一點。
  等齊牧拿著毛巾出來,小不早就乖乖的趴在某人的身邊乘涼了,「洗完了?」看看收拾妥當的院子,再看看那好不愜意的一人一狗,齊牧擦著水滴的動作頓在了當場,有些不敢相信的反問著。
  「洗完了!過來。」男人淡笑著點了點頭,眼睛直直的落在齊牧的身上,示意他到自己的身邊來。
  齊牧拿著毛巾走了過去,在他身邊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身上的衣服還是濕噠噠的,解了不少的暑氣,齊牧對此很是享受。
  「我幫你擦。」男人骨節分明異常好看的手伸了過來,齊牧愣了下才把手中的毛巾遞給了對方,下一刻那修長的手指就在自己的頭上穿梭著,不是很嫻熟的動作,卻是說不出的輕柔,細細的揉搓著,讓齊牧不由得有些怔怔然。

  七一 相遇

  六月末,期末考試,也就是說過了這場考試齊牧就是大學生了;而在這之前,中國的國考早已落幕,沒有意外的,某軒考上了重本院校,聽到這消息時齊牧自然是欣喜的,可能做的也只是發郵件去問候了一下。
  至於林夕,在那夜之後的不久就出國了,這事齊牧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沒有給齊牧留下任何的隻言片語,那夜之後他們兩似乎就成了陌生的人,一切早已不是齊牧所能改變的了。
  這樣的考試對於齊牧而言本來就是沒有什麼難度的,再加上唐懿每天給他補的課,考試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比之上一次齊牧前十名的成績還要強悍上許多,直接進入了前三名,一時轟動了整個學校,沒有人不知道高三『十』班的齊牧改變了學院的歷史,更沒有人不知道齊牧。
  而身為當事人,齊牧卻表現得很是平淡,開完畢業典禮就直接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起碼在眾人看來是這樣子的,事實卻是齊牧迫於某人的命令才不得不先行離開。
  「我們要去哪裡?」坐在專屬於皇家的專機上,齊牧側身問著身旁正在忙著公務的男人。
  「到時你就知道了。」沒有多餘的動作,男人用渾厚的聲音回答著,眼裡流露出些許的笑意,比他那金色的頭髮還要來得耀眼。
  到達目的地時,齊牧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這還是輕的,等他真正踏上那片土地時,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一個不真實的夢!
  「喜歡這裡嗎?」男人跟在他的身後,輕笑著問道,眼睛望向那廣闊的蒼穹,看樣子對這地方也很是喜愛。
  「嗯!」齊牧轉身望著那偉岸的男人,對方早已變了容貌,黑眼睛黃皮膚,一點都不讓齊牧感到陌生,卻在此刻讓齊牧心裡有了些微的異樣,他不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
  這是位於中國境內的一個自然保護區,齊牧以前來過,他還跟某軒約定過下一次動物遷徙時要一起來這裡,而此時齊牧就站在了這裡,只是身邊的人卻不是當初約定的人了。
  這個時節剛好是大批動物往水源豐富的地區遷移的時候,保護區裡來了不少人,大多都帶著攝影的器材,齊牧兩人在人群裡也不算顯眼,隨著眾人往遷徙道旁的柵欄走去,走得近了便可以聽到震天的奔跑聲動物的吼叫聲,越來越大震動著人們的鼓膜。
  不知道什麼時候,齊牧的手被男人緊緊的牽在了手裡,十指相扣,任齊牧怎麼掙都掙脫不開來,直到找到一個適合拍攝的地點,齊牧用眼神示意對方放手,這才得了自由,可惜一拍完就又被對方牽了回去。
  很是壯觀也很是慘烈的遷徙,讓齊牧看得有些許的動容,這是一場強者生存弱者滅亡的角逐,將生命的真諦演繹的淋漓盡致,所以人無不讚歎歎息,可這便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人類社會有何嘗不是這樣呢!細細琢磨齊牧卻也悟到了不少的道理。
  等一切都歸於平靜之時,齊牧還有些許的恍惚,沒有了一直以為的興奮,沒有了經歷這一切的欣喜,任由著墨洛維斯拉著他走離剛剛那喧囂的地點。
  「怎麼了。」男人停下腳步,有些擔心的伸手探了探齊牧的額頭,黑色的髮絲在那修長的手上跳躍著,讓一切都定格成了一副畫。
  從掌心傳來的溫度蔓延到額頭,一直糾纏到齊牧的心底,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叫囂著要爆發出來,卻被齊牧生生的壓了回去,那溫度在他的心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沒事!」怔了許久,齊牧才輕聲的答道,神色看上去依然不是很好。
  「齊牧!」突然隱約的齊牧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那聲音非常的熟悉,可一時卻想不起那個人到底是誰,就像是從那遙遠的年歲盡頭傳來的一般,透著些讓人不易察覺的憂傷。
  齊牧轉頭向著那聲源處望去,對視的瞬間,兩個人都愣在了當場,男生也許是沒有想到那匆匆一瞥的身影,那下意識的呼喚,見到的竟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而齊牧,則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對方,心下沒有半點準備,竟是不知該如何才好。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人群靜靜的相望著,有些落寞有些滄桑,更多的竟是一種落淚的衝動,眼睛裡熱熱的難受得很,可臉上卻是乾涸的一片,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落下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又彷彿只是一瞬間,他們的眼裡始終只有對方的存在;直到手上傳來一陣刺痛,齊牧才被喚回了心神,結束了著長久的對望,握著自己的手力量之大讓他清楚的感知到了對方的情緒,不用看,齊牧也知道身邊的人臉上一定也冷得可以。
  「……」不消片刻,某軒就站在了齊牧的面前,黑沉的眼眸深邃異常,包含著太多的東西,讓人無法辯清,更無法去探明,而此刻那黑沉的眼眸裡倒映著的只有齊牧,雜糅著絲絲的傷痛。看著那比之以前要消瘦憔悴上許多的男生,齊牧心中一片苦澀。
  「……」齊牧幾次想張口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一時間兩人又陷入了極度的沉默之中。
  「你過得好嗎?」許久男生才啟口說道,聲音沒有了以往的清澈而是多了幾分暗啞低沉,莫名的讓聽到的人心下一陣抽痛。
  「嗯!還好。」慘白的日光從頭頂上打下來,齊牧微微的瞇起了眼睛,眼前的人頓時也變得恍惚起來,就像是自己造出來的幻想,只要一閉上眼便什麼都消失了。齊牧輕抿著嘴唇,緊繃的唇線勾勒出幾分澀然的弧度,聲音更是說不出的縹緲。
  一句話過後兩個人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某軒的視線落在那相扣的手上時,齊牧的臉瞬間變得漲紅,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掙脫去來,可力量卻怎麼也比不過對方,就那樣死死的糾纏著,齊牧臉上一片窘然,那灼熱的目光好像是要把那相扣的手燒出兩個洞來一般,燙得齊牧想逃離。
  原本白皙的手因著剛剛的掙脫動作,磨得一片通紅,可結果也只是惘然;男生眼裡瞬間湧起的悲傷,讓齊牧不敢正視,也不知該解釋些什麼才好,顯得很是無措,目光飄忽得可以。
  也是在這個時候,齊牧才發現了另一個讓他吃驚的存在——海洛司。
  這也難怪齊牧會這麼吃驚,本來說是去搞訪問遊學的人,現在卻出現在了這裡,不管是誰看到了都會驚訝吧,不過這會齊牧也沒有心思去探究『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的問題了。
  「那……我先走了。」沉默了許久,男生努力的拉扯出一抹笑容,看上去竟是比哭還難看,放於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著,骨節泛著慘白,簡單的一句話彷彿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氣,說完不待齊牧回答就轉身跑了出去,沒有人知道在那轉身的瞬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跌落了。
  「……放開。」幾乎是本能的,齊牧就想跟上去,可手上的力量卻讓他踉蹌了步伐,生生的讓他止住了步伐,直接被那人帶進了懷裡,那手臂緊緊的束縛著他,沒有半分放開的意思,好似要把齊牧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你幫不了他的!」低沉的聲音從耳側傳來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頸窩上,瞬間齊牧停止了所有的掙扎,任由男人把他抱在懷裡。
  路上的人本就對這英俊的兩個人很是好奇,這會看到這樣的情形更是指指點點,不過這在墨洛維斯看來根本就無關緊要。
  另一邊,宵軒跑出很長一段距離方才停下來,腳步有些踉蹌,頭髮被風吹得凌亂,扶著道旁的枯木喘著氣,手上不斷的用力,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樹裡,也沒見他有半分放開的意思。
  「有些東西是注定要無法得到的。」突然一道平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說出的話語有幾分哲人的味道,淡淡的卻足以敲痛對方的神經。
  不用猜,宵軒也知道身後那個讓人厭惡的傢伙是誰,可現在他根本沒有心思理會他,「你給我滾遠點。」很是粗暴的調調,卻也輕易的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情愫,就好比:那清晰的鼻音、有些哽咽的意味。
  可惜面對他這粗魯的話語,身後的男人也沒有半分的反應,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依然好整以暇的站著,只是那黑色的眸子裡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著,黑黝黝的駭人得很,偶爾閃過的幾道精光更是讓人膽顫。
  「你們兩個根本是不可能的,別自欺欺人了。」似是覺得剛剛的話語還不夠刺激對方,男人近身而來,尾音微微上揚,說得很是尖銳。
  聞言一直低著頭的男生為之一震,這一點他自然是看得透徹的,卻一直不想去面對,此刻由對方這樣直白的說出來,不帶任何掩飾的,□裸的揭開,那衝擊瞬間被放大了無數倍,痛得他差點跌倒在地,那痛從心上開始蔓延讓他失了所有的語言。
  回程的飛機上,墨洛維斯在看完最後一份文件後,轉頭才發現身旁的人早已進入了夢鄉,只是即便在睡夢中,那好看的眉頭依然緊緊的蹙著,男人伸手輕輕的把那皺起的地方一次次的撫平,把那有些下滑的毯子重新扯好,再把對方那修長的手緊緊的扣在自己的手裡,才算滿足了些許,堅毅冷峻的面龐在此時也不覺得柔和了幾分。

  七二 風起

  七月盛夏,陽光炙炙,烘烤著大地,那熱度絲絲扣扣的充斥在每一個角落,不出門也會讓人發出一身的汗,正午時分,路上幾乎沒有任何人跡,偶爾見到幾個行人,即便是一身清涼,也早已是大汗淋漓,倒是路邊商店裡要熱鬧上許多,不管買不買東西,都會進去逛逛,蹭蹭涼。
  然而此時位於山間的別墅,熱度自然比城市裡低上些許,有點『避暑山莊』的意味,齊牧現在便是身處於這裡,相較於城市裡的人,那可要好上許多。上身穿著簡單的短袖T恤,下面是條寬鬆的五分褲,看上去很是清爽,可即便如此,對於怕熱的齊牧來說,還是熱得有些無法忍受。
  有些不滿的打量了下身邊絲毫不受熱度影響的男人,再看看客廳裡靜靜安放著空調不滿又加深了幾分,可到底是無能為力,能做的就只是向那時常製造冷氣的男人靠了靠,以求緩解一下熱度。
  「空調吹多了對身體不好。」似是感應到了齊牧的不滿,男人頭也不抬的說道,嘴角微勾,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
  對於他的話齊牧不置可否,窩在沙發上,一時竟有些昏昏欲睡,不過比之於小不卻還是要強上一些,因為那小東西早已睡著了,趴在門邊的陰涼處,耳朵不時還會無意識的扇東一兩下,把那該死的蒼蠅驅散。
  「君上,布克總理來了。」就在這時,僕人不知從什麼地方轉了出來,恭敬的俯首傳報著,自始至終臉上都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就如同他們的主人一般冷漠得可以。
  「把他帶到書房!」說完男人聽下手中的工作,起身向著樓上的書房而去,當然末了還不忘跟齊牧打聲招呼「我上去一下,別開空調!」只是那最後一句卻成功的讓齊牧嗆了個半死,有想翻白眼的衝動。
  等人走了,齊牧本就無聊得可以的心情又加重了幾分,再望望外面照進來的日頭,還是選擇安分的呆在屋裡比較好,電視上的東西翻來覆去的也就只有那麼一些,看久了大抵也就厭倦了,齊牧靠在沙發上閉目好似在細細的想著,又或者他根本就是進了夢鄉。
  「這邊請!」淡淡的卻不失恭敬的話語,從門口的方向傳來,讓原本早已閉上眼的齊牧,瞬間睜開了眼,轉頭向著來人的方向望去。
  在齊牧的印象裡,能做上總理的人一般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謀深算的傢伙,可眼前的人卻完全顛覆了他心目中的形象,年紀輕輕不說,還長得很是俊朗,西方人特有的立體五官,挺拔高大的身軀,一頭白金色的頭髮亮眼非常。
  許是感覺到了齊牧的視線,不消片刻,來人也把目光落在了齊牧的身上,乍一見到齊牧,那人似乎微不可覺的怔了一下,眼底飛快的掠過一些讓人道不明的東西,那速度之快讓齊牧根本就沒什麼去捕捉些什麼。
  不過就只是這淡淡的對視,齊牧就知道對方肯定不待見自己,可為什麼呢?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得罪過他啊!`
  就在齊牧以為對方會漠視掉自己,直接上樓的間隙,男人竟徑直的向他走來,臉上帶著些公式化話笑容,「你好!我是這個國家的總理布克,很高興認識你。」貌似很友好的話語由這人說出來,齊牧還真有些接受不了,不過表面功夫誰又不會呢!
  「齊牧!很高興認識你!」疏離卻不會顯得不敬的語氣,這便是齊牧想要的效果,面上也保持著該有的笑容,不管怎樣,從各各角度看齊牧的表現都是完美的。
  許是沒有料到齊牧這半吊子的皇子會表現得這樣的落落大方,對自己的也沒有半分畏懼的意思,男人的眼裡掠過一絲詫異,目光深邃,重新把齊牧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
  「父親在等你呢!」見男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齊牧淺笑著提醒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父親』兩個字要得很重,似是在提醒對方自己的身份,面上的笑容也露出了幾分的狡黠。
  乍一聽齊牧這話,來人的目光又幽深了幾分,望著齊牧的眼神帶著些若有所思的暗沉,原本湛藍色的眼眸瞬間灰暗了許多,不過面上還是維持著應有的笑容。「謝謝殿下提醒!那在下先上去了。」
  男人從齊牧身旁穿過,直直的上了樓,看著那走遠的背影,齊牧緩緩的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目光一點點的變得深邃起來。
  為什麼他們似乎都很不待見自己,迪恩是這樣,現在就連這第一次見面的總理也是這樣,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或者說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成了不受歡迎的存在,更悲哀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原因是什麼?
  這之後,齊牧時常可以見到布克,原因無它,只因為墨洛維斯把辦公的地點成功的轉移到了這裡,而身為這個國家的總理,布克自然就成了這裡的常客,不過即便是如此,齊牧也很少會跟他說話,應該說他們兩個人都不喜歡跟對方交流,見了面最多也只是相互點點頭。
  待得久了,齊牧漸漸的也變得無聊起來,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生活,對他而言簡直就相當於慢性自殺,幾次跟那人提出:想獨自一人出去旅遊,卻都被對方以各種理由否定了回去,結果也只能作罷了。
  白日裡溫度實在高得嚇人,齊牧也沒有心思到外面去曬太陽,就待在屋子裡玩玩遊戲,不時的還會上上網,不過他上網一般也只關心一些股市的消息。
  齊牧喜歡旅遊,可前提是要有錢,現在他看似根本就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可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到頭了愛自己的手裡也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再者他也不打算一輩子都靠家裡過日子,他需要做的便是先積累起自己的財富。
  所以從很早以前開始,齊牧就專門研究過一些掙錢的方法,找工作兼職這些以前子木是根本就不讓他去幹的,後來到了這裡,那就更別提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錢還是要掙不是,於是齊牧便拿了子木的身份證買了幾支股,開始了他的炒股生涯,最初的資本就是這十幾年來自己通過各個渠道得來的十萬塊錢。
  齊牧一直都相信一句話:不貪就不會貧!所以每回只要漲到一定的價格他就會把手中的股票買出,及時的收手,不會指望著要到最高點時才拋出,所以結果就是齊牧沒有打掙,卻也不會大輸,這樣進進出出的,幾年下來,也累積下了不少的財富。
  原本的十萬塊錢如今早已翻了幾十倍,估計要是讓他單獨在外面過活,不大手大腳的花費,也夠活個四五年可。
  可這還遠遠不夠,齊牧的目標是環遊世界,這個世界雖說只有三個國家,可依然是七個板塊,只是每個國家的統治的範圍擴大了,其它的似乎依然沒變,齊牧想做的便是好好的看一看這世界,走過它的每個角落,這便是他長久以來不斷奮鬥的目標。
  除去這些,傍晚時散步漸漸也成了一種習慣,就那樣靜靜的走上一段,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不需要很多的言語,偶爾的幾句交流,淡淡的笑容,似乎都會變得十分的美好,當然早上齊牧也會趁著涼爽的溫度,練習一下散打、武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可不希望再出現點什麼意外。
  連續幾天氣溫都依然沒有半點下降的意思,外面的院子裡土地乾燥異常,微風一吹便可吹起一層的黃土,自來水管裡冒出的水竟也是十分的灼熱,燙手得很。
  這天,天氣終於暗上了幾分,幾朵白雲飄飄浮浮的在天邊轉悠著,不時也會把陽光隔絕在雲層之外,給大地留下一塊陰影,帶出一點點的陰涼。
  這些天隨著溫度的升高這個國家一些地方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旱情,一早布克就到這裡來報道到了,不意外的自然又是跟齊牧打了個照面,不過兩個都養成了默契,多半時候就是給個笑臉,偶爾交流上幾句,那也是絕對的意外。
  看著窗外變得有些涼快的天氣,齊牧便是有些坐不住了,回屋拿了攝像機再讓傭人準備了幾瓶水,就打算到外面去轉轉,當然出門前齊牧也沒忘要上去跟樓上那人打聲招呼,相互匯報一下行蹤,幾乎已經成了兩個人的習慣。
  書房就位於二樓的走廊盡頭,離了齊牧的房間也不算遠,等走到了門口,齊牧倒是有些躊躇起來了,畢竟裡面的人正在談正事,這樣貿然的闖進去,總歸是不好的事情。
  想了半晌,齊牧決定在外面等一等,等他們談完也再跟那人說一聲,當下乾脆就倚靠在走廊盡頭的窗戶旁淡淡出了神,耳邊卻始終可以聽了一些悉悉索索的討論聲,很是清晰的充斥在耳際,齊牧這才發現書房的門根本就沒有關緊,那說話聲從門縫裡飄出來,然後不斷的放大在放大,縈繞在齊牧的耳旁。
  七三 真相?

  「……那就這樣辦!馬上下發文件,讓他們照辦。」熟悉的聲音,嚴肅有力的下達著命令。
  「嗯!」
  談話似乎已經接近尾聲了,齊牧在門邊站好,等著裡面的人出來,自己再進去,可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只能聽到「悉悉索索」收拾東西的聲音。
  「還有事?」低沉的嗓音,夾雜著些疑問的語氣,不用看齊牧也可以想像到男人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皺著眉頭,輕抿著嘴,唇線繃出好看的弧度。這樣想著齊牧不覺的輕勾嘴角。
  「關於齊牧……他跟巴裡是完全不一樣的,他不可能是他!」似是有什麼很難啟口,另一個人醞釀了許久才沉著聲音說道,「我希望你想清楚。」
  乍一聽對方提起自己的名字,齊牧的精神就立馬打起了精神,耳朵也豎了起來,不管是誰聽到有人提起自己,好奇心多少還是會有的吧!可當那話語完整的落到他耳裡時,齊牧卻整個人都定在了當場。
  「他不可能是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誰!是那個巴裡嗎?可那又是誰?齊牧只覺得一陣陣的冷意伴著那冰冷的話語一點點的糾纏上來,就如同那吐著『信子』的毒蛇,從下身一直糾纏上來,把他束縛在其中,讓他無法逃離。
  屏息努力的克制住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那人還沒有回答,可這僅有的僥倖心裡卻因著男人的回答摔了個粉碎,「滾!別跟我說那個混血的雜種。」冷漠粗暴的言語,邪佞的語氣,顯示出男人極度憤怒的心情,冰冷的寒意充斥而出。
  瞬間齊牧只覺通體冰涼,放於身側的手一點點握緊,直到那指甲鑽進肉裡,冒出血滴,可相較於此刻心上巨大的疼痛,似乎也不算什麼了,「混血的雜種!」齊牧知道這是在說那個巴裡,那自己呢?在他眼裡是不是也就是一個混血的雜種,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了,熱熱的!漲得發痛。
  「混血的雜種?你確定不是在找他當年的影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布克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那嘩啦啦的摔東西聲打斷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停止過,只是被那聲音阻隔了齊牧什麼都聽不到。
  「……!」男人的回答便是無邊的沉默,沉默是不是就意味著承認,是的吧!起碼齊牧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談話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不過這些也已經足夠了,足夠讓他弄清很多的事實,足夠把他推向痛苦的深淵,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著,有什麼東西在胸膛裡燃燒著,燙得他幾乎喘不過來,再有更多的便是痛,一種比以往所有受過的傷痛加起來還要痛的痛,就連那意識都似乎要被那痛燃燒待盡了。
  扶著牆回到自己的房間,幾乎是下意識的,齊牧緊緊的把門反鎖了起來,傾身倒在了床上,拉過被子緊緊的裹住了自己,窗外的陽光直直的照進來,落在床尾上,本是盛夏的烈日,此刻卻不能給齊牧帶來任何的溫暖,即使加上那被子也不夠,那冷似乎早已深入到骨髓,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不能夠驅散,就算那汗水早就如同雨下也還是冷得可以。
  齊牧不承認自己哭了,只是眼睛有些澀而已,澀得他不得不分泌一些液體來緩解一下,齊牧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口會這麼的痛,明明從表面上看,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損失,更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一切還來得及啊!可為什麼!那跳躍著的心會在此刻爆發出一陣陣的刺痛呢!
  這幾個月一起相處的一幕幕從齊牧的腦海中閃過,把他那痛瞬間放大了無數倍,原來從很早以前自己就已經落到了人家的套子裡,卻不自知,難怪那人會無故的接近自己。
  那張擺在書房角落裡的相片,迪恩那句只說了半截的話,如今想來竟是再清楚不過了,可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有什麼東西似乎早已丟掉了,或者說是遺落在了某些人的身上,只是現在齊牧也分不清自己到底丟了什麼,後果竟是這無盡的痛。
  被子裡,齊牧緊咬著下唇,急促的喘息著,『呼呼』的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發著細微的悲鳴;房門被輕輕的叩擊著,齊牧根本就無心去回應門外的人,就那樣認由對方去敲著,「小牧!你睡了嗎?」低沉渾厚的聲音,總是冰冰冷冷的,此刻卻帶上了幾分的急切。
  「……我想再睡一覺。」靜默了許久,齊牧還是扯開被子輕身的應了一句,拚命的不讓自己的聲音透露出半分異樣,手緊緊的捏著被子,把那被角捏成了一團,骨節泛著慘白,聲音透著些沙啞,卻剛好可以冒充成才睡醒的樣子,下唇由原本的蒼白漸漸染成了紅色,紅得刺目,齊牧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那你睡吧!」男人頓了一下才悻悻的開了口,冷淡的聲音裡帶著些小小的失望,可惜此刻的齊牧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感知,更不可能聽出那小小的失望中蘊含著的絲絲情愫。
  日子就這樣一直過著,齊牧把那天所聽到的一切都埋在了心裡,他在等待著一個機會,在這之前他會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傻傻的充當著另一個人的替身,不管心是多麼的痛,他都會拚命的忍受著,漸漸的也就麻木了,那痛也早已習慣了。
  那之後墨洛維斯也似乎陷入了某種深思之中,雖然依然會跟齊牧一起看電視,會跟齊牧一起去散步,會在深夜時把齊牧緊緊的束縛在自己的臂彎裡,可無形中兩個人之間多了一道看不見的隔閡,只是沒有人去觸碰它,於是便都裝做是不存在的。
  天氣依然灼熱,可齊牧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他開始喜歡在下午的陽光下曬一曬,好像只要這樣就可以讓心裡暖起來,就可以把那冷意一分分的驅散。
  布克依然來得很頻繁,齊牧開始試著去跟他接觸,就算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講,但他就是喜歡跟他扯上兩句,剛開始傭人們還會帶著些驚訝的神情打量兩人,到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這天下午,齊牧在院子的石桌上坐著,感受著陽光肆意的暴曬,原本白皙的皮膚經過這些天的洗禮,逐漸的也黝黑了不少,不過這對齊牧也沒有什麼影響,曬黑了看上去反倒是健康了不少。
  小不顯然對太陽沒有愛,躲在離齊牧不遠的樹蔭下,打著盹舌頭長長的伸在外頭,看上去好不頹廢,至於墨洛維斯正在書房裡處理著文件,這幾天旱情加重,再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是異常的忙碌。
  布克從大門口進來時,齊牧一眼就看到了,原本被太陽照得微瞇著眼睛,霎時睜大了許多,眼底快速的掠過一道精光,面上也勾起了友好的笑容,「又來了,今天有好吃的桔子,你要嗎?」把玩著手中的那顆小桔子,齊牧問得渾不在意,半個身子都趴在了石桌上,看上去好像就要睡著了。
  「當然,這天氣可真不是一般的熱,才走幾步就渴得厲害。」聽了齊牧的話,來人也輕揚了嘴角應著,話音剛落就見那桔子被直直的扔了過來,本能的伸手接了個正著,「謝了!」把桔子放進口袋裡,男人禮貌的道著謝,跟齊牧擦身而過,轉身進了屋。
  看著那人的背影,齊牧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等人消失了,齊牧才收回了目光連帶著把臉上的笑容也掩了個乾淨;目光漸漸變得幽深、深邃,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這已經是最後的一部分了,再過不久也許一切就都會成為記憶裡的一部分,關於這裡的一切,包括那個人都將被他埋葬起來,用目光把這自己曾待過兩年時光的地方打量了一圈,再看那在角落裡打盹的笨狗,齊牧早已麻木了的心也泛起了漣漪,腦海裡掠過的那個人更是讓他心痛不已只是那淡淡的失落又是為什麼?
  這是一個不算完美的逃亡計劃,從計劃形成之時,齊牧就想到了可以助自己一把的人,那個顯然不太喜歡自己的人,那個巴不得把自己的君皇從過往中拉出來的人,正是利用了他的這種心裡,齊牧才找上了他,當然這裡的找上並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找上。
  上回從那自然保護區回來,再加上之前的官員整風事件,齊牧知道一定有人在暗地裡監視著自己,如果堂而皇之的去跟那人講計劃,那無疑是自投羅網,自己拆自己的台。
  齊牧記得第一張字條是被放在一盒雪糕裡的,就夾在蓋子上,那還是齊牧硬塞給對方的,那上面的內容齊牧至今還清晰的記得,寫著:「幫我離開,這樣對大家都好!」簡單的一句話卻足以表達出那一刻齊牧內心的不平,他最大對方一定會幫他,即便是沒有任何的報酬,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他的好友,對方會義無反顧的答應的。
  七三 真相?

  「……那就這樣辦!馬上下發文件,讓他們照辦。」熟悉的聲音,嚴肅有力的下達著命令。
  「嗯!」
  談話似乎已經接近尾聲了,齊牧在門邊站好,等著裡面的人出來,自己再進去,可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只能聽到「悉悉索索」收拾東西的聲音。
  「還有事?」低沉的嗓音,夾雜著些疑問的語氣,不用看齊牧也可以想像到男人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皺著眉頭,輕抿著嘴,唇線繃出好看的弧度。這樣想著齊牧不覺的輕勾嘴角。
  「關於齊牧……他跟巴裡是完全不一樣的,他不可能是他!」似是有什麼很難啟口,另一個人醞釀了許久才沉著聲音說道,「我希望你想清楚。」
  乍一聽對方提起自己的名字,齊牧的精神就立馬打起了精神,耳朵也豎了起來,不管是誰聽到有人提起自己,好奇心多少還是會有的吧!可當那話語完整的落到他耳裡時,齊牧卻整個人都定在了當場。
  「他不可能是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誰!是那個巴裡嗎?可那又是誰?齊牧只覺得一陣陣的冷意伴著那冰冷的話語一點點的糾纏上來,就如同那吐著『信子』的毒蛇,從下身一直糾纏上來,把他束縛在其中,讓他無法逃離。
  屏息努力的克制住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那人還沒有回答,可這僅有的僥倖心裡卻因著男人的回答摔了個粉碎,「滾!別跟我說那個混血的雜種。」冷漠粗暴的言語,邪佞的語氣,顯示出男人極度憤怒的心情,冰冷的寒意充斥而出。
  瞬間齊牧只覺通體冰涼,放於身側的手一點點握緊,直到那指甲鑽進肉裡,冒出血滴,可相較於此刻心上巨大的疼痛,似乎也不算什麼了,「混血的雜種!」齊牧知道這是在說那個巴裡,那自己呢?在他眼裡是不是也就是一個混血的雜種,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了,熱熱的!漲得發痛。
  「混血的雜種?你確定不是在找他當年的影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布克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那嘩啦啦的摔東西聲打斷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停止過,只是被那聲音阻隔了齊牧什麼都聽不到。
  「……!」男人的回答便是無邊的沉默,沉默是不是就意味著承認,是的吧!起碼齊牧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談話似乎到這裡就結束了,不過這些也已經足夠了,足夠讓他弄清很多的事實,足夠把他推向痛苦的深淵,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著,有什麼東西在胸膛裡燃燒著,燙得他幾乎喘不過來,再有更多的便是痛,一種比以往所有受過的傷痛加起來還要痛的痛,就連那意識都似乎要被那痛燃燒待盡了。
  扶著牆回到自己的房間,幾乎是下意識的,齊牧緊緊的把門反鎖了起來,傾身倒在了床上,拉過被子緊緊的裹住了自己,窗外的陽光直直的照進來,落在床尾上,本是盛夏的烈日,此刻卻不能給齊牧帶來任何的溫暖,即使加上那被子也不夠,那冷似乎早已深入到骨髓,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不能夠驅散,就算那汗水早就如同雨下也還是冷得可以。
  齊牧不承認自己哭了,只是眼睛有些澀而已,澀得他不得不分泌一些液體來緩解一下,齊牧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口會這麼的痛,明明從表面上看,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損失,更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一切還來得及啊!可為什麼!那跳躍著的心會在此刻爆發出一陣陣的刺痛呢!
  這幾個月一起相處的一幕幕從齊牧的腦海中閃過,把他那痛瞬間放大了無數倍,原來從很早以前自己就已經落到了人家的套子裡,卻不自知,難怪那人會無故的接近自己。
  那張擺在書房角落裡的相片,迪恩那句只說了半截的話,如今想來竟是再清楚不過了,可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有什麼東西似乎早已丟掉了,或者說是遺落在了某些人的身上,只是現在齊牧也分不清自己到底丟了什麼,後果竟是這無盡的痛。
  被子裡,齊牧緊咬著下唇,急促的喘息著,『呼呼』的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發著細微的悲鳴;房門被輕輕的叩擊著,齊牧根本就無心去回應門外的人,就那樣認由對方去敲著,「小牧!你睡了嗎?」低沉渾厚的聲音,總是冰冰冷冷的,此刻卻帶上了幾分的急切。
  「……我想再睡一覺。」靜默了許久,齊牧還是扯開被子輕身的應了一句,拚命的不讓自己的聲音透露出半分異樣,手緊緊的捏著被子,把那被角捏成了一團,骨節泛著慘白,聲音透著些沙啞,卻剛好可以冒充成才睡醒的樣子,下唇由原本的蒼白漸漸染成了紅色,紅得刺目,齊牧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那你睡吧!」男人頓了一下才悻悻的開了口,冷淡的聲音裡帶著些小小的失望,可惜此刻的齊牧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感知,更不可能聽出那小小的失望中蘊含著的絲絲情愫。
  日子就這樣一直過著,齊牧把那天所聽到的一切都埋在了心裡,他在等待著一個機會,在這之前他會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傻傻的充當著另一個人的替身,不管心是多麼的痛,他都會拚命的忍受著,漸漸的也就麻木了,那痛也早已習慣了。
  那之後墨洛維斯也似乎陷入了某種深思之中,雖然依然會跟齊牧一起看電視,會跟齊牧一起去散步,會在深夜時把齊牧緊緊的束縛在自己的臂彎裡,可無形中兩個人之間多了一道看不見的隔閡,只是沒有人去觸碰它,於是便都裝做是不存在的。
  天氣依然灼熱,可齊牧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他開始喜歡在下午的陽光下曬一曬,好像只要這樣就可以讓心裡暖起來,就可以把那冷意一分分的驅散。
  布克依然來得很頻繁,齊牧開始試著去跟他接觸,就算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講,但他就是喜歡跟他扯上兩句,剛開始傭人們還會帶著些驚訝的神情打量兩人,到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這天下午,齊牧在院子的石桌上坐著,感受著陽光肆意的暴曬,原本白皙的皮膚經過這些天的洗禮,逐漸的也黝黑了不少,不過這對齊牧也沒有什麼影響,曬黑了看上去反倒是健康了不少。
  小不顯然對太陽沒有愛,躲在離齊牧不遠的樹蔭下,打著盹舌頭長長的伸在外頭,看上去好不頹廢,至於墨洛維斯正在書房裡處理著文件,這幾天旱情加重,再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是異常的忙碌。
  布克從大門口進來時,齊牧一眼就看到了,原本被太陽照得微瞇著眼睛,霎時睜大了許多,眼底快速的掠過一道精光,面上也勾起了友好的笑容,「又來了,今天有好吃的桔子,你要嗎?」把玩著手中的那顆小桔子,齊牧問得渾不在意,半個身子都趴在了石桌上,看上去好像就要睡著了。
  「當然,這天氣可真不是一般的熱,才走幾步就渴得厲害。」聽了齊牧的話,來人也輕揚了嘴角應著,話音剛落就見那桔子被直直的扔了過來,本能的伸手接了個正著,「謝了!」把桔子放進口袋裡,男人禮貌的道著謝,跟齊牧擦身而過,轉身進了屋。
  看著那人的背影,齊牧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等人消失了,齊牧才收回了目光連帶著把臉上的笑容也掩了個乾淨;目光漸漸變得幽深、深邃,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這已經是最後的一部分了,再過不久也許一切就都會成為記憶裡的一部分,關於這裡的一切,包括那個人都將被他埋葬起來,用目光把這自己曾待過兩年時光的地方打量了一圈,再看那在角落裡打盹的笨狗,齊牧早已麻木了的心也泛起了漣漪,腦海裡掠過的那個人更是讓他心痛不已只是那淡淡的失落又是為什麼?
  這是一個不算完美的逃亡計劃,從計劃形成之時,齊牧就想到了可以助自己一把的人,那個顯然不太喜歡自己的人,那個巴不得把自己的君皇從過往中拉出來的人,正是利用了他的這種心裡,齊牧才找上了他,當然這裡的找上並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找上。
  上回從那自然保護區回來,再加上之前的官員整風事件,齊牧知道一定有人在暗地裡監視著自己,如果堂而皇之的去跟那人講計劃,那無疑是自投羅網,自己拆自己的台。
  齊牧記得第一張字條是被放在一盒雪糕裡的,就夾在蓋子上,那還是齊牧硬塞給對方的,那上面的內容齊牧至今還清晰的記得,寫著:「幫我離開,這樣對大家都好!」簡單的一句話卻足以表達出那一刻齊牧內心的不平,他最大對方一定會幫他,即便是沒有任何的報酬,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他的好友,對方會義無反顧的答應的。

  七四 逃離

  果然不出兩天齊牧就在對方送自己的遊戲光盤裡得到了回復,於是一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進行著,不算頻繁的接觸,卻也足以讓一場計劃漸漸的形成。
  在這段時間裡,齊牧把自己所有的錢都分散到了各個銀行,把錢都轉到了齊子木的戶頭上,當然這些都是齊子木幫他做的,身為母親,對於兒子的事,他也不多問,一切都照著齊牧的意思去辦,不過齊牧這筆數目不小的錢也著實讓她小小的吃了一驚。
  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齊牧只是在等著一個時機,一個絕佳的逃跑時機,小不這回他是不能帶上了,在這裡那聰明的小傢伙總不至於被人欺負了去吧!
  直覺告訴他這笨狗以後估計會比自己過得還要逍遙,所以齊牧對它是一點也不擔心,倒是對那每天與自己『同床異夢』的人,齊牧那深深的痛苦裡還包含著濃濃的眷戀,讓他倍受煎熬。
  當初齊牧幫助布勒克離開是佔著自己對那座島的熟悉,外加喜歡旅遊、冒險的興趣,讓他發現了那位於海岸上的巖洞,如今那島是回不去了,齊牧也只能依靠布克的幫助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小不,想吃什麼?雞塊怎麼樣?」客廳裡的冷氣開得很足,齊牧拿著零食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送著,小不就趴在他的腳邊,繼續頹廢著,似是有點看不過去,齊牧伸腳踢了踢它,嘴裡念叨著起身進了廚房,這別墅裡的僕人因著主人不喜繁複的原因,通常都是不見人影的,只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出現,對此齊牧是再喜歡不過的。
  廚房很大足足有一個教室那麼大,齊牧給小不炸著雞塊,油茲茲的跳躍著,淡青色的煙一層層的往外冒著,他也沒在意,不時的用手裡的鏟子翻上兩下,就連那油星子落在了手上也沒有半點感覺,早已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
  「小心點!」突然從邊上冒出一隻手把正滋滋作響的爐子關上了,另一隻手攬住齊牧把他往後帶了帶,「在想什麼?」把下巴抵在齊牧的肩上,隱隱有些責備的意味。
  「……」齊牧靜默了一會,才有了動作,掙了掙那束縛著自己的手臂,見沒半分的效果,方有些默然的放棄了動作。
  「巴裡是誰?」這個問句從自己的嘴裡冒出來時,齊牧自己也吃了一驚,很輕的聲音,說是在問對方還不如說齊牧只是在喃喃自語,可男人還是聽到了,身體明顯的僵住了,冰冷的氣息從他的身上瀰散出來,這個名字似乎觸犯了他的某種禁忌。
  「你接近我是因為他對不對!」帶著某種豁出去的決絕,齊牧決定在離開前做一個了斷。
  「嗯!」男人的回答有些生涼,沒錯!他最初接近齊牧的確就只因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他從來就不屑於說謊。
  從別人的嘴裡聽到是一回事,直直由這人嘴裡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齊牧從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悲涼,原來到頭來自己也只是別人的替身,一個絕對可悲的存在。
  「你喜歡他!」這四個字,齊牧是帶著種漠然說出來的,用的是篤定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著一個不容人辯駁的事實。
  「別跟我提那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裸的揭開了一般,墨洛維斯瞬間就冷了下來,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口氣更是冷漠非常,就連原本束縛著齊牧的手也放了開來,生生的離了齊牧半步,說完這句,男人冷著臉直接甩手就走了,再不看齊牧一眼。
  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齊牧握緊了手,面上也是如同被冰雪覆蓋了一般的冷清,下顎緊繃勾出倔強的弧度,嘴唇緊抿有些凌厲、冷毅,目光由原本的清澈變得迷離。
  末了竟是像想通了什麼東西似的,輕勾起了嘴角,有些自嘲有些釋然,只是笑得竟是比哭還難看,眼睛裡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被他輕撫了去,於是齊牧便還是最開始時的齊牧,只是那心上空落落的痛,似乎再也無法填平了。
  第二天一早,墨洛維斯就出了門,這一去便會是三四天的時間,這是男人之前就告訴他的行程,齊牧等了怎麼久等的也是這幾天了,這幾天是他離開的唯一機會,墨洛維斯的離開也就意味著將有一部分隱藏在黑暗中的暗衛會隨同他一起來開,這點是布克在紙條上跟他提過的,只有這時他逃離的幾率才會高一點。
  墨洛維斯離開的第二天,齊牧一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只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服背上包就出了門,連他最愛的攝像機也沒有帶走的意思,出了房間,齊牧按了按搖鈴,不一會這個別墅的老管家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有什麼要吩咐的嗎?」看著對方恭敬禮貌的樣子,齊牧輕皺了眉頭,輕擺手示意他不用這樣子。
  「我今天要去山上轉一轉,你讓人幫我準備點吃的。」齊牧拉了拉背後的書包,示意他自己有些急。
  「殿下稍等一下,我這就讓人去準備。」沒有任何異議的,老管家接了命令,轉身消失在了長長的走廊上。
  這並不是齊牧第一次出門,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愛旅遊的人,對此也就見怪不怪了,拿著東西出了門,天邊也才有些灰白的光亮,院子裡寂靜非常。
  小不的狗窩就在那鬱鬱蔥蔥的草木之間,不得不說居住環境絕對是優美異常的,齊牧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那木質結構的小屋頂,「起來了,你這只只知道睡的笨狗,再不起來我可就走了。」似乎是嫌用拍的不能夠把那東西吵醒,齊牧又伸腳踢了踢。
  這回小不終於有了反應,有些不爽的從自己的小窩裡躥了出來,張嘴就要給那擾他清夢的人來上一口,可鼻子一吸,嗅了嗅味道,它就乖乖的認栽了,只不滿的低吠了幾聲,就被齊牧招呼著出門了。
  夏天即便是再熱,森林裡的樹木還是長得很是蔥蘢,鬱鬱蔥蔥的連成一整片,倒是有點遮天蔽日之勢,偶爾還會遇到幾條小溪潺潺的流著。
  經過那個以前男人給他介紹過的那湖泊時,齊牧莫名的放慢了腳步,最後乾脆在湖邊停了想來,怔怔的愣了會神,才苦笑著繼續自己的路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齊牧漸漸的往森林的深處走去,小不就跑在他的前面,不時的叫喚上兩聲,把清晨安靜的氛圍打得粉碎,驚分了無數的飛鳥,一時把整個森林變得熱鬧無比。
  暗處的人,一直遠遠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只是這樣一通七拐八拐下來,再加上那茂密的樹葉,灰暗的光線,前面的人早已脫離了他們的視線,好在那不時響起的狗吠聲,充分的給他們指明了齊牧所在的方位,於是他們便尋著那叫聲一路尾隨著。
  等到他們發現異樣時,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身處於暗處的人同時顯了身下去查看,只見那只牧羊犬正不斷的向前奔跑著,身後的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
  而與此同時,齊牧早已坐上了藏匿在山頂空地上的直升飛機,飛在了去往另一個國度的路上,飛機越飛越高,下面的一切漸漸的也縮成了模糊的黑點,最後便什麼都看不到了,有些惆悵的靠在玻璃窗上,齊牧突然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了,未來對於此刻的他而言竟是有些要不可及的感覺。
  不出一個小時,飛機就飛出了這個國家的國界,這還得慶幸於這個國家首都地處西端的地理位子,只要飛上一個小時,便可以出它的國界,那也意味著齊牧終於自由了,可現在他卻沒有半分自由的欣喜,有的就只是那伴著心跳而蔓延開來的痛,空蕩蕩的沒有了任何的支持!
  墨洛維斯接到消息時,齊牧已消失了三個消失,當時他正在召開著一場緊急的大臣會議,開到一半就接收到了暗衛發來的信號,當下便中止了會議,不理會任何人的異議起身離開了會場,留下一班官員大眼瞪小眼,也只得悻悻的散了去。
  自始至終布克都是一臉好整以暇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沒有任何的不滿,目光幽深的直直的落在那空空的主位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有些看透一切的意味。
  此時,這個國家的核心部位——君皇的行政室內,男人端坐在豪華的辦公桌後面,光線從落地的窗戶上照進來,落在書桌上,把房間分割成黑白分明的兩部分。
  冰冷的氣息在房間裡充斥著,讓地上的人大氣都不敢出,這回的事是他們的實物造成的,這點無法否認,汗水一層層的從額頭上冒出來,不斷的滑落,上位的人早已寒氣肆意,面上黑沉陰鬱,手緊緊的握著,骨節泛青,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看到那手微微的輕顫著。
  「你們三個自行去暗堂領罰。」聽到這答案,地上的三人都暗暗的舒了口氣,這樣的懲罰已經算是手下留情的了,起碼只是躺上幾個月命還是留住了。
  等人都走了,男人身上的冷意又上升了幾分,已然臨近於冰點。心裡猛然冒出的失去那人的念頭,讓從來都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君皇,感到了從來未有過的恐慌。
  「零!」話音剛落,一個人就是現身在了桌前,一身黑色勁裝,一張平凡到讓人過目既忘的臉,只有那雙眼神銳利得讓人無法正視。
  「發動所有的暗部力量,把他給我找回來,讓軍部把那座山給我搜一遍,全城戒嚴,給我封鎖各個路口,所有飛機都不得起飛,通往機場的道路,每輛車都給我查,……」命令一道道的下達下去,等人領命走了,男人卻依然不能平靜,逃跑了!竟然逃跑了!瞬間放在桌子上的花瓶『彭!』的一聲變得粉碎。

  七五 追尋

  這天晚上,安靜古老的莫斯科城被一團黑雲所籠罩,黑漆漆的天幕如同被潑了濃墨一般,劃不開的粘稠,透不出半點的光亮,白日裡還喧囂繁華的國際大都會,此時卻淪陷在一種劍拔張弩的緊張氛圍裡。
  電視上無時無刻不在滾動播放著全城戒嚴的消息,提醒市民最好不要出門,路上更是十米便有一個警察,密集度之高足以讓人咋舌,一時間所以人都感到了絲絲的惶恐。
  人們紛紛在揣測著是不是要發生什麼政變了,就連另外兩個國家,也迅速的有了動作,無數的探子在黑暗裡穿行著,讓這個暮色下的城市帶上了點一觸即發的躁動。
  男人端坐在辦公室內,久久的沒有任何的動作,整個房間都籠罩在黑暗裡,可他並不在意,依然故我的坐著,身上散發出的是與這個盛夏完全相反的強大冷意,
  各種各樣的消息以每十分鐘一次的頻率,不斷的向這裡彙集,可想要等的那個消息卻遲遲沒有等到,心上好似被人生生的挖出了一個洞,鮮血還在淋漓的流淌著,看上去十分的猙獰不堪,可這些都不重要了,那生生的痛不斷的蔓延,從心口蔓延到全身,身體微不可查的顫抖著,永遠都高高在上,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男人,竟感到了絲絲的恐懼。
  「滾回去給我找,城裡找不到,就向外面蔓延,把整個國家翻過來,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瞬間桌子上才重新換上的東西,又歸於粉碎。
  男人努力的克制著自己想毀滅一切的暴虐因子,如果能料想到今天,他一定會不惜一切的代價把那人束縛在自己的身邊,即便是折斷他的翅膀也可以,只要能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就行,黑暗中男人的狹長鳳目裡精光四溢,帶著些狠絕、邪魅、。
  齊牧消失的二十四小時之後,墨洛維斯派出的探子早已遍佈三國,可消息依然沒有半分,而在這二十四個小時裡整個王朝都被低氣壓籠罩著,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皇怎麼了,沒有人知道那席捲過各個角落的皇家軍隊到底在找什麼,整個國家都處於警戒狀態,一時風起雲湧。
  齊牧消失一天後,男人回到了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家裡,傭人早已被他退散,他挨個的推開那些房門,幻想著在某扇門的後面,男生正笑著擺弄著自己的東西,可什麼都沒有,整個別墅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了那個人。
  茶几上還留著半包未吃完的零食,沙發上隨意的丟放著本翻開的雜誌,就好像那人只是離開了一下下,等一下就會回來了,男人依稀還可以看到對方做在那裡邊吃東西邊看書的樣子,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男生還是沒有回來。
  窗外吹來的風把那雜誌吹得『呼啦啦「的作響,翻過了一頁又一頁,男人的臉被遮擋在陰影裡,沒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麼,卻仍可以在那冰冷的氣息裡嗅到絲絲的受傷捆獸的哀痛味道,透著高傲的決絕。
  就這樣一坐便就是一夜,第二天仍然沒有好消息傳來,男人修長的手上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傷痕,早已結痂,可那凝固在手上的血,看上去還是很刺目驚心,絕美的下巴上也泛起了青黑色的細小鬍渣,金色的頭髮也失了光澤,看上去整個人都頹敗了不少,始終被那冰冷的氣息籠罩著。
  腦海裡無數的畫面在翻滾著,從第一次見面再到這半年的相處,每一個細節如今都變得莫名是清晰,一開始的確是因為他跟那人一樣的混血特徵才讓自己想要靠近他,可靠得越近就越會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東西所吸引,於是感情越來越脫離自己的控制。
  「你喜歡他!」男生那日篤定的話語在他的耳邊迴盪著,當時心中湧上的那憤怒失望的感覺又是什麼,嘴角勾起一絲淒然的冷笑,不知是在笑對方,還是在笑話自己。
  恍惚中,男人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齊牧說的那些話,「你喜歡我!我也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喜歡小不、喜歡子木、喜歡宵軒、……」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他已經想不起了,可齊牧那話裡卻似乎包含著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
  一整天,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眉頭自始至終都緊緊的皺著,沒有人知道那天他到底想通了什麼東西,又或者根本就沒想通什麼東西。
  齊牧離開的第三天,墨洛維斯已經連續三天滴米未進,別墅裡所有的東西無疑都變成了碎片,只有齊牧的房間還保持著它原來的樣子,也是在這一天男人在齊牧的書桌上發現了那張紙條,上面寫著:這場遊戲我玩不起。
  看完之時男人的眼睛染上了血紅,那紙也瞬間變成了粉末,被風吹散,看似什麼都沒有留下,其實卻是在男人傷痕纍纍的心上再次狠狠的劃上了一刀,值得慶幸的是男人早已痛得麻木了,所以就算再來上一筆,也不過是小意思而已。
  齊牧離開的第四天,墨洛維斯把布克揪了出來,這次齊牧能成功的逃跑,男人多少猜到了是有人在背後幫他,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為什麼是你?」冷漠得不能再冷漠的話語,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眼睛裡迸射出的光芒犀利異常,足以讓掃到的所有人皆瑟瑟發抖。當然也有例外,就好比此刻站於男人前面的布克,有些小心翼翼,卻並不是全然的恐懼。
  「……這樣對你們都好!」沉默良久,布克才略有些艱難的看了口,這艱難並不是因為自己怎麼,而是來源於被男人身上氣勢所壓迫的結果,「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末了布克還沉聲加了一句,頓時讓墨洛維斯面色又差了幾分,一時竟有些啞然,嘴中更是一陣苦澀。
  「……他現在在哪裡?」男人看著自己的好友,陰沉著臉蹙著眉幾次張口想跟對方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憋出了怎麼一句,這也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東西,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追究,只要可以找到那人就行。
  窗外的光線穿過玻璃投射進來,刺目非常,除去這個好像那光線就沒有了任何的作用,起碼屋裡的人是對它那灼熱的溫度視若無睹的,或者說那溫度早已被冰冷的氣息替代了也是再準確不過的了。
  「我只是負責把他送離這個國家,其他的便是他自己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既然答應了齊牧幫他離開,會有怎樣的後果布克多少料想到了幾分,此刻也就不再隱瞞什麼,大不了便就是丟了官職,話說他早已過厭了這樣的日子,早點被趕下台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當然最後布克還是沒能如願的被趕下台,反倒是職務不斷增加,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待那人走後,房間裡又重新回歸於平靜,男人用手支著額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腦袋裡一陣陣鑽心的痛。
  墨洛維斯幾乎把所有的工作都轉到了布克的身上,沒日沒夜的追尋著齊牧的消息;整個王朝一時之間,動盪不安;這場風暴,從國家的核心位置形成,不久便席捲了整個國家,從上到下無人不感到窒息、惶恐,甚至於這場風暴還席捲到了國外,整個世界幾乎都受到了影響。
  順著當日布克所給道德線索,墨洛維斯派人把那個屬於中國的小鎮翻了個底朝天,當然這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卻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齊牧就好像一下子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只要是任何齊牧有可能去的地方,墨洛維斯都固執的派人守著,哪怕是希望渺茫也依然固執得可以。
  每天晚上,墨洛維斯都會在床上失眠上一整夜,懷裡空蕩蕩的感覺讓他緊蹙了眉,乾脆起身,拿了酒,大口大口的灌,他是從不沉迷於酒精的,可現在卻也只能以此來麻痺自己的心。
  對於小不,男人是又愛又恨,可除去最初把他關起來餓了幾頓之外,似乎就再也下不了手了,彷彿只要有它在,齊牧就一定會回來一樣,就像上回那般。
  如果說上回齊牧的離開,只是讓他感到了絲絲的不安,畢竟那時他每天依然可以見到他,那麼這回墨洛維斯就是感到了彷徨、恐懼,就好像在無邊的黑暗裡行進著,看不見光亮,也找不到盡頭。
  齊牧離開一個月後,所有表面上的動作都轉移到了地下,王朝重新回歸到了正軌上,看上去似乎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內裡還是風起雲湧,受波及最大的便是這個國家的權利中心,那受萬人敬仰的王者,依然高高在上,只是臉上的表情比之於以前更冷上了幾分,喜怒無常,所有官員無不人人自危,布克首當其衝,幾乎每每都會受到波及。
  「小牧……小牧……」深夜污染的別墅臥房裡,黑暗中,男人在睡夢中急切的呼喚著,呼吸急促,半晌從那睡夢中驚醒過來,伸手一摸,竟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汪汪!」狗叫聲從床邊傳來,低低的類似於哀鳴,用爪子刨著床沿,帶著些擔心的意味。
  「沒事!……」男人伸手拍了拍小不的頭,低聲說著,聲音沙啞,隱隱的、莫名的透出了淡淡的憂傷,這一坐便又是一整夜。

  七六 忘記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夜晚了,七月的夜,空氣雖少了白天的燥熱,可仍然悶到了不行,空氣稀薄得可以,男人支著額頭,靜靜的坐著,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根煙,青煙騰起,漸漸的瀰散於整個房間,把男人淹沒其間,再也看不真切,在這個夜裡顯得孤單而落寞;小不安靜的趴在床邊,眼睛不時的落在男人的身上,竟也好似帶上了些憐憫的意味。
  一年的時間,足以用來做什麼?齊牧用來享受難得的『自由』,如果心上的束縛可以無視掉的話;墨洛維斯用來思考、追尋,思考他一直逃避的問題,追尋他窮其一生都不想放開的那個人。
  九月,齊牧輾轉來到了一個隸屬於美國的邊陲小鎮,儘管是位於大洋的邊緣,卻沒有人們印象中的陽光、沙灘,有的只是那海濤拍岸的聲響與無數越境而來久久盤旋於空的海鳥。
  全因這裡的地質構造,靠海的東面皆是懸崖斷壁,迎著海風,接受著浪花的洗禮;西面是綿延起伏的山脈,北面是一個橫跨中美兩國的淡水湖泊,南面是唯一通向外面的交通要道,不過那也僅僅是一條被森林遮蔽的小道,這樣的地理環境便是當初齊牧選擇定居在這裡的原因所在。
  「暮!要來上一杯咖啡嗎?」熱情的中年婦女端著咖啡放到客人的面前,趁著這間隙跟門外正巧經過的少年打了聲招呼,棕色的頭髮盤起在腦後,看上去很是幹練,卻也不失和藹。
  「不了,我還有事要忙。」平凡的少年抬頭看了看那日頭,搖了搖頭,淡笑著拒絕了。那是一張沒有任何特色的臉,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估計就算看上無數眼也很難讓人記住,這樣的人,即不會特別招人喜歡當然也不會特別的讓人厭惡,這也是當初齊牧從布勒克那裡要那藥丸時所提出的要求。
  不過齊牧這也算是找對人了,泰斯家族就數布勒克段數最低,做出的藥丸自然是只能讓人變變模樣,想追求姣好的外表的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級別高的人才能做達到的,就好比他那個混蛋哥哥!
  「又要去那山上,你還真是一刻都停不下來,這回又要去拍什麼?」送完咖啡,女人靠在門框上跟齊牧繼續閒聊著,眼睛意有所指的瞄了幾眼齊牧手裡的老舊攝像機,「這老玩意還好用吧!」
  「嗯!很好,真的很感謝。」齊牧愛惜的用手在那攝像機上輕撫著,嘴角含著絲絲的笑意,顯然對那玩意非常的愛不釋手,不得不提的是,那讓齊牧很是愛惜的攝像機,便就是眼前這女人從家裡翻出來贈與齊牧的,對此齊牧自然是打心裡感激的,「我聽約翰叔說在山上發現了個新溶洞,正準備去看一看。」不管什麼時候,說起旅遊探險的事,齊牧總是有很足的勁頭。
  「看你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快去吧!要不回頭那老頭又要說我妨礙你了。」跟齊牧擺了擺手,女人有些抱怨意味的嘟囔著,轉身回到店裡繼續忙碌去了。
  這是位於小鎮中心的一家小咖啡店,雖然小,卻因著是唯一的一家咖啡店,生意自然是好得沒話說,小鎮上的人有事沒事都喜歡來這坐坐、聊聊。
  齊牧有時也會來幫幫忙,誰讓他從來這個小鎮起就總是受人家的照顧呢!做點小事在他看來也是很應該的;不過多半時候,約翰大叔是不允許齊牧幫忙的,在他看來齊牧是不應該被束縛於這裡的,他應該追求的是更廣闊的天空,當然這只是他的直覺。
  看著那又忙碌起來的身影,齊牧的眼裡帶上了些許感激,卻也淡淡的出了神,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女人,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從逃跑那天起自己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她了,這會估計她會很擔心吧,這樣想著眼睛馬上變得澀澀的竟是難受得很,嘴裡更是一片苦澀。
  等到了約翰大叔所指的地點,太陽的溫度基本上就被隔絕在外了,茂密的樹林黑壓壓的籠罩在頭上,竟是半點光亮都透不進來,看上去非常的恐怖陰森,不過齊牧這人最不怕的就是自然雕刻出的玩意。
  溶洞很漂亮,比鎮上之前發現的那幾個加起來還要大,流光溢彩、流水潺潺、叮噹作響,一切看上去都美到了極致,起碼在齊牧看來是這樣子的,手中的攝像機『卡卡』的運轉著,畢竟是有些年代的東西,有點小問題也是難免的,這點小噪音也就自動被齊牧忽略了。
  離開那不見天日的密林時,時間已然到了傍晚,暮色漸臨,倦鳥歸巢,霎時整個林子都鬧騰了起來,不似白日裡的那種喧鬧,染了暮色,那叫聲也淒楚了幾分,一切似乎都蒼茫蕭條了下來。
  齊牧現在居住的房子,是那種矮小的磚房,就位於小鎮的邊緣,面向著那遼闊的湖,背靠著山;單是這樣的話,那絕對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可惜前面的湖還算乾淨,背後的上那就多少讓人有點不敢恭維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土堆石塊,定睛一看才發現竟是無數的墓碑、墳頭,著實有些嚇人。
  好在齊牧這人從不信鬼神,愣是沒有半分異樣感覺,說實話這樣的地方出現在這西方國家,齊牧也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便就了悟了,畢竟是與中國交界的地方,受影響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齊牧拿著攝像機,踩著暮色匆匆的往自己的小屋趕著,道上的人不多,剛巧與齊牧打上照面的更是少之又少,到屋前那會,天早已全然陷入了黑暗,只有那湖水倒映著月光,漾著粼粼的水光。
  附近的幾戶人家都是貧窮的小戶,卻也早已是燈火通明,暖洋洋的燈火從窗口傾瀉出來,不時可以看到那移動的人影,聽到那細細的私語,看著這一切齊牧不由得有些怔怔然,眼睛流露出的是濃濃的羨慕與懷念。
  再看自己那被黑暗籠罩著的小屋,齊牧原本晶亮的目光瞬間就黯淡了下來,腳下更是有些移不開步子。黑漆漆的夜空下,好似就只有他一個人存在,沒有了那條只知道跟他作對的笨狗、沒有了那總默默守著他的男生、沒有了那只知道給他惹麻煩的笨女人、沒有了那會跟他撒嬌的小傢伙、更沒有了那總是糾纏著他的男人!
  想到這裡齊牧不覺的僵了一下,心裡又是一番鬧騰,那痛再次湧了上來,讓他握緊了手、蹙起了眉,面色頓時蒼白了不少。
  「果然已經陷進去了嗎?」感受那從心口處蔓延出來的痛,齊牧拉扯出一抹苦笑低聲呢喃著,聲音裡夾雜著些許的無奈,更多的卻是不甘的自我嘲弄。
  聰明如齊牧就算是當初再怎樣的逃避與自我催眠,到這一刻也早已看清了自己的情感,可那又怎樣,只是讓自己更加的痛苦而已。
  「混蛋!為什麼要來招惹我。」齊牧低著頭低聲咒罵著,聲音有點模糊,竟似有些哽咽,拳頭直直的落在那門前的矮樹上,漸漸染上了色彩,只是在這夜裡誰又能看得清呢?只有那不斷瀰散的血腥味在刺激著人們的鼻腔。
  背靠著樹在小屋門口佇立良久,拳頭上的血順著手流下來在腳下的土地上一點點的暈開,齊牧卻仍沒有半點反應。遠處的山頭上『明火』憧憧,幽藍色的火光在暗夜裡飄蕩著,就跟此刻的齊牧一樣,找不到任何歸宿,呆呆的望著那火光出了神。
  夜涼如水,尤其是在這偏北的地方,九月的夜,溫度與夏天的夜早已不在一個級別,齊牧只著了單衣,冷風一吹,頓時便清醒了過來,可還是固執的在門外佇立著,直到實在無法忍受了才慢慢的推開了屋門,緩不走了進去,那身影在這夜裡看上去單薄而寂寥,更染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屋裡與屋外的溫度其實差不了多少,起碼齊牧是這樣的感受,開了燈,一切還是早上離開時的樣子,依舊冷冷清清,把屋裡僅有的那台電器——21寸的舊彩電打開,調到最大聲,齊牧這才有些滿意的轉身繼續去忙別的事。
  簡單的吃了點麵包,齊牧就窩到了床上,邊抽著瞌睡邊聽著電視裡的對白,眼睛只是不時的瞥上幾眼,再多的就沒有了,往往這樣便就是一夜,第二天起來就只聽電視機發出的『沙沙』的聲響。
  12月天氣不斷的轉冷,溫度更是一降再降,冬季才開始沒多久就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而且還是場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再看時整個小鎮幾乎就快被雪掩埋了,雪堆了足足有一尺深,踩上去『咯吱』作響。
  這樣的天氣齊牧自然是不願意出門的,小屋沒有空調,唯一能擋住寒意的便只有被窩,可就算是在被窩裡齊牧卻依然感覺不到幾分的暖意,電視還在運轉著,散發著瑩瑩的光芒,可惜太公式化了一點:
  「下一屆汽車拉力賽將在xx城舉行。」
  「海底能源開發進入新階段……」
  ……
  「國際時間今天上午十點三十分,三國首腦簽署通過了三國能源合作協議。」
  新聞一條條的播放著,齊牧自始至終都沒有半點的動靜,只閉目凝神聽著,當最後一條消息從主持人嘴裡冒出來時,他才睜開了眼,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屏幕上,那人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絕美得讓人膜拜,冷傲得讓人顫然,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一切似乎對他都沒有造成影響,他依舊是那萬人敬仰的君王,看到這裡齊牧只覺身上冷得發顫,不覺的把被子又拉上了些許,心下一片苦澀。
  「下面是天氣預報,明天……」突然不斷運轉著的舊彩電,屏幕一閃,『滋』的一聲瞬間黑了下來,就再也沒了動靜,估計是報廢了。
  「這樣也好!」看著那漆黑的屏幕,齊牧低聲嘟囔著,目光定在天花板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久久的沒有任何動作,也便不出是喜是悲,又或者是早已平靜得什麼都沒有了。
  七七 旅程

  「暮!你晚上留下來吃飯吧!」老蘇珊從木質結構的房門裡轉了出來,慢吞吞的搓著手,向著前廳的櫃檯走去。
  「老太婆,你怎麼出來了?」一聲怒吼齊牧剛到嘴邊的話語生生的憋了回去,老蘇珊更是被嚇得縮了縮肩膀,腳步頓了頓,才討好的把目光轉向那雙手做茶壺狀一臉怒意的女人,「我就過來看看,屋裡太無聊了。」好在店裡的客人都是彼此熟悉的也見怪不怪了。
  「到時又該生病了,快回裡屋去躺著。」音量依然未減,卻透著濃濃的關心。
  「蘇珊,就讓媽在這裡坐坐吧!」約翰顯然有些看不過去了,在旁邊勸著自己的妻子。
  ……
  這樣的一家人,在齊牧看來是再幸福不過的,雖然都不善於表達感情,卻是彼此默默的關心著。
  「暮!今晚留下來吃飯吧!」傍晚打烊,約翰抽著煙向正在收拾著東西的齊牧邀請著。
  「嗯!」這樣的日子齊牧是不想一個人呆在那小屋裡的,那樣冷清的地方,只會讓他顯得更加的悲涼,最重要的是它跟這個熱鬧的夜根本就不搭調。
  晚餐很豐盛,起碼是這半年來齊牧吃過的最豐盛的一餐。
  「我決定過完這幾天就離開這裡到外面去看看。」吃飯的間隙齊牧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半年的時間應該已經足夠了吧!
  「你打算離開!」蘇珊顯然有些驚訝於齊牧的決定,聲音頓時拔高了幾度。
  「再多留段時間吧!」老蘇珊對於齊牧的決定也有些不贊同,嘟囔勸說著。
  「這樣也好,你的確應該到外面去轉轉。」三個人裡就數約翰最支持齊牧的決定,很是贊同的拍了拍齊牧的肩膀,鼓勵的意味很濃,完全無視另外兩個人丟過來的眼刀。
  「嗯!我想出去看看。」嚥下一口飯齊牧淡笑應和著,聲音很是堅定。
  看齊牧心意已絕,另外兩個人也禁了聲,只低聲的叮囑了一翻,才悻悻的收了口。
  回到小屋,已經是深夜時分,湖的那邊時不時會傳來一陣陣的轟鳴聲,偶爾可以看到夜空中跳躍的花火,隔著遙遠的距離朦朧得根本看不出形狀。
  時間到底來到了幾點,齊牧也不知道,更不在意,在湖邊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聽著湖那邊傳來的喧鬧,看著那邊閃耀的點點花火,淡淡的失了神,去年這時,那紛亂的一切突然冒了出來,惱得他猛然搖了搖頭。
  「鐺鐺!」鐘聲從對岸傳來,炮竹煙花聲一陣壓過一陣的震響大地,別了舊歲,又是新一年的到來,身邊的人來了走,走了來,到頭來卻終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聽著那悠遠的鐘聲,齊牧心中一陣悵然,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了絲絲的冰涼。
  春節才剛剛過完,齊牧就收拾了東西準備開始新的旅程,不過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的,裡裡外外也就只有剛來時帶的那幾件衣服,外加幾件約翰大叔給的過冬大衣。
  除此之外,那台舊攝像機便是齊牧身上最值錢的玩意了,前提是如果不包括齊牧脖子上的項鏈的話,不過齊牧顯然是沒有這個認知的。
  離開那天,天空倒也作美,連續絮絮下了幾天的雪,竟在這天收了勢頭,停了下來,齊牧謝絕了約翰一家的送行,總歸不能讓他們關了店子就為了給他送行吧!
  通往鎮外的小道上,齊牧穿著蘇珊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靴子,踩在雪上『吱吱』作響,道旁的樹上早已光禿禿的只剩下枝椏橫亙著,堆積著一層雪,北風一吹搖曳不已,『絮絮』的往下掉落,許是天色還早道上也沒見一個人影,只有齊牧一人匆匆的往前面趕著,面頰被風刮得通紅刺痛。
  整整走了一個上午齊牧才趕到了距小鎮有一定距離的小城市,雖說是小城市,可比齊牧原本居住的那地方不知繁華了多少倍,花了半小時,買了張火車票,火車漸漸駛離車站,跟來時不一樣的只是有些東西被遺留在了這裡。
  帶著難得的好心情,齊牧踏上了他的下一段旅程,這回他決定拋下過往的一切,只為了那一直以來的夢想。
  旅程初始,齊牧把路線定在了大陸的邊緣,或搭火車或步行,齊牧遊走在各各小城鎮之間,
  古老的莊園、中世紀的神廟、廣闊無垠生機勃勃的自然保護區、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每一個地方齊牧都細細的走過,細細的記錄,不知疲憊的向著自己的夢想邁進著。
  時間從冬季走到春季,溫度一點點的回暖,齊牧由北一直往南走。
  這日傍晚,他在一個名為里昂的小鎮上落了腳,旅館就是那種公寓隔成的單間,簡陋不堪,走在其間總能聞到股腐爛的氣息,不過這對齊牧似乎影響並不大,有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齊牧並不是沒有錢,只是那邊打工邊旅遊的機會也不是常有的,錢卻總有花完的一天,他必須得計劃著來,不然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你可不可以別跟著我。」拿著房間號,齊牧從一間間的小房經過,地板伴隨著他的腳步聲,發出咚咚的聲響,那些房間裡不時的有人探出頭來好奇的張望一下,多半是些疲憊的旅人,也不乏一些五大三粗的懶漢。
  「不行!我跟定你了。」女孩子的聲音,有些尖可並不難聽,說出的話語有些霸道,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的瞪著齊牧的後腦勺。
  「你一個女生!跟著我總歸不是一回事吧!」齊牧頓住身形,轉身看著那長相姣好的女生,只覺一陣頭疼,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
  「是你救了我,當然要負責到底啦!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我露宿街頭吧。」剛開始女生還說得理直氣壯,到後來卻裝起了無辜,睜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齊牧。
  「那你就回北京去,不要在美國晃悠。」齊牧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搖著頭勸說著對方,「你爸媽會當心的,你別太任性了。」
  「我爸媽才不會管我,他們只知道給我錢!」說到自己的父母,女生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瞬間透出了些許的憂傷,聲音也大了幾分,那話語與其說是說給齊牧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看著那張突然暗下來的明麗面龐,齊牧幾次張口都生生的憋了回去,最後也只是伸手揉了揉對方那與自己一樣的黝黑頭髮,無奈的結束了這場看似永遠沒有結果的對話!
  窄小的房間裡,齊牧躺在地上有些難以入眠,也不是被什麼事情惱的,就只是單純的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問店主借來的被子有些單薄,幸虧已經入了春,天氣不會太凍。
  「程暮!你沒有親人嗎?」黑暗裡女生的聲音也柔和了許多,不像白日裡那麼的尖,倒是透著些空靈的味道。
  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一驚,齊牧停下翻身的動作,愣了一會,下意識的把被子拉緊了一些,良久才輕聲道:「有!」如果不是用心去傾聽的話,多半是聽不清的,黑暗中,根本就無法辨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那聲音悶悶的,不自覺的讓人心上緊了緊。
  「你打算接下來去哪裡?」許是感覺到了些什麼,女生突兀的轉移了話題,轉得之快,讓齊牧都不禁有些愕然,不過也沒有說什麼,只因他本來就什麼都不想說。
  「不知道!」這話不假,齊牧從不會想下一站要到哪裡,多是隨性,上了哪輛火車就到哪裡去。「到時候去車站看看就知道了。」末了還解釋了一句,聲音迴盪在小屋裡,竟也冷清不已。
  「那……你當初為什麼救我。」又轉了,齊牧聽著那問題,只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得無法跟上『年輕人』的變化節奏了,呆楞了許久才回答出聲:「因為你是中國人!「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如果知道有現在這結果的話,我一定不會那麼衝動的。
  「你為什麼長得這麼平凡啊!」女生靜默了些許時間,就在齊牧暗自揣測她還會問什麼的時候,對方去蹦出了怎麼一句,真是敗給她了,齊牧臉上掛滿黑線,「米樂!你是不是出過一本書?」
  「呃!沒有啊!」難得對方也有些跟不上他的變化速度了,黑暗中齊牧露出了抹勝利的笑意。「沒有嗎?你確定《十萬個為什麼》不是你寫的?疑問的語氣,尾音不自覺的上揚了幾度,不用看也可以猜到此時的他嘴角一定含著絲肆無忌憚的笑意。
  「程暮!」不過顯然友人無法接受他的冷幽默,伴隨著一聲嗔怒,一個暗器從床上砸了下來,直直的砸在了齊牧的頭上。
  「謝謝你的枕頭!」把那暗器從自己來臉上拿下來塞到自己腦袋下,榿木低笑出聲,聽上去很是有些暢快,就連這夜也染上了些明麗的色彩。
  「臭齊牧、死齊牧、把枕頭還給我。」咒罵聲、怒吼聲、笑聲、雞飛狗跳的,惹讓無數的罵聲,這才歸於了寂靜。
  六月,隨著不斷的南行,加之夏季的到來,溫度一升再升,熱得讓人有些無法消受,一切都燥熱不安,莫明的人也變得暴躁了起來,好在齊牧這人是絕對冷靜的存在,表面上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可米樂就不一樣了,這位大小姐,動不動就要抱怨上幾句,這樣做的結果直接導致了齊牧對她是惟恐避之不急,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當然對方可不會如他的意,無時無刻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中旬,齊牧他們倆人在走走停停中,終於到達了美國南部一個相當有名的大城市:亞特蘭大,無疑的這裡是一個旅遊業相當發達的城市,隨處可以見到拍照留念的旅人,大小旅店更是不計其數。
  「老闆!我們需要兩間房。」某旅館的前台,齊牧正在開房間,說話間,額頭上又冒出了一頭的汗水。
  「請稍等一下。」精明的中年男人,在電腦面前操作著,「三樓!301、302。」抬頭給了齊牧答覆,末了目光卻落在了齊牧的胸前,「這項鏈真漂亮!」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到那不小心露出來的鏈子,齊牧心下『登』的一聲,連忙把項鏈塞進了衣服裡。
  這項鏈是聖誕節收到的,屬於皇宮裡的物件,齊牧本來想把它取下來,卻發現怎麼都拿不下來了,最後就只能把它掩在衣服裡,這會突然露出來,別說,齊牧都有些忐忑起來了。
  「程暮!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等到了房間門口,米樂有些擔心的開口問著。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睡一覺就好了。」勉強的拉扯出一抹笑容,說完就消失在了門口。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第二天一早,齊牧就退了房,離開了那個旅店,「為什麼就退房,我們不是要呆兩個星期嗎?」女生跟在他的身後絮絮的念叨著。
  等離開了那旅館,走在路上,齊牧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指不定對方早已把他忘記了,這樣想著,項鏈的事齊牧反倒也不在意了。
  幾天後,米樂在飯後跟齊牧瞎扯談,「聽說這幾天那俄國的君皇要來訪問美國,第一站就訂在了這裡。」
  「什麼?」要不是早結束了用餐,這會齊牧估計就被噎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早在一個月以前就有消息傳出來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聽到回答齊牧暗暗的鬆了口氣,不過不管怎樣齊牧還是決定盡快離開,他不想聽到任何過於那人的消息,哪怕是一點點都不想。
 

七八 相遇

  「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你收拾一下東西。」不消半刻,齊牧就給出了自己的決定。
  「為什麼?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呢!」 女生把不知道從那裡弄來的糖,丟進自己的嘴裡,聲音有些許含糊的嘟噥著,顯然對齊牧的決定有些挑腳。
  「要不,你一個人留下來?」看著那任性的大小姐,齊牧無奈的皺眉說道,說完轉身回房,不在理會身後張牙舞爪的女生。
  
  翌日一早,齊牧就收拾好行李出發去車站,在此之前,他特意去銀行取了些錢,足夠他再轉上半年,這也是他會輾轉來到這個大城市的一部分原因所在,畢竟他當初讓子木把錢存在了各個銀行裡,而有些銀行並不是到處都有的。
  米樂開始還有些不情願的跟在齊牧的身後,腳下踉踉蹌蹌,看到什麼東西都要揣上一腳,嘴巴更是撅得老高,不時還會語音模糊的嘀咕上幾句,不過基本上都被前頭的齊牧漠視掉了,到後來,許是見沒人理她,也就停了動作,乖乖的跟在齊牧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踩著齊牧的影子行進著。
  「你看什麼?」感覺到有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齊牧偏頭問身邊的女生,順帶的把簽完字的單子遞還給那銀行的工作人員,臉上只有絲淡淡的疑問。
  「沒什麼?」有些做賊心虛的意味,女生慌亂的轉移目光,出聲辯解著,臉上飄過一絲紅暈,快得讓人有些難以察覺。
  『俄國君皇於昨天下午三點,抵達美國佐治亞州首府:亞特蘭大,進行為期一周的訪問……』銀行大廳的巨型液晶屏幕,正在播放著早間新聞,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那屏幕,眼中夾雜著些傾倒崇拜之意,唯獨只有齊牧一人始終沒有抬頭看上一眼,「麻煩你快點!」更是有些不快的催促著那看呆了的銀行工作人員。
  「程暮,快看!你說這人怎麼就能長得怎麼看好呢!無論看多少遍,都會讓人失神……。」女生伸手拉了拉齊牧的衣服,自顧自的念叨著,聲音裡是無盡的崇拜,「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的人呢?……」
  「走吧!」不理會女生的話語,齊牧拉著那目光還留戀在屏幕上的女生,拿了錢,離開了那銀行,「喂!你別拉我,我還沒看完呢!……」就連女生那叫囂的話語都被他屏蔽在外。
  
  上午十點,市中心的大道上,一列豪華的轎車穿行著,道旁設了警衛線,寬敞的街道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供普通車輛通行的車道,一半卻是專為了那此刻正坐在豪華車上的人所開闢的,當那列車子經過時,街上的人基本都會停下來駐足觀望,臉上的表情無不是神往膜拜的神色。
  「君上,有人在亞特蘭大看見過那條項鏈,據那人稱,帶那項鏈的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生,跟那男生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大眼睛的女生,……」坐在轎車內,男人的腦海裡迴盪著的卻是暗衛之前所告知的消息。「不過現在那兩個已經離開,我們正在全力追查他們的消息。」哪怕是只有一點點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棄,不過那女生……,看來這一年你過得很好啊!一絲苦澀到殘忍的笑容浮上了那絕美的面龐。
  「把車開到xx路的xx旅館!」也許他曾經在那裡呆過,光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想法就讓墨洛維斯心上一陣刺痛。
  那種迫切的想見到那人的心裡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減少半分,反而是像那不斷堆積起來的塵埃,越堆越厚,越堆越高,慢慢的那思念好似滲入了骨髓,只要一想起那人就會惹來一陣陣的刺痛。
  「呃!」駕駛坐上的人,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大人物會要求去這樣的一個地方,更重要的是他們現在還是在別人的土地上,行使在別人專門為他開闢的道路上,不過這些話在瞥見自家君上那冰冷到極點的面龐後,都化成了靜默。
  原本行使於那列豪華轎車中間的車子,緩緩的脫離了隊伍,沒有人能違抗他的意願,即便是這另一個國家的官員,車子從開入另一條道,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的融入車流中,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陽光灼熱,在這鋼筋水泥的世界裡,更是毒辣得有些嚇人,好似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熔化掉一樣,不過即便是如此,櫛比鱗次的高樓間,人行道上依然有無數的人在穿行著,摩肩接踵的如同那沙漠裡的蛇一般,緩步滑行著。
  齊牧他們倆就混雜在人群裡,緩緩的前進著,周圍所有的面孔上都帶著絲絲的漠然,沒有絲毫的生氣,在陽光下散發著慘白的光芒,這都全然賴於這惱人的鬼天氣。
  米樂依然故我的跟在齊牧的身後,不管齊牧怎麼招呼都不肯上前半步,她喜歡上了跟在齊牧身後踩著他的影子行進的感覺,那是一種淡淡的幸福的感覺,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擔心,看著前面男生那單薄的身影,米樂只覺得心口被漲得滿滿的,說不出的滿足。
  停在十字路口處,等綠燈,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不耐焦躁,齊牧倒是有些好整以暇的味道,只要穿過這個路口,就可以到達車站了,就不會再聽到那男人的消息了,想到這點本應該高興才對,卻發現那湧起來的痛竟是比那高興還要來得更猛烈。
  綠燈亮起時,所有車輛都停了下來,齊牧隨著人群一起湧向對岸,走到馬路中間時,齊牧突然感覺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當下便本能的回了頭,嘴唇上傳來溫軟的觸感,熾熱的鼻息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充斥在鼻尖,齊牧呆楞在當場,直到無數的喇叭聲鼓掌起哄聲傳來他才回了神,霎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煞是難看,可是看著那睜著大眼睛狀似無辜望著自己的女生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前,司機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自己的君皇,便馬上正襟危坐的收回了目光,墨洛維斯自始至終都用手支著頭看著車窗外的世界,其實與其說他是在看外面的世界,還不如說他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環遊世界?一年的時間不夠吧!我一定會把你緊緊的束縛在身邊,不惜一切的代價。』
  突然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隨著人群從他所在的車子面前走過,沒有任何特點的長相,平凡到了極點,更沒有一點與那人相似的地方,可墨洛維斯卻聽到自己的心在叫囂著,就是他!他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雖然變了容貌可那個身影即使是化成了灰他都不會忘記,生生世世都無法忘記。
  可接下來的那個吻,卻讓他開車門的動作生生的停了下來,永遠冷靜異常的君皇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冰冷的氣息一點點瀰散,怒火不可抑制的充斥而出,彷彿下一刻就會毀滅一切的錯覺,握著車把手的手不斷的握緊,青筋突暴,面上早已冷到了冰點。前面的司機,被那迫人的氣勢,壓抑得差點窒息,卻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你這回的玩笑開得有些過了。」頓了一下,齊牧冷著臉漠然的說道,臉上找不到絲毫的表情,說完再不理那女生,更不管周圍人的議論,轉身直直的向著對街走去,顯然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
  「程暮!」意識到從齊牧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米樂有些無措的跟齊牧身後,低喊出聲。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齊牧的面前,生生的擋住了他的去路,手上更是被一隻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那力量之大讓齊牧瞬間皺起了眉,下一刻齊牧就被拉扯進了那人的懷裡,熾熱的氣息噴灑而下,熟悉的味道充實而來,下一刻齊牧的心臟猛然鼓動了起來,身體卻僵在了當場。
  「我不會再讓你逃跑了。」記憶裡熟悉低沉的聲音,此刻說出的話語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隱隱的還夾雜的些許的怒意,說完拉著齊牧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不給對方任何逃跑的機會。
  「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努力的抑制住自己身上不自覺產生的顫抖,齊牧強做鎮定的掙扎出聲,同時也再次意識到了自己在這人面前的渺小。
  不理會齊牧的掙扎,男人打開車門把齊牧推了進去,自己也坐了上來,命令早已呆滯了的司機開車,揚長而去,留下好似瞬間就被點爆了的人群,「我沒看錯吧!剛剛那人是不是俄國的君皇。」「我一定是做夢了。」……整條街在那一刻充斥著無數難以平息的聲音,喇叭聲、討論聲、直接導致了這個城市的交通整整癱瘓了半個小時。
  
  被推進車裡,齊牧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更準確的是,他已然沒有了任何可以逃跑的地方,車門怎麼都打不開,顯然是被鎖了,男人坐進來時,他嗅到了絲決絕的氣息,凜冽得足以讓人顫抖的冷意從男人的身上釋放出來,齊牧本能的向後挪了挪,卻依然固執的坐得筆直。
  「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齊牧勉強自己放鬆身體,拉扯出一個還算友好的笑容,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沒認錯人!我就是要找程暮!」最後兩個字男人咬得極重,冰冷的聲音出口時,嘴角更是勾起了一個邪魅的笑容,看得齊牧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嘴唇緊抿著繃出了絲倔強的弧度。
  「可是我並不認識你!」這話幾乎用光了齊牧所有的力氣,緊握的手指甲早已深陷到手心裡。
  一句話,讓男人本就高漲的怒意,再次引向了一個新的高度,冰冷的氣息幾乎能把一切都凍結住,望著齊牧的狹長眼眸犀利異常,一點點的染上了絲絲的血紅,那是齊牧從未見過的張狂怒意,刺得齊牧不敢動上半分。

七九 說愛

  接下來一路無語,車子快速的滑行著,齊牧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都生生的憋了回去,齊牧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有些不打自招默認的意味,因為真是與對方不認識的人,估計這會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了,哪裡還能表現得如此的淡定,可要他做出一副膽小懦弱的樣子,他還真的做不來。
  時隔一年,再次真真正正的面對這人,齊牧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裡自己一個人不斷的行進著,享受著難得的自由,而現在夢醒了,他又生生的被推回到現實裡,才發現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一切都不曾改變,一時齊牧只覺茫然得可以。
  
  車子停在了哪裡?齊牧也辨不清了,身邊的男人有些粗暴的把他的手緊緊的鎖在自己的手掌裡,力量大得出奇,不管齊牧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只是將自己的手磨得生痛,「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說這話時齊牧的臉也冷到了極點,漠然得可以,既然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那就忘了吧!
  聽聞這話,男人的腳步也沒放下半分,直直的拉著齊牧走進了一家豪華的酒店,顯然這並不是一般的酒店,偌大的酒店裡沒有其他的客人,侍者看到這一幕,也都識趣的沒有半點反應,恭敬的作了揖,便很是淡然的轉身幹著自己的事情。
  「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眼看沒有人來幫自己,更沒有逃跑的機會,被逼到了極點,齊牧對著對方的腳下就是一個掃腿,空閒出的另一隻手也送出了一拳,一時在長長的走廊上,兩個人交起了手,可不消半刻,齊牧就敗下了陣來,被對方直直的壓在了牆上,這樣的結果是完全可以預料的,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齊牧都從來不是對方的對手。
  壓著齊牧的人,氣息依然平靜,沒有一絲凌亂,高大偉岸的身體,完全把齊牧籠罩在身下,灼熱的氣息清晰的噴灑在齊牧的臉上,即使不抬頭齊牧也可以猜到男人此刻一定是黑著臉,憤怒到了極致,一陣陣的寒意從對方的身上不斷的散發出來,齊牧突然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這回我是再也不會放開你的。」低沉的聲音幾乎是貼在齊牧耳邊響起的,熾熱的氣息肆無忌憚的噴灑在齊牧的耳窩上,咬牙切齒的決絕,目光銳利異常,如同一隻正張著嘴的猛獸,正緊緊的盯著自己的獵物,隨時有可能一口下來把自己吃干抹淨,一股寒意瞬間從齊牧的腳低冒上來。
  
  墨洛維斯只覺得心上猶如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對方的每一句話語,都如同那尖銳的利器一點點的刺在他的心上,冷靜的思緒早已在見到男生的那一刻被撕得粉碎,怒意在心裡膨脹,幾乎將他淹沒。
  一年的思念換來的竟是如此蒼白的話語,竟是那讓他想殺人的吻,一時他真恨不能把齊牧拆開吃進自己的肚子裡,那樣他便永遠都是他的了,沒有人可以窺探,更不能逃離,這便是生生世世的束縛,他再也不想忍受那心彷彿被撕開一般的痛。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幾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氣,齊牧用力的把束縛著自己的人,狠狠的推了開去,面上原本的漠然,染上了微微的怒意,蒼白的臉上也透出了幾絲紅暈,不知是生氣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說完便轉身跑了出去,他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得遠遠的,離那個人越遠越好;可才跑出幾步,他就再次被那熟悉的懷抱束縛住了,緊緊的,幾乎有把齊牧就這樣揉碎在他懷裡的意思。
  滾燙的吻幾乎是同時落了下來,粗暴異常的在齊牧好看的紅唇上啃咬著,自始至終齊牧都緊咬著牙關,直到微微的血腥味從唇齒間瀰散開來,男人才心滿意足的舔弄了起來,邪佞得如同那暗夜裡的優雅血族。
  趁著齊牧放鬆的間隙,那靈巧的舌頭張狂的闖進了那甘甜之地,掃蕩過每一個角落,暴虐非常,強迫著要齊牧與之共舞,粘稠的吻聲,從那絞纏的唇齒間流瀉出來,齊牧幾次想合嘴咬下去,卻都被對方止在了當場,再加上對方那透著十足怒意的啃咬,齊牧不禁有些顫然。
  當那絞纏在一起的唇齒放開時,齊牧已然有些分不清狀況了,只能貪婪的喘息著再次回歸的空氣,面色脹得通紅,嘴唇上傳來一陣陣的刺痛,估計已經腫了。可顯然男人的怒意還未消,緊抓著齊牧的手不斷的收緊,捏得他刺疼痛非常。
  
  下一刻,齊牧就被推進了一個房間裡,被男人扔到了床上,接著便是一聲清脆的落鎖聲,拉著窗簾的房間,光線比外面暗上了許多,齊牧有些無法適應,再加上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半晌齊牧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微瞇了眼睛想坐起身來。
  卻在下一瞬被就那修長有力的手,重新推了回去,接著便是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了下來,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齊牧頓時僵在了當場。
  「你說我認錯人了,那現在我便來驗明正身。」男人的聲音從耳際傳來,低沉有些蠱惑人心的錯覺,此刻男人的面色,不用看,齊牧也知道絕對好不到哪裡去,那不斷冒出來的寒意比之前還要勝上幾分,「我不會認錯你的,絕對不會,這輩子都不會。」呢喃似的話語,也怒意顯然,卻虔誠得彷彿是一個誓言,震得齊牧一陣迷茫!
  不待齊牧反應過來,那帶著濕意的吻便落了下來,從耳垂處蔓延而起,肆意的舔弄啃咬著,「放開我,你想幹什麼?」從片刻的失神裡恢復過來,齊牧這才意識到了不對,掙扎了起來,氣息早已凌亂。
  「想幹什麼?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強硬的語氣,束縛著齊牧的手臂不覺的又加重了幾分,說完這話就用自己的嘴把齊牧的嘴擒在了嘴裡,把他所有的話語都堵了回去,又是一番激烈的糾纏。
  
  嘴上絞纏著,墨洛維斯手上也沒有閒著,把齊牧的衣服下擺撩了起來,長驅直入的撫弄了起來,那手上冰冷的溫度讓齊牧一陣顫粟,絲絲的恐懼猛然湧了上來,讓他死命的掙扎了起來,只想逃得遠遠的才好。
  上身被束縛著,那就只能靠腳了,而快捷簡便的方法便是踢男人的□,這是任何人遇到色狼時都會取用的方法,克制住心中突然冒出的不忍,齊牧閉上眼睛,狠狠的踢出了一腳,可不料卻被對方另一隻手抓了個正著,生生的被壓了回去。
  男人把自己的一隻腳擠在了齊牧的雙腿之間,讓齊牧動彈不得。空出一隻手拉扯下自己身上的領帶,反手把齊牧的手捆綁在了一起,不松卻也足以讓他失去反抗的能力,「我不會讓你再逃跑的,再也不會!」
  做這一切的同時,男人在齊牧的嘴上咬了一口,惹得齊牧吃痛不已,似乎是在以此表達他的憤怒。
  
  「放開我,你發什麼瘋!」接著便是如同暴風雨一般的掠奪,那灼熱的吻,席捲過齊牧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從嘴巴到脖子,再到胸膛,身上本就單薄的夏季襯衫,早就被男人撕得粉碎,一塊塊的掉落在床底下。
  黑色的項鏈上那戒指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故我的閃耀著眩目的光芒!看著那落於齊牧胸前的項鏈,男人臉上綻放出了一個邪魅的笑,俯身在那戒指上印下了虔誠的吻,「小牧,你再也逃不掉了,這就是你要的證據。」
  「這項鏈是你……」聽到這話齊牧只覺頭上彷彿挨了一棍,嗡嗡的直響。
  「這上面的字母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是我們倆名字的開頭,從你收到這禮物的那一刻起我們這輩子便注定被束縛在一起了。」男人不理會齊牧的話語自顧自的說著,最後一句話咬得極重,似是想讓齊牧清楚的看清現實。
  
  星星點點的紅色吻痕,在那白皙的身體上顯得尤為的醒目,除此之外,還留下了一條銀色的水漬,絲絲的糾纏在齊牧的身上,那胸前紅色的果實,因為接觸到空氣的原因已然堅硬,似在等著人去採擷,沒有任何意外的,綿延到這裡的唇齒,便直接把那果實含在了嘴裡,反覆的啃咬舔弄著,讓那本就紅潤的果實變得更加的瑩潤。一隻手在另一邊不斷的揉搓著。
  「嗯!」就在這時一直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漏出一點聲響的齊牧,輕哼出聲,綿軟的聲音聽上去很是媚人。
  「放開我!父親!」出口的話語,語氣已經放軟了幾分,卻也有絲絕然,父親兩個字不知是在提醒對方還是在提醒自己,悶聲壓抑到了不行,腳已被男人死死的壓制著沒有一絲反擊的可能。
  「別叫我父親!我從沒有把你看成我的兒子!」男人的聲音也似壓抑著極度的怒意,那吻不斷下移的同時,手早已先一步解開了齊牧的褲子,探了進去,把齊牧最脆弱的地方握在了手裡。
  
  「混蛋!把你的手放開!」這下齊牧真的是畏懼了,就連那很少出口的罵人話語也衝口而出了,身上更是不安份的扭動掙扎著,卻不知這欲拒還迎的動作,只是再次的加深了自己的危機,突然那扭動的下身觸碰到了一個堅硬滾燙的東西,讓齊牧瞬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臉上一片脹紅。
  
  粗重的喘息聲,粘稠的吮吸舔弄聲,當自己的下身被含進那溫潤的地方時,齊牧很是愕然,奮力的想起身逃離,卻依然動不了半分,「你瘋了,唔!……」才講到一半的話語,卻因為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化成了一聲呻吟。
  「嗯!……唔!……」嘴唇上傳來濃濃的血腥味,可那難耐的呻吟聲還是傾瀉了出來,齊牧的眼睛沒有了原來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濛。
  血液不斷向下身湧去,一陣陣的快感,從神經末梢處傳出來,「嗯!……放開……啊!」不管哪個男人,除非他不舉否則是怎樣都無法逃脫那來自於身體的本能的,釋放後,齊牧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床上,汗水淋漓,劉海粘在額頭上,通體都染上了粉紅的色彩。
  「呼……!」如同那被拋上岸的魚,拚命的喘息著,等待那餘韻過去,可男人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手指不安分的探向那從未曾被人涉及的幽玄之地,把嘴巴裡的□傾吐在那含苞待放的地方,成了現成的潤滑劑,借此修長的手指直直的闖了進去。
  「啊!……出去……!」□被異物進入的異樣觸感,讓齊牧從那性事的快感中回過了神僵直了全身,本就迷濛的眼睜得老大,瑩潤非常,似是下一秒就有什麼東西會掉下來一樣,不知何時兩個人早已坦誠相對。
  
  「要不要,嘗一嘗你自己的味道。」男人不知何時,重新抬起了頭,目光與齊牧的視線對上,那裡面深沉的藍,足以吞沒一切,熾熱的吻再次落了下來,點點的腥味在那絞纏在一起的唇舌間交換著,「唔……!」
  □的手指從一根增加到了三根,不斷的進出撫弄著,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厄……你……不要……這樣!求……。」齊牧說話的聲音夾雜著呻吟斷斷續續,眼睛裡迷濛蒙的發紅,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落了下來,跟汗水交織在了一起。
  男人似是聽進了他的話,把那還在他體內探索著的手指拔了出來,可下一刻,更大的恐懼籠罩了上來。
  
  「唔!放開……我!我不做別人的替身!」男人進入時,撕裂的感覺,讓齊牧幾乎慘叫出聲,那僵硬的身體根本就不能接受對方的進入,可除去身體上的痛,更多的卻是那瞬間從心底裡冒出來的痛,一直窩在心裡的話語衝口而出,下嘴唇已然咬得發白,喘息著呆望著天花板,漸漸的好似有什麼東西掉落了下來。
  男人才進入一半的□,因為齊牧的話語停了下來,看著男生倔強的臉龐,墨洛維斯心下也是一陣刺痛,原本有些粗暴的動作也不自覺的放柔了許多,俯身把男生滑落臉龐的淚水,一點點的吻去。「你從來都不是替身!」堅定的話語伴著喘息從男人的嘴裡傾吐出來,讓人不能懷疑半分,目光緊緊的鎖在了齊牧的臉上。
  「小牧!……我愛你!」猶豫了很久,男人還是把一直藏在心裡的話語說了出來,伴隨著淡淡的認輸的歎息意味,如果愛情是一場戰爭的話,他承認他早已一敗塗地。
  那輕得不能再輕的呢喃之語,還是清晰的落到了齊牧的耳裡,「我愛你!」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等的也不過就是這三個簡單的字眼而已,瞬間齊牧便放棄了所有的反抗。
  感覺到身下那人瞬間放軟下來的身子,男人把那還停留在齊牧身體裡的物件,用力的頂了進去,直至全根沒頂,與此同時,肩膀上傳來了一陣刺痛。
  齊牧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在對方那光潔的肩膀上咬了下去,血腥味一點點蔓延,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一時房間裡只迴盪著兩個人的粗重的喘息,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作,只深深的對視著,任由汗水在彼此的身上交織著。
  半晌,也不知是誰先吻了誰,兩個人的唇齒糾纏在了一起,那束縛這齊牧的領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十指緊緊的絞纏在了一起,接著一切便回歸到了最原始的律動,難掩的呻吟聲,喘息聲,在昏暗的房間裡久久的迴盪著。
  

八十 七日

  這一夜,男人有些索求無度的一遍遍要著齊牧,彷彿只有那種完全契合在一起的感覺,才能讓心裡那患得患失的不安感一點點的消失,才能證明自己不是又在做夢。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了,他再也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日子了。
  
  第二天,齊牧睜開眼時還有些恍然,窗外的日頭從窗簾後偷偷的溜了進來,落在角落的一隅,明亮得晃眼,塵埃輕舞,齊牧只覺身體就跟被車子輾過一樣,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是泛著酸疼,疼得他緊鎖起了眉頭;身上很是乾爽,顯然在他睡著的時候,已經有人幫他收拾過了;伸手想支起上身,卻發現手上一陣無力,又跌了回去。
  如同那被人丟棄的玩偶,齊牧怔怔的望著那細碎的陽光,腦子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昨晚那幾近瘋狂的性事,如走馬燈一樣的在他的腦袋裡不斷的閃過,剛還有些蒼白的臉龐猛然間又染上了一層紅色,手更是不自覺的收緊了幾分,隱隱有些惱意,就因為那三個字自己就放棄了所有的堅持,齊牧臉上露出了抹艱澀的苦笑,黛色的眉緊緊的糾結在了一起。
  
  「你醒了!」男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齊牧是一點都不知道,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才愕然的轉回了神,對上男人那深邃的藍眸時,齊牧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滾燙了起來,但表面上齊牧還是保持著一貫的淡然,就好似那臉上的紅暈全然不存在一般。
  兩個人靜靜的對視了良久,有那麼一瞬間,竟讓齊牧有一種凝視了千年的錯覺。「嗯!」輕應了一聲,雙方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想吃點什麼嗎?」這一刻的墨洛維斯退去了身上所有的鋒芒,沒有了已往的冷意,沒有了已往的傲然,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直到這會齊牧才發現對方的手上還端著一個餐盤,被男人這麼一問,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肚子是真的餓了,「嗯!」輕點了下頭,
  說實話,他還真有點不知該怎樣面對眼前的男人,更不知該怎樣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身份的變化,最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該以怎樣的身份去面對男人,是兒子,還是情人,最後這兩個字從腦海中閃過時,齊牧自己都有些被嚇到了,面色不覺的沉了些許。
  
  吃著對方拿來的白米粥,齊牧的思緒卻已飄忽到了別的地方,只是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的吃著,偶爾還會停下動作恍一下神,就連嘴裡那不太正宗的白粥也沒引起他任何的不滿。
  自始至終男人都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臉上難得的勾著一抹笑,是那種深入內心,就連眼睛都透著笑意的笑容,璀璨得就好似那暗夜裡最明亮的那顆星星,讓人無法輕易的移開目光,不過仔細看的話,你也可以在那笑容下發現一絲以往絕對不會出現在男人臉上的緊張。
  「怎麼!不好吃嗎/」在齊牧再次停下動作的間隙,男人皺眉低聲問著,「不好吃就算了!我讓人給你換!」伸手想把齊牧手上的碗拿下來,卻被對方偏手躲了過去。
  「沒什麼!很好吃。」不知為什麼,齊牧就是想這樣回答他,也許在他的心理一直都是知道的,因為在這白粥裡他吃出了對方的味道,那心口處溢出的暖意,讓齊牧在某一瞬有種莫名的心安。
  
  吃完飯,讓人收了盤子,齊牧半倚靠在床上,望著那輕舞的塵埃,略略有些恍然出神,直到男人在他的唇邊落下幾個碎吻,才收回了目光。
  有些事情堆積在心裡漸漸的就會發爛腐敗,留下深深的巴痕,只在某些特定的時候才會隱隱的作疼,那些過往的事情,在如今的齊牧看來就是這樣的,他不想再去探究些什麼,更不想聽什麼解釋,昨晚!是他自己被那三個字鼓惑了,所以他並不怪對方。
  「小牧……」墨洛維斯張口想把那在心口積壓了許久的話語,和盤托出,帶著從未有過的坦誠,目光炯炯。
  「你可以出去嗎?我累了!」可才出口,就被齊牧截斷了,只見他滑下身子,把全身埋在毯子下面,蒼白的面色,讓人不忍拒絕。
  「那你先休息!」在恢復本來面目的臉上留連了一下,男人才不捨的開口,轉身向外面走去,「厄……!跟我一起的那個女生呢!」眼看那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齊牧才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急急的出聲問道。
  乍聞男生出聲,墨洛維斯心中猛然冒起了一絲欣喜,可待聽清他的話語,卻似被兜頭淋了盆冷水,放於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沉默了良久才止住了不斷四溢的怒意,「她的家人明天會來接她回去。」要不是聽到了昨日齊牧責難對方的話語,他絕對會讓那人馬上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過既然碰了他的人那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謝謝!」沒有看到男人臉上近乎於妖治的笑容,齊牧輕聲道了謝。
  
  房間裡非常的安靜,偶爾可以聽到幾聲蟬鳴,卻也會在下一刻回歸於平靜,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此刻的齊牧所在意的,空調靜默的運轉著,塵埃故我的輕舞著,手臂上有些微的刺痛,齊牧伸手撫了撫,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劃出的一道淺痕,極細的,就如同此刻齊牧早已武裝嚴實的心上悄然裂開的那道痕,細小得讓人無法察覺。
  身體上過度的負荷,再加上這本就是種不被身體接受的行為,連著幾日,齊牧都有些恍恍然,每天多半的時候都是待在床上的,只有偶爾的一些時候才會坐在窗前曬曬太陽。
  墨洛維斯每天都會來,晚上也執意要摟著齊牧入睡,自從進了這酒店,齊牧就沒有見過除了他們兩以外的任何人,就好像這地方一直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極少數時候也可以聽到窗外傳來的一些私語,一般這時候,齊牧都會坐在窗前看著遠方的街景,耳朵卻是靜靜的聆聽著。
  由於齊牧身體的關係,墨洛維斯再沒有對他做什麼過火的事,一直藏在心裡的解釋的話語,也因著對方的身體狀況而一拖再拖,最後就如同那蒸發在陽光下的水滴,回歸於靜默。
  
  「小牧……我愛你!」這幾日,一個人發呆的時候,齊牧總會想起那夜那個脫口而出的那句話,那句足以讓他丟棄所有堅持的話語,就好像一道魔咒糾纏著齊牧,拉扯著他的神經,讓齊牧的心莫名的悸動。
  原來自己的要求竟是如此的低,原來所有的一切為的就只是這簡單的話語,這一刻在齊牧看來自己可悲得可以,淚水似乎就快衝破防線,可終是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從心口溢出的噬骨的痛。
  
  偌大的酒店,終日淪陷在一種凝重安靜的氣氛裡,齊牧自是不在意,男人多數時候,其實都是不見人影的,畢竟人家打著的名號是來這裡訪問的,那日,大街上相遇的鬧劇,加之後來造成的交通癱瘓事件,第二天各大媒體都未作報道,就好像沒那事一般,男人也就繼續著他的行程。
  算一算日子,齊牧被帶到這裡也有四天了,四天前他還自由的在那大街上遊蕩著,現在呢!看著那被扔在角落裡落了灰的行李,齊牧的瞳孔不自覺的收了收,緊繃著的唇線也軟了幾分,勾出了淺淺的弧度。
  還有三天,仰躺在床上齊牧凝神思考著,半晌過後,坐起身把房間打量了一圈,每一個角落的仔細的看過去,直到一直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東西,這才暗暗的鬆了口氣。
  齊牧現在居住的房間,位於酒店的二樓,仿白宮似的豪華建築,總歸是不太高的,連著幾日齊牧都站在窗口處,望著外面紛繁快節奏的一切,心裡默默的有了數。
  
  被帶來這裡的第六天,墨洛維斯一早就起床離開了房間,今天他需要出席一個簽字活動,早在他起身的間隙,齊牧就已經醒過來了,只是依然緊閉著眼,靜待著男人的離開。
  約半個小時,確定墨洛維斯已經離開了酒店,齊牧才睜開眼下了床,簡單的洗漱完畢,背上行李包,齊牧借助那柔軟的床單被子連成的繩子從二樓爬了下來,酒店的旁邊是一條小巷,巷口有個監視器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運轉著,這點通過連日的觀察,齊牧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再怎麼先進的東西,還是有它的弊病存在,就好比這監視器也有它照不到的死角,齊牧便是利用了這點,成功的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齊牧在賭,他不知道他的身邊是不是有那所謂的暗衛存在,如果有他便認栽,如果沒有那便是他賭贏了,他在賭男人沒有帶多餘的暗衛來,不過從這會的情況看他似乎賭贏了。
  在路邊的一個公共廁所內,齊牧快速的換了裝扮,連帶著也變了下容貌,那變容的藥丸,顯然是不能再吃了,可要讓自己變醜其實很容易,這點齊牧一直就再清楚不過;脖子上的項鏈這回是不能留了,解下來拿在手裡,本想直接扔進廁所裡,可卻遲遲下不了手,終是不捨的把它收進了包裡。
  再出來時,齊牧已然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在此之前齊牧已經仔細的研究了一下這城市的地圖——好在他有每到一個城市就要買上一張地圖的習慣,確定了最快的離開路線,再加上之前聽來的零零總總的消息,齊牧攔了輛的士直接讓其開出了這個繁華的城市,然後改坐客車向著偏遠的山區行進,他就不信在別的國家,男人還有隻手遮天的本領。
  可惜這回齊牧顯然低估了墨洛維斯的能力。
八一 角鬥

  齊牧離開兩個小時後,墨洛維斯出現在房間裡,空蕩蕩的,偶有一陣微風輕撫過窗簾,把那偷溜進來的光線擾得凌亂粉碎,原本喜歡坐在窗前的男生,此刻早已不見了蹤影,沉著臉呆坐了半晌,絕美的臉上拉扯出了絲絲的苦笑。
  他賭小牧不會再次不辭而別,可到頭來他還是賭輸了,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太過於一廂情願,那人竟是毫無留戀,可不管怎樣,現在的他是不會放手的,想到這裡,男人的眼睛染了抹邪佞的張狂。
  看清自己的心意後,要現在的他如何收手,自己已經給他機會了,可他還是在不斷的逃離,一次次的違背他的意思,身為帝王的尊嚴,他不允許有超出他的掌控之外的事或人存在,上一次齊牧的逃離是一個例外,但,絕沒有第二次的例外!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這回他一定要把那人緊緊的束縛在自己的身邊,竟然不愛那就恨好了,只要他的心裡還有自己就行,這一刻的墨洛維斯已然有了些癲狂的意味。
  
  逃出來不到三個小時,齊牧就被男人抓住了,看著那站在自己面前冷氣四溢的男人,說實話齊牧心下也有些顫然,只是三個小時嗎?以後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強烈的預感讓齊牧瞬間失了所有的淡定,原來自由對於他而言竟是如此的遙不可及,齊牧澀然的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冷冷的與對方對視著。
  「你玩夠了嗎?」近乎於冷漠的話語,冰冷的,不帶任何情緒的從男人的嘴裡吐露出來,望著齊牧的目光銳利異常,末了嘴角還勾出個個邪魅的笑容,讓齊牧瞬間有了逃離的衝動,冷意從腳底不斷的往上竄,縱是如此他現下也無法移動分毫。
  「……」嘴巴嗡動了幾下,齊牧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那吃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同那無形的枷鎖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動作,男人似乎也沒打算給齊牧回答的機會,直接上前把齊牧束縛在了自己的懷裡。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逃離嗎?」咬牙切齒的話語伴隨著男人漸漸收緊的力度,齊牧有些許的吃不消,想掙脫對方的束縛,卻發現自己壓根不是對方的對手,越是掙扎對方施加的離量就越大。
  空氣漸漸的稀薄,齊牧感到一陣窒息感,也許就這樣死在他的手上也沒什麼!這個奇怪的念頭冒出來時,齊牧自己也嚇了一跳,只是不待他細想,那熟悉的空氣又再次回歸了。
  再看那男人的表情,齊牧竟在那冷毅的臉龐上看到了一絲淒然,霎時心上傳來了一陣如針扎的刺痛,讓他瞬間佝僂起了身子,面上也蒼白了幾分。
  
  周圍的路人紛紛慢下了腳步,看著那糾纏在一起的兩人,眼裡有些好奇更有些祝福的意味,在這個性開放的國家,同性間的愛情,早已被主流所接受,只是主角之一看起來似乎有些熟悉,再加上那絕美的容貌,在這個偏僻的小鎮,被人圍觀也是不足為奇。
  但不消半刻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整個小鎮如狂風過境一般,道路上再沒有了半個人影,每戶人家都是門窗緊閉,隱隱的卻也感覺得到有人在暗處走動著,以齊牧的智商自然是能猜到其中的秘密的——估計整個小鎮這會都被墨洛維斯給控制了。
  不過這會齊牧可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事,看著前面臨近於冰點的男人,他顯然是在劫難逃,自身難保了。
  
  被墨洛維斯推進那簡陋的路邊小屋時,齊牧的心裡升騰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有了上回的事,這回男人的意圖齊牧再看不出來,那就真的是腦子有點問題了,當下心中便是一陣不由自主的恐懼。
  比之於上次,這回男人的動作要粗暴上許多,一進那房子就把齊牧直直的壓在了門板上,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肆虐的吻便落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那衣服被撕裂發出的「嘶!嘶!」聲響,扣子掉落在地上彈跳出很長的一段距離。
  「為什麼要逃走,一而再在而三……!」如同那餓了很久的困獸,肆無忌憚在齊牧的唇上啃咬著,灼熱的氣息「哧!哧!」的噴灑在齊牧的臉上,說出的話語仍是沒有任何的溫度冰冷。
  與那溫度成反比的是男人不斷堆積起來的怒火,幾乎燒掉他所有的理智,只想把眼前的人拆開吃掉,把他永遠的揉碎在自己的懷裡才好,只要這樣他就再也無法逃了,再也不會離開自己的視線了,思及此男人狠狠的咬了下去,頓時鮮紅的顏色冒了出來,血腥味一點點的瀰散。
  「唔!……」從唇上傳來的刺痛讓齊牧輕哼出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想反抗可手早已被對方用破碎的布料捆綁了起來,雙腳更是被男人輕巧的卡著,處於尷尬的境地,動彈不得,「放開我!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聊一下!」竟然反抗已然沒有半分餘地,那就只能用智取,當下最重要的是平息下男人的怒火,不過這顯然是不能完成的任務。
  
  沒有理會齊牧的任何話語,男人的吻如同燎原之火,不斷的向下面蔓延,在喉結處、精緻的鎖骨上留戀了許久,輕咬著留下大塊大塊的深深的吻痕。「唔!……恩!……」酥麻癢痛的快感從男人噬咬的地方不斷的傳來,即使齊牧使出了所有的力氣,嘴唇咬得泛青,還是讓那呻吟聲流瀉了出來。
  精緻白皙的胸膛被那尖銳的牙齒撕咬肆虐著,留下一排排的咬痕,就連那胸前的脆弱茱萸也早已被噬吻得紅腫不堪,不消半刻齊牧白皙的身上就染上了斑斕的色彩,看上去煞是恐怖!
  可即便是如此,該死的生理本能還是讓他起了不該有的反應,經過上次的性事變得異常敏感的身體根本就經不起這樣的對待,身體的溫度不斷的升高,彷彿下一刻自己就會在著灼熱的溫度中融化掉。
  
  當然男人此刻也好不到哪裡去,血液不斷的向下身奔湧而去。那處在叫囂著要宣洩,單純的舔吻噬咬,顯然已不能滿足他此刻的需要,而齊牧那繼繼續續的呻吟無疑是火上加油,讓男人的呼吸更為的粗重、凌亂,可就算是這樣的時刻,他的腦子裡還是一片清明,怒火在對方不斷的掙扎下不消反而陡增不少。
  「恩……啊!……你放開。」那身體上最脆弱的地方被男人握住□著,那帶著薄薄一層繭的修長指腹輕滑過呤口,快感不斷的從那處擴散出來,一波高過一波,齊牧清澈的雙目早已迷濛,隱隱泛著水光,「啊!」白色的□,噴灑而出,就那樣落在倆人早已坦誠相見的軀體上,強烈的快感已然讓他如入迷境。
  釋放過後,身體沒有了一絲的力氣,綿軟得就似不是自己的一樣,被束縛著高舉過頂的手也因著男人放鬆的動作無力的垂落了下來,手腕上青紫色的印記刺目非常。
  
  沒有任何預兆的,男人抬起了那還沉浸在餘韻中的男生精緻的腳,探入了那處秘境,只是略微的擴張了一下,就將自己那早已脹痛異常的物件,一分分的送了進去,「啊!」幾乎是同時的倆個人都發出了一聲痛苦的的慘叫,那剛剛還在不斷上湧的快感瞬間就被撕裂的痛苦所替代。
  而墨洛維斯呢?帶著絲絕然的意味,就算是那青澀的地帶不斷的排斥、收縮著阻止他的進入,即便是那擠壓的痛感,讓他也十分的痛苦,他依然故我的深入著,絲絲的血紅,從那連接在一起的地方冒出來。
  齊牧原本被□染紅的面色,此刻早已蒼白得毫無血色。「啊!……痛……」眉毛緊皺,嘴上不自覺的呻吟著,眼睛裡淚水不斷的蓄積。
  「很痛嗎?你可知道失去你的痛比這還要強上數百倍。」男人咬牙忍痛低低的呢喃著,說話的間隙,疼得倒吸了口冷氣,「你可知道這一年,沒有你的世界,我過得有多痛苦,為什麼要逃!既然你不愛我,那就恨吧!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說出這話時,男人的眼睛帶著猩紅狂佞,彷彿下一刻就有淚水掉下來一樣,聽了這話齊牧想出聲辯駁些什麼,卻是痛得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只張口緊緊的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位置剛好與上回的重合。
  
  這是場無形的較量,倆個人都身處於痛苦之中,卻都固執的不先低頭,齊牧執著的是過往,墨洛維斯在意的是對方的逃離,當那灼熱的精緻全部進入時,倆個人都不覺的出了口氣,汗水淋漓不斷的跌落,交織在彼此的身上;下半身痛得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男人卻還是沒有半分憐惜的□,律動著,血一點點的染紅了床單。
  在這場□的角鬥裡,倆個人都如同那受傷的野獸,「呼!呼!」的撕扯著對方,直到遍體鱗傷方肯罷休,卻不知彼此的心早已淪陷,否則為什麼此刻心裡的痛會遠遠超過了一切。
 

八二 認輸

  無休止的痛在這場性事裡蔓延著,到最後齊牧已然沒有了意識,暈過去之前烙印在心裡的是對方同樣痛苦卻仍舊冷漠的面龐,夾雜著深深的執念,就在那一瞬間齊牧感覺到了那超越了身體的痛,從心底一點點的滲透出來,痛得他幾乎喪失所有的理智。
  真的累了,不管怎樣都好,只要能讓他逃離現在的一切就好,就算是幾秒也行,……這樣想著一陣陣的眩暈湧了上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最後被黑暗所替代。
  
  可就算是在睡夢裡,那痛還是在不斷的糾纏著他,不是那種身體上的頓痛,而是心靈上的刺痛,讓他時刻都不得安寧。
  身體被人緊緊的抱在了懷裡,恍惚的他隱約聽到了淡淡的悲鳴,低沉的卻讓他的心不斷抽疼的悲鳴,聲音聽起來非常的熟悉,可那真的是他嗎?迷濛的幻境裡,齊牧不自覺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情緒,思及此齊牧不覺的拉扯出了抹苦笑,但為什麼肩膀上會有一陣陣的灼熱傳來,那濕熱一點點的暈開,燙得他只想逃離。
  「唔!……」這樣的昏沉迷茫一直持續著,身體上的感覺早已超脫在外,只有意識在不斷的游離,只是偶爾的幾絲刺痛還是會讓他輕哼出聲,在那無邊的靜默裡,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時刻的迴盪著,有時會帶上些冷意說著些威脅的話語,有時會緊緊的束縛著他不言片語。
  
  每每這個時候,齊牧都努力的想張開雙眼,可他實在是太累了,就再睡幾秒,一下下就好,就這樣一直的沉睡了下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在嘗試了無數次之後,在某個艷陽高照的午後,齊牧還是恢復了意識,醒了過來,張開眼的那一瞬,看到的一切在他的腦袋裡留下的都是空白。
  恍惚的他就像一個失去了所有記憶的人,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更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什麼都不知道,可那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沒過多久,所有的一切都湧了上來,把久未思考的腦袋擠得滿滿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齊牧只覺頭痛不已,「嗯!……」用手支撐著腦袋,呻吟出聲。
  
  「殿下你醒了!感覺有哪裡不適嗎?」原本以為一醒來看到的就會是那每日在睡夢中聽到的那聲音的主人,可這會看到的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有的只是一個恭敬的侍者,心裡猛然間閃過了些什麼,齊牧不承認那是一種名為失落的情緒。
  呆楞了幾秒,齊牧才有些艱澀的開口道:「能告訴我這是哪裡嗎?」自己身處的這房間很是熟悉,可一時齊牧又實在是想不起這到底是哪裡?許是腦子經過怎麼多天的休息完全跟不上身體的步調,一切都雜糅在了一起,紛亂到不行。
  「這裡是位於莫斯科的皇宮,殿下現在所在的房間是君上的臥房。」恭敬的帶著疏離的話語,清晰的回答了齊牧想知道的所有的東西。
  
  君上的臥房?聽聞對方的回答,齊牧怔怔了片刻才有了反應,難怪這麼熟悉,曾幾何時他也曾在這裡呆過很長的一段日子,抬眼想打量一下四周,卻發現自己此刻正背朝上的趴在床上,當下齊牧所有的感官都同時回歸了,身後那處這會沒有半點疼痛的感覺,只是不知動上一下是否還會是這般,想翻轉過身,卻被床邊的人制止了,「殿下!你還是先不要動比較好。」紅暈頓時在齊牧蒼白的臉上漾了開來。
  「我睡了幾天了?」看著窗外斜射進來的日頭,齊牧半瞇著眼睛問著,頭慢慢的低了下來,靠在了肩膀上,久久的沒有半點動靜,「……既然你不愛我,那就恨我吧!……」男人當日的這句話語,在齊牧的腦袋裡輕輕的迴響著,不愛嗎?嘴巴嗡動了幾下,末了齊牧也只是苦澀的扯出了絲淺笑。
  「殿下已經睡了三天了。」恭敬的侍者自顧自的回答著,不得不說身為侍者,他已經是十分的盡職了,可聽了他的答案齊牧還是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他的答案,而是因為對方說話時那冰冷的語調讓他實在有些不適。
  「巴特總管呢!他不在嗎?」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裡,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歸那精明的老人打理,除去墨洛維斯,最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便應該是他老人家了,可此刻站在這裡的卻是這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
  「君上,讓我來照看殿下。」一句話便把齊牧堵得死死的,同時也讓齊牧重新抬眼打量起了自己床前的這個人,平凡的外貌,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被平凡的黑色衣服遮蓋住的軀體,一切的平凡組合在一起,讓此刻的齊牧感覺到了一絲不平常的意味。
  可即便是這樣,齊牧也只是打量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這樣的結果是可以想見的,對此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依稀還記得男人在他睡夢中的呢喃:「我讓你逃,不管多少次我都會把你找回來,就算是窮極這一生……」
  
  「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靜一下。」把頭埋入那綿軟的枕頭裡,齊牧輕閉了眼,淡淡的說著,逐客的意味十分的濃厚,待人從房間裡退出去後,齊牧才緩緩的睜開了眼,卻只是直直的望著那地上光影分明之處,許久都沒有動作,身體隨著呼吸起伏著,鼻翼微微的鼓動著,聞到的皆是男人的味道,極淡的,但足以讓齊牧的心漾起絲絲的漣漪。
  
  三天的時間,一切都回歸到了原點,就好像齊牧依然是那當年感冒暈倒在自己父親懷裡的少年,那些紛繁複雜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長久的保持著趴著的姿勢,身體有些僵硬發麻,齊牧伸手把自己支撐了起來,緩慢的翻過了身,身後的那處泛起了痛來,一點點的擴散。
  「嘶!」等到終於仰躺著見到天花板時,齊牧身體已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的從額頭上滴落下來,掉落在枕頭上,慢慢的暈了開去,下嘴唇也咬得發白,看上去很是痛苦。
  就似又回到了那一天,彼此都被痛苦包圍著,身體被撕裂進入,光是回想,齊牧的身體就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泛著蒼白的光芒,就連空氣都好像帶上了點血腥味,不用看齊牧也可以想見到那處肯定是慘不忍睹。
  心下不是沒有怨,但那也只是淡淡的,當日男人的話語與痛苦的面龐,一遍遍的在他的眼前閃過,讓他怎麼也怨不起來,有的只是一種茫然的心痛,一種落淚的衝動,淚水就這樣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滾燙、灼熱。
  
  醒來的第二天,男人依舊沒有出現,不僅沒有露臉就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身上的吻痕、咬痕依然未消,青紫色的淡淡印記,遍佈於精緻白皙的身體之上,透著暴虐靡靡的色彩,齊牧自己看到時都不禁蹙起了眉,眼底有淡淡的啞然。
  房間裡靜謐而安詳,如果齊牧此刻有好心情的話,那這一切對於他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此時,齊牧的心情卻是無端的暴躁,沒有任何理由的,那個曾在夢境裡出現的熟悉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虛幻得讓齊牧都懷疑起自己來。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齊牧的身體也在一天天的恢復,可齊牧的心情依然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除去最開始就有的漠然,那眼裡的憂鬱也在慢慢的堆積而起,隱隱的有一種叫思念的東西糾纏上了他的心頭,獨自一人的時候,就猖狂的蹦達出來作祟。
  墨洛維斯呢?情況比起齊牧來還要差上數倍,絕美的面龐上原本精緻的下巴上也冒出了淡色的鬍渣,昏暗的房間裡,酒精的味道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可就算是這樣,站在國人面前,他依然是無往不勝的國君。
  一牆之隔,隔著的是彼此深深的思念,他想去看上他一眼,他想把他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裡,可是高傲如他,怎麼能輕易的低下頭,就算是一次也好,就算是不愛也罷,他只想確認對方的心理是有他的,就算是怨恨他、責備他也好,但,他終是什麼都沒有等到。
  七月火熱,一切都躁動不安,皇宮的三樓終日的沉浸在一種寂寥的氛圍裡,冷冷的與窗外的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蟬鳴鳥叫在某些時候,聽來也是寥落非常,無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流動著,沒有任何理由的一場冷戰悄然的拉開了序幕,誰都不是弱者,誰都不先低頭,愛情在彼此的懷疑裡游離,留下的就只是深刻的傷痕。
  
  在長久的思念裡,齊牧的心裡開始動搖,門外有人守著,不讓他踏出半步,房間裡的那角落一隅那張照片依舊倒扣在桌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多數時候,齊牧都會做在那桌前,呆呆的看著那照片,一看便是一天,他從沒有這麼急切的想見一個人,那身影日夜的在他的腦子裡叫囂著。
  可他不能去找他!被那樣對待後,要他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他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底線,更有自己的尊嚴,他必須堅持著他自己的堅持,即便這樣的痛苦他早已不想承受。
  生活漸漸的成了一場冗長無聊的電影,黑白的底色,泛著昏黃的舊影,齊牧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寂寞,跟這些東西攙雜在一起,思念無形中也被放大了數倍,於是痛苦開始蔓延,過往也紛紛湧上來湊熱鬧,在又一次的夢境中醒來時,齊牧睜著眼睛在黑暗裡靜坐了一宿。
  
  心被思念折磨得千瘡百孔,墨洛維斯在這段日子裡,感受著無止境的痛,原本指點江山,俯視一切的男人,除去冷漠更多的卻是憔悴與落寞。
  
  這天夜裡,齊牧睡得依然很不安穩,夢裡那人還是霸道得可以,恍惚中齊牧感覺到有人在凝視著自己,不是簡單的看,而是那種夾雜著強烈的愛意、眷戀還有絲絲的無奈痛楚的視線,強烈得讓齊牧的心都泛起了痛。
  已然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齊牧只想好好的看上那視線的主人一眼,一眼就好,「嗯!……」下一刻,齊牧突然間從夢中醒了過來,半坐起了身,只是夢嗎?無盡的失落瞬間襲上了心頭,暗夜裡齊牧的眼睛頓時變得黯淡無光,這回真的是愛慘了吧!齊牧無奈的拉扯出了絲苦澀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那強烈的視線依然交織在自己的身上,順著那視線的來源,齊牧的目光直直的投向了那房門的方向,黑夜裡什麼都看不真切,可他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那裡倚站著一個人,心不受控制的鼓動而起,原來就算再怎麼不想承認,心也早已被那人所佔據。
  呼吸與呼吸還有著長遠的距離,可那視線卻在黑暗中死死的糾纏在了一起,無聲的莫名的情愫一點點的蔓延,憂傷痛楚是主旋律。
  最後還是齊牧忍不住,按開了那床頭的壁燈,他只是想看上對方一眼,燈光亮起時,齊牧看到了對方臉上那一閃及逝的苦澀笑意。
  
  最終他還是認輸了,這場愛情的賭局,他賭不起!就算以這整個江山做賭注都可以,可如果是那人的話,他真的賭不起,原來自認為強大的自己,在愛情面前也不過是個膽小鬼而已,除去苦笑他已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來面對這樣的自己。
  原本總是被冷漠佔據的面龐上,此刻卻透出了無奈憂傷的情緒,幽深的藍眸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深沉得讓人不忍與之相對。
  燈光依舊昏沉,待看清對方略顯頹敗的面容,齊牧的心不自覺的揪了起來,泛起絲絲的痛,可面上依然是倔強的沉默不語。
  「我認輸了!就算你不愛我也可以,只要你別離開我的視線就行,……其餘的我都隨你,都隨你!」低沉的,不似以往的聲音,帶著些粗嘎暗啞,說都最後那高傲的頭也低了下來,就連那聲音裡都夾雜了絲歎息的哽咽意味,就好似下一刻就會有什麼東西跌落下來一般,男人放於身側的手不斷的收緊,指甲一點點的刺進手心裡,猩紅的血漸漸的從那指縫間冒出來,染紅了地。
  這樣的話語,對於身為王者的他而言,已然是放下了所有的尊嚴!齊牧那裡會不懂,他一直都在等著對方的妥協,可當終於等到時,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境地,心傳來一陣陣的頓痛,已經臨近於麻痺,這樣的他要他怎麼還能堅持下去。
  昏黃的燈光下,齊牧的臉漸漸變得蒼白,緊握著的手,骨節泛著青白,清澈的眼睛緊緊的落在對方的身上。
  「小牧……我愛你。」再抬頭時,齊牧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絲晶瑩,在那猩紅的雙目裡流轉著,低低的聲音,卻是咬著極重的音。
  
  「對不起!對不起!」幾近於呢喃的話語,從齊牧的嘴裡不自覺的流瀉出來。「我承認,我心裡有你,一直都有,混蛋!」搖著頭,齊牧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吼出了聲,嘴唇咬得發白,眼睛裡熱熱的,有什麼東西在醞釀著。
  
  一語過後,房間裡陷入了莫名的靜默,只有彼此呼吸的聲音,低低的迴響著,不知何時?男人從那昏暗的地方來到了齊牧的床前,眼睛裡參雜了太多的東西,此刻也染上了絲絲的欣喜,下一刻,齊牧便被對方抱了個滿懷。
  「小牧!……小牧!」呢喃著落下了吻,唇齒絞纏在一起,不再是以往的單方面的糾纏,而是雙方抵死的纏綿,不斷的交換著彼此的甘甜,恍惚中似乎還有些澀澀的味道,不過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八三 歸屬

  彼此間參雜了太多的東西,包括地位、身份、道德、自尊,可這些此刻跟彼此間那無法割捨的感情比起來卻要輕上許多、許多,就算是離經叛道、就算是為世俗所不容,愛了就是愛了,他們別無選擇。
  「小牧……!」結束一吻,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鼻子抵著鼻子,急促的呼吸著那好容易回歸的空氣,眼睛不捨的糾纏在彼此的臉上,細碎的吻輕輕的留戀在齊牧的唇角,伴隨著低聲的呢喃,虔誠而小心翼翼,包含著濃濃的不捨眷戀,接觸著的身體傳來一陣陣不受控制的顫抖,那藍眸裡有太多的不確定。
  瞬間淚水模糊了齊牧的眼睛,一滴滴的順著眼角悄然的滑落,「我愛你的!愛你!……對不起。」伸手勾住對方的脖子,把臉埋在對方的頸窩處,齊牧暗啞著聲音,低低的說著,有些嗚咽。沒有任何原因的,此刻的他只想跟對方說對不起。
  如果說齊牧放棄的是自己的堅持,那墨洛維斯放棄的就是自己身為皇者的尊嚴,除去對不起,他已然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表達自己心中的痛!
  
  男人緊緊的把齊牧抱在懷裡,一點點的吻去他滑落的淚水,慢慢的那吻變得激烈起來,開始不斷的蔓延,從臉上一直蔓延到身上,每一處都沒有放過,肆意的舔弄著,就如同那燎原之火,瞬間點燃了彼此的身體,也許只有一場淋漓的結合才能讓彼此找到歸屬,於是一切都回歸到了原始的本能,放縱的絞纏、擁吻、結合,喘息呻吟聲在房間裡久久的環繞著。
  「嗯!……」那炙熱的□整根沒入時,齊牧迷濛著眼輕哼出聲,墨洛維斯也滿足的歎息了一聲,生生的停在了那處,感受著那緊致溫熱如母體的那處帶給他的脹痛違和感,看著眼前那人緊樓著自己的雙手,心上瀰散著從未有過的滿足。
  「唔!……」沒有等到男人下一步的動作,齊牧因為那不適感,呻吟出聲,下一刻熾熱的吻落在了眼斂上、嘴唇上、……伴著對方久纏不止的律動,齊牧完全放任了自己,隨著對方的動作慢慢的沉淪。
  
  第二天,齊牧是被自己的生物鐘叫醒的,良好的生活習慣即便是在身體的極度疲勞中,依然發揮著作用,乍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張絕美精緻異常的臉,一時齊牧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目光緊緊的焦作在對方的臉上,呆了半晌才憶起了昨天晚上的事,霎時臉上一片緋紅。
  看了許久,最後齊牧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細細的描摹起對方完美的五官,心上早已脹得滿滿,目光落在彼此相扣的手上,齊牧恍然有些出神:也許自己才是那一直以來的弱者,倉皇的逃避著現實。
  「在想什麼?」感覺到細碎的吻落在自己的唇角上,齊牧才回了神,直直的對上了那深邃卻耀眼非常的藍眸,太多的感情蘊含其中,將齊牧一點點的包圍。
  「沒什麼!」有些尷尬的,齊牧不自然的偏了偏頭,抬身想坐起來,卻被身上突然泛起來的疼痛刺得重新跌了回去,「嗯!……」
  壓抑著痛苦的一聲呻吟,讓墨洛維斯也緊張了起來,支起上半身罩在齊牧的上頭,「那裡不舒服嗎?」明明那裡他看了,沒有撕裂,昨晚該做的清潔他也都做了。
  「不是!……。」被對方這麼一問,齊牧的臉上『轟!』的一聲,變得通紅,帶著絲再明顯不過的窘然,眼睛跟不知該落在那一處才好。
  「呵呵!」低沉的笑聲從耳邊傳來,熾熱的氣息噴灑在頸窩上,讓齊牧更加的不自在,想把那人推開,可這會他那裡還有半分的力氣,「小牧!小牧!」夾雜著絲孩子氣的欣喜呢喃,伴隨著那舔噬著自己耳垂的吻,一點點的擴散。
  看著對方臉上自己從未見過的燦然笑容,聽著那聲聲的呢喃,齊牧也不自覺的輕勾起了嘴角,不經意間,目光掃到了對方肩膀上又加深了幾分的咬痕,齊牧的眼中閃過了絲後悔,許是感覺到了齊牧的視線,男人安撫的輕聲道:「沒事!我很喜歡。」對視著的眼眸久久的凝固在對方的眼底,空氣裡有一種情愫在悄然的瀰散。
  
  自從那晚過後,一切似乎都已塵埃落定,心與心的距離不斷的拉近,沒有常人熱戀時的浪漫瘋狂,有的只是平淡、順其自然,偶爾幾個交換彼此氣息的吻,也都安詳得可以。
  可還有許多的問題縈繞在齊牧的心頭,就算已經確定了對方的心意,但它們依然存在。
  
  「又在想什麼?」男人的胸膛從身後靠近過來,把齊牧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裡,看著窗外除去那綠油油的林子再空無一物的花園,淡問出聲,頭輕抵在齊牧的肩上,有絲絲的疲憊。
  「……住在那裡的人,是誰?」猶豫了幾秒,齊牧還是問出了口,視線依然沒有收回來的跡象,就好似那問題只是在問自己一樣。
  聽聞齊牧的話語,男人的身體不自覺的僵了一下,這點點的異樣,齊牧自然也感覺到了,心下頓時涼了半截,許久沒有等來對方的回答,想張口轉移話題,可張了幾次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口悶得厲害。
  就在齊牧以為對方不會給他答案的時候,男人卻開了口,摟在齊牧腰上的手習慣性的收緊了些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聲音裡流露出抹不開的憂傷。
  
  這是一個混雜著血腥味有些落俗套的關於皇家的故事,故事的最初,他們都還是不知世事的少年,那時的皇家有比之現在人丁要旺上許多,光是皇子就有五個。
  而墨洛維斯剛巧就是最後一個,從小就在哥哥們的光環下長大,性格有些冷漠孤僻,與一切似乎都顯得格格不如,自然大家對這個弟弟也並不是非常的喜愛,畢竟在皇家親情從來都是奢侈的存在。
  可就是有這麼一個例外,他以哥哥的身份一點點的靠近他,試圖融化掉他所有的冷漠,他出色非凡,不管是學業還是其他的各方面他幾乎是完美到了及至,讓眾人無不嫉妒,這樣的他讓墨洛維斯都只能仰視,心更是一點點的被對方所折服淪陷,那時他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神。
  但這樣一個人,卻在不斷的努力後,被人告知沒有資格繼承那皇位,原因只是因為他那頭與眾不同的黑髮,從來都高傲倔強的強者,那裡會接受這樣的現在,既然不能得到那就用自己的雙手來獲取,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
  於是一場血腥的皇位之爭拉開了序幕,幾乎是不擇手段的掠奪,殺兄弒父!一時整個國家動盪不安,當昔日心目中的神,帶著滿身的血腥站在他的面前時,他的眼裡除了決絕,更多的是傷痛。
  一切從始至終都在朝著一個他所無法想像的方向在發展,父皇臨終時含淚的托付,讓他別無選擇,是對方把一切引向了癲狂,也是對方踩碎了他所有的信任,讓他從此孤單一人,心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故事的最後是墨洛維斯站上了頂端,可那個讓他一直戀慕的人,要他怎麼放得了手,又要他怎麼下得了殺手。
  
  「你愛他?」聽完對方低聲的敘述,看著那依然帶著絲憂傷的冷峻面龐,齊牧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房間裡再次陷入了靜默,空氣似乎都凝固在了一起,齊牧整顆心都提了上來。
  「不!」抱著齊牧的手又收緊了幾分,「雖然以前我是這麼認為的,可現在我明白了,那只是一種愛慕而不是愛情,現在你才是我的全部。」靠在齊牧的耳際男人輕道出了最後一句,虔誠得恍如永生的誓言。
  「你是接近我是因為我跟他一樣是混血兒!」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齊牧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就算這些話現在問來已然沒有了必要,但他還是想問清楚,就算是給自己的心一個交代。
  「……剛開始的確是這樣的,但……。」男人伸手輕揉著齊牧的黝黑的頭髮,往日裡犀利的眼眸悠遠柔和,就連那週身的冰冷氣息都收斂得乾乾淨淨,「但後來這裡就不由自主的淪陷了。」手指滑落下來,停留在心臟的位置。
  怔怔的望了男人絕美的面龐半晌,齊牧才從不斷鼓動著的心臟速率中反應過來,「我想見見那人?」齊牧想見那人,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他只是想看看那個人讓男人如此愛慕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或者也可以說齊牧只想知道那人除了跟自己一樣是混血兒外,還有哪些相似的地方,不得不說他心裡還是介意的。
  
  見到那傳說中的人物時,齊牧微瞇了眼,洩露出了他心中小小的驚詫,那是個很俊美的人,跟所有的皇家子弟一樣,他也遺傳到了優秀的外貌,只是經過時間的洗滌染上了些許的滄桑,讓齊牧驚訝的卻是那個人自始至終都做在輪椅之上,被包裹在褲子裡的腿隱隱的透著蒼白無力,消瘦異常。
  看到他們兩個人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依然把目光投向窗外,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偶爾閃過幾絲憂傷,「他現在過得好嗎?」半晌只聽他沒頭沒尾的用乾澀的嗓音問出了這麼一句,眼睛裡夾雜著深深的眷戀,那是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顯然這話是在問墨洛維斯。
  男人微蹙了眉頭,卻還是回答了對方:「過得很好,他現在是一名老師。」
  「老師嗎?以前他就總想著做老師,現在終於如願了。」許是想起了什麼,俊美的人帶著絲歎息意味的說著,唇角微勾,也許此刻他有回想起了屬於他的甜蜜。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讓他知道嗎?」沉吟了許久,墨洛維斯還是問出了聲,眼睛裡有些淡淡的不忍,就算曾經再怎麼爭鬥,如今都成了悄然翻過的一頁,他只是需要時間來接受罷了。
  「……就讓他以為我死了吧!這樣也許會讓他好過一些。」目光依然定在窗外有些陰沉的天空上,話語裡帶出濃濃的悲涼無奈,就快要下雨了吧!他記得那人特別喜歡雨天,「這麼多年,他也應該忘了吧!」齊牧無法看清對方此刻面上的表情,可他想他的眼裡一定是含了淚的憂傷思念。
  離開時,那人依然坐在窗前,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不時從洞開的窗戶飄灑進來,掉落在他的身上,可他卻固執的沒有任何動作,就連屋子裡的傭人也沒有人去打擾他,因為那雨是現在的他唯一的慰藉,悄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隨同著那雨一起跌落了,只是那雨是冰冷的,而那東西卻是滾燙的。
  
  出了那屋子,齊牧心上還是久久的不能平靜,靜靜的被墨洛維斯牽著手,向那朦朧的雨幕走去,雨還很小,砸落在傘上,也鬧不出任何的動靜,周圍除了雨水,便是一排排的參天古木,迷濛中,天地間似乎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撐傘一起走過四季年華。
  「那個人是不是唐老師?」走到一半齊牧頓住腳步,道出了自己的推測,聲音裡有絲不確定的游離,淡淡的似乎還沉浸在剛剛那人的故事裡。
  「嗯!」男人轉身用額頭抵在對方的額頭上,輕聲的回答著,目光在齊牧的臉上留連著,「走!回去吧!天快黑了。」說完絞纏在一起的手,幾乎是同時的都用力收得更緊。
  

八四 唯一(修)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砸落在樹葉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天地間似被蒙上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真切,唯有手上傳來的溫度讓齊牧感到了莫名的心安,淡漠的臉上難得的顯出了淡淡的笑意。
  回到皇宮,巴特總管早已等在後院的迴廊上,身後整齊的站著兩排侍者,拿著衣物,顯然已等候多時了。遠遠看到,齊牧就掙了掙手,把自己的手掙了出來,臉染上絲絲的粉紅,男人也不堅持只寵溺的勾了嘴角,瞬間的極淡的。
  「君上!」老總管鞠躬微點頭站立一旁,侍者很熟練的把衣物送上來,恭敬非常,男人拿過衣服直直的披在了齊牧的身上,「冷嗎?」關心的神色出現在男人的臉上,雖只是很淡的情緒,可多少還是讓人有些驚異,尤其是一直伺候在他身邊的人,不過能在皇宮裡生存下來的,都是成精了的人物,即使再詫異,也只是內心細微的波動。
  反倒是齊牧顯得有些赧然,臉上帶著幾分窘意,心上卻突然有了淡淡的異樣,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眼睛卻剛巧瞥見了那拐上迴廊的人,雍容華貴、高貴優雅,一時齊牧心裡的異樣被不斷的放大,心下一片冰涼。
  「君上這是到哪裡去了,怎麼弄了一身的雨水!」關心的話語從對方的嘴裡冒出來,卻硬生生的讓人感到一陣不適,「你們這些人,怎麼還不快拿衣服給君上換上。」急切責備的語氣,說話的同時把侍者拿在手中的另一件衣服,拿了過來親手給她心目中的神抵披在身上。
  男人也不推遲,只淡淡的看著對方動作,在他心裡也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對於站在一旁的齊牧而言,心靈上的衝擊遠遠要比視覺上的衝擊要大得多。
  眼前的兩個人,一個冷漠高貴、一個雍容華貴、皆是帶著滿身的風華站在眾人之上,耀眼非常,而此刻的自己能就如同一個多餘的跳樑小丑,齊牧只覺得眼中刺痛得厲害,不過跟心比起來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而自己呢?他是父他是子,他們倆之間隔著不可逾越的距離,落寞的情緒一點點的在齊牧的臉上暈開。
  「三殿下,也在這裡啊!」聽到女人的話語,齊牧瞬間便把所有的情緒收斂的乾乾淨淨,恢復都以往的淡漠,淡淡的跟對方點了下頭 ,自動的把對方眼裡那絲鄙夷看做是幻覺,恭敬而疏離。
  「君上,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到前廳用餐。」眼見幾人都弄妥當了,老總管適時的提醒出聲,於是眾人移步去前廳。幾乎是本能的齊牧並肩走在了墨洛維斯,卻在下一秒,接收到了一個夾著冷意的視線,不用看齊牧也能猜到是誰,當下便想後退半步,卻被男人拉住手臂止在當場。
  三人之間氣氛微妙,男人冷冷的掃了女人一眼,便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卻已足以讓對方心上一陣顫粟。
  這一餐,齊牧幾乎是食不知味,心頭有什麼東西在『滋滋』的往上冒,一點點的拉扯著他的神經,帶出一陣強過一陣的痛。
  艾維多就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那沒動過多少的飯很是有些意見,「哥哥,你怎麼不吃?」低低的甜美的聲音在餐桌上響起,說完小傢伙似乎也嚇了一條,張著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這那做於主位上的人,見對方沒有要批評自己的意思才暗暗的鬆了口氣。
  其實墨洛維斯早就留意到了齊牧的情況,只是兀自的開口,又會讓對方感到不適,便只能冷著臉,釋放著一陣強過一陣的冷氣。這會有人問出了聲,目光便直直的投射了過去,內裡夾雜著些微的怒意。
  「哥哥中午吃太多了,這會還脹著呢!」跟小孩子其實很好說話,對於此道,齊牧已然有了一定的經驗,除去最初的愣然,回答起來倒很是從容。
  「哦!」小傢伙果然只輕應了一聲,就低頭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用完餐,回到位於三樓的房間,沒有開燈,齊牧直徑走到了那落地窗前,靜靜的站著,清輝的月光淡淡的流瀉在他的身上,在這個七月的盛夏,讓他感到了陣陣的冷意,更讓他無措得可以。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嗡嗡的響著,讓他的腦袋脹痛非常,可這一刻他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一直以來那些刻意被他忽略的東西,從四面八方襲來,真實的放在了他的面前,讓他不得不去面對。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而他是他的兒子,這是永遠無法磨滅的事實,他還有兩個妻子,有其他的子女,更重要的是:那人還是這個國家的王,是這個國家所有人的精神信仰,他有自己的責任負擔。
  而在這一切的面前,他不過就是一個渺小的存在,一對一的愛情遠比他想像的要來得遙不可及。
  可現在他應該怎麼辦,心早已給了那個人,要他如何能收回,不可能也辦不到,齊牧感到了深深的迷茫,心中的痛開始蔓延糾纏。
  連續幾日,齊牧雖然表面上依然淡定,可內心卻是一直淪陷在一種恍惚的情緒裡,久久的無法找到任何的解脫方法。
  就在齊牧掙扎不已的時候,有個人就那樣大刺刺的闖進了那未經男人允許不得進入的地方,帶著絲鄙夷的意味輕蔑的站在了齊牧的面前,一瞬間齊牧感覺到了從對方身上瀰散過來的濃濃的不屑。
  「我希望你盡早從這裡離開,這個地方不是你該待的。」低沉告誡的聲音,夾雜著絲絲的冷意,冰冷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齊牧的身上,就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齊牧不自覺的輕顫了一下,多日來一直糾纏在心頭的一切,在這人出現的一瞬間,化做了尖銳的利器一點點的穿透他的心臟,他幾乎聽到了血液滴落時的『滴答 』聲。
  「抱歉!我想這事不是你說了算。」怔怔了許久,齊牧才蒼白著臉,淡淡的回答出聲,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可那側面卻莫名的讓人感到傷痛,就彷彿下一刻就會有巨大的悲傷將其淹沒一般。
  「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勾引自己的父親。」聽聞回答女人的臉上,霎時色彩斑斕,咬牙切齒的話語,讓那原本好看的面龐變得猙獰異常,手掌緊跟著扇了過來,可惜還沒落下就被齊牧抓了個正著。
  「我勸你快點離開這裡,不然後果決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冷漠得沒有絲毫情緒的話語,從齊牧的嘴裡一點點的流瀉出來,無人察覺那蒼白的面色下有什麼東西產生了絲絲的裂痕。
  房間重新回歸於安靜,齊牧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泛起的陣陣的痛讓他幾乎跌倒在地,蒼白著臉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能做的也就是任憑陽光肆無忌憚的打在他的身上,好似只要這樣就能把那些纏人的東西,一點點的蒸發掉,就算不行,起碼這樣也能讓他感到一絲暖意。
  「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勾引自己的父親!」女人的話被放大無數倍,一遍遍的在他的耳邊迴響著,如同那張牙舞爪的怪獸,慢慢的將他吞沒。
  『勾引自己的父親』呢喃著這幾個字,齊牧不可抑制的顫抖而起,苦澀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曼延,無聲無息,像他們這樣禁忌背德的愛情,就算兩個人愛的再深,終究是什麼都無法得到。這場愛情也許並不是他們兩個都愛就可以,他們必須顧慮的還有很多,陽光依然耀眼,似是被那強烈的光芒刺到了眼睛,齊牧眼中一片晶瑩。
  天一點點的黑了下來,男人推門而入,齊牧也沒有半點反應,依然在那窗前站立著,房間裡昏暗非常,勾勒著那略顯單薄的身影,空氣裡有絲不尋常的味道,讓墨洛維斯劍眉微皺,心下升騰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在煩惱什麼?」男人走到齊牧的面前,直直的與齊牧對視著,熠熠發光的黑眸在暗夜裡依舊耀眼,讓男人忍不住低頭吻在那眼斂上。
  「我想回學校!」淡淡的聲音,在男人結束那吻之後輕輕的響起,平靜得沒有任何的波瀾,與之相反的是,此刻他的心裡幾乎是翻江倒海,片刻都安靜不下來,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哪怕是讓鬧騰的感情平息下來也行,他想離開這個地方,遠遠的,現在,他根本就承受不來。
  「為什麼要回學校,現在不是還沒開學嗎?」男人聲音低沉,面色瞬間便沉了下來,冰冷急切的語速,輕易的透露出了他的緊張不安,和他對於齊牧這決定的極度不滿。
  「我落下了太多的課,想回去補一補。」說實話著個理由很牽強,齊牧心裡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男人自然也是不容易坑騙的,可在問題沒弄清楚之前,他不想再做出傷害對方的事,當下也只能沉著臉退一步道:「小牧!你再想想,明天再決定也不遲!」
  夜晚,齊牧所在的臥室隔壁。
  「今天小牧見過什麼人?」男人坐在桌前,冷著臉問著單腳跪地的暗衛,從聲音裡就可以聽去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殿下早上跟公主一起在花園裡散了步,……下午皇后闖進房間跟殿下發生了爭執。」沒有夾雜任何情緒的話語,一絲不差的報告著齊牧今天的所有動向。
  皇后嗎?聽完對方的回答,墨洛維斯皺眉沉吟,「你先下去吧!」就算沒有問他們談話的內容,從齊牧後來的表現看,他也大概猜到了,在黑暗的房間裡靜坐了良久,墨洛維斯帶著滿身的寒氣,起身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男生在床上睡得很是有些不安穩,男人放輕動作上床,從身後把人擁進自己的懷裡,手臂束縛在對方的腰身上,緊緊的,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的動作,有或者是對這胸膛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齊牧本能轉身往那熟悉的懷抱裡鑽了鑽,可即使是在睡夢中,那好看的眉頭依然緊鎖著。
  藉著從窗外斜射進來的清輝,男人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愛戀,久久的留連在齊牧精緻的面龐上,「你就先離開這裡,很快我就去陪你的,到時我可就只有你一個人了。」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散去了以往所有的寒意,伸手細細的把那堆疊在一起的眉一點點的撫平。「跟這江山比起來,你……更重要!」心脹得滿滿的,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呢喃著,男人唇角勾出了個滿足的笑容,彷彿那一刻他擁有了全世界。
  「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第二天,男人在起床的間隙給了齊牧肯定的回答,不算冰冷的聲音,夾雜著包容一切的寵溺。
  直到男人離開,齊牧還是有些怔怔然,獨自站了許久,面上一片陰鬱,眉頭緊皺,他這也就是所謂的逃避吧!沒想到自己也是懦弱得可以,苦澀的笑意在臉上蔓延。
  「哥哥現在就要走嗎?現在還很早啊?」小丫頭對齊牧的突然離開有些意外,眼睛睜得大大,看上去很是可愛。
  「嗯!我想去把落下的課,補回來。」揉著對方柔軟的金髮,齊牧回答得有絲牽強。
  「可,人家捨不得哥哥,人家有好久沒見到哥哥了。」綿軟的聲音,有著濃濃的不捨,一年的時間對於她而言的確是太長太長了。
  「那以後丫頭要嫁人了怎麼辦?哥哥也不能一直陪著你啊!」齊牧轉移話題,打趣的道,換來對方一陣嬌笑。
  看著那在自己面前笑得嬌羞的小丫頭,齊牧心中一陣鬧騰,痛得他有些無措,深深的愧疚向他襲來,也許這回他的選擇也是錯的,大錯特錯。
  墨洛維斯不知出於何原因並沒有出現,巨大的落寞將齊牧籠罩,可除此之外他都表現得很是平淡,臉上依舊是以往的淡漠,只是心中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樣真切的痛,如刀割一般,痛如了骨髓。
  回到學校,沒有開學,島上也沒有多少人,只有一些要準備畢業的學生,在張羅著做試驗寫論文,意外的是,才回到自己的宿舍齊牧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布勒克!你怎麼在這裡。」看著面前那憔悴異常的好友,齊牧微皺起了眉頭。
  「齊牧,你也回來了。」沒有了以往每次見到齊牧時的欣喜,沒有了過去的神采奕奕,只淡淡的跟齊牧打著招呼,眼睛裡有著說不出的郁色。
  「嗯,要到我屋裡坐坐嗎?」齊牧推開門,把對方讓進了自己屋子,屋裡很乾淨整潔,顯然已經有人來打掃過了,一瞬間,齊牧的心裡閃過一絲暖意,不過更多的卻是說不出的惆悵。
  端來茶水,兩個人在沙發上靜靜的坐著,各懷心事,齊牧沒有問對方這一年來的經歷,布勒克也沒有問齊牧,兩個人都默契的對過去一年的事只口不提。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成長來得無聲無息,他們都已退去了以往的青澀,被年華染上了沉靜的氣質,不再張揚肆無忌憚,而是變得沉靜而內斂。
  夜色降臨,雖然冰箱裡的食物很多,可晚餐卻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畢竟兩個人都沒有胃口,更沒有心情。
  送布勒克出門時,雙方都靜默得可怕,才出門,齊牧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一年多不見他似乎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冷漠無情的臉上現在卻被揮之不去的憂傷所包圍,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夜幕下,眼睛死死的定著齊牧身邊那人身上,夾雜著深沉刻骨的痛。
  可對方去未看他半分,逕直走進了隔壁的門,將男人的目光阻隔在外,決絕的,似乎不帶任何的情感,只可惜那過分決絕的動作,更反射出了他內心的不堅定。
  看著那緊閉的門,再看那落寞的男人,齊牧歎了口氣,張了張口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半晌轉身回了自己的宿舍,這事他無能為力,自己的事已然亂成了一團,不斷的糾纏著他,他卻無能為力,現在,更遑論去幫助別人了。
  宿舍裡很安靜,終日裡除去那偶爾的蟬鳴鳥叫,便只有微風與那慘敗的陽光來訪,再有便是那院子裡的香樟依然搖曳生姿,落下斑駁的黑白光影。
  齊牧喜歡在香樟樹下站立,一站便是一上午,沒有了小不,沒有了墨洛維斯,半瞇著眼感受著那灼人的溫度,齊牧有些恍惚,就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是一個人的,兀自的站立在這個蒼茫的世上,別的什麼都沒有,這個念頭冒出來時,久違的孤獨感也跟著湧了上來,讓齊牧感到說不出的迷茫。
  夜晚的來臨,只是讓他更加的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要繼續順著自己的心走下去,還是卻步於那些社會的道德倫理,一切的一切都糾纏到了一起,他必須發很久很久的時間去理清,久到他已然忘記了今昔何昔;久到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他還蝸居在自己的殼裡。
  男人沒有給他發來任何的消息,就好像瞬間從齊牧的生命裡消失了,消失得乾乾淨淨,可齊牧知道,他一直都是在的,在他的心裡,不斷的糾纏著他,讓他心上的痛從此看不到癒合的痕跡。
  繁華的都市大街上,露天的大屏幕正在播放著緊急新聞,屏幕上主持人的面色嚴肅到不行,聲音繃緊,引得街上的行人紛紛停下了腳步,「俄羅斯的子民們,莫斯科時間今日上午十時,我們尊貴的君皇陛下在行政議會上宣佈退位於大皇子海洛司,……」
  新聞播報還在繼續著,可街上的人們,卻已然亂成了一鍋粥,沒有人肯相信他們心目中的神抵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此時新聞中的主角正站在一個近乎於瘋狂的女人面前,女人衣著華麗,帶著滿身的風華,此刻卻顯出了幾分頹然。
  「我想以你的智慧,應該知道怎樣的決定才是正確的,最好保持沉默,否則就算你是海洛司的母親,我依然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低沉冰冷的,惡魔似的話語從男人的嘴裡一點點的流瀉出來,讓女人驚恐的顫抖了起來。
  沒有再看女人一眼,說完男人就轉身離開了,沒有絲毫的留念。
  「也許應該放棄!」不知道是第幾次從睡夢中驚醒,蒼白著面色齊牧呢喃出聲,眼角似乎有什麼炙熱的東西滑落下來,在枕頭上一點點的暈開,「可……」想起那個為他放棄尊嚴的男人,要他如何去放手,而且心真的很痛,痛得他幾乎窒息。
  一次也好,這回他真的不想再放手了,在暗夜裡想了許久許久,齊牧決定順著自己的心走,即使因此背棄了一切,他也會走得義無反顧。
  就在齊牧決定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時,日思夜想的人就那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帶著絲狡黠的笑意,把他緊緊的擁進懷裡。
  「以後我可就只有你一個人。」把目光落在齊牧那略帶蒼白的臉上,男人伸手細細的摩擦著齊牧的面龐,低沉的話語伴著熾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際,以往冷漠的臉上此刻也染上了絲絲的笑容。
  「你做了什麼?」有些怔怔然,許久齊牧才反應了過來,目光久久的定在男人的臉上,近乎於貪婪,問話的聲音壓得極低。
  摟著齊牧的腰身,男人把額頭抵在齊牧的額頭上,「我退位了,以後可就只有你了。」說著讓對方心驚的話,男人輕勾起了嘴角,說不出的淡然,手悄然的和齊牧的手糾纏在一起,直至十指相扣。
  怔仲了半晌,齊牧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微張了嘴呆看著對方,直到那人輕笑出聲,把那嬌艷的紅唇含進自己的嘴裡,肆無忌憚的糾纏起來。
  原來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都做了同樣的選擇,看著對方那近在眼前的冷毅面龐,齊牧的心已然被佔得滿滿,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醞釀,他知道這輩子他再也放不開手了。
  二零一三年,齊牧轉學回到了中國,就讀於C市一所不算出名的大學,其實他更想不讀書出來工作,可惜這個提議被墨洛維斯一口否決了。
  他們現在居住的房子是齊牧以前跟齊子木一起生活的房子,不大卻很有家的感覺,更重要的是齊牧在這裡度過了他人生中最初的也是最快樂的幾年,所以他對這裡有著深深的眷戀。
  讓齊牧意外的是,齊子木對他的選擇沒有表示任何的異議,除去最初的驚訝,她給了齊牧全部的包容。
  二零一五年 元月八號。
  雪下得紛紛揚揚,街上的行人不能算少,可也絕不能說多,偶爾幾個追打嬉鬧的小孩,從街上竄過,總能使得行人悄然莞爾。
  「我回來了。」男人推門家門,身上帶著的寒氣,在進門的間隙被撲面而來的溫暖,驅散得乾乾淨淨,習慣性的鑽進廚房,把還在忙碌著的齊牧摟在了懷裡。「今天有什麼好吃的?」聲音裡是夾雜著淡淡的笑意與絲絲的滿足。
  「你今天不是要開會嗎?」輕掙了掙想讓對方把手鬆開,可沒見有什麼效果,齊牧便也只能由著對方,勾著嘴角淡問道。
  「公司的事我讓零去處理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把頭抵在齊牧的肩膀上,男人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是幽怨,彷彿只要齊牧給出的答案讓他不滿意,他就會一口咬下去一般。
  沉默了良久,久到男人的臉上不自覺的沉了下來,齊牧才含著笑意回答出聲,「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不用奇怪,就是結婚紀念日,去年的今天他們在美國註冊登記結婚,好在齊牧一直都沒有被男人正式的承認過身份,不然這婚估計也結不成了。
  「那我的禮物呢?」沉著臉,男人的目光堅定的落在齊牧臉上,夾雜著淡淡的期望。「鈴……」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齊牧送給對方一個無奈的笑容道:「你先放開,我去接一下電話。」不得以男人鬆開了手,臉上因為不滿,沉了幾分。
  齊牧接著電話,看著那倚靠在門邊一臉不滿的男人,心下一陣好笑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滿足,「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看我。」電話那頭小丫頭嘟囔著,有些抱怨的意味。
  「等放假哥哥就回去看你。」電話這頭齊牧信誓旦旦的下著保證。
  「哥哥!我想父皇了,你說他為什麼不回來看我們。」有些嗚咽的聲音,聽上去好不可憐,齊牧心下一陣顫動,抬頭瞪了眼那好整以暇的男人,「丫頭,現在是大孩子了,不可以怎麼依賴父母的,而且也許父皇也有事要忙,所以才沒回去的。」哄著對方,齊牧拉扯出了一絲苦笑,等你長大了哥哥就告訴你,到時希望你不要怪哥哥才好。
  掛了電話,齊牧還有些愣神,男人走上前把他攬在懷裡,輕拍著他的肩膀,似是想撫平他內心的愧疚,「別想太多!」
  「汪!汪!……」不知何時醒來的笨狗,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低聲的吠著,顯然是在告訴它的主人它已經餓了,可不幸的是它叫得不是時候,被男人一個眼刀掃過,只得悻悻然的回了自己的狗窩。
  「你先坐會,我去做飯。」看著那哀怨的小不,齊牧才想起自己的飯才只做了一半。
  「我的禮物呢!」等吃完飯,男人又舊事重提,攬著齊牧的腰,要禮物,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
  可惜他今天運氣實在不滿好,就在齊牧準備回答的時候,門鈴聲響了起來。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把人讓進屋裡,看著那面有郁色的男生,齊牧皺眉問出了聲。
  兩年的時間,足以用來忘卻一些人一些事,也足以讓心重新烙印下另一個人的印記,某軒便是最好的了例子。
  「沒什麼,就是一個人太無聊了。」不理會某人冰冷的臉色,某軒回答得很是理直氣壯,面上卻是掩飾不住的憂鬱。
  ……
  等終於送走了來人,轉身看著那一臉冷意的男人,齊牧心下一陣無語,要怪就怪你自己運氣不好。
  黑沉著臉,墨洛維斯快步走上前把屋子的門反鎖了起來,拉著齊牧進了臥室,也不忘把臥室的門再鎖一道,做完這一切,他的面色才緩和了幾分。
  「我的禮物呢?」男人摟著齊牧咬牙問出了聲,聲音低沉,可惜現在它對齊牧已起不了半分的作用。
  「那我的禮物呢!」看著眼前的人,齊牧微勾起嘴角反問出聲。
  雙方久久的對視著,眼睛裡都只有對方,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的東西。
  「要不,我們同時拿出來!」眼看雙方爭執不下,齊牧好心的提議道。
  「好!」
  一 二 數到二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動靜,兩人心下一陣疑狐,半晌同時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頭抵在一起,笑聲一點點的擴大開去,這回他們又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把自己獻了給對方,接著便是一場無休止的纏綿。
  END

  八五 補償

  十一月份,就以往的C城而言今年不知為何要冷上許多,以往這時人們身上也就多套件外套,便就不會覺得冷,可這會街上的人卻都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外套,手上脖子上也都裝備齊全,每個人看上去都似乎要厚重上幾分,但就算如此每個人還是搓著手步伐匆匆。
  這樣的時節,街上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再加上時間已晚,行人更是寥寥無幾,男人坐在轎車的後坐上,早已是歸心似箭,可面上卻依舊未見絲毫的變化,只靜靜的坐著,偶爾掃一眼這個城市的夜色,便再沒其他的動作。
  零!不,現在應該叫齊洛的男人,跟他的主人一樣也冷得可以,靜默的開著車,窗外偶爾的光影掠過讓兩個人看上去都有絲縹緲冷漠。
  車子終於停在那有些古舊的老樓前,男人推門步下車,走出幾步後卻意外的停了下來,只聽他淡聲道:「回去好好休息。」雖然聲音依舊冷漠,可駕駛座上的人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抬頭看著那依然亮著燈的房間,男子勾起嘴角腳步又快上了幾分。
  滿身的寒意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刻,被驅散得乾乾淨淨,男生穿著單衣坐在沙發上,用乾毛巾擦著濕嗒嗒的頭髮,空氣中瀰散著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角落裡的空調伴著電視新聞的播報聲呼呼的運轉著。
  「回來了,酒會這麼早就散場了?」聽到開門的聲響,齊牧轉頭看向來人,手上的動作也暫時的停了下來,疑惑的問出了聲。
  那燈下的人臉上帶著剛出浴的朦朧,濕漉漉的水珠因著那停頓下來的動作,順著髮梢悄然的滑落,滴落在那白皙的頸窩上再滑過精緻的鎖骨,消失在那睡衣之下,男人的目光不自覺的暗了暗,染上了淡淡的欲色。
  「那種酒會只是形式罷了。」男人換好鞋子,說話的功夫已走到了齊牧的身邊坐了下來,幾乎是習慣性的伸手接過了齊牧手上的工作,細細的幫他擦了起來,齊牧微瞇著眼感受著那修長的手指穿過髮梢的觸感,一時間整個屋子都沉浸在安謐的氛圍裡。
  「今天的考試怎麼樣?」溫醇的聲音伴著輕柔的動作一點點的細細的迴響。
  「……還好,都做完了。」齊牧靜了半刻才含糊的回答出聲。
  「那你打算寒假去哪裡玩?」勾著嘴角男人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那修長精緻的手指留戀在那細軟的頭髮上。「我們一起去海南怎麼樣?」那裡是他和他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也許命運的齒輪從那時起就開始運轉起來了,墨洛維斯冷毅的臉上透著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情人間的私語一直在持續著,有一搭沒一搭的。
  直到男生的回答越來越微弱,最後被沉默取代,男人才停下了動作,收了聲,低頭才發現男生不知何時已然閉上眼睛睡過去了,頭輕點著,見此情景,男人寵溺的上揚了嘴角,起身、彎腰把那昏昏欲睡的人輕柔的抱起來。
  「唔!」睡夢中男生囈語出聲,柔軟綿長。
  「噓!」才準備把人抱進臥室裡,卻見那角落裡的笨狗正睜著睡眼惺忪的狗眼,從那狗窩裡鑽出來,立馬趕在那不識相的傢伙叫出聲前,丟過去一計冷眼。
  接收到訊息,笨狗悻悻的把已經張得老大的嘴巴重新閉了下來,一臉委屈的,轉身蹲坐了下來,留下個背影給對方,看上去好不滑稽。
  男人也不再理會它,逕直的抱著人向臥室而去,徒留電視機和空調久久的運轉著,仔細聽的話,還可以聽到時鐘內指針走過時發出的極輕的聲響。
  把人輕放在床上,拉過被子小心翼翼蓋上,掖好。做著這一切,男人看上去專注而認真,沒有以往的高高在上,沒有面對世人時的冷漠凜然不可侵犯,有的只是對自己愛人的深深的愛戀。
  把人安頓好,男人的手指在男生的臉上留戀了半刻,才慢慢的起身進了浴室,不一會便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除去這些,便沒有了別的聲響,安靜溫馨的氛圍淡淡的在屋子裡瀰散著。
  洗完澡、上床,摟過男生,任對方在自己的懷裡找好舒服的位子,鼻端充斥著彼此身上絞纏在一起的味道,身體瞬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再看男生香甜的睡顏,半晌男人只能拉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伸手在男生的鼻子上刮了刮,才算解恨的起身重新進了浴室,看來今晚他是注定不能好眠了。
  第二天是週末,齊牧一覺睡到自然醒,心情是說不出的好,卻在睜眼的那一刻接收到男人那吃人的目光時,讓他有了想逃跑的意思,或者說他只恨自己沒睡得再久點,最好永遠都不要醒過來才好。不好的預感在齊牧的心裡升騰而起,這回他絕對會被對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男人的聲音有些暗啞,尾音微微上揚,有絲狡黠的意味,就算是看出了男人的心思,心裡有些懼色,可被對方這麼一說齊牧不起來都不行了,只得惺忪著睡眼狀似什麼都沒發覺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可下一刻,齊牧又被男人生生的壓了回去,「大清早……」「我昨天可是一夜沒睡,你打算怎麼補償我。」支在男生的頭上,男人傾身貼在齊牧的耳際,壓抑著嘶啞的聲音,說完直接伸出舌頭舔弄起了齊牧白皙透明的耳垂,不理會齊牧的話語,戰火瞬間便被點燃了,開始不斷的蔓延,身體上本能的反應讓他沒有堅持幾秒就投降了。
  「唔!」呻吟聲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一點點的從嘴巴裡流瀉出來,灼熱的吻如同雨後的春筍般密密麻麻的落下來,從眉心一直向下延伸,手上自然也沒有閒著,不費任何力氣的就把齊牧身上單薄的睡衣脫了下來,露出那雪白勻稱的身軀,男人自己身上的睡衣也不知何時脫落在地,精壯健碩的身體,緊緊的與齊牧交織在一起。
  「嗯!……唔!……」放開那被自己蹂躪得異常瑩潤的紅唇,男人的吻開始向下轉移,精緻的喉結敏感的地帶,男人輕輕的噬咬著,引出齊牧更多的難耐的呻吟。
  一隻手揉捏著那胸前的紅色果實,一隻手把齊牧那嬌羞的半抬頭的精緻緊緊的束縛住上下揉搓著,嫻熟的動作,恰到好處的力度,齊牧被夾擊得雙目早已迷濛,「呼!……唔……啊!」只能本能的喘息呻吟出聲,卻不知那嬌弱的呻吟聲,落在男人的耳朵裡已然成了最好的催情劑。
  把那紅色的果實含在嘴裡輕輕拉扯,啃咬,肆意的品嚐,粗重的呼吸不斷的噴灑下來,紅色的吻痕在齊牧的身上交織斑斕,配合著男人的手上的動作,齊牧的思緒開始陷入朦朧,無數的血液奔流向那處。
  「唔!……熱……不……行了……」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要爆發,這感覺對於現在的齊牧而言一點都不陌生,「……啊!」伴隨著這聲低沉的聲響,齊牧釋放在了男人的手上,一陣陣的快感襲來,久久的齊牧都沉浸在餘韻裡,晶瑩的黑眸迷濛一片,不能自拔。
  男人的唇繼續下移,吻過小腹,留連在齊牧白皙的大腿內側,輕抬起齊牧的腿,分開、露出那神秘歡愉之地,修剪得圓潤漂亮的手指直直的探了進去,一點點的開拓,「唔!……」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樣進入齊牧還是本能的縮起了腳,想逃離這樣的侵犯。
  可下一瞬,卻被男人分得更開,那密處暴露無疑,擴張的手退出,早已腫脹的精緻抵在了那收縮的入口處,「要進去了。」嘶啞的聲音伴著吻在齊牧的唇邊響起,說話的同時沉了下腰,那精緻便生生的闖了進去。
  「啊!……」難受的呻吟聲在出口的間隙就被男人吃進了嘴裡,隨著那物件的不斷的進入,紅唇緊緊的絞纏在了一起,粗重的喘息聲在房屋裡充斥著。
  整根沒入,被那熾熱的肉壁緊緊的束縛著,加之那幾乎可以融化一切的溫度,強烈的快感讓男人幾乎失控,只待對方適應後,用力的前後律動了起來,每一下的深入都是沒頂,『啪!啪!』的撞擊聲夾雜著結合的聲響不間短的持續。
  「唔……恩!……」呻吟聲不自覺的從嘴裡飄出來,那堅硬熾熱的東西在身體裡進出著,深入時的飽和感,退出時的空虛感,夾擊得齊牧幾乎崩潰,輕易的男人找到了他那熟悉的一點,撞擊摩擦,快感湧上來,齊牧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抬腿夾緊男人的腰身,想要得更多,汗水在彼此的身上淌過交織。
  男人低吼喘息著,伴著律動的動作把身上的人摟坐起身,瞬間那精緻插得更深,讓齊牧幾乎驚叫出聲,只能摟緊男人,尋求一個支點,「恩……唔!」瘋狂的律動,讓齊牧完全淪陷,男人不給他任何的喘息機會,猛烈的進攻著。
  「啊!」隨著一聲低吼的響起,男人釋放在了齊牧的身體裡,幾乎是同時的齊牧也再次釋放了出來,隨著他的釋放那處不斷的收縮著,帶給男人新一輪的致命快感,於是戰火再起,男人不斷的變換著姿勢要著齊牧,欲罷不能。
  直到男生在身下啜泣著低聲求饒,他才放慢了攻勢,結束了一上午的運動,此時齊牧已沒有了半分的力氣,不再理會什麼,倒在床上深深的睡了過去,其他的善後工作他知道男人都會處理的,
  「睡吧!」在齊牧的唇邊落下幾個碎吻,又累到他了,男人露出抹苦笑,不管怎樣他都要不夠他,只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八六 續章

  齊牧依然喜歡散步,說穿了也就是他喜歡溜狗,這狗當然就是小不,時間依然是傍晚時分,只是地點發生了改變,以前是別墅外的小林子,現在是老樓下不長的林陰小道。
  夏天的時節,每到傍晚,老樓裡的老人便多會聚集在樓下的小道石凳上,三五成群的閒話家常或是夫妻相伴著走上一段,也是說不出的閒暇愜意。
  齊牧在大學辦的是走讀,原因自是不用說,再加上大一課排得比較松,放學也早,通常多數時候齊牧到家也只有小不在屋子裡晃悠,或者也會是什麼都沒有的寂靜,前提是小不被齊子木接走了,不過這樣的時候還是比較少的,每每這時齊牧總會拉小不出去外面溜溜。
  「齊牧,今天回來得真早啊!」看著那從後面趕上來的年輕男人,齊牧輕笑著拉住想竄過去的笨狗,停下了腳步。
  「嗯!今天沒有什麼課,你也很早!」低頭看了眼對方手上牽著的大狼狗,再看自家的小胖狗,齊牧直想搖頭,尤其是在兩條狗齜著牙冷冷對視的時候最讓他頭疼。
  無論是第幾次相遇,只要讓這兩隻遇到那便又是一番惡鬥,看著自家的狗,兩個主人相視只能無奈苦笑。
  「找個地方坐下吧!」年輕的男人提議著,拉著自家躍躍欲試的狗向著道旁的石凳走去,把狗分別綁在兩棵香樟樹下,由著它倆繼續對視、嘶吼。
  「許先生,今天不用工作嗎?」看著遠處嬉戲玩耍的小孩,齊牧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含笑輕問著。
  「叫我許言就可以了,我比你大不了幾歲。」被稱呼為許先生的人不滿的糾正出聲,端正的五官在夕陽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那好吧!」同為愛狗之人,加之又經常相遇,偶爾也會像這樣停下來聊上幾句,漸漸也就熟悉了。
  只是兩條狗磁場不合倒是個大問題,不過這個問題在一段時間之後,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夜晚過後,許言家哪只名為將軍的大狼狗,對小不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
  只要見到小不就馬上跟在其屁股後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把小不壓在身下,對此齊牧微抽嘴角,許言也是尷尬不已,誰讓他們不僅體型品種不對,就連性別也是大問題——都是公狗(汗)。
  因為這件事這些天不管齊牧怎麼威脅誘惑,小不都不肯踏出自己的狗窩半步,這日,齊牧回到家卻見到了那本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的人。
  「小牧,你回來了。」放下手頭上剛送來的緊急文件,男人抬頭跟齊牧打了聲招呼。
  「墨,你怎麼回來了。」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齊牧的聲音有絲疑惑,更多的卻是不由自主的欣喜。
  「沒什麼事就提前回來了。」收起桌子上的文件,墨洛維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子示意齊牧坐過去,才坐下,男人就欺了過來,便又是一個綿長的吻。
  「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很累嗎?」手留連在齊牧的臉上,男人皺眉問著,眼睛裡是滿滿的疼惜。
  『還不是你的錯!』齊牧在心裡腹誹著,有翻白眼的衝動,眼前的人精力實在是太旺盛了,每晚都那樣折騰一翻,他想有好臉色也難啊!可這話要他怎麼說出口,只輕搖了頭,面上一派窘色。
  「去外面走走吧!」這幾天小不鬧彆扭,齊牧每天就窩在房間裡玩遊戲,這會好不容易對方有時間,他當然要拉上對方去走上一段,就彷彿回到了以前一般。
  「小不,你也去吧!」說到散步,齊牧再次出聲招呼那趴在窩裡的小東西,聽到叫聲小傢伙睜開了眼皮瞟了齊牧一眼,就興致缺缺的重新閉上了,一副死都不出去的樣子,某一瞬齊牧幾乎可以感覺到從它身上發出的顫抖。
  可即使是這樣在下一刻聽到一聲冷哼之際,它還是識相的從自己的狗窩裡竄了出來,帶著股英勇赴死的意味,直直的竄到了兩人面前,卻不敢抬頭看那男人一眼,只委屈的躲身在齊牧的身後,惹得齊牧嘴角直抽,歎息無奈,「走吧!」
  並肩靜靜的走著,身邊不時有路人經過,認識齊牧的都會含笑打聲招呼,但無論認不認識的都會對齊牧身邊的人多看上幾眼,那人一看便不是凡人,有著一副外國面孔,卻是黑色的頭髮,而且還有點眼熟,耀眼異常。
  齊牧也悄悄的紅了臉,原因只是那被對方緊緊牽住的手,某人可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目光,頭痛,齊牧突然有些後悔要對方出來了。
  「齊牧幾天沒見你溜狗了。」乍一聽到聲音,齊牧臉上頓時掛滿了黑線,牽在手裡的狗,瞬間有了反應,躲到了齊牧他們身後。
  但就是如此,也躲不開那從前方竄過來的黑影,於是又是一場追逐,悲壯慘烈,至於結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齊牧能做的就只是為自家小不祈禱。
  狗跑了就留下三個主人面面相覷,「這幾天很忙嗎?」帶著點尷尬的笑意,許言重新跟齊牧閒扯起來,目光緊緊的定在齊牧的身上。
  「我們走吧!」沒等到齊牧的回答,就有人先出聲了,淡漠的語氣,氣勢強大,直到這會許言才注意到了齊牧身邊的人,「這位是?」疑問的口氣,有些探究的意味。
  「他是我……」
  「我是他丈夫。」
  齊牧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另一道熟悉的聲音生生的打斷了,待聽清對方的話語,齊牧簡直連撞牆死的衝動都有了,不過這話對方還真沒說錯,他能做的就只是希望許言的接受能力強大一點。
  可從對方那詫異的表情看,顯然他的接受能力也就是一般,「丈夫?……」提高了幾度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古怪,眼睛更是張到了最大,突兀非常,久久的定在齊牧的臉上。
  「嗯!」雖然回答得很是坦然,可齊牧的面上還是有絲赧然。
  回家的路上,齊牧落後了男人半步,慢慢的走著,被牽著的手自始至終都未放鬆半分,「為什麼要那麼說?」半晌齊牧低問出了口,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心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你只能是我的,我只是讓他認清事實。」男人頓住腳步,把齊牧拉到跟前,凝視著那清澈的眼眸,話語裡夾雜著絲絲的不爽。
  望著男人深邃的眼眸齊牧的眼裡有絲難掩的複雜,原來自己讓他感到不安了嗎?清澈的眼睛上有淡淡的心痛湧起,齊牧不自覺的收緊了手,直到雙方都緊得生痛,「我的心很小,只住得了你一個人。」在對方的唇邊烙上一吻,齊牧低聲呢喃,眼中是滿滿的堅定、虔誠。
  第二天一早,齊牧起來時就發現小不已回家了,正趴在自己的窩裡忽忽大睡,這樣一睡便是一整天,就連那放在窩前的食物,也是一口未動,不過只一天,一天過後它便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生龍活虎。
  只是這之後,多數時候它都不再是呆在屋子裡,而是終日的不見狗影,再後來當齊牧看到許言家的將軍與自家小不並肩閒晃,他是真的被雷到了,可也只能哭笑不得的直搖頭。Orz
  接人風波
  齊牧現在就讀的大學,離家不算遠也不算近,走路的話那就是遙遙無期的距離,坐公交車的話也就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當然這兩種交通方式跟齊牧是全然無緣的,無論是什麼時間點,總會有司機專門來接送他。
  一般齊牧都是一個人上下課的,只因排課的問題,有時整個上午都沒課或者三四節才有課,再者下課的時間也早,當然有時也會剛巧兩個人在同一個時間點出門,那同行便是必然的,男人總是要看齊牧進了學校,才肯調轉車頭向位於城市另一頭的公司行進。
  這天下午才下課,還沒出教室,齊牧就聽到了一陣陣的尖叫聲,由遠及近,所有人都在猜測是不是哪個大明星閒著無聊到他們學校來晃悠了,幾個花癡的女生,早已在老師還沒宣佈下課的間隙,就衝出了教室。
  齊牧只低頭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有幾個跟他比較熟悉的哥們,收拾了東西招呼他一起去打球,眼看時間還很早,齊牧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可才出教室齊牧就被人叫住了,「齊牧有人找!」女生的聲音隱隱含著絲激動,即便是在那無數的尖叫聲中依然尖得讓齊牧想顫抖。
  順著那聲源處望去,齊牧在那萬花叢中見到了那永遠讓人仰視的人,只是這會對方正黑著臉,面色差到了極點,再看他身邊那些想接近又萬分畏懼的女生,齊牧差點沒有笑出聲,不過在看到他低頭跟一女生點頭低語時,齊牧就笑不出來了,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小牧,回家吧!」隔著人群,男人的目光緊緊的落在齊牧的身上,彷彿等待了千年一般,靜靜的帶著深深的眷戀。
  「齊牧,那是誰啊!你可是答應我們去打籃球的。」齊牧還沒回答,就有玩得好的哥們上來勾住他的肩膀打趣提醒道。
  但下一瞬,那落在齊牧肩頭上的手,就被另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打開了,也不知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氣,只見那男生瞬間就蒼白了面色,捂著自己的手啞了聲。
  「你沒事吧!」不滿的皺了皺眉,齊牧瞪了男人一眼,轉身抱歉的詢問著。
  「沒事!」雖然很痛,可為了男子漢的尊嚴,他是死都不會說出來的,尤其是在這麼多的女生面前。
  「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跟你們一起去了,你們先走吧!抱歉。」齊牧擋身在男人面前,帶著抱歉的笑容,跟幾個哥們道著歉。
  回去的車上,氣氛有些低沉,誰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各佔一邊,隱隱有些冷戰鬥氣的意思,「為什麼不躲開。」最後還是男人忍不住先開了口,聲音低沉冷漠,不悅的情緒一覽無疑。
  「我們只是朋友。」沉默良久,齊牧才無奈的輕啟了口,對於這個佔有慾超強的男人,他真的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該苦笑。
  「可我無法忍受。」把齊牧拉扯到自己懷裡,男人咬牙低吼出聲,摟著齊牧的手臂不斷的收緊,幾乎要把齊牧鑲嵌到自己的身體裡,帶著些粗暴的吻緊接著落了下來,緊緊的糾纏、撕咬。
  等一切都平息下來,齊牧靜靜的任由男人抱著自己,靠在那懷裡感受著從對方身上瀰散過來的溫度。
  「你剛剛跟那女生在說什麼?」靜了幾分鐘,齊牧還是低著聲音問出了口,說實話他心裡還是有些介意的,原來不止對方不安,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一絲苦笑悄然的浮上那精緻的面龐。
  轉過齊牧的臉,抵著額頭,對視著,男人微勾起了嘴角,「你吃醋了。」聲音有著絲絲的狡黠,與不確定,也有絲掩飾不住的喜悅。
  「嗯!」看著對方那瞬間明亮起來的眼眸,齊牧不吝嗇的輕哼出聲,面上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我只是在感謝她幫我找到了你。」細碎的吻伴著那解釋的話語一同落下來,但此刻他更感謝上天讓他找到了眼前這個人,這個他決定要用生生世世守護的人。
  八七 雨戀

  住:墨的哥哥全名:巴裡奧爾,中文名:駱北
  這是他走後的第十二個年頭,冬天依舊是凜冽的冷,寒風拉扯得面部的皮膚生疼,唐懿靜靜的從漆黑的街頭走過,出了這街口一切又都被昏黃的路燈照得敞亮,可卻再也照不亮那早已陷入死寂的心。
  經過那路邊的破敗公園時,他仍是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冬夜裡一切都冷寂得可以,老舊的路燈一閃一閃的跳躍著,燈下那鞦韆被風吹得輕搖,一蕩一蕩!
  他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男孩在鞦韆下仰著那精緻的小臉對他說:「以後,我要娶你,你嫁給我好嗎?」淚水瞬間迷濛了眼睛,那稚嫩的聲音,在多年後的今天依然清晰可聞。
  「我同意了,你回來好不好,」淚水伴著低低的呢喃悄然的滑落,在臉上留下刺骨的冰涼,可回應他的依然只有那淒冷的寒風,別的什麼都沒有,那人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小雨,細細密密的落下來,打濕了萬物,唐懿久久的佇立在那鞦韆前,任憑雨水的洗禮,也許這雨就是那人為他下的,他知道他喜歡雨,一直都知道。
  「北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嗎?」雨越下越大,漸漸的把一切都淹沒,有什麼東西隨著那雨水肆無忌憚的滾落,那熾熱得足以融化一切的溫度,在砸落的瞬間變得冰冷。
  頭上傳來淡淡的鑽心的痛,倚靠在那四季常青的香樟樹下,唐懿漸漸的陷入了夢境,夢裡一切都回歸到了最初,夢裡那人依舊笑得狡黠而開心。
  「我叫駱北,你是誰?你長得真漂亮。」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樣,雖是板著張小臉,眼睛裡滿滿的卻是難掩的欣喜,只是他這話語,卻讓聽話的人不滿的皺起了眉,「你才是漂亮呢,我這是帥!」還很小的小屁孩已有了性別的意識,只是那反駁的聲音卻是綿軟非常,少了幾分男生該有的堅毅。
  「可,你真的很漂亮,……好,你是帥,你叫什麼名字,以後我們一起玩好不好。」看著對方難看的面色,男孩識趣的改了口目光死死的定在對方的身上,小小的年紀的他只知道用漂亮來形容別人的外貌,除此之外,他竟是再也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那小人兒就彷彿從幻境中走出來的一般,又或者也許是某個神仙娃娃不小心落入了凡塵。
  「我叫唐懿,給你,很好吃的。」得到了讚揚,小人兒態度立馬發生了轉變,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果,友好的塞給了對方,這便是他們倆的相識,那年他們都還只有七歲,一切都依然美好,命運的齒輪才剛開始運轉,誰也沒料到最後留下的竟是此生都無法抹去的痛。
  「少爺,回去吧!」唐懿是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喚醒的,恍惚睜開眼,夜色正濃,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自小就跟在他身邊的林西眼帶痛惜的正為他撐著傘,阻隔那風雨,可面上早已 冰冷一片,已然分不清哪些是淚水哪些是雨水。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真的希望永遠都不要從那夢中醒過來,起碼在那夢裡他們還是那張揚肆意的少年,起碼在那夢裡他還可以見到那人,他要求的不多這樣他就知足了、知足了,可就算是這小小的要求,要達到又談何容易。
  『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沒有你的世界要我怎麼好好的活,自始至終你才是最殘忍的,你知道嗎?』緊緊收緊的手骨節蒼白,可又有誰知道他此刻心中的痛呢!
  「走,回去吧!」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水,唐懿輕顫著從那樹下站了起來,聲音嘶啞暗沉,水珠順著那劉海一點點的滴落下來,冷意早已深入到骨髓,可他已沒有什麼更多的感覺,除去心上不斷泛起的痛,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林西對於這樣的主人已經見怪不怪了,每年的這天,他總會到這裡來,每每一坐便是一宿,但當第二天到來時,他依然又會是那待人溫和,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的唐家少爺,對於這樣的少爺,他能做的也只不過是靜靜的站在遠處望著,其他更多的他給不了也辦不到。
  「我想去當老師!」家庭會議上,唐懿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淡淡的聲音裡夾雜著莫名的堅定,平凡的面孔上有絲絕無僅有的倔強。
  即便是在接收到自己敬仰多年的父親不贊同的目光時,他依舊沒有絲毫的動搖,「這個家有哥撐著就夠了,它已經不需要我了。」也許那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懿!你以後想幹什麼!」少年的他帶著點期盼的情緒直直的望著他,黑色的眼眸裡保藏了太多的東西。
  「我想當老師!」他一直記得那天的天很藍,他們就那樣一起躺在教學樓的天台上,無所顧及的暢談著彼此的理想。
  「我想讓這個國家在我的手上變得更加的強大,我想保護這裡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我想用自己的雙手保護你。」說到最後一句時,少年突然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深邃的眼眸裡帶著淡淡的狡黠,更多的卻是滿滿的堅定,說完的間隙,那灼熱的吻便尾隨而至,緊緊糾纏。
  直至今日鼻尖似乎還可以清晰的聞到彼此絞纏在一起的氣息,可縱是這樣又如何,一切都以物是人非,那永遠意氣風發高傲俯視一切的少年,而今以成了記憶裡的剪影,在午夜無人時分,一次次的切割著他的心靈,這樣的痛注定將無窮無盡。
  「爸,就讓小懿去吧!」一旁一起長大的兄長,哪裡不知道他怎麼多年來的痛苦,不忍的出言幫腔,望向自家小弟的眼睛裡沒有了以往的厲色,有的只是淡淡的包容疼惜。
  這些年一路走過來,他的痛苦他的改變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那樣的他要他們怎麼忍心再次的去傷害。
  「好,你去吧!」被歲月染盡滄桑的老人,看著自家的小兒子,輕點了頭,依然閃爍著睿智精光的眼眸裡倏忽的有絲晶瑩。
  「不管怎麼樣,別忘了自己是唐家的子孫,永遠都是。」看著那轉身要走的小兒子,老人輕啟口說道,聲音裡夾雜著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微顫。
  「嗯!」就算是在最後他們還是給了他最大的包容,他已經很滿足了,不是嗎?
  依舊是他們當初就讀的學校,依然是那些明麗的景物,只是如今那天台上,只有那不斷迂迴撫過的風在喧囂張揚,別的什麼都沒有,上課鈴聲傳來,他想起身,卻聽「懿!我們再睡一下吧!那老頭的課不上也罷!」依稀他彷彿又聽到了那人熟悉的嘟囔聲,「北,……」睜開眼睛,入眼的卻只有那灰白的天空,淚水瞬間從眼角劃落而下,靜默無聲。
  這天的課,唐懿就這樣不可避免的遲到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在那曾經熟悉的校園裡匆匆的穿行著,卻在中途被人攔截了下來,「同學,可以請你幫個忙嗎?」對方有著一雙跟那人一樣的靈動的黑眸,就那樣靜靜的注視著他,就如同多年前那人注視著他時一般,幾乎有那麼一刻他以為是那個人回來了,可終只是他的幻覺。
  「可以!需要幫什麼忙?」這跟那人一樣的混血少年,莫名的讓他想去靠近,原來那思念在他未知的時候已悄然的深入了骨髓,一絲苦澀的笑意從心中劃過。
  「你知道高三十班在那裡嗎?可以給我指一下路嗎?」少年的聲音裡有絲絲的窘意,可面上卻還是表現得落落大方。
  是那新來的學生嗎?看著那少年黑色的短髮,唐懿突然有絲伸手去揉一揉的衝動,一如多年前一般,淡淡的痛楚四溢。
  引著少年來到自己現在所帶的班級,唐懿突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想接近對方的衝動,也許只是這樣淡淡的注視著他也好,總會在某些細節之處見到那人的影子,就好像那人一直都在一般。
  只是在那內心的深處他一直都知道的,他從來都不是他,他也再不會回來了,自己終究還是一個人,如行屍走肉一般在這紛繁的世界上,度過一個又一個荒蕪的年頭。
  「誒!你們發現沒有,唐老師雖然長得很普通,可給別人的感覺卻跟仙人一般,你們說怪不怪!」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
  唧唧喳喳的討論聲,從不遠處傳來,唐懿漸漸出了神,「你說為什麼你小時候長得那麼好看,現在怎麼就長成這樣了呢!」年輕老成的他,伸手輕戳著他的臉,話語裡有絲遺憾惋惜的意味,眼睛裡笑意正濃。
  「就長成這樣,怎麼!你嫌棄我了。」其實那時他心裡還是在意的吧!只是當時他卻是假裝黑沉了臉,帶著絲笑意拍開了那人修長精緻的手。
  「嗯?嫌棄了!」男人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說得煞有介事,眼睛裡寵溺的意味分明,「不過長成這樣才好,我就不用擔心你被別人搶走了,你不知道為了這事我可擔心了好幾年呢!」手指點在他的鼻尖上,男人微勾起了唇角,眼睛裡是說不出的滿足。
  當時心裡滿滿的飽和感,再次浮上來,不過也只是那麼一瞬,然後便又被那痛一點點的吞噬乾淨。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回憶卻沒有一天天的變得模糊,反而是在日復一日的思念裡,奔向了另一個極端,一天天的變得分明清晰,唐懿覺得自己就想那將死之人一般,猛然的迴光返照,於是可以用思維細細的去描摹過往的一切,即使收穫的是越來越痛的撕裂感,也如同那亡命之徒一般在所不惜。
  青春不在,年華老去,他所保有的也就只有那些可以用來慰藉的泛黃的回憶。
  老師,下午三點幫我去港口接個人吧!最後希望你能幸福。——齊牧
  在某個陰天的早晨收到齊牧這條短信時,唐懿有些淡淡的恍惚,接人跟自己的幸福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嗎?手指撫過那幸福兩字,頓了頓,唐懿不自覺的拉扯出了個苦澀的笑容。
  因為下午有一節課,等他上完課趕到港口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一刻了,碼頭上早已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也許那人已經走了。』帶著些淡淡的愧疚,唐懿心想著,正想打電話給齊牧說聲抱歉,卻在轉身的間隙看到了那坐在不遠處香樟樹下的人,縱使年華流轉,桑田變幻,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又是幻覺嗎?』淚水迷濛了眼睛,他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當他走近,伸手真切的觸摸到對方時,心裡的痛已到了無法附加的地步,能做的只是緊緊的把對方摟在懷裡,痛哭失聲。
  「懿!我回來了。」男人的聲音暗啞低沉,包含著許許多多的東西,眼睛裡有抹晶瑩在聚集,此生能再次擁有彼此,也許這便是老天給他們的最大恩賜了。
  天空悄悄的飄灑下雨絲,籠罩了整個大地,唐懿帶著從未有過的滿足,推著男人慢慢的向前行進著,偶爾低頭跟男人私語著,漸漸的倆個人被淹沒在了雨幕裡。

八八 偏執1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以為會一章就寫完他們兩的故事,可一碼就碼了將近一萬的字,崩潰!所以他們的故事會發三章!~明天一章,後天一張!Orz!
  布勒克的出生,對於泰斯家族而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也因此就算是嫡系的子孫,作為庶出的兒子,他在家族裡的地位也是十分之低微的,從懂事起,他就是不被待見的存在,除去偶爾聯合起來欺負自己的兄弟,再有就是那些狗仗人勢的侍者,他們總是無處不在的插上一腳,讓你陷入更深的絕境。
  童年對於布勒克來說,從最初就染上了灰白的色調,小小的他終日就躲在屋子的陰暗角落裡,不斷的憧憬著那些對於他而言遙不可及的幸福。
  
  然後在某個夏日,他和他就那樣不期而遇了,那年的布勒克只有六歲,那年的他卻已是風華正茂桀驁不馴的年紀。
  「小孩,你在這裡做什麼?」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伏在門口偷偷張望的小人兒,瞬間僵直了身體,半晌過後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站直身體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板,不敢有任何的動作,目光瞟到那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西裝褲腿皮質鞋子,心下又是一陣發粟。
  站了幾秒,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動作,就連一絲的話語都沒有,只是那視線依然強烈,小小的他顫抖著身體悄悄的抬頭向上看去,眼睛裡已經有什麼東西在滿滿的彙集,晶瑩而絢麗。
  不期然的對上那冰冷帶著探究的視線,布勒克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咬著下嘴唇淚水奪眶而出,嗚咽的軟糯的聲音隨之響起,「我……沒有……做什麼,我就……是想看……他們玩……遊戲,就看看……真的沒做什麼!」解釋的話語斷斷續續,小手下意識的緊抓著自己衣服的下擺,質量一般的衣服不意外的皺成了一團,那手卻還是只緊不松的狀態。
  再看到那小東西眼中的淚水時,男人眼中閃過了一絲厭惡,他從來都是不喜歡弱小的,男生掉眼睛更是讓他不齒的,就算對方只是五六歲的小傢伙也一樣,只是看那晶瑩的淚水劃過那張精緻的小臉時,他的心意外的產生了小小的漣漪,聽著對方的解釋再看門內肆意玩耍的自家的弟弟們,淡淡的憐惜泛起,那是一種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情緒。
  「不要哭了,男孩子是不能輕易落淚的。」被自己莫名的情緒搞得有點惱怒,男人冷著臉,低聲嚇止著,驚得小傢伙瞬間收起了淚水忘記了哭泣,只睜著通紅的大眼睛驚恐的望著對方,如同那受驚的小白兔,很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這是哪位少爺?」輕招手喚來侍者,男人面無表情的問著,在這個家裡,像這樣的小孩子,不用猜也知道那定是老頭子的種,只是那老傢伙實在是精力旺盛了點,兒子眾多,就連他這做大哥的也早已不能一一的辨認出來了。
  「是九少爺。」看著那眼含淚水的小孩子,連侍者都暗暗為他捏了把汗,眼前的人可是比現任的家族還要強勢的存在。
  「送九少爺回去。」視線在那小孩身上定了幾秒,男人沉聲吩咐著,揮手讓對方把人帶走。
  布勒可被對方一嚇,立馬收起了淚水,乖乖的任由侍者帶他回自己的房間,只是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那冰冷的視線,還是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的糾纏在他的身上,讓他戰戰兢兢的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這是一個不算愉快的相識,從這天起,迪恩的腦海裡總會不經意的浮現出那張精緻惹人憐惜的小臉,而他也總是在不經意間不由自主的去留意關於那小傢伙的一切事情。
  有些人不知道他的存在時,也許他們一輩子都很難留意到對方的出現,可一旦相遇相識,那便是不管你願不願意,老天總會在一些特定的時間裡讓你們無次數的不期而遇,布勒克跟迪恩便就是這樣的存在。
  
  迪恩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戀童的怪癖,他只是第一次對別人產生了點小小的好奇,僅此而已。
  「這個給你!」小孩子其實都很好哄,只要給他點小小的東西,就算之前對你有再多的不滿恐懼,也會在瞬間消失得無聲無息,男人深知這點。
  看著從對方手裡遞過來的東西,小布勒克抬頭疑狐的看著對方冷清的眼睛,確認對方沒有任何惡意之後才慢慢的伸手接過了那吃食,小小的眼眸裡晶亮非常。
  現在的生活實在是無聊透頂,也許跟這小東西一起玩一玩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便是迪恩的想法,他就如同那邪惡的魔鬼,看到什麼東西都要惡意的玩弄上一番,才會甘心。只是這最初的想法,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本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之後,小小的布勒克發現自己的生活出現了些不一樣的色彩,不再是以往的灰白色調而是明麗的如同陽光般的色彩,在他孤單是時候他會給他講故事,在他無聊的時候他會帶他去看風景,小布勒克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他以為這樣的幸福會一直的持續下去,可僅僅只是四年,在他十歲生日過完後,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點,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懵懵懂懂的年紀,那個人漸漸的疏離他,淡出了他的生命,剛開始他還會在偶爾的無人時分,想偷偷的流淚哭泣,可他一直記得男人說過男孩子是不能輕易落淚的。
  再後來,隨著時間的增長,小布勒克腦袋裡的記憶開始變淡,他總覺得那幾年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人會關心他、會保護他,他很少跟別人提及自己的夢,只有在偶爾想哭,朦朦朧朧的聽到些已然有些模糊的話語時,才會嘟噥上兩句。
  
  時間奔流不息,再次見面時,已是三年以後,依舊是在那條長長的走廊上,當初的小人兒,已長成了小小少年,沒有任何言語的,雙方只是淡淡的對視了一眼就錯開了視線,布勒克恭敬的站在一邊讓開了道,面上沒有任何的異樣,只是故我的淡漠,因為那些年歲他早已忘卻。
  高傲冷漠的男人,現在已經是這個家族的領頭人,在沒有發生任何流血事件的情況下,沒有絲毫意外的坐上了那最高的位子。
  穿過走廊,拐進書房,自始至終男人的手都緊握成拳,「啪!」拳頭狠狠的落在了紅木質的桌子上,小小的凹下去了那麼一塊,除此之外,便只有那冰冷的氣息在不斷的充斥著。
  『他竟然把他忘了。』這個想法不斷的在他的腦子裡叫囂著,讓他的心隱隱做痛,幾乎有毀滅一切的衝動,還有四年,四年後他要把他緊緊的束縛住,三年都等過來了,這回,他決不會輕易的放手。
  這年的校園祭,作為泰斯家族的族長,迪恩是必須出席晚會的,而因為那小傢伙的緣故,今年他特意來早了一天,交換禮物的規矩,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的,而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寶貝被人窺探。
  可這天他還是來遲了一步,當他趕到廣場,在角落找到那小傢伙時,他正跟一個女孩子在那裡說笑聊著些什麼,女孩的臉上略略的有些紅暈。
  「這個給你。」布勒克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是有些破舊的戒指,從顏色看已然很難分辨清它的質地,可就是這樣一個戒指卻把迪恩的怒火瞬間點燃了起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戒指應該就是小傢伙的母親留下來的那個,這樣的東西他竟是要送給前面的女生,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關係就是自己不想看到的那般。
  沒有任何猶豫的,男人搶上前去率先接過了男孩遞出的東西,緊緊的捏在了手裡,旁邊的兩人顯然沒想到會有人插進來,都有些怔怔然。
  「哥!」呆了半晌布勒克才反應過來,怔仲的看著那俊美的人,半天才喊出了聲。他從沒有想過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到這個人,畢竟他們的生活就像兩條平行線,似乎從來都沒有過交集。
  「他是你哥。」女孩在旁邊小聲跟布勒克嘟噥著,面上的紅暈不斷的擴散,眼睛直直的落在對方的臉上,不捨得移開半分。
  「嗯!」目光落在自己並不怎麼熟悉的大哥身上,布勒克輕應著,有幾絲疑惑與不確定,轉頭看到女孩眼睛裡的迷戀,挫敗感猛然間襲了上來,剛剛還明麗異常的臉瞬間便黯淡了下來,被絲絲的落寞所替代。
  
  「很抱歉他的這個東西不能送給你!」沒理會自己的弟弟,男人徑直對著那女生說道,面色黑沉冰冷,說不出的凌厲,讓女生小小的退了半步,飛快的點了點頭,「這個送給你。」把自己手裡的東西塞到男人手裡,下一秒女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看著女孩塞給男人的手套,小布勒克小小的自尊心被狠狠的打擊了一下,本就白皙的小臉這會卻被脹得通紅,想狠狠的瞪上那人一眼,可顯然他還不具備這麼強的抗體,能做的也不過只是默默的在心裡罵對方一句混蛋。
  「我的戒指!」視線在那雙手套上掃過,小布勒克臉上是難掩的落寞,聲音裡有絲認命的味道。
  「這東西我先幫你收著,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再還給你。」前提是如果你能跟別人結婚的話,當然這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因為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這輩子他們是注定要糾纏在一起的,誰都別想逃離。
  說完就直接把那戒指帶在了自己的手上,不給對方任何反駁的機會,「可……」張口想說些什麼,可也只能悻悻的收了口,畢竟對方是一族之長,除了這個身體,其他的東西都是對方可以支配的,在這個封建的世族裡,自己從來都是卑微的存在,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或者是未來,一切似乎都已注定。
八九 偏執2

  總有一天我會逃離這裡的一切!脫離這個家族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印記,獲得真正的自由,這便是小布勒克一直以來的夢想,小小卑微的他也有自己的夢想,即使那夢離他還太過於遙遠,可這小小的念想卻支撐起了他的世界,讓他在每一個孤獨卑微的時刻一次次的站立而起。
  小布勒克眼睛裡閃過一抹倔強的堅定,很快又被怯懦所代替,卻也沒能逃過男人的眼睛,霎時那深色的藍眸又沉了幾分,考量探究的意味漸濃。
  小傢伙住的地方是迪恩特意安排的,位於整個島的最邊緣地帶,這樣就不會有太多的人接近他了,不得不說他的愛從來都是自私獨佔的,他不安近乎於偏執的愛,讓他無法抑制自己的行為,即便是在無形中狠狠的傷害了對方,他也再所不惜,只要那人是他的就行。
  
  「主人,文件已經送來了。」把手中的東西遞上前,侍者便悄然的退了出去,自始至終男人都埋首處理著那堆積如山的文件,沒有任何的言語動作。
  八月十六日:上午七點起床、八點鐘吃早餐、九點鐘……十七點三十分小少爺主動結交了住在他隔壁的少年、十八點吃晚餐、十九點二十分與一傭人發生爭執(已處理)……
  八月十七日……
  八月十八日:……九點鐘跟隔壁的少年在門口相遇、聊天……
  八月十九日:上午六點四十起床、七點鐘吃早餐、七點一刻開始給花澆水除草、……十點鐘到隔壁少年家玩、聊天、十一點鐘與少年一起吃午餐、……
  八月二十日:……十八時與少年一起溜狗、散步……
  八月二十一日:……與少年一起玩遊戲……
  八月二十二日:……與少年一起做飯、吃晚餐……
  八月二十三日:……與少年一起……
  ……
  看著手上的報告,男人的手不自覺握緊,骨節一點點泛著蒼白,一種有人在窺視自己寶貝的不安躥上心頭,讓他有了馬上毀滅那人的衝動,俊美的面貌上閃爍著冷毅的光澤,狠唳非常。
  翻動間從文件裡露出了一張光盤,男人信手把那光盤插進那播放器裡,寬大的屏幕緩緩的降了下來,出現的便是那自己肖想了多年的人兒,看著那屏幕上的少年,男人原本凌厲異常的面容頓時柔和了下來。
  翻到最後一頁,是一份關於某人的個人資料,開頭的姓名赫然寫著齊牧兩字,這是一份不算全面的資料,但也已足夠,每個字一一看過,到最後男人微勾起了嘴角,隱隱的有絲期待的意味,邪魅萬分。
  
  「你是用那隻手打的他。」看著那有些倉皇的男生,男人臉上的冰冷依然在不自覺的擴散,沒有人能碰他的東西,不然後果絕對是對方所付不起的,而眼前的人,卻就是那不知死活的存在。
  望向男生的目光閃爍著冷漠的金屬般的光澤,就如同那死神一般讓人顫粟。
  
  這年的校園祭,迪恩依然固執的執著於對方手上的東西,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他一直堅信著這一點,讓他樂此不疲的是:不管他如何的改變容貌,對方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也許這就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默契。
  時間如流水,一分分一秒秒的流失,沒人能阻止它的逝去,它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傢伙,可以讓某些東西在它的作用下一點點的消逝待盡,也可以讓某些東西隨它一起無至盡的增長,就好比迪恩對布勒克的感情,就如同那生機勃勃的爬山虎,從不停息的偏執的生長著,一點點的把他的整顆心都佔據,再也容不下別的任何的東西。
  
  每年放假回家,都是布勒克最頹然的時候,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渴望自由的心也漸漸的開始膨脹,在叫囂著要擺脫現在的一切,眼看著比自己或大或小的兄弟一個個的離家獨立,卻遲遲的沒有人來安排他的事情,小布勒克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迷茫,也許他的存在早已被大家忽視了,就連要他離家這樣的大事也都忘得乾乾淨淨,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到悲涼。
  才放寒假沒多久,天空就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氣溫一降下來,布勒可從小就烙下病根的身體,頓時便有些吃不消了,就算是做了足夠的防寒準備,可還是在一降再降的溫度下投了降,與氣溫相反的是他的體溫不斷的上升,燒得他幾乎無法無法辯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整個腦子都處於混沌狀態,意識一點點的模糊。
  作為一個醫藥世家的少爺,讓自己出現這種狀況是十分之愚蠢、丟臉的事情,可該吃的藥他都已經吃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說來倒是他有些對不起自家的名號,要是讓那混蛋知道了,他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朦朧中布勒克為自己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深深哂然。
  
  恍惚中,他感覺有那麼一雙溫柔的手,輕撫過他的面頰,輕覆在他的額頭上,帶出陣陣的清涼,讓那幾乎要將他融化掉的溫度,降了下來,竟是舒適得可以,引得他不禁輕哼出聲。
  「不是要你們好好照顧他嗎?」隱約的他聽到一道低沉夾雜著怒意的聲音,照顧誰?是說他嗎?猛然間他只覺心上瀰散出絲絲的暖意。可那人是誰呢!誰會在乎他呢!也許是自己又做夢了吧!
  「主人!……」是誰在低聲的解釋、求饒?
  ……
  再後來,那聲音就離他越來越遠,縹緲到讓他無論怎麼努力集中精力都無法便清半分,時間也在混沌裡變得不再真切,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虛無裡呆上多久,更甚者他幾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迷失在這片虛無裡。
  隱隱的他知道自己的身邊是有那麼一個人存在的,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可以感覺到那人的氣息,那灼熱的目光燒得他很是有些無法招架,可更多的卻是心上傳來的陣陣的脹痛,與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安心。
  
  從混沌中掙脫出來,睜開眼睛看到的依然是那熟悉的房間,轉頭想找尋那目光一直膠著在自己身上的人,看到的卻不過只是那冬日裡燦爛熏暖的陽光,一絲失望閃過心頭,他竟然又做夢了呢!下一刻便不自覺的拉扯出了抹自嘲的笑容。
  無形中,有些什麼東西似乎發生了改變,「少爺,老爺吩咐過讓你不要踏出這個房間,外面還很冷,再生病的話就麻煩了。」看著那阻攔在自己面前的侍者,布勒克的面色慢慢的暗了下來,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助感。
  這幾年他一直在試圖讓自己擺脫那該死的自卑感,讓自己一點點的變得強大起來,起碼要做一個思想上的強者。
  可到頭來他還是無法擺脫這個家族,強烈的認知讓他知道,如果沒有那個混蛋男人的允許,他是永遠也擺脫不了現在的一切的,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那人似乎並不打算輕易的放過他。
  
  這幾天雪依然下得紛紛揚揚,窗外的樹林光禿禿的唯有在枝椏在接受著風雪的考驗,很是有些頹敗的味道,可這看似頹廢的一切,明年開春又會是一番枝繁葉茂,年年如此,生生不息。
  而自己呢?站在不太明亮的房間一隅裡,被那層層疊疊的東西分割得不在分明,即便房內溫暖非常,卻仍然讓他有一種自己很快就會發霉腐朽的錯覺,再也等不來那春暖花開的時節。
  
  「過幾天就是雪節了,今年皇家的遊行聽說會很隆重。」
  「嗯!好像大臣們都要參加,我們老爺好像也要去參加。」
  ……
  站在房間門口,聽著外面走廊上匆匆走過的兩個侍者的討論,布勒克原本已經有些灰暗了的眼眸瞬間便明亮了起來,就如同那流光異彩的藍寶石一般璀璨耀眼,也許這會是個不錯的機會。
  就算不能逃走,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可以給他以莫大的安慰,原來他現在所追求的自由以是如此的簡單廉價,一絲苦笑沒有任何修飾的爬上他的面龐,自嘲的意味甚濃。
  
  雪節這天,整個主宅顯得尤為的安靜,每個人都在井然有序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務後,消失於無蹤,這是每年的慣例,當然這裡面不包括那些負責安全防衛的人。
  布勒克身為泰斯家族的一員,就算再不怎麼樣,弄幾顆易容的藥丸對於他而言自然不是什麼難事,約莫上午十一二點的間隙,他就把自己變裝成了那打掃房間的侍者,偷偷的溜出了那年代久遠的老宅。
  站在那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混跡於人群裡,布勒克感到了深深的滿足,這樣的自由對於他而言似乎已經很久都不曾體會過了,見到齊牧時,那滿足感轉變成了淡淡的興奮,如果說還有什麼是值得他眷戀的話,那便是齊牧給他帶來的,類似於親情般的溫暖,也許他窮極一生尋求的也不過就是像這樣簡單的溫暖。
  「又跟你哥吵架了?」知道好友是擔心自己,可聽到他這句話,布勒克還是本能的暗下了臉。
  「別說那混蛋,他才不是我哥。」幾乎是本能的,布勒克瞥嘴否定了那個稱呼。
  跟好友兩個人順著人流慢慢的移動著,雖然跟周圍的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可布勒克還是拉出了大大的笑容,那淡淡瀰散的友情已經讓他感到了深刻的滿足。
  
  可就在這時,他卻被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攔住了去路,周圍人山人海,轉瞬就不見了齊牧的蹤影,更沒有一個人對於那些黑衣人的出現有任何異樣的反應,就是布勒克被強行帶走的間隙也沒有任何人出來表示任何的異議,最多也就是多看上幾眼,再低聲跟身邊的人低估上幾句。
  布勒克的心蒙上了淡淡的懼色,第一感覺竟是『怎麼會有人來綁架自己這樣一個無用之人呢!』想來竟是說不出的悲涼。
  被塞進車子裡陷入那不算陌生的懷抱,布勒克才稍稍的恍過了神,可也只是一瞬間,當自己的唇被那另外的灼熱擒住時,他只覺一切都不真實得可以,那近在眼前的,緊緊糾纏住自己的唇舌瘋狂掠奪的人,是那從未在乎過自己的哥哥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斷的追逐侵略進攻,空氣一點點的稀薄,「這是對你逃跑的懲罰!」男人聲音霸道而專制,不容別人辯駁的強硬。
  迪恩滿心的憤怒在見到那讓他守候多年的人時,消散得乾乾淨淨,遊行還沒結束他就收到了那人失蹤了的消息,那瞬間他的心被不安所佔據,沒有任何猶豫的他提前退出了遊行,著急追了過來,還好他還在。
  布勒克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聲聲的鼓動著耳膜,有什麼東西在叫囂著要從心上破繭而出,刺痛無端的一點點的擴散出來,撕裂一般,讓他差點就不可抑制的落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似乎沒人看了,不過偶還是會好好的寫完的!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九十 囚禁

  從雪節那天過後,布勒克就察覺到了某些東西似乎在他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悄然的發生了變化,可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又實在是無法講明確,他只知道心上產生了些不一樣的情愫,一種他從沒有體驗過的需要他不斷深思探究的感覺。
  太多的思緒,在聽到齊牧眼睛失明的消失時,都摔了個粉碎,心情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谷底,剛開始他以為那不過是一個惡劣的玩笑,可再次見到齊牧,看到那空洞無神的黑眸,眼睛裡泛起了絲絲的熾熱,就連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但他不能讓對方發現,因為那只會更傷害對方,所以他勉強自己拉扯出了幾絲難看到極點的笑容,即便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布勒克從沒想過自己會遭受到這樣的對待,看著那壓在自己身上,流露出極大冷意的男人,讓他的心微顫了一下,一絲不好的預感從心中瀰散出來,讓他想逃離。
  「你還不懂嗎?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我的耐性,那些女人有什麼好的。」男人的聲音低沉非常,灼熱的氣息一點點的噴灑在布勒克的臉上,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聽著男人的低吼,布勒克一時還真沒領會出對方的意思,頓時有些怔怔然,腦袋裡嗡嗡直響,紛亂一片,『錚!』的一聲好似有一根弦被無情的拉扯斷了,所有的一切都糾纏了上來。
  
  吻紛亂急切的落了下來,十分的粗暴,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深色的痕跡,帶出絲絲的刺痛。「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伴隨著男人冰冷的話語不斷的蔓延,從那白皙的頸窩開始,喉結、鎖骨、那胸前的果實……那吻肆意的肆虐著。
  舔咬啃噬,那原本乾淨整潔的衣物一件件的跌落在地,痛苦的呻 吟聲斷斷續續的響起,「哥……哥……!唔……」淚水不由自主的迷濛了眼睛,不知是因為那不斷湧起的快 感,還是因為那心間洶湧出來的痛。
  身體在對方的撫弄舔咬下,一點點的舒展,銀色的水痕一路綿延,流連過那不算精壯的腹部,來到那森林間的幽玄之地,輕含□,沒有任何的顧忌,只因在他的認知裡,他們倆本就是一體。
  手上不斷的在那從未有人涉及過的那處開拓著,一分分一點點的佔據,呻 吟聲粗重的喘息聲,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充斥著,男人的碩 大早已脹痛非常,急切的需要宣洩。
  滾燙的汗水從額頭上滑落,在彼此的身上縱橫交錯,他的忍耐已然到了極點,可還不能,他不想傷害到身下的人,即便是他深陷在極度憤怒極度迷亂裡,他依然在一遍遍的告誡著自己不要去傷害對方,因為那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痛苦裡。
  身下的人通體染上了粉紅,清澈的眼眸也已是一片迷濛瑩潤,不斷的誘 惑著他,讓他想狠狠的侵 犯佔據。
  
  「唔!……啊!……」第三根手指擠進去的同時,布勒克青澀的身體也已抵擋不住對方的套 弄釋放在了對方手裡,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翻滾上來的快 感,讓他不自覺的蜷縮起了腳趾,身體就如同深陷在那迷幻的仙境,除去那快感便再也感知不到任何的東西。
  「……你還真敏感。」恍惚中他聽到一個聲音,夾雜著粗重的喘息和淡淡的痛苦在他的耳邊迴響,隱隱有絲戲謔的笑意。
  身體被一點點的打開,男人的隱忍已到了極限,抽出被那密境不斷挽留的圓潤手指,將自己的粗 大抵在那入口處,輕輕摩擦,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意圖後,才慢慢的一點點的闖了進去,「……啊!」伴隨著對方的動作,布勒克的身體不自覺的輕顫了起來,那密處收縮絞緊推拒著對方灼熱的進入,痛苦隨之堆積而起,淚水不受控制的從那晶瑩的眼眸裡滑落。
  那熾熱緊致的地方將自己的碩大不斷的吞沒絞緊,痛苦和快感瞬間迸發,「……放輕鬆……!」壓抑著痛苦,男人咬牙停了下來,喘息呢喃著,吻不間斷的落下來,與對方糾纏在一起,手上繼續撫慰著那綿軟下去的物件,然後在對方閃神的間隙全部頂了進去,直至沒頂,霎時倆人同時發出了聲痛苦的呻吟。
  
  收縮擠壓,他們終於合為一體,原始的律動抽 插,呻吟聲流瀉而出,用盡全力的頂入,抽出,身體的某一點被不斷的摩擦頂撞,剛開始的痛苦在後來被漸漸瀰散出來的快 感所代替。
  「……想不想要!」抽 插了一陣之後,男人克制住自己緩下了動作,伸出舌頭輕舔出對方滑落下來的淚水,嘶啞著聲音強硬道。
  對方的動作緩了下來,布勒克卻發現自己被更大的痛苦所包圍,那不上不下的感覺,那叫囂著想要更多的地方,那緊緊熨燙著自己的灼熱,那連接在一起的身體,他需要得到釋放,可要他如何能去回答對方。
  等不到回答,男人一點點的摩擦起來,緩慢得如同那成千上萬隻的螞蟻,一點點的折磨著布勒克,「嗯!……唔!」男人咬緊牙關忍耐著,可他知道自己已然等不了多久了,那緊緊包裹住自己的緊 致,正甜蜜的折磨刺激著他,汗水交錯,喘息灼熱,「想要我嗎?」男人輕退了出來,在入口處摩擦著,折磨著彼此,那碩 大脹得發紫。
  瞬間的空虛感,讓布勒克輕哼出聲,「……想!」夾雜著哽咽聲的話語悄然的滑出來,極低的聲音,可男人還是聽到了,下一刻便又是凶狠的進入,抽 插,要不是對方先鬆了口,迪恩這會估計也已無法再忍受。
  一遍又一遍的結合,從後面、側面、變換著不同的體 位,男人不斷的要著對方,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將近十年,如今要他如何停得下來,放得開手。
  
  因為那近乎於瘋狂的性 事,布勒克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那毫無節制的索取侵犯,持續了多久他已沒有了半點印象,醒來時,除去那身體的略微疲憊其他的任何的不適都沒有,不愧是泰斯家族的族長呢!布勒克半瞇著眼睛想著,卻顯露出了讓人不忍憂傷,無助頹然。
  學校已經開學,他迫切的想離開這裡,逃離這紛亂的一切,齊牧的眼睛恢復了他是真真切切的開心,可這樣的時候要他怎麼高興得起來,能做的只不過是在見面時,盡量的拉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但想就這樣騙過對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齊牧從來就不是愚蠢的存在。
  就算是回到了學校,日子也沒有像布勒克所希望的那樣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反而是陷入了更深的囚禁,自由就好比那蔚藍的天空看起來近,實則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每時每刻似乎都有人在提醒他那個人的存在,每天晚上都是不死不休的糾纏,這時的布勒克還不知道其實一切都沒有變,被囚禁的不過是他自己的心。
  
  這樣的日子從來都不是布勒克所想過的,即使是再軟弱的人,也會有自己的追求,也會有想反抗的時候,就算結果是失敗,是男人的怒火,他也想試一試,而齊牧是這時的他唯一能獲得的支持。
  逃跑其實比想像中的要難上許多,但最後他還是逃了出來,終日的混跡在人群裡,無時無刻都在努力的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因為他知道很快,很快一切就都會回到原點。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本事逃離男人,他能做的不過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能走多遠就是多遠,能自由到幾時就到幾時,所以在他逃跑的這幾個月裡,他把自己曾經想幹的事都實施了一遍,不管結果如何他只希望過程裡自己是真正的開心著的,這就足夠了。
  迪恩的愛帶著瘋狂與偏執,從布勒克消失那天起,他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偏執的狀態,幾乎是帶上了點病態,只要是讓他感到不爽的那就是簡單的毀滅,屍骨無存的殘忍無情,癲狂到了極至。
  每晚也只能通過不斷的意淫記憶裡的那人來達到高 潮,其實在不知不覺中誰都淪陷了,只是他先愛上了所以他注定只能做一個失敗者。
  
  幾乎是在發現布勒克的第一時間,迪恩就趕了過來,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自己的面前,可他卻久久的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將視線死死的定在對方的身上,然後便是粗暴的佔有。
  這之後,布勒克就被死死的監控了起來,獨自面對男人無休止的怒火,幾乎是遍體鱗傷,當然除去身體上的傷,更多的卻是心上的傷。
  剛開始被男人粗暴的對待時,布勒克還會反抗、求饒,「唔!我錯了,求你不要這樣。」可到後來他就麻木了,就如同那提線木偶一般,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這樣的布勒克失去了以往的靈性,就像那沒有靈魂的幽魂,用近乎於空洞的眼神看待著這個世界,直到這時男人才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可一切都已然有些不可挽回,他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可這對於布勒克而言已毫無意義。
  
  真正喚回布勒克的意識的,是男人給出的最後的退讓,那便就是他嚮往已久的自由,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那所謂的自由了,而長久以來那所謂的自由也不過是他做的一場空夢。可這時的他已不再是當初的他,一切都已變換,再也回不到最初,自由對於他而言只是意味著可以逃離現在的一切。
  依然是那個學校,依然是那個宿舍,布勒克想要的就是讓一切都恢復到以往的樣子,就算只是表面上的也可以,自由從來都是相對的,這是布勒克經過怎麼多的事後了悟的,自由不可能是絕對的,永遠都不可能。
  
  深夜,窗外飄灑起了濛濛的細雨,現在是十一月底的光景,夜晚的溫度本來就低得可以,再加上這一場雨,更是刺骨的寒冷。
  房間裡漆黑一片,布勒克靜靜的站在落地窗前,久久的沒有任何的動作,天地都被雨幕所遮蔽,可他還是清晰的看到了那個人,就站在院前的那棵香樟樹下,路燈下只能看到絲絲的剪影,被夜色勾勒出孤獨的輪廓,沒有任何的動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會留意到那人的存在,或者說如果不是有心的話,沒有人能看到那和夜色融合在一起的存在。
  這已經是這半年來的,第無數個晚上,自從那天他承諾給他自由以後,他就再也不曾真正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布勒克不確定自己在那天轉身之際看到的那抹晶瑩是否是真實的,但那抹晶瑩還是直直的落到了他的心裡,不斷的糾纏著他,讓他一次次從夢中驚醒,心上被無止盡的痛緊緊的包圍著。
  
  再後來,就連那些他以為自己早已忘卻了的記憶也翻滾了上來,「小孩,你在這裡做什麼?」「這個給你!」「哥哥帶你去看煙花。」……一切都回到了記憶的最初,那時他還年少而他已是風華正茂的青年,「我愛了你整整十年。」男人的話一遍遍的迴盪在他的耳際。
  十年!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年,十年到底又意味著什麼?年華流逝自己已成長成了肆意張揚的少年,而那個人呢,等了他十年的那個人呢!是否已被歲月留下了無情的痕跡,想到這裡布勒克已然痛到無法呼吸。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冷意透過門窗的縫隙一點點的湧進屋子裡,布勒克輕顫了一下,霎時只聽『滋』的一聲,再看時,窗外已是一片黑暗,那道旁的街燈都暗了下來,隱隱的可以看到絲絲的火花。
  心上猛然傳來一陣不好的預感,他只覺整顆心都提了上來,巨大的恐懼從內心深處不斷的洶湧而來,幾乎沒頂,轉身跑了出去,「管家,外面發生這是怎麼了。」還沒下樓,布勒克就急切的問出了聲,聲音有些不穩、顫抖。
  「少爺,應該是電線斷了,引起了漏電。」管家恭敬的回答道,見布勒克衝向了門口立馬擋在了他身前,「少爺現在還不能出去,外面正在下雨,萬一……!」不給對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布勒克生平第一次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推開那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就直直的闖了出去。
  
  外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雨還在肆意的下著,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才出房門,布勒克就被雨水打了個透徹,不多時,臉上已滿是雨水,可現在他根本就顧及不了那麼多,心好似被什麼東西緊緊的捏著,痛得他幾乎無法喘息,『他不會有事的,不會!』即便是這樣告訴著自己,但眼睛裡還是一片不可抑制的刺痛灼熱。
  黑暗裡什麼都看不到,伴著『呼呼』的北風,只有雨水在跌落,什麼都看不到,那樹下什麼都沒有,布勒克咬著牙不住的顫抖了起來,面上一陣蒼白。
  「混蛋,你在哪裡?」帶著顫音,布勒克在黑暗中急切的喊出了聲,聲音嘶啞,隱隱還夾雜著絲嗚咽,淚水在那一瞬間『噌』的滾落了下來。
  「你不能有事!不能。」巨大的痛似要將他的心一點點的撕裂,黑暗裡他就如同那無頭的蒼蠅,急切的找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跑出來了!」突然一道嘶啞低沉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話語裡有些責備擔心的意味,深邃的目光即便是在黑暗裡,還是久久的定在布勒克的身上,灼熱非常。
  乍一聽到那聲音,布勒克就停止了任何的動作,轉身死死的望著黑暗中那模糊的輪廓,淚水已然不再受他的控制,瘋狂的往外面分泌著。
  「你擔心我?」黑暗中男人帶著絲不確定的希翼,低問出了聲,那視線猛然的又灼熱了許多,緊緊的糾纏在對面那人的身上,其他的任何的東西似乎都已被他摒棄在外。
  良久布勒剋死咬著自己的下唇,「……是的,我賤,被你那樣對待之後,我竟然還會擔心你,這裡還會痛,我真是賤。」說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了聲,淚水伴著雨水紛紛掉落。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前,把那不斷顫抖著的人緊緊的摟進了懷裡,一遍遍的呢喃著,聲音裡混雜著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痛,低頭虔誠的吻去了對方滑落的淚水,一次次的,一點點的蔓延。
  雨還在下著,把一切都淹沒得很徹底,感受著男人傳遞過來的溫度,布勒克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原來在很早之前他們就已經淪陷了,陷得徹徹底底,萬劫不復。
  

九一 萌芽

  每個人的一生都要經歷過那麼幾道坎,對於宵軒而言,齊牧便是他人生中那道永遠無法跨過的坎,也可以說齊牧是他的劫,無法解開,也無法逃避的劫數。
  那時的他們都還是懵懂無知的小孩,(請忽略齊牧是穿過來的這個事實。)可以肆無忌憚的嬉戲玩笑,那時的齊牧在某軒的心目中是小大人,是他承認的哥們,那時的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再單純不過的友情。
  
  可後來呢?隨著時間的流轉,年華的變幻,有什麼東西慢慢變了質,又有什麼東西發了芽,等他猛然發覺的時候,他曾茫然過曾逃避過,可一切都已無法改變,能做的就只是乖乖的聽從自己的心,乖乖的被那愛情拉入谷底。
  他曾無數次的迷茫過,也曾獨自一人傷心過,他不知道那情感是什麼時候萌了芽,更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緊緊的糾纏上了他的心,也許是在小小的他為他打架的時候,也許就是在某個觸動人心的陽光午後,他就猶如仙童下凡一般,倚靠在香樟樹下靜靜等著他,這樣的場景在多年後,午夜無人時分,總會翻滾出來,絞痛他的心。
  
  齊牧離開的消息來得很突兀,乍一聽到那消息,宵軒只覺得腦子裡突然嗡的一聲,炸開了花,心上更是泛起了無盡的痛,如同刀割,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面對是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也是從這時起,宵軒才真正的意識到了自己對齊牧所保藏的異樣的情感,之前他一直把那強烈的佔有慾,歸結為一種習慣。
  齊牧的離開成了一種催化劑,讓他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看清了自己的感情,就算是夾雜著刺痛的了悟,也終究是讓他不用再茫然。
  那段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是沉浸在巨大的痛苦裡,一是因為齊牧的離開,一是因為自己那永遠都沒有著落的愛情。那禁忌的情感,他不敢表露半分。
  每天盼的也不過是齊牧簡單而沒有什麼實質內容的電話,那時的他所期盼的也就是這樣的簡單:能聽到對方的聲音,能跟他一起暢談過去、現在、未來,他已然很滿足。
  他決定把自己的愛永遠的埋在心裡,就算是做一回逃避一切的弱者,他也不想讓對方為難,不想看到對方清澈的眼眸裡出現一絲厭惡的情緒,他就這樣小心翼翼的保有著他自己內心小小的愛情。
  
  可當他接到齊牧要回來的消息時,心就那樣不受控制的有了更多的想法,更多的奢求。放棄並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宵軒也曾想過放棄,也曾一次次的告誡自己,可還是不行,還是辦不到。
  齊牧回來的消息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重新燃起了鬥志,這回他想把他緊緊的鎖在自己的懷裡,想一點點的獲得他的心,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要是我早點看清自己的情感,現在是不是……!』多年後宵軒常常會怎麼想,而後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的憂傷,每每這個時候,海洛司就會不滿的黑了臉,霸道的用自己的唇一遍遍的粗暴的懲罰他,面對那人強大的佔有慾。
  某軒有時也不會給他好臉色:「你又發什麼神經!」
  「你又在想你們的以前了。」男人的聲音飽含著隱隱的怒意,就連那原本偽裝的溫和也退去得乾乾淨淨。「我不允許你想別人,你只能是我的。」專制的口吻,卻有絲隱隱的不安的情緒在那深邃沉靜的眼眸裡閃現。
  「……!」聽著對方的話語,宵軒露出了絲無奈的笑容,「那些記憶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無法割棄。」可解釋的話語還是出了口,就算再不想承認,最後他終究還是愛上了眼前的人,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到機場接齊牧的他,心裡有著止不住的欣喜,將近三年的時間,他的思念綿延成了永遠無法撫平的溝壑,就這樣絲絲縷縷的烙刻在了他的心裡,緊緊的糾纏著他痛得他已然忘記了呼吸。
  他一直都以為重新見到齊牧的這天,是老天給他的一個機會,卻不知道老天給他安排了個意外的拐角,拐上了另一條軌道,然後他便與原來的自己越離越遠,分隔在了兩個極端。
  「這是我的哥哥海洛司!」鉤著齊牧的肩膀,聽著他的介紹,某軒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滿足,友好的跟對方禮貌的點了點打著招呼,當然他也為對方俊美的外貌小小的失了神,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你好!」沒有任何的萌點,更沒有任何的亮點,他們就這樣簡單的相識了,最初他們都以為對方不過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可後來的發展卻完全的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之後,某軒自然是每天都跟著齊牧轉,一點點的想更靠近,卻又小心翼翼的保持著朋友的距離,怕對方更徹底的逃離,這無疑是對他的再一次煎熬。
  偶爾的某軒也會和齊牧那所謂的哥哥爭論上幾句,或者用眼神鄙視一下對方,對於海洛司,從第一眼開始宵軒就看出了對方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雖然不時會吵上幾句,但他還是有意的跟對方保持了距離。
  而齊牧呢!每次靠近的欣喜,每次欣喜過後的苦澀,沒有人懂,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靜靜的體味。
  這樣的日子在齊牧回國的三個月裡,一直持續著,直到那個夜晚的來臨,直到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
  
  宵軒一直認為自己已經把那禁忌的感情,深深的埋在了谷底,沒有人會察覺,沒有人會在意,可在那本是萬家歡喜的晚上,在那暮色下無人的公園裡,他深埋在心裡的東西就那樣被別人毫不留情的揭了開來,殷紅色的血液霎時奔湧了出來,讓他痛得忘記了所有的動作,再有就是猛然的彷徨與不知所措。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最鐵的哥們對自己竟有這樣齷齪的想法,你覺得他會怎樣。」
  「你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在旁邊看著他,帶著好朋友的面具,……」
  ……
  林夕的話,一遍遍的在他的腦海裡迴盪著,那樣的歇斯底里,又是那樣的直擊心臟,讓他沒有半分逃避的機會,大刺刺的讓他不能不去面對。
  「那你就去告訴他吧!」這句話裡包含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放縱,更有幾分解脫的意味,去告訴他吧!就算是被拒絕也好,他真的累了,累得他不想再這樣無止盡的等待下去,整顆心臟似被人緊緊的捏著,任何小小的負荷,現在的他都承受不起。
  
  告訴他吧!不管怎樣都好!這樣想著,倚坐在那夜色裡香樟樹下的高大男生還是輕易的感覺到一片熾熱,順著面頰滑過,跌落在那冰冷的土地上,漸漸消失於無影,緊咬著發白的下唇,垂頭靜靜的坐著,時間似乎都停滯了下來,在這萬家團圓的夜晚,他卻被一種莫名的悲涼,緊緊的糾纏著,將他拉扯進更深更冷的冰窖裡。
  
  這個夜晚後來是怎麼度過的,宵軒已經不記得了,他就那樣整晚的坐在電視機前,聽著那歡快的節日音樂、喜慶的節日對白、腦袋裡卻是一片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夜晚他也許就會這樣靜靜的一個人度過。
  「在想什麼?」可就在這時旁邊卻突兀的傳來了一道極淡的聲音,溫和的,莫名的他並不覺得討厭,只是有些微的吃驚,「你怎麼在這裡?」
  「我一直就坐在這裡。」男人俊美的面龐被電視機裡折射出來的白光照得明滅不清,淡然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是你太出神了!」明滅的光線裡,宵軒看到那人轉過了頭,久久的凝視著自己,久到他竟覺得灼熱滾燙異常。
  黑暗的陰影下,他無從便明對方此時的表情,可他卻輕易的覺察到了絲絲的異樣,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心跳更是不自覺的加快了幾拍。
  「……」靜默,只淡淡的瞥了對方一眼,宵軒就重新轉回了視線,再次陷入了自己紛亂的思緒。
  眉頭自始至終都緊緊的蹙在一起,光影裡透著抹抹不開的郁色,似乎永遠都無法被人撫平。
  看著眼前靜靜端坐著的男生,男人只覺得心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刺了一下,痛意一點點的翻滾而起,只想把對方抱在自己懷裡,撫平那堆疊著的眉頭,這樣的情愫讓他自己都小小的吃了一驚,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胸口,一時怔怔在了當場。
  
  這個夜晚,有些人注定無眠,男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卻依然無法分辨出自己的心到底是怎麼了,依稀有一個念頭冒上心頭,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之後呢!三個人都選擇了沉默,那晚的事,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起碼表面上看是這樣子的,可是內裡呢?誰又知道誰的掙扎,誰又知道誰的痛苦,三個人都默契的用自己的方式在逃離。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某軒漸漸的也覺察到了些什麼!看向齊牧的目光除去那閃爍不定,再有就是夾雜著巨大的痛苦和落寞,原本晶亮靈性的黑眸也悄然的黯淡了下來。
  三個月的假期很快就接近了尾聲,這讓宵軒的心情也快速的跌到了谷底,一切都跟他當初的猜想全然脫離,可是他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即便早已猜到了結局,他還是想問個明白,即便結果是淋漓的鮮血。
  
  帶著絲猶豫與退卻,敲開那禁閉的房門,黑暗中那人的視線依然清澈透明,直直的望向自己,包含著的那抹決絕不忍,讓他在那瞬間想轉身逃離,可最後他還是毅然的走了進去,放於身側的手一點點的手緊,略長的指甲刺入肉裡,痛,快速的蔓延開去。
  冰冷的寒意從地板裡絲絲的滲透出來,將黑暗中的兩人緊緊的糾纏包圍,但對於此刻的他們而言,一切都不重要了,那冷在那痛面前早已不算什麼了。
  「你是知道的吧!」微垂著頭看著那地板上不甚分明的紋路,男生的聲音堅定中透著絲無法掩飾的悲涼,這一刻的他幾乎與那黑暗融合為了一體,冰冷落寞,讓人不忍看上半分。
  凝重的死寂瀰散開來,良久對面的男生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有窗外寒風呼嘯吹過的聲響,宵軒的心慢慢的隨著那靜默沉入了谷底,刺骨的冷。
  
  「你是知道的吧!一直都是知道的對不對,知道我喜歡你。」頹敗的拉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某軒夾雜著怒意低吼出聲,聲音低沉而沙啞。
  這話出口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對面這個人從不曾把自己放進心底,所以他用一貫認為的最不傷害別人的沉默,來作為自己的答案,卻不知這樣的答案比直接拒絕還要讓他痛上數百倍。
  「我一直都認為我們倆會是好兄弟。」齊牧的回答如同鈍刺一般,緩慢的卻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心臟,早已痛到麻木的地方已然失去了知覺,依稀的他恍惚聽到了『滴答滴答』血滴落的聲音,從心臟那處傳來。
  好兄弟?我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呢,可再也不可能了!不可能了!他的心已經徹底的淪陷了,要他怎麼辦,要他如何去面對。
  淚水在暗夜裡滑落,跌落在那木質的地板上,緩緩的滲入那淺淺的細紋裡,嘴中不斷湧上來的苦澀,他能做的卻只是一點點的將那抹苦澀嚥回去,讓其繼續堆疊在心裡。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我們只能是朋友。」等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得到的盡只是這簡單的拒絕,那一刻,聽到了什麼東西裂開來的聲音,清晰卻異常慘烈的。
  只能是朋友!可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怎麼辦!黑暗中誰也看不清對方的傷,指甲深深的陷落進肉裡,空氣中淡淡的瀰散出血腥的氣息,這時的他們誰又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心上的痛讓兩個人都幾乎窒息。
  
  是怎樣走出那個充斥著對方味道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某軒已經記不清了,跌坐在那門後,任由冷意不斷的從地板上蔓延上來,「……為什麼?……」嗚咽的話語伴隨著一下下結實的捶擊,在空洞寂寥的房間裡迂迴著,猩紅的血色順著那地板的紋路一點點的堆積,那手上傳來的痛只一瞬就被那心上的痛掩埋。
  黑暗中他靜靜的低頭坐著,肩膀微微的顫動著,手慢慢的收緊,緊咬著發白的下唇,久久的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響。
  之後呢!是無盡的黑暗,他只依稀記得窗外飄起了雪,這年的初雪,洋洋灑灑覆蓋了整個天地,再後來呢?他似乎沉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很久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的睡下去,再也不會醒來,去面對那蒼白的世界,面對自己那泛著痛滲出血的心。
  
  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額頭,讓他莫名的感到一陣安心,似乎還有在他的耳際呢喃著什麼,他聽不真切,想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看那人是誰?是不是自己心裡想的那個人,卻怎麼也無法睜開,那眼皮沉重的讓他無法承受。
  是你嗎?為什麼還對我怎麼好?我這裡承受不來你自不知道?睡夢中宵軒仍然擺脫不了那無盡的痛苦。
  
  窗外夜色正濃,只是被那雪花點綴得格外的蕭瑟,清冷,讓人不禁有些想皺眉哆嗦。男人閃身從落地窗戶外闖進了那被黑暗淹沒的房間,那比之外邊高不了幾度的溫度,和空氣中隱隱的血腥的味道,讓他不自覺的攏起了眉頭,看到那倚坐在門後,已然沉沉睡去的男生,臉色也緊跟著黑了下來。
  男人面帶憐惜不滿的走上前,把那男生抱起來,緩步走向那位於房中央黑色大床上,拉開被子輕柔的把懷抱的裡小傢伙放了上去,許是真的累了,不管是心裡還是生理上的,男生沒有半點被轉醒的跡象,依然沉沉的淪陷在黑暗裡,手下卻緊緊的抓住了那抹溫暖,死死的不肯放鬆半分。
  看著那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再看那有些猙獰的傷口,男人黑沉了臉,頓了頓動作,揮手讓暗處的人送來了藥,在床邊坐了下來,帶著從未有過的細膩情感細細的將那藥塗抹在那傷口上,末了落下了個熾熱的吻。
  
  黑暗中什麼都模糊不清,男人伸手細細的描摹著男生的五官,一點點的把那聚攏在一切的眉頭撫平,接觸到那從眼角滑落的滾燙熾熱時,他幾乎是本能的瑟縮了下手,心上好像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一般,一陣陣的泛起痛。
  時常掛在臉上的溫和表情,此刻早已退得乾乾淨淨,那凌厲的眼眸裡,除卻那掩飾得極深的狠戾冷漠,還升騰起了無盡的疼惜,細碎的吻不由自主的落下,把那淚水一點點的吻盡。
  「……以後由我來保護你,不會讓你哭了!不會!」虔誠的諾言,從那,從未向任何人許諾過的口裡呢喃而出,讓男人自己也小小的怔仲了一下。
  心上悄然的湧起了一陣說不出的飽脹感,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得心已被眼前這人慢慢的佔據,在他的心上大搖大擺的安營紮寨,讓他竭盡此生也永遠的擺脫不了。
  勾起一絲無奈的苦笑,男人將額頭輕抵在對方的額頭上,溫暖的氣息在兩個之間瀰散,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屬於他們兩人的安謐,「既然……已經這樣…我不會放手了,永遠!……。」
  這樣的緣分愛情,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可他已別無選擇了,不是嗎?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吧!一起萬劫不復,誰也別想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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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依然深沉,潔白的六角形雪花飄落得肆無忌憚,帶著近乎於淹沒一切的決絕,卻怎樣也掩埋不了那拉扯得越來越大的傷口,刺骨的寒意也在這深冬季節的夜裡充斥著,然後悄無聲息的滲進每個人的心裡,一切似乎都早已注定,命運就這樣滑向了那未知的遠方。
  
  齊牧的離開帶著不可挽回的決然,宵軒能做的更多的也只是默默的舔肆自己的傷口,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雖然齊牧看起來很溫和,可其實他卻有著一層厚厚保護殼,把一切有可能傷害都他的存在都摒棄在外。
  而現在自己就是那個被他拋棄在門外的存在,再也難靠近其半分,那看似淡漠的決絕,內裡卻是不容改變的堅決。
  透過門板傳過來的三個字,夾雜著無盡的歉意,讓他自以為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又再次不可抑制的抽痛了起來,十幾年的友情、愛情,換來的竟是他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對不起!……」一時男生自嘲的笑出了聲,淚水卻不知何時已經蔓延過了面頰,留下陣陣的刺骨的冰涼。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不是!」嘴巴嗡動著想說些什麼,可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痛,已然麻木!
  
  三天的時間,似乎什麼都不足以改變,天依然是那個天,地也依然是那個地,就連那被丟棄在牆角的模型也依然保持著分崩離析的造型。
  可對於宵軒而言,這三天卻是異常的漫長,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冗長難熬,成長在一夜之間降臨,再踏出那房間時,昔日那張揚耀眼的少年,已悄然的蛻變成了頂天立定的男人,清澈的眼底也帶上了些許的滄桑。
  
  這個年,是這麼多年來,某軒覺得最難熬的一個年頭,心裡空蕩蕩的找不到任何的依靠,那從未有過的迷茫彷徨,在他的心頭慢慢的堆積而起,壓得他窒息。
  日子對於現在的宵軒來說,分分秒秒、時時刻刻、都被那一片慘白佔據著,只是每每在那午夜無人時分,記憶中的畫面會慢慢的浮上來,漸漸變得清晰,然後伴隨而來的就是無邊無際的痛,那些年少的記憶、那些被洗淨的鉛華,他無法忘記更無法割捨,所以他選擇默默的承受回憶。
  高考結束,沒有任何意外的,他順利的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接到大學通知書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那緊握的拳頭裡流瀉出來的是怎樣的感情。
  「我以後要考B大,如果你不努力的話,會跟不上我的噢!」依稀的他彷彿聽到了那稚氣又隱隱透出幾分傲然的話語,「考B大!……你還記得嗎?……我已經趕上來了,你呢?你又在哪裡?」低低的呢喃,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在意。
  




九二 纏繞

  宵軒從未想過會再次的跟某人相遇,或者說即便是遇見了,他也很自然的將對方當成了陌生人來對待,這無疑是最好的方法,可某人卻偏偏不讓他如願。
  「好久不見!……不介紹一下嗎?」溫文爾雅的笑容無可挑剔的禮貌從容,眼睛直接從某軒的身上掠過,落在他身邊的女生身上,藍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精光,陰霾暗沉得可以,可很快便又被風輕雲淡的掩飾了去。
  『本來就沒想跟你再見,至於我身邊的人是誰?管你屁事!』某軒其實很想這樣子回答對方,但他實在沒什麼心情,也懶得去應付眼前這兩個人,尤其是此刻正拉著自己手臂的女生,已經讓他的忍耐到達了另一個極限,保不濟下一刻他就忍不住出手,把人送飛去。
  「嗯!……至於這人我也不認識。」看也不看身邊的人一眼,某軒冷著臉把掛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甩了下來,眼睛裡有抹化不開的厭惡,說完就想轉身走人。
  
  街上的人很多,人來人往,說不出的熱鬧,三個人往那一站,兩個帥哥一個美女,吸引了無數的目光,被某軒這麼一說,那女的臉色也黑下了幾分,「你怎麼不認識我,我可是你未婚妻。」有些嬌縱惱怒的意味。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訂過婚。」言下之意就是要對方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可從來都沒有什麼所謂的未婚妻,淡漠的聲音,透著幾絲不耐煩,精緻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看著那拉扯在一起的兩個人,海洛司微挑了眉,表面上依然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派頭,內裡卻是波濤暗湧,只恨不得把那拉扯著男生的手燒出個窟窿來才好,臉上的笑容故我的掛著,委實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讓人不自覺的心下微顫。
  
  「好不容易見一面,不介意的話一起去喝一杯!」不擢痕跡的用身體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阻隔出距離,海洛司狀似好友見面一般把手直接搭到某軒的肩膀上,對身旁那個發出了邀請,順帶對那打扮得分外妖嬈的女生,微挑了眉,意思自然是:沒你什麼事了,一邊涼快去。
  「厄……恩!……」幾乎是本能的某軒就想把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狠狠的甩開,可轉念一想,能擺脫一個是一個,這個女人已經跟了他一天了,他已經沒有那心思再跟她糾纏,於是便從善如流的答應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跟著那對於他而言依然陌生的男人一起離開了。
  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上,女生飽含著巨大的委屈,瞪著那走遠的兩人,不滿的跺了下腳,轉身吵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了,徒留那愛看熱鬧的國人三五成群的津津有味的嚼著舌頭,當然至此其實好戲也還沒有結束,不過估計也沒有幾個人能看到了。
  
  這頭,某軒跟著某人走著,慢慢的匯入人流之中,就好像魚兒入海一般,瞬間被人流淹沒得乾乾淨淨,只有那偶爾幾個被他們相貌吸引,對他們行注目禮的行人外,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了。
  等走過一個拐角,某軒正準備伸手把那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打開,對方卻似有感應一般,先一步把手拿了開去,某軒只能悻悻的收回了做到一半的動作。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退出某人的懷抱,宵軒淡淡的跟對方道了謙,就想走人了,但還沒走出半步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了個正著,推拒不開半分,「你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好歹也幫了你的忙,怎樣也該有點表示吧!」
  在某軒看來對方剛剛雖然幫了他個忙,可那並不是自己求他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也沒有必要給對方道謝,不是嗎?不過這會對方竟然都開了口,他再沉默似乎就有點那什麼了。
  「謝了!」看了對方一眼,某軒說得還算正式,不算是敷衍,不過這樣就想溜走,那某人忙乎了怎麼久不都白忙乎了,某人可不是那呆呆傻傻只知道付出不求回報的主。
  「怎麼說,我們也算認識吧,我在這裡可是人生地不熟,你難道不盡點地主之誼,這可跟齊牧說的你們的中華美德一點都不符,難道是他在騙人。」勾出個邪魅的笑容,聽這話某人倒是有幾分吃定他的意思。(不要想歪了噢!)
  咋聞齊牧這兩個字,某軒的心就如針刺了一般泛起了痛,面色也瞬間蒼白了下來,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情,這會更是佈滿了陰霾,可一時還真就找不出話來反駁對方,他絕不承認是因為對方提到齊牧的原因,「你想去哪裡?」不耐煩的語調,即便前面這位的確是看得俊美非凡,可他對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
  「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不如一起去喝一杯!」這廝用的是陳述句,顯然他早就已經想好了去處,只是在等著對方上鉤而已。
  「……」沉默幾秒後,某軒送給對方一個白眼,率先邁步走了出去,所以他很不幸的錯過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到精光,更沒有看到對方低頭勾起的那絲得逞的笑意。
  
  時間是該死的傍晚時分,這樣的時候其實是很不適合到所謂的酒吧裡去喝酒的,可介於某軒現在的心情因為那女人的原因外加齊牧的影響之後,不可避免的跌到了谷底,他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發洩一下。
  C市的最繁華的地段就是酒吧的聚集地,也就是所謂的紅燈區,跟這個城市的媒體一樣,這個城市的酒吧文化也相當有名,可宵軒長怎麼大還真沒來過幾次,一則他不喜歡喝酒,二則齊牧不喜歡過於喧鬧的地方。
  酒吧才剛開門,進來的人並不是很多,加上他們兩個,滿打滿算也就才五個,隨便在吧檯前找了個靠角落的位子就坐了下來,「我也沒來過幾次,你自便吧!」這話怎麼聽都有點不負責任的意味,卻讓坐在其右手邊的男人微揚了嘴角。
  
  酒保還在收拾著吧檯,歉意的說了聲:稍等,就轉身繼續忙碌著,把兩個人涼在了一邊,靜默,滲得人慌,某軒不自在的與對方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同樣的不自在。
  「你怎麼又回來了!」純粹是沒話找話說,顯然有些不適應這樣與人相處的模式,某軒臉上爬上幾絲尷尬的窘意。
  看著眼前有些尷尬的男生,海洛司心中泛起了絲絲的漣漪,衝動的想伸手好好的揉揉男生的頭,眼底包含了滿滿的寵溺,「先過來適應一下環境!」
  「……。」聽了回答宵軒挑眉看了對方一眼,擺出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留學!」簡明扼要。
  「嗯!……」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陣,某軒輕點了下頭,「沒有隨從?」對於海洛司的身份宵軒自然是知道的。
  聳了下肩,某人回答得很是有些無奈:「我是來讀書的!」強調的語氣,讓某軒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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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久等了,要來杯什麼?」收拾完吧檯的酒保,適時的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環視四周,陸陸續續的進來了不少人,或坐在角落裡閒聊,或要了啤酒獨自暢飲,舞池裡也多了幾個扭動的身軀,音樂也開始變得喧囂起來,夜色似乎更濃了。
  「給我拿幾瓶啤酒就行,你呢!」用手肘輕撞了下身邊的人,示意他自己開口,從這點看某軒實在是很沒有什麼待客之道。
  「隨便給我調一杯吧!」無奈某人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直到這時那酒保才真正的看清了眼前這兩個人容貌,當下不禁有些呆然,只能怔忪的把目光定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張揚肆意的淡漠,一個是溫和無害的強勢,同樣讓人無法錯目的俊美非凡。
  為什麼會對那溫和的人用上強勢一詞,就連那酒保自己都有些不解,那只是一種感覺,在這個混雜的地方呆久了,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雖然那男人笑得很是溫和,可那隱隱散發出來的氣勢還是讓人不覺的想後退半步。
  那是長久以來都居於上位的人才能散發出來的渾然天成的氣質,這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就因為這個想法的形成,為海洛司其後的作為直接做下了鋪墊,當然這會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就對了。
  「咳……!」眼看那酒保沒啥動靜,某軒輕咳了一聲,面上也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
  「……不好意思,馬上就好,稍等!」說完,那酒保就面有窘色的拿來了酒,再著手調配了起來,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不得不說身為一個酒保,他還是很敬業的。
  
  開了啤酒,某軒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把身邊的人干晾著,「心情不好!因為剛那女人?」這回輪到男人挑話題了,不過這顯然是他老早就想問的問題了,有些探究的意味,可此時的某軒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嗯!那女人是有夠煩的。」當然還有齊牧的原因,可他只囁嚅了一下也沒有說出口,許是幾杯酒下了肚,某軒的話也不覺的多了起來,要是放在平常,他聽了對方這麼問,估計也就挑一下眉了事,絕不會去多做回答。
  那女人是怎樣的存在,海洛司自然是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可他就是想確認一下眼前這人對那女人的感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聽了回答,男人暗暗的勾了勾唇角。
  「藍調情人,本店最新調製的雞尾酒。」重金屬音樂,勁爆喧鬧,好在他們所在的角落比較偏僻,說話還不到扯嗓子的地步,不過也不得不拔高了一個八度。
  拿起對方送過來的酒,輕抿了一口,男人心下略微的搖了搖頭,不過面上卻是不置可否的含了抹笑。
  
  時間一點點推移,酒吧裡越發的顯得熱鬧,一邊喝著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加之來得早,也沒有人發現他們兩不凡的外貌,除去偶爾飄過來的幾道稍微灼熱點的視線,其他的似乎都還好。
  「你先喝,我失陪一下。」喝到中途,海洛司打了聲招呼,起身離開了,某軒喝得有點糊塗了,只點了點頭,埋頭又繼續灌下了一大口,說實話某軒的酒量實在是不怎麼樣,說得不大好聽一點,那就是他的酒量實在是有點差,雖然不是一杯就倒,可喝到現在估計也快瀕臨陣亡了。
  海洛司回來時,某軒已經快趴倒在桌上了,可手上的動作卻還沒有半分停歇,那酒杯還在一個勁的往自己的嘴裡送,「不要再喝了,我們走吧!」這上某軒最後的一點清晰的記憶,再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把那個男人看成了齊牧,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無法壓制住那翻湧起的慾望,更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兩個人就糾纏在了一起,交換著彼此的味道喘息,低吼咆哮,痛苦中夾雜著快感,在原始的律動中,他們一次次的釋放著彼此。
  
  「嗯!……」身體傳來一陣陣酸疼,疲憊感,那感覺就好像被車子從身上碾過一般,無處不痛,才轉醒宵軒就不自覺的呻吟出身,腦袋更是一浪高過一浪的鈍痛就好像有人在用錘子敲打自己的腦袋一樣,這就是喝酒的後果嗎?一時他就只想起了自己昨天去喝酒了。
  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觸碰到了另一個灼熱的存在,當下還呈半迷糊狀態的某軒,猛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赤 裸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人,瞬間那好看的眉眼糾結到了一處。
  「嘶!」密處後知後覺的傳來異樣的痛感,讓他不自覺的倒吸了口冷氣。
  「嗯!……」就在這時男人也呻吟著醒了過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看著眼前這人,昨晚的一切重新拼湊起來,在腦袋裡慢慢變得清晰,然後某軒默然了,再看一眼眼前那俊美的男人,張了張口,卻終是什麼也說不出來,這事好像也不能怪對方,懊惱的情緒擠滿腦袋,讓他幾乎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最後卻只能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被子上,來發洩內心那股怒意,忍痛從床上站起來,拿了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沒有半絲羞恥感的光裸著那佈滿紅痕的頎長身子,皺眉徑直走進了那角落裡的浴室。
  倒是身後的男人不自覺的黑下了臉,隱隱有些爆發的意向,卻被他壓抑了下來,『時間還很長,昨晚不過只是先收一點利息而已,你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思至此,男人冷漠的臉上揚起絲志在必得的笑容。
  
  這裡顯然是一個酒店,浴室裡,某軒用水一遍遍的沖刷著自己的身體,自始至終眉頭都緊緊的蹙在一起,腦袋裡已然亂成了一鍋漿糊。
  隱隱的他覺得似乎有哪裡出了問題,好像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出問題出在了哪裡,只不滿的認由熱水一從上至下不斷的沖刷下來,只求讓自己能清醒上幾分。
  從浴室裡出來,那倦怠的感覺依然充斥著,頂著那張被熱氣熏得通紅的精緻面龐,看上去煞是誘人,男人的眼神不由得深沉了幾分,下身又有點抬頭的跡象,可當下也只能暗暗苦笑搖頭:還是要不夠啊!
  被那灼熱的目光,看得有些惱,某軒不滿的用冰冷的目光瞪了對方一眼,卻不知他此刻的那因性事而染上媚色的面龐,做出這動作愣是顯出了些別樣的風情,下身又是一陣脹痛,沒救了,男人此刻對自己那該死的抑制力也是無力得很。
  「……昨晚……」醞釀了許久,某軒擰眉憋出兩個字,眼睛不期然與對方深邃的眼眸對上,那深沉的藍就如同漩渦一樣把他一點點的吸進去,心下猛的竄過絲什麼,讓他如遭電擊一般不自在的錯開了眼神。
  「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吧!」淡漠的沒有夾雜半點情緒的話語,說完忍著股間的痛,某軒直接就步出了那房間,再沒看身後的人半眼,出了酒店,拐過街口,某軒靠在牆上,一拳重重的打在了牆上,鮮血迸流而出,惹得行人紛紛側目。
  酒店裡呢!男人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眼底顯示著從未有過的狷狂、狠戾、似有一場暴風雨在期間醞釀著,面色沉到了極致,心上似被什麼東西撕開了一道口子,痛無可避免,也不知坐了多久,末了男人微勾起了嘴角: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會旁落,你也一樣!渾身散發出凌厲的氣息,殘忍邪魅萬分。
  
  九月,各大高校開學的日子,溫度跟這幾年的經濟一樣,比往年升高了不少,某軒把老爺子給他安排的侍者甩開後,隻身飛到了帝都,站在那百年的學府前,心中卻是止不住的落寞。
  沒有齊牧的大學,跟他想像中的大相逕庭,唯一值得他高興,那便是能得到四年的自由時光,沒有家族,沒有鬥爭的,安安靜靜的可以揮灑青春的時光,現在的宵軒早已蛻去了少年的青澀張揚,變得安靜而穩重,無形中總帶著些許的疏離,慢慢的與旁人拉扯出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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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對於某軒而言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硬是要說出點什麼的話,那就是今天的他有點點的倒霉,真的只是一點點,也就只是一上午踩了九個人的腳跟(這到底是誰比較倒霉!)挨了幾個白眼,再就是吃飯的時候很不小心的被水嗆了,就因為以上種種,一上午某軒都陰沉著張俊臉,然後就在這時,他遇到了一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遇見的人,於是他就真的杯具了。
  看見那從拐角處走出來的人,某軒的手不禁微顫了一下,面色也瞬間的蒼白了些許,卻依然一派從容如常的走了過去,腳步未頓半分,就好像沒有看到那人一般,與之擦身而過。
  可一刻,他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緊緊的鑷住了雙臂,「……等等……,你也在這學校啊!」灼熱的氣息伴著那低沉柔和的話語噴灑在宵軒的耳際,那白皙透明的耳垂,霎時的染上了粉紅色,顯然這裡是他的敏感地帶,看到此,男人滿意的輕勾起了嘴角,望向某軒的目光是滿滿的溺死人的溫柔,不過很快就被風輕雲淡的掩飾了過去。
  轉頭看著那比之自己還要高大上許多的男人,某軒的眼裡是說不出的淡漠,就好像看到了陌生人一樣無知無覺,掙開了對方的手,只有那微熏的面頰暴露了他的窘意,「…抱歉!你認錯人了。…」拒絕得乾淨利落。
  「……」因著他的話,男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愣在了當場,唇角含的那絲笑容也霎時收斂得乾乾淨淨,俊美明麗的面容被黑沉的陰霾所替代,冰冷的氣息從週身瀰散而出,深邃得藍眸更是死死的盯在對方精緻的面龐上,逼得對方不得不急切的錯開視線。
  被那人那般盯著,某軒只覺自己似要被那眼眸吸進去一般,心臟不停的叫囂鼓動著,一下下的,有力非常,不知是對那人所散發出的氣勢所產生的畏懼,還是什麼別的他不想知道的情緒。
  可即便是如此這般,他依然固執的與對方對視著,含著道不明的高傲與倔強,末了帶著抹淡然,再不看對方一眼就走了,開始還走得緩慢而從容,到最後卻是慌亂了腳步快步跑了起來,就好似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著他一般。
  看著那一點點走遠的身影,男人只覺心也隨之拉扯了開來,竟是疼到了極致,『啪』的一聲,手下的樹枝也應聲斷了開來:竟然你想玩,那我也定奉陪到底。
  
  『叩叩!』敲門聲傳來,讓屋內的兩個人皆停下了動作。
  「進來!」上了年紀的老校長,聲音依舊渾厚而有力。
  「校長,是您找我嗎?」推開門,沒有意料到會在這裡看到那個人,某軒的眼裡飛快的滑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但馬上又恢復了正常,就好像沒看到對方一樣,恭敬的垂首跟老校長打了聲招呼,說實話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找他。
  「嗯!先坐。」很和藹的老人,只是某軒總有點異樣的感覺,尤其是在看到那男人之後,感覺似乎更盛,「這回找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當然對你自己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好事?並不見得吧!聽了這話,某軒面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只略微的挑了下眉,以不變應萬變。
  男人自始至終都優雅的坐在一旁,眼神高深莫測,隱隱的透著邪氣。
  
  老校長掃了兩人一眼,眼中有一抹精明的狡黠,「先給你介紹個人,這位是俄國的大皇子:海洛司,將在我們學校學習一年的時間。」
  「很高興認識你。」既然裝做不認識我,那就如你所願,男人掛上招牌式的笑容,跟某軒打著招呼,「你好!」靠,你就裝吧!某軒在心裡腹誹著,面上卻依舊淡漠而禮貌的問著好。
  「皇子在學校學習生活的這一年,學校將為起提供一助理,也就是伴讀夥伴,主要是幫助皇子殿下,適應瞭解中國。」這話一出某軒立馬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果然下一刻他就不幸的中招了,「經過學校的慎重考慮,決定由你來擔任助理一職。」瞬間某軒的臉就黑了下來,看上去煞是恐怖,不過顯然某人很喜歡他此刻的表情,低頭微勾起了嘴角。
  「抱歉,我想我沒有辦法答應,我是來讀書的,並不是來給別人當助理的。」隱含著要爆發的怒意,某軒冷聲拒絕。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某軒的答案,餘下的倆個人,皆沒有太大的表情,只微挑了下眉,「不要這麼快的拒絕,你可以先考慮一下,」老校長依然笑著,某軒卻並不在覺得和藹,倒有點對方會買掉自己的錯覺。
  「而且,令尊顯然對我們的決定很是贊同。」聽到令尊兩字,某軒立馬韁硬了身子,落於身側的手握拳微顫,原本倔強揚起的頭也微垂了下來,染上深深的挫敗。
  父親同意了嗎?呵!果然像他的作風,是想借了這事,跟俄國的皇室打好關係,便於以後開發海外的市場吧!身為他的兒子被利用的覺悟他還是有的,「是嗎?那就隨便吧!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含著抹難看的苦笑,某軒起身離開,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想一想。
  這回自己是否做錯了?看著那人落寞的神情,海洛司的心也翻滾起了絲絲的痛,更是拚命的壓抑住想把對方緊緊束縛在懷裡,撫慰他的衝動。
  於是莫名的從這天開始某軒成了某人的助理,也因為這個原因,他被迫跟某人住在了一起。
  九三 諾言

  十一月,天氣一點點的轉涼,然後在某天醒來時,驟然的滑向另一個極端。
  某軒皺眉凝視著窗外那被冰雪覆蓋得結結實實的世界,眼眸暗了暗,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憂傷,片刻便又恢復成了一片淡然。
  只是那沒有人看見的心上似乎又加上了一道淺淺的痕跡,不明顯卻也讓人無法視而不見。
  「軒少爺,你起來了嗎?早餐已經準備好了。」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適時的打斷了他的思緒,本來微皺的眉又深了幾分,卻也只能憤然的揭開被子步下床,進了浴室,完全的漠視門外侍者的存在。
  這顯然是常事了,那侍者面色未變半分,依然恭敬的立在門口,靜靜的等候著。
  像這樣下雪的日子,是以前的宵軒最喜歡的,包含了他那些年少的美好的過往。
  對於現在的宵軒而言,卻是刺目非常,異樣的情愫冒出來死死的糾纏著他,微微的痛,恍惚中一切都褪去了顏色,泛著蒼白的舊黃,那些年歲似乎離了他已經很遠很遠,遠到再也看不真切。
  早餐跟以往一樣看上去很是美味,忽視那坐在上位上的人,某軒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幾口下肚,就再也沒有了興致,便挑眉看向了那一直立於男人身旁的年輕外國侍者,對方跟他對視了一眼之後,把目光移向了身邊的人,等著那人的指示。
  靜侯半晌,男人依然優雅的用著自己的餐點,沒有開口的意思,告一段落之後,抬頭將目光投向了那已然有些不耐煩的男生,「你不再吃一點嗎?」看著那只稍稍動了些許的早點,男人好看的眉眼不滿的皺了皺,面色也沉了幾分。
  「不用了。」被那雙深藍色的眼睛久久的注視著,其中似有什麼東西在隱隱的醞釀,帶著極大的侵略性,良久,某軒輕蹦出了三個字,心下微搖頭:自己跟他沒有什麼利益的交集,沒有什麼要擔心的,不是嗎?至於老頭的那點想法!目前還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不過保持點距離還是有必要的。
  深深凝視某軒一眼,目光掃向落地窗外白雪皚皚的世界,深邃不已,眉頭悄然聚攏,沒再說什麼,微抬手,示意身邊的人報告今天的行程。
  「上午九點,殿下要出席一個外交會議,……下午,有兩節課,……晚上七點,有一個宴會。……」身邊的侍者聲音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跟他清秀的外表大相逕庭,讓人提不起半分興致,「軒少爺,今天只有上午有課,其他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聽完最後一句話,兩人臉上浮現出完全迥異的表情,某軒不置可否的挑眉,有些小小的意外,畢竟從住進來到現在他就沒有什麼自由的時間可言,今天卻有人告訴他可以自由了,就算是只有半天,也不得不讓他感到驚訝;至於某人,面上看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低了不少。
  這樣的日子,就算有自由的時間,宵軒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消磨,或者說越是空下來他就越是有些無措,天空中飄揚著細碎的雪花,紛紛落在他的身上,沒有想像中的冰冷倒是有些些微的刺痛,感覺似乎剛剛好,跟很多年前一樣,下雪天他們從來都不會打傘。
  從那百年學府中慢慢的步出,身後留下一連串淺淺的腳印,踩出『吱吱』的聲響,街上的人不多,尤其是在這樣的工作日的冬季午後,某軒漫無目的的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遊蕩,偶爾會有人把他誤認成某某明星,興奮的要他簽名,或者會有幾個外國的友人過來招呼他幫忙拍幾張照,或是乾脆就是明目張膽的搭訕。
  公交車在城市的街道上轉悠著,車廂裡的人不多,就零星的幾個,某軒在最後一排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任由這車子帶他去往未知的某個地方。
  車子在老城區的某個站點停下,鬼使神差的某軒夾在人流中也跟著下了車,老胡同裡那些年老的手藝人,追逐嬉戲的兒童,一切的一切都夾帶著幾絲讓人神往的氣息,宵軒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將手插在口袋裡,細細的感受著這個城市的繁華背後的另一面。
  「宵軒……」隱約的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迴盪在狹長的胡同裡顯得悠長纏綿,「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呢!」從那胡同的深處走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友好的跟某軒的著招呼。
  望著眼前的人,某軒微蹙起了眉,這個女生他確定自己從來都不認識,只是莫名的,對於這個陌生的人,某軒並不討厭,意外的,有幾分親切感。
  「……」接收到宵軒疑惑的目光,女生也不覺失望,只無奈的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文涵,跟你一個班的,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啊!」末了卻也透出了小小的期望。
  「……有!」女生期待的目光,有些耀眼,猶豫了很久,某軒給出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答案。
  「你來這裡幹嘛!是來看胡同的嗎?要不要到我家去坐一下,我家有很多有趣的東西……」聽到想要的答案,女生馬上流露出了巨大歡喜,滔滔不絕的話語從那張精巧的小嘴裡流瀉出來,讓宵軒頓時無語,對於這樣自來熟的人,他委實有些不適應不知道該怎樣去應付。
  邊說著,文涵邊拉著某軒向著胡同的深處走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熱情過頭了。帶這打發時間的念頭和一點點的好奇,又或者是被個古老胡同裡的氣息所鼓惑了,某軒任由對方拉扯著自己在胡同裡穿梭著。
  年代久遠的四合院,院牆上有些斑駁的青苔印痕,大門依然很是高大氣派,可惜有些掉漆,進得院子,天井裡幾棵不知名的老樹,光禿著枝椏,瓦楞上悉悉簌簌的有積雪跌落下來,方方正正的格局,置身其中好似年歲流轉一切又回歸了最初。
  「爸媽!我帶同學來了。」女孩的聲音裡夾雜著抹不開的笑意,聽到聲音,從西邊的廂房裡,轉出了一位長相端正透著儒雅氣息的中年男人,笑得很是和藹,「涵涵的同學啊!來,快進來坐……」顯然這也是個自來熟的大叔。
  這天整整一個下午某軒就耗費在了這小小的四合院裡,和文涵一樣熱情的長輩,拉著他看自己早年的收藏,細細的給他們講那些蘊藏在背後的故事,還給他張羅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這樣的簡單相處,這樣的熱情純粹,宵軒的心久違的漾起了絲絲的暖意。
  於是不可避免的,回到宅子,時間已然有些晚;其實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那時間嚴格上來說也不能算晚,也就是接近十一點鐘的光景,開門的正是今早那年輕人,見到他似乎暗暗的鬆了口氣,不過表情還是有點說不出的怪異。「軒少爺!」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打了聲招呼,就把人讓了進去。
  換好鞋,正要上樓,卻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深邃的藍眸,心下一驚,竟是有絲不好的預感,這絲異樣讓他今晚難得的好心情,立馬染上了郁色,心跳莫名的快了幾拍,只匆匆一瞥就轉回了目光,他記得對方今晚不是要參加一個晚宴嗎?還真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來坐一下嗎?」男人唇角勾起微揚,眼光在剎那的凌厲過後被平靜所代替,看著那人某軒還真無法分辨出他此刻是喜是怒,倒是那不好的預感委實又擴大了不少,望向那人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拒意,蹙眉,說實話真的不想讓人破壞今晚的好心情,可顯然某人很是看不得他好過。
  「不了,時間很晚了,明天要上課,我先上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不管怎麼都好,起碼他現在不想去搭理眼前這人,而且他們倆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談。
  『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的掰斷了一般,客廳裡只開了兩盞燈,光線有些暗,聽到聲響,某軒上樓的腳步只微頓了一下,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倒是那立在廳外的青年,心下暗暗叫苦:看來以後的日子更難過了。
  被那犀利的目光久久的瞪視,咋一回到房間某軒才覺有絲吃不消,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那人發什麼神經……』把一張輕音樂的CD插到播放器裡,某軒輕喃出聲,口氣很是有些惡劣。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充斥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讓他把所有的不快都拋到了腦後,不再去深想那人為什麼會如此『緊張』自己的晚歸,不去理會心上剎那加快的跳動。
  而此刻客廳裡,有一場風暴正在隱隱的生成、肆虐,即便是開著極高的暖氣,溫度也不比外面雪白的世界暖上多少,起碼在安德(開門的年輕人)看來反倒是冷上了許多,「……以後不管是什麼場合、時間,他都必須跟我在一起,再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你就可以滾蛋了。」極度不爽的聲音,凜冽不容別人質疑分毫。
  「可……」識趣的,安德把差點出口的話語吞回自己的肚子裡,在眼前的人爆發之前,給出了對方想要的答案。
  夜並不深沉,月光照射在雪地上折射出美麗的光華,可今夜似乎無人欣賞,昏暗的大廳裡,海洛斯一拳重重的打在桌子上,上好的木質桌子凹下去了一塊,同時也染上了那艷麗的紅色,妖治詭異。
  精緻的面容被明滅的光影籠罩著,看不真切,霸道的強者此刻所流露出的落寞,卻是怎麼都無法讓人忽視的,可此時沒有人會卻探究,如果他不想找死的話。
  一年的時間,他就只有一年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他依然還是被那人隔離在心房之外,就像是永遠都觸及不到的存在,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籠罩著他,讓他憤懣的想殺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可傷害那人是他絕對不想做的,如果做了,後果也絕對不是他想要的,那人高傲的程度並不亞於自己,目前他還賭不起。
  也許他應該迂迴一點,一點點的在他的心上圈地佔領,直到那顆心被他完全的佔據。
  自從認識文涵後,某軒發現自己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她一次,就連不用上課的週末也是如此,自那天後,他的生活就幾乎被排滿了,除去睡覺的時間不算,剩下的時間他幾乎都必須跟那男人一起,形影不離。
  出於他的任務要求,週末的時間某軒必須帶著某人熟悉他們現在所在的城市,瞭解這個國家的文化,問題是:這個城市對於某軒而言那也是相當的陌生,分明應該找本地人來帶更合適,那人似乎已經賴上了自己。
  這樣一來,某選也不得不跟他一起在北京城裡瞎轉悠,(只有他們兩個人,保鏢在暗處。)唯一的好處就是所有開銷都是對方負責的,他只要找地方就行,於是乎交流變得無可避免,瞭解一步步加深。
  距離最近的頤和園、圓明園自然是首先的選擇,然後範圍一點點的擴大,從海澱區到西城區、東城區,故宮、什剎海、後海……幾乎每個地方都留下了他們倆的足跡。
  其實倆個大男人一起在外面瞎逛說起來也真的有些彆扭,尤其是在對面滿街的小吃時,更是有些無所適從,「你要吃嗎?」面對那熱鬧的攤子,宵軒淡淡的問道。
  熱鬧的人群,琳琅滿目的吃食,某人看著某軒微挑起眉,平凡的臉上露出燦然的笑容,瞬間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某軒竟有些不忍錯目,心上蕩漾起絲異樣的漣漪。
  如果沒有改變容貌,又將是怎樣的一番情景,想到這裡不經有些小小的遺憾,不過這一切的情緒變換皆只是瞬間,那個笑容好似幻覺一般,迅速的消散得無蹤無跡。
  ……
  「這裡是北京最窄的胡同,錢市胡同!」說起來,現在某軒對與胡同倒是有了比較深的瞭解,畢竟跟文涵這北京人混久了,自然而然就被影響了,遺憾的是從那次之後就沒有機會再去拜訪文爸爸,「我們逛逛吧!」
  某軒絕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這從他以往的朋友數量上就可以顯示出來,就算是後來隨著時間的增長放棄了許多的東西,變得穩重成熟,可內裡終究還是那個陽光健談的大男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絕對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遊伴。
  「宵軒!」拐過某個胡同,某軒再次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依然夾雜著難掩的欣喜,還真是活潑開朗得可以,某軒在心裡小聲的嘀咕著。
  「你又出來逛了,要我當導遊嗎?」絕對是包含了十二萬分的誠懇,臉上的笑容燦爛奪目,不用想某軒也可以想見眼前這人在男生中的受歡迎程度。
  「這位是?你不介紹一下啊!」哥倆好的拿肩膀撞了一下某軒,眼睛不停歇的把對方打量個一番,掛著的笑容還真是說不出的友好。
  某軒這才想起,身邊的人早已改變了容貌,要真被人認出來了那才是真正的怪事,「他是跟我一起在這邊讀書的同學,張三!」某人不知道發什麼瘋,瞬間變黑的臉,某軒有些惡意的給他找了個最簡單的名字。
  「張三?」很是不確定的語氣。
  「商人的商!」理直氣壯的解釋。
  「你好,我是小軒的同學,很高興認識你。」笑著跟對方打完招呼,又湊到某軒的耳旁小聲的補充了一句:你同學還真平凡,還是你比較帥。
  聽完某軒華麗麗的囧了,再加上耳朵本來就是他的敏感地帶,被那灼熱的氣息一弄,這會已是一片通紅,看上卻還真是透著滿滿的JQ,即便是某人迅速的把某軒拉了開去,把人攬在了自己懷裡,依然不能平息他內心猛然躥升的怒火,目光透出讓人顫慄的冷意。
  拒絕了文涵的好意,倆個人再次逛起來,這回氣氛陷入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裡,直到晚上從東華門的夜市回到別墅倆個人也沒說上幾句話。
  別墅裡很安靜,其一是傭人本來就不多,零零總總算起來也就只有六個,其二倆個人都不怎麼需要人服侍,上了22點基本該退的都退下了。
  「你跟她似乎玩得很好!」才進門,走在前面的人就先出了聲,口氣有些冷。
  宵軒抬眼不明所以的看了對方一眼,看不見表情,聽不出情緒,楞了半晌才反應出她指的是『文涵』。「還行吧!她那人自來熟。」
  「我們聊一聊吧,再過幾天我就得回國了。」不知何時,對方反過了身,在他耳側說到,不是渾厚低沉的嗓音,有些意外的清脆,逼得太近,某軒不自然的偏了偏頭——可逃避並不是個好方法。
  「我喜歡你。」開門見山,海洛司抬頭對上對方的眼睛,不意外的接觸到對方閃爍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錯愕,他果然已經知道了,勾起的嘴角有絲苦澀。
  「我給你一年的時間考慮,一年後如果你找到了心愛的人,我就放棄。」當然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對他,他志在必得,一年的時間只是為了剷平他們之間的阻礙而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茬。
  貌似自己在這交易中一點損失都沒有,用複雜的目光看了對方一眼,一年的時間變數實在太多了,忽略心上泛起的類似於不捨的情緒,某軒面色依然平靜不置可否的點頭。
  一年的時間,到底可以用來幹什麼? 不管幹什麼,反正某軒必須上課學習,不過那走了的人,卻好似無處不在,每天在他的腦子裡佔據著。
  「早上起來要喝杯水,對身體有好處!」一早起床就可以收到某人的催命短信,漠視之。
  「我在上課!」在手機接連不斷的震動光波下,某軒不得不在同排同學鄙視的目光下接起了電話。
  「我就是想告訴你,要好好上課。」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有些無辜。
  「去死!」面帶猙獰的吼完這句話,某軒不意外的接收了教授大人『友好』的目光。
  ……
  這樣的日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一直持續著,「你到底有完沒完。」
  「沒完!」
  ……
  雖然這樣的騷擾有些煩人,可也給每天乏味的生活帶來了些小小的波瀾,染上了生動的色彩。
  於是在某天沒有接到某人的任何短信、電話後,某軒煩悶暴躁到了極致,從早上等到晚上楞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手機拿在手裡翻了無數遍,滑蓋都快不靈便了,也沒見某人的消息。
  這天晚上,某軒是真真的失眠了,他就想自己怎麼就這麼賤:一天沒人吵了,骨頭縫都不舒坦了,真TMD見鬼!
  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晚上,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手機依然沒有任何聲響:這回估計是真的安靜了,本應該是高興的事,某軒卻只覺胸口堵得慌,一口氣出不來,足可以把他憋死:丫的就一爛人,估計他這兩天說的粗話比他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醞釀了三天,某軒決定打電話過去一探究竟,可要怎麼說呢?難道問:怎麼三天沒打電話來!這不犯抽嘛!
  對著手機發了兩個小時的呆,想個無數個方案,終於骨氣勇氣打了,那邊卻是傳來了某女性熟悉的聲音: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抓著手機的手瞬間因為用力過度骨節泛起了清白的色澤。
  就這樣日子恢復了平靜,更確切的說是『清靜』。可某軒卻是一天比一天難過,他絕不承認自己是中了一種名為『思念』的毒,他只覺得自己就是欠抽了,或者是欠虐,皮癢了,丫的沒事幹嘛招惹我。
  不過這期間他倒是收到了一個好消息:老頭給他找的那門親事告吹了,也不知道老頭子哪根筋開竅了,還打電話跟他說現代的娃要自由戀愛,這自由從他嘴裡說出來,某軒轉頭看著窗外:這太陽也沒從西邊升起啊!難道是要變天了。
  的確是要變天了,變的是俄國的天,那個該死的傢伙竟然成俄皇,後宮佳麗三千光是播種就足以把他累死,心裡這樣想著,某軒牙齒磨得生疼。
  再然後他家的天也變了,他們宵氏企業的天,其實嚴格說來也不算變天,也就是老頭子說要帶著他老媽到國外去逛逛,臨走把整個企業丟給了他,「公司的事你去處理,你個人的事,你爸我現在也沒有能力去理了,你自己好自為之……」這話怎麼聽怎麼怪,隱隱的某軒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一閃及逝,想抓都抓不住。
  半年的窮追猛打,半年的杳無音訊。再次見面,那人依然笑得溫和狡黠,「我回來履行諾言了。」
  破人,某軒對其視而不見。
  「喂,我可調查過了,你現在還是單身。」男人拉住他的手臂,湊到他耳邊,聲音滿含笑意,而後眼睛死死對望,面對面貼到了不能再近的距離。
  看著那近在眼前的精緻唇線,某軒猛然發狠,張開嘴巴咬了上去,無止境的撕咬糾纏,鐵銹味在唇齒間瀰散,身體被某種飢渴折磨著,誰到不捨得放開,直至窒息,就如同他們的愛,誰到學不會放手。
  ————END————
  海洛司的小小番外:
  第一次在機場見到那陽光般的男生,海洛司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第一印象只是那人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陽光的熱度,讓人莫名的有積分親切感,更有幾分想靠近。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他跟他不會有過多的交集,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望向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淡漠,即便那時他臉上有笑容,那也只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使然。
  不經意的對上對方的視線,那深色的黑眸,直直的望進他的眼裡,讓他有種對方已然看清自己那從未顯露在人前的另一面,可下一刻一切又都恢復到了原樣,那眼眸裡只留一抹淡然,其實那一眼不單海洛司有種不窺探的感覺,某軒的亦然,那深邃的藍,透過他的眼望進了他的內心深處,讓某軒心下不由得微顫。
  而後呢!他們不幸的住在了同一個屋簷下,然後,在不經意間那個美好的少年一點點的佔據了他的心,在廚房裡手忙腳亂卻依然堅持的他、偶爾會跟他鬥嘴吵上幾句肆意青春的他。
  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痛卻隱隱透出倔強冷漠的他,每一面都在他的心裡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一道又一道,於是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
  冬日的早晨,才走出房間,他就看到了那被從隔壁房間裡趕出來的人——許是還沒有睡醒,少年抱著被子枕頭朦朧著睡眼,頂著一頭的亂髮,站在門口,睡衣滑落到肩頭,露出精緻的鎖骨,白皙圓潤的肩頭,嘴巴因為被趕出來的不滿微微的撅著,看上去煞是誘人。
  下意識的男人的喉頭動了動,錯身讓那不斷嘟噥著的人走了過去,「好不容易放假可以睡一個懶覺,真是會折騰人。」
  聞言男人不禁莞爾,窗外冬日裡的陽光斜斜的投射進來,不時可以聽到幾聲鳥叫私語,恬淡靜謐,整個屋子都沉浸在寧靜悠遠的氛圍裡,看著那躺在沙發上的頎長身軀,目光上移落在那紅潤微張的唇上,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俯身吻了下去,細細的品嚐起那誘人的美味,那晨光落在那交疊在一起的兩個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神聖耀眼。
  目光不受控制的被那陽光般的存在所吸引,注意力慢慢的開始轉移,總是不自覺的落在那人的身上,海洛司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無聲無息中發生了改變,只是本能的被他壓制在了心底。
  中國的春節對於海洛司而言是帶有幾分神秘和新奇,只是在那本應該歡喜的夜晚,在漆黑的夜空下,他想他遇到了一個今生都逃不掉的劫,無法逃避,唯有承受。
  「那你去告訴他吧!去告訴他!怎麼多年,我真的累了,……」少年的聲音有些釋然,但更多的是莫名的悲涼,隱隱有些哽咽,那一刻他只覺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鮮血淋漓。
  他想把那人緊緊的摟進自己的懷抱裡,想將他變成自己的所有物。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有了窮盡一生來擁有珍惜的東西,他知道就是他了,這輩子對他,他學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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